制霸系列之去死吧师兄(足球队长前传) 作者:48650205



去死吧师兄(足球队长前传) 作者:48650205

这个文的一些设定偷用了小弟喜欢的一个女强文,有大神看出来了不要说小弟是抄袭,真只是借用了一小部分小弟非常喜欢的设定罢了。
说了你们的脑洞没小弟大你们现在信了没有,那个足球队长其实是这个文的外传。
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本文肉好像暂时有点少的样子,重在情节性。
喜欢看的再看吧。



1、复生
苍南国近来一片愁云惨淡,尤其是跟京城靠得近的几个郡县,无论男女老少人人披麻戴孝,家家户户用竹竿挑起一面白幡。这是缅怀死者的意思。而人们缅怀的这位死者姓丁名子阳,乃是苍南国的开国大将军,对于开国不久的苍南国来说,绝对是脊梁般的人物,在百姓心里的地位仅次于开国皇帝杨战。
传说丁子阳与杨战同门学艺,是杨战的小师弟。前朝末代皇帝昏庸无能,重用奸佞小人,终致民不聊生战乱四起。杨战父母为贪官所害,在绵州揭竿起义,丁子阳闻讯从万里外的天元山赶来辅佐,自起兵之日便不离左右,几生几死,终换来苍南国大好江山。可说杨战脚下的疆域领土,有一半是这位师弟拼死换来的。
开国后杨战封丁子阳为‘战王’,封号用了自己的名讳,可说恩宠无尽。且杨战非但未将丁子阳手中的兵权夺回,反而提封他为镇国大元帅,令统领三军,操持防务。更夸张的是丁子阳手握兵权,仍旧毫不避忌的定居京都,甚至不时出入宫禁与杨战下棋比武。
几位御史多次上书提醒杨战,称丁子阳权倾朝野,又手握重兵,若想谋反可说轻而易举。杨战笑而不语,后来听得烦了,便在早朝时将再次提到此事的奏折掷在金銮殿上,冷笑道:“这天下是子阳陪我打下来的,他若想要,我拱手相送便是。”
自此无人再敢妄议战王谋反之事。
偏生丁子阳看起来又是个优哉游哉的性子,平素除了在家练武,最多便是在戏园子看戏,或到弄玉馆、闻香阁之类的窑子勾栏找相好的欢好,活脱脱是个纨绔王爷,很难想象他征战时冲锋陷阵、运筹帷幄的英武形象。很多人说他有心避嫌,意在告诉天下人他是个贪图享乐之人,无问主帝位之意。
但无论如何,在百姓心里,丁子阳不单是陪着杨战南征北战的开国将军,更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远的的不说,单单开国这几年,减税的奏折丁子阳便上了数十本,杨战对他的意见从无反对,条条采纳,百姓从中得到的好处说上一整天也说不完。
正因为如此,几日前战王暴毙的消息传开,百姓们才会如丧考妣,家家恸哭。
至于丁子阳的死因,传开的一共三个。
第一个来自于朝廷讣告,说是战时丁子阳为救杨战,在绵州郡一役中受过重伤,现在旧伤复发,呕血而死。
第二个来自坊间,说是丁子阳并未真死,只是不愿再做王爷,借死遁外出逍遥去了。
第三个说得最是夸张,但大多是私下谈,不敢宣之于外。大意是说杨战明里跟丁子阳称兄道弟,甚至愿将天下拱手相让,但实际上早有阴谋,封元帅,赐兵权,都是在麻痹丁子阳,一旦时机到来便下了杀手。
……
外界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慢慢的便沉了下去。
转眼过了三年。
这日是苍南国祭天的日子,新入宫的锦妃不知宫中禁忌,又受人蒙蔽,戴了绵州出产的金丝翠玉珠花。杨战见后龙颜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斥一番,将其逐出祭祀大殿。锦妃委委屈屈的回到自己的明玉宫。也是凑巧,新来的杂役小松子不慎打碎了琉璃盏,锦妃正有气没处发,上来便是一脚踹在小松子的裤裆处。
苍南国民风淳朴,男女并不设防,宫中并无太监一说,服侍妃嫔的男子均未净身。是以锦妃这一脚正踹在小松子的卵蛋上,小松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何禁受得住,一下子翻倒在地痛得哆嗦不止。
锦妃乃是当今宰相的独女,自幼娇生宠溺,跋扈惯了,满肚子气好不容易找到个发泄处,自然不肯轻易作罢,又命几名强悍的仆妇将小松子拖到后院,用荆杖往死里打。她亲自坐在一旁,吃着小点看戏,待得小松子皮开肉绽,在惨叫声中没了声息,锦妃才心满意足的一笑,怨气稍平,回寝宫休息去了。
其时天色已晚,几名仆妇瞧着彪悍,终究有些害怕,不敢当夜便收拾尸体,各自匆匆回屋,要等天亮再来。
正值腊月,夜里寒风凛冽,到得下半夜更是冻气袭人。小松子皮开肉绽的尸体仿似破烂般扔在院中,鲜血沿着白石地板的缝隙流了满地,腥气随着夜风阵阵散开。
丑时刚过,院子里突兀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白须白眉,是个道士,顾盼间有几分仙风道骨。另一个是一身劲装的年轻人,看起来十分虚幻,忽明忽灭不像真正存在。但即便如此,还是掩不住他英伟轩昂的身姿,单单只是在原地一站,便似龙盘虎踞,自然而然生出一股逼人的气势。生得更是剑眉斜飞挺鼻俊目,极尽阳刚之美。
那道士指着小松子的尸体,低声道:“阳儿,这人的命格与你再合适不过,你转生报仇的希望,全落在这具躯体上。为师替你算了,他前世欠你天大的恩情,现下命数已尽,躯体借你,算是报了恩还了债。”
年轻人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多谢师尊准我借尸还魂。”
道士瞧着年轻人的眉眼,良久应道:“你死得不明不白,为师也替你惋惜,愿你借着这具肉身查明真相,了却恩怨。”
年轻人双膝跪地,朝道士叩了几个响头,随即行到小松子的尸体边上,头对头脚对脚的躺下。道士伸手一指,口发呵斥之声。年轻人于是毫无阻滞的与小松子融合在一起,完成了所谓的借尸还魂。
小松子眉清目秀,略带几分稚气,经年轻人的魂魄这一入体,眉眼明明没有变化,看起来却不知俊朗了多少,最重要的是身子也诡异的健壮了几分,说不上魁梧,却有着阳刚强硬的气息,举手投足仿佛俯视天下的君王。
道士静静站在一旁,直到年轻人完全占据小松子的尸体才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年轻人的眉心,传了几分自己的功力过去,道:“三年前你身死魂飞,为师一直没问缘由,眼下想来你仍是不肯说的,但无论如何,为师有句话须得说明白。”
年轻人没有睁眼,仍旧保持着小松子死时的姿势,似乎在消化道士传来的内力。
但道士清楚他已经猜到自己想说什么,在刻意回避。于是道士摇摇头,道:“你武艺上得了为师真传,旁的机关术数、奇门遁甲也登堂入室,人又伶俐通透智计百出,只要不是为师出手,当今之世,无论明里暗里绝没人能取你性命。你不肯告诉为师你是怎么死的,是怕……是怕说出来伤为师的心,是吗?”
年轻人仍旧不答,看起来像具尸体。
道士说:“你不出声,便证明为师料想的没错。你们毕竟是师兄弟,为师要你务必答应,倘若当初杀你的真是战儿,请你看在青云山十数年岁月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
说到这儿,估摸着年轻人体内的内力已经恢复到生前水准,缓缓收回手,也不管年轻人是否答应,身形一晃消失不见,竟不像是世间的轻功。
院里一片寂静,连虫鸣也没有半声。
良久,年轻人借着小松子的肉体睁开两眼,眼神清澈凌厉,像是望穿万物的明镜。他望着道士原本站立的位子,愣了一会,小声自言自语起来:“师尊,不是徒儿不肯说自己的死因,而是连我自己也没弄清楚杀我的是谁,枉我自以为武功盖世,真是可笑。”
说到这儿年轻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瞧不出缅怀,抑或痛恨,又道:“但我丁子阳恩怨分明,倘若查出杀我的真是师兄……”
想了想,便不再往下说,而是坐起来望着西面。要是没记错,当今皇帝居住的龙潜宫便在那个方向。
望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丁子阳撇起嘴角笑了笑,有点自嘲,最终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杨战,你的开国将军丁子阳回来了。”
丁子阳,回来了。

2、顺妃
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丁子阳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小松子,一个明玉宫里原本已经死去的小杂役,足够人微言轻,足够不起眼,方便自己在这深宫重围里调查很多东西。但换个角度来说,杂役的能量实在太小,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足够强大,且值得信任的帮手。
几乎没有犹豫,丁子阳想到了顺妃。
准确来说顺妃跟丁子阳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好几次被丁子阳气得面红耳赤,只差没当场打起来。但顺妃的身份很特殊,她在入宫前已经是名震江湖的女侠,有着江湖儿女特有的爽气。也正因如此,当初才会跟丁子阳一个钉子一个眼,毫不在意他是皇帝眼里的红人,也不在意他是人人爱戴的开国将军。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使得丁子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顺妃。
三年前丁子阳身亡的当天,顺妃曾让最倚重的丫头碧苑送了一个小布包到将军府,布包里只有一枚断开的簪子。两人素来不服彼此,时不时互相考较,丁子阳只当她又出了个古怪谜题,想着明日再来应对,便未理会,不料当晚自己便即身死。他死后被师尊以大法力留住魂魄,这三年早已回想清楚,顺妃送来的簪子乃是紫金玉制成,紫金玉原产绵州,自己祖籍也是绵州,顺妃送来断簪,分明是示警之意。
想着前事,丁子阳身形一纵,越过了明玉宫镶满琉璃翡翠的围墙。他前世武功冠绝天下,现在得师尊帮助恢复了内力,虽说招式还有生疏,但轻功已恢复了七八分,区区皇宫高墙如何阻拦得住。
当初苍南国初建,杨战弃而不用前朝皇宫,另行择址筑造,最初的图纸便是与丁子阳商议而来,是以宫内的明路暗道丁子阳尽都知晓,出了明玉宫,在一个小花园的假山后找到一条暗道,曲曲折折的到了顺妃居住的德闲宫。
宫门自然是早已锁上了的,远处近处伏了好几拨暗卫,又有七八个小队在夜巡。丁子阳施展轻功一一避开,心想:“以守卫力度来看,顺妃仍旧很得宠。”穿过几条暗道,到了顺妃寝宫外,想了想,伸手便去敲门。
指节扣在紫檀木门上的声音很沉,在深夜的宫里显得尤为古怪。
里面迅速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跟着是丫头碧苑的声气:“什么人,还讲不讲点规矩,大半夜的……”说到这里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大半夜的,别说不会来人,真来人也得由外面的婆子传话,谁能直接来敲门?难道是皇上?不会,皇上要来的话,在宫门外便有人通传了。
短暂的沉寂后,顺妃淡淡的声气从更里边的地方响起:“开门吧,人都到门口了,你一个小丫头难道还拦得住,再说要是真有恶意也不会敲门了。”
丁子阳禁不住笑了笑,几年不见,这人还是这个性儿。
嘎吱一声,雕着有凤来仪花式的紫檀木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穿着淡黄色的衫子,一双眼睁得老大,显得既畏惧又好奇。这丫头正是碧苑,她借着月光瞧见丁子阳(其实是小松子的身体)一身小厮装扮,从头到脚满是血污,一呆之下,再顾不得平日学来的礼仪举止,张嘴便欲尖叫。
丁子阳明知她这一叫势必将外间的侍卫悉数引来,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只一步抢到了门内。忽然之间,原本躺在锦帐里的顺妃飘身而出,捂住了碧苑的嘴巴。寝宫极大,顺妃从最里面瞬间到了门口,身法算得一流。
丁子阳忍不住赞道:“好轻功。”
顺妃揽着碧苑轻飘飘的退了几步,顺口问道:“阁下是……”说到这里恰好对上了丁子阳的双眼,微微一怔,像是看见了两个黑漆漆的深潭,里面有细碎的星光,有睿智,有谜团,唯一没有的是情绪。
心里一惊,顺妃下意识想到了杨战,三年前丁子阳离奇丧生,杨皇帝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三天没出来,第四天顺妃硬闯进去,原以为杨战盛怒之下会把自己怎么样,没想到杨战穿着宽松的龙袍趴在床前的玉案上,只是抬头很安静的望着顺妃,当时他的眼睛跟面前这人一模一样,像干涸的井,像……死人。
很快收敛好情绪,顺妃冷声道:“阁下夜闯皇宫,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丁子阳不回话,忽然飞身到窗前的小桌前,再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枚紫金玉打成的坠子。顺妃何等眼光,瞧出他使的身法似曾相识,不禁现出疑惑之色。
丁子阳道:“顺妃娘娘,还记得绵州的飞天岩吗?”说着两指用力,紫金玉坠子应声断成两截。
顺妃脸上的疑惑眨眼间便化作了惊讶,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是恐惧。她很清楚丁子阳身死当天自己送去的紫金玉簪子,也记得前朝还未亡国的时候,自己初次遇上丁子阳跟杨战,正是在绵州城外的飞天岩。那时皇帝还不是皇帝,将军也不是将军,顺妃在烂漫的春光里撞上了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然而丁子阳没想到的是,顺妃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缓步走到丁子阳面前,细细打量了几眼,最终目光停在他鹰隼般的眼睛上,玩味的笑起来:“真是你。样子变了,但眼睛还跟以前一样惹人厌。”
丁子阳前世看起来很好相处,跟谁都嘻嘻哈哈像个好好先生,但双眼不会骗人,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那个征战沙场的开国将军该有的锋芒,玩味而镇定,睿智而沧桑。发现这点的人不多,一个是杨战,一个是顺妃。杨战不会取笑自己的师弟,顺妃则相反,动不动便拿这个说事。
时过境迁,重生后再次听到顺妃提起自己藏不住的眼神,丁子阳有点恍惚,忍不住笑了:“样子变了,是更英武了,还是丑了。”
顺妃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真好……”顺妃红了眼圈,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丁子阳愣了愣,他很清楚顺妃是个极好强的人,寻常绝不会在人前掉泪,上辈子丁子阳只见她哭过两次,而且还都是因为杨战。这时见顺妃为自己喜极而泣,心里感动,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顺妃抹了把眼泪,摇摇头:“我不知道。直到现在其实我也没想明白,以你的武功才智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那日你身亡的消息传来,我碍于宫里的规矩没能第一时间赶去,挨到深夜总算找到机会到战王府查探,还跟一个黑衣人动了手。我发现你尸体所在的房间完好无损,没有打斗的痕迹。回来后找你师兄谈了,你师兄……那几日他谁也不见,成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后来仵作说你是自杀,你师兄总算来找我,说他不相信你是自杀。”
丁子阳静静听着,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直到顺妃说完才笑着瞟了瞟手里断开的紫金玉坠子。
顺妃立马会意,脸色一沉:“还是跟以前一个样,有问题你便问,一双眼瞟来瞟去做什么。你现在是怀疑我说谎唬你是不是,哼,我的确让碧苑送了紫金玉簪子到战王府,但不代表提前得到了讯息。碧苑,你来说,那簪子到底怎么回事?”
碧苑听着两人的言语,已明白眼前这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竟是三年前身亡的开国将军丁子阳,不禁又惊又怕,睁圆眼睛不住在他脸上打量。
待得顺妃发问,碧苑才回过神来,想了想,答道:“是皇后,那簪子是皇后托我家娘娘送到战王府的。”
丁子阳锋利的眉毛扬了扬,看起来有点吃惊。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当年的事有皇后的影子,但每次都会下意识的转开念头,毕竟苍南国的皇后不是别人,是他自己的亲堂姐,丁飞飞。
稳住情绪,丁子阳盯着顺妃的眼睛,问:“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姐姐。”
“问?”顺妃苦笑着叹了口气,用很缓慢的声音回答,“你还没下葬,皇后娘娘便薨逝了。”
丁子阳没说话,显得格外平静,一动不动的瞧着顺妃好看的眼睛。但要是最熟悉他的人(比如杨战)在这儿,定能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捏得发白。他一直是这样,遇上越难堪的状况越能保持镇定,要不然也没本事问鼎天下替杨战打出这一片锦绣江山。
“你不要多想,皇后娘娘是自杀的。”顺妃跟丁子阳相识很早,所以清楚他跟丁飞飞的感情。
但丁子阳仿佛没有听见,愣了愣,说:“我同你说说我是怎么死的。那日收到你,不,应该是收到姐姐托你送来的紫金玉簪子,我没有理会,只道是你又给我出了什么题目。晚膳后皇上命赵御使来传我入宫,那几日我因为一些琐事不想与皇上见面,便推说自己病了。皇上的脾性你我最清楚不过,我料到赵御使回去一传话,他必定私下出宫来寻我,便想着溜出京城,在外面玩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顺妃道:“也只你敢如此了,换个人早叫他杀了。”说着觉得不对,忙抿了嘴,斜眼打量丁子阳的神色。
丁子阳只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不料赵御使刚出门,皇上便到了战王府,想来早便跟在后头,一旦我托病不去便来与我算账。但顺妃你应该清楚,皇上说是师兄,武艺却同我在伯仲之间,我俩在院子里拆了十几招,他没能把我擒下,索性耍了无赖,卖个破绽故意挨了我一掌,靠着墙不肯起来。往常我定会给他台阶下,但那几日我同他闹得……闹得极不愉快,着实不愿多与他纠缠……”
顺妃嘴唇微动,想问两人到底因什么而闹,最终没有开口。
丁子阳往下说道:“而且我出手不重,清楚皇上并未受伤,是以没有多加理会,自行回房收拾包裹准备连夜出城。便在我收拾妥当之时,鼻中忽然闻到一股花香,或许也不是什么花香,有些淡,像是蜂蜜里调了清水。跟着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瞧不见了。我师门传下的内功百毒不侵,但当下的情状分明是中了极为猛烈之毒,容不得多想,耳里已听见背后来了人,这人气息轻到极致,脚步更是为不可闻,武功显已登峰造极。我两眼漆黑,不敢跟他硬拼,顺手便想拨开墙边的机关,不料拨是拨开了,里面射出的飞刀却不是朝着别人,而是朝我自己胸口飞来。仵作说我是自杀,那也没错,我确是死在自己设置的机关之下。”
顺妃和碧苑听得面面相觑。
良久,顺妃问道:“你说你中了毒,两眼瞧不见?”
丁子阳道:“恩,这也是我想不通之处,我师门的内功另辟蹊径,单单筑基便须吞服天山雪莲以及十几种剧毒之物,修炼起来更是痛苦万分,但一旦大成,却是百毒不侵。即便在师门之中,也只寥寥数人晓得破解之法,外人万万破解不得。”
顺妃道:“这便怪了,仵作可没说你中了毒,也没说你眼睛瞎……”说着忽然明白了丁子阳的意思,惊道,“你……你这是在怀疑皇上?”
丁子阳冷笑:“我怀疑我认识的每个人。除了你。”
顺妃道:“不,你不能怀疑他,绝不是他。”
丁子阳道:“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冤枉任何一人,也不会放掉任何一人。现在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顺妃深吸一口气,忍住情绪:“你讲便是,跟我你不是从来不客气吗。”
丁子阳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给我一个可以方便进宫出宫的身份。最好还能时不时见皇上几面。”
顺妃想也没想便应下了:“这好办,宫里有个职务叫鹊桥使,专门替妃嫔们外出购置精致新奇的小玩意儿,偶尔妃子们想要将这些玩意儿送给皇上,以表思念之意,也是由鹊桥使代为完成。”
丁子阳道:“妙极。以前宫里可没有这个差事。我若来当你的鹊桥使,那你现在用的怎生处置。”
顺妃冷笑一声:“我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即便真要买什么,这皇宫还拦得住我不成,又需要什么鹊桥使了。至于送东西,你师兄这几年喜怒无常,我可不想触霉头。”
丁子阳听闻杨战喜怒无常,心里微微一动。
顺妃忽然收敛笑意,正正经经敛衽下拜,正色道:“我现在不是什么顺妃,只以赵月云的身份向你恳求,无论如何,请务必信任杨战。”赵月云便是顺妃的俗名。
丁子阳不置可否的错开半步,不受这一礼,嘴里问道:“你说我身死当日,你到战王府探查之时与一个黑衣人动了手,他武功如何,可瞧得出源自何门何派?”
顺妃摇头道:“瞧不出来。那人武功同我差不多,使一条齐眉棍,招式刁钻古怪,不像我苍南国的路子。我仓促间未带兵器,吃了点小亏,说也奇怪,他明明占了上风,见我退避,竟二话不说掉头走了。”
丁子阳似是想起什么,两眼一亮,忽然扬起脸来。
顺妃喜道:“你想到是谁了?”
丁子阳摇了摇头,笑答:“我可不是神仙。我只是忽然想到,我一身血污,正好借你的地儿洗个澡,顺便换身干净衣服,多谢了。”

3、荒淫
丁子阳洗漱完已是寅时,他换了碧苑拿来的新衣,仍旧作小厮打扮,但血污洗净,衬得眉目越发清俊轩昂,尤其两眼深邃,偏又锋芒内敛,半点瞧不出是当年那个纵横沙场,视前朝名将为无物的绝世奇才。
顺妃一夜未眠,见他洗浴回来,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丁子阳道:“今日十五,正是祭祀的日子,我俗事缠身去不了皇陵,便到凤仪宫祭奠皇后。”
顺妃想了想,道:“那也是应该的。你师兄并未再立新后,凤仪宫闲置多年,只有几个小丫头在照管。你能趁夜来我的德闲宫,自然也去得凤仪宫。”想了想,又问:“你武功跟以前比起来如何?”
丁子阳道:“功力已复,招式还生疏得很,但数月间必能复原。”
顺妃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了极为重大的事,良久点了点头,道:“你且去吧,天亮我便让人将你的名牌令符制好,往后你便是我的鹊桥使,可随意出入宫禁。”
丁子阳点头谢过,行到门前,忽又回头瞧了顺妃一眼,道:“听闻你在城外鸣金山上为建了一座将军祠,当真多谢你了。”说着不待顺妃反应,回头便将门扇掩了过去。
……
德闲宫距凤仪宫甚远,但丁子阳轻功恢复了七八分,又熟悉宫里秘道,不多久便到了后门外。凤仪宫自丁飞飞逝后便无正主,但日日有人打扫,仍旧端庄华丽美轮美奂。丁子阳细细瞧了门侧的青松几眼,想起此松乃是自己从南疆带回,皇后十分喜欢,硬从将军府讨了去,树犹在,人已逝,徒增悲凉。
丁子阳脚下轻点,施展轻身功夫越过墙头,自西面月牙门到了里间,径直往丁飞飞生前的起居处行去。他与帝后的关系非比寻常,生前常在凤仪宫出入,熟门熟路,不须外人指点。
一路到了最里面的雅舍,丁子阳想了想,正要往里走,忽然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来人行得极快,全无隐藏行迹的心思,偏又步履轻快,显然是个练家子。丁子阳心知这人轻身功夫不在自己之下,寻思:“皇宫里何时有了这等高手。”不容细想,见丁飞飞身前居住的雅舍未曾关门,忙闪身进去,四下一望,隐在了床边的屏风之后。
丁子阳刚一躲好,舍门便即从外推开,一个身子颀长的锦袍青年紧跟着行了进来。丁子阳将眼睛凑在屏风缝隙处,黑暗中首先见到来人穿了件金丝滚边的黑色锦袍,胸襟处绣了条栩栩如生的金龙,领口敞开大半,露出半边古铜色的胸膛。他怀里抱了一个女子,到得床边急急将女子扔在锦被上,又往自己胸口一扯,脱掉外袍。
丁子阳一动不动,早已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觉百感交集,险些没能稳住情绪。来人二十五六年纪,许是常年习武之故,露出来的上半身十分精壮,但又不显得魁梧,肌肉形状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壮,少一分嫌瘦,圆润饱满充满了爆炸力。面貌看起来很桀骜,剑眉比丁子阳还浓上几分,鼻梁直挺,眼里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只因带了几分情欲,更是英俊得叫人不敢直视。
这人正是苍南国的皇帝,丁子阳的师兄,杨战。
杨战没留意到屏风后有人,顺手将脱下的龙袍扔在屏风上,又三两下褪了裤子,俯身捧住床上女子的后脑勺,将她精致的脸面按到自己胯下。他两腿粗长,腿毛极少,古铜色的肌肤看起来很光滑,往床边一站,便像是两条精钢锻造的柱子。两腿间的鸡巴尚未勃起,但已有五寸来长,龟头尤为硕大,几乎与鸽子蛋无异。
那女子一身丫头装扮,早已喜不自胜,捧起杨战的鸡巴便往嘴里塞,吃得急了,又因杨战的鸡巴实在太大,牙齿不慎刮到了龟头。杨战嘴里轻吁了一声,伸手在女子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道:“吐出来。”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说不出是怜惜还是生气,略带沙哑,很有男性魅力。
女子不敢违逆,匆忙将刚吞下半个的龟头吐了出来,仔细捧在手里,哀声道:“陛下息怒,翡儿知错了。”说着伸出舌头,在马眼周围舔了起来。
丁子阳躲避之处刚好能看见两人的交合处,早便觉得女子十分面熟,闻言登时想了起来,心里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我姊姊生前最倚重的丫头。还真是皇家无禁忌,姊姊死不过数年,师兄便要把她的丫头也吃干抹净。”
听得杨战说道:“我生什么气了,你初经人事,上面的嘴不利索,便用下面的嘴来服侍好了。”说完也不问翡儿意下如何,弯腰握住她两只纤细的脚踝,将她两腿往外分开。翡儿穿的是长裙,里面没着亵裤,这时候顺势躺在床上,两腿间的隐秘便暴露在外。她毕竟是个处子,多少还有几分羞涩,伸手欲来遮掩,说道:“别,别瞧着人家那里。”
杨战伸手拦住,另一只手拨开翡儿两腿间的毛发,手指在阴户上抚弄了几下,扬眉笑道:“不让瞧,我便摸摸看。”翡儿从没被男子摸过自己的私处,何况眼前还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俊朗皇帝,登时感觉阴户像是烧了起来,浑身发颤,不自禁的泛出了淫水。
杨战假意诧异,问道:“这便出水了,你倒说说看,你夜里自渎,是不是便幻想着被朕肏。”翡儿不敢撒谎,用手挡住脸面,应道:“是。”
杨战又问:“那你想象里,朕是如何肏弄你的?”他说着往早已勃起的鸡巴上吐了口口水,扶正抵在翡儿的阴户上,故意用龟头在阴蒂上摩擦。
翡儿连他手指都招架不住,哪里受得了这样一根滚烫坚硬的鸡巴,只感觉两腿间酥麻难当,像是要化掉了,怯声道:“我想着陛下用龙根……肏……肏奴婢的小穴,把奴婢肏得淫水飞溅,两腿站也站不稳。”
杨战道:“那便满足你了。”说着坚挺结实的屁股往前挺了挺,就着自己的口水与翡儿的淫水,轻易将半个龟头塞到了阴道里。
翡儿毕竟是个雏儿,吃痛尖叫起来:“痛,陛下缓一缓,缓一缓。”她痛得慌了,顾不得杨战乃是九五之尊,便欲起身阻止他进入。
杨战俯下身去,精壮的身子压在翡儿纤细的胸脯上,腰腹用力一挺,巨蟒般的阳具立马势如破竹,捅破了翡儿的处子之身,狠狠撞在花心深处。
“缓什么?”杨战冷笑,表情看起来仍旧很英俊,但透着股说不出的戾气,“你敢勾引朕,便该有吞得下这条龙根的本事。”
翡儿怕他着恼,强忍着没有尖叫,只觉身子像要裂开一般,痛得泪水滚滚而落。杨战眯着眼,饶有兴趣的瞧着她的神情,身子仍旧死死将她压在床上,笑道:“你且忍耐个片刻,之后便是极乐,那时怕是朕想把鸡巴拔出,你还舍不得。”说着抬起自己紧实的屁股,开始缓慢而有力的起伏,操纵阳具在翡儿身子里深深浅浅的探索。
翡儿起初痛得不住哆嗦,待得给杨战强行插了数十下,阴道渐渐适应了巨蟒的尺寸和滚烫,初痛一去,快感便慢慢升了起来。她目光迷离,情不自禁搂住杨战宽厚的身子,嘴里随着杨战进出的节奏发出喃喃呓语。仿佛体内不再是硕大坚硬的肉棒,而是柔软的云朵,是天外的仙药,粗暴而温柔的刺激着阴道里的每个敏感点,每次进出都像是要把翡儿肏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一般。
杨战久经战场,瞧出火候够了,问道:“怎样,要是还痛,便歇了吧。”
翡儿正尝到甜头,只当他真要罢手,忙把双臂绕到后面揽住他的屁股,低声道:“不痛了,陛下,翡儿不痛了,觉得好舒服。”
杨战仍旧缓慢进出,笑问道:“怎生个舒服法?”
翡儿情欲正浓,再顾不得脸面,不歇气的说道:“翡儿也说不上来,反正便是舒服得紧,像是要化掉了。翡儿能感觉到陛下的龙根,陛下的肉贴着翡儿的肉,翡儿很高兴,恨不得陛下一直留在翡儿里面。”
杨战满脸坏笑,显得既邪气又俊朗,问道:“当真?朕总是想不明白,这棒子又粗又硬,还烫手得很,一整根捅到身体里,不给痛死便谢天谢地了,又怎会舒服?你莫要撒谎来糊弄朕,欺君可是死罪。”一面说,一面抓住翡儿两腿往上一提,再次往外分了分,使得翡儿阴部更大程度暴露出来。随即杨战半跪到床上,斜着往下大起大落的肏了起来。
丁子阳躲在屏风后不敢动弹,他深知杨战的武功跟自己前生相差无几,自己现在功力未复,只须动弹一二,立时便会引起警觉。是以只能静静瞧着眼前的活春宫,但见杨战精壮的身子一起一伏,两腿间硕大的卵蛋不住拍打在翡儿的屁股上,偶尔还能瞧见湿漉漉的鸡巴从阴道里滑出,耳中除了两人调情的淫语,便是‘啪啪啪’的撞击声,以及‘噗哧噗哧’的抽插声。
丁子阳前生阅女无数,现在这具身子却还是个雏儿,越瞧越觉欲火焚身,胯下的玉柱早已坚挺如铁,恨不得立马得到释放。好在他师出名门,练的是至阳至刚的内力,连忙收敛心思,将内息运转起来,勉强压下了心猿意马。
匆匆过了大半个时辰,床上的激战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准确来说是咱们的年轻皇帝杨战不想停止。他登基前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江湖上有句俚语,叫做‘武林三绝,二在朝堂一在野’,说的是当今天下三大高手,有两个在官府之中,正是指杨战与丁子阳。杨战武功高绝,肏人的功夫自也远非寻常男子可比,精力旺盛还在其次,最主要是经验丰富,一会儿温柔得像情郎,一会粗暴好似猛兽,每次变换姿势还会压低声音细细讲解:“这是‘老汉推车’,朕瞧得见你我交合之处,你这小穴当真古怪,看起来极小,竟能吞下我偌大一条棍子。”诸如此类,配合他阳刚沙哑的嗓音,极尽撩拨。
翡儿一开苞便碰上这么个行家,也不知幸还是不幸。起初哼哼唧唧,爽得不行,不多久便脸面抽搐,阴道里淫水狂涌,泄了一次。不料杨战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挺着硕大的阴茎狂轰乱炸,次次直达花心,硬是将阴道里的淫水肏得往外飞溅,不单浸湿了两人交合处的阴毛,还沿着大腿流到了床单上。
足足肏了一个时辰,杨战金枪不倒,越战越勇。翡儿泄了七八回,淫水将床单浸湿了一大片。到得后来几乎已经失神,只顾喃喃呓语,一会要杨战再大力一点,一会又哭着求他停下,但只要不是‘狗趴’等够不着的体位,翡儿始终下意识将两腿盘在杨战腰上,似乎唯恐他会拔出鸡巴不再肏弄自己。
肏到最后,杨战没有射精,只是将鸡巴从翡儿红肿的阴户里拔了出来,顺手捡起翡儿的裙子擦掉茎身上的淫液,随即脸色一冷,说道:“朕乏了,你且去罢。”
翡儿胸膛起伏,正感觉下身没来由的空虚,哼哼了几下,问道:“陛下这是?”
杨战不用正眼瞧她,侧身将裙子掷在她脸上,冷声道:“出去。”
翡儿回过神来,猛的想到私下曾听许多妃子说过皇帝喜怒无常的性子,说是往往前一秒还温存万分,下一秒便降下雷霆之怒,曾经的贤妃便是挨肏后撒娇不肯离开,被杨战削了妃位打入冷宫。
想到此处,翡儿赶紧打消了‘再让陛下肏弄一回’的念头,顾不得下身疼痛,抓起衣裙便下了床。她给肏了足足一个时辰,下身早已肿胀出血,陡然下床,险些打了个趔趄,只得扶住床沿站了一会,才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门外的月光照射下来,隐约能见到她两股间水光盈盈,仍有残留的淫水在往下滴落。
杨战不多理会,也不穿衣,赤条条的坐下床沿,似是想着很重要的事儿。丁子阳斜眼瞧去,见他腿间的巨物起初仍旧高高挺立,到得后来便慢慢软了下去。寝宫里寂寂无声,掉根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良久,杨战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丁子阳运转内功屏住呼吸,生怕发出声气导致杨战不往下说。
杨战身处皇宫,万料不到侧旁伏了人,全没戒备之心,继续说道:“他们每一个都同你有几分相似,但终究不是你。你真是狠心,说走便走,你是什么身份,说的话竟然全不算数吗?你生我气,来打我骂我便是,我不治你的罪可好。”
他一面说,一面往后仰躺在床榻上,精壮的身子拉伸出很好看的线条。这张床是丁飞飞生前最喜欢的,便如凤仪宫宫门处的古松一般,器物仍在佳人已薨,不由得人不感概。
丁子阳深知杨战是个内敛沉默的性子,再深的爱恨也总埋在心头,不料在这个荒诞的夜里听到他缅怀皇后,句句发自肺腑,不禁代为伤感,心里想道:“姊姊啊姊姊,你终生没将杨师兄放在心上,总认为他及不上黄生万一。但他终归待你深情一片,至死不渝。也不知你们谁对谁错。”
想到杨战对丁飞飞如此情深,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失落。

4、旧事
杨战躺到黎明时分,担心龙潜宫的宫人早起寻不着自己,引起混乱,起身将黑色的锦面云纹裤子套在腿上,披了袍子,径直袒胸露乳的离开了凤仪宫。
丁子阳见他颀长矫健的身子消失在门外,又再待了片刻,才从屏风后闪身出来,四下打量几眼,俯身往床下摸去。他夜探凤仪宫,一是祭奠亡姊,二是为了寻找生前存放在丁飞飞处的信物。他同丁飞飞自幼感情甚笃,担心丁飞飞耐不住后宫里的阴谋诡计,亲自在凤仪宫设计了不少机关,为策万全,连杨战也未告之。现下在床下掏弄了几下,不远处的墙壁立马分开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的暗格。那格子甚大,装了不少玉器首饰,件件均是独具匠心价值骇人的上品。
丁子阳于旁物半点也不多瞧,伸手在暗格左右角分别拍了几下, 这才伸手到格中拿了角落里的方形玉佩。仔细检阅一番,脸现喜色,心道:“果然还在。”见窗外天色渐明,料想清扫的杂役转眼便到,随手又在格子里取了几件小物事,转身往外飞奔。
皇宫里白日巡视较之夜里严密得多,丁子阳出门便远远瞧见好几拨侍卫,当下只得绕路到锦妃所在的明玉宫,再从暗道折回德闲宫。明玉宫正发觉小松子的尸身不翼而飞,上上下下疑神疑鬼,又不便往外伸张,谁也没空来搭理路过的丁子阳。
丁子阳从暗道到得德闲宫顺妃的住处外,不料门口除了婆子仆妇,另有两名金盔银甲的年轻汉子,瞧着装应是直属于皇帝的禁卫。丁子阳心念一动,径自迎了上去。左边的禁卫远远打了个手势,问道:“什么人,皇上在与顺妃相谈,闲杂人等莫要来叨扰。”
丁子阳心道:“姓杨的精神好得很呐,一夜不睡,现下又到德闲宫来做什么。”脸上露出微笑,应道:“我是顺妃的鹊桥使,奉命去取了娘娘心爱的物事,正要献给陛下。”那禁卫微微迟疑,当下进内禀报,不一会便即返回,身边紧跟着碧苑丫头。
碧苑朝丁子阳眨了眨眼,佯怒道:“你这家伙什么都好,便是动作慢了点。娘娘早等得不耐烦了。东西拿到没,莫要让娘娘在陛下面前出丑。”
丁子阳怎能听不出她言语里的试探之意,忙点头道:“姊姊放心,小阳子办事向来是妥妥帖帖的。”说着咧嘴微笑,漆黑的眼睛在清晨的日光下一闪一闪,比书画里的将军天神还要俊上几分。
碧苑瞧得一呆,两颊更是红了个透,回头便领着丁子阳到了厅内。这时候厅上只有顺妃和杨战二人,旁的仆妇小厮一个也无。顺妃着了件紫色的衫子,头挽双髻,眉心处用朱砂点了颗美人痣,显得十分端庄娴雅。杨战极爱黑色,穿的仍是件黑色的锦袍,端坐在檀木椅上,左腿微微前伸,右腿架在自己的右脚背上,隔着黑色缎面裤子可以看出腿部肌肉十分流畅好看。
见碧苑领着丁子阳进门,两人一起回头瞧来。顺妃眼睛一亮,颇有几分担忧之色。杨战冷着脸,透着逼人的威势。丁子阳跪下行礼,说道:“小的见过陛下,见过顺妃娘娘。”顺妃朝杨战瞧了一眼,见他点头,便道:“你且起来候着。本宫与皇上还有话未说完。”
丁子阳立马醒悟,心道:“顺妃这是有意让我听见的意思,否则便会说完了再宣我进来。”嘴里恭声谢恩,起身与碧苑退到了边上。
顺妃不再瞧他,回头直视杨战鹰隼般的眸子,不卑不亢的道:“陛下难得来我这德闲宫,竟又是为了旧事重提。恕臣妾无礼,此事咱们谈论了不下数十次,臣妾口才不足,辩你不过,但陛下想要将我说服,也是万万不能。”
杨战剑眉微蹙,冷冷道:“那你说来听听,当今谁又能真正杀得了他,即便偷袭之人不止一个,最不济退走便是,朕不信还有人留得住他。”
顺妃面色不改,应道:“留得住他的人有,杀的了他的人也有。”
杨战一惊,随即冷笑一声:“绝不可能。你说出一个来给朕瞧瞧。”
顺妃道:“臣妾说了定要惹陛下不悦,还是罢了。”
杨战道:“你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起来。还是‘飞燕女侠’不是?”
顺妃道:“陛下不用拿言语挤兑臣妾,陛下想听,臣妾冒死说了便是。”顿了顿,有意无意瞟了丁子阳一眼,答道,“丁将军的武艺确已登峰造极,但若真个打起来,能留住他甚而杀了他的人,臣妾面前便有一个。”
杨战一愣,随即明白顺妃说的是自己,不禁勃然大怒,霍的站了起来,一掌将身边的檀木小几拍得粉碎,怒道:“你是说朕杀了子阳?”他生来便是睥睨张狂的性子,做了几年皇帝越发英武逼人。
碧苑吓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朝身边的丁子阳瞧去。丁子阳不动声色,心下早已明白二人正谈论自己身亡之事,似乎杨战不信自己真的死了,三年间与顺妃争论不下。他心里冷笑,静静听了下去。
顺妃端坐椅上,全然不惧杨战的雷霆之怒,说道:“臣妾不敢。臣妾的意思是,陛下的武功不在丁将军之下,天下这般大,谁又确定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何况将军府的情况咱们都细细看过,丁将军摆明是遭人偷袭。他的尸骨莫非不是陛下亲自埋的?”
杨战缓缓坐下,似是想到什么,脸色沉静甚至可以说是悲伤,良久说道:“那真是小阳的尸身吗。高矮胖瘦倒相差无几,但脸面叫人剜了个稀烂,谁认得出?”
丁子阳初次听说自己死后还叫人弄烂了脸面,暗里寻思:“若师兄所说属实,杀我之人毁我面容究竟意在何为,总不会嫉妒我生得俊吧。”
想到此处,听得杨战又道:“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叫朕不得不怀疑。朕与小阳的师尊修为通玄,说是仙人也不为过,这几年朕回师门不下十次,欲求师尊告之小阳是生是死,若真死了,是死在了谁的手里。可至今朕也没见上师尊一面。若不是小阳还活着,叮嘱师尊不要告诉我真相,师尊素来疼我爱我,怎会避而不见?”
丁子阳听得一愣,倒是暗暗觉得好笑:“师尊忙着助我还阳,当真不在山上,哪里是有意不见你。何况师尊担心是你杀了我,他老人家自己都不敢推算,你问了也白问。”
顺妃见杨战说的凄凉,心里怜爱,但又不能不辩,说道:“好,便当陛下猜准了,丁将军当真没死,而是借死遁离开,到外面过自在日子去了。那臣妾斗胆问一句,丁将军重情重义,战时不顾生死守在陛下身边,怎的到了坐享荣华的时分反而费尽心思死遁?是陛下开罪了丁将军吗?”
丁子阳闻言想到旧事,只觉腹内抽搐,胸口隐隐一痛,下意识抬起头来,斜眼瞧着杨战脸面。
杨战剑眉扬起,显得下面的眸子更加深邃俊挺,沉默良久,说道:“你说得没错,是朕脑子糊涂开罪了他。”说着垂下眼皮,又黑又浓的睫毛微微发颤,很好的掩住了眼里最隐秘的情绪。
顺妃不忍再多说,有意岔开话题,笑道:“好了,咱们不尽说不开心的。昨儿个臣妾相中了一个鹊桥使,特意命他代臣妾给陛下挑个新鲜玩意儿,这小子瞧着机灵,不晓得挑东西的眼光如何。”
杨战与顺妃相识于微末,素来相互敬重,不忍拂她的意,装出有兴趣的样子,侧头瞧着边上的丁子阳,问道:“便是这个小厮?听顺妃这么一说,朕也好奇起来。”
丁子阳早已上前跪安,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做工精巧的金丝翠玉珠花。这珠花取自凤仪宫的暗格,是丁飞飞生前的爱物,翠玉温润鲜亮,金丝编制奇巧,即便在遍地珍玩的大内也不多见。
但奇怪的是顺妃与杨战只瞧了一眼,便即脸色大变。顺妃是惊惶,杨战是恼怒。丁子阳瞧在眼里,心道:“果然,师兄终究没忘得掉姊姊与黄生之间的情事。”
要知道杨战与丁子阳同门学艺,丁飞飞家住绵州,距二人师门不远,常来探望。丁飞飞貌若天仙,性子又温顺良善,杨战年少情深,久而久之一颗心便牢牢系在了她身上。不料造化弄人,丁飞飞早与同乡的书生黄轩定下终生,杨战一场相思终落了个杨郎有心、神女无梦的结果。后来丁子阳辅佐杨战逐鹿天下,黄轩也是随行的谋士,于云州一役陪同杨战外出探视,不幸遇伏身亡。杨战浴血苦战,好不容易带着黄轩的尸身杀出重围,不料丁飞飞惊闻噩耗,失神之下斥责杨战阴谋使诈,为自己而害死黄生,说得激愤,还摘下头上的金丝翠玉珠花扔到了云州外的怒江之中。那珠花乃是丁飞飞十五岁时,杨战背着师尊溜到绵州聘工匠打制的礼物。杨战本已受伤不轻,见状更气得鲜血狂喷,翻身倒地。丁子阳狠狠说了丁飞飞一通,丁飞飞回过神来,自知伤杨战甚深,羞愧之余便亲自照顾杨战养伤疗病。杨战身心俱伤,伤势日益加重,整日于昏昏沉沉间不住嘀咕:“我不是卑鄙小人,我不是。”最终还是丁子阳回山请来师尊,才将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他伤愈后绝口不提旧事,丁飞飞愈发羞愧,终在苍南建国后主动提亲做了开国皇后。
丁子阳生性多疑,重生后更是除了顺妃谁也不信,有意出示珠花,便是想瞧瞧自己这位师兄究竟是怎样一个反应,人在忽然发生的情况下往往做不得假,丁子阳细细瞧来,发觉杨战的确又惊又怒几欲杀人。
顺妃不但清楚丁飞飞怒毁珠花的事情,还清楚杨战在丁飞飞死后性子大变,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宫里自此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无论妃子丫头均不得佩戴绵州产的首饰,以免激起杨战的火气。昨儿个祭天,新来不久的锦妃受人撺掇戴了金丝翠玉珠花,便险些叫杨战杀了。
想到此处,顺妃不由捏了把冷汗,正欲揽在自己身上帮丁子阳开解,杨战却已起身行到丁子阳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冰冷万分。

5、楼儿
丁子阳伏在地上,装出十分畏惧的样子抬头望着杨战,答道:“小的姓王,贱名上小下牛。”
杨战居高临下发现他脸色恭敬,眼里却一片平静,没有卑微也没有侵略性,仿佛眼前的自己只是值不得注意的空气。杨战忍不住怒气更盛,冷声道:“你可知珠花乃是宫里的禁物,私自携带是要杀脑袋的。”
丁子阳睁大了眼睛,正色道:“陛下说错了。根据《苍南律》第二十一条,只有刀剑毒物、厌胜之术,这类足以危及到陛下和妃子安全的物件才能列为禁物。小小的珠花,杀人太钝,藏毒太小,又怎会是禁物。”
顺妃原本想要插话,见他侃侃而谈,这才想起这位开国将军除了武艺计谋之外,口才之佳在苍南国内外也是万里无一。当初杨战一介平民,何以召来千军万马?何以召来谋士武将无数?有七八分便是靠了丁子阳的铁舌诡辩。
杨战素来不擅言辞,偏又十分喜欢与丁子阳斗口,每每说不到两句便招架不住,展开拳脚同丁子阳争个高下,可惜丁子阳武功也不逊色,两兄弟十次有九次分不出胜负,往往累得站不起来,随即肩并肩躺在荒坡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自从做了皇帝,莫说跟拳来脚往,便是嘴上跟杨战过不去的人也少之又少。杨战见眼前的少年面色镇定,眼里更是波澜也没半分,下意识便想起丁子阳骄傲得意的模样,再一细瞧,见少年的面貌与丁子阳全然不同,不知怎的竟万分气恼起来,喝道:“朕说是禁物便是禁物,需要理由吗。朕现在便要杀你,也不需要理由。”
丁子阳跟他四目相对,毫不避让,说道:“陛下又说错话了,根据《苍南律》第三十二条,当年绵州民众勤王有功,但凡绵州人士,只要不犯‘十恶’便不得治罪,更不要说杀头了。”
杨战料不到自己疾言厉色,这小子竟还敢还口,不禁愣了。他生得剑眉星目又久居帝位,眉眼间尽是凌厉之气,只因这一愣,凭空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反而更加迷人。随即怒道:“你说你是绵州人便是?”
丁子阳道:“顺妃娘娘总不会信口胡说。娘娘,小的是不是绵州人士?”说着便朝顺妃瞧去。
顺妃听得两兄弟斗口,而杨战犹自不知面前这人是丁子阳,正觉好笑,不料丁子阳冷不丁将话头引到自己身上,不禁暗骂:“真真是本性难移,死也死一次了,还是喜欢拐着弯来逗我。”但心下毕竟欢喜,点头道:“不瞒陛下,此人确是绵州门楼县王家镇人士。”她说的正是丁子阳前世的祖籍,事后杨战即便得知王小牛是丁子阳,自己也算不得欺君。反而这一提到王家镇,更是告诉丁子阳小心点,再把火石往我这儿扔我立马拆穿你。
两人前生便常常各逞机谋,在杨战面前换着花样给对方使绊子,偏偏杨皇帝是个爽直人,一心只道二人明面说的什么便是什么,全想不到里面的弯弯拐拐。现下他不知丁子阳的身份,自然更不往深处想,当即回头望着丁子阳惊道:“你是王家镇的人?你与……”脸色忽明忽暗十分激动。
丁子阳早已接口道:“正是,小的同开国将军乃是同乡,儿时还一起放过牛呢。”
杨战不语,回头望向顺妃,眼里有问询之意。
顺妃见他神色凄怆,顾不得再与丁子阳斗智,低声道:“这小子没有说谎,否则臣妾素来不要鹊桥使,怎的忽然心血来潮要了他呢?”
杨战点点头,竟起身出了厅门。
顺妃起身送到德闲宫外,回来见丁子阳早已起身,正坐在杨战先前坐的檀木椅上,以手托腮不知想着什么。
顺妃道:“好端端的,拿珠花出来招他做什么?”
丁子阳不答,反而问道:“这人也当真无聊,一早来找你,便是为了同你争论我究竟死没死?”
顺妃在旁边的位子坐下,苦笑道:“其实除了争论,他今儿是特意来知会我一声,说是……说是要将城外的将军祠拆了。”
丁子阳奇道:“这便更无聊了。我死也死透了,好容易受点香火,他还来拆我的金身法相,皇帝实在没正事儿做吗?”
顺妃给他逗得直笑:“天下怕也只有你拿自己来调侃了。你莫要问我为什么,你自个儿也听见了,你师兄认为你没死,而是因为他开罪了你,你借死遁溜掉了,是以气你不够义气,气你弃他而去。”
丁子阳起身踱了几步,竟又岔开话题,问道:“连将军祠都准备拆了,我那战王府是不是早已化作瓦砾。”
顺妃忙道:“这你便想错了,你的宝贝将军府完好无损,只有比以前更华贵的。只是……”想了想,索性便说了出来,“只是你身亡的当日,府里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口人,全遭了毒手。”
丁子阳再好的定力乍闻噩耗也不禁呆了呆,随即眯眼瞧着地面。顺妃知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或笑或嗔大多是用来骗人的,现在这般沉着脸不出声才是真正动了肝火,于是说道:“你且莫要着急,我们没找到楼儿的尸身,想来恰好躲过了一劫。”
楼儿名为丁玉楼,乃是丁子阳前生的亲生儿子。丁子阳闻言面色稍缓,应道:“楼儿自然躲过了一劫,那几日金姊姊和银姊姊领他回绵州去了,左金右银的名头可不是假的。我现在正要出宫去找楼儿。”
顺妃听过‘左金右银’的名头,知是丁子阳最得力的两名女将,来历极其神秘,连杨战也知之不详,且武艺绝高,合力之下甚至能与杨战一战。事发当日楼儿跟着这二人,想来的确无恙,但人海茫茫,这几年自己和杨战不住遣人探访也未能查到半点楼儿的踪迹,丁子阳孤身一人要寻到什么时候。于是问道:“现在便出宫去找?”
丁子阳扬了扬锋利的眉毛,答道:“正是。当爹的找儿子,连老天也会帮忙的。”
……
半个时辰后,丁子阳已经晃到在将军府外。将军府果然还是老样子,连正门悬着的牌匾都没换,只是门扉紧闭空屋寂寂像座空洞的坟。
当丁子阳第四次从府门外晃过的时候,值守侍卫终于忍无可忍的吆喝起来:“兀那小子,你道这儿是什么地儿,晃来晃去成什么话。”
另一个侍卫道:“你若是想要凭吊神武将军,可到城外将军祠去。”
丁子阳心想:“将军祠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几圈晃下来,已把将军府周围的情状摸清楚,便不和侍卫多说,径直往将军府西面的东皇街行去。有道是大隐隐于市,金银二女的奸诈绝不逊于自己,既要想法查清楚自己身死之谜,又要掩盖楼儿的行踪,铁定会在将军府周围安家。而将军府周围这几年没什么变动,最热闹的仍旧是东皇街。
当然,丁子阳想得明白归明白,东皇街的屋舍毕竟多如牛毛,要如何找起仍旧是个问题。说来也巧,丁子阳信步到了东皇街上,正没主意,忽然听见前面不远的巷子里传来小孩争吵的声音。
一个女童的声气首先骂道:“你便是没娘,便是没爹,我爹说你是个野种。”又有好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的起哄。
跟着便是一个小男孩的声气应道:“你不单长得丑,还什么也不懂。要是没爹,我从哪里来的?”
丁子阳便是被这句话给吸引住的,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一开口便讨论起这么深的生理问题。
起初说话的女童显然答不上来,便道:“我又没说你真的没爹没娘,我是说你没爹养没娘疼。”
丁子阳心道:“这小女娃娃好毒的嘴。”想着便到了巷子口,往里一望,见尽头处站了七八个幼童,都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大多数分散站开,将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围在中间。女童个子稍高,穿着麻布衣衫,扎个冲天辫,脸上满是得色。另一个男童矮矮胖胖,脸蛋儿胖嘟嘟的,生得十分精致,让人恨不得捏上几下。
丁子阳一眼瞧出众孩儿围攻的正是这个小胖子,见他脸上并无畏惧生气的神色,很投自己的胃口,不禁生出几分喜爱之意。听他说道:“我没爹养?我爹是谁你知道吗,说出来怕吓死你。我爹便是大名鼎鼎的开国神武将军丁子阳。”
丁子阳一愣,下意识往周围扫了扫,想瞧出是不是自己不小心露了行踪,有人让这几个小孩来戏弄自己。回头忽然想到自己在外人眼里早已死了三年,现在是借尸还魂,面貌跟生前完全不同,有什么行踪可以泄露?
众孩童更是笑了出来。
女童仰着身子几乎来了个铁板桥:“你怎么不说当今圣上是你爹?”
小胖子一双大眼睛眨巴个不停,很认真的问:“噫,你是如何得知的。我爹是圣上的师弟,圣上正是我义父。”
女童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愣了愣,见他脸色不像是在说笑,正拿不定注意该不该继续笑,忽然见巷子口行来一个面貌俊朗的少年人,伸手抓住了小胖子的后领。小胖子背对巷子口,惊觉身子被人拎了起来,当即吓得两脚乱踢嗷嗷叫唤。女童嘴巴恶毒,倒是个很重义气的人,立马道:“你是谁,你把丁小胖放下来!”
来人正是丁子阳。他听小胖子自称是自己的儿子,又说杨皇帝是他义父,忍不住便现身将他拎起,顺手扒掉裤子朝他屁股上瞧去。他是丁玉楼的生父,怎会不知儿子的胎记生在什么地方,这一低头,果然见小胖子右边屁股蛋上有个梅花状的红斑。饶是他胸间有指点天下的气概,一时也不禁呆住,犹自不肯相信,问道:“你金姑姑和银姑姑呢。”
小胖子双足悬空,正自乱打乱踢,闻言吃了一惊,回头问道:“你识得我姑姑?”
丁子阳细细打量他胖嘟嘟的脸蛋,只觉眉眼端正确有几分自己幼时的影子,答道:“我是你亲爹爹,怎会识不得你姑姑?”
小胖子又是一愣,随即很认真的瞧了丁子阳几眼:“你是我爹?怎么跟将军祠里的雕像一点也不像。”
众孩童听见丁子阳自称是小胖子的爹,想到先前自己说得过分,不知谁叫了一声,全都一溜烟的跑了。
丁子阳道:“那是石雕师傅的功夫不到家,雕得不像。但也不能怪他们,你爹爹我俊朗不凡,不是说雕便雕得出来的。”
小胖子听得云里雾里,又想了一会,道:“算你有道理好了,可是金姑姑和银姑姑说你死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丁子阳把他扛起来放在自己肩头,说道:“有道理便是有道理,什么叫算。你两个姑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所以以为我死了。你还没回答爹,你两个姑姑人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野。带我找那两个婆娘去。”
丁玉楼坐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说不出的舒服,一面指路一面问:“什么是婆娘?”
“婆娘是美女的意思。”
“可是两个姑姑一点也不美啊,院里的其他姊姊才是美女,哦,不,是婆娘。”
“院里?什么院子?”丁子阳想到金银二女的德性,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怡红院!爹爹你不会没听过吧?金姑姑见了你肯定要说你不是男人。”
丁子阳的脸黑得像块炭:“你是说怡红院是你两个姑姑开的?”
丁玉楼得意洋洋:“是呀,我从小便住在里面,姑姑常说我们院的姑娘是整个京城里最好的,又漂亮又有才情,功夫也很好。爹,听说功夫是用来打人的,你说院里的姊姊为什么要会功夫。”
丁子阳眉头抽搐了几下,索性不回答,照着丁玉楼指的方向往怡红院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金娟银柳,不生撕了你们老子就不姓丁!”

6、义父
怡红院的确是京城最好的妓院,两个老鸨都是风华绝代的肥婆,意思就是肥得显而易见,但仍旧风情万种,要是不肥的话肯定是妖娆绝代的美人。当然,这是外人的看法,真实情况丁子阳用屁股也能想明白,金娟和银柳的确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行迹,用了自己传给她们的易容术。
一路打听了不少关于怡红院的讯息,一炷香时分后丁子阳扛着丁小胖出现在东皇街尽头的怡红院。
怡红院门前早已站了两个虎背熊腰的妇人,正是易容后的金娟和银柳。她俩怎么着也是丁子阳最得力的部下,肯定不会任由丁玉楼独自在外玩耍,向来在他周围布满了眼线。丁子阳初见丁小胖便察觉不远处隐了好几个高手,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小胖过来,金银二人肯定早已得到了讯息。
金娟易容的肥婆满脸横肉,看起来像个屠宰户,也不跟丁子阳说话,直接朝丁玉楼招招手:“楼儿,你又到什么地方野去了。”
丁子阳很识趣的放了丁小胖下来。丁小胖头也不回,蹬蹬蹬的跑到金娟身边,搂着她的粗腿便开始哭:“姑姑,我差点回不来了,这个坏人说是我爹。我爹明明死了,他还说自己英伟不凡,真不要脸。”
丁子阳气得牙痒痒,早看出这小子是在跟自己虚以委蛇,没想到翻脸翻得比想象中还快。但好在他是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只当自己儿子是在赞美自己。
银柳在丁小胖屁股上拍了两下,回头甩着脸上的横肉朝丁子阳笑:“这位兄弟,儿子可不是乱认的,瞧你身强力壮,相貌也不差,讨一房媳妇不是难事,再不济花点银子请咱们怡红院的姑娘帮你生一个,亲生的总比认来的好。”她易容的肥婆看起来比金娟和善,一张嘴却更厉害。
可惜丁子阳最不怕的就是厉害的人。这小子说起来是开国将军镇国元帅,武艺卓绝智计无双,其实私底下没脸没皮,杨战身为皇帝拿他都没办法,更不要说银柳了。人家说了一大堆,丁子阳只应了一句:“我就是他亲爹。”
金娟柳眉竖起忍住没有发作:“阁下要是想找乐子,怕是来错地儿了。这孩子的父亲算不得什么人物,但也不是谁也当得的。”
丁子阳笑道:“绵州城外,青云山巅,得见子阳,无憾此生。”
银柳脾气火爆,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正准备出手把这浑小子打发了,乍闻丁子阳吟出这几句小词,背上发凉退了半步,猛的想到什么,叱道:“姓杨的派你来的?”
金娟不动声色,已把楼儿护在身后。
这四句小词乃是当年金银二姝初遇丁子阳时,银柳信口胡诌的,除他三人之外便只杨战听丁子阳提过,二姝认定丁子阳已死,自然猜想是杨战终于发现楼儿的行踪,遣来眼前这人与自己姊妹为难。
丁子阳念头一转,便猜到二姝的想法,一轩剑眉佯怒道:“将军惨死,姓杨的至今还没洗脱嫌疑,我又怎会是他遣来的。实话和你们说了,我是‘化天门’的外门弟子,丁将军的师弟。”说着掏出从凤仪宫取来的方形玉佩,在二姝面前晃了晃。
二姝识得玉佩是丁子阳最重要的信物之一,不禁面面相觑。丁子阳见二姝已然信了几分,又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怡红院想来有的是密室吧?”
二姝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金娟道:“玉佩是真的,人还得验验。”说着牵了丁小胖在前头引路,一行四人从正门进了怡红院,绕来绕去抵达后院。
银柳将院里的假山推动几下,底下显出一条暗道,拾阶而下,不久到得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之中。
丁子阳打量几眼,便知密室位于江底。须知杨战爱水,在苍南国最长的怒江边上筑起现今的京都,东皇街位于江边,怡红院更是有半边筑在江畔危岩之上,密室建在江底再合适不过。
金娟回头将密室的门掩上。
丁子阳忽道:“你们怡红院生意真好。”他一路走来,见白日里便有不少男子来寻欢作乐,院里有不少烟视媚行的女子抚琴弹唱练习技艺。
银柳道:“生意好不好跟你没关系,你且说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丁子阳正色道:“我叫王小牛,是丁将军的师弟,有玉佩为证。我来别无他求,只为查出师兄真正的死因报仇雪恨。”
二姝见他说得郑重,眼里又精光灼灼,由不得人不信。
金娟问道:“便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小阳已死了三年,你怎么现下才来。”
丁子阳早已想好措辞:“下山须得师尊应允,他老人家几日前才回山,我又有什么法子。”
银柳听到提到师门,便即问道:“说得倒是漂亮,倘若害死小阳的真是狗皇帝,他也是你师兄,你敢和他斗?”
丁子阳胡扯向来得心应手,道:“我是外门弟子,师尊只让我同丁师兄相认,我便只他一个师兄,旁人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倘若真是姓杨的害死了师兄,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讨回个公道。”他本是信口胡诌,说到后来真怕是杨战杀了自己,想到往日的情分,心下酸楚,越发说得煞有介事。
金银二姝见到玉佩便已信了七八分,现下再无怀疑,一道行礼。金娟问道:“我们称你师兄小阳,你叫王小牛,便叫你小牛。不知你准备如何行事。”
丁子阳伸手抓住正准备在旁边打盹的丁小胖,再次扛在肩头,笑了笑像个痞子,满满的奸诈:“别急着问我,倒是你们能不能解释下,丁将军就只这么一个孩子,你们从小让他呆在妓院里是怎么想的。”
银柳就这点好,做了亏心事从不心虚,义正言辞的答道:“能怎么想,自然是要他从小多见点女人,否则跟他那个不成器的爹一样,从小睁眼闭眼见到的都是姓杨的,压根儿没见过几个女人,饥渴那么久,长大了能不是色鬼吗。最后怎样?风流过头气得儿子的亲娘服毒自杀。”
丁子阳浓得像乌鸦翅膀的眉毛一跳,有一瞬间甚至觉得银柳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暗里沉了口气,笑道:“两位姊姊多虑了,外面的女人瞧再多也没用,楼儿自幼跟着你们,单只这一点以后便甭想对女人感兴趣了。”
金娟银柳脸上的横肉气得发颤,正想还嘴,忽然发现面前这个王小牛说话的方式跟丁子阳有点相似。
……
几分钟后丁子阳扛着丁小胖走在东皇街上,已经到了早市时分,街上各种商贩各种杂耍,热闹万分。丁小胖打心里觉得丁子阳给自己的感觉很亲切,加上金银二姝不反对,自然爹前爹后叫个没完。丁子阳心想你要早几年这么叫,不用师尊帮忙我也让你叫还魂了。
没走几步丁小胖吵着要吃糖葫芦,丁子阳仔细挑了串一看就很酸的,心想最好酸得这小子不能再嚷嚷。丁小胖接住糖葫芦,用另外一只手掀丁子阳的头发,丁子阳抬头问:“臭小子想吃板子是不是。”
丁小胖弯着腰把脸凑到帅爹面前,脸色极为神秘的说:“蠢爹,对面有个挺俊的汉子色迷迷的瞅着你。”丁子阳在心里把金银二姝问候了一遍,瞅瞅这孩子都在怡红院学了些什么遣词造句。随即顺着丁小胖肉乎乎的手指头望去不禁吃了一惊。
那个色迷迷瞧着自己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战。
杨战这几天总觉得心神不宁,昨夜恍恍惚惚总是做梦,梦里见到刚进师门的丁子阳在自己面前跑,跑着跑着忽然哭了,胖乎乎的小脸上除了鼻涕就是眼泪。后来实在睡不着,出门溜达到凤仪宫遇见翡儿,雄赳赳的肏了一个时辰,结果肏不出感觉硬是没射,反而想起许多不该想起的事。今日到顺妃那说起要拆将军祠,又让顺妃一通抢白,这也算了,顺妃毕竟是自己敬重的妃子,没想到后来还让一个小小的鹊桥使摆了一道。回到龙潜宫杨战总算回过味来,那小子样貌跟自己那位不要脸的师弟半点不像,但不知怎的瞧着他说话总觉得像是看见了丁子阳。越想越郁闷,索性独自一个到宫外透透气,不料刚到东皇街又见到这个该死的鹊桥使。老子还莫名的生着气,这人倒好,扛着个人模狗样的孩子开心得不得了,尼玛,还买糖葫芦吃!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找麻烦,丁小胖坐得高望得远,回头注意到了杨战刀子般的目光。
杨战也不遮掩,径直上前。他出宫换下了锦袍玉带,难得没有全身黑色,穿的是件白色袍子,胸前绣了几支翠竹,腰系蟠龙金带,下身仍是早间的黑色缎面长裤,衬得越发肩宽腿长,依稀还有几分当初那个豪爽少年的影子。
丁子阳压低声音道:“陛下微服出访,小的便不行礼了。”丁小胖再次把脸凑到丁子阳面前,问:“爹,什么是陛下?”
丁子阳怕丁小胖说多了露馅,把他拎起来放到地上,顺手在屁股上一推:“边上玩一会去,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插嘴。”丁小胖屁颠屁颠跑开了,回头很严肃的说:“爹你不要诬陷我,我没有插嘴,院里的姊姊说了,插嘴要多收银子。”
饶是丁子阳学识超群也足足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熊孩子在说什么,要不是杨战还在面前杵着,铁定现在就去把怡红院烧了。
杨战肏人无数,更是早早明白过来,斜眼瞧着丁小胖的背影,又瞧了瞧丁子阳,意思是你这当爹的还真会教。
丁子阳装作没看见:“陛,不,杨公子还有什么指教?”
杨战心想你现在是在催我走了?这样想着愈发恼怒起来,冷声道:“你这是在当差还是闲逛,怎的还带起孩子来了。”
丁子阳立马一脸哀怨,连眼圈都红了:“杨公子有所不知,拙荆早些年病重不治,只留下我爷儿俩,犬子年幼顽劣,动不动四处惹祸,小的那点俸禄勉强养家糊口罢了,哪里请得起先生来管教,只好趁当差的时分将他带在身边。好在小的负责为顺妃娘娘采买,带着孩子也无甚影响。”
杨战本不是真想追究,听他说得凄婉,想到自己也是贫苦出身,心中怜悯,瞧他的眼神便也和顺了几分。
丁子阳心里正自叫好,忽然听到丁小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谁说我没爹了,我不是说了吗,我爹乃是堂堂开国神武将军丁子阳。”
丁子阳一脸黑线,心想你丫的这就是在坑爹。回头见丁小胖站在转角的珍玩铺前,果然又让早前的几个孩童逮住。那女童一如既往的犀利:“是了,你定还要说当今圣上是你义父。”
圣上是你义父。
是你义父。
义父。
丁子阳心想乖乖不得了,你义父现在就在你亲爹身边你瞎了吗。正要上前打岔,忽然胳膊一紧让杨战拉住了。丁子阳武功未复,斗杨战不过,况且尚有许多事未查明,不欲在杨战面前显出武功,装傻问:“陛……杨公子抓着我做什么。”
杨战冷眼一横,眉目里满是威严。丁子阳一愣,心想当了几年皇帝还真当出了几分样子,又想到自己倘若没死,多半仍旧不像个将军。
杨战径直行到丁小胖身后。
丁小胖半点也没察觉,仍旧侃侃而谈:“信不信由你,总之丁将军是我爹,圣上是我干爹,你们现下不来巴结我,等我长大到宫里见到干爹,叫他把你们一个个全卖到怡红院……”话没说完后领又是一紧,杨战用了和丁子阳一模一样的手法把他拎起来。
丁小胖这次学了乖不再手脚乱踢,回头望见杨战宽厚的胸膛,再一抬头见到他颌下的胡茬,问:“叔叔,你抓着我做什么。”
杨战指了指跟上来的丁子阳:“你叫他爹,又说你爹是小……开国将军,这人是什么开国将军。”
丁小胖答不上,见杨战凶巴巴瞧着自己不禁十分害怕,但不知为何,要让他说丁子阳不是自己的爹,又如论如何说不出来,一着急便使出了平日里对付金银二姝的绝技,鼓起腮帮子装哭。
杨战正想再吓他一吓,见他毫无征兆的抽泣起来,自己反而呆了,只得将他搂在臂弯里,柔声道:“朕……叔叔不是凶你,你答不上便算了,我再问你,你说圣上是你义父又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份上丁子阳也不想吱声了,丁小胖毕竟是个小孩儿,杨战乐意相信小孩儿胡说八道自己也管不了。
丁小胖一下子不哭了,搂着杨战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叔叔真好,一点也不凶。我说圣上是我义父,那是因为我做梦梦见了。”
丁子阳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心里又把金银二姝骂了一顿,小胖子你好歹是我丁子阳的种,撒谎能撒得有点技术含量吗。

7、淫药
杨战也听得两眼发直,不确定的问道:“梦见的?”
丁小胖认真点头:“是呀,我梦见我年轻的时候……”
丁子阳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想说你很小的时候。”
丁小胖道:“反正是我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日子,梦里我爹爹是英明神武的开国将军,他抱着我喂我奶喝,一面喂一面说‘孩子,你长大了要学你爹,不要学你义父,你义父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没胆子,脾气还不好,人又骄傲,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要是学他咱们丁家就绝后了,你跟着他姓杨好了。’他还说了好多,但我做梦迷迷糊糊,现在记不得了。”
杨战听一句眉毛往上跳一下,听得最后忍无可忍回头盯住丁子阳,要是目光能杀人已经把丁子阳凌迟了好几次。
丁子阳倒是面不改色,耸耸肩:“犬子说了那是做梦,梦里说话的是开国将军,杨公子要想追究只能到将军祠找丁将军了。况且犬子梦里的义父乃当今圣上,圣上英明神武宽宏大量,想来即便知晓了也不会同一个小娃娃计较。”
他说得轻松,其实心里早在暗暗叫苦,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能不明白?丁小胖描述的场景压根不是做梦,而是丁子阳生前真正做过的事,那时丁小胖还只是个婴儿,丁子阳只道他什么都不懂,无聊起来便常常胡说八道,不料丁小胖心里留了印象,长大后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梦。
杨战正眼也不瞧丁子阳,将丁小胖轻轻放在地上,道:“谁说圣上英明神武?圣上没心没肺,没胆子,脾气还不好,人又骄傲,总以为自己了不起。他现在便要去刨了丁子阳的坟,把他的尸身拖出来暴晒三天。”
激动之下没注意音量,几个孩童听得清楚,立马呼天抢地:“爹,爹你来,这个人诋毁圣上,还说要刨开国将军的坟。”
“爹,娘,快来呀,有人要刨将军坟,还说要鞭尸。”
“哎呀,爹娘,伯伯,这人要拖开国将军的尸身出来奸尸。”
所谓的群众基础就是这个意思,几个小孩的声音刚一传开,四面八方早已涌出无数民众,一个个怒气冲冲仿佛杨战准备挖的是自己家的祖坟似的。
杨战原本说的是气话,见状哭笑不得,想到自己的师弟死后仍受爱戴,不免又有几分欣慰。偏偏丁子阳自己毫无觉悟,还嫌不够乱,一脸忠心耿耿的喝道:“陛下,咱们并肩子上,和这群愚民拼了。”
杨战恨不得跟他拼了,古往今来哪有皇帝在街头跟寻常百姓打架的,光想想就觉得好笑,转身准备开溜。丁小胖眼疾手快抓住他裤腿,仰着脸道:“陛下叔叔,你气度不凡生得又俊,要不然你当我义父吧。”
杨战急着跑路,也没多想,点头道:“行,今儿起你便是我干儿子。”
丁小胖仍不放手,踮着脚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往上举,因为身高问题最终只递到杨战胸口,撒娇道:“那你吃颗冰糖葫芦,便当是真答应了。”
杨战埋头随口吃了一颗,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随即展开身法跃到屋顶上,头也不回的溜了。他身子颀长挺拔,疾奔起来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众人追赶不上,当即爹爹妈妈的骂了开来。
丁子阳猛的转身,发现街边奔出几条身影,沿着杨战离开的路线追了上去,这几人个个轻功不俗,在白日里穿了夜行服,又用黑布包住头脸,显得极为诡秘。丁子阳瞧出他们不是杨战的暗卫,猜到必是刺客无疑,不禁在心里冷笑:“区区几个毛贼,以我现在的状况也能轻易拾掇,还能伤到正值巅峰的杨皇帝不成?”
想到几年不见杨战的武艺定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倘若真是他杀了自己,这仇报起来可不容易。
正在这个时候,丁小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抱住丁子阳的腿,一脸得意:“快夸我,爹你快夸我。”
丁子阳一愣:“你是不是吃糖葫芦吃傻了,平白无故夸你做什么。”
丁小胖气得鼓起腮帮子,在丁子阳腿上掐了几把没掐动,哼哼道:“我替你出气报了仇,你说你该不该夸我。”
丁子阳脑筋转得极快,半秒不到便醒悟过来:“你在糖葫芦上弄了手脚?”
丁小胖满脸崇拜:“不愧是我爹,猜得真快。我在糖葫芦上涂了药。”
丁子阳问道:“什么药?”心里反而放心不少,师门心法百毒不侵,小孩儿的玩意儿能拿杨皇帝怎样?
丁小胖想了想回答说:“我也说不上来,是在金姑姑柜子里偷的,我记得金姑姑好像说过叫什么合欢散,能让客人变大变硬,翻滚到天亮,据说还会……流更多水,可是爹,流血才会死人,流水有什么了不起,我哭的时候也流水。”
丁子阳听得脸皮抽搐,再次在心里把金银二姝的爹妈问候了一遍,开窑子卖点春药没什么,但你能不能不要当着孩子的面炫耀,更不要让孩子找着!
一面想着孩子的教育问题,一面回忆起追踪杨战的黑衣人,毕竟同门情深,忍不住担心起来。要知道杨战练的是师门内功百毒不侵,但春药这种东西准确来说还真没毒,无法用内力化掉,最关键的是杨皇帝正值年轻力壮,春药用在他身上简直比鹤顶红还毒,说轻点是扰乱心神,说严重点,要是长时间得不到发泄甚至可能阻碍内力运转。
这状况怎么跟追上去的一群人斗?
丁子阳不愿杨战伤在外人手里,拿了几两碎银哄丁小胖回怡红院,自己展开身法追了出去。路上忍不住恶趣味的想道:“还好瞧身形几个刺客都是男子,行刺失败顶多一死,倘若换个女子,师兄药效上来非把人肏死不可。”
想到男女之分,心中一酸,脸色便慢慢沉了下去。
……
丁子阳得师尊相助恢复了内力,一夜不停的运转下来,已将小松子淤滞的穴位经脉一一打通,轻功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毕竟出发晚了一会儿,追到城外南郊仍旧没见着杨战和刺客的影子,他心思转得极快,料到杨战在这个时分出城必是要到将军祠去,当即照准方向追赶。
过得两个山头,将军祠已然在望,瞧来并不甚大,但香火鼎盛,远远便能瞧见缭绕的烟雾。想到民众待自己仁厚至此,丁子阳心里忍不住涌起暖流。又再追了一里多路,猛的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发出打斗之声,其中正有着杨战的冷笑:“洛国的高手都死光了不成,王申元那老乌龟手下无人,派几个残废便想伤到朕?”
丁子阳听他中气充沛不像是已经受伤,心下稍安。赶到林中,见杨战倚在深处的山壁上,脸色潮红,眸子里尽是血丝,外人瞧来似是怒火,丁子阳却知是合欢散发作引起的情欲所致。他胸膛好似风箱般剧烈起伏,劲装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污,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在他周围倒着七八个刺客装扮的汉子,有的头破血流有的背脊断裂有的肠穿肚烂,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余下的刺客仍旧死死将杨战围住,各出阴狠手段。奈何杨战的武学修为实在太高,背靠山壁地利,左手捂住腹部邻近胯下的位子,右手随意挥洒,举手投足间将诸人逼得不敢近身。
丁子阳暗暗叫好,忽见杨战左手捂住之处似有水渍,仔细一看,见他指间的布料下已隐隐显出了鸡巴勃起的形状。
听得一名刺客说道:“你武功再高又如何,倘若执意要侵犯我国,我洛国不怕死的儿郎岂止这几个,杀不了你也叫你永生不得安宁。”
杨战冷笑一声,抓住一名刺客的手腕往里一拽,左肩顶在他脸面之上,登时撞得他鲜血狂喷,倒跌到了丈余开外。另两名刺客趁势削杨战的肩头,杨战侧身躲避,忽然小腹腾起阵阵热气,胯下的鸡巴迫不及待的跳了两下,这一分神动作便慢了几分,肩头立马叫利剑割出一条口子。他吃痛之下清醒不少,怒吼声中右足早起,正中使剑刺客的腹部,将他踹得脏腑俱碎来不及哀号便送了性命。
余人见杨战越战越勇,直似困兽一般,不禁心生惧意。杨战喝道:“好,好得很,你们没本事杀朕,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一群流氓无赖。”说着浑身发颤,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既像生气又像是在床上纵情发泄。
几名刺客也瞧出不对劲,为首的问:“我们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杨战出手越来越慢,紧抿着嘴,几乎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为首的刺客更加奇怪,问,“你这是中了迷香还是……”话还没说完,听得背后劲风袭来,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他是中了合欢散,你信不信?”
为首的刺客脑子尚未反应过来,后脑已经中掌,倒地而死。余下的刺客大惊,回头见来的是个杂役装扮的少年人,生得清俊而不失阳刚,机灵而不失桀骜。这人正是丁子阳。他在林子边上站了好一会,原本想要多瞧几眼杨战强忍情欲的窘态,可一见杨战受伤便忍不住杀了上来。
丁子阳的武功还没完全复原,但内力充沛,勉强有前生七八分水准,不出十招便将余下的刺客杀个干净。
早在丁子阳现身的一刹那,杨战紧绷的神经便下意识的松开,再也克制不住腹中火辣辣的药力,捂住裤裆倚着山壁坐下,但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不离丁子阳分毫。
丁子阳行到边上扶住杨战的胳膊,隔着布料也觉滚烫如火,忍不住担心问道:“陛下还好吗?若是站不起来小的便得罪了,像扛我儿子一样把你扛回宫。”
杨战抿着嘴不出声,目光仍旧在丁子阳脸上,似是要瞧出什么端倪,过得一会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化天门的功夫。”
丁子阳道:“陛下瞧错了,小的……”说到此处不说了,因为杨战再克制不住合欢散的药力,昏昏沉沉瘫在了丁子阳肩头,脑子里尽是鸡巴抽插淫水四溅的画面,嘴里跟着哼哼出来。
丁子阳忍不住也心跳加剧,低头见杨战的俊脸紧贴自己脖子处的肌肤,鼻口间的气息更是吹到了衣襟里,不禁恨得牙痒痒,伸出手在他紧绷的脸皮上拍了几下,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便顺势狠狠拧了一把。
杨战吃痛往前拱了拱,挺直的鼻梁碰到了丁子阳的喉结。
丁子阳恶向胆边生,心道:“你娘的,考验老子的定力是不是。”
想到此处翻了个身,将杨战压在山壁边的草地上。

8、演戏
杨战经验丰富,满腹情欲正没发泄处察觉身上来了个人,下意识便搂住丁子阳,随即胯部往上顶了顶,企图让滚烫的鸡巴找到发泄点。
丁子阳刚好跨坐在杨战腰上,给他一顶立马觉得屁股上又黏又湿又热,伸手往下捞了一把,杨战恰好又是一顶,隔着裤子把自己硕大的鸡巴送到丁子阳的掌心,丁子阳只觉又湿又热,回头发现杨战裤裆处已经湿透。于是丁子阳忍不住恶狠狠的在杨战滚烫坚硬的龟头上掐了一把,想道:“金娟那死婆娘是给母猪配的药吗,药劲强到这地步,也不知师兄出了多少水。”
杨战痛得缩了缩,但很快又往上顶,只觉鸡巴又痒又胀快要炸开。两手更是摸摸索索找到丁子阳的裤带,准备扯断。
丁子阳屈指弹在他虎口穴上,杨战下意识避开,丁子阳右手扬起,趁机在他额边太阳穴上拍了一下,喝道:“陛下,真正的刺客还没来呢。”这一掌用上了师门的内家功夫,杨战脑子一震便即清醒了几分,自行克制住药劲问道:“什么刺客?”
丁子阳早已想得明白,道:“陛下除了思春发情便不会动脑子吗。你和这几个人交过手,不用小的说你也应该瞧出他们的武功出自洛国神武门,是真正的洛国人无疑,但问题就是出在这上头,他们是外乡人,如何得知陛下的行踪,又是如何从东皇街一路追到这荒山野岭来的?”
杨战一半心思仍旧在胯下,半晌才脸色大变:“朕此次出宫未告知任何人,连暗卫也遣开了,便只锦妃的鹊桥使在宫门外跟朕打了个照面。”
丁子阳沉吟着点点头:“那便对了。听说锦妃的父亲是王申川,这位宰相的父亲据说可是洛国人。”
杨战虎目圆睁,再次盯着丁子阳的脸面,昏沉间只觉眼前这人明明面貌不同,说起话却像极了自己那位不知是生是死的师弟。口中问道:“你是说,这伙刺客是王申川那老家伙引来的?”
丁子阳道:“王申川是练家子,理应清楚陛下的斤两,绝不会指望刚刚那几个废物能把陛下怎样,所以不是他则罢,若是他,转眼便有真正的高手前来。”
杨战勉强克制的药劲再次涌了上来,听到后面又已神情恍惚。丁子阳正待再好心赏他一掌,林子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气:“杨皇帝,可敢于洛国贱民舒明月一战。”这人有意显示内力,震得林中树叶哗哗作响。
丁子阳天不怕地不怕,听到舒明月三个字却忍不住汗毛直竖。莫说他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功力,即便是在纵横无敌的前生也不敢与舒明月正面为敌。要知道‘武林三绝,二在朝堂一在野’,在野的那位便是舒明月,但单只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丁子阳害怕,最重要的是此人有个女儿,名叫舒蕊心,正是丁玉楼丁小胖的生母。
丁子阳自知杨战情欲缠身,自己功力未复,都不是舒明月的对手,一回头见到山壁处有个缝口,当机立断拎起杨战扔了进去,随即硬着头皮拦在洞口,心道:“还好舒明月是个瞎子,不得已只能欺负残疾人了。”
舒明月话音一落,人已到了山壁之前。这时候夕阳西下,丁子阳借着余晖见他穿着麻布衣衫,两眼紧闭,手里提着一根竹棍。丁子阳心里明白,这人瞎了眼仍能和自己师兄弟齐名,不会没有过人之处,恭敬道:“舒先生素来不问世事,怎的此次亲自来苍南国了。”
舒明月听力极佳,早听出林子里有两个人,一个呼吸紊乱似有重疾,另一个平静祥和不露锋芒,肯定内家修为到了极高境界。等到丁子阳开口,更是听出他呼吸两长两短,修炼的正是化天门的独门内功,于是下意识将他当做了杨战,冷声道:“老瞎子的女婿死在你手里了,外孙也生死不明,你是苍南国的皇帝,可不是我洛国的皇帝,老瞎子还不能来找你寻仇吗?”
丁子阳万料不到他是为了自己和丁小胖才万里迢迢赶来苍南的,心下感动,便道:“舒先生说的女婿,可是鄙师弟丁子阳?”
舒明月冷声道:“明知故问,我有几个女婿?”
丁子阳打个哈哈,道:“舒先生想必误会了,鄙师弟和我同门学艺,情比天高,又助我取得天下,朕怎会杀他。”
舒明月冷冷道:“这不正是兔死狗烹吗,君王者夺下天下,回头便将功臣名将杀个干净,古往今来还少吗。”
丁子阳正欲回答,忽然觉得身后滚烫,竟是杨战克制不住药劲摸索着找到洞口,将胸膛抵在自己背上,双臂也从腋下穿出抱住丁子阳的身子,跟着胯部一顶,硬梆梆的鸡巴便碰到了丁子阳坚挺结实的屁股蛋。
舒明月不见丁子阳回答,只道杨战心虚,冷哼一声提着竹棍杀了上来。丁子阳来不及推开杨战,忙不迭展开师门掌法见招拆招。他曾因舒蕊心的缘故跟舒明月动过手,那次在怒江边斗了千余回合不分胜负,但两人都把对方的武功摸得极熟,多年后再次交手,丁子阳武功打了折扣,却因这份熟悉勉强在三十招内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斗得激烈,杨战也在丁子阳身上玩得激烈,一手隔着外衣抚弄丁子阳的胸肌,轻车熟路找到乳头所在,也不计较同女子比起来厚实许多,乳头也更小巧精致,用两个指头捻住了又搓又揉。另一只手有意无意避开丁子阳的裤裆,隔着薄薄的布料不住在他紧绷结实的腿上揉捏,有时候使足劲,有时又用五指蜻蜓点水般轻轻扫过。
丁子阳腾不出手阻止,渐渐同舒明月斗得急了,心思全在拆解攻防之上,倒也没引起生理反应。杨战也不知是不是清醒,见状得寸进尺,越过肩头将头伸到丁子阳侧面,有意用自己英俊但滚烫的脸颊触碰他的耳朵,嘴唇更是在他脸上肆意摩擦。
与此同时,杨战腰腹使力震碎裤子,将硬得流水的鸡巴释放出来,但见马眼怒张,里面不歇气的涌出晶莹的淫液,他鸡巴又直又粗,一跳一跳的点着头,淫液便沿着经脉贲张的茎身流到了根部的阴毛处。
丁子阳正在苦战,练武之人讲究拿桩站定,两腿自然而然呈站桩状微微分开,杨战无孔不入,挺着腰便将鸡巴从丁子阳两腿间插了进去,也幸亏舒明月是瞎子,否则定能从正面看见丁子阳两腿间探出了杨战的半个龟头。
丁子阳同舒明月拆了几十招,舒明月一条竹棍出神入化,渐渐占了上风。丁子阳苦苦支撑更没空理会发情的杨战,甚至不敢分神在心里骂他。杨战倒也没有得寸进尺,只是让鸡巴停在丁子阳的腿间,跟着伸手在鸡巴上撸了几下沾了不少淫水,又从丁子阳领口处伸到里面,精准无比的找到乳头就着淫水把玩起来。
丁子阳正自焦急,让杨战这么一刺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高手过招,输赢在分毫之间,舒明月听出丁子阳力道有异,立马抢攻几招。丁子阳拆无可拆,眼见竹棍夹着雷霆之势到了眼前,只得闭目等死。杨战仍旧玩弄丁子阳的乳头,顺势将他抱起来退了一步。
舒明月恰好也稳住竹棍,没有当真击下,只是脸上现出古怪至极的表情来。跟着便仰头大笑,说道:“你没死,你是我的好女婿。”他声音不大,却说得异常肯定。
丁子阳一下子愣住了。杨战的动作也顿了顿,原本只是用嘴角在丁子阳脸上摩挲,下一刻实实在在亲了几口。丁子阳一门心思在舒明月身上,没留意这里面的细小变化,想了想说道:“多谢舒先生手下留情。但你说我是你好女婿却是说错了。”
舒明月正色道:“老瞎子眼瞎心不瞎,我和你在怒江边斗了千余招,若还不能分辨出你来,何以与二位齐名。”说罢不容丁子阳辩解,竹棍点地飘然离开。过得片刻,林外传来他的声气:“等杨皇帝清醒了,劳你转告,老瞎子过些日子再去拜访,咱二人总是要斗上一斗。不为仇怨,只为争个高低。”
丁子阳见他走远,正想回头收拾发情的杨狼狗,不料杨狼狗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先下手为强,将他整个人扳正了面朝自己,又再顺势往后一推,仗着身子精壮将他死死抵在洞壁上。丁子阳恶斗半天气力不济,杨战却仅是中了春药,神志模糊内力还在,轻易便让丁子阳动弹不得。
丁子阳挣了几下挣不开,装出愤怒的样子:“不想陛下竟以怨报德过河拆桥,小的拼死替你打发掉刺客,陛下不赏也还罢了,怎么反而为难小的。”
杨战将脸凑到他面前,眼神迷离:“不,不为难,朕正是在赏你。”
外间夜色四合,洞里更已漆黑一片。丁子阳借着月光见他俊脸越来越近,黑色的眉毛像是两柄出鞘的宝剑,唇角勾起像个坏坏的痞子。丁子阳正想说点什么,杨战已把唇盖在他唇上,并且伸出湿滑的舌头灵巧无比的进攻牙关。
丁子阳贴着墙的身子缩了缩,不反抗也不迎合,任由他温暖柔软的舌头在自己牙齿上舔舐。丁子阳的两眼始终睁开,右臂往外伸了伸,努力将残余的内力聚集到指尖,准备觑准时机点向杨战的穴道。但他深知杨战武功高出现在的自己许多,一击不中再无机会,是以久久没有动手。
杨战经验丰富,吻了一会儿撬不开丁子阳的牙关,索性抬头解开袍子露出自己古铜色的胸膛,柔声道:“朕身子烫得厉害,好生难受。”放在现代他就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肉形状很好,在春药作用下泛起红晕,看起来阳刚而可口。他说着张开双臂把丁子阳搂在怀里,动作温柔又不容抗拒。
丁子阳身上只穿了一件宫里杂役的单衣,十分单薄,胸膛贴在杨战身上像是碰到一块熟铁,又硬又热偏又满是杨战独有的阳刚气息。
杨战早已震碎裤子,鸡巴不受束缚硬邦邦的翘起来,龟头直指肚脐,马眼一颤一颤的涌出淫液,看起来挺直湿润十分诱人。他死死搂住丁子阳,正好将鸡巴夹在中间,最是滚烫的龟头紧贴丁子阳的腹部,淫液涌出很快浸湿衣衫。杨战歪着脸凝视丁子阳,俊眼里一片迷离,问道:“朕的宝贝给你夹住了,你喜欢不喜欢。”
丁子阳见他说话分神,正好自己残余的内力蓄积得差不多,便抬手往他臀上换环跳穴点去。
杨战喃喃道:“好多妃子想要朕的宝贝朕都没给,你护主有功,朕开恩让你好好感受一番。”嘴里说着话,手已抢在前头抓住丁子阳的右腕,拇指好巧不巧按在脉门上,丁子阳一惊,右手跟着已让杨战拖到两人之间,放在滚烫的鸡巴上。
丁子阳心里冷笑:“这是要跟我玩美人计?老子不客气了。”果真毫不客气的握住杨战的鸡巴,只觉湿漉漉的又硬又滑手感出奇的好。
杨战低吼一声伏在丁子阳肩上,古铜色的面皮涨得通红,眼神又迷离又无助,足以叫任何一个女子心醉。
丁子阳原本便在怀疑某件事,至此再不犹豫,攥紧杨战的鸡巴撸动几下,冷笑道:“陛下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杨战闻言抖了抖,俊脸涨得更红了,连忙转开朝着洞口方向,道:“朕中淫药是千真万确之事,装什么了?”他毕竟是个直爽人,几年皇帝当下来学了几分腹黑,但毕竟还没学到家,偏偏面对的又是丁子阳这么个腹黑行家,辩解不了索性耍起无赖来。
丁子阳心里好笑,说道:“小的原本便想着合欢散效力虽强,但陛下武功盖世,不该轻易失了心智,待得小的和舒先生相斗,陛下明面上不停猥亵,其实是伺机相助,想来舒先生即便不收手,最后那一棍万万伤小的不了,只因陛下将小的身子往后拖了数寸,恰到好处的避开了锋芒。”
杨战兀自嘴硬:“朕几时拖你了,你自个儿武功好,下意识躲开了也是有的。”
丁子阳见他面皮涨得通红,分不清是情欲还是羞恼,和往日端正的模样全然不同,禁不住生出几分玩弄之意,用力在他鸡巴上握了握。
杨战又是痛又是爽,从齿缝间抽了口气,回头朝丁子阳怒目而视:“你!”
丁子阳不理,又道:“这是其一。其二,适才小的为保贞洁,不得已想要偷袭陛下的环跳穴,陛下轻易拿住小的脉门,难道也是因为小的功夫太好自己撞上去的?”
杨战这次连无赖都不耍了,直接怒道:“无论你说多少,朕中了淫药,现在还十分难受,便有几分夸大,也……情有可原。”他说的倒是实情,合欢散药力奇猛,他至今仍觉欲火焚身难以自持,只是先前被丁子阳用内力击中太阳穴,人已清醒过来,回想起丁子阳竟会化天门的功夫,心里惊疑不定,正巧舒明月到来,便假装为药效所迷。
丁子阳机敏无双,便是十个杨战也算他不过,心里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见杨战仍旧嘴硬,顺手便将他的沉甸甸的卵囊握在手中,沾上他自己的淫水揉了揉,问道:“那小的斗胆问一句,淫药的药性现下过了吗。”
杨战也不装了,索性退开数寸,抬起右腿踩在侧旁的山石上,让鸡巴和卵蛋更大程度显现出来方便丁子阳把玩。面色却十分郑重,道:“药性过没过已不重要了,你问朕还要装多久,朕现在也来问你,你还要装多久,丁子阳。”

9、闻讯
丁子阳早料到他要说什么,两手分别握住卵蛋和鸡巴,一面把玩一面冷笑:“舒先生是瞎子,瞎子认错人太正常,陛下连瞎子的话也信?”
杨战挺拔的身子往后倾斜,肌肉紧绷起来显得更为健壮,垂目望着自己的鸡巴在丁子阳手里进出,也不知是不是合欢散作祟,就觉得比肏逼还舒爽,回答道:“舒先生瞎了,朕却没有,你使的难道不是化天门的功夫?”
丁子阳用拇指在他马眼处摩挲,说道:“实不相瞒,小的乃是化天门外门弟子,舒先生将我误认作丁师兄,便是因为这个。陛下若还不信,师尊眼下正在青云山上,大可自己去问。”
杨战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像作伪,眼里的神色不禁黯淡了几分,但犹自不信,喘着气正色问道:“你,你当真不是丁子阳那小畜生?”
丁子阳明白杨皇帝肯定早已察觉他和丁子阳说话行事十分相似,今日见自己会化天门的功夫,又有舒瞎子言之凿凿,这才假装药效发作意乱情迷,想要试探出真相。
丁子阳不肯暴露身份,十分严肃的摇摇头:“小的何德何能,连丁师兄丁将军一根毫毛也比不上。陛下用嘴在小的脸上试探过,应当很清楚,小的并未易容乔装,这张脸便是本来面貌。素闻丁师兄的易容术天下无双,但总不至于弄一张活生生的脸出来。”
杨战刚刚用嘴抚摸丁子阳的脸面,看起来是情欲发作,其实是想查探他脸上是否有乔装之物,现下见丁子阳提起,心里更无怀疑,忍不住叹了口气:“是朕异想天开了,你不是小阳,你怎么可能是小阳。”
丁子阳见他无精打采,但因为合欢散的缘故鸡巴仍旧有力的搏动着,不由想起在青云山学艺的日子,师尊亲传的内门弟子只他们两个,可说朝夕相对兄弟情深。丁子阳想着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和丁师兄的感情倒是很好。听说那年他已准备成亲,陛下在绵州揭竿起义,他便义无反顾从天元山赶来……”
杨战不信丁子阳死了,一心认为他是因为那件事而借死遁离开自己,眼下极不愿提起往事,稳住心神邪邪笑道:“王小牛,你们外门弟子只能认一个师兄,听你言语已认了丁子阳,朕不是你师兄,但也算是你同门的兄长,是不是?”
丁子阳猜到他的心思,答道:“小的不敢同陛下称兄道弟。”
杨战用手挠了挠浓黑的眉毛,冷声道:“朕说是便是。你指使你儿子给朕下淫药,自然也得由你来给朕解决。”他是直爽人,却不蠢,早已明白自己是如何中的淫药。
丁子阳也不辩解,道:“恕小的冒犯,陛下的意思是要小的肏你的龙穴吗。”他重生后样貌变了,眼里机灵而又邪气的神采却依旧,说起肏龙穴来显得兴致勃勃,仿佛只要杨战点头便会提枪上阵,把这位年轻帝王肏得屁眼开花。
杨战浓眉一扬,威严自生 “放肆!你以为和朕是半个同门朕便不会杀你?也罢,你替朕好好套弄出来,将功赎罪免你一死。”
丁子阳恨得牙痒痒,但好不容易哄得杨战相信自己不是丁子阳,自然要装像点,俯首道:“小的说错话,陛下恕罪,这便替陛下好好套弄。”他说得轻巧,但想到杨皇帝昨晚肏翡儿的狠劲,不禁又有点犯愁:“这人从小体力就好得跟畜生似的,昨夜在逼里捅了一个时辰也没射,想给他弄出来岂是易事。”
忽然间想到什么,手上用上内力,左手握着粗长的鸡巴缓缓掏弄,右手则把卵囊托在掌心揉捏。杨战仍旧一条腿站直,另一只脚跨站在山石上,只觉丁子阳把内力用在自己的鸡巴上,暖融融的说不出的受用。他忍不住凝视丁子阳近在咫尺的俊脸,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你功夫倒好,是不是往常也给……也给你丁师兄套弄过。”
丁子阳想道:“老子十三岁开始便夜夜为自己套弄,你以为是因为谁,奶奶的。”想着便答道:“小的不敢隐瞒,昔年丁师兄还在青云山,情欲来了,十次中有八次会下山找小的泄欲。”
杨战一下子僵住,眼里更是闪动一丝怒火:“怪不得那小子隔三岔五往山下跑。你也是用手帮他的,还是……”
丁子阳忍着笑意,装出几分羞涩之意:“也不全是用手。”
杨战本已坚挺万分的鸡巴跳了一下,马眼里的淫水滚滚而出。他脸色古怪:“不全是用手?你是说……丁子阳那畜生难不成……难不成和你……睡过了?”
丁子阳低头不答,心里怒骂:“他奶奶的,老子不辞辛苦套弄你的鸡巴,你一口一个畜生骂得倒是开心。”这一低头,杨战瞧在眼里便是他在害羞默认,禁不住想象着丁子阳肏弄面前这个‘王小牛’的画面,脑子嗡嗡作响,鸡巴又跳了几下。
丁子阳这下可没猜到杨战想了些什么,只觉手里的鸡巴愈发坚挺,淫水更是绵绵不绝几乎把掌心浸湿。
过了一会,杨战似是回过神来,将丁子阳揉捏卵囊的手抓起来放在胸膛上,问道:“你丁师兄的阳具比朕的如何?那小畜生素来没分寸,肯定换了不少姿势肏你。”他眼神闪烁不知想着什么。
丁子阳顺手捏住杨战的乳头,只觉弹性十足,仿佛多捏几下便要捏出奶来,斜眼见他满脸酡红,往日里犀利的眸子半闭半张,阳刚中夹了几分楚楚可怜,显得愈发的诱人。丁子阳恨恨的想道:“你他奶奶为什么要姓杨,该姓胡才是,叫狐媚子,生来便是为了让世间男男女女不得安睡。”
丁子阳嘴里答道:“恕小的直言,丁师兄的阳具比陛下大上不少。而且师兄看起来桀骜不驯,在床上待小的却温柔万分,次次都弄得小的好生舒服欲罢不能。还有……”他所谓的师兄其实便是他自己,自己肏自己,怎么编都没有心理负担。
杨战虎目圆睁,嘴里发出嗬嗬的呼吸声,打断道:“你二人是师兄弟,便该同亲兄弟一般,你们……你们这样做有违伦理纲常,是乱伦……怎的还有说自己舒服。当真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畜生师兄便有不要脸的师弟。”
丁子阳听得愣住,忽然间想起自己死前不久的往事,胸口一阵发闷,再没有心思同杨战胡说八道,低头专心致志套弄鸡巴。
杨战自知情急之下说得过分,至于为何情急,心里有点由头,却又不十分清楚。他乃万乘之尊,抹不开脸服软,索性便也不出声,闭上眼享受丁子阳的套弄。说来奇怪,昨晚肏了翡儿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感觉,这时候没让丁子阳套弄多久便泄了出来。
洞内狭窄,丁子阳躲避不及,从肩到腰再到腿上全是杨战射出来的精液,又黏又湿满是男人特有的阳刚气息。杨战嘴里低吼几声,鸡巴暂时还没软下,在丁子阳手里进出,不久便又颤抖着射了七八股出来。这次力道不足,全喷洒在丁子阳的裤裆处。
丁子阳却不在意,松开杨战的鸡巴退到洞口,恭敬道:“陛下喷了这几次,淫药药效应已所剩无几,小的告退了。”
杨战见他脸色冷清,猜想还在为自己适才的言语生气,不知怎的竟怕他再不出现,便问道:“你回哪儿去。”
丁子阳道:“禀陛下,小的在东皇街有处房产,现下便回家去。”
杨战点点头,没来由的舍不得他现在便走,想了想道:“朕准备现在回宫。”
丁子阳头也不抬,行礼道:“小的身上满是陛下的御液,恐不能相送。”
杨战见他越说越恭敬,再没有起初的飞扬神色,忍不住气恼起来:“朕好手好脚何须你送?退下便是。”
丁子阳仍不抬头,谢着恩躬身退出山洞,转身往城里奔去。
杨战见他身法矫健确是化天门的轻功无疑,不禁想道:“化天门门下都是爽朗耿直的汉子,这王小牛让我训斥几句便生气起来,当真小气,难怪只是外门弟子。亏我还将他认作小阳,这小子岂能和小阳相提并论。”
事实上丁子阳并没有生气,只是心如刀割万念俱灰。杨战那几句喝斥说来简单,却让他想起生前最后一次同杨战谈话,那也正是他怀疑自己的死跟杨战有关的原因。
……
杨战目送丁子阳远去,心里沉甸甸的极为苦闷,伸手在自己胸膛上挠了挠,指尖触到奶头似乎还残存着丁子阳的温度,不禁叹了口气。他裤子早已粉碎,脱了外袍围在腰上,展开轻身功夫回到皇宫。
到得龙潜宫宫门,杨战两眼一亮,听见宫里传出若有若无的声气,以他的性子也忍不住欣喜如狂,推开宫门狂奔入内。门内是龙潜宫正厅,厅上有一个老道长身而立,正打量墙上的字画。龙潜宫灯火常年不灭,老道的背影在烛火中影影绰绰仿似仙人。
杨战早知是自己的师尊到了,忙不迭的跪下请安:“师尊,可想死徒儿了。”帝王跪天跪地跪父母,化天门清远老道是杨战的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得起一跪。
清远老道转过头来,瞬移般到得杨战身前将他扶起,笑道:“你这孩子,已是帝王之尊,怎能说跪便跪。”
杨战道:“战儿不跪别人,只跪你老人家。你身子近来可好,旧伤可有复发?战儿不孝,这几年未能在你跟前尽孝,每次回山见你不着,也即匆匆离开,当真没心没肺。”
清远深知自己的两个徒儿一个精灵狡诈,一个直爽豪放,但都一般的孝顺,见杨战虎目含泪诚挚万分,心里感动,笑道:“老道这几年在外云游,今日方回,你即便在山上守着也见我不着,我化天门下可没有这等迂腐之人。”
杨战听得化天门下四字,登时心里一沉,他与师尊久别重逢,激动之余忘了要问这几年心心念念想要确定之事,这当口想是想起来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反而问不出来,只怔怔发呆。
清远叹了口气,道:“你想问阳儿是不是。”
杨战眼里现出极为惊恐的神色,丢开原本搀着清远胳膊的手,一退再退。
清远道:“你师弟三年前便死了,脸庞尽毁,胸口洞穿,便是为师也救他不回。”
杨战一直认为丁子阳一定在某处潇洒快活的活着,他没有死,他只是因为让自己得罪狠了才借死遁远走而已。但现在清远将杨战的幻想打了个粉碎,他只觉天旋地转,胸口好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掌,一口淤血在里头打转,却无论如何涌不出来。他心里一会是丁子阳幼时捣蛋顽皮的模样,一会是他练武时专心致志的神色,上一刻还想着他是那个领兵厮杀、意气风发的将军,下一刻又想到他是优哉游哉、专逛窑子的战王,百感交集之下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吼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想哭又哭不出来。
清远叹了一口气,伸手在杨战背上轻轻一拍,用内力化去他胸间淤积的气闷。杨战这才气息顺畅,一欠身将满腔淤血悉数喷在了龙潜宫镶金嵌玉的地板上。

10、缘由
丁子阳从肩头到裤裆全是杨战的精液,准备溜回怡红院偷偷换洗,不料金银二女早已守在门口,金娟手里还抱着昏昏欲睡的丁小胖。一见丁子阳露头,丁小胖立马睁开眼脆生生的叫起来:“臭爹,坏爹,你说去给我买肉包子,肉包子呢,快快交代肉包子呢。”
银柳叉腰骂道:“你爹包子没买着,倒是给你带了好些豆浆回来。”丁子阳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起来,在金娟银柳的独院里洗了澡,换上丫鬟送来的新衣裳,这才到院里的小厅跟金银二姝见面。
丁小胖没吃着肉包子,但见到丁子阳回来心里高兴,稀里糊涂便睡了。银柳刚把他放到卧室,回头见丁子阳洗完澡,冷笑道:“你说要帮你师兄报仇,杨战遇险便遇险了,你怎么又要去救。”
丁子阳早料到东皇街遍布二姝的眼线,下午杨战被人跟踪的事肯定瞒不住,听银柳问得咄咄逼人,想了想便做了决定,道:“请二位姊姊原宥,早间见面我说谎了,我不是什么王小牛,我便是丁子阳。”
出乎预料的是金银二姝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惊讶,而是相视一笑,一脸这小子终于沉不住气了神色。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早知道了。”
银柳仰着脸装模做样笑了好一会:“往常都是你戏弄我姊妹二人,今儿个风水轮流转轮到我们戏弄你了。”
丁子阳犹自迷迷糊糊:“在你们看来丁子阳应该已经死了,你们怎么猜到我便是丁子阳。”
金娟道:“楼儿。”
丁子阳一愣。
银柳道:“上午你离开之后楼儿便说他认出你了,你是他亲爹。那孩子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有次梦见院里的婆子在怒江钓了条金色鲤鱼,那婆子原本不会钓鱼,不想没几天结识了城东的李员外,跟着到怒江玩,真钓了条金色鲤鱼起来,形状大小和楼儿梦见的一般无二。”
金娟道:“而且这种事不止一件两件,但凡楼儿梦见的,总没有错过。他说他梦见亲生爹爹会回来,今儿个,今儿个又说你便是他爹爹。”
丁子阳见多识广,听到这儿已明白楼儿拥有传说中‘化梦’的能力。
金娟又道:“况且你来自化天门,向来高深莫测,即便真的借尸还魂,我们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讶。”银柳道:“早间你自称化天门外门弟子,还说叫什么王小牛,我们原本便不太相信,只是你拿着……拿着你自己的信物,料来不是坏人。下午听楼儿说你便是他爹,我们已确定你正是丁子阳那短命鬼,我和姊姊商量,你信不过我们,在我们面前还说谎,我们便也跟你装傻,看谁撑得久。”
丁子阳慌忙起身作揖,正色道:“子阳怎会信不过二位姊姊,只是起死回生这种事儿太过玄乎,怕说了你们不信。”
金娟道:“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起来要说了。”
丁子阳道:“前头是子阳糊涂,没将事情想清楚,二位姊姊见惯风雨,想来子阳若是细细说清楚,你们总是会相信的。”
银柳道:“算你没有说错。”
三人将话说开,越聊越畅快,仿佛回到了丁子阳前生一般。
金娟忽问道:“子阳,瞧你夜里回来失魂落魄,是不是杨战……”
丁子阳勉强一笑:“金姊姊,银姊姊,我死时你二位并不在场,但你们仍旧怀疑到我师兄头上,敢问是什么原因。”
金娟道:“那还不简单。这世上不说有能力杀死你,便是能占你便宜的人也不多,你师兄便是其中之一。倒不是说他怎么了得,只是你……你向来不会防他。”
丁子阳道:“老实说我也疑心姓杨的,想来他即便没亲自动手也脱不了干系。但我的理由和你们不同,你们想不想听。”
银柳道:“你肯说?”
丁子阳点点头,垂头想了会,吸了口气,道:“我亲父母死得早,三岁起便跟师傅到青云山学艺,那时候师兄已经在山上,也还只是个孩子,起初性子冷清清的不爱理人。师傅年轻时受过伤,常常需要闭关疗养,多数时候是师兄在传授我功夫,并照顾我的生活。他只比我大两岁,在我心里却像个长辈,什么都懂什么都做得到。我刚上山那几年夜里偶尔想念父母,哭着醒来,师兄平日里极少和我说话,但每每这个时候便会搂着我给我说故事,或是唱他家乡的曲子给我听。”
金娟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银柳忍不住站了起来:“得了,你说这许多便是想告诉我和你金姊姊,你喜欢上你师兄是有道理的,是不是。”
丁子阳一愣,跟着便又是惊讶又是害羞的脸红起来:“你,你……”连着你了几声却你不出下文。
金娟道:“你无须惊讶,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何况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也瞒不住。”
银柳道:“是哦是哦,我银柳可是第一个瞧出来的,每次你瞧你师兄的样子都跟楼儿见到肉包子似的,又狂热又饥渴,但你和楼儿不一样,楼儿是没有掩饰的,你懂得隐忍,但最终还是没躲过我的法眼。”
丁子阳这么厚脸皮的人也禁不住脸红到耳朵跟上:“有这么夸张?”
金娟点头:“这次你银姊姊没乱说。起初我也只以为你和你师兄是同门情义,经银妹点醒,再细细观察,便也瞧出了端倪。”
银柳道:“你赶紧说下去。你明明喜欢你师兄,又怎会怀疑是他下杀手害你。”
丁子阳叹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道:“也是我太过自大,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估量错了。你们识得我堂姊丁飞飞,总该明白师兄有多在意这位皇后。”
银柳刚想说话,金娟用目光阻住,应了一声:“有听说过。”
丁子阳道:“皇后宠冠后宫,连宫外的你们也有耳闻,足见师兄待我姊姊很好,可说情深意重至死不渝。可惜我姊姊十分专情,心里自始至终只有黄生一个,之所以嫁给师兄当皇后,是因为早几年说过令师兄十分伤心的话,姊姊心里有的是愧疚,却没有半点师兄想要的男女情义。”
金娟道:“后来怎样?”
丁子阳道:“后来……后来我姊姊在宫里待得不习惯,终于看破红尘想要到皇恩寺出家,我师兄劝不住,又不敢用强,便要我去当说客。那是我死前不久的事,我在凤仪宫见到姊姊,她开口便说:‘子阳,你告诉你师兄,是我对他不起,我原以为我会忘了黄生,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姊姊没用,姊姊做不到,你师兄待我越好,我越是愧疚难过。你替我告诉他,他是天下最好的人,是我丁飞飞没福分,享不了他的恩典。’我见姊姊心意已决,便未强劝。”
银柳知他转眼便要说到身死之事,更加好奇起来,也问:“后来怎样。”
丁子阳垂目沉思,好一会抬头笑了笑,眼里竟有泪光。金银二姝见到的丁子阳总是意气风发,不是在战场上指点千军万马便是在营帐里运筹帷幄,即便怒江干涸于眼前也能嬉笑怒骂。眼下这般小儿女情状可谓从所未见,不由瞧得呆了。
丁子阳沉吟道:“我到龙潜宫将原话转达给师兄听了,师兄正在独酌,本已有了几分酒意,听完也不多说,只要我陪他吃酒。我心里也正难受,吃起来便没了节制,从午后吃到到傍晚时分,两个人都酩酊大醉。也是我命里合该有此一劫,师兄醉眼惺忪的搂着我,感慨说道:‘子阳,朕每次出丑,你总是在身边。’我说:‘陛下是准备杀我灭口吗?’本是说笑的意思,不料师兄听了反而严肃起来,扳住我的肩头瞧着我的眼睛,正色道:‘你小子可不要胡说八道,要我杀你,比要我杀了自己还难。’我郁结正深,又喝得多了,听他说得情深意切,便将自己待他的一番心意……全说给他听了。”
金娟道:“那很好呀,你师兄是个呆子,你不说出来,他到死也不会明白。”
银柳道:“你怎生说的?瞧不出你胆子蛮大。”
丁子阳道:“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埋在心底许多年的念头全说给师兄听了。现在我记不起自己是如何说的,总之我告诉他,打从十三岁起便喜欢上他了。那会儿姊姊常到青云山探望我,慢慢同师兄也熟悉起来,有一天师兄红着脸来找我比试,完了假作无意的问起我姊姊是否婚配,并说自己动了心,想做我姊夫。我刚同他比试完,正运气调息,睁开眼瞧见他欢喜又羞涩的模样,险些将内息走岔。当晚我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到后山练剑,不料用力过猛将上山时师兄送我的木剑弄断了,我弯腰将断剑捡起来,发现眼里有水不歇气的滴在地上,是啊,那会儿我还小,一点不争气,便这样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哭了一宿。”
银柳道:“你都告诉你师兄了?”
丁子阳点点头:“是呀,我想我是吃醉了,将自己从小到大的每个念头每个想法都同师兄说了。包括我和舒蕊心结婚,一来是受人算计,二来也是将计就计想要借此彻底避开师兄。我还告诉他,他和我姊姊成婚那晚,我在将军府枯坐一夜,次日竟然受了风寒,卧床足足半月有余。那半月我未上朝,师兄还笑话我:‘想偷懒便直说,也不想个好些的借口,以你的功夫怎么会受风寒。’是呀,以我的功夫怎么会受风寒?”
金娟见他越说越凄怆,料想结局定然不好,正想示意银柳不可多嘴,银柳已问道:“你师兄听了怎么说?”
丁子阳道:“他起初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的瞧着我,眼里的神色,怎么说呢,便像是画里的神明,带着点淡淡的怒气,更多是威严。我还未说完,他忽然便将手里的酒杯掷到地上,起身照准我脸颊便是一拳。”
金娟和银柳俱都惊叫一声,似乎没料到杨战会是如此反应。
丁子阳道:“你们又何须惊讶,我师兄虽说桀骜张狂,却最是循规守矩,这般反应再正常不过。”说着回头望着门外院子里的淡淡月光,沉吟片刻,“那会儿我已经喝多了,又或是吓傻了,竟没想起躲避。师兄何等功力,又是盛怒出手,我立时口鼻喷血翻倒在地,若不是有自个儿的内力护体,怕是当场便已重伤。我爬起来瞧着他。他显得有些懊悔,朝我走了几步,但随即又忍住,脸面通红的指着我,连手指都在不住颤动,他说:‘丁子阳,朕当真瞎了眼,同你称兄道弟多年,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心怀龌龊的畜生。’”
银柳拍案而起:“他是猪脑子吗?”
丁子阳微微一笑,道:“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觉得有几分尴尬,那时更是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但龙潜宫又怎会有地缝?我羞愧万分又万念俱灰,脸上虽疼得厉害,却不及心里万一,我只愿躲起来再也不和师兄相见,什么尊严什么情谊,统统不想要拉。我跪在地上不停叩头,额头磕出血洒在地板上,又星星点点溅在自己脸上。可师兄更生气了,他居高临下的瞪着我,眼珠快从眼眶里迸出来。他说:‘你喜欢磕头,便磕到死好了。’我不敢停,怕抬起头他看见我眼圈红了,我说:‘陛下若要臣死,臣甘愿领死。’师兄老半天没有出声,但我能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记不清磕了多少头,后来额头像是撞在水泊里,地上全是我自己磕出来的血。又过了一会,师兄上前几步,趁我抬头起来一脚踹在我肩上,我没有躲闪,叫他踹得翻了好几圈,抬头见他两眼血红像要喷出火来。他冲我吼:‘朕和你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弟,和亲兄弟一模一样,又均是男儿身,你心怀龌龊便是有违伦理纲常,是乱伦!你可知什么是乱伦!我绝不允许师门出现你这样的败类,你若再不收敛对朕的龌龊心思,朕便……便亲手杀了你。’”
金娟和银柳互望一眼,均不知如何开口劝解。一份隐忍多年的爱恋之情,非但没换来心上人的喜欢,反而换来一番喝骂一顿毒打,甚至这份心意还被冠上龌龊之名,丁子阳叩头流血之际是怎样的心情?
丁子阳这会儿倒是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记得师兄当时的表情,他出奇的严肃,我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若是我心里还喜欢他,他肯定会杀死我。但我喜欢他,这是我自个儿也没有法子的事。”
金娟乔装的肥婆满脸肥肉,但从双眼仍旧看得出绝代佳人的痕迹,她伸手抓住丁子阳的手,用力握了握。银柳是个洒脱性子,听着已哭起来,肥手抓着小巧的帕子狠狠擦了把眼泪:“爱上一个人便要被杀,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丁子阳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感性动物多费唇舌,说道:“我也说不出那会儿我是怎样的心情,悲伤、心寒、畏惧、委屈还是羞愧,或者都不是,又或者都有一点。我听师兄说完便又翻身再次跪下,这次我没磕头,而是一个劲说:‘罪臣明白,罪臣明白。’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言辞拉。师兄瞧了我一会,忽然放松了语气,他说:‘你是什么罪臣了,你起来好好说话,朕不想瞧你这样。’我站起来,仍旧垂着头不敢看他。他见我不说话,语气更缓了,他说:‘朕是为你好,你听朕的话收敛心思,不再对朕有……有非分之想,你仍旧是苍南国的镇国元帅,是朕的战王,是朕最……的师弟。’他常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师弟,这时候去掉了两个字,脸上的表情也古怪得很,仿佛‘疼爱’两个字十分的倒胃口。瞧得出他心里已经在厌恶我了。”
金娟道:“于是你便准备离开,对不对?难怪杨战总认为你借死遁走了。”
丁子阳点头道:“我从龙潜宫出来,连着几天没上早朝。那几日你们恰好领楼儿到绵州,我准备把京城的诸多事情交代妥当便到绵州找你们……”
银柳怒道:“诸多事情?你还真是贱骨头。”
金娟道:“柳儿!”
银柳不理,又道:“自姓杨的登基,你在京城里上窜下跳布下天罗地网,便是想维护他的周全。你这人深谋远虑,怕他是个直性子,往后真有个万一无处躲避,早早为他安排下退路。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临走还不忘操这份心。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丁子阳道:“凡事有始有终,我布置多年总不能一朝荒废。再说了,二位姊姊能领着楼儿在京城立足,不也有我这番布置的功劳吗。”
银柳说他不过,怒道:“反正你便是怕你师兄吃亏。”
丁子阳叹气道:“可我没想到我还来不及出城,便死在自己的将军府中。那几日我告假没上早朝,师兄终究按捺不住,遣赵御使来传我到龙潜宫面圣,我推说重病未愈。不料师兄跟着赵御使到了将军府,我刚将赵御使送出门他便现身问我病得怎样。我还没回答,他便直接跟我动上了手。”
金娟银柳又是一声惊呼,金娟问道:“当真是他杀了你?”
丁子阳摇头道:“不是。”遂将前面说与顺妃听的事情又再说了一遍。
金银二姝听得感慨连连,三人讨论一阵,也没个结果。

11、春宫
清远将丁子阳身死的消息告诉杨战后便离开了,并没有说自己已经助丁子阳借尸还魂,那是两个徒儿自己要解决的事,他一把老骨头没必要再参合。
杨战独自站在寝宫的长窗前,望着窗外的深沉夜色,他明白夜色包裹着的是属于他的锦绣江山,这片江山里原本有个叫丁子阳的人,但现在没有了,永远不会再有了。
杨战很久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想哭哭不出来,想怒怒不起来,连想嘶吼几声的力气也没有,他只能静静站着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杨战忽然想到什么,推开长窗轻飘飘的上了屋顶,嘴里一声:“还是照今天白天的规矩,谁也不要跟来,否则诛九族。”说话间已出了龙潜宫,他下午震碎了自己的裤子,回宫早已换上平素里常穿的黑色锦袍,除了胸口处绣的飞龙外,跟夜行服几乎没有区别。暗卫见他越奔越快,没一个敢跟上,其实杨战全力施为,他们想跟也跟不上。
杨战出了皇宫,径自到得城南东皇街,夜里的东皇街仍旧歌舞升平,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杨战经东皇街到得将军府外,在北面墙下认准方位,轻身纵入将军府后院。以前丁子阳在世之时杨战每次偷溜出来找他吃酒,总会如此这般越墙而入,不同的是那时轻松而愉快,现在却心乱如麻,连身子也沉了几分。
杨战在后院左右张望几眼,径直往丁子阳生前的卧房行去。他前面认定丁子阳借死遁离开,这几年赌气一次也没来将军府,现在故地重游只觉处处皆是丁子阳的影子。
丁子阳常在后院同杨战斗剑,而且每次都屏退左右斗得格外欢畅。
丁子阳在花廊里布了机关,一旦走错便有恶臭之物当头淋下。
花园西角的玉石桌上,丁子阳和杨战下了许多次棋,杨战输多赢少,有次气不过将一颗白子拍进了棋盘上,至今仍在。
东厢房的门柱上有杨战的掌印,为此丁子阳还敲诈了一万两银子。
……
所谓的物是人非便是这个意思。杨战越瞧越是心烦意乱,甩甩头,像是要把纷至沓来的回忆统统甩开,脚下加快不一会到了丁子阳的卧房。正准备推门入门,手掌碰到门扇却又犹豫起来,心想着:“子阳,你死了三年我才来将军府,算不算来晚了。算不算?”这一走神,手上便没了轻重,将两扇紫檀木门扇推得撞到了门框上,发出在深夜里显得有点响亮的声响。
“什么人?”外间立马传来一声低喝,一个人影仿似夜里的鬼魅,转眼间抢到卧房门前挡住杨战的去路。
当年丁子阳身死,家仆杂役也都被杀了个干净,除了跟金银二姝外出的丁小胖外,合府上下没留一个活口。杨战这些年怄气不来将军府,暗里却吩咐御前侍卫照看打理,是以将军府上到巡逻护卫下到清扫修葺,仍旧同丁子阳在世时一模一样。
这时候来的正是夜里巡视的侍卫。杨战见他身子颀长,穿的是寻常侍卫的轻甲,十七八岁年纪,面貌颇为年轻,生得长脸挺鼻,剑眉斜飞,虎目含威,稚气而又不失英伟。杨战正心烦,没心思多说,只道:“我瞧瞧便走,你且退开。”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几年皇帝当下来,杨战言行间自然而然有股威严。
那年轻侍卫一呆,强压住心惊,喝道:“有什么好瞧的,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杨战道:“正是知道这是将军府我才来的。”
侍卫又是一呆,刷的一下拔出剑:“消遣小爷不是?”一剑砍了出来,打向杨战肩上两大要穴,剑招端端正正是个好手。
杨战剑眉扬起,反而往前一步抢在剑锋之前到了年轻侍卫怀中,肩膀往前一送撞在他胸膛之上。年轻侍卫只觉一股巨力涌来,竭力之下仍旧阻挡不住,瞬间便即飞起,撞翻卧房里的屏风落在床榻之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随即意识到并未受伤,不禁又惊又呆,须知杨战一撞之力何等之大,只撞飞人而不伤人,对内力的控制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杨战在撞飞侍卫之时便已跟着进了卧房,随手将门掩上。年轻侍卫撑起半个身子,杨战回头望去,他便吓得不敢再动,身子半坐在床上,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擅闯将军府罪名可不小。”他胸前的轻甲被杨战撞碎,连里面的衫子也破开了一个洞,显出半边白皙精壮的胸膛。
杨战斜眼瞧去,借着窗外月光看见他面貌英俊,腹部立马升起阵阵暖流,阳具跟着也硬了起来。他向来只近女色,在男子面前起了反应,不用想也是合欢散的药力作怪,须知他中淫药至今只在丁子阳手里泄过两次,全凭过人的定力和内力压制着残余的药力,但夜里惊闻丁子阳当真已经身死,又惊诧又悲怆,神志涣散,药力早便重新扩散开来。
侍卫见他不答,壮着胆子道:“你现下若是走了,我便当作没见过你,否则……”杨战身子一晃,已到了床边,两臂撑住床板,身子几乎跟侍卫贴在一起,冷冷道:“否则你要怎样?”侍卫一呆,下意识往后缩。
杨战跟着爬到床上,双腿分开跨坐在侍卫腰上,将他精壮的身子夹在自己面前。侍卫怒道:“你发什么疯。”两臂在外,回剑便往杨战腰间削来。杨战左手扬起,手肘撞在侍卫脉门之上,侍卫拿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到窗边的桌子上。杨战手腕顺势往前递出,摸到侍卫浅褐色的乳头,夹住了又揉又捏,分明已经是调情的手段,但口气仍旧十分冰冷:“你还没回答我,否则怎样。”
年轻侍卫料不到他竟会轻薄自己,只觉乳头又痒又麻,说不出的欢快,差一点忍不住哼出声,强行忍住了生气道:“你要杀便杀,休要羞辱小爷。”说着扭动身躯,左腿顺势往上一弯,膝盖朝杨战后腰撞去。
杨战不避不让,眼里因合欢散的药力浮起了一层血丝,冷哼道:“你答是不答,否则怎样。”他手指正自把玩年轻侍卫的乳头,说话间力透指尖,在他乳根穴上轻轻一按,年轻侍卫立觉全身酸软,膝盖在途中便即软下去,乳头传来的快感越来越激烈,嘴里反而发出沉沉的喘息声。
杨战艺高人胆大,也不将他穴道彻底制住,见他酥软便即收回内力,冷笑道:“否则你便如此浪叫给我听吗?”手背贴在侍卫胸膛上,用食中两指捻起乳头,再用拇指按住了狠狠揉搓。年轻侍卫挣扎几下没能挣脱他的魔爪,脸面越来越红,怒道:“你,你住手,我乃是一品带刀侍卫,有功名在身,你轻薄我,便是瞧不起圣上……”宫里御前侍卫极多,能见到杨战的少之又少,这侍卫便从未见过,是以全然不知面前这个正在玩弄自己的英俊男子便是自己嘴里的圣上。
杨战扬眉冷笑,右手一扬,照准脸面不轻不重打了个耳光,手掌顺势滑下,将他身上的轻甲从肩头处往外分开,褪到腰上,露出了精壮白皙的上半身来。年轻侍卫家境富裕,又在朝廷当差,平日里骄纵惯了,素来只有他喝斥打骂他人,何曾受过他人的羞辱,当即怒火上冲,骂道:“你这不要脸的癫子,你奶奶的,有能耐便把小爷打死,小爷但凡皱皱眉便不是……啊……你住手……啊……”
杨战面不改色,左手仍旧玩弄年轻侍卫的右乳,埋头在右手手心吐了口口水,用内力催得热了,反手往他左边胸膛按去。年轻侍卫只觉乳头濡湿酥爽,一会儿像是有一千根细针在轻轻拨弄,一会儿仿佛有股吸力往上拉扯,一会儿又像是沾到了黏稠之极的物事,偏偏他又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平日顶多自渎几次,哪里感受过这等高妙的床上技巧,骂着骂着便变成呻吟之声。
杨战冷着脸面,俊脸威严而性感,哂笑一声:“谁要打死你,你若死了,我今夜玩谁去。”着腾出左手,往后摸到年轻侍卫的裤裆处,手指触到坚硬冰凉的铜片,那是缝制在轻甲上用来保护要害的护裆片。年轻侍卫忍住呻吟,骂道:“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同你家的老母猪玩去吧。”
杨战在他乳头上狠狠捏了一下,沉声道:“老母猪没你可口,我可不爱玩。”他声音低沉阳刚,说起这些轻佻色情的言语来,语气仍旧平稳,却带了股不一样的诱惑。说着左手使力,将裤裆片连同下面的锦面裤子一并震得粉碎,侍卫听见胯下传来响声,再硬气也不禁吓得呆住了,惊叫一声,发觉并未受伤,但鸡巴凉飕飕的,已暴露在外。
杨战手掌不停,顺势将他的鸡巴和卵蛋一起抓在手里,只觉份量不轻,挑起剑眉回头瞧了一眼,见那条鸡巴软绵绵的已有三寸来长,颜色比他皮肤稍深,但仍旧算不得黑,反而很是粉嫩的样子。杨战一眼瞧出他是个雏儿,脸上邪邪一笑,故意道:“你多少岁,鸡巴这般大,想来是肏逼练出来的。”
侍卫从没被外人握住过鸡巴,只觉杨战的手心温暖厚实,说不出的舒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旋即像是恼自己定力不够,怒骂道:“放你娘的屁,小爷这是天生的,你以为谁那儿都同你一样小似蛆虫,连小孩儿的指头也比你的大多了。”
杨战唇角微微一弯,很是邪气的笑了笑,但脸面仍面冰冷,道:“我是大是小,过了今晚你便再清楚不过。”松开鸡巴在他粗壮的大腿上摸了摸,只觉跟往日里摸到的妃嫔宫女全然不同。那侍卫身子白皙,但终究是个习武多年的汉子,双腿结实粗长,毛发葱郁,乍看不觉得怎样,一摸便摸到了又细又密的腿毛,毛茸茸的十分扎手。
杨战摸得兴起,狠狠在他腿上肌肉捏了一把,仍旧冷着脸调情:“都说腿毛多的性欲便强,你面貌生得不坏,肯定在床上糟蹋过不少姑娘了。”侍卫浓眉皱起,骂道:“你自己孟浪无德,便以为天下男子都和你一样吗,小爷偏偏守身如玉,呸,再说小爷糟蹋了一千个一万个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战冷笑:“谁说没关系,你是个雏儿,我玩起来才更带劲。”侍卫见他越说越放肆无耻,又再挣扎起来,杨战顺手又在他乳根穴上一点,侍卫便即软麻无力,只有睁圆眼睛瞪视杨战的份。但杨战不肯封死侍卫的穴位,而是要他在手脚灵便的情况下任自己玩弄,是以很快便又将穴道解了,冷声道:“你想挣扎我管不着,但丑话说在前头,你挣扎得越厉害,我便玩得越狠,除非你自认有本事逃出这屋子。”
侍卫在他手里连一招也走不了,早知他武艺远在自己之上,跑是跑不了的,但若就此放弃挣扎,又显得太过软弱,不禁急得胸膛起伏,瞧向杨战时两眼微微发红。杨战仍旧面无表情,只弯着嘴角邪邪一笑,两指夹住侍卫的乳头,却不移动,反倒是侍卫胸膛起伏导致乳头自己在指间摩擦。
杨战把玩片刻,见侍卫果然不敢再挣扎,忽然翻身侧躺在他左边,右肩在下,伸出左腿压在侍卫左腿上,膝盖有意无意碰到他的鸡巴。侍卫的鸡巴十分敏感,察觉到他冰凉柔滑的缎面裤子,立马半硬起来,龟头从包皮里探出半个头,颜色竟更为粉嫩。
杨战左臂横在侍卫胸膛上,宽厚的手掌刚好盖住右半边胸肌,像是把玩女子的乳房般轻挤慢揉,侍卫胸肌精壮,比女子的乳房要厚实多了,但杨战手力奇大,不觉得有太大的不同,只转瞬间便揉捏的胸膛泛红,像是用滚油淋过一样。
杨战不理会侍卫嘴里不干不净的言语,右手从他颈后穿过,搂住他的头颈拖到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端详几眼,冷笑着吻了上去。
侍卫正自爹娘奶奶的乱骂,惊觉杨战的俊脸瞬间到了眼皮下,跟着便闻到他口腔里传来的男子香气,又或说是杨战自己的阳刚香气,侍卫刚准备反抗,杨战柔软灵活的舌头已到了嘴里。口腔里并不宽敞,侍卫想躲躲不了,舌头已情不自禁的和对方纠缠上。杨战肏的人多了,舌技也练得极为了得,又吸又舔,搅得侍卫合不拢嘴,鼻息越来越沉,不少口水从唇角流到了下巴上。
侍卫毕竟是个雏儿,一时胸口乱撞,说不出是舒爽还是恶心,伸手在杨战肩上推了几下,推之不动,顺手便捏住他的肩井穴。杨战早防着他趁机偷袭,内力鼓荡,早已护住全身要穴,于这一捏仿似不知,反而抬起右臂抓住侍卫的手,从自己的衣襟处塞进去,搁在宽厚滚烫的胸膛上。
侍卫仿似碰到坚硬滚烫的铁块,下意识抬起眼皮瞧着杨战的脸面,首先看见的是两道浓黑如剑的眉毛,下面是更黑更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闭上,也正盯着自己,带着点情欲,更多的是戏谑,仿似情色书册里瞧着妓女的嫖客。丁子阳说杨战是狐媚子,半点也没说错,他不仅面貌俊朗身子挺拔,更重要是天生有股诱人的气质,同女人的娇柔无力不同,阳刚而冷峻,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叫人忍不住跪伏忍不住逢迎。
侍卫见到杨战的眼神,不禁呆住,心说不上来是震惊还是害怕。杨战顺手捏住他的下颌,抽出了舌头,低声道:“有那么好看吗,瞧得眼珠子也快掉出来了。”
侍卫正走神,惊觉嘴里柔软滑溜的东西往外溜,下意识往前伸出舌头想要挽留。杨战顺势含住他的舌尖,侵略性十足的吸了几口,戏谑说:“亲你几口便开始发骚了?”说话间左手下移,摸到侍卫腰间的镶玉蚕丝腰带,一拉而断。
侍卫原本穿着条黑色的布裤,裤裆处早已经被杨战抓出一个洞,腰带一断,剩下的部分立马四散开,下身几乎赤裸,只剩下脚上的黑色剑靴。他腰间挂了个翠绿色的荷包,随着断掉的腰带落在床上,侍卫神色慌张,伸手想要抓住。
杨战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拽,抢在前头捡起荷包,见上面绣着两只浮在水里的鸳鸯,绣工算不上好,但针脚绵密,绣得极为用心。杨战问道:“还说自己是雏儿,这荷包显然是女子送的,定是你把人家肏得服服帖帖,人家用荷包来表心意。”侍卫怒道:“放屁!你休得胡言乱语,这……这是我师妹送的,她年纪还小,我们连手也没拉过……喂,你,谁让你打开了,那是我的……”
杨战面带冷笑,全然不顾侍卫阻拦,手指一勾,已从荷包里勾出十多张绢布,其白如雪,每张上面都用红线绣了一双男女,清一色的赤身裸体,有的站着有的躺着,在以不同的姿势行房交合,每张图的角上注明了该体位的名字,诸如‘老汉推车’、‘空翻蝶’、‘攀龙附凤’,足足有十七八种。
杨战早知坊间有教人如何行房的春宫图,这还是初次见到,但见图上大多数体位十分寻常,有几种却十分罕见,连身经百战的自己也没见过,甚至想也没想过,不禁瞧得两眼发亮,胯下的鸡巴更硬了几分。

12、亵玩
侍卫在他怀里挣扎不得,怒道:“你色迷迷的又在想什么,这些春宫图是我自个儿买的,可不是师妹送我的。”
杨战不置可否,细细将每张春宫图都看了,塞回到荷包里扔到一旁,仍旧瞧着侍卫因激动而发红的眼睛,淡淡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干系。”说着站起身来,将侍卫的身子上下翻了个转,让他肩膀和头仍旧躺在床上,背脊贴着床边的墙壁倒立起来,屁股直直朝着天上。
杨战跨站在侍卫屁股上,两手隔着剑靴握住他的两只脚踝,将他两腿压向身前,迫使两片坚挺的臀瓣往外张开,露出黑而粗糙的肛毛,以及肛毛深处的屁眼。杨战武艺盖世,侍卫百多斤的身子在他手里便像是轻巧的玩偶,想如何摆弄便如何摆弄,侍卫鼓足劲力仍旧没能挣脱,只觉屁眼凉飕飕的,又是害羞又是狼狈,嘴里不由爹娘奶奶的乱骂。
杨战不肯完全制住他的穴道,有意要在他手脚灵便的情况下将他肏得服服帖帖,这时候低头见他屁眼在黑色的肛毛里若隐若现,颜色竟十分粉嫩,不由得欲火越来越盛,侧头隔着剑靴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冷声道:“你尽管骂好了,你骂一句,哥哥待会便肏一下,瞧是你骂得快还是哥哥肏得快。你屁眼看起来粉嫩得很,想必生来便是欠肏的,你嘴里不干不净,其实正是想哥哥快些肏你是不是?”
杨战一面说,一面将黑色缎面裤子褪到皂靴上,早已勃起的鸡巴失去束缚立马弹起来撞在小腹上。他天生淫水极多,加上合欢散药效奇猛,鸡巴硬了这些时候,龟头处早已泛滥成灾,看起来亮晶晶的像是刚肏完谁的嘴一样。
侍卫听见鸡巴撞在腹肌上的声响,勉强够起头往上瞧。杨战跨坐在他屁股上,从他角度正好看见杨战沉甸甸的卵囊,以及雄赳赳气昂昂仿似随时要把人捅穿的鸡巴,忍不住惊问道:“你……你想做什么。”但到了这份上,侍卫又怎会不明白杨战想做什么,眼瞅着他单单龟头便有婴儿的拳头大,整支鸡巴少说七寸有余,可以说是庞然大物,真捅到自己屁眼里还得了?侍卫吓得吸了口冷气,颤声道:“你你……你闹着玩玩便是了,可……可千万不要来真的。”
杨战板着脸在他两边臀瓣上各扇了一巴掌,沉声道:“这事儿还有闹着玩的吗?你是觉得哥哥的宝贝儿不够大,还是怕气力不够满足不了你?”他这两下扇得着实不轻,虽没用内力,但侍卫肤色白皙,白花花的屁股蛋儿立马一片通红,像是熟透的桃子。
侍卫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到大连他父亲也没有这般打过他的屁股,只觉又羞又怒,腹中没来由的涌起阵阵热气,直冲入脑,骂道:“滚你奶奶的,你趁早将小爷杀了,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战冷笑:“啧啧啧,果然是欠肏的,哥哥刚说你骂一句我肏一下,你便迫不及待的骂起来,有这么想要哥哥的鸡巴吗?便不怕哥哥把你肏坏了吗?”说着握住自己的鸡巴,用食指在马眼处沾了许多淫液,伸到侍卫白里透红的屁股之间,找准屁眼的位子,在洞口摩挲几下,便即直截了当的插了进去。
侍卫一直注视着他在自己屁股上的动作,在他指尖碰到自己屁眼的瞬间便即浑身发颤,努力想把屁眼夹紧,骂道:“你到底是谁!直娘贼,肏你奶奶,你亵渎御前侍卫,便不怕……啊……你住手……啊啊……”他屁眼从没被人用过,直肠天生紧得要命,这一夹紧,更死死吸住杨战的手指,不像抗拒反而像在渴求一般。
杨战又发出啧啧啧几声,羞辱的意味不言而喻,冷笑道:“你这屁眼比女子的骚穴还紧上几分,平日里拉屎是不是很辛苦,看来哥哥必须帮你疏通疏通。唉哟,吸这么紧,是嫌哥哥的手指不够粗大吗,放心,待会哥哥有更粗更大的来满足你。”他一面说一面开始抽动手指,只觉又软又热的肠壁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进出都会遇到莫大的阻力。
侍卫当此时刻再也顾不得许多,死命挣扎几下,仍旧没能挣脱,反而两腿再次被杨战往前压了几分,身子不得已蜷成弓形。他头肩躺在床上,这样一来胯部悬在面前不远,勃起的鸡巴直指他自己的脸面,可以看见马眼大开,也和杨战的鸡巴一样在往外浸水,不同的是杨战中了合欢散,加上天生水多,所以才泛滥得厉害,他却是因屁眼受到外物刺激,自然而然产生的反应。马眼处的淫水起初只有很小一滴,像绿豆般大小,慢慢的越来越大,最终往下拉出一条晶莹透明的细线,落在侍卫胸膛上。
杨战手指越来越快,渐渐感觉阻力小了,便冷笑一声,挑逗道:“紧是紧了点,好在不耐玩,这么几下便松了,看来哥哥得加把劲。”说着在中指上也沾了淫水,同食指并排着插到屁眼里。
侍卫又胀又痛,从齿缝间发出吸气的声音,显得阳刚而又楚楚可怜,他哀声叫道:“你不要……不要欺人太甚……你现在停手,我不追究好了……啊啊……”
“欺人太甚?我怎么敢!”杨战轻佻的扬起浓眉,将侍卫的屁股往上一提,压在自己腰间,也即压在了自己又烫又硬的鸡巴上,仍旧用手指肏着他未经开发的屁眼,声音越发低沉冰冷,“你是堂堂御前侍卫,不主动来欺负我便很好了,我可没胆子反过去欺负你。你倒是说说看,我现在这是在欺负你吗?是吗?”
侍卫又怒又窘,猛然间两臂前伸,企图抓住杨战脚踝麻穴。杨战跨站在他屁股上,两脚正好在他身子两侧,脚上的皂靴还没脱下,裤子堆在靴口处,露出的半截古铜色的小腿精壮而不夸张。
见侍卫出手,杨战却不闪躲,内力护住穴位,只当他在挠痒:“骚货,和那些个女子没区别,发起骚来便喜欢在我身上乱摸,我身子硬梆梆的,也不知有什么好摸。”说话间两脚并用,将皂靴和裤子一并脱了,居高临下的瞧着侍卫,嘴里没说话,但眼神鄙夷戏谑,摆明便是在说:“你喜欢摸,我便脱了让你好好摸个够。”
侍卫脸面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情欲发作,忙不迭的将手撤开。
杨战不再理他,将食指中指从他屁眼里拔出,低头见屁眼微微张开,便照准了吐了一口口水,屁眼刚好合拢,便似一张小口将口水吞了下去。杨战瞧得心痒难耐,想象着这张小口将自己的鸡巴吞下去是个什么滋味,忍不住更硬了几分,抵在侍卫的屁股蛋儿上。他平日里读过不少描述男男交媾的书册,明白屁眼需要充分扩张,但当此时刻,鸡巴已经硬得快要炸开,再也忍不住,冷冷道:“你屁眼看来饿得很了,哥哥这便将他喂个饱。”
杨战不待侍卫答应,将他屁股往下压了压,让他背脊从自己腰上离开贴在墙上,随即提臀张腿,左手按住侍卫的膝弯,右手将挺直的鸡巴压到他屁眼外,臀部下沉,硬生生将半个龟头塞了进去。
侍卫早在杨战瞄准屁眼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挣扎,不挣扎还得了?他脸面朝上,刚好能看见两人的挣扎处,见杨战单只龟头就和婴儿的拳头差不多,茎身虽说细一点,但也没细多少,整个看起来又直又挺,活脱脱便是杆食人无数的长枪。自己屁眼才多大一点?真要捅进来不出人命才怪。
但侍卫的武功差得太远,又是头下脚上方便挨肏的姿势,挣扎无果,眼睁睁瞧着半个红得发紫的龟头隐没在肛毛中,只觉屁眼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眼见杨战还在往里面捅,只吓得魂飞天外,再顾不得往日的骄傲爽快,险些哭出来,哀声道:“好哥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成不成。小的……小的出银子请你逛窑子,外边东皇街便有个怡红院,里头的姑娘要多美有多美……比我这皮糙肉厚的汉子强多了。”一面说一面拼命夹紧屁眼,打定主意死也不能让杨战肏进去。
杨战居高临下冷冰冰的瞧着他,语气仍旧冰凉而戏谑,但比之前又多了点暧昧:“哥哥正是喜欢皮糙肉厚的,最好还会点武,耐肏,肏开了更骚。”他半个龟头陷在柔软温暖的肠道中,说话间再也忍不住,用腰力将臀部往下推,让坚挺的龟头一点点破开肠壁,一点点掘开侍卫的处子穴。他能感觉到侍卫在夹紧抗拒自己,但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感觉就像当年领兵征战天下,将一切冥顽不灵的敌人踩在脚下。而他现在而要征服的是侍卫的屁眼,要把他肏得服服帖帖,再也离不开自己的大鸡巴。杨战嘴里低沉道:“能感受到哥哥的大鸡巴捅到你屁眼里了吗?现在哥哥帮你开了苞,你就是哥哥的人了。”
侍卫满脸通红,伸出手往前又推又抓,但他头下脚上只能够着杨战的腰部,不够力气将他推开,只得改而抓住他大腿,十指几乎掐进他紧绷的肌肉里。杨战邪邪一笑,坏坏的俯视着侍卫。侍卫两眼通红,索性又再骂开:“杀千刀的淫棍,你全家不得好死。今儿个最好把小爷弄死,但凡给我留了口气,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杨战正是要他说话分心,感觉屁眼没那么紧了,健壮的腰身便即往下一沉。他的鸡巴满是淫水,起到了很好的润滑作用,加上早前又将侍卫的屁眼开发到了三个指头的程度,这一沉腰,鸡巴便势如破竹的捅到了最深处。
侍卫的骂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僵住了,目呲欲裂的瞪着杨战,嘴里一个劲喘着粗气,竟连惨叫也叫不出来。
杨战只觉柔软的肠道从四面八方合拢,将自己的鸡巴紧紧裹住,爽得从齿缝间吸了口冷气,恨不得立马开始大肏特肏,但顾忌侍卫是雏儿,强行忍着不动,权当是蓄力待发,嘴里道:“小骚货,我肏过的人不少,你里面是最舒服的,你奶奶的,真紧,又柔软,简直便像是女子的嘴和小穴合二为一,你奶奶的,还有意夹紧是不是,小心哥哥泄在里面,让你受孕。”
侍卫毕竟是习武之人,很快便忍住了屁眼被开苞的初痛,主要还是因为杨战没动,给了他缓冲的时间。他回过神听杨战说得淫荡,不禁更加羞怒,须知他身为御前侍卫,说话行事代表的是金銮殿里的皇帝,平日里他不羞辱人就很好了,何时受过他人的羞辱?他抬起头迎上杨战鹰隼般的目光,原本想要爹爹奶奶的乱骂,不知为何竟呆住了,只觉面前这人俊朗得不像凡俗中人,表情坏坏的带着点戏谑,眸子里却透着不容反抗的威严。侍卫只觉腹内涌起阵阵热流,胸膛起伏,呼吸越来越快。
杨战不知他在想什么,却敏锐的察觉到他已挨过初痛,是以扭动腰腹,将龟头在肠道深处搅动,逗道:“你屁眼看起来不大,竟能将哥哥的大鸡巴吞下,真真古怪得紧。”他用的是老树盘根的姿势,鸡巴没法完全肏到屁眼里,留了小半截在外。说着抓起侍卫左手放在交合处,让他摸到留在外面的半截鸡巴。
侍卫只觉指尖像是碰到极烫极硬的铁棍,惊得连忙撤手,随即想到这么坚硬滚烫的棒子正插在自己屁眼里,不知该怒还是该怕,急得眼圈也红了。
杨战道:“现在别着急哭,待会爽起来有得你哭。”他歪着头瞧着侍卫,像是在打量玩物,说着便缓缓抽动起鸡巴来。他深知刚开始不能操之过急,是以每次只将鸡巴拔出两三寸便慢吞吞的肏进去,偶尔一次拔出多一些,肏回去便更加缓慢,一路左摇右晃,正是‘九浅一深,右三左三,摆若鳗行,进若蛭步’的肏逼技术。只是他淫水极多,又受到合欢散的影响,没肏几下仍旧泛滥开来,随着抽插动作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
侍卫起初痛得死去活来,两手在杨战两腿上乱掐乱抓,但没多久疼痛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肿胀感,便像是憋了好久的屎和尿,再不解决便要失禁。他起初痛得说不出话,这时候忍不住哀求起来:“求……求你拔出去,不要……不要再动了,我想拉屎……想拉尿,啊啊啊……你……你怎么还加快了……我快忍不住了……”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便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呻吟起来。
杨战道:“啧啧啧,这便开始叫床了?想拉便拉吧,可不要憋坏了。”他两手各抓住侍卫两腿的膝弯,说话间用力往下压,让他两腿打得更开,屁眼越发的暴露出来。随即微微调整自己的姿势,大起大落往他屁眼里肏,速度仍旧不快,但每次拔出都只留下龟头,偶尔甚至连龟头都不留下,整支拔出来发出‘吧唧’一声,杨战便埋头打量肏开的屁眼几眼,腾出手压低鸡巴重新瞄准,在屁眼周围摩擦几下,再重新有力而缓慢的肏回到屁眼深处。
侍卫屁眼里的肿胀感越来越强烈,每次杨战的鸡巴完全滑到屁眼外,他便感觉轻松无比,但随着杨战有节奏的肏弄,这种轻松越来越少,到后来已不再畏惧杨战的鸡巴重新捅回屁眼里,只觉肿胀感带来的便欲仍旧存在,但多了几分又痒又麻的奇妙感觉,说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他原本死命掐住杨战腿上的肌肉,这时候屁眼里已感觉不到疼痛,手上的力道自然而然小了下来,但仍旧抓着杨战结实的小腿,似是舍不得放开。
杨战饱经床战,见侍卫的神色缓和下来,心知自己快把他肏开了,索性抓住他双手搁在他自己的膝弯处,侍卫的心思全在屁眼和杨战的鸡巴上,细细感受着鸡巴每次进出带来的疼痛、便欲、肿胀、痒麻,倒不是已经开始享受这个过程,只是出于好奇,又担心屁眼会被捅坏。是以他没怎么留意到手上的动作,一摸到自己的膝弯,便顺势压住自己的两腿,靠自己保持着屁眼朝上的姿势。
杨战冷笑道:“啧啧啧,我和你现在这个姿势有个名目,你那些春宫图里也有,你记得叫什么吗?”他两手空出来,一手在侍卫坚挺结实的屁股上拍了两下,一手捏住侍卫的下颌,将他俊脸扳来扳去瞧了几眼,满是轻佻羞辱之意。
侍卫回过神来,怒道:“不记得,老子什么也不记得。”
杨战脸色轻佻,坏坏一笑,冷声道:“那哥哥现在告诉你好了,这是老树盘根,用来肏你这样的小骚货最合适不过了。”说话间胯部起伏得越来越快,幅度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大起大落。他先前顾忌侍卫是个雏儿不敢肏得太狠,现在眼瞅着开发得差不多了,便正式狂肏起来,但见直挺坚硬的鸡巴在屁眼里飞快进出,仿似神王手中的神枪,又像是现代社会的打桩机,不仅快,还又由又狠,几乎每次都是扎扎实实肏到屁眼深处,沉甸甸的卵囊跟着撞在侍卫的屁股上,发出‘啪啪啪’的淫乱之声。

13、巧合
侍卫料不到他毫无征兆便提速狂肏,正还嘴道:“你奶奶的说谁是小骚货,你才是骚货,你是大……啊啊啊啊……你……啊啊啊 ……”
杨战冷笑问道:“我是大什么?我大不大你最清楚不过了。”他天生水多,这一狂肏起来,龟头处的淫水早已泛滥开来,一下下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伴随着卵囊撞击侍卫臀瓣的啪啪声,显得格外淫靡。且鸡巴勃起后自然而然往上翘,杨战自上而下肏弄,龟头每次进出便都死死顶在肠壁上,杨战越肏越有感觉,鸡巴越来越硬,顶得便越来越厉害,到得后来每次拔出都会拖出些许肠肉,跟着便又涌出不少淫水。
侍卫再没心思跟杨战斗口,两手放开自己的膝弯,各推着杨战的一条腿,企图让他减缓速度,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哀求声:“你……你慢点……求……求你了……不不不行……会坏掉的……你慢点……”
杨战哪里理会,顺手抓住侍卫的膝弯压到他自己头边,让他两腿几乎和身子平行,床榻铺垫得极软,这样一来侍卫的上半身便深陷在里面,屁眼不再朝天,而是斜着朝上,屁眼仍旧开得老大。杨战冷冷道:“舒服你便大叫,这儿没有旁人,在我面前还害羞不成?”言下之意便是,我都已经把你肏成这个样子了,你在我胯下还装什么矜持?
杨战说着松开侍卫的两腿,将他身子往前推到床沿边,让他的屁股和墙壁间留下足够自己伸腿活动的空位,随即杨战从站立改为趴下,身子斜斜的俯压在侍卫上方,左手撑住他头边的床板维持平衡,右手不轻不重的不停在侍卫脸上拍打,动作轻佻而霸气,像是在逗弄宠物。这个姿势已经不是所谓的‘老树盘根’,杨战的鸡巴顶在侍卫屁眼外,微微用力,便顺着屁眼扬起的角度斜斜插入,整根没入肠道,一点也没留在外面,龟头也因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侍卫屁眼里开疆辟土,到达了更深更紧的地方。
侍卫初经人事,没想到这个体位杨战会进来得这么顺利,猝不及防的抖了抖,嘴里发出像舒爽又像难受的呻吟声。
杨战俯身在上,一脸玩味的瞧着侍卫隐忍的神色,便暂时没动,只一个劲冷笑:“瞧你爽得呼吸都乱了,叫出来多好,偏还要死撑。咱们习武之人的脸面都给你丢光拉,爽便是爽,舒服便是舒服,何必假装?”
侍卫睁开眼便见到他大大的俊脸,只觉他眼里闪着迷人的光彩,下意识又想到这人的鸡巴正在自己屁眼里,两人已是最最亲密的关系,只觉腹内涌起阵阵热流,没了疼痛,甚至连便欲也没有了,反而滚烫得要命,又痒又麻又酥。但他毕竟是个习武多年的少年人,骨子里的骄傲不允他在一个男人胯下呻吟,是以仍旧咬咬牙,反驳道:“我没……没有假装,哪里爽了……痛还来不及……不然你试试……”
杨战见他分明是被自己肏开了,还在硬撑,心想:“瞧你还能撑多久。”冷笑道:“哥哥明白了,你说不爽,意思便是我肏得不够厉害,是不是?”说着扬起臀部将七寸来长的鸡巴抽到屁眼外,连龟头也只留下半个在里面,随即猛力一顶,重新肏回到屁眼最深处,水声和撞击声混在一起,显得无比淫荡。
侍卫咬紧牙关,脸面涨得通红,一双眼死死盯着杨战,目光又是愤恨又是哀求,却仍旧阳刚十足。
杨战睁着眼跟他对视,表情坏坏的,像个市井流氓。他嘴里没说话,但眼里全是轻佻之意,像是在说‘瞧你这骚样儿’、‘怎样,爽不爽’、‘开始不是不要吗’。同时下半身也没有闲着,仗着练武练出来的强横腰力,将公狗腰挺动得飞快,现在这个体位他的鸡巴和侍卫的屁眼刚好是同一个角度,进出十分方便,只听淫水声‘噗哧噗哧’一直响,又快又急,摆明是快进快出,偏偏幅度还不小,每次鸡巴都是整根出来再整根进去,威风十足。
侍卫起初还能勉强忍住,到得后来便觉屁眼里越来越痒,尤其是在杨战将鸡巴往外抽的时候,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轻轻啃噬,偏偏自己还抠不着挠不到,只有等鸡巴再次捅回屁眼深处,才觉得浑身上下都自在了不少。随着杨战越肏越快,侍卫屁眼里的痒麻扩散到了鸡巴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完全勃起,他鸡巴不小,足足有六寸多,因为还没肏过人,所以显得有些粉嫩,这时候随着杨战的肏弄飞快摇晃,有时候是上下点头,有时候是以根部为圆心转圈,每次杨战肏到深处便会往上挺起,随即马眼张开,涌出淫水,杨战肏得何其快,他的淫水便没停过,一颗颗涌出来早已将鸡巴浸得湿透。
但侍卫也当真硬气,到这份上仍旧不肯叫出声,只是双腿下意识盘在杨战腰上,穿着剑靴的脚正好搁在他坚挺的屁股上。
杨战少说肏了三四百次,一手仍旧撑在床沿上,一手反过来搂住侍卫的大腿,漫不经心的道:“怎样,舍不得哥哥了,盘起腿不让哥哥走吗。放心,今晚你甭想睡。”
他说着便改变了肏弄方式,不再狂插狂捅,而是每每将鸡巴抽到洞口,停留许久再缓缓肏回去,但只要一到深处,便立即迅速拔出,这样一来鸡巴在外的时间多,在里面的时间少,无限放大了侍卫屁眼里的痒麻,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侍卫的俊脸,很清楚的看见他眼里的不安和烦乱,索性在外停留得越来越久,偶尔甚至将龟头也拔出去,在洞口转圈。
侍卫忍了会再也忍不住,两手伸到后面抱住杨战的屁股蛋,用力往屁眼方向推,嘴里怒道:“你奶奶的,你这人真……真是坏到家了……你肏也肏了,还这样……这样羞辱我,有什么意思……”他说着早已转开头,不敢和杨战对视,脸面红得像西沉的夕阳,又幼稚又阳刚,显得十分可爱。
杨战任由他在自己屁股蛋上推,龟头仍旧停留在洞口不肯进去,冷笑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懂。”他说着捏住侍卫的下巴,将他通红的俊脸扳正面对自己,缓缓道:“你要说什么便直接点说,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君子?”
侍卫屁眼已经被肏开,这时候没有立马合上,能感觉到杨战的龟头正在门口摩擦,只觉屁眼里面越来越痒,身子快要化掉了,又想到自己反正已经被肏了,在这个人面前的确没有尊严面子可言,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叫道:“你娘的,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无赖痞子,你……你要肏便好好肏,肏一会停一会,不是在羞辱小爷吗。”
杨战将鸡巴肏进去半截,问道:“那我这样的无赖痞子,你喜欢吗?”
侍卫屁眼里的痒麻立马消失了大半,只觉天上的灵丹妙药也没杨战这根鸡巴来得神妙,忍不住低吼一声,想也不想便道:“喜,喜欢。”
杨战哈哈大笑,一手仍旧撑在床沿,一手轻拍侍卫的脸颊像是奖赏,道:“是喜欢我这个无赖痞子呢,还是喜欢无赖痞子的大鸡巴呢?”说着挺腰将鸡巴捅到最深处,再次狂肏起来,真真是枪出如龙,恨不得将卵囊一起肏到屁眼里,啪啪啪噗噗噗的乱响,像是一首淫乱之极的乐章。
侍卫低吼连连,答道:“都……都喜欢。你这人……非要逼小爷说这些,一点好心也没有。”床第间的骚言浪语,最难的便是第一句,一旦开了口,后面的便是决堤之水,要多顺畅有多顺畅。
杨战爽朗大笑,更加卖力的肏起来,次次都在最深处搅动几下才往外拔,嘴里道:“早说喜欢不就好了,啧啧啧,之前还跟我装雏儿,我不信你这是初次挨肏,我鸡巴这般大,你屁眼要是没被人开发过,岂能这么轻松便被我肏开了?”
侍卫断断续续的低吼呻吟,闻言着急怒道:“你胡说,小爷说了好几次了,不要说后面,我连前面也还是雏儿。你……你技术好所以……所以轻松便……肏开了……怎么反过来怪我。”
杨战啧啧啧几声,道:“意思便是我给你开了苞,是不是?啧啧啧,刚开苞便骚成这样,来来来,叫一声老公,否则我又停了。”
侍卫见他眼里满是戏谑嘲讽,但又透着难以拒绝的威严,忍不住便低声叫了一声:“老公。”刚一叫完,杨战正好重重捅到屁眼深处,他只觉屁眼里的某个开关像是被捅开了,忽然间两眼翻白,全身发颤,屁眼更是越夹越紧,腰腹部使力上顶。
杨战一愣,随即想起这是射前的先兆,往下一瞧,果然见侍卫的卵囊收缩起来,鸡巴硬得像是快要爆炸,一上一下捣蒜般的颤动,龟头红得发紫,马眼大开。杨战满腔得意,想到这么个硬朗的少年眼看要被自己活活肏射,冷笑道:“一声不够,再叫几声。”一面说一面拔出鸡巴狠狠肏到深处。
侍卫正当高潮极乐之时,再也顾不了仅剩不多的矜持,开口乱叫:“老公,老公你慢点,啊……老公你别捅了……我……我丢了……啊……”说话间鸡巴早已直挺挺的扬起,在没受到任何外物摩擦挤压的情况下喷射而出,一股股乳白色的粘稠精液洒在胸膛上,好几股飞得太远,落到了床外的地板上。
杨战仍旧不停往他屁眼里肏弄,每捅一下,侍卫的鸡巴便跟着一抖,再次涌出不少乳白色的液体,直喷了十多次才慢慢止住,但止住的仅仅是精液,马眼开合,仍旧往外涌出透明的淫水。杨战瞧得腹内火热,脸上冷笑连连,道:“没碰你的鸡巴,你竟也能射出来,啧啧啧,看来天生便是欠肏的。”
侍卫犹在不停喘息,嗔道:“你肏也肏了,还来说风凉话。”
杨战不理,回头将早前扔在床上的绿色荷包拿过来,递到侍卫面前,道:“你随意取一张。”侍卫是聪明人,瞬间便明白他的意思,惊道:“你还要来?”
杨战剑眉扬起,冷声道:“你倒是爽到了,我可还没爽,快,取一张,什么姿势我们便照做。”
侍卫瞧着他发号施令的轻狂样子,莫名觉得说不出的喜欢,射完软掉的鸡巴竟又微微勃起,嘀咕道:“你在我里面捅了这许久,还说没有爽到。”但说归说,仍旧伸手在荷包里取了一张白绢出来。
杨战抢过来摊在手里,见绣的是两个年轻人,女子趴在地上,男子从后肏入,右下绣着‘老汉推车’四字。他将白绢在侍卫面前晃了晃,道:“这名字取得不好,我记得应该是叫‘狗趴式’才对。你想当老子的车还是狗?”
侍卫刚要说话,杨战已把鸡巴从他屁眼里拔出,翻身下地,站在床边轻轻松松将侍卫的身子翻了个转,让他脸面朝下趴在床上,头朝里臀朝外,半边屁股蛋儿悬在了床沿外的空中。侍卫的屁眼早已经被肏开,暂时没有合拢,这样一来便像是一张性感的小嘴,在静候杨战的入侵。
杨战单脚着地,右脚踏在床沿上,将侍卫的屁股蛋往下压了压,让龟头刚好停留在屁眼外。他不着急肏进去,低头借着月光见屁眼周围高高肿起,偏偏还不肯合拢,里面隐隐泛着水光,似乎期待着更加猛烈的肏弄。
杨战呸了一口,伸出手指轻抚他的屁眼,道:“你的屁眼越看越小,却能吞下我的棒子,真他娘的神奇。”
侍卫瞧不见身后的情况是以心中不安,又感觉到杨战在用手指在屁眼周围转圈,想要回头查看。杨战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脸面压在床褥上,正准备提枪上阵,忽然察觉窗外传来极轻的呼吸声,沉声喝道:“什么人?”话音未落人已到了窗边,推开窗扇,见一个人影快似鬼魅从窗边退到墙上,一纵身离开了将军府。
杨战赤着身子不便追赶,念头一转,想起这人的身形像极日间见到的王小牛,再一细想,便觉他的身法分明正是化天门的功夫。
那人正是化名王小牛的丁子阳。他夜里同金银二姝聊了许久,回房后想到往事,又想起日间和杨战耳鬓厮磨,在生前可说是梦寐而不可得之事,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便想到故居瞧瞧,不料刚到卧房窗外,便见杨战在里间压住一个年轻侍卫狂肏。他又惊又怒,想到身前同杨战表白时杨战的所作所为,又想到他现在竟在肏弄男子,直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没有重生。他内力深湛,杨战又欲念焚身,原本发觉不了窗外有人,但丁子阳这一悲愤,呼吸自然而然乱了起来,杨战内功在他之上,立马便惊觉了。

14、内射
杨战见‘王小牛’的身影远去,起初并不怎么在意,只道他和丁子阳兄弟情深,是在将军府悼念的,但刚掩上窗户,他便莫名的生气起来,心里飞快的闪现丁子阳肏王小牛的画面,只觉目呲欲裂,好一会才平定下来。他这一晚心心念念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丁子阳已经死了三年,二是丁子阳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竟在年幼时便和王小牛睡过了。
杨战调整好心情,回到床前,见侍卫仍旧保持着头朝里臀朝外的姿势,脸面朝下趴在床上,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冷冷道:“怎么动也不动,有这么想挨肏吗?”侍卫不回头,将脸面埋在被褥里,低吼道:“小爷是累了,不想动,谁……谁说是想挨肏了。”
杨战冷笑一声,伸手搂住侍卫结实雄壮的腰,仍旧单脚踏在床沿上,戏谑道:“你想也好,不想也好,都只有趴着挨肏的份。瞧你屁眼里好多水,都是被我肏出来的,你说你个女子有什么不同。”
侍卫‘嗯’了一声,竟没有反驳,反而将坚挺的屁股蛋往后顶,主动在杨战满是淫水的坚挺鸡巴上摩擦。
杨战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冷笑骂道:“骚货,说你想要,快点。”说着将龟头塞到屁眼里,却不深入,只在洞口附近旋转徘徊。
侍卫主动翘起屁股想要把鸡巴吞下去,嘴里低吼道:“我……我想要,你快给我。”他仍旧沉浸在被肏射的快感中,屁眼里的痒麻感早已再次扩散,偏偏越想克制越忍不住,尤其是听到杨战低沉性感的声音,很自然的想到他英俊的脸庞,想到他结实流畅的肌肉,想到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只觉这人便是上天派来征服自己的天神,甘愿在他胯下成为奴隶,任他肏弄任他玩耍。
杨战没料到他说得这么爽快,愣了愣,随即嘴角斜斜一笑,道:“啧啧,这会儿想要了,起初谁说自己是一品带刀侍卫,骄傲得紧,现在你是侍卫还是什么?”他肏人无数,从侍卫的反应已明白侍卫被自己完全肏开了,从此以后和宫里那几个妃嫔宫女一般,是自己胯下的战利品,随叫随到,想肏便肏。
杨战越想越得意,只觉将一个会武的少年肏得服服帖帖,比征服无数个娇羞少女更让人满足,于是猛一挺腰,将沾满淫水的鸡巴整个肏进了侍卫同样满是淫水的屁眼里,在往前捅的过程中还搂着侍卫的腰往后一拉,使得鸡巴更快更猛的肏到最深处,腹部和胯部撞在侍卫坚挺的屁股蛋上,发出‘啪’的一声。
侍卫将头埋在床褥中,从嗓子里发出极为奇怪的声音,像是呻吟,又像是低吼,跟着便叫道:“我不是侍卫,我……我是你媳妇……好,好深……你……你的棒子太长了……好厉害……要把我捅穿了。”
杨战埋头看着交合处,见自己钢棍般的鸡巴在屁眼里进出,忍不住道:“小骚货,凭你也配当我媳妇?要是每个挨过我肏的人都说是我媳妇,我家房子再大也不够住。”跟着又道,“别说,我还真把你肠子给肏出来了,不骗你,血红血红的肠子,每次都会跟着我的鸡巴出来一小截,你不痛的么,这还会爽?”
侍卫在他面前早已不顾脸面,便像杨战说的那样,肏都已经肏了,还有个什么脸面尊严?是以侍卫现在一心追求的便是屁眼里传来的快感,回应道:“你肏我便行,随便你说我是你的谁。啊……那里不行,不要顶……啊……我鸡巴好涨,又叫你给肏硬了……啊啊……你好讨厌……”
杨战从后往前肏比前面两个体位都要方便,是以肏得更为凶猛,说道:“啧啧,开始还挺矜持的,怎么现在越叫越浪了,是跟谁学的?”他说着将手伸到侍卫胯下,发觉侍卫的鸡巴果然又已经勃起,雄赳赳的贴在腹部上,龟头淫水直淌,好些已流到了床上。
“谁也没教我……你……你肏得太狠了……我不叫不行……”侍卫言语里有一大半是呻吟声,只觉屁眼里的快感像是浪潮般一股股的打来,打得全身发烫,打得神志混乱,连奇经八脉里的内力也沸腾起来,恨不得杨战再也不拔走鸡巴,直到把自己肏死为止。
“骚货,我不狠点你肯让我肏?肏,这么多水,你屁眼里怎么会有水?舒不舒服,爽不爽,爽了你还不叫我老公,嫌我肏得不够狠,是不是?”
“老公,好老公,你……啊啊……无赖老公……肏也肏了,还要来撩拨我……”
“撩拨你怎么了,哦,你是侍卫,要是觉得我冒犯你了,我停下便是。”
“不,不要停。”侍卫吓得将手伸到身后,反抱住杨战结实的屁股蛋,似乎已经带着哭腔,“我不是侍卫,你尽管冒犯,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呸,骚得跟什么似的。我总是想不明白,屁眼是用来拉屎的,塞这么大个玩意儿在里面,你不痛吗,怎么会爽?”
“啊啊……爽……我也不明白……明明都是汉子,为何老公的肉棒捅到我里面,我反而会觉……觉得爽。”
“怎么个爽法?”
“我也……我也说不上,啊……啊啊啊啊,你好坏,看我说话,还故意加快速度,你这样捅法……啊……我怎能好好说话……啊……反正我里面痒得厉害,只有你的鸡巴能帮我止痒,让我觉得里面好充实,好舒服……”
杨战自始至终都在拼命抽插,少说已有千百下,听侍卫越说越淫荡,想到他堂堂一名俊朗阳刚的侍卫,转眼便叫自己肏得服服帖帖,越想越觉兴奋,忽然间抽了口冷气,猛的把侍卫的屁股往后一拉,将自己的鸡巴捅到最深处,便即不动。侍卫只觉屁眼里的棒子又再坚挺扩大了几分,跟着便感觉到一股股滚烫的液体激射在肠道内,侍卫又惊又喜,往后扬起头来,问道:“你……你射了?”
杨战一伸手,霸气十足的将他的头重新按在被褥里,冷冷道:“怎么,怕我把你肏怀孕了不成?”说话间紧闭两眼,鸡巴在屁眼里收缩了几下,精液接二连三的狂喷而出,足足射了十几股才停下,险些将肠道装满。
侍卫歪着脸,从他指缝间回望着他满足之极的神色,想到肠道里满是他最宝贵的生命之源,忽然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赏,竟也浑身乱颤,莫名其妙跟着杨战到了高潮,但见鸡巴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一下下往上翘,每翘一下马眼便张开一次,喷射不止。
杨战喘着粗气,回过神发觉侍卫正在喷射,当即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顺手捏住屁股蛋狠狠揉捏,怒道:“瞧你的样子英武不凡,没想到是这么个骚货。”说着将鸡巴从屁眼洞里拔了出来。他淫水极多,肏了这许久,侍卫屁眼里也分泌了不少肠液,两者加起来原本便已水汪汪的,现在又射了这么多在里面,拔出鸡巴岂有不决堤的道理?但见龟头刚从屁眼里出来,里面便跟着淌出好几股白里透黄的粘稠液体,有些顺着杨战的龟头淌到鸡巴根部,更多的流到了床上。
侍卫的屁眼被杨战足有婴儿胳膊粗的鸡巴肏了这么久,一时根本合不拢,在鸡巴离开后仍旧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形,任凭里面的淫水往外淌。
杨战扬着浓眉显得很是得意,随即忽然抱起侍卫的身子,转身坐在床沿上,让侍卫面朝自己蹲坐在自己的腰上,从下往上再次把鸡巴肏到他屁眼里。这整个过程中侍卫仍旧在射精,一股股洒在褥子和杨战的胸膛上,但他总算没爽得完全失去意识,惊觉杨战热滚滚水淋淋的鸡巴再次肏到了屁眼里,也不知爽的还是吓得,打了个冷战,惊问道:“你……你不是刚刚才射过吗,怎的……怎的又硬了……”
杨战两手各抱住他半边屁股蛋儿,一来是又揉又捏过手瘾,二来是尽量掰开,方便鸡巴在里面出入。他回答说:“什么叫又硬了,哥哥这是金枪不倒,一直没软过。离天亮还早得很,咱们有的是时间玩。”他一边说一边疯狂的挺腰往上,狠狠肏着侍卫的屁眼。
侍卫初次开苞便遇上这么个肏死人不偿命的狠角色,这时候是真的有点怕了,忍不住颤声道:“不行不行,你要是肏到天亮,我……啊……我非给你……啊……我非给你活活肏死不成……啊……”他嘴里吼得厉害,身体却不争气的再次被肏出了感觉,也不知是杨战的鸡巴太大,还是技术太好,次次都顶在侍卫屁眼里最敏感的所在,他说话前还担心被肏死,说完便已恨不得杨战能肏多久肏多久。
杨战狠狠捏着他的屁股蛋儿,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一块块红色的瘀痕,侧着脸瞧着侍卫慢慢沉迷的表情,冷声道:“放心好了,肏不死的,你屁股可结实了,一瞧便耐肏得很。”他每次往上肏到侍卫的屁眼里,两手便使力将两片屁股蛋儿掰开,偶尔甚至还伸出一根食指和鸡巴一起肏到里面去。
侍卫早已没了理智可言,只觉得屁眼里的不是鸡巴,而是道家的法宝,轻易便将自己送到云端,让自己飘飘然无法自拔。他其实已经听不清杨战说的是什么,只觉得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像是最悦耳的曲子,忍不住便侧头主动往他唇上吻去。
杨战邪邪的勾起唇角,反而侧头躲开,冷冷道:“好好抱紧,哥哥没准你现在来香我的嘴巴。你奶奶的真骚,下面的嘴还没喂饱,上面的又饥渴了,你是要将哥哥生吞活剥了不成?”
侍卫跟杨战正面相对,能清楚感觉到他喷在自己的脸上的气息,只盼他能同最开始一样把舌头伸到自己口腔里为所欲为,索性张开胳膊搂住他挺拔坚硬的上半身,像是要把自己揉到他身子里一般,随即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张口在突起的肌肉上轻咬了两口。
杨战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骂道:“骚货,真他奶奶的骚。你叫什么名字,哥要是真把你肏死了,总不能不知自己肏死的是谁吧。”
侍卫满脸迷乱,十指掐在杨战背后的肌肉中,答道:“我……我叫皇甫绝。”
杨战发力将他抱起来扔到地上,扬着剑眉冷笑道:“哦,哥记住了,今儿个我肏的是皇甫绝,皇甫绝是个侍卫,也是个骚货,可耐肏了。”皇甫绝武功不弱,顺势蹲在地上,屁眼里的淫水涌出来洒了一地,他懒得理会,满脸茫然的回头瞧着杨战。
杨战伸脚在他通红的屁股上轻踹了一下,身子退回到床中央,两手叠在脑后很悠闲的躺下,道:“哥累了,不想动,你自个儿来。”说着像是微微调整睡姿,屁股挪了挪,引得高高扬起的鸡巴晃了几圈。
皇甫绝正往床上爬,见状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全然不顾颜面尊严,张开两条毛茸茸的长腿便跨坐在杨战腰上,他是背对杨战坐下的,一手撑住往前杨战的小腿保持平衡,一手往下握住鸡巴根部,随即屁股一沉,让鸡巴深入到屁眼里。
杨战清楚感受到肠道的收缩和挤压,冷笑问道:“舒服吗?”他说不动便不动,只冷冷瞧着两人的交合处,观察着皇甫绝的屁眼是怎样吞掉鸡巴又吐出来的、肠肉是怎样跟着鸡巴往外走的、淫水怎样滴落、皇甫绝的两片臀瓣如何紧绷……只觉得比自己主动肏起来还要舒服万倍。
皇甫绝一个劲回答:“舒服,舒服极了。”他起初蹲坐在杨战的胯部,动起来不是很方便,索性屈膝跪下,两手往前按住杨战的脚踝,只须将屁股扬起再放下,便能完成一次深而有力的抽插。他明知自己现在是自己在肏自己,比主动求肏更加耻辱,但玩得兴起,脑海里晃来晃去全是杨战英武桀骜的脸庞,结实而不魁梧的完美身材,只觉只要对象是杨战,自己做什么都不为过。眯着眼睛动了一会,睁眼瞧见杨战修长的脚趾近在眼前,忍不住含在嘴里细细品味,越吸越觉甘美可口,一个没忍住,小腹又再涌起热流,恰好屁股重重坐下,鸡巴撞在花心深处,他惨叫一声,全身抽搐,竟自己把自己肏射了。但由于是今晚第三次,出来的颜色已经不再是乳白,而是透明清淡,像极了龟头分泌的淫水。
杨战也没料到皇甫绝竟能自己把自己肏射,忍不住开怀大笑,不待皇甫绝射完,早已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再次主动肏了起来。他这一肏便足足肏了一个时辰,从床上到床下,又从床下到窗边,在墙角的地上,在墙边的紫檀木小桌上,最终又回到床上,算起来换了七八种体位,足足将皇甫绝肏射了四次之多,到得最后皇甫绝浑身抽搐,却什么也射不出来,卵蛋和卵囊皱巴巴的贴在胯下,似乎已经被完全榨干。
杨战自己也跟着射了三次,第一次一滴不漏全洒在皇甫绝的肠道里,第二次拔出来让皇甫绝含住,原本只准备射在他口中,没想到皇甫绝情欲正浓,主动得跟什么似的,竟像小儿喝奶般含着龟头大力啜吸,将杨战的玉液统统咽进了肚子。
杨战性奋异常,当即将皇甫绝拎起来压在墙上又干了一轮,直到丑时将尽,才将湿漉漉的鸡巴从他体内拔出。皇甫绝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两腿发颤坐倒在地,屁眼里白的黄的各种淫水顺势涌出来,在地上留下好大一滩。
杨战将沾满淫水的鸡巴凑到皇甫绝嘴上,柔声道:“小绝,替我舔干净。”他肏人的时候冷言冷语高高在上,满满的控制欲和征服欲,肏完反而温柔起来,像极了一个含情脉脉的情郎。
皇甫绝早已被他肏得服服帖帖,见到他柔情和顺的一面,又岂能抗拒,也不管鸡巴上沾的是些什么,二话不说便捧起来细细舔食,从龟头到根部,再到沉甸甸的卵囊,甚至卵囊上的每个褶皱,专心致志格外用心,不像是在清理刚肏完自己的鸡巴,倒像是在品尝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肉肠。
杨战射了几次总算不再是金枪不倒的状态,但软下来仍旧有三寸多长,皇甫绝见龟头缩回到包皮中,便从龟头和包皮间的空隙将舌头伸进去,又舔又吸,直到里面半点淫水也没剩下,才肯作罢。
杨战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轻声道:“小绝你真好。”说着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扯开床边的锦被盖住他赤裸的身子。皇甫绝迷迷糊糊只道他要离开,急道:“你不要走。”杨战听得一呆,下意识想起丁子阳刚上山的时候,一遇上夏夜雷雨,便赖在自己床上不肯回屋,自己一有动静,他便怕自己走了,每每急道:“你不要走。”便同现在的皇甫绝一模一样。
杨战原本便没有离开的打算,想到此处心里一软,不禁想到:“子阳啊子阳,你让我不要走,你自己却已经走了。”失神之下,随口应道:“师兄不走,师兄陪着你睡。”说话间翻身上床,赤条条的钻进被窝,从背后将皇甫绝滚烫的身子搂在怀中。

15、定计
次日天还未亮杨战便即醒来,见皇甫绝仍在酣睡,不知是否被肏得狠了,睡梦中仍旧浓眉紧皱,神色不安。杨战起身穿戴整齐,伸手在他眉心揉了揉,道:“还不起来。”
皇甫绝睁眼见杨战笑眯眯的瞧着自己,微微一怔,便即想起昨夜倒鸾颠凤的种种,他毕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连忙转头望着窗外,满脸通红不敢与杨战对视,问道:“你起来拉?什么时辰拉?”
杨战见他阳刚羞涩的模样,忍不住腹中火热,伸手捏着下巴将他通红的俊脸扳到自己面前,笑道:“快辰时拉,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是还想欢好几次可来不及了,换值的侍卫转眼便来。”
将军府的防务是一日两换,辰时便是换值时分。皇甫绝闻言想起此节,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忽又想起自己的轻甲还在,但裤子已被杨战撕烂,低头见床褥上白的黄的一大片,是杨战昨留在自己屁眼里的淫水,夜里涌出来染到了床单上。
皇甫绝恨不得钻到地里去,面上一副愤恨不已的模样:“我裤子叫疯狗咬坏了,要怎么起身。”
杨战俯身在他眉心处吻了一下,道:“那条狗不止咬坏你的裤子,还肏坏了你的屁眼是不是。”皇甫绝伸手便是一拳,杨战笑着躲开。皇甫绝趁机起身将轻甲披在身上,但裤子已碎,下身赤条条的格外性感。
杨战淫笑着打量个不停,只觉这小子白日里瞧起来更加结实英武,低声道:“真想再肏你几回。”
皇甫绝又羞又急:“还来说风凉话,今日换值的是汤令云,那小子素来跟我不睦,要是见我睡在将军府卧房里,非将我拖到金銮殿面圣不可。”
杨战也着急回宫,便不再逗他,除下身上黑色外袍披在他腰上,外袍垂下刚好遮住下身,笑眯眯的说道:“你便说昨夜不慎中了将军府的陷阱,裤子坏掉了,临时找了件袍子披着。将军府处处陷阱,想来那个汤令云也不会笑你。”
皇甫绝想了想,只得应了。杨战点点头欲待离开,转身时伸手在皇甫绝结实的屁股蛋上捏了几下,低声道:“如此我便先行一步。”
皇甫绝伸手拉住他手掌,欲言又止。
杨战哈哈大笑:“你想问什么便问,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皇甫绝满脸通红,道:“你……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杨战道:“我便知你舍不得我。放心好了,我好歹肏了你一夜,不会说走便走再不理你。我知你是御前侍卫,叫做皇甫绝,定会再来找你。”
皇甫绝呸了一声,道:“谁要你来找我。”但他毕竟也是爽朗汉子,随即点头道:“有了昨夜之事,咱们便是最亲的兄弟,我武艺没你好,能帮到你的地方不多,但若你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到骁骑营找我。”
杨战听他提起兄弟二字,脸色微变,但随即便笑了笑,说道:“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便是想我多和你欢好几次。”说着有意无意伸手在自己胯下挠了挠,头也不回的走了。
……
杨战回到宫中洗漱更衣,便即到金銮殿早朝。百官今日说的大多是小事,只宰相王申川和定南将军赵鹤年提起两桩要紧事。
王申川说的是洛国遭逢百年难遇的洪灾,死伤无数,正是举兵进犯的大好时机。杨战细细听了不置可否。
赵鹤年提的是武举在即,要杨战点几个得力的武官来当考官。杨战想了想,似是在犹豫用什么人,忽然反问道:“赵将军,御前骁骑营是你统管不是?”
赵鹤年年逾半百,是最初跟杨战打天下的老臣之一,深知这位皇帝年纪虽轻,却十分有自己的主意,这一问必有用意,答道:“禀陛下,正是。”
杨战点点头,又问:“如此说来,定国将军府的防务是你在负责?”
赵鹤年听得眉头狂跳,暗叫不好:“不会是将军府出了什么差池吧。”他早早便随杨战南征北战,深知他和丁子阳兄弟情深,想到丁子阳已死,倘若将军府再出个岔子,自己即便保得住性命也必定要受重责,忙应道:“是,是臣在负责。”
杨战见他脸色惶恐,知他误会,但却不解释,又道:“骁骑营有个一品侍卫,叫什么皇甫绝,年纪很轻,你可识得?”
赵鹤年又是一怔,想不到皇上竟会在金銮殿上问起一个小侍卫,忙道:“禀皇上,是有这么一个人。”他说着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了一句:“陛下提起这个皇甫绝,不知是因为……”
杨战冷笑几声:“是你手下的人便好,你回去便叫他下午来御书房,申时,不许早也不许迟。”
赵鹤年见他脸色冷峻,不知用心是好是坏,想了想,硬着头皮道:“那小子能在御书房面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这个……臣斗胆问一句,不知陛下是要罚他还是赏他?”
杨战听他问得好笑,冷冷道:“赏便如何,罚又如何?”
赵鹤年跪在阶下,吸了口气,恭敬道:“那小子若是办了好事,陛下要赏,是陛下厚德仁爱,天恩浩荡。但……若是皇甫小子办事不力惹怒了陛下,还请瞧在先皇后和丁将军的面上从轻发落。”
此言一出,金銮殿再无半分声息。
杨战脸色平静,胸膛却起伏了几下,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盯着赵鹤年。
赵鹤年道:“陛下有所不知,那皇甫绝的父亲叫做皇甫晶,是京中有名的富户,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同……同定国将军的父亲以及先皇后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说起来丁将军和先皇后均要唤他一声叔叔。”
杨战早已调匀了呼吸:“竟有这般巧合?”
赵鹤年连连点头:“千真万确。皇甫绝的母亲叫做皇甫琴音,乃是丁将军的爷爷的小妾。将军的爷爷英年早逝,正妻王氏,也即丁将军的奶奶将家产全给了皇甫琴音,自个儿领着两个亲生儿子回到娘家所在的绵州。王氏这两个亲生儿子可了不起,大儿子是丁将军的父亲,小儿子便是……便是老国丈。”
杨战笑骂:“朕还用得着你来说这个?赶紧说皇甫晶和皇甫绝的事儿。”
赵鹤年忙续道:“是是。皇甫琴音于咱们苍南国建国之初逝世,皇甫晶定居京城,怕外人说他仰仗皇室的威风,便绝口不提两家渊源,到得丁将军与先皇后先后……薨逝,皇甫晶偕同家人以同宗礼仪祭吊,邻里问起,他才含糊提到。那年皇甫绝刚到骁骑营,臣得到讯息便偷偷遣人探查,终于得知了此中缘由。”
杨战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心里却道:“这样说来朕昨夜上的岂不是小阳的堂弟。”只觉心乱如麻,起身宣布退朝。
出了金銮殿,杨战径直到了德闲宫。恰好丁子阳也在,同顺妃一起将他迎到厅上。杨战瞧了丁子阳几眼,歪着身子往椅上一坐,一改在金銮殿上端端正正的姿势,架起长腿像个痞子。
丁子阳瞧着他略显得意的俊脸,立时想起昨夜在将军府见到的香艳场面,不禁又是愤怒又是难过,但脸上不露声色,笑嘻嘻问道:“顺妃娘娘昨夜睡得可好?”
顺妃歪着眼睛瞅了他几眼,猜到他这么问必有用心,便道:“凑合着还不错,你能替我寻到宁神安眠的宝贝儿便好了。”
丁子阳道:“这个不难,下午小的便给娘娘送来。”他说着早已瞧着杨战,又问道,“陛下呢,昨夜睡得可好?”
杨战瞧着他得意的脸色便讨厌,至于为什么讨厌却又说不上来,听他影射昨夜自己肏皇甫绝的事,毕竟有几分心虚,脸面一红,随即想道:“你不也和你那个不要脸的丁师兄睡过吗,那会儿丁子阳隔三差五偷偷下山,老子还怕他小小年纪在山下遇到凶险,殊不知人家下山是为了风流快活,他奶奶的,十几岁便开始肏男人,后来又说十多岁便喜欢上我,他奶奶的满嘴狗屁……”
丁子阳化名王小牛,昨日在山洞里为了掩饰身份信口胡说,杨战原本半信半疑,但回宫后从师尊口里得知丁子阳早已身死,便再不怀疑‘王小牛’这个身份,更连王小牛信口乱说的‘我和师兄睡过’、‘丁师兄的阳具比陛下大上不少’、‘师兄看起来桀骜不驯,在床上待小的却温柔万分,次次都弄得小的好生舒服’这些言语也深信不疑。他越想越不是味儿,也不知是在跟死去的丁子阳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有几分愤恨几分懊恼几分委屈。昨夜在将军府卧房里狂肏皇甫绝,除开合欢散的药力,也是这方面原因作祟。
杨战心潮起伏,横了面前的‘王小牛’一眼,冷冷道:“朕素来睡得不错,一合眼便是天亮。”其实他这几年忧心国事,又想着丁飞飞和丁子阳之死,常常夜不能寐,很多时候是在寝宫里修炼内功直至天亮。
丁子阳点点头,道:“这便是了,皇上开明仁德,亏心事做得少自然睡得好。”
杨战冷笑一声:“朕开明不开明,自有后人评定,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好,昨儿个见你在集市上闲逛,想必又为顺妃找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了。”他明知丁子阳没逛多久便到南郊救驾,况且在集市里又能找到什么新鲜玩意,只是越瞧这个‘王小牛’越觉得生气,有心要挫他的锐气。
丁子阳道:“回陛下,那是自然,小的身为娘娘的鹊桥使,正是要替她购回新鲜古怪的玩意儿。只是这些玩意儿娘娘指不准要转赠给陛下,陛下现在要是瞧见了,便失去神秘惊喜的原意。”
顺妃道:“是这个理儿,陛下现在还是不要看的好。”
杨战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终于点点头:“到时候要是没什么新鲜,朕一般的治你的罪。”
丁子阳点点头,神色自在:“陛下,咱们先不说以后的事,顺妃娘娘不是外人,小的斗胆当着娘娘的面问一句,你丁师弟、我丁师兄的仇,还报不报?”他早上一来便将自己捏造的‘王小牛’这个身份跟顺妃说了,不怕穿帮。
顺妃哂笑一声:“报什么仇,陛下认定你丁师兄借死遁走了,没把将军祠砸了已算仁至义尽。”
杨战脸面通红,却不生气,想着丁子阳惨死三年,自己非但没有设法探查报仇,反而疑心他借死遁远走高飞,又想到他死前在龙潜宫与自己的一番情景,心里激荡难平,压低声气说道:“朕昨儿个见到师尊,他老人家已同朕说了,小阳当真三年前便已身死。”
顺妃见他神色黯淡,心里一软,伸手握住他手掌。
杨战不再多说,但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平复,心里想着:“我往日里恨小阳借死遁从我身边逃开,现在却巴不得他当真只是死遁,我怨他恨他一生一世也没什么,只要他还好好活着。”忽然之间,脑海里浮现出丁子阳俊朗轩昂的面貌来,想起他在龙潜宫内向自己剖白心意,自己没有领情更没有感激,反而大发脾气狠狠责打了一番。记得丁子阳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上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杨战瞧着反而更加生气了,一脚将他踹到丈外,也不知痛是不痛。
丁子阳不知杨战在想什么,见他走神,不禁想起昨夜他在将军府肏一个英俊少年的画面,便问道:“陛下,丁师兄死前得罪了你,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肯为他报仇是不是?”
杨战回过神来,脸上显出极古怪的表情,问道:“朕和他之间……他连这个也和你说了?”他说着想到丁子阳和这个‘王小牛’交合不知多少次,亲密程度定然更胜自己,将心事说与他听再正常不过。更觉腹中火气腾腾。
丁子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禀陛下,小的只知丁师兄得罪了你,至于是因为什么,丁师兄却没提起。算起来应是丁师兄丧生的头天夜里,小的在山上接到他用师门‘天罗雀’送来的书信,他在信里言道,他心怀龌龊,是万恶无耻的卑鄙小人,犯下滔天罪行,对不住师门对不住陛下,若不是瞧在楼儿还小的份上早已自杀谢罪……”他借王小牛这个身份说出那日从龙潜宫出来后的真实想法,说到动情处仿似回到那夜,想到杨战听闻表白之后的种种激愤种种嫌恶,只觉自己当真肮脏到不行,天大地大再无一事值得留念。
顺妃越听越奇,见杨战满脸通红,虽在竭力隐忍,但眉梢眼角仍在克制不住的微微颤动,忍不住问道:“陛下,前头你和臣妾说起你疑心小阳借死遁离开,是因为小阳死前你得罪了他,怎的在小……小牛说来,反倒又是小阳得罪你了。你们究竟谁得罪了谁。”
杨战摇摇头,也不知是让顺妃不要多问,还是说自己也不清楚。
丁子阳见杨战神色哀恸,知他忽闻自己身死心里十分难过,想到他这般在意自己不禁有些欢喜,但转念又想:“他心里哀恸,也仅是因为我与他的同门之谊,和情爱半分没有关系。”
丁子阳想到此处便说道:“陛下没有否认,便是认了丁师兄当真犯下天大过错,小的冒死一问,陛下是不是因此气不过,出手取了丁师兄的性命。”
杨战正强忍着情绪,闻言两眼睁得老大:“你说朕杀了小阳?”上前抓住丁子阳的领口,眼里血丝密布像是要喷出火来。
丁子阳睁眼同他对视,凛然不惧:“陛下也是小的同门,在小的心中你和丁师兄相差无几,是以小的明白,陛下磊落坦荡嫉恶如仇,要是丁师兄真犯下过错,你定第一个饶不了他,是不是?”
杨战胸膛起伏,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忍不住怒道:“朕说没有便是没有,你在这儿胡言乱语不怕朕杀了你?”
丁子阳冷笑:“小的要是怕死,便不会千里迢迢赶来帮师兄报仇了。”
杨战见他半点惧色也无,想到他冒死询问也是为了丁子阳,不禁缓和了几分,松开他的领口,沉声道:“你记好了,丁子阳言行有失,朕的确将他责骂了一番,但朕与他乃是师兄弟,师兄罚师弟何错之有?再者,朕要是存过半个伤害丁子阳的念头,便叫这万里江山倾刻沦陷,叫朕……叫朕沦为阶下之奴,受万众唾骂。”他身为万乘之尊,这番话说得已是再诚挚不过。
丁子阳脸色稍和,但想到他说‘丁子阳言行有失’,便是仍旧在怪自己心怀龌龊中意于他,只觉万分心寒,缓缓道:“小的不知好歹,陛下言重了。”又道,“能伤到丁师兄的人寥寥无几,小的心里原本只怀疑两个人,现在陛下洗脱嫌疑,便只剩下一个。小的有个计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顺妃心急口快:“可行可行,你素来足智多谋,想出来的计策岂会不行。”
杨战问道:“顺妃和小牛相识多久了,怎知他素来足智多谋。”
顺妃脑子转得极快,回道:“他是丁子阳的师弟,小阳奸诈圆滑,他又怎会差。”
杨战不以为然道:“朕还是小阳的师兄呢,不也老实得很。”
丁子阳心里冷笑:“老实?昨夜你在将军府里肏得那个少年要死要活,一会让老汉推车一会老树盘根,这叫老实?”口中却将计谋说了出来:“陛下不曾出手,小的现在疑心的便只剩下一个人了,这人同丁师兄仇深似海,且清楚丁师兄有个儿子名叫丁玉楼,假设真是这人害了师兄,得知楼儿侥幸避过一劫,这些年肯定在四处打探楼儿的行踪,想要……想要斩草除根。”
杨战和顺妃听到此处都已猜到个大概,互相瞧了一眼。
丁子阳又道:“正巧武举在即,小的想请陛下开恩,准许百姓前往观看殿试,地点定在丁师兄往日练兵的校场。陛下提前几日诏告天下,说是找到了丁师兄的骨肉,要在殿试当日带他出来露脸。瞧那人来是不来。”
杨战和顺妃一起叫了起来。不同的是顺妃叫的是‘妙计‘,杨战叫的是‘不可’。
丁子阳笑而不语。
顺妃不知丁子阳已找到丁玉楼,仍想说服杨战:“陛下,臣妾认为小牛此计不错,咱们随便找个小孩儿来,谁又知是不是楼儿。”
杨战想着昨儿个称自己为干爹那个小胖子,、问丁子阳道:“昨日叫你爹爹的那个小孩儿,当真便是你师兄的骨肉丁玉楼?”
顺妃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和杨战探访多年无果,丁子阳说找便找到了,也问:“你找着楼儿了?”
丁子阳点头道:“找着了,昨儿个陛下还见着了。”
顺妃这才明白杨战因何反对,下意识瞧了丁子阳几眼,沉吟道:“这可不行,楼儿是小阳唯一的骨肉,用他来作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是闹着玩儿的。”她知丁子阳足智多谋绝不会拿亲生儿子开玩笑,但终究放心不下。
杨战也道:“正是。朕绝不拿楼儿犯险。待会便将楼儿接到宫里来。”丁子阳见他着紧丁小胖,心里有些开心,笑道:“正是要劳烦陛下将楼儿接到宫里来,但小的提出的计谋须得照旧。请陛下和娘娘放一百二十个心,小的有师尊赐下的秘法,管保楼儿无事。更何况小的也准备参加武举,以我的武艺进入殿试不难,有陛下和小的在,那人即便真来了也伤不了楼儿。”
杨战听说他有师尊赐下的秘法,便即放下心来,又听他要参加武举,想了想道:“如此朕便依你。朕今日着手安排几个武艺高强的统领卫士来做此次武举的考官,明儿个便亲自到东皇街接楼儿进宫。”
丁子阳点点头,笑道:“那小的现在便告退,准备准备参加武举了。”

16、考官
且不说丁子阳回怡红院找金娟银柳说明自己的计划,也不说杨战调兵遣将,提前开始布置武举殿试的校场。
皇甫绝回到家中仍旧腰酸背痛四肢软麻,昨夜屁眼被肏麻木了还没什么,这一路走回家便即传来阵阵肿胀燥热之感。他父亲皇甫晶早起在院中活动筋骨,见皇甫绝脸色萎靡,下身披了件袍子,以为是昨夜值守将军府太累,忙命丫头将炖好的雪蛤燕窝盛出来,自己也上前关心了几句。
皇甫绝将雪蛤燕窝吃了便即回房。皇甫晶曾在域外飞龙山学艺,有的是江湖人士的豪爽劲,当初将皇甫绝送到宫里当差便是为了让他吃点苦头,以免娇生惯养成纨绔子弟,是以也没多问。
皇甫绝回到房中。丫头灵儿早已在水房放好热水,又将换洗的衣物叠在床上,听见皇甫绝推门进来,抬头见他下半身披着件袍子,里面不着寸缕,竟能清楚看见两条修长结实的小腿,不禁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少爷又在搞什么古怪。”
皇甫绝自幼便由灵儿照顾,相处得熟稔,也不觉得害羞,反而作势要将腰上杨战的袍子打开,笑道:“你自己瞧瞧是什么古怪。”
灵儿一面惊叫一面捂住眼睛,但心里热辣辣的像是点了把火,反倒十分期盼皇甫绝掀开袍子让自己看,又想到夏日里少爷常在房里赤身裸体的练功,自己躲在外面只能瞧见他精壮的上身,早便十分好奇他下面是个什么样子,越想越是心痒,生怕皇甫绝瞧出端倪,红着脸道:“少爷你坏死了,又来作弄人家。”她本来想用责怪的口吻,但情欲上头,口气反而又软又嗲像极了娇嗔。说罢自个儿也觉面红耳赤,捂着脸夺门而出。
皇甫绝还想逗趣几句,忽然觉得腹痛如绞,道是吃了雪蛤燕窝的缘故,快步跑到水房蹲下,只觉肠道收缩屁眼开合拉出不少东西,低头一看,竟仍旧是白花花的黏稠的淫液。
皇甫绝俊脸燥红,忍不住想道:“那……那个不要脸的,到底喷了多少在我里面,到现在还没拉完。”只见淫液起初来得又快又猛,到得后来屁眼开合已没东西涌出。
皇甫绝站起来脱个干净,拿着杨战的袍子正要扔到一旁,忽然想到他俊朗英挺的脸孔来,竟起身将袍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即发觉这个动作十分古怪,但鼻腔里已闻到杨战独有的阳刚味道,忍不住想起他拥着自己入眠的画面,只觉欲罢不能心乱如麻。
“迟早老子要肏回来。”但很快皇甫绝又开始在心里骂起杨战来,原因是他开始用灵儿准备的热水冲澡,屁眼接触到热水立即传来轻微的肿胀感,他伸手到臀下一摸,发觉屁眼肿了一圈,可想而知昨夜杨战肏得有多猛。
皇甫绝摸着屁眼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一幕幕,脑海里杨战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飞扬的剑眉、紧绷的肌肉、肏起人来邪魅又阳刚的神情,皇甫绝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把指头插进屁眼里,随即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暗骂自己:“皇甫绝啊皇甫绝,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浇了一脸水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回到床上,皇甫绝正准备休息,灵儿忽然在外敲门,很是着急的叫道:“少爷你赶紧起来到厅上,赵鹤年赵将军找你来了。”
赵鹤年是定南将军,在武官中的威望地位仅次于当年的丁子阳,皇甫绝只是骁骑营数百名侍卫中的一名,听到这位往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物驾临,不禁又惊又喜:“赵将军来找我吗?不是来找我爹吗?”
赵鹤年同皇甫晶的关系十分密切,但皇甫晶不愿儿子受这层关系的荫庇,有意不让两人见面交结。
灵儿在外应道:“瞧把少爷你欢喜的。赵将军的确是来找你的,现在老爷和夫人在外陪着哩。”
皇甫绝翻身起床,穿上淡金色的袍子下着白色细锦长裤,又让灵儿取来圣兽玲珑冠替自己束发。说道:“赵将军和丁将军都是开国神将,丁将军爱到东皇街玩耍,我远远见过几次,的确丰神俊朗湛然若神。赵将军说起来是我上司,又是爹爹的好友,偏是爹爹不让我攀关系,反而一面也没见上。今儿走大运一睹这位大人物的风采。你说他来找我做什么?”
灵儿见他说得神采飞扬,笑道:“我是个小丫头,哪里说得上来。”
皇甫绝穿戴整齐一口气奔到厅外,进门见厅上坐了三个人,皇甫晶和自己的母亲杨氏坐在主位,赵鹤年坐在上座,看起来是个满头白发的魁梧老人。皇甫晶夫妇见儿子进来,忙起身引见。皇甫绝慌慌张张的行礼,心里激动万分,便像是现代人见到自己的偶像。
赵鹤年点头道:“你小子在营里表现不错,老夫跟王正飞打听过几次,他说你循规蹈矩倒是没有富家少爷的毛病。”
皇甫绝心里一惊,须知王正飞正是骁骑营副统领,他的顶头上司。
赵鹤年又道:“闲话不多说。老夫刚已告之你爹娘,今儿个老夫来是奉皇上的旨意宣你进宫。”
皇甫绝一惊,毕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听说皇上要见自己早已没了主意,下意识朝父亲瞧去。
皇甫晶点头勉励道:“赵将军已将咱们和定国将军、先皇后的关系告之圣上,圣上开明仁德,没理由为难你。为父现在怕的是你在将军府当值期间闯下了什么祸端。赵将军不是外人,你且说说,究竟有没有惹祸。”
皇甫绝闻言立时想起昨夜在将军府的种种,又想到中途有人在外窥视,定是此人将自己在将军府卧房挨肏之事报给了圣上,否则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卫,皇上往日里正眼也不瞧一眼,今儿个怎么忽然让赵将军来宣召进宫?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但想到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须得咬死不认,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丁将军和先皇后的堂弟,皇上瞧在二人面上绝不会严刑拷打。想到这儿便硬撑道:“爹你多心了,孩儿岂是不知轻重之人,岂会在将军府惹祸。”
皇甫晶知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向来听话,闻言朝赵鹤年点点头。
赵鹤年松了口气,大笑道:“很好,你没在将军府闯祸,皇上召你觐见便不是为了治罪。依老夫瞧来,十有八九是为了武举的事。”
皇甫绝道:“武举?那年我原也要参加,但爹说到了殿试会详查家里的祖辈籍贯,怕引起丁将军的注意,不让我去。”他现在说起来还跃跃欲试,想来是对自个儿的武艺十分自信。
赵鹤年回头朝皇甫晶道:“不是老哥哥说你,你和丁将军及先皇后乃是同宗血亲,为何不肯相认。”
皇甫晶道:“那是家慈在世时的意思。”
赵鹤年便不再多问。
几人又再商议了一轮,除了武举也没新的说法。午间皇甫晶设宴款待赵鹤年,饭后赵鹤年领着皇甫晶到得宫中,二人在御书房外静候宣召。
皇甫绝心里七上八下,认定皇上召见自己是因为昨夜之事让人告发,生怕自己赖不过连累家人。又想到昨夜肏自己的那人(杨战)不知是否还在京中,倘若皇上追究起来是否有法子脱罪,竟又替他担心起来。
赵鹤年见皇甫绝神色惴惴,安慰道:“你无须害怕,皇上圣明仁厚,你又是丁将军和先皇后的堂弟,不会将你怎样。”他说着想起杨战近些年喜怒无常,心里反而担心起来,又嘱咐道:“若无必要,你最好不要在皇上跟前提起丁将军和先皇后,那二人离世三年,但皇上每每想起仍旧伤心得紧。”
皇甫绝连连点头。
到得申时,上书房里出来个白发苍苍的官员,乃是苍南国宰相王申川,他同赵鹤年点头示意,说道:“皇上宣御前侍卫皇甫绝入内。”
赵鹤年在皇甫绝肩上拍了拍,道:“谨言慎行。”
皇甫绝点头入内,两名侍卫随即便将上书房的房门合上。
皇甫绝当差多年,深知宫里的规矩,万万不敢直视当今天子,进门便垂头躬身,隐约见正前方摆了个紫檀木的案桌,桌后一人身着金袍,似乎正瞧着自己。他低头到得桌前,跪下行礼:“小人皇甫绝,参见皇上。”话音刚落,便听头上传来一声轻笑,声音低沉阳刚十分好听。
皇甫绝忍不住想道:“皇上今年二十五六,年轻得紧,没想到声音也好听。”想到此处心里一紧,只觉这声音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听皇上轻声说道:“昨儿个见到朕你可没这么客气。”
皇甫绝脑子里像是炸开了锅,忙不迭抬起头来,见皇上隔着桌子瞧着自己,脸上笑吟吟的,有几分暖意又有几分邪气,面貌俊得仿似天神一般,不是昨夜肏自己的那人是谁?皇甫绝惊得魂飞天外,已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言语:“皇上……你……将军府……是你……”
杨战大笑不止,道:“你起来说话。早上朕说什么来着,朕知你是御前侍卫,叫做皇甫绝,定会再来找你。”
皇甫绝不敢起身,战战兢兢道:“皇上恕罪,小人……小人昨夜没认出皇上,多有得罪,当真该死……”不知怎的,他在得知昨夜之人乃是当今天子之后,竟有几分难过,只觉眼前之人隔得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
杨战坏笑道:“那倒是,你昨夜可说了不少难听话。”
皇甫绝本已站起,闻言想起昨夜着实骂了不少污言秽语,其中不少牵扯到皇上的父母长辈,吓得又再跪下,嘴里连称:“小人该死。”
杨战伸手托着皇甫绝的下巴,迫得他直起身来,坏笑道:“但你后来表现很好,朕很喜欢。”
皇甫绝知他在说自己挨肏之事,羞得脸面通红:“皇上不治小人的罪便好。”
杨战拍拍他的脸,回头在桌上拿起一个玉瓶塞在他手里:“这是西域进贡的药膏,最能消肿止痛。”说着将头凑到皇甫绝耳边,低声道,“回去抹在你屁眼上,昨夜朕肏得太狠,想来你的屁眼现在还没消肿。”
皇甫绝只觉他口鼻里温暖湿热的气息涌在自己耳垂和脸面上,小腹涌起热流,呼吸跟着便急促起来:“小……小人遵旨。”
杨战早发觉他身子的变化,知他必定想起了昨夜挨肏的滋味,顺手将他搂在怀中,仍旧附耳低语:“要不是怕把你玩坏了,朕现在便想再肏你一次。”
皇甫绝陷入他宽厚的胸膛之中,感受到他身上独有的热烈阳刚的气息,只觉一阵目眩神驰,胯下隐隐竟有复苏的迹象,忙道:“皇上你说了算。”
杨战见他害臊,更是哈哈大笑,逗道:“朕明白了,你是说朕若不是皇上,你便不让朕肏是不是。”作势要将皇甫绝从怀里推开。
皇甫绝急道:“不是。”说着已满脸通红,只觉自己万分不要脸。
杨战仍不肯放过,又问:“什么不是?”
皇甫绝嗫嚅一会儿,想到杨战昨夜曾说‘在我面前还害羞不成’,又想到自己的确还想跟他欢好,便道:“你是不是皇上,小人都愿意。”
杨战见好便收,道:“朕早瞧出来了。”说着低头在皇甫绝挺直的鼻梁上吻了一下,这才松开怀抱退回桌后坐下,笑道,“待得你身子复元,咱们再聊这个。今儿个朕找你还有一件正经事。”
皇甫绝隐隐有些失望,但仍旧垂手恭立,静候示下。偷偷见杨战端坐椅上,一身剪裁绝伦的金袍白裤,衬得面貌越加俊朗性感,越瞧越觉心里仿似有万只蚂蚁爬过,隐隐竟恨不得他不要顾忌自己的身子,现在便狠狠肏弄自己一顿。但转念又想到杨战胯下的巨物,只觉屁眼一紧,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想道:“我后面还没消肿,皇上的龙根大得紧,再肏铁定要把我肏坏,他这是为了我好。”
杨战说道:“你是丁将军的堂弟,朕是丁将军的师兄,都不是外人,朕便实话和你说了,前不久朕找到丁将军的爱子,准备在武举殿试之时领他见见世面。”
皇甫绝心道:“说是见世面,其实怕是要册封个爵位。”想到丁子阳的遗孤不致沦落江湖,也十分高兴,道:“皇上寻回丁将军的独子,可喜可贺。”
杨战点点头,忽问道:“你昨夜使的剑法颇为精妙,没瞧错应是域外飞龙山嫡传。可惜差了火候,要是飞龙上人亲自使,朕便不敢空手接了。”
皇甫绝的武艺学自皇甫晶,正是域外飞龙山的嫡传,听杨战说得半点不差,心里不禁惊道:“外面传说皇上武功通玄,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以前还道是胡吹,原来竟是真的。”想起昨夜杨战一招便将自己制住,心里又惊又叹。
杨战见他不说话,便又道:“但你毕竟师出名门,身手比普通武官将领好得多,叫赵鹤年指挥作战行,叫他单打独斗却不是你的对手。是以此次武举,你来当考官。”
皇甫绝大喜过望,惊道:“真的?”
杨战见他激动之下连敬语也不说了,也不见怪,点头道:“自然再真也没有了。但你不要高兴得太早,须知你堂兄死得不明不白,朕领楼儿出席殿试指不准会引出什么人来,到时楼儿的安全便着落在你身上,你可以死,楼儿绝不能有任何差池。”他想到丁子阳为人所害,说到后来已声色俱厉。
皇甫绝知他和丁子阳情谊匪浅,要自己誓死保护丁玉楼本在情理之中,但听他说起‘你可以死’一句轻描淡写仍不免心寒,但还是点点头道:“小人遵旨。丁将军泽被万民,小人能以死保护他的骨肉,乃是莫大荣幸。”
杨战摇摇头,道:“你可以死,却是在朕战死之后。朕若还在,也轮不到你来保护楼儿。你且记住,丁将军的仇家是谁咱们谁也不知,但他有能耐害死你堂兄,便也有对付朕的能耐,到时候你便是楼儿的退路,朕可以死,你可以死,楼儿万万不能有半点差池。”他想那仇家既能暗杀丁子阳,多半也能对付自己,这番话说得极为郑重。
皇甫绝万料不到他是这个意思,心里懊恼自己的误会了他,忙说道:“皇上你武功盖世,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他不是傻子,说到此处忽然明白杨战是要用楼儿来引出害死丁子阳的凶手,不禁又惊又怕说不出话来。
杨战见他神色便知他已明白,说道:“朕要为丁将军报仇,却不能让人伤到楼儿一丝一毫,你明白了吗?”
皇甫绝连连点头。

17、自语
次日一早,杨战的仪仗队到得东皇街怡红院。金娟银柳得到丁子阳报讯,早已同他一起领着还没睡醒的丁玉楼在外候着。
丁子阳更是腹黑的将御驾亲临的消息偷偷传开,杨战刚从龙辇上下来就见到周围密密麻麻的老百姓,这些人大多是京里的住户,也有凑巧进京的游客商贾,得到消息早在半夜便聚集在东皇街,只为瞧上传说中英伟无双的圣天子一眼。男的也还罢了,神色间满是尊敬爱戴之意。女的却你推我挤齐声惊呼,矜持的捂着嘴偷偷往杨战脸上瞟,胆大的早已两眼发直口水长流。
银柳不是初次见到杨战,但见他从辇上下来的姿势雍容而不失英气,衬着雕塑般英伟不凡的俊脸,仍旧忍不住看得愣住,回头偷偷用手肘撞丁子阳:“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杨皇帝可美得很。”
丁子阳心里一痛,怕银柳这个没情商可言的奇葩继续说下去,当即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内力充沛,瞬间压过百姓的声气,说着便跪倒在地。
丁玉楼靠在他腿边打盹,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跟着含含糊糊的跟着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下行礼。
杨战环顾四周,眼里是帝王的威严和冷厉,口气却十分温和:“众位请起,朕今日来此是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他伸手把丁玉楼抱在臂弯里:“朕的师弟,也即咱们苍南国的开国将军丁子阳,三年前不幸身死,朕苦寻多年,终于寻到了他的独子丁玉楼。”他说着有意无意朝金娟银柳瞟了一眼,意在怪责二女将楼儿藏在窑子里。
二女反而一脸得意。
众百姓听说杨战抱着的孩子便是丁子阳的遗孤,更是欢呼连连。
“啊!你是……”丁玉楼睡眼惺忪,直到这时候隔得近了才发现这位皇上正是昨儿个吃了‘合欢散糖葫芦’的人,险些吓哭,“你是皇上?我爹在梦里说皇上是我干爹,昨儿个我不知你是皇上,却也认你做了干爹,看来我和我爹一样聪明绝顶。”
杨战朝他眨了眨眼,心里一酸,忽然间忍不住红了眼。他记得丁子阳初上青云山时七岁不到,比现在的丁玉楼大不了多少,两父子面貌像得不能再像。凝视怀里的丁玉楼,杨战下意识便想起那年小小的丁子阳,想起青云山上的十年、他对自己的依赖、他表白时战战兢兢又满含期待的语气以及自己决绝无情打骂,又想起丁子阳惨死将军府连脸面都被毁了个干净,心里百味陈杂直欲立马死掉。
丁子阳偷偷抬头,将他的神色变化悉数瞧在眼中。
……
杨战带着丁玉楼从东皇街离开不久,皇宫里便出来了圣旨,说是今年的武举殿试在怒江校场举行,人人皆可前往观礼,介时杨战将偕丁玉楼一起出席。
三日后武举正式开始,丁子阳有顺妃这个后台很轻松的走了后门,以绵州人士的身份直接在京里参加会试。几日下来他的武功恢复得差不多,至少有生前八分水准,一个小小的会试不费吹灰之力。
会试沿用的是往年的规则,将考生分为八组,设八个擂台,每组考生在各自的擂台上进行两两对决,败者淘汰出局,胜者与胜者再次进行两两对决,直到每个擂台只剩下一个最终的胜利者为止,八个擂台共八名胜利者,这八人便是殿试入选人。
丁子阳从会试会场出来还没回怡红院,杨战便派人来将他接到了德闲宫。
顺妃见他满脸得意,便问道:“会试好玩吗?有没有高手?听说第三组和第四组打得格外激烈。”
顺妃以前是江湖女侠,对武举十分有兴趣。
杨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咱们先说正经事,顺妃要是好奇,朕准你明年女扮男装参加武举便是。”
顺妃知他是在说笑,便点点头问丁子阳:“是了,咱们说正经事。害死你……你丁师兄的人说不准便是入选殿试的八人之一,你之外的七个都有嫌疑。”
丁子阳道:“小人也是这么想的,是以格外留意,那七人五男二女,其中两个女子小的认识,一个是飞仙门的赵兰兰,一个是百花谷的袁佩,武功好是好,但无论用毒还是暗算都还不足以伤到丁师兄,。”
又道:“五个男子有三个寻常得紧,剩下两个瞧起来没出全力,但显露出来的部分已十分了得,而且这二人均易了容,别人瞧不出来,咱们化天门的人可不会走眼。”
杨战神色严峻,皱着斜飞的眉毛问道:“这二人叫什么名字你可记得?”
丁子阳道:“回皇上,小人记是记得,但名字这种东西想要捏造容易得紧,想来他们用的不是真名。一个叫段天赐,还有一个叫……叫丁小修。”
“什么!?”杨战和顺妃惊问。
杨战更是站了起来,声音发颤:“你没记错,真是叫丁小修?是修葺之修,还是休息之休?”
丁子阳答道:“回皇上,是修葺的修,小的不会记错,皇上和娘娘想来清楚我丁师兄的小名便叫丁小修,日间听闻这人名字之时小人比二位还更惊讶。”
杨战胸口起伏,回头瞧着顺妃问道:“顺妃,你说会不会……会不会小阳没有死,他来参加武举了……”
顺妃瞧了丁子阳一眼,见他神色郑重朝自己微微点头,知他不是在捉弄杨战,而是真有一个叫丁小修的人参加武举并进入殿试。顺妃于是答道:“皇上,丁将军已死,这是清远真人亲口说的,绝不会错。这个化名丁小修之人非但不会是丁将军,更可能是当初害死丁将军之人。”
杨战心里其实再明白不过,只是心怀侥幸,希望丁子阳活在世上,闻言叹气道:“如此咱们便多注意下这个丁小修,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
丁子阳从皇宫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他想着明天殿试很可能便要和杀害自己的凶手面对面,心里没有丝毫开心,反而有些犹疑。他在杨战面前没有撒谎,他怀疑的对象的确只有两个,一个是杨战,而另一个在他心里的地位和杨战殊无分别,也是极重要极重要的。
丁子阳在皇宫外站了一会儿,径直出城往城南的将军祠而去,路上想道:“无论如何总要有个了结。看来得和叔叔见一面,也不知他能否认出我便是丁子阳。”他经过南门趁守卫不注意偷偷溜到城墙下,找到一块松动的墙砖,起出来扔到近旁的梧桐树林中。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赶路,心里想着:“叔叔肯定不会失约,怕只怕我死了三年,他日日到此均见不到有人移动墙砖,失望久了已不再来瞧了。”
不多时到了将军祠,丁子阳自个儿瞧着自个儿的祠庙不禁有些好笑。将军祠不大,但装饰十分细致,从细微处显出开国将军的气度。门上是块金边红底的牌匾,写着将军庙三个字,字迹清秀而不失英气,正是顺妃赵月云的笔迹。
丁子阳跨步进去,见里面是间古朴素净的小厅,正中摆着一口青铜鼎,里面燃着不少香烛。青铜鼎前方是个案桌,桌上放着新鲜瓜果,再往里立着一尊白玉雕像,相貌之俊和杨战有得一拼,但英姿勃发中多了几分灵慧之气,少了杨战的君王气势,更像个英挺又和气的少年。
丁子阳瞧着自己的雕像想起当年陪杨战争夺天下的日子,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瞧了片刻,外间的天色黯了下来。忽然之间,远处传来极轻极快的脚步声,这人好生迅速,转眼便到门外。
丁子阳一喜:“几年不见,叔叔的轻功比以前好得多了。”正要出门相迎,外间的人忽然长叹一声,竟是杨战的声气。
丁子阳一惊,忍不住暗骂:“叔叔没来,师兄倒是来了。贼老天,明知我复生后最不愿见的便是师兄,偏偏让我随时随地和他碰上。”一面骂一面匆匆跃上案桌躲在自己的雕像之后。
这时候杨战已经到门外,这是他初次到将军祠来,以前不来是因为误会丁子阳死遁避开自己。他抬头瞧着门框上顺妃亲提的牌匾,喃喃道:“将军祠,将军祠,你死了祠堂竟不是我来盖的。”
这么耽误了一会儿,丁子阳已在雕像后躲好。
杨战推门进到厅中,抬眼正好瞧见丁子阳的雕像,只觉栩栩如生,俨然便是丁子阳生前骄傲神气的模样,他脸皮细不可察的颤动起来,胸膛像是让人重重锤了一下,眼里满是痛苦之色,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叹气:“小阳,师兄来瞧你了。”
丁子阳在雕像后面听得他语气悲怆万分,心里不禁一震:“师兄作了皇帝,我也是征战四方的将军,但他心里仍旧把我当作当初青云山上那个小孩子。”想到二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十分感动,但转念想到杨战不接受自己的感情,也正是因为二人乃是师兄弟,于世俗情理不符,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只觉讽刺之极。
杨战掀掉桌上的瓜果供品,转身坐到桌上靠在丁子阳雕像的足边,低声道:“师兄这几年没来瞧你,你不要怪师兄,好不好。”
杨战说着便笑了出来,摇头道:“你还是怪我好了,如此我才能一直在你心里。听说人死了要喝孟婆汤,你三年前便已经喝了,怕是早已把师兄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的声音显得很低沉,也有点沙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语气淡得不能再淡,仿佛将雕像当作了真正的丁子阳。
雕像后的丁子阳早已展开师门‘龟息功’,不露半点声息。
杨战又道:“那夜我打你你没有还手,你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还手?你一个劲跪着磕头,满头满脸都是血,还说自己是罪臣,说什么我要你死你甘愿领死,你是存心气我是不是。你明知我将你当作亲弟弟,明知我宁肯自己死也不愿你死。”
又道:“师兄明白你心里不好受,但你明明那么聪明,往日我但凡有半点不对劲你都能猜到七八分,为什么偏偏那夜你犯了傻,没猜着我的心思?你可知我其实……其实是在害怕?”

18、叔侄
丁子阳在雕像后听得奇怪,心想:“我同你表白,让你明白我从小便喜欢你。你怕什么?难道只因不是兄弟间的喜欢,而是男女间的喜欢。”
杨战又叹了一口气:“你离开龙潜宫后我一夜无眠,睁眼闭眼总是瞧见你跪下磕头的样子,还有你留在地上的血。后来我想到你自称‘罪臣’的口气,忽然十分害怕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我很想连夜到将军府找你,但最终忍住了,我以为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化解慢慢修复。哈哈,我竟然以为我们有的是时间。”
杨战的声音越说越低,但语气仍旧平淡。
沉默片刻又道:“以往我们也有过不少矛盾,说来惭愧得很,明明我是师兄,却每次都是你顺着我,无论对错大小,你顶多换着花样损我几句便一笔勾销。好比那次咱们跟前朝镇南王对阵,我没听你的吩咐杀掉细作,反而怪你心肠狠辣。最终军情泄漏,若不是你三天三夜不休不眠领来援军,怕我早已是一堆枯骨。但即便如此你也没有怪我半点,只是说我心肠太好,以后会是个仁君。”
杨战说着想到往日里征战四方的情景,嘴角不自禁露出微笑:“我原以为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准备第二天早朝找个机会让你损我几句,然后一切照旧。但你连着几日没来上朝,连我的宣召也不理,只让赵鹤年回禀说你病了。你可知我那几日忽然更害怕了,真是奇怪,比起你说你喜欢我,我反而更怕你再也不出现。”
又道:“我记得是隔了三天,我亲自到将军府找你,还和你动了手,但我不是因为你不来早朝而生气,而是……而是你和我说话的神色,以及你瞧我的眼神,恭敬得生疏,仿佛你真的便是臣子,我仅仅只是皇帝,咱们没有半点旁的情分。你这次倒是还手了,一点没有容情,我索性便学着你往常跟我撒赖的样子假装受伤,哎,你往日一装受伤,我明知是假的也会着急,可我装起来你却不闻不问,是我装得不像是不是?后来你回屋去了,我等了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跟着便没了知觉。”
丁子阳想起自己死前也闻到异香,以致功力暂失遭了暗算,不禁想道:“原来师兄在院子里也闻到了香气,看来这香气的范围不小。”
杨战继续说道:“我醒来以为是你在作弄我,咱们化天门的内功百毒不侵,只嫡传弟子懂得破解之法,不是你还能是谁?直到我起身行到你的卧房,才知自己想错了,错得离谱……”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几乎连内息都乱了。
良久,杨战道:“我走到卧房门口便见你脸朝下躺在床上,背上插着一柄剑,鲜血将床单全染红了。我打心眼里不肯相信是你,我想着你聪明绝顶,武功又已出神入化,天下没人能暗算你,没人,没人!待得将你尸体翻转,你喉咙里插着你自己的飞刀,脸面又毁了个干净,我便更不相信尸体是你了。我想着你肯定怪我怨我,不愿再见我,所以找了个替死鬼借死遁走了。我真希望自己猜对了,真希望你只是走了。”
杨战说到这个不再说了,抬起头瞧着丁子阳的雕像,眼里雾气弥漫,少了平日里的锋锐威严,柔软得像一汪水。
丁子阳自然更不敢出声,他很清楚杨战的内家修为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但凡露出一丝声息便会叫他察觉,是以将龟息功运转到极致。
杨战坐了一会,站起身来说道:“你放心,我已找着楼儿了,你儿子便是我儿子,你总该记得他幼时我便很喜欢他。我会好好教导,让他成为一个比你我更优秀之人。还有你师弟王小牛……”
杨战说到这儿俊脸又再抖了抖,似是想到十分不愉快之事,怒道:“王小牛,你的好师弟王小牛,要不是他混到宫里找我,我还真不知你有这么个好师弟。”
不知为何,杨战越说越怒,两眼直勾勾望着丁子阳的雕像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骗子,要不是你已经死了,我现在便要再打你一顿!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怎的从小又和那个王小牛纠缠不清,还瞒着我下山跟他寻欢作乐,你要脸不要,你还顾不顾伦理纲常!你那时才多大?每次你下山老子都担心得不得了,唯恐你在山下遇到危险,你娘的,没想你倒快活去了,怎样,肏王小牛的屁眼很舒服是不是,你俩搂搂抱抱,老子在山上吹冷风,很过瘾是不是。”
丁子阳听他说得气愤万分,险些笑出声来,心道:“你现在怪我不顾伦理纲常肏了王小牛,你可知世上压根没有王小牛这个人,哈哈,我自己肏自己也不行吗?”随即想到自己这个师兄自从当了皇帝便十分注意言行,如此破口大骂还是第一次,显然是动了真怒,不禁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郁闷:“你那日便是用伦理纲常来怪我骂我,现在仍旧在说这些狗屁,什么狗屁伦理狗屁纲常,在你心中比什么都更重要吗。”
杨战骂了一会,仍旧怒不可遏,又道:“待得明日替你报了仇,老子也得找机会把王小牛肏了,老子倒要看看你的心肝宝贝肏起来舒服不舒服。”想了想,又道,“反正他是你的师弟,不是我的师弟,老子肏他不算乱伦。”
他说着忽然想到丁子阳已死,自己在这里生气又有什么用,俊脸上惨然一笑,口气稍微缓和几分:“得了,你总有自己的想法,我又能左右你什么。”
转身便离开了。
丁子阳在雕像后又再躲了一炷香时分,见杨战真的去远才纵身出来。他回头瞧着自己的雕像,正想说话,忽然听见外间传来一个清朗的啸声,三长一短一共四声。
丁子阳心里一喜,连忙迎出门去,见一条身影从山下匆匆奔来。那人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锦袍玉带作富商打扮,手里提了条齐眉棍,瞧来是个江湖中人,面貌儒雅清俊,竟是皇甫绝的父亲皇甫晶。
丁子阳上前半步,立在路口处。皇甫晶远远见将军祠外站得有人,待得近前发觉面貌生疏,不禁有些迟疑。丁子阳瞧着他两眼,忽然屈膝行礼,道:“子阳拜见叔叔。”
皇甫绝伸手拦住,面上仍旧满是疑惑之色:“你是子阳?面貌不像,且子阳已死,我亲眼见到过他的尸体。”
丁子阳道:“侄子当年的确是死了,幸得家师破例施展神通借尸还魂,现在侄儿的肉身不是自个儿的。”
皇甫晶仍旧不信。丁子阳无奈,只得将两人之间的秘密挑了些说出来。昔年杨战夺得天下,得罪的人着实不少,丁子阳怕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杨战性子粗直受人暗算,是以暗里和皇甫晶取得联系,在京里建起一股隐秘的势力以及一张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一是为了拱卫杨战的帝位,二是为了给杨战留一条退路,前面银柳说丁子阳是贱骨头,指的便是这件事。叔侄二人明里没有相认,暗里却合力做了不少事,不要说杨战,便连皇甫绝也一无所知,是以丁子阳随意挑几件说了,皇甫晶便再无怀疑。
皇甫晶颤声道:“谢天谢地,子阳侄儿你活过来了。”又问,“你是几时回来的,怎么现下才想起联系叔叔。”
丁子阳道:“侄儿活过来也才两三天的事,太多东西需要查探,是以来得晚了。”
皇甫晶点点头道:“你活过来便好,三年前我赶到将军府已经太迟,你喉咙穿孔,背上也有几处致命伤。”
丁子阳道:“叔叔是夜里去将军府查看我尸体的,还和一个女子动了手,是不是?”
皇甫晶并不吃惊:“你已见过顺妃了。”
丁子阳瞧着他手里的齐眉棍,点头道:“是的,侄儿是在宫里还魂的,最先见的便是顺妃,她说当日出宫到将军府打探,同一个提着齐眉棍的黑衣人动了手,侄儿那时便知是叔叔你。”
二人简单叙了旧。
皇甫晶忽然问道:“侄儿今日和我相见,是不是为了楼儿。”杨战早已将他要在殿试上封赏丁子阳遗孤之事传开,皇甫晶自然有所耳闻。
丁子阳点头到:“是,也不是。”当下将自己如何假扮外门弟子‘王小牛’,如何和杨战顺妃定计之事说了。
皇甫晶脸色郑重,道:“不怕楼儿出事么?”丁子阳道:“叔叔放心,侄儿自己的儿子怎会不心疼,侄儿保证他不会伤到分毫便是。”
皇甫晶犹豫片刻总算没有多说。
丁子阳道:“请叔叔明儿夜里领人到刑部天牢一游,可好?”
皇甫晶一惊:“到刑部天牢?做什么?”
丁子阳微微一笑:“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是杀人,要么是救我。”

19、殿试
允许百姓围观武举殿试,这是苍南国建国以来的第一次,是以怒江校场早早便人满为患,负责安全的京兆尹只得借来前锋营和骁骑营的侍卫维护秩序。
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八名入选人不敢比皇帝来得晚,早在辰时便已入场,分别是化名王小牛的丁子阳、飞仙门的赵兰兰、百花谷的袁佩、易容者一号段天赐、易容者二号丁小修、神龙镖局的孟无名、宰相府的幕僚陈岳、万剑门的吴建。
巳时一到,三名殿试考官依次入场,走在最前面的是定南将军赵鹤年,之后是兵部尚书周晋,最后是杨皇帝钦点的御前侍卫皇甫绝。今儿个皇甫绝穿了件银色袍子,头上飞龙玉冠足下金色剑靴,显得更加英挺帅气。外场围观的许多女子早已惊叫起来,连赵兰兰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自语道:“面皮倒生得好。”
丁子阳自然识得自己的堂弟,闻言偷偷得意:“我丁家的儿郎,自然是极好的。”那夜他在将军府见杨战在肏一个少年,但一来夜色深沉二来来去匆忙,没分辨出杨战肏的是皇甫绝。
又过片刻,校场外锣鼓喧天,皇帝的仪仗队浩浩荡荡而来。金色的帝辇停下,最先下来的不是杨皇帝,而是锦袍玉带的丁小胖,他左手松子糖右手桂花糕,一面走一面没形象的大吃特吃。丁子阳瞧得满脸惆怅,心想着要不要收回前面那个念头。
杨战跟在丁小胖后边缓步下辇,穿的是玄青色常服,头戴圣兽玲珑冠,俊面含笑而生威严,双目凌厉而有神光,活脱脱便是天上战将,足以让天下人折腰侧目。
欢呼声中,在场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全跪下行礼。杨战在校场最高处的王座坐下,将丁小胖搂起来搁在腿上,宣布殿试开始。
殿试仍旧采用两两放对的形式。赵鹤年早在杨战示意下作了安排,当下宣布王小牛对袁佩,段天赐对陈岳,丁小修对孟无名,赵兰兰对吴建。
四场比试在四个擂台上同时进行。
丁子阳的武功已完全恢复,本着怜香惜玉的宗旨让了袁佩好几回合。袁佩将百花谷的媚功和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在江湖上算得上一流好手,但跟号称武林三绝的丁子阳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打到最后自己也没心思再打,索性认输罢斗。
“我是不是认得你?”下台前袁佩忽然问丁子阳。
丁子阳生前风流不羁,江湖上不乏年轻貌美的追求者,袁佩便是其中之一,这次丁子阳克制着没用本门功夫,面目也和生前完全不同,但袁佩凭着对他的了解仍旧感觉有几分熟悉,但丁子阳身死之事早已传开,她压根没往丁子阳身上想。
丁子阳答道:“以前不认得,现在认得了。”
袁佩又再打量了几眼,方才离开擂台。
不多久另外三个擂台也宣告结束,胜者分别是赵兰兰、易容者一号丁小修以及易容者二号段天赐。
赵兰兰是飞仙门高足,使一对鸳鸯刀,用的是本门功夫。
丁小修没用兵刃,武功路数很杂,各门各派的拳法掌法都用了不少,明显是在刻意掩饰自己的真正家数。
易容者一号段天赐使一柄红缨枪,用的是最寻常的霸王枪法,瞧不出有何特别,但偏偏将武功精妙的陈岳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杨战是武学大行家,居高临下将四个擂台的情况都瞧得一清二楚,已瞧出最难应付的便是此人。
第二轮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对战顺序,赵鹤年将四人的名字写在四块锦帕之上,随即让段天赐代表四人上前,段天赐想也不想便拿起最末的一张锦帕,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丁小修三字。这么一来,丁子阳的对手便是赵兰兰了。
赵兰兰是男孩子性子,昔年和赵月云是好姊妹,丁子阳不愿她输得太快,仍旧让到三十回合开外,方才凭借着浑厚内力硬生生将赵兰兰推到了擂台外。赵兰兰翻身落地,败而不恼,反而问道:“唉哟,你年纪瞧起来同我差不多,是怎么练来的这身内力。”
丁子阳谦逊几句下了擂台,发现段天赐和丁小修早已比完,原来段天赐主动认输,两人压根没交手。
武举进行至今,状元已注定要在丁子阳和丁小修之中决出,剩下一个便是榜眼。照理赵兰兰和段天赐也得比一场,决定谁是探花,但段天赐出人预料的再次主动认输,将探花拱手让给了赵兰兰。
于是安排在下午的状元之争提前到了上午。
一片欢呼声中,丁子阳从东面跃上擂台,姿势轻灵矫健,十分好看。丁小修却慢吞吞的从西面台阶走上擂台,朝丁子阳点点头,微笑道:“阁下轻功好得很,仅仅只是一跃,竟包含了好几家的身法姿态,是有意掩饰自己的本来功夫吗?”
丁子阳见他脸面俊朗,隐隐竟和杨战有几分相似,微怒道:“你脸上贴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掩盖了本来的面貌,同我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隐隐感觉面前这个丁小修便是自己猜想的那人,有意点出易容之事。
但丁小修压根没有反应,冷笑道:“也是,阁下是武学宗匠,在下易容改面来同你过招,确是大大的不敬。这样好了,在下除去易容,阁下让我十招,如何?”
全场一下子吵嚷起来。
不是因为丁小修提出的条件太过匪夷所思,而是因为丁小修前头说话还是低沉的男声,这一句却是银铃般的女子声气。
“啊!”原本坐在杨战腿上吃东西的丁小胖抬起头,满脸疑惑的盯着丁小修,似乎努力在回想什么。
全场唯一镇定的便是擂台上的丁子阳,他似笑非笑的盯着丁小修,说道:“好呀,听阁下的声音应是个绝色美人,瞧一眼让十招,值了。”
丁小修冷笑道:“再美又怎样,有人眼里只有某些不要脸的贱人,哪有心思瞧上旁人一眼。”他一面说一见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只见眉若远山眼似秋水,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绝色美女。
旁人倒还只是惊讶于她的美貌,校场高处的杨战和丁小胖却已经惊得呆住,良久才各自叫了出来。
杨战叫的是:“弟妹。”
丁小胖叫的是:“娘!”
绝色女子不理会杨战,仰起头远远瞧着丁小胖,脸色冷冰冰的,但眼里满是欢喜疼爱之色,柔声道:“你只生下来见过我几面,亏你认得我。”
丁小胖哭得跟什么似的,站起来想冲上去,叫道:“我梦见过你,娘,我梦见过你的样子。”
杨战仍旧满脸惊讶,问道:“你不是死了吗?”他一句话问出口,便即想到王小牛曾说有动机有本事杀害丁子阳的人,世上只有两个,一是杨战自己,另一个未说名讳,只说此人会为了丁玉楼出现在殿试上,但王小牛又完全不担心楼儿会因此受伤,说是有师尊赐下的灵宝可以保护楼儿。
待得见到绝色女子,杨战再怎么老实也已经明白过来,王小牛压根没有灵宝,而是笃定此人绝不会伤楼儿半根毫毛。因为这人便是眼前的绝色美女,她叫舒蕊心,是丁子阳的结发妻子,丁玉楼的生母!
先前杨战叫弟妹,舒蕊心听而不闻,这时候听杨战问‘你不是死了吗’,舒蕊心立马转头盯着杨战好看的眸子,冷冷道:“陛下倒是希望民女死了,希望民女再也不要缠着你的好师弟,是不是?”
当初舒蕊心对丁子阳一见钟情,偏又是个大小姐不屈不挠的性子,遭拒后出尽手段死缠烂打,好几次闹得丁子阳面上无光远避他乡。杨战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心里不高兴舒蕊心的种种作为,便当面训斥过几次,是以两人关系并不融洽。到得后来丁子阳忽然迎娶舒蕊心,杨战虽说惊讶万分,但想到毕竟已是自己的弟妹,便也客气起来。
这时候杨战同舒蕊心四目相对,见她眼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恨意,心中一惊,不禁闪过一个十分荒谬的念头:“难道舒蕊心发现了小阳对我的心思?”他不是蠢人,既想到了这一点,脑子里跟着便浮现出更多的念头:“舒蕊心同她光明磊落的父亲全然不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听她刚刚的口气,显然了解小阳心里喜欢的是旁人,难怪王小牛会怀疑是她杀了小阳。等等,王小牛曾说不知小阳和我为何闹矛盾,便是不知小阳喜欢我的意思,那他是怎么怀疑上舒蕊心的?他奶奶的,王小牛是在骗我,他明明什么都清楚。”
杨战想着便瞧了擂台上的‘王小牛’一眼,见他两眼炯炯有神,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舒蕊心,不禁怒不可遏:“这人明知小阳喜欢我,偏要一个劲在我面前提他和小阳之间不干不净的事儿,当真可恨。”
舒蕊心顺着杨战的目光转过头来,冷冰冰的瞧着丁子阳,缓缓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惊讶,早猜到丁小修是我,是不是?你不是想用楼儿引我出来吗,现在我来了,你准备如何?”
丁子阳两眼清澈得像初春的泉水:“不怎样,我只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当年你并没有中毒是不是,你只是装死。”
舒蕊心微微一笑,艳丽得仿似天上最亮的星星,单以外貌而论同丁子阳还真是一对璧人。
短暂的停顿之后,在场包括围观的百姓、侍卫官兵、几个入选人、杨战与丁小胖,都听见舒蕊心用轻快的声音说道:“不错,我是装死,可据我所知你却是真的死了,装死的人活过来很正常,你活过来可稀奇得紧。”
丁子阳冷笑一声,似乎早猜到舒蕊心要说什么。
反而坐在最高处的杨战脸色剧变,霍的站了起来。丁小胖从他粗长的腿上滑下,满是好奇的回头瞧了几眼,似是不太明白自己这个又帅又有范儿的皇帝义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舒蕊心有意顿了顿,眼里波光闪闪,缓缓道:“你说是不是,丁子阳丁将军,我的好老公。”
丁子阳丁将军。
我的好老公。

21、波折
丁子阳冷静的瞧着舒蕊心,说道:“老公可不是乱认的,在下姓王名小牛,乃是化天门外门弟子,是丁子阳丁将军的师弟。几日前你父亲和我见过面,他老人家两眼不方便,也错将我认作了丁师兄。”
舒蕊心不回答,冷笑道:“前头我只是说笑罢了,凭你也配是我老公?”说到此处不再瞧丁子阳,而是转头瞧着早已退避到边上的易容者一号段天赐,柔声道:“老公,此人声称是你的师弟,你自个儿来瞧瞧是真是假。”
段天赐点点头,飞身到舒蕊心身边,伸手在脸上一抹,除掉易容,现出一张器宇轩昂的俊脸来,眉眼口鼻无一不和丁子阳生前一模一样。众人要么同丁子阳相熟,要么在将军祠见过丁子阳的雕像,全都惊声尖叫起来。
“是丁将军!将军没死!谢天谢地!”
“天神庇佑,将军死而复生,又来造福苍南了。”
“哇,好帅,将军本人比祠庙里的雕像还要好看。”
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多欣喜若狂。在场唯有丁玉楼不惊不喜,踮着脚疑惑的瞧着段天赐,又瞧了瞧丁子阳本人,最终吐吐舌头,朝丁子阳扮了个鬼脸。
丁子阳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声张。
全场哗然之中,杨战早已上前几步,死死盯着丁子阳的脸面,叫道:“小阳?”他同样出身化天门,也是易容的行家,是以轻易分辨出段天赐脸上并无半点矫饰。
段天赐跪下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杨战又道:“小阳,你没死,真……真是太好了。”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道,“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起来。”
段天赐连忙起身,回头瞧了丁子阳两眼,朝杨战道:“陛下恕罪,臣之所以捏造段天赐这个身份参加武举,是因为得知宫里来了奸细。臣压根不识得这个王小牛,他绝不是化天门的外门弟子,更不是臣的师弟。”又道,“拙荆适才用言语相套,这人声称是化天门外门弟子,又说是臣的师弟,陛下和众位百姓都是亲耳听见的,这可是欺君之罪。”
杨战点点头,转头怒视丁子阳。
丁子阳心里大骂:“肏你大爷,这个没脑子的呆子,不会真信了吧!连师父的话你都不信了,师父亲口和你说过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又想道,“看来叔叔今晚到刑部天牢的目的是劫狱救我了。”他想到此处,果然听见杨战怒喝一声:“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恶贼给我抓起来,投入刑部天牢,朕要亲自审问。”
兵部尚书周晋一马当先,早已领人将丁子阳团团围住。丁子阳也不反抗,任由一众侍卫将自己五花大绑。
丁玉楼紧跟在杨战身后,见状小脸通红似是想哭。丁子阳朝他使个眼色,他一下镇定下来,反而握住杨战的手掌,道:“义父,此人冒充我爹爹,你可得好好治他。”
杨战点点头,道:“义父有分寸。今日义父没心思封赏你了,你先回宫。”说着朝不远处的皇甫绝点点头,皇甫绝会意,领着丁小胖先行离开了。
舒蕊心与段天赐脸有疑色,似乎不太理解杨战为何不让楼儿同自己二人相聚。杨战察言观色,早明白二人的心思,道:“小阳,朕与你多年不见,今夜总要抵足而眠,何况你当年假死遁走,不准备给朕一个交代吗?还有你,弟妹,小阳这些年在外逍遥,多半是和你一起,你俩先后装死,今夜若不到龙潜宫陪朕喝个烂醉,瞧朕治不治你俩的罪。”说着仰头大笑,直到眼角含泪声音沙哑。
舒蕊心和段天赐见杨战高兴至此,不禁相视而笑,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杨战一手携了一个,快步行到自己的帝辇前,让二人一同上辇起驾回宫。
……
东皇街,怡红院。
金娟睁圆两眼,瞪着面前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卸掉易容物的银娟,惊道:“你没有瞧错?真有面貌生得如此相似的人?”
银娟先前易容混在人群中,将怒江校场发生的一切全都瞧在眼里,回答道:“万万错不了,那人生得和小阳一般无二,若非楼儿早已确认王小牛便是小阳,多半连我也会和杨皇帝一般认错人。”
金娟沉吟片刻,道:“杨战真真是个没良心的,那人和小阳生得无论怎么相似,终究不是小阳本人,他和小阳自幼相知相熟,竟还认错,反将小阳投到天牢里去了。”
金娟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楼儿不是也在吗,怎没帮他亲爹说话。”
银娟道:“那小子不知想什么,反而叫杨战狠狠治小阳的罪,但想来是故意的,多半小阳吩咐了什么。小阳自始至终没有反抗,肯定已想好鬼点子,这叫将计就计。”
金娟道:“不行,杨战的武功不在小阳之下,又是一国之主,最重要这人向来愚蠢耿直,万一真把小阳当冒牌货杀了怎么办?”
银柳道:“能怎么办。我现在便到宫里找杨战说清楚,有楼儿在,再不济也能拖延几日,有劳姊姊现在出发到青云山请清远真人,杨战牛脾气要是上来,能制住他的便只有他师父了。”
金娟点点头:“现下也只能如此了。你到宫里万事小心,舒蕊心诈死在先,又找来这么个相貌和小阳如此相似之人,显然处心积虑已久,小阳的死跟她脱不了干系。偏偏杨战又是个呆子,指不准便真信了。”
二人说到此处都已卸掉易容之物,不再扮作往日里的肥婆老鸨,而是显出窈窕多姿的真容,金娟清丽银柳美艳,和舒蕊心比起来分毫不差。
金娟率先出门。
银柳径直入宫,避开巡夜的侍卫到得龙潜宫外。她知杨皇帝的武功冠绝天下,怕是早已听见声响,是以不再掩饰行迹,顺手将宫外的几名侍卫点倒,站在门外怒骂:“杨战,你个猪脑子,给老娘滚出来。”
话音未落宫门便已从里面被打开,杨战颀长挺拔的身子出现在门口,夜色里仍旧俊朗万分。他饶有兴趣的盯着银柳,似笑非笑:“你可知单单你这几句话,朕便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银柳怒道:“治你个猪脑子,你害死了小阳一次,还要害他第二次是不是?小阳苦恋你十余年,日日夜夜想的尽是如何帮你打天下,如何巩固你的帝位,如何让你开心,如何让你和他姐姐更和睦。可到头来你给了他什么?一顿打一顿骂,还用所谓的伦理纲常将他逼到一个龌龊卑鄙的位子上,我且问你,小阳聪不聪明?武功好不好?若不是你伤他太深,让他心思涣散万念俱灰,他何至于轻易受人暗算死于非命?”
杨战脸色微变,但旋即恢复正常,轻笑一声:“什么死于非命,你想必还没听说今日校场之事,小阳压根没死,他回来见我了。”
银柳气得满脸通红,怒道:“见你个死人头,一个冒牌货而已!你和小阳从小相知相熟,几日下来难道还没瞧出来,王小牛才是丁子阳!”
杨战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夜色里看起来像个坏坏的痞子。他说:“你说王小牛是小阳?不要说脸面半点不像,连声品性言行也差得远。”
银柳恨不得打他几耳光:“亏你还是清远真人的徒弟,道门有借尸还魂的神通,清远真人更是此中高手,你难道没听说过?你不是猪脑子是什么!”
杨战鹰隼般的眸子似是亮了亮,抬头瞧着夜空。
银柳见他出神,正要再说什么,寝宫里忽然传来丁小胖稚嫩的声音:“谁呀,大半夜的。”他一面说一面从里面出来站在杨战身边。刚睡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好一会才注意到说话的是银柳,又是一惊:“银姑姑,啊,你刚刚是在骂我义父吗?”
银柳道:“他不是你义父,他是猪脑袋。”
丁小胖愣了愣,模仿大人的样子叹气道:“银姑姑,你错怪我义父了。”说着上前抓住银柳的手,回头往寝宫里走,“你进来瞧瞧便明白了。”
银柳一愣,下意识朝杨战望了一眼。
杨战难得孩子气的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银柳心里更加奇怪,随着丁小胖到得寝宫中,立马惊得呆了。只见舒蕊心背贴墙坐在一张沉香木椅上,手脚僵直,只有眼珠能左转右转,一见银柳便圆睁双目,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银柳知她是被封了穴道,回头瞧着丁小胖,问:“你义父擒住了你娘?”
丁小胖点点头:“恩,我娘和那个冒充我爹的坏人刚到龙潜宫,义父便出手将他们擒住了。银姑姑,我义父的武功真好。他说我娘害死了我爹,原本是该杀了报仇的,但一来瞧在我面上,二来须得我爹自己决定,所以还没动手。”
银柳一惊,心里立马涌起无数个念头,想道:“这么说来杨皇帝没有认错人,他早已瞧出那个段天赐是假的。但他为什么要将小阳投入天牢,又为什么要假装上当将这两人引到龙潜宫来。”
银柳想着便朝杨战瞧去,杨战冷着一张脸。
银柳只得从丁小胖身上下手,回头问:“楼儿,那个冒充你爹的坏人呢,你义父将他杀死了?”
丁小胖摇摇头,指着寝宫更深处的卧房,道:“那个坏人在里面,义父亲自审问了一个多时辰,他已经什么都交代了。不知义父是怎生审的,我想要跟到里面去瞧瞧,但义父将我撵了出来,他说太残忍血腥不适合小孩子看。我在外面听见那人没多久便开始求饶,不单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还主动交代三年前正是他冒充我爹混进将军府,偷偷在卧房床边的机关上动了手脚,使得里面的飞刀反过来害死了我爹。”他想到丁子阳已复活,是以说起来并不怎么悲伤。
银柳听到此处忽然明白过来,心里又惊又喜:“我明白了。谁说杨皇帝是老实人,这人分明腹黑到没边。他在校场便认出段天赐是冒牌货,肯定也猜到了王小牛才是小阳,他装傻充愣是想反将小阳一军,要小阳自个儿说出自己的身份。小阳一定猜到了杨战的用意,是以没有接招,任由他叫人将自己打入天牢。杨战将计就计,将舒蕊心和段天赐引到龙潜宫来擒住,随即拷打审问段天赐,要他交代自己是个冒牌货。若我没有猜错,一旦将段天赐治得服服帖帖,杨皇帝便会领着他到天牢跟小阳对质,死活要逼小阳承认自己的身份。”
银柳想到此处,很自然便想到杨战所谓很残忍很血腥的审问方式,脑子里没来由的出现一个很龌龊的念头,下意识朝杨战望去,见他背倚门框仰望夜空不与自己对视。
银柳更加确定自己猜得不错,一把拎起丁小胖扔给杨战,道:“姑姑进去问那人几句话,你在外等着。”
说话间银柳已推门进到更里面的卧房,进门便闻到一股阳刚淫糜的气味,只见段天赐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胸膛起伏两腿发颤,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瘀痕,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臀间的屁眼已经合不拢,正往外流出半白半黄的淫液,许多还淌到了床褥上。可想而知杨战在这一个时辰里将他肏得多惨。
银柳又羞又气,转身出门朝着杨战冷笑:“陛下当真辛苦了,此人的脸面同小阳一般无二,你这般残忍血腥的审问足足一个时辰,心里便没有半分罪恶感吗。”
杨战俊脸红得发烫,强辩道:“面貌相像又怎样,他又不是小阳。”
说到此处再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情不自禁的开怀大笑起来:“借尸还魂,朕早该想到了。只是为什么师尊来告诉朕小阳三年前已经身死,却没有提到小阳已经借尸还魂。是了是了,他同你们一样怀疑朕杀了小阳,正因为怀疑,他甚至都不敢起卦推算。不过没关系,没关系,小阳现在活过来了,哈哈,小阳活过来了。”
银柳见他开心至此,下意识想到他在校场上便已经这般开心过一次,不禁想道:“他在校场上欣喜若狂,一是为了骗取舒蕊心和段天赐的信任,二是猜到王小牛便是小阳,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银柳想到此处回过神来,说道:“皇上,民女想要亲自问问舒蕊心,当年究竟是不是她杀害了小阳。”
杨战佯怒道:“现在倒客气起来了。”微微屈指,隔空解了舒蕊心的哑穴。
舒蕊心一脸从容,不理另外两人,只死死瞧着丁小胖:“好,好,你小子不帮自己的娘,反而帮着外人,不愧是你爹的种。”
丁小胖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吓得哆嗦几下躲到杨战身后,但随即又伸出大头争辩道:“娘杀了爹爹,是娘不好。”
舒蕊心怒道:“你怎么不问娘为什么要杀你爹?你可知你爹从没真正喜欢过娘,他心里只有姓杨的,便是你义父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他二人名为兄弟,其实心怀龌龊,不知作了多少不干不净的勾当。”
杨战怒道:“朕和小阳清清白白,你在小孩儿面前胡言乱语什么。”
舒蕊心叫道:“清白个屁!你敢说丁子阳心里喜欢的不是你?你敢说你一点也不喜欢丁子阳?”
杨战浓眉紧锁,犹豫片刻道:“至少朕与小阳从没有过不干不净之事。”
不待舒蕊心再说,丁小胖抢道:“娘,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同我爹成亲前便知他心里没有你,但你还是用……用计逼他同你成了亲。婚后你也没有想过好好相夫教子,而是千方百计想要打探出他心里挚爱之人是谁,当你最终得知他喜欢的是义父,便假作中毒而死,开始了你的复仇计划。那日你伙同外人杀害了爹,回头发现义父也在院中,同样中毒昏迷,你原本想要把义父一并杀了,可你的同伙不同意,说他是九五之尊,上应天命,杀不得。你才没有下手。”
丁这番话一出口,不单舒蕊心,便连杨战也惊得愣住,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小胖道:“我梦见的。”
舒蕊心和杨战又是一愣。
银柳解释道:“这孩子异于常人,无论发生过的还是还没发生的,他总能梦里一些。”
杨战闻言愣了愣,一下子想起什么,问道:“是这样?朕倒是想起来了,楼儿,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梦见你爹抱着你说了些什么话来说,说什么‘你义父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没胆子,脾气还不好,人又骄傲,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丁小胖忙道:“那是我爹说的,不是我说的。”
杨战道:“很好,待会朕便找你爹算账去。”
舒蕊心听到此处忽然仰脸狂笑,神色如癫如狂:“你猜到那个王小牛是丁子阳了?啧啧,可惜你是猜出来的,我却是认出来的,瞧,我爱他可比你深多了,他为何偏偏要惦记你这个没心没肺之人,反而弃我于不顾!”
杨战眸子通红,冷冷瞧了舒蕊心几眼,一言不发转身往外便走。
舒蕊心仍旧镇定万分,缓缓道:“你要到天牢见他是不是,晚了,从校场出来已经两个时辰,我的人早已将他杀了,哈哈哈,你去吧,去和他的尸体说说话。哈哈哈,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一个人一生只能借尸还魂一次,这次丁子阳要是再死,便连清远老儿也救他不得了。”
杨战早已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小阳的武功早已复元,你的人……”他说到此处想到什么,脸色惊变。
舒蕊心哈哈大笑,道:“你想到了是不是?三年前我是怎样杀死丁子阳的?我手里可有专门克制你们化天门内功的毒物,哈哈哈哈,没了内力的丁子阳,想杀还不容易?”
杨战屈指一弹,隔空封了舒蕊心的哑穴,随即吩咐暗卫配合银柳照顾好丁小胖,自己鼓足劲力头也不回的往刑部疾奔而去。

22、丁子阳的智慧
苍南国的刑部设立在皇宫边上,位址是杨皇帝亲自定的,起初满朝文武不明所以,过得半年才了解到杨皇帝严明公正,遇上大些的案子总要亲自过问,将刑部设在皇宫边上便是图个方便。
这会儿已是午夜时分,偌大一个刑部寂寂无声。杨战半步不停,不出片刻便到了刑部门前,远远闻到一股血腥气,不禁俊面一冷,加快数步,借着月光看清刑部门外倒着十来具尸体,大多数穿着苍南国的制式轻铠,应是朝里的侍卫。另外几具穿的却是夜行衣。
杨战是老江湖,一眼瞧出有人硬闯刑部,与侍卫一场血拼,各有死伤。想到此处如何还敢耽搁半分,早已越墙而入,只觉胸腔怦怦乱跳,一颗心直似要跳将出来一般。一路往牢房方向奔去,路上又见了好几拨尸身,均是侍卫居多。杨战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心里益发紧张起来,周围倘若还有拼斗声还好,胜负未分,丁子阳遇险的机率便小得多,偏偏四周寂静无声,两拨人显已分出胜负,不知是舒蕊心的人胜了,还是丁子阳胜了。
杨战越想越怕,眼见再过一个院子便是牢房所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想道:“子阳,你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越过院墙,人在半空便看见院中歪着十多具尸体,奇怪的是这些尸体均为外来的强人,竟无一个侍卫在内。除此之外,院中还有两个活人,一个长身而立,一个盘膝而坐。
站着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手上捉了条齐眉棍,生得端端正正,儒雅中又有几分英爽之气。他见杨战越墙而入,面上半分也不惊讶,反而舒了口气,似是放下心来,随即单膝跪地,行礼道:“皇甫晶见过陛下。”
杨战落下地来,心中立马闪过好几个念头:“皇甫晶,是皇甫绝的父亲,小阳的亲叔叔。是了,是他护住了小阳。赵鹤年不是说他们叔侄并未相认么?”但面上来不及有半分回应,早已扑到另一人面前,失声道:“小阳,小阳……”连着叫了几声,却说不出下文。
另一人盘膝而坐,正是丁子阳。杨战见他剑眉紧锁双目紧闭,显然是在运功调息,索性便不再叫,起身半跪到他身后,一把掀开他身上的棉布袍子,在他光滑结实的背上拿捏几下,摸准大椎穴所在,将自己的内力送了过去。两人同门学艺,内家功夫一般无二,丁子阳得杨战相助在合适不过,不多久便睁开眼一蹦而起,拍手道:“果真没错,那年我中的便是此毒。”
他日间在校场不拆穿舒蕊心和段天赐,任由杨战将自己下狱,一是猜到杨战已认出自己,准备逼自己主动承认,二便是想借此解开身死一事的最后几个疑问。到刑部不久,外面便传来厮杀之声,丁子阳早便猜到,是以并不惊讶,反而在牢中踱了几步,紧跟着便闻到一股异香,同那年身死之前闻到的一般无二,但这次他有了防范,虽仍旧用不了半分内力,却护住灵台清明,不曾昏迷。来人数量极多,且个个武艺高强,刑部侍卫很快便给杀光,一群人将丁子阳从牢中带出,到得院中,恰好皇甫晶记着丁子阳头日的嘱托如期赶来,他是域外飞龙山的高手,三下五除二便将敌人悉数杀了。丁子阳有他守护,又算准杨战转眼便至,便索性安安心心的运功调息起来。
此时杨战见丁子阳中气十足,不像受伤中毒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跟着便是一阵狂喜,顾不得皇甫晶还在侧旁,张开双臂便从后面将丁子阳紧紧搂住,颤声道:“子阳,子阳……”他心里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丁子阳却只点了点头,右臂往后一撞,手肘直取杨战腰眼。杨战猝不及防,但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身体自己已做出反应,腹肌竟凭空往里陷了几寸。丁子阳要的便是这么个空隙,他武功完全复原,和杨战在伯仲之间,趁机肩头一滑,脱出了他的怀抱。
杨战心头一凉,怔怔望着丁子阳挺拔的背影,竟不敢再次抱住,只觉紧张万分,忍不住愣愣问道:“子阳……你怎么……”
丁子阳回过头来,眸子在夜里仍旧忽闪忽闪像是准备猎食的鹰隼,脸色郑重无比,问道:“楼儿呢?”
杨战一愣答道:“在……龙潜宫。”
丁子阳眼中冷光一闪,又问:“和谁在一起?”
杨战不傻,也已想到什么,应道:“你是担心舒蕊心?她让我点了穴道,再说银柳还在那儿……”丁子阳不待他说完,早已回头朝外飞奔,叫道:“师兄你是不是忘了舒明月现下正在苍南国,你擒住他女儿,你说他会不会来?银柳是不是他的对手?他救了女儿,见外孙在旁,又会不会顺手拎了去?”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杨战惊出一声冷汗,忙和皇甫晶拔足跟在后面。三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眨眼便出了刑部,越过宫墙,飞檐走壁望龙潜宫而去。杨战一路不住偷看丁子阳脸色,见他剑眉紧锁虎目生威,顾盼间似有刀剑飞出,不禁又急又怕,好几次欲待出声,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三人不曾隐藏行迹,一路来了惊动了好几拨暗卫,但见来人里竟有杨战,便无一敢现身阻拦。不多时龙潜宫已然在望,宫门仍旧紧闭,待得越墙入内,却见杨战寝宫的宫门大敞着,几名暗卫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仍有呼吸,显是让人制住了穴道。
杨战脸色惊变,原本锋利的五官显得愈发咄咄逼人,他催动真力再次提速,抢先到了寝宫之中,跟着便‘嗯’的低吼了一声。
丁子阳一路早已将所有可能性都推想了一番,现在反而不再如何惊讶紧张,但面色铁青,一看便知强压着怒气。他只比杨战慢了半步,进入寝宫立马瞧见银柳趴在桌上,右手高高抬起,似是准备出招,但一招还未使出便叫人点了麻穴,只能僵直在椅上。丁子阳深知银柳的武功已到一流境界,对方能抢在她出招前将她制住,武功和自己不遑多让,再从此人制住众人却未伤及性命的行径起来,必是舒明月无疑。
杨战解了银柳穴道,还未开口询问,银柳已惊叫起来:“小阳……杨……陛下,你们快追,楼儿……楼儿……还有那个婆娘……都让舒明月带走了……”
杨战脸色一变,颀长的身子不禁抖了抖,转身便要出门,却听丁子阳冷冷道:“陛下留步。”
杨战听他口气冷硬异常,猜想必定恼怒非常,不禁也在心中埋怨自己:“小阳和楼儿久别重逢,我却未将楼儿照顾妥当……当真……我可半点长进也没,仍和从前一般老是惹他生气。”想着回过头来,却见丁子阳面朝银柳,口中问道:“舒明月走多久了?”
银柳怔怔道:“有一盏茶时分了。”
丁子阳剑眉一锁,道:“那陛下不用追了,舒老儿走了这一会儿,即便领着两个人也去得远了。陛下也不用下令沿路封锁,寻常侍卫拦他不住,何况舒蕊心在,倘若给围堵得烦了,杀起人可不会留手。”
他说话时仍旧面朝银柳,竟不瞧杨战一眼。
杨战心中不是个味,却无暇计较,急道:“那又怎样?你我即刻出发,朕传令各个岗哨出兵围堵,只须绊住舒明月一时半会,咱们便追得上。咱们兄弟联手,便是师尊不用道术也抵敌不来,还愁拾掇不下一个舒老儿?”他想到和阔别数年又要和丁子阳联手,只觉小腹滚热,说不出的兴奋。
丁子阳回过头来,目光越过杨战高大的身影望向门外,口气仍旧冷淡:“不必。舒蕊心怎么说也是楼儿的生母,现下暂时不会把他怎样。只可惜了舒明月,他领楼儿去并非起了坏心,却是给自己招了天大的祸患。须得设法通知他才是。”
杨战和银柳听得面面相觑,便连沉稳持重的皇甫晶也满心不解,忍不住问道:“子阳侄儿,你这话从何说起。”
银柳也问:“楼儿才多大,能惹什么祸。再说舒明月武功那般好,即便楼儿招惹了什么,天下又有几个人伤得了他。”
丁子阳同皇甫晶极与银柳说话便温和多了,面上甚至还带了笑:“舒明月武功再好也没用,他可想不到舒蕊心会害他。”
他说得平淡至极,便像在说他自己长得俊、说杨战是皇帝一般。旁的三人却都惊了一着,银柳失声道:“什么?你说的是舒蕊心?女儿害自己的父亲做什么?”
丁子阳不答,沉吟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正眼瞧着杨战,问道:“陛下,咱们苍南国现在的宰相仍旧是王申川,没错吧?”
杨战迎上他清澈明亮的目光,只觉里边无喜无悲,竟似没有半点情绪,忍不住有几分失落,怔了怔道:“正是,怎么了?”
他憋了满肚子话想和丁子阳好生叙上一叙,偏偏丁子阳冷冷清清,言行恭敬得有几分疏远,也不知是否是在着恼,若当真恼了,又是在恼前生表白之时自己的无情,还是恼现下自己未将楼儿看好?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丁子阳却不理会这许多,听得杨战回答,便又道:“那年我中计身死,师尊设法将我的魂魄留在身边,并领着我云游四海,只为寻一具合适的尸身。去年初春时分到了洛国。陛下想来也还记得,洛国睿元皇后乃是前朝公主,同咱们苍南有着血海深仇,再者两国交界极广,牵扯甚多,兵戎相见是迟早之事。臣于是便偷偷留心,趁着魂魄之躯无人察觉,将洛国里里外外探查了一番,洛国这些年休养生息,国力同我们相比已不遑多让。”
丁子阳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眉眼间郁结颇深,道:“且睿元皇后虽是女子身,却是公认的兵法天才,更精通人心诡诈之术,昔年洛国四王谋反,便是她一只纤手翻云覆雨,一股脑的镇压了下去。这些年睿元亲自统领洛国三军,一番操练下来,已不容小觑。臣若推测得没差,最晚今年年末,洛国便会来犯。”
杨战剑眉一扬,倒是激起了浴血杀敌的豪气,冷声道:“那娘们儿最好现下便来,朕倒是想会会这个天才。再说咱们兄弟许久不曾联手,正好杀他个痛快。”
丁子阳不接这话,想了想问道:“今年洛国遭逢百年难遇的水患,据说民众流离、死伤无数,咱们的王宰相是否上疏,说是要趁机攻打洛国?”
杨战性子粗直豪爽,却也机灵得紧,听丁子阳说到此处,心下已有猜测,不自禁的勾起唇角,邪邪道:“他启奏好几次了,嗬,还真是忠心耿耿。”
丁子阳道:“陛下怕是已经明白了。洛国国富民强,此次水患虽说来得猛烈,却动摇不了根本,相反的,人家有意示弱,若我们当真以为他们国内空虚,趁机掩杀过去,指不准会吃多大的亏。”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极为默契,旁边皇甫晶还好,银柳却听的云里雾里。
杨战剑眉扬起,眼里是浓浓的杀意:“朕拒绝王申川趁着洛国水患发兵攻打,倒不是想到了你说的这些,而是近来……近来诸事缠身,思绪烦乱,实在提不起心思。”又道,“朕现下便下旨将王申川给宰了。”
丁子阳摇头道:“杀不杀王申川,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但在臣看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杨战听他说得恭恭敬敬,俨然便是臣子之于天子,想到昔年他上疏提议,何曾同自己客气过,忍不住心里发闷,却又发作不得,只道:“小阳你说不杀,便不杀好了。”
丁子阳点点头,伸手敲了敲自己脑门,道:“不过即便咱们不杀王申川,更不主动发兵,睿元皇后那边也不可能再和我们客气多久。陛下想想,他们刚经历洪灾,外人看来应是虚乏之际,不趁机打他们已经不错了,谁还会小心提防?所谓虚则实之,睿元是个人精,多半会把握这个机会,反过来攻打毫无防范的我们。”
杨战听的脸皮抽搐,心想还不都让你猜着了,人家再聪明有个什么用。
丁子阳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其实不单睿元皇后,还有个舒蕊心,她因臣而恨透了陛下,为了拿下苍南,什么都做得出来。若臣没有想岔,最多一个月后,洛国兵临城下,咱们便能见到楼儿了。”
三人听他再次将话题说回到楼儿身上,俱是一惊。
杨战最先反应过来,直惊得脸面发青,冷声道:“你是说……她……她要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人质?”他说到此处下意识便想到什么,一下子愣住,“那舒明月……”
丁子阳点点头,这才说回最初那个话题,道:“是啊,舒明月是个好人,怎么会任由女儿害了自己的外孙,是以舒蕊心铁定会提前将他害了,最不济也会设法囚禁起来。”
银柳惊得花容失色:“我可不信!舒蕊心好歹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仅仅为了报复你,便连自己儿子和父亲也不放过?我不信!”
丁子阳道:“人和人不同,银姊姊你做不来,人家却做得来。哎,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造的孽。舒蕊心迫我同她成亲,虽说手段卑劣了些,却出于一片深情,反而我将计就计,虽说夫妻多日,却半点没将她放在心里,我若安分些,她又怎会诈死,又怎会变作现在这副样子。我欠了债,便该还。”
杨战忍不住急了,皱眉道:“她已杀了你一次,你还得还不够么?”
丁子阳道:“不够,情债冤孽,又岂是一条命便抵得过的。不过陛下宽心,臣还债是自己的事,绝不会拿楼儿和苍南开玩笑,即便是死,也会设法先救下楼儿,再辅助陛下保住苍南,叫洛国有来无回。”
杨战更加急起来,几乎已红了眼:“什么死不死的,舒蕊心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丁子阳再死一次?朕……”
丁子阳面色一冷,不让他往下说,抢白道:“先不说这个。臣自到得龙潜宫,便听里面传出呼吸声,想来应是段天赐了,正好,臣有话问他。”说着不待杨战反应过来,已闪身去了里间。
杨战暗叫不好,但丁子阳身手何其敏捷,他愣了一愣,便已阻止不了。丁子阳一到里间,便见到银柳先前见到的画面——段天赐赤条条躺在床上,精壮的身子上斑斑点点全是吻痕,两腿不知因为疼痛还是什么,仍旧往外分开,露出的屁眼已经合拢,但周围满是黄白混杂的淫液,不想而知经历了什么。
外间银柳见势不对,早已拽着皇甫晶走了。
杨战紧跟着到了里间,站在丁子阳身后,见他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忍不住叫了声:“小阳。”
丁子阳回过头来,俊脸让烛火映得忽明忽暗,他说道:“陛下,臣现下没什么要问的了,这便告退。”说着躬身作礼,作势便往外走。
杨战忍了这许久,再也忍耐不住,垂头道:“不急。小阳,你连一声师兄也不肯叫我了吗?”
丁子阳停下脚步,却不出声,只是回头望着床边的桌子,那儿正是昔年二人同桌饮酒之处,丁子阳便是在那儿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也是在那儿挨了杨战一拳,最终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鲜血流了一地。
杨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已想起往事,只觉背脊发冷,心里直似让针扎了一般,当下再不多想,身子一矮,面朝丁子阳跪了下去。


23、从头来过
丁子阳何等敏捷的心思,一见杨战屈膝跪下,便知这人的倔脾气上来了,想到他武功和自己在伯仲之间,一时不易阻拦,但心中又委实不愿受杨皇帝这般大礼,于是面色不变,也跟着跪在杨战面前。
杨战一愣,随即苦笑出声,道:“小阳,你这是……这是不肯原谅师兄是不是。银柳今儿个有句话说得不错,你武功盖世,又机敏无双,那年若不是朕……那般待你,你绝不会分心,以致轻易便遭了毒手。是师兄不好,师兄害了你。”激动之下,连声音也哑了。
丁子阳仍旧面色沉静,回头屈指一弹,隔空封了段天赐穴道,叫他直接昏迷过去,这才说道:“陛下折杀小人了。还望赶紧起来,你身为九五之尊,让外人瞧去成什么话。”他言语谦和,仍旧不同杨战再叙旧事。
杨战健壮的身子忍不住震了震,呆呆瞧着眼前的丁子阳,道:“子阳……你……你好好同师兄说话,行不行?”
他同丁子阳自幼亲密无间,深知丁子阳是个外热内冷之人,面上同谁都嘻嘻哈哈十分融洽,心里却冷傲矜持,不会轻易便瞧得起谁,更不会轻易将谁当作好友。真说起来杨战其实不喜欢丁子阳这个性子,但偶尔想到自己是他师兄,他再怎么孤高乖僻,心里总是把自己当作最为敬重的那一个,又忍不住有几分兴奋得意。他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丁子阳会像现在这般将自己当作外人,分分明明,恭恭敬敬,容不得自己发怒,更容不得自己和他拉近关系。
丁子阳似是瞧不见杨战眼里的痛心和期盼,摇了摇头,道:“陛下何出此言,臣若是说错什么,还请责罚便是。”
杨战剑眉一扬,怒火上冲,但随即便又软了下来,只觉像是在和一汪湖水作战,哀哭求饶没用,拳脚相加仍是无用。
想了想,索性站起身来,厚着脸皮耍起无赖:“行,丁子阳,你一口一个陛下,那么陛下说什么,你便做什么,是不是?朕现在便要你不再恼我恨我。”
丁子阳仍不起身,毫不犹豫的应道:“臣做不到,陛下降罪便是。”
杨战一愣,急得险些跳起来:“你……”
丁子阳垂头瞧着杨战脚上的靴子,仍旧波澜不惊:“陛下向来待臣极好,臣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恼你恨你,又何来不再如何如何一说。”
杨战大喜过望,跟着便又跪下,和丁子阳面面相对:“当真?”
丁子阳点点头,面色诚恳:“陛下万万放心。臣以这具身子起誓,臣身死一事已是过往,心中绝无半分怨恨陛下之意,早间臣便说过,昔年是臣亏欠舒蕊心,合该死在她手中,臣连她也不怨,又怎会怨陛下你?”
杨战不知怎的脸面涨的通红,微微挪开目光,不敢同丁子阳对视,道:“你明知我说的不仅仅是你丧生一事,还有那年……那年你在此处和我说的那些……你说得情深意切,我却反而气急败坏起来,冲你又打又骂……你也不怨我?”
丁子阳的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眨眼便又恢复如初,恭声道:“陛下休要再提,那会儿是臣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还望陛下大人大量,原谅则个。臣已是死过一次之人,那些不该有的龌龊念头,早已完全放下。如陛下那日所说,臣不再有半分非分之想,陛下只是陛下,臣也只是开国将军,是战王,是师弟。”
杨战脸色变幻,好几次想到开口打断,但不知怎的,竟又想起那年他在此处同自己表白的情景来,只觉他额间的鲜血历历在目,他一口一个罪臣,说得悔恨不已。
杨战越想越觉心惊,猛的吸了口气,重又直勾勾的望着丁子阳双目,厉声道:“朕不准!”
丁子阳一愣:“什么?”
杨战俊面通红,连眼里似也染上了血丝:“朕说不准,不准你放下!朕要你仍同你自己说的那样,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休得同我诡辩。朕要的不是师弟对师兄的喜欢,更不是臣子对君王的喜欢,朕要的是男女……要的是舒蕊心待你的那种喜欢!”
丁子阳又是一愣,随即脸面沉了下去:“陛下是把我丁子阳瞧小了不是?”
这次说得冰冷异常,再无半分恭敬。
杨战反而乐开了花,一张俊脸红彤彤的,竟有了几分少年人的生涩和亢奋:“子阳你生师兄的气了是不是,你生气是应当的……你骂我打我都行……莫要再冷冷的不理人,你同我生疏起来比杀了我还难受。”
丁子阳面色仍不见好,冷冷道:“臣岂敢僭越。只是希望陛下明白,臣不是外界传说那个金刚不坏的战神,臣只是个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欲,懂得欢喜悲伤,难过了会哭,挨揍了会痛……”
杨战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便似那年在青云山上初次见到丁子阳,夜里师尊闭关,丁子阳因想家而躲起来哭个不停,杨战又是心烦又是着急,偏又没个合适的法子,只得一声不吭的在边上陪着。
想到此处杨战只觉胸口抽痛,急道:“朕明白……”
丁子阳摇了摇头:“不,陛下你不明白。臣不是战神,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泥人,臣当初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意,同样不是杂货铺里的小玩意儿,陛下虽是万乘之尊,也不能说嫌弃便嫌弃,说要便要。”
杨战又再把头垂下,丁子阳说一句,他便垂得低一分,到得最后似要低到尘埃里。
整个寝宫只有两人轻的不能再轻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杨战不知想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伸手往丁子阳脸上挥去。丁子阳是习武之人,虽坚信杨战不会伤自己,但下意识仍旧作出反应,下身仍旧跪在地上,上半身却后仰躲避。杨战要的便是这个机会,趁机抬起另一只手,啪啪啪给了自己几耳光。
丁子阳怒道:“做什么!”他不等身子折回,伸手往杨战手腕抓去。
杨战举手隔开,又再给了自己两巴掌,他是何等功力,这几下虽说没用内力,但同样不曾用真气护体,登时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好些甚至飞到了丁子阳身上。
丁子阳又急又怒,喝道:“杨战!你娘的疯了不成!”抢攻几下,终于将杨战两只手腕握住。
杨战也不挣扎,反而咧开嘴笑:“子阳你心疼了是不是?你还是喜欢在意师兄的,是不是?师兄不该骂你,更不该打你,现下便打来还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又道,“但你不该说师兄嫌弃你的心意,子阳,师兄从没嫌弃过……”
丁子阳自幼便知杨战张狂桀骜,万万料不到他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见他俊脸满是鲜血,连唇齿鼻腔间也是一片殷红, 忍不住在心中骂了自己一通,怒道:“谁让你打来还了?下手没个轻重,你这张脸还要不要!”
他一直以为当初杨战在龙潜宫拒绝自己,便是天下间最痛苦最难过的事,万万没想到现下见到杨战自残,竟比那会儿还要难过十倍。
杨战见丁子阳言语间已满是关切之意,真是恨不得再打重些,当下任由丁子阳抓着自己手腕,喜道:“子阳,你相貌变了,但凶起师兄来还是老样子。”
丁子阳仍旧细细观察他脸上伤势,见他说话牵动伤口,立时又有鲜血涌出,忍不住皱起剑眉,强压怒气,冷声道:“师兄,子阳在你面前便不说假了。我并不是同你怄气,更不是存心气你,只是我经历了生死,很多事儿的确看透了,腻了,也乏了,至少眼下我提不起心思再来喜欢师兄你。”
他见杨战的神色又再黯淡下去,忍不住胸口一痛,再次放缓口气,轻声道:“若师兄还不明白,子阳便这么说吧,上辈子我有多欢喜你,现下我便有多疲乏。我的性子师兄再明白不过了,兴许上辈子喜欢得太激烈,太疯狂,以至于把自己从里到外掏空了。一个人的心思和情绪是有限的,我挥霍光了,现在再也掏不出东西来给师兄你了。”
杨战不出声,怔怔瞧着丁子阳,黑色的眸子里渐渐泛起水光,他说:“这……这么难吗?”
丁子阳叹了口气,道:“且不说难不难,师兄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咱们是兄弟,即便我仍旧放你不下,你又能抛下你所谓的伦理纲常,同我一起给化天门抹黑吗?”
杨战再也克制不住,一俯身将头搁在丁子阳肩上,闷声道:“不顾了,师兄什么也不顾了,你离开这几年师兄已经想明白,那会儿你说你喜欢我,我……我当真半分嫌弃的意思也没有……师兄只是害怕……”
丁子阳曾在将军祠听杨战自言自语提到此节,后来细细思量,始终想不出杨战是在害怕什么,现下仍不住更加好奇,便任由杨战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任由他湿热的鼻息一下下往自己脖子上涌。
杨战又道:“你说师兄不明白,你自己才不明白!你说你喜欢我,那一刹那我险些连酒杯也握不住,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我开心到极点,也怕到了极点……我意识到自己心里原来一直有着某个心思,我将它藏得太好,以至于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是你把它惊醒了,它像是最凶最猛的野兽,在我心里嘶吼咆哮,它要我狠狠搂住你,要我说出来……我……我也欢喜你……”
丁子阳看不到杨战的脸面,但可以想象他肯定又再红了脸,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不过不同的是杨战脸红是因为羞涩,而丁子阳是因为震惊。
师兄是在说,说他,说他也喜欢我?
杨战低沉性感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但我想着我们都是男儿身,且是师兄弟,更不用说我还是你姊夫……我其实没想过自己是苍南国的开国皇帝,我丢脸不要紧,苍南丢脸不要紧,我怕的是……怕的是咱们丢了化天门的脸……更怕外人骂你辱你……”
丁子阳将自己的脸贴在杨战脸上,两人的温度都很高。
杨战说:“子阳,是师兄想歪了,师兄该同你好好说,不该打你骂你……可你那时候说得情深意切,我怕一旦温言相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后来你走了,我一个人在龙潜宫枯坐了一夜,你撞出的血还在地上,比烛火还亮。师兄是不是好蠢,以为咱们还会和好,以为还有许许多多时间来哄你……就像那些年在青云山上,师兄惹恼你的次数不少,但你无论生多大的气,终是会原谅师兄的。”
杨战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我没想到你就那么死了。跟着连你姊姊也自尽了。那几年师兄想明白了许多事,师兄最对不住的不是你,而是你姊姊。你还记得黄生吗,他死在云州城外……”
丁子阳只觉背脊一冷,惊问道:“不……不会当真是师兄害了他吧……”
杨战压抑着轻笑了一声,随即正了正声气,显得睥睨而骄傲:“你师兄我有那么下作吗?黄生同我的确中了埋伏,我拼了性命也没将他救回。你姊姊伤心之下说了好些气话,在外人瞧来甚而险些将我气死,是不是?你那么聪明,你怎么没有想到,真正让我气急攻心的不是丁飞飞那几句话,而是你!”
丁子阳皱皱眉,反问:“因为我?从何说起?”
杨战将鼻尖朝他颈窝里拱了拱,像是在找个更为舒适的位子,道:“起初我自己也不明白,直到你和你姊姊先后过世,我才回想起来,那会儿丁飞飞说我有意害了黄生,骂我是无耻小人。你在你姊姊边上,自始至终不曾替我说话。我下意识瞧着你,你也回望过来,你眼里分明是痛心、气愤、不满、怨责……你掩饰得很好,但可瞒不住我,我清楚你同你姊姊一般,也深信是我害了黄生。”
丁子阳将手握住杨战的手掌,吸了口气:“师兄你又把我瞧小了。你为人怎样我还不明白?你宁愿堂堂正正输给黄生,也不会私下里将他害了。不过你没瞧错,那会儿我和我姐姐一样,在生你的气,气的是自己仅仅只是外出几日联络盟军,你便听了黄生的言语随意外出打探,那黄生是个书呆子你又不是不知,你便不能待到我回来再定夺?我气……气的是你往日里十分机警,怎的一遇到黄生和我姊姊,便成了猪脑子!再者黄生刚死,我姊姊还在气头上,我开口帮你岂不是火上添油?你还怪上我了?”
杨战反握住丁子阳的十指,仍旧闷声道:“我怎会怪你……只是……只是那会儿受了重伤,脑子不太灵光,只道连你也把我当做了小人,真真恨不得立马死掉。”
丁子阳不再出声。
杨战也不再说话。
两人仍旧跪在地上,脸挨着脸,手拉着手。
良久,丁子阳道:“师兄……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24、死心塌地,万死不辞?
杨战从丁子阳肩上慢慢抬起头,有些疑惑的望着丁子阳,眼神像个小孩儿,隐隐有着期待,更多的是惊惶,仿佛唯恐自己听错了。
丁子阳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说道:“师兄,子阳绝不是在你面前拿乔造作,而是真的乏了,望你万万见谅。”
杨战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来,像是熄灭的油灯:“你让我怎生见谅得来。”
丁子阳道:“师兄你忘了,这辈子还长得很,咱们慢慢来,指不准什么时候我便又有气力了。何况我现下也在意师兄得紧,只是掏不出心思给你,你总该记得,我向来是个怕疼怕累的家伙,上辈子,还真是累到了,也痛够了。”
杨战俊脸严肃,急道:“可……可要是你一直提不起气力,又或是……你对旁人动了心思呢?”
丁子阳见他神色担忧,忍不住笑道:“师兄连前朝的江山也夺下了,怎的现在却对自己这般没信心?”说着似是想着什么,忽然冷笑起来,“我丁子阳绝非孟浪之人,提不起力气喜欢师兄,便也绝不会喜欢旁人,更不会深夜在将军府颠鸾倒凤,更不会在龙潜宫同人被翻红浪。”
杨战知他是指皇甫绝和段天赐,只觉背上生凉,一时既喜他话里的醋意,又怕他当真气恼,偏又想不出该如何辩解,只嗫嚅道:“子阳……”
丁子阳却不再提,摆摆手,道:“况且现下也不是咱二人谈情说爱之机,师兄道是我前生枉死之事已解决了?你倒是好好想想,咱们化天门的内功,舒蕊心竟能破解之物,是机缘巧合,还是背里有人指点。还有那段天赐,生得同我前生一般无二,且不是易容,那便只有两个解释,第一,天生的,第二,是借助了道术。若是后者,师兄可曾记得,师傅曾提过天地刚刚经历大劫,修仙者死伤殆尽,当今天下只剩下两个,一是师傅自己,另一个,便是昔年重伤师傅之人,若没记错,该人似是叫做归云子。”
杨战也是聪慧绝顶之人,昔年无暇细想,现下听到此处,立马明悟,皱眉道:“那便是说,你昔年之死,背后有归云子的影子。”
丁子阳点头道:“此事倒也罢了,师傅昔年怕是我们兄弟相残,不敢推算,现下既知杀我之人不是你,稍一推演,便能确定是否是归云子下的黑手。咱们毕竟只是凡夫俗子,若真是归云子,也有师傅出面应对,我们想管也管不着。眼下最要紧是洛国之事,再说了,若真是归云子推波助澜,他与舒蕊心,乃至睿元皇后,必定相识。”
杨战连连点头,随即深望丁子阳一眼,道:“你没气力欢喜我,怎的盘算起这些诡诈勾当来,兴致却又这般高。”
丁子阳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伸手扶住杨战,两人一起站起,随即便告辞离开。杨战能得他承诺,已暗暗庆幸欣喜,如何还敢留他,只问道:“你仍是在金娟处吗,我若是出宫寻你,可见得着面?”
丁子阳道:“自是能见着,我若要出远门,必会告知师兄。”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杨战送到廊外,见他轻身上墙,不一会便隐在夜色之中。
呆立片刻,杨战缓步回到里间寝宫,借着烛光瞧着段天赐精壮赤裸的身子,鼻中仍旧闻到两人交合的淫靡气息。他先前制住舒蕊心,将段天赐拖到榻上肏了几轮,说着倒是为了逼迫段天赐招供,但苍南建国多年,多的是刑讯审问的法子,再说真到不得不肏穴开苞的境地,也用不着堂堂帝王亲自提枪上阵,真说起来,还是段天赐生得和丁子阳生前一般无二的缘故,杨战只是瞧着他英挺的眉眼,便兴奋得浑身发烫,以他身份之尊、武艺之高,竟也控制不住,直肏到段天赐又哭又叫的招了一切也没停下。
但眼下杨战望着榻上的段天赐,竟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致,他行到窗边,伸手在窗棂上轻叩几下,不一会便有两名暗卫显出身形。杨战吩咐几句,两人点点头,其中一个扛着段天赐越窗而出,另一人驾轻就熟的收拾好床榻。
待得暗卫告退,杨战和衣躺下,满脑子仍是刚刚丁子阳的言语,恨不得逐字逐句回忆一番,时而剑眉紧锁,时而唇角含笑,心里更是烦乱如麻,直似练功走火入魔一般。辗转半宿总算睡下,梦里仍是丁子阳的种种,也不知是否真个睡着。
次日天不亮杨战便即醒来,宣值夜的文官到龙潜宫外,隔着宫门传下旨意,说是闭关数日,暂不早朝。苍南上下无人不知杨皇帝乃是武痴,尤其是在皇后和战王仙去之后,习武更是唯一寄托,闭关数日乃至数月均为常事,是以文官也没多问,径直领旨去了。
杨战盘膝坐在榻上,将化天门内功运上几个周天,算是做了早课,脸上被自己扇破之处已然消肿,但伤口仍在,隐有血污。他倒不怎么在意,跟着便召来几名宫娥,服侍自己洗漱更衣。宫娥见他俊脸带伤,心里惊疑,却谁也没胆细问。
洗漱完毕,杨战难得亲自挑拣衣饰,头束圣兽玲珑冠,足踏玄青龙纹靴。身上是素黑色的缎面袍子,前襟用银线绣着一株苍松,让他精壮的身子一衬,显得更为苍劲挺拔。下身着一条青色锦布长裤。
穿戴整齐,杨战刚要推门出去,忍不住又回头问宫娥:“朕瞧上去怎样?”
能贴身伺候杨皇帝的宫娥自不会是刚入宫的,少说也在龙潜宫进出经年,但无论见过杨战几回,仍是每回均觉惊艳,况且谁也没听杨皇帝如此问过,瞧他神色竟有几分忐忑,便似少年人赶着要见心爱的女子,几个宫娥又惊又疑,跟着就啄米似的点起头来。
杨战粲然一笑,抬腿出门,飞檐走壁朝东皇街而去。他脚程极快,黎明时分已到怡红院外,不料银柳起得更早,仍旧扮作胖子模样,吊儿郎当坐在门前太师椅上,兴致勃勃的磕着瓜子。见杨战从对面屋檐上飘身而下,银柳也不起身,反手往外挥了挥,说道:“小阳不在,陛……杨公子请回。”
杨战俊脸一僵,问道:“不在?他去何处了?”说着便显出些许怒色,“言而无信的臭小子,不是说好外出会知会朕一声么。”
银柳笑道:“怎么没知会你,杨公子以为我一大早坐在此处是为什么?磕着瓜子看日出么?”
银柳一面说一面肆无忌惮的打量杨战,从斜飞的剑眉到英挺的鼻梁,再到宽阔的胸膛和粗长的双腿,最终返回他脸上伤处,上前几步,贼兮兮的问道:“看来小阳说得没假,陛下还真是下了狠手,好好一张脸,便不怕毁了?”
杨战剑眉一轩,傲然道:“毁了又怎样,我少条胳膊少条腿,小阳也是喜欢的。”
银柳伸出手指在自己脸上刮了几下,啐道:“也不知羞,我可瞧不出你有什么好。”说着脸色暗淡下去,叹气道,“哎,也不知该说丁子阳自个儿犯贱,还是注定躲你不过,他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为你倾尽心血,死也死过了,今生原本不该再与你有半分牵扯,但偏偏只听你三言两语,便又没了心智,昨夜回来神采飞扬,比昔年助你拔下前朝几座重镇还要兴奋。”
杨战漆黑的眼里似是燃起火光,问道:“当真?他说什么了?”
银柳眉梢一扬,道:“那小子能说什么,不是走神便是傻笑,我问十句,他只回我半句,最终我只晓得你狠狠扇了自己,以及你俩说好从头来过。”
杨战嘴角噙笑,刚要说什么,银柳忽又凑前半步,低声问道:“小阳不说,我倒是想问问陛下,你们昨晚做什么了,有没有,嗯,那什么。陛下和小阳谁在上头。”
杨战早知银柳是个豪爽性子,却没想到豪爽到这个地步,禁不住俊脸滚烫,恶狠狠回了一眼,佯嗔道:“偏你问得出口。我也不瞒你,我俩什么也没做,真要做什么,肯定也是朕在上头,他丁子阳还翻了天不成。”
他说着忽然忍不住笑了,但紧跟着又暗淡下去,鼓着腮帮子,不像万乘之尊,倒像是个青涩的少年,低声道:“小阳那人你也是知晓的,以前着实让我伤得深了,如今说着要和我从头再来,但怎么来,得花多少时间,最终是什么结果,却一概未提。”
银柳冷笑道:“怎的,陛下怕了?小阳言出必践,既已许下承诺,便绝不会失信于陛下。反倒是他以前一颗心系在陛下身上,别说得到陛下承诺,便是稍稍吐露心思也不敢,又何曾在意过时间结果?若说陛下此时是忐忑不安,小阳那会儿便是绝望无助,每每想到要将毕生时光尽都交付在你身上,且得不到回应,甚至不能有期盼,他又不害怕么?”
杨战静静听着,深邃的眸子里像是刮着寒风,半晌方道:“是啊,同小阳受的罪比起来,朕经历的这点算什么。小阳也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瞧上我了。”
杨战若是赌咒起誓,说什么为丁子阳不惜倾尽国力,或虚度终生,以银柳的性子反倒半个字也不信,偏偏杨战什么也没说,只定定瞧着银柳,眼里是不容否定的决绝和威严,同丁子阳提到他的时候,一般无二。
银柳心下一软,不再相激,说道:“他去接我姐姐,顺道联络旧部,两日便回。”
杨战问道:“你姐姐?金娟?”
银柳道:“是啊,昨日我和姐姐道是你上了舒蕊心的当,怕你伤到小阳,我到龙潜宫找你,姐姐则到青云山找清远真人。小阳连夜出发,这会儿怕是已追上姐姐。”
杨战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说他联络旧部,指的是王昌北和陈一木?”
昔年丁子阳云游各处,收下四名得力干将,除金银二女,剩下便是杨战口中的王昌北和陈一木,他二人武艺平平,却精通鬼谷奇术,擅长行军布阵,助丁子阳屡建奇功。开国后杨战犒赏三军,他俩不肯受封,在将军府小住半年,忽然不辞而别,再无音讯。
银柳道:“正是。若小阳猜得没错,咱们和洛国开战在即,又要营救楼儿,正是用得着他俩的时候。”
杨战脸色一沉,道:“他俩归隐已久,小阳仍能找着?”
银柳甩甩脸上的肥肉,笑得异常诡异:“陛下不记得了?他俩最是仰慕小阳,可说死心塌地,万死不辞,旁人寻不着,小阳却必定有自己的法子。况且小阳说两日便回,猜想他俩离得也不远。”
杨战脸色越来越难看,待得银柳说完,几乎已俊脸铁青,冷冷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好一个死心塌地,好一个万死不辞。”
说完忽的转身,朝着怡红院里边行去,沉声道:“开间上房,朕便住在你这儿等丁子阳回来。”
银柳听他说得咬牙切齿,不由一怔,但紧跟着便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说道:“哎哟,陛下好大的醋劲儿。”


25、幼稚的杨皇帝
杨战说到做到,真就在怡红院住下。次日晚间金娟独自回来,言说丁子阳已寻到王陈二人,稍作安排,不日便回。杨战怒道:“人已经寻到了,回来再安排不成么,非得在外面多呆几日。”又瞪视金娟,“王陈二人粉面油头,绝不是正人君子,你不好好陪着小阳,提前回来作甚。他三人……”
金娟让他说得莫名其妙,便未做声。银柳在旁啧啧而笑,问道:“他三人怎样?俱是七尺男儿,还能聚众行淫不成。”
金娟便即反应过来,斜眼瞧着杨战,附和道:“那也说不准,陈王二人英姿不凡,俱是铁铮铮的好男儿,且又仰慕小阳已久,三人久别重逢,怕是枯木逢春,久旱逢雨。”
杨皇帝俊脸通红,怒道:“他俩但凡敢碰小阳一下,朕定将他俩活活撕了。”
银柳笑道:“谁说非得是他俩碰小阳,你师弟什么秉性你不清楚么?当初在窃玉轩夜御数女,绝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你家小阳将王陈二人给办了,陛下怎么说?”
杨皇帝想到小阳前生流连勾栏,是出了名的风流王爷,那时自己心意不明,并不觉得不妥,即便偶尔烦乱,也下意识回避开去,眼下心境不同,明知银柳是在说笑,却忍不住又急又怒,沉声道:“他敢!若真如此,朕定要亲手将他阉了。”
不觉又过一日。杨战早起正在床上运功,忽听楼下银柳叫道:“可算是回来了。”他立马收功站起,在窗前往外一望,见有三人已到怡红院门外,正与金银二姝交谈。这三人当先便是丁子阳,也不知是杨战错觉,还是清远的道术了得,时日越久,丁子阳的眉眼身形便越与生前相似,小松子原有的模样早已渐渐淡去。丁子阳身后跟着两名年轻男子,正是王昌北与陈一木,王昌北着黑色劲装,眉眼犀利,满是江湖豪杰的英悍之气;陈一木青衫芒鞋,作道人装扮,眉目却无半分方外之士的灵慧慈悲,反比王昌北更要洒脱几分,有江湖人的英挺锐气,又似浪子的玩世不恭。单以外貌而论,二人只比杨战稍逊。
五人许久不曾会面,浑然忘了进门,在怡红院外有说有笑。说到往日趣事,丁子阳回头揽住王昌北肩头,又在陈一木结实挺直的背上轻轻一拍,指着金银二姝,爽声大笑。二姝脸有窘色,却也跟着前俯后仰。王昌北忽然微微侧头,将嘴凑到丁子阳耳边,不知又说了什么,丁子阳连连抚掌,直笑得险些飙泪。
杨战站在二楼窗边,手上使力,竟把窗棂抓下一块,沉声叫道:“丁子阳。”丁子阳闻声抬头,脸上立时显出喜色,回道:“师兄?你怎的也在?正好我有要事与你说。”言罢轻身跃起,伸手在檐角上一按,借力进了杨战的房间。王陈二人抬头见出声的是杨皇帝,正欲行礼,杨战一稽首,早已掩上窗户。
丁子阳到得屋内,稍一环视,便知杨战已住了几日,心念一动,说道:“师兄不在宫里好好呆着……”
杨战气鼓鼓打断道:“我偏不回宫。”他坐在床边,两腿分开,双手按在膝上,脸沉如水。
丁子阳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笑道:“师兄九五之尊,不愿回宫便不回吧。这几日我已打点妥当,不日便领王李二人、金银二姝前去洛国。师兄好生待我凯旋便是。”
杨战微微一愣,跟着便更为火大:“你简直目无尊长!都说兄长为大,朕既是师兄,你怎的不问朕的意思,擅自便安排了。”
丁子阳猜他是要耍赖,面不改色,冷声问道:“那师兄的意思是?”
杨战昂首道:“洛国好山好水,朕也要去。”
丁子阳剑眉紧锁:“师兄道是去游山玩水么。”
杨战道:“怎会是游山玩水,此去一是救回咱们的楼儿,二是粉碎舒蕊心与睿元贱婢的谋划。为公为私,师兄也必须亲自前往。”
丁子阳见他说得堂皇,忍不住笑出来,忙又绷紧脸皮,正色道:“师兄一国之君,岂能随意外出。且苍南乃咱们的根本,你我不在,若有人趁虚而入,悔之迟也。”
杨战道:“苍南早让我经营的固若金汤,谁有本事趁虚而入。”见丁子阳还欲再说,佯怒道,“说你目无尊长,便是因此。朕是你师兄,又是一国之君,说要去便是要去,你岂有一再拦阻的道理。”
丁子阳坐到他边上,伸手揽住他肩膀,道:“师兄你往日里是个实诚人,怎的现今油滑至此,你说这许多,尽是空话,实则是见王陈二人英挺俊朗,想同他俩颠鸾倒凤,共赴云雨,是不是?”
杨战侧头见他似笑非笑,不知怎的竟有几分着慌,忙道:“小阳万不可胡诌。他二人便是生得再俊万倍,朕也绝不会有半分觊觎之心。”
丁子阳冷笑道:“那为何陛下硬要跟着到洛国。”
杨战见他眼里隐有怒气,只得从实招来:“朕无觊觎他二人之心,却怕他俩对你心怀不轨,又或是你对他们起个什么心思。毕竟你们久别重逢,此番又共赴生死,同仇敌忾,朕若不盯着……”
他见丁子阳神色愈发不善,只得讪讪止住。
丁子阳却不作罢,冷声问:“你不盯着,便怎样?”
杨战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能怎样,但凡男子,一旦情欲焚身,头脑便做不得主,全凭胯下那玩意儿妄为,朕若不跟着,你们万一……”
丁子阳沉声追问:“万一怎样,万一我肏了他俩,还是他俩肏了我?”
杨战闻言剑眉倒竖,也自显出君王威严,说道:“均不准!他们若敢动你,朕便将他俩活活肏死。你若碰他俩,朕,朕便将你锁在龙潜宫。”
丁子阳见他神色严肃,再也憋不住,噗哧笑出声,伸手在他肩上连拍数下,道:“师兄你何等身份,怎的如此幼稚,尽说孩子话。”
杨战一愣,没想到他竟会忽然发笑,听他又道:“我也不逗师兄你了。一早便准备邀你同往洛国,师兄文武全才,此去凶险,怎可少你一份助力。”
杨战大喜,又复确认数次,当即回宫做下安排,只说武艺将要精进,拟在龙潜宫闭关月余,任何人不得叨扰。他称帝前便是武痴,近年因着诸事烦心,闭关练功更是常有,宫人与百官俱都不以为奇。杨战只与几名贴身的心腹说了真正去向,又到德闲宫与顺妃交代一番,这才卷了细软,飞檐走壁折回怡红院。
当日下午,一行六人纵马离京,陈一木仍作道士装扮,余人连金银二女在内俱都劲装结束,扮做江湖儿女。一路披星戴月望西而行,未曾寻着舒明月与舒蕊心的踪迹。不数日到得一处叫做西王台的边陲小镇,出了镇子再行数里便是关隘,众人寻了间客栈用膳,原拟就地投店,不料刚结完账,丁子阳忽道:“方才听说镇外有个西王庙,最能保人平安,不若今晚我们便到庙里借宿,顺道烧香祈福。”
众人均觉莫名,但知他素来机敏,料想定有深意,便都应了。出门到得镇外,杨战首先望向丁子阳,尚未开口,丁子阳忽道:“咱们行踪已露,诸位未曾瞧出不妥?”金银二女脸色微变,低眉不语。王昌北道:“之前未曾留意,现下听你一说,倒是回想起来,镇门口那个卖杂货的老儿瞧着病殃殃的,叫卖声却极其洪亮,似乎是个练家子。”
杨战道:“是了,适才我在客栈小解,路过后厨正好见着厨子拾掇食材,刀法又快又准,我不通厨艺,道是厨子日久手熟罢了,现下想来,莫非是个使刀的行家。”
丁子阳微微一怔,笑道:“昌北兄与师兄说的这两点,我倒不曾留意,我是瞧着那客栈掌柜的几个手指指腹均有厚茧,出言试探了几句,他自称商贾世家,自幼跟着父母打点客栈,连远门都不曾出过。一个人自幼条件优渥,不曾吃苦、习武,手上怎生来的厚茧,必然是在诓人。我心生警戒,有意提出不在客栈留宿,他果然脸色剧变,旋又强自镇定,想来是原本做好的安排叫我打乱了。”
金娟道:“他诓你不假,但若是因着他自己的某些原因呢?凭此不能断定他便是洛国人,进而推断出我们泄了行踪吧?”
杨战忽的打个响指,道:“不对。据我所知,但凡刀枪棍棒,练习久了手指指腹和掌心均会留下厚茧,以小阳的严谨,仅提到掌柜的指腹有茧,便证明掌心无茧,不难想到该人练习的兵刃只与指腹和指头接触。”
余人均已反应过来,齐声道:“指虎?”
指虎乃奇门兵刃,通常为精铁铸成,形如半月,套在十指之上,得拳劲加持,尤其狠厉歹毒。
杨战瞧向丁子阳,剑眉微轩,道:“正是,洛国的指虎卫乃皇室近卫,名头可响得很呐。”
丁子阳点点头,跟着便沉吟道:“你们也别疑惑为何苍南境内竟会有指虎卫,西王镇地处边陲,洛国军队进不来,来几个细作实属正常,不过指虎卫由睿元皇后直管,此女心思缜密,辛辛苦苦伏下暗桩,怎会留下这般显而易见的破绽?”
陈一木瞿然惊省,道:“这么说来,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众人大都反应过来,仅银柳秀眉微蹙,问道:“这又怎么个说法?”
陈一木道:“镇上就那一家客栈,我们身份特殊,男女混杂,不便在镇民家中借宿,一旦发觉客栈有异,银姊姊你想一下,我们该去何处?”
银柳一省,叫道:“那便只能去镇外的西王庙了,对了,难怪进到镇上,一路听见好几拨人提到西王庙,原来早便设了圈套。”
陈一木笑道:“银姊姊好机灵,贫道说一,你便知二三。想来他们正是提前提到西王庙,又有意让掌柜露出破绽,我们不敢冒险留在客栈,便只能到庙里借宿,这条计策最可怕之处在于,它让我们以为前往西王庙是自身意愿,但实则一切都在对方算计之中。一旦我们心生得意,放下戒备,后果不堪设想。”他说着望向丁子阳,眼里颇有几分敬佩,“而且他们能提前设计,证明咱们的行踪早便泄了。幸亏子阳聪颖机敏,咱们有备而去,兵来将挡,不怕他们使坏。”
杨战听他赞扬丁子阳,心里高兴,但猛的瞧见他的眼神,又忍不住有几分酸意,伸手揽住丁子阳结实的肩头,嗤笑道:“你精通鬼谷奇术,理应未卜先知,怎的却要我师弟来步步为营。”
陈一木从来便不把杨皇帝放在眼里,冷笑道:“是呀,贫道知错,昔年我若不偷闲而去,小阳也不会遭人暗算,死于非命。”
杨皇帝一噎,垂头不再吱声。


26、看好戏
一行人脚程均极快,傍晚出发,日落前已到得西王庙。此庙供的是当地民间流传的‘西王神’,香火鼎盛,庙里却只有一位住持和一名小僧。那住持六十上下,又瘦又高,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开门与几人见了礼,便即折回禅房休息,由小僧引着他们前往客舍。
丁子阳嘴上与人闲聊,暗里悄悄打量,但见那小僧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朗目,鼻正口方,面相生得极好,但脚步轻浮,绝非习武之人。丁子阳心思转动,猛然间想到什么,转头将目光投向老僧所在的禅房。
庙里客舍极多,众人各住一间。丁子阳心知身处险地,不敢就寝,索性便在床上盘膝打坐,三更一过,忽听窗棂响了几下,杨战在外问道:“小阳,可有歇下?”丁子阳下床拔了窗栓,推开窗扇,但见杨战长身而立,身后便是庙里的院子,空山寂寂,月光如水,越发衬得他俊朗英伟,熠熠生辉。丁子阳微微怔住,道:“我说歇下了,你便不敲了?”
杨战笑道:“那可不成。”说着轻身跳到屋内。丁子阳关好窗户,回头问道:“师兄半夜找我何事?”
杨战生性爽直,既已坦白心迹,便不再回避纠结, 道:“我这几日心神不宁,总怕咱们……咱们此番前往洛国,你又……”说到此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锦囊,递到丁子阳手上,“昔年我与你堂姐成亲,师尊曾遣人送来此物,说是我若真心一片,便可将其转交到你堂姐手上,可保我俩身死之后,来生再续前缘。”
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良久才续道:“我也记不得当时如何想的,总之没把它交给飞飞。此去洛国,我若驾崩,尚有借尸还魂的机会,你若身亡,便再无复生的可能,你须谨记切勿像昔年那般肆意犯险,你若真有三长两短,我杨战前脚将你埋了,后脚便在你坟前自裁,绝不苟存,也绝不允师尊为我借尸还魂。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便指望这锦囊真个有效,来生还能再见。”
丁子阳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心里触动,面上却不显露,笑道:“师兄说这许多,便是叫我瞧在你的份上,珍惜自己,不要犯险,师弟答应你便是了。”接过锦囊,收在贴身的内衬中。杨战俊脸带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望你说到做到才是。”
丁子阳正待再说,窗外又再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来人轻身功夫比杨战远逊,还没近前便已漏了行迹。窗棂轻响几下,传来王昌北的声气,问道:“子阳,杨皇帝,我晓得你俩听见了,速速开窗,随我去看好戏。”
丁子阳拨开窗扇,见王昌北换了夜行衣,正猫腰蹲在窗下,也不多问,打手势示意带路,回头朝杨战点点头,展开轻功跟在王昌北身后。王昌北武艺平平,轻功却着实了得,领着二人在庙里几个上下,来到正殿顶上,那正殿供着西王神的神像,修得甚是宽阔,夜里点了几只红烛,火光摇曳,依稀能够见物。王昌北两脚勾在檐边,使个倒挂金钩,瞧清殿里无人,打个手势,率先从窗边摸了进去,蹲坐在梁上。丁杨二人紧随其后。
王昌北低声道:“子阳猜得没错,这间破庙确实不对劲,陈兄进门便瞧出端倪,强自忍着,到了客舍才告知于我——那小和尚竟是个苗民。”杨战惊问:“苗国子民?怎生瞧出来的?”
王昌北道:“苗民体貌身量均与咱们相似,加上素来低调,世人对其知之甚少,即便混在人群之中,也鲜有人能分辨出来。不过陈兄的祖母却是苗国的巫女,这一点陈兄连小阳都不曾告知,旁人便更无从获悉。陈兄自小生在苗国,对苗民的习性特征再熟悉不过,适才进门便察觉那小和尚身上竟有淡淡的‘八尺樟’气味。我也是刚从陈兄那儿听来,那八尺樟是苗国特有的树木,在苗民典籍里有神树之称,能辟天下间任何毒虫瘴气。苗民擅长驱虫养蛊,为免遭蛊毒反噬,常年以八尺樟的叶片沐浴。八尺樟的气味与寻常草木相差不大,若没在苗国呆上数载,万万分辨不得。”
丁子阳挑眉道:“陈一木倒是嘴严,相识多年,今日方知他竟来自苗国。这笔账回头再与他算,先说眼下,睿元自知来多少杀手刺客都奈我们不何,此番引我们到西王庙,竟是想借苗民蛊毒的手腕?”
杨战胸膛一突,想到昔年与前不久舒蕊心均使过破解化天门心法的毒物,问道:“我派心法百毒不侵,舒蕊心竟有破解的法门,难道便出自苗民?”
丁子阳道:“不太可能,咱们的恩师是什么人物,他老人家说化天门内功不惧天下毒物,那便是包含了苗民的蛊毒在内。舒蕊心能破解,背后必然有归云子的影子。此番睿元派来苗民,十有八九不是想直接抹杀我俩,而是要废掉咱们的左膀右臂,也就是昌北、一木、金姊姊和银姊姊。不过你我同样得谨慎行事,我若是睿元,势必让那小和尚把针对我俩的毒物一并带上,以备不时。”
王昌北满脸喜色,伸手握住丁子阳的肩膀,轻捏几下,笑道:“子阳果然聪慧,我与陈兄商议一番,也是这么个推想。”
杨战俊脸一沉,忽的欺身朝王昌北扑去,梁上空间窄小,他低头屈膝,却仍旧说动便动,轻身功夫实已登峰造极,王昌北不明所以,只得避开,杨战稳稳落在两人之间,一眼不瞧王昌北,一把握住丁子阳的手掌,笑问:“那毒物昔年我甫一闻到便即晕厥,你我怎生防范?”
丁子阳哪能瞧不出他的心思,心下无奈,答道:“前不久你将我投入天牢,我料到舒蕊心要遣人动手,提前运转内息,便不曾晕厥,且估摸着还能发挥出四五成实力。”王昌北道:“二位的四五成,便也够了。”还欲再说,杨战忽的转头,食指竖在唇上,低声道:“且住,来人了。”
王昌北连连点头,又过几息,方才隐隐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他又再一惊,心道:“陈兄的轻身功夫在我之上,这二位这么远便有所觉察,内家修为委实可惊可怖。”思忖间脚步声已在门外,殿门推开,一名年轻英俊的道人拎着个少年和尚进到殿中,随手将和尚扔在地上,回头掩上殿门。
丁子阳与杨战面露疑色,又再倾听数息,确认来的只他二人,殿外再没别的声息,不禁越发奇怪。丁子阳忍不住运转真气,低声问道:“一木自小生在苗国,想来不惧蛊毒,已将小和尚轻易擒下。此节你定然早就料到,那你叫我和我师兄来瞧什么好戏?”王昌北同样压低声气,应道:“自然是瞧陈兄怎生审问那妖僧了。子阳你对外人知之甚深,对自家兄弟的喜好倒是忘了不少。”
丁子阳猛的醒悟,面露微笑。杨战微微皱眉,略有不耐,问道:“他审人便审,有什么好瞧的。”
王昌北忍着笑意,道:“这和尚虽是睿元请来的,但苗民信他们的苗神,戒淫戒荤,与和尚还真没什么差别。陈兄审讯盘问向来以攻心为主,要在这供奉神像的大殿之上,将他的信仰心防毁个干净。”
杨战犹自懵懂,正欲追问,丁子阳忽然侧头望来,眼神颇有深意,笑道:“那日你是怎生审问段天赐的?”杨战精实的身子猛的一僵,俊脸通红,侧头没再出声。
下头陈一木掩好殿门,已然蹲在小和尚身前,笑问:“这许久了,小师傅怎的还不将法号告诉贫道。”那小和尚不住喘气,语气却异常冷硬,应道:“你已猜到我这和尚身份是假扮的,何必假惺惺问我法号,实话与你说了,我叫恒空,要杀要剐放马过来便是,若想问我旁的,一律无可奉告。”说话间微微仰头,满脸冷漠轻蔑,烛火下还能隐隐见到两颊和眼下的淤青,显然刚遭过毒打。
陈一木道:“小师傅模样这么俊,贫道可不舍得剐你杀你。”
恒空年仅十八,又是个戒荤戒色的苗民,莫说床笫交欢,连自渎都未曾试过,哪里听得出他言语里的撩拨,闻言一怔,应道:“你肯放我走?”他一张脸英气逼人,宛若纵横江湖的少年侠士,偏又是个未经人事的和尚,反差之下显得格外端庄英俊。
陈一木笑道:“那可不成,我若没认出你苗民的身份,又连夜前去探查,此刻你怕是已将‘断筋蛊’投在客舍梁上。那断筋蛊与寻常蚊虫无异,毒气借风散开,我们一行内功全失,岂非任你拿捏?况且适才我刚到你的禅房,你便以‘腐肉蛊’和‘摧心蛊’招呼,摆着要取我性命,我又怎能轻易放你离开?”
他越笑越轻挑,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你说说那老和尚与你什么关系,舒蕊心此刻在什么地方,睿元又是否已经前来接人。你若知无不言,我绝不动你半根毫毛,否则,道爷的手段你怕是你想也不曾想过的。”
适才在来西王庙的路上,一行人便已细细推想,舒蕊心拿了楼儿,深知兹事体大,势必飞鸽传讯告知睿元,睿元料定丁子阳要来救人,这才挑了必经的西王镇设下绊子,以她谨慎多疑的性子,指不定已经离宫亲自前来边界,一来唯恐舒蕊心有失,二来伺机而动,瞧瞧能否将人一网打尽。
恒空听到‘舒蕊心’与‘睿元’的名字,脸色惊变,旋又冷笑道:“你能叫出‘腐肉蛊’和‘摧心蛊’的名头,便该知晓驯养它们的难度,我自三岁起便每月均会遭受万虫噬体的痛苦,还怕你逼问拷打不成?”
他说到此处,手掌忽从僧袍下递出,食指与中指夹了只亮金色的蚕虫,猛的拍向陈一木左脸。陈一木瞧在眼里,却不躲闪,任那金蚕碰到自己脸颊,笑道:“你倒舍得,号令蛊虫的金蚕蛊王都掏了出来,便不怕我把它毁了,你自个儿被万蛊反噬?”那金蚕刚一碰到陈一木的肌肤,立马传出轻微的啾鸣声,全身剧烈蠕动,仿佛十分痛苦。恒空连忙缩手,金蚕往他袍袖里一钻,立马没了踪迹。
陈一木道:“先前便同你说了,我自小服食八尺樟炼制的丹丸,旁的毒物还说不准,蛊毒却万万伤我不得,不论你使的是蛊王还是蛊神。”刚一说完,左手猛的探出,死死钳住恒空两颊,右手握了条黑色的小虫,一把塞到恒空口中。
恒空呜呜几声,已将虫子咽下,问道:“你做什么?我外有八尺樟,内有金蚕王,你迫我吃什么毒虫都没用。”
陈一木笑道:“谁说是蛊虫了,一条条小小的催情虫罢了。金蚕蛊王自然了得,但它能保你不受外来蛊虫侵蚀,还能管你发不发浪,发不发骚?”
恒空不明所以,惊问:“什么虫?你说发什么?”
陈一木早看出恒空是个雏儿,当下懒得解释,一伸手直接把他的僧袍剥开。恒空年纪尚小,套着宽厚的僧袍显得瘦削,但终究从小练蛊习武,一脱开便能看出非常精瘦结实。陈一木露出笑容,赞道:“没想到今晚倒是碰上个上等货色。”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把恒空反抱在怀中,两条长腿搭在他腿上,往外一错,强迫他分开两腿,两手从后往前抱住他结实的胸膛,搓揉几下,几根指头熟练的找到奶头,一轮胡掐胡捏。
恒空一来未经人事,二来自小练蛊,旁人连他的肌肤都不敢触碰半分,更别说这般暧昧旖旎的挑弄,当即浑身颤抖,两手甚至忘记出招搏杀,只狠狠握住陈一木的两条小臂,欲待阻止,偏又阻止不了,嘴里叫道:“你……你这妖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一木将唇凑到他通红的耳边,笑道:“还能做什么,贫道不杀你不剐你,便只想破你的阳穴,要你的身子。”
恒空又惊又怒,叫道:“你……你是说要同我行男女之事?我是实打实的男儿身,如何……如何行得!况且色乃我苗家大戒,万万使不得。”
陈一木只管继续揉捏两枚精致的奶子,笑道:“杀戒你都破得,色戒怎生破不得?再说道爷就喜欢你是男儿身,瞧着俊俏英伟,精壮结实,阳穴却必定又软又滑。”
恒空犹自想要挣扎,身子扭动,叫道:“我苗民不忌杀,色却是万万要忌的,你放我下来,要杀要剐都行,绝不能碰我身子。”
陈一木冷笑道:“你道是道爷在和你讨价还价么?老子偏要碰。”伸手往下握住恒空的裤头,运力一扯,一条粗布裤子立马碎成碎片。恒空身体敏感,又有催情虫使坏,一条处男鸡巴早就硬得不行,失了布裤束缚,猛的弹出,重重击在他自己的腹肌上。他肤色白皙,一条鸡巴仿似玉石雕成,长约六寸,宽约两寸,可说非常雄伟。
陈一木伸手握住,只觉滚烫异常,忍不住撸动几下。恒空整个人僵在他怀中,胯部下意识往上顶,小腹收缩,鸡巴脉动,竟似立马就要宣泄出来。陈一木反倒吃惊不小,连忙松手,笑道:“好你个淫娃,道爷刚碰你几下,你竟要丢了。”
恒空剧烈抖动,腰胯不受控制挺动几下,一根铁条似的玉茎乱摇乱晃,竟似透着几分委屈,嘴里低低叫道:“别碰我,别……别碰我。”

27、有经验
陈一木实在没想到恒空能敏感成这样,兴致越发高涨,伸手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右手两指沾了里头密调的精油,俯身前探,手掌避开恒空的鸡巴钻到他两腿之间,再一内翻,挤开结实的臀肉,准确找的阳穴所在,尝试着往里伸进一个指头。
恒空此时方知他口中的阳穴竟是自己的屁眼,又惊又羞,叫道:“住手,你将我杀了便了,何必这般玩弄羞辱。”想要扭动身子,无奈陈一木坐在地上,又俯身前探,自己被他反抱在怀中,整个陷在他结实的肌肉间,全然没有挣扎的空间。
陈一木不与他废话,手指熟练的在他阳穴里开疆辟土,不一刻便从一指扩成四指。恒空又涨又痛,甚而有些说不出的痒麻,已然没了挣扎的气力,憋红着脸意欲劝阻,一开口却只能发出呻吟之声。
陈一木笑道:“手指你便受不住,待会道爷真把鸡巴捅进去,你不得爽死。”见阳穴扩得差不离,退出手指,熟练解开自己的裤带,把裤头往下一拉,露出里边早已坚硬如铁的粗长鸡巴。他从后抱着恒空,鸡巴一露头就贴在直指天空,夹在自身腹肌和恒空背脊之间。恒空僧袍从前敞开,背上仍被衣料裹着,但即便如此,仍能清晰感知到一根滚烫坚硬的棒子贴在背上,仿似刚从炉子中拔出的烙铁,蠕动间隐约还有液体溢出,浸湿僧袍,染上了自己的肌肤。
恒空再怎么不经人事,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情况也能猜出几分,不禁越发慌张,惊声叫道:“别……求你了,道爷,别碰到……”
陈一木哪里管他说些什么,一手兀自捞着他的膝弯,往上使力,将他精壮的身体微微提起,跟着就调整自身姿势,将坚硬的鸡巴塞到他臀下,龟头不偏不倚卡在从未被开发的菊穴之上。
恒空身体敏感,阳穴尤甚,刚一碰上滚烫的龟头便不自禁的抖了抖。
陈一木笑道:“还没真个捅进去呢,你便爽得发颤了?”一只手从恒空裆前绕到交合处,摁住茎身,让龟头继续瞄准阳穴,话刚说完,猛的将狼腰往上一顶,全然不在意恒空是否是处,能否承受得住,径直将整个龟头送入屁眼。
恒空仿似被人从内撕开,‘哇哇’叫了两声,跟着就痛得再也叫不出来,健壮的身体蜷在陈一木怀中,间或挣扎几下,偏又挣脱不开。
陈一木稳稳坐在地上,两条钢筋般的胳膊把恒空限制在自己胯上,一条胳膊横在小腹处,偶尔空出来挑拨恒空已然软下去的鸡巴,另一条横在胸膛上,指头熟练的在乳头上又掐又揉。他经验丰富,坐姿丝毫不影响肏穴,狼腰粗暴但极富技巧的继续往上,操纵鸡巴深入恒空的阳穴,一点点完成开苞,真正夺走他的处子之身。他明知恒空又羞又臊,偏还要在嘴上火上浇油,肆意践踏他的尊严,撩拨道:“哥哥我这么大的龟头,这就已经全塞你屁眼里了,不愧是没挨过肏的,里头又紧又滑,跟小嘴似的,死死嘬着哥哥的鸡巴不放。我擦,肉棍也跟着进了半支,啊,肏你娘的,夹个鸟,别把哥哥的宝贝儿撅折了,放松些,对,这不就又吞下几分了,我肏,我肏,全进去了,哥哥又粗又长的鸡巴全让你吞下了,你这屁眼天生就是为了装鸡巴的吧,你自己把手伸到交合处摸摸,你屁股蛋已然贴着哥哥的春囊,哥哥的鸡巴半点没在外头,全让你吞了。”
恒空当然没空摸交合处,一时只觉又痛又羞,又因着先前的催情虫有几分迷醉,整个人微微仰躺在陈一木怀中,全身肌肉紧绷,偏又挣扎不得,只能断断续续的哭叫:“求你拔出来……拔出来……不行,色戒一破,我便再不能做苗民,不能做阿妈阿爹的儿子了,算我求求你……啊,别动……我乃堂堂男儿,怎能让你这样……”
“不能让我怎样?你说得含含糊糊,我可听不明白。”陈一木有意撩拨,缓缓拔出半条茎身,又猛的捅到深处,嘴里冷笑:“你说的是这样么?拿哥哥这条滚热的棒子破开你的阳穴,深入你的身子?”
他说得极慢,动作却渐渐加快,说话间缓进快出数十下,硬是让恒空的肠穴适应自己的尺寸,进出不再有任何阻滞。
恒空反倒没能注意自己身子的变化,仍旧沉浸在巨大的愤恨中,不仅仅是苗民信仰的崩塌,也是男人尊严的粉碎,偏偏屁眼那条恐怖的肉棍还在横冲直撞,肆意开垦最隐秘最敏感的身体深处,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更是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仿佛不止是在肏自己的身体,更是在污染自己的灵魂。
恒空越想越恼,越恼便越无奈,一时激动竟哭出声来,呜咽道:“放开,求你了,放开我,我乃苗民,我乃堂堂男儿,不这般待我,不若将我杀了,啊啊啊,你拔出来,啊,别往里捅……”
陈一木全然不予理会,又再缓速进出数十下,合计着屁穴已然肏开,忽然搂着恒空仰躺在地,让他精壮的身体贴在自己怀中,两手往下扣住他的膝弯,微微分开,让屁穴最大限度暴露在外,然后便耸动狼腰,自下而上正式奸干恒空的处男穴。
他先前还有扩肛的意味在里头,这一开干,哪里还有恒空东想西想的空挡,劲瘦的狼腰疯狂挺动,每下都重重撞在恒空的屁股蛋上,这个姿势鸡巴不能完全进入,但他茎身极其粗长,仍能捅到恒空的花心,但听‘啪啪啪啪’一轮狂响,便似除夕夜村头炸响的炮仗,于宽阔的正殿中肆意回荡。
初时恒空尚能连连告饶,过得盏茶时分,便只能发出沉沉的喘息,再过片刻,竟演变为呜呜咽咽的哭叫声。
丁子阳三人蹲在梁上,视野里见不到多少陈一木,只能见到恒空敞着僧袍躺在他厚实的身上,两条粗腿被他扣着膝弯肆意掰开,以便下方的鸡巴能更顺畅的长驱直入。恒空空出来的手在陈一木钢铁般的胳膊上又抓又挠,偏又没有半分作用,偏又没有半分作用,身体仍旧持续承受着来自下方的狂野冲撞,并且跟着撞击带来的冲劲上下起伏。最显眼的是恒空的鸡巴不知不觉又已经勃起, 茎身青筋贲张,龟头又紫又红,一刻不停的来回晃动,仿佛随时会爆开。
丁子阳压低声气,问道:“这便正式开肏了?”
杨战道:“这是自然,他为的是问出睿元的谋划,又非与相爱之人交欢……”说到此处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停下。
丁子阳已然轻笑一声,道:“也对,这方面师兄有经验。”
几人谈笑间,陈一木又已经换了姿势。
他往外一翻,侧躺在地上,仍旧将恒空抱在怀中,以侧身位继续奸干。这个姿势极其暧昧,恒空初经人事,又受催情虫蛊害,在陈一木出神入化的肏干下,竟觉得自己真是个刚嫁人的少女,正躺在情投意合的俊俏郎君怀中,享受他的爱抚、他的冲撞、他的奸干,以及他在耳边的污言秽语。他是丈夫,自己是妻子,就该让他狠狠破开自己的身子,把粗长的玉茎捅到阳穴深处,肆意驰骋,任意蹂躏。
心态改变,身体自然就有细微的变化,陈一木是个中高手,哪能没有察觉?当即越干越猛,次次整支拔出,整支没入,常常连阴囊都狠狠撞在恒空的屁股蛋上,啪啪之声绵绵不绝,但听声音便能想象是怎样激烈疯狂的一场交媾。
此时他们背部朝外,杨战他们在梁上仅能见到背影。陈一木肩宽腰窄,背部肌肉流畅结实,往下是疯狂挺动的屁股蛋,因使劲而微微紧绷,侧面显出个微微的凹陷,明明姿态和动作都又快又恨,整个人却又极其放松,或者说惬意,仿佛不是在和谁欢爱,仅仅只是在发泄,在玩耍,在消遣。
又过片刻,不知是催情虫彻底发作,还是真给肏出了淫性,恒空的屁眼竟然在肏干中出了水,正殿里密集的撞击声渐渐染上水声,从‘啪啪啪啪’演变成‘噗嗤噗嗤’,间或伴随着恒空意味不明的呻吟。
陈一木见火候到了,索性再次翻身,将恒空压在身下,边肏边道:“之前还跟我装模作样,说什么苗民信仰、男人尊严,现下怎的不说了,只顾撅着你的肥腚挨肏?怎么还出水了,娘的,可别把哥哥的宝贝浸坏了。我肏,瞧你筋骨强健,以为有几分男人的血性,不曾想也是个贱种,让人捅几下便失了道心。”
这个姿势鸡巴能更轻松的整支没入,也更能让陈一木发挥自己的技巧和体力,想快便密似暴雨,想慢便蛇游鳗行,时而整支拔出,时而上撩下拨,倒像是以鸡巴为枪,在恒空阳穴里操练了一轮枪法。
恒康一个初经人事的少年人怎生抗衡,听他出言侮辱,一早还辩驳几句:“你休要乱说,分明是你给我种了催情虫,我没有……啊啊……我绝非你说的那样……啊啊……”到得后来便说不出半个完整的词,只顾着‘啊啊啊’哭叫,甚至不自觉的撅高屁股,配合鸡巴在阳穴里进出。
陈一木肏得片刻,忽然拔出鸡巴,龟头离开阳穴发出‘啵’的一声,跟着便有黄白交杂的淫液溢出。陈一木接住抹在恒空屁股上,顺手拍了一下,登时在他白嫩结实的臀瓣上留下鲜红的指印。
恒空又痛又羞,惊觉对方没有立即重新插入鸡巴,不知怎的,竟似魂魄被人剜掉了一块,小腹没来由的一阵痉挛,似饥,似渴,又似麻痒难耐,索性不管不顾的撅着屁股,想要重新得到填充。
陈一木一手摁住恒空的屁股蛋,另一只手扶着鸡巴,问道:“之前你不肯说,现在我再问你,那老和尚与你什么关系,舒蕊心在什么地方?最紧要的是,睿元有什么谋划?她谴你们前来,除了蛊毒,还有什么的旁的安排?”
边说边拿龟头在阳穴外摩挲,便似临阵磨枪,撩得恒空不住痉挛,却不进入。
恒空微微失神,粗喘道:“别……别磨了,插进来吧。”
陈一木从善如流,塞入半颗龟头,很快便又拔了出来,笑问:“这般着急作甚?那青楼出卖身子的下贱丫头都没你这般饥渴。要我继续肏你也行,你且回答我的问题。”
胯下继续浅尝则之,只拿半个龟头撩拨恒空的阳穴。
恒空没几下便魂飞天外,一心只想在让他塞满,哭叫道:“我说,我都说。那个老和尚确乃庙里的住持,让我种了蛊,现在应该已经身死。他身上留有‘灭元散’,也就是克制化天门的药粉,圣后原拟让我借着蛊虫杀掉金银二姝,以及王昌北和……你,到时只剩丁杨二人,他们察觉老僧身死,一番翻找检查,势必沾上灭元散,要么立时晕厥,要么受药效牵制,功力大损,伏在外间的指虎卫再一拥而上,不愁不能将他们拿下。”
陈一木听得心惊胆战,一挺身将鸡巴狠狠捅到花心,冷冷问:“苗民素来不涉洛国与苍蓝之争,你怎的违背祖训,竟带着蛊参与其中?”
恒空没想到他说来就来,爽得双目翻白呻吟出声,哭叫几声才答:“我幼时……流落洛国,圣后于我有恩,不得不报。”
“哥哥现在堵着你的阳穴,花力气替你止痒,也算待你有恩,你报不报答?”陈一木给他点甜头,重又拔出鸡巴,仍旧没有开肏:“此番若然失败,睿元还有什么后着?”
恒空撅着屁股,不住拿阳穴在陈一木龟头上摩擦,急道:“报,我现在便报,你快些放进来……”喘息连连,又道:“圣后生性多疑,之后怎生打算并没同我细说,我只知洛国近来调兵谴将,不出数日便将陈兵飞虎关外。”
陈一木一把将他翻转过来,俯身而下,几乎和他脸贴着脸,问道:“当真?”边说边在他腿上拍了拍,道:“自己抱住,掰开。”
恒空瞧着他英俊的眉眼,越发动情,忙道:“千真万确。”依言抱住膝弯,将两腿压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之上。
陈一木挺腰熟练探入恒空的阳穴,跟着便两手两脚撑地,重心集中在胯上,仿似科技社会的打桩机一般,面对面正式开肏。嘴里问道:“旁的你便一概不知了?”
恒空怕他又再停下,不自觉将两腿盘在他腰上,又两手捏住他深褐色的奶子,极其讨好的轻轻掐捏,道:“真不知了,不过……今晚过了,你若不嫌弃,我可以帮忙打听。”
陈一木低头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道:“那便谢谢你啦。”

28、诛敌
陈一木精通奇门异术,也擅长蛊弄人心,一早强行破了恒空的身子,将苗民信仰践踏殆尽,此时却又缱绻缠绵,仿似真把恒空当做心仪之人,在正殿上换着姿势肆意交合,每次深入都带着浓情蜜意。一时间他的鸡巴便似世间最狠最狂的蛊,压制住恒空自小养在体内的蛊王,让他沦陷痴迷,溺毙在连绵的快感中。
期间又再问及睿元的谋划,恒空一边哭叫,一边将之前说的重复了一遍,显然已说不出旁的。
陈一木试探几轮,这才不再苦苦逼迫,权当犒赏,心无旁骛的大干特干。
他俩问答均未压低声音,丁子阳等人在梁上听得明白,一时各有思虑。
丁子阳捏着下巴,沉声道:“此番倒是我轻敌了,没想到睿元竟能请来苗民。险些害了你们。”
杨战道:“苗民有祖训,禁止插手俗世争斗,你非神仙,又哪能算到睿元以前竟救过那小淫僧。”他瞧着下头香艳激烈的战况,浑身燥热,嗓音便也跟着低沉几分。
丁子阳察觉异常,微微侧目,黑暗里见杨战眼眶泛红,目光露出克制之色,立时明白过来,道:“师兄,大敌当前,你可莫要心猿意马。”
杨战闻言欲说:“我心猿意马,也是怪你在我边上。”碍于王昌北在旁,不得不继续端着帝王架子,哑着声气道:“放心,朕有分寸。”
丁子阳默默抿唇,道:“那便最好。走吧,咱们印证一下,那小淫僧有没撒谎。”欲待起身,手腕却被杨战握住,听他说道:“稍慢。”
丁子阳问道:“怎么?”
杨战不答,闭目良久,方才伸手理理劲装布裤的裆部,道:“走吧。”
丁子阳和王昌北见状均已反应过来,杨皇帝何止心猿意马,下身怕早就硬得不行,以致咯着裤裆不便行动,只得默运内功,强行压下欲火。王昌北道:“小阳,你师兄火气可旺得很啊。”
丁子阳‘嘿嘿’笑了两声,不知怎的,竟也脸红难耐。
三人不再管殿内恒空怎生挨肏,越窗而出,直奔老僧居住的禅房。王昌北伸手重重敲门,无人应答。他怕丁杨二人染上灭元散,示意他俩候在门外,自己推门入内,但见老僧盘膝而坐,果然已经气绝。
王昌北情绪不露,出门同二人说了,问道:“这般看来,小淫僧所言非虚。”
丁子阳道:“那倒未必,睿元心思深沉,九真一假也未可知。若想印证恒空说的是真是假,最快的法子便是我现在入内,试试是否真有灭元散。”
王昌北急切道:“不可。”
杨战反应更快,左手一翻一握,已然扣住丁子阳的胳膊,跟着右手悬空,只待他闪躲拆解,便要抢先制住他的穴位。口中厉声道:“丁子阳!”
丁子阳不闪不躲,便似早料到他会如此,笑道:“师兄莫要着急,我又不蠢,怎会真的进去。咱们在此候着便是,恒空若没撒谎,最晚天亮,他口中的伏兵便会前来。”
杨战和他对视片刻,见他确无入内之意,这才准备松手。丁子阳反手将他温热的手掌握住,携着他退开丈余,料想灭元散已难以波及,这才让王昌北叫来金银二姝,将老僧的尸骨埋在禅房近旁的树林中。
金银二姝身居险地,也未就寝,在房内养神半宿,见他们竟已探查出这许多,不禁连连称奇。
埋完尸骨,一行人在禅房外静坐养神。禅房距正殿极近,几人内功又都均不弱,间或听见那边传来恒空的叫声,时而苦苦哀求,时而欢快呻吟,也不知正承受怎样的肏干。直至天空渐亮,叫声才终于低下去,只剩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便在这个时候,丁子阳和杨战忽然睁眼,低声道:“来了。”余人忙取兵刃在手,又过片刻,才隐隐察觉树林里传来脚步声。此时天已大亮,脚步声渐渐变大,不一刻便有数十条人影从林中窜出,俱都黑袍黑衫,头戴兜帽,两手套着亮银色的指虎。正是睿元皇后麾下的指虎卫。
他们陡然现身,见丁杨二人神完气足,不似中了灭元散的样子,余下的除陈一木不在外,也都安然无损,立时猜到恒空没能完成任务,仓促间交换眼神,竟不撤退,仍旧将他们死死围住。
丁子阳不欲多说,飞身而上,一掌拍向为首那人的胸膛。那人欲待招架,一只手堪堪抬高,胸膛已然传来剧痛,跟着便倒飞而出,重重撞在树上,吐血气绝。一众虎指卫早知丁子阳武艺卓绝,却没想到卓绝到这般地步,一怔之下,齐齐朝他攻杀而去。
杨战那里由得他们以多欺少,长腿一伸,也已杀入圈子,他这些年生活失意,寄情武学,内外功均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出手便以重手法废了两名指虎卫。
师兄弟二人多年来初次联手,默契丝毫未减,加之武艺高出指虎卫不知凡几,三下五除二便将来人悉数击倒。王昌北与金银二姝甚至没能找到出手的机会。不过虎指卫不同于恒空,为免泄露机要,一旦倒地便即咬破事前藏于口腔的毒物,自杀而亡。
王昌北瞅着满地尸体,微微愁眉,道:“死士培养不易,一次死这么多,睿元得心疼咯。”
金娟道:“可惜我们阻止不及,没能从他们嘴里问出讯息。”
丁子阳负手而立,脸上露出淡淡微笑,道:“不然,我倒觉得他们给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讯息。”
其他人满脸疑惑。
杨战猜到几分,问道:“灭元散?”
“师兄想来也猜到了。”丁子阳点点头,道:“这群虎指卫明知你我在此,或者说,他们原本便是冲我俩而来,但却没有携带灭元散,为何?一直以来我便有个想法,我化天门内功独步天下,灭元散竟能恰好克制,其炼制材料必然极其罕见,又或炼制方式极其复杂,不管怎样,存量必然不多。此番虎指卫正好印证我的想法,睿元手里的灭元散少之又少,是以只敢使在她自认容易生效的时刻。”
其他人深以为然,正待叫好,丁子阳剑眉紧锁,又道:“常言道福兮祸所依,灭元散量少,对我们有利,但正因为少,睿元使得便越谨慎,越精妙,譬如此次,若非一木兄自幼生在苗国,恰好能克制恒空,怕是没那么容易化解。”
余人细细回想,都觉心有余悸。

29、出关
众人原地调息片刻,待陈一木从正殿出来,便即下山直奔飞虎关。
路上金娟问起恒空。陈一木道:“金姐姐是想问我是否把他杀了?贫道慈悲为怀,从不杀生。不过贫道拔掉了他从小养在体内的蛊王,他从此不能再练蛊,也没法习武,害不了人了。”
金娟默然。
杨战冷笑道:“此后害不了,那之前怎么说,西王庙的老僧便白死了么?”
陈一木不知想着什么,闻言淡淡微笑,随即合十施礼,道:“陛下尽管责怪便是,贫道留恒空性命,实则是为你积福。”
杨战问道:“此话怎讲。”
其他人也听得云里雾里,连丁子阳都微微侧目,盯着陈一木。
陈一木只当没有瞧见,连连摇头,再没说半个字。
一行人午间时分到得飞虎关,正待让守门的小卒通报守关的镇西将军鲍鸿飞,那小卒竟抢先认出丁子阳,俯身便拜,口中道:“丁元帅,真的是你,你真的活了,可真是天佑我苍蓝。”
说完便径直开门,让他们进了营区。
一行人很快便明白过来,那日段天赐在校场冒充丁子阳,杨战假意与他相认,将他诳去龙潜宫,旁人不知其中波折,只记着丁将军复生,且与杨皇帝当场相认,兴奋之下,立马便将消息传了开去。军人最是尊崇开国元帅,几乎人人有其画像,加上这几日丁子阳受清远道术影响,已然脱去小松子的皮相,恢复往日相貌,是以小卒没认出来当今圣上,却一眼便认出了丁子阳。
戍边营区极大,一行人沿路询问,一炷香时分才到得鲍鸿飞帐前。值守的小卒同样认出开国元帅,不待他们开口,一头便扎入帐中。不多时鲍鸿飞亲自迎了出来,原拟只是见到死而复生的丁子阳,不曾想刚露头便与杨皇帝森冷的目光对上,饶是他身经百战,定力非凡,一时竟也虎躯一震,惊道:“陛……”
他摸爬滚打已久,‘陛’字出口,想到杨战微服前来,必然不想暴露身份,硬生生将后头的‘下’字咽了回去。
杨战轻轻点头,率先入内。余人连忙跟上。那小卒从未面圣,直至此时还不知晓这位劲装结束的英俊青年便是当今圣上,心中犹在纳闷:“此人好生无礼,怎的竟敢走在丁元帅前头。”
一行人到得账内,杨战懒得与鲍鸿飞绕圈子,坐上主位,三言两语说了洛国即将来犯之事,有意没有提及丁玉楼和舒蕊心。
鲍鸿飞始料未及,惊道:“探子昨日刚传回讯息,并未提及洛国竟在调兵遣将,想来极为隐秘。陛下英明,竟能提前得到消息。末将现在便安排设防。”
杨战允了,随即便道:“你吩咐人备些吃食,朕与这几位用完膳便要出关。”
鲍鸿飞又吃一惊,道:“陛……陛下,洛国即将来犯,你们出关……”
杨战剑眉扬起,帝王的气势不怒而威。鲍鸿飞登时噤声,不敢细问,也不敢相劝。
丁子阳见他面有窘色,笑道:“我等有要事需要出关,劳烦鲍将军了。”又道:“不必备马,此事不宜张扬,我等混在商贾流民中步行即可。”
鲍鸿飞领命而去,不多时备了桌酒席,众人吃完便告辞出关,继续西行。关外已是洛国国土,一片片荒坡野林,鲜有农田人家,众人一路张望,不见有行军痕迹。
傍晚时分到得一个名为望东镇的洛国镇子,镇上设有互市,因两国尚未正式交战,仍旧秩序井然,人声鼎沸。一行人艺高人胆大,不怕睿元使绊子,在路边挑了个酒肆用膳,又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银柳出门购置干粮,回来时拎着好几个油纸包裹。金娟恰好洗漱完,笑问道:“小阳说了,今日从镇子出发,早则半日,晚则一日,定能见着洛国军队,你买这许多作甚?”
银柳将左手三个油纸包掂了掂,道:“我只买了这三个,另几个是我在集市帮人捡回散落的果子,那人送我的糕点果干。”说着便将右手的几个油纸包放在桌下,意欲拆开。便在此时,耳边传来杨战的低喝声:“且慢。”
银柳惊讶失神,丁杨二人已然进到屋内,丁子阳一把将银柳拽到身边,杨战脱下外袍往外一抛,将桌上的油纸包罩住。
银柳犹自没有回神,问道:“怎……怎么?”
丁子阳笑道:“小心为上,来路不明的东西,能不碰便不碰。”
银柳这才明白过来,微微皱眉,道:“你是说送我东西的是睿元的人?可……我到集市之时那名老妇的果子便已散开,好些人在帮忙,我手脚麻利,帮得最多,她便送了些吃食给我。这般凑巧,总不能是睿元提前设下的吧?”
杨战脸色微沉,碍于丁子阳不便发火,沉声道:“此处已非苍南,而是睿元治下的洛国,她想找人配合做戏,有甚么难的?”
丁子阳伸手握着杨战手掌,轻捏数下,叫他消气,口中道:“便是我师兄说的这个道理。银姊姊,我也不敢保证此番真是睿元的诡计,但身在险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些总是好的。”
银柳心中惭愧,连连点头。
一行人均没碰银柳带回的油纸包,简单拾掇行李,结账离开望东镇。洛国都城位于正西,丁子阳领着众人继续沿官道西行。午间在道旁的林子生火,打了几只野兔果腹。下午又再行了二十来里,傍晚终于又再见到个镇子。王昌北正待询问是否入内投店,丁杨二人忽然有所察觉,领着众人改道向南,领着众人绕过镇子,径直登上侧旁的小山。
小山不高,却极其陡峭险峻,余人内家功夫与丁杨二人相距甚远,到得半山坡上,方才隐隐听见沸沸扬扬的人声。
王昌北脸色大变,道:“恒空倒没唬我,果然已经屯好兵了。”
众人上到坡顶,往下一望,立时见到绵连数里的帐子,少说七八万人安营扎寨。
杨战俊脸一沉,道:“睿元犯我苍南之心果然不死。”一时激发了英雄肝胆,侧头望着丁子阳,问道:“可敢随你师兄夜探军营,瞧瞧睿元那贱婢在是不在?”
丁子阳道:“有何不敢?”
余人武艺有限,不便跟随,但又怕二人碰上灭元散,无人接应势必吃亏,一时不知怎生抉择。
丁子阳猜到他们心思,笑道:“之前我便说了,我俩提前运转内劲,有了防备,便不致在灭元散下晕厥,届时即便只有五成功力,想要脱身,也没人留得住。”
陈一木沉吟片刻,点头应下,道:“如此我们便不跟着,以免功力不济,反倒成为累赘。你们务必记住此间方位,我会让昌北和二位姊姊辅助我在此布下‘九曲阵’,你们倘若遇险,只需返回此地,一入此阵,便是来再多追兵,我也能保我们全身而退。”
丁杨二人抱拳应了,不再多说,转身飞奔下山。


30、旧日隐秘
丁杨二人的轻身功夫均已登峰造极,加之夜色深沉,一路似鬼似魅,几乎可说无迹可寻。不多时到得营中,两人借着营帐、器具遮掩,纵高伏低,如入无人之境。丁子阳一早便已辨明方向,低声道:“东北那几顶帐子极其华贵,其中定有将领的住处,余下的想来住着随军的达官贵人,睿元为人奸猾,决计不在其中,但也不会离得太远。我们搜搜那左近的普通帐子便是。”
杨战和他想法类似,当即点头动身。一个时辰不到,二人已将那几顶华帐附近的帐子探查个七七八八,中途倒是有两名过路的小卒察觉动静,不过来不及示警,刚张嘴便叫他俩以重手法毙了。
又过片刻,杨战绕过主帐,进入一个装饰寻常的帐子,一入内便见两名婢女簇拥着一名金袍美妇,正帮其卸下头上钗饰。
杨战大喜过望,闪身上前,闪电般点了两名婢女的穴道。他怕睿元在她们身上喷洒了灭元散,一早便撕下衣袖裹在手上,不让指头与对方的肌肤衣衫直接碰触。再一扭头,一把掐住金袍美妇的脖子,低声问道:“你便是睿元?”
睿元乃前朝公主,早在丁杨二人起义前便已嫁到洛国,二人与她从未照面,是以不知其相貌。
杨战话音未落,丁子阳已跟着进到帐中,见状脸色微变,叫道:“小心。”
杨战内家功夫炉火纯青,也已警觉,脚尖在地上一点,松手退开数米。便在他离开的刹那,那两名穴道被制的婢女忽然抖动几下,头颅‘轰’的炸开,鲜血脑浆飞溅开来。丁杨二人连忙捂住口鼻,却仍微微晕眩,不难猜测婢女鲜血中竟混有灭元散。
丁子阳不待血液着地,早已飞窜向前,重又捏住金袍美妇的脖子。
美妇满身血液脑浆,狼狈之极,但却没有慌乱之色,斜目道:“你若杀掉本后,楼儿的行踪便没人和你说了。”
丁子阳面露冷笑,道:“你非睿元,不必自称‘本后’。楼儿的行踪你不说,待我找到真正的睿元,直接问她便是。”
美妇这才脸色大变,颇有几分震惊,问道:“你……你怎么瞧出来的?”强行镇定下来,又道:“圣后让我乔装打扮,在此候着,一早便交代过,你若真的来了,便是让她猜中心思,输了半筹。哼,至此你在圣后手上已然败过两次,手下败将,哪来的本事猜出圣后的去向。”
丁子阳懒得解释她是怎么露出破绽的,手上使力,正待直接杀了,闻言忽然停下,问道:“两次?之前我和睿元可没交过手。”
美妇自知必死,反倒恢复淡然,道:“你堂姐没告诉你吗?哦,对了,你借尸还魂之前,你堂姐便已自杀。”她往事重提,大卖关子,原是想让丁子阳开口询问,不料丁子阳不惯着,五指一紧,立时将她细长的脖子扭断。
杨战大惊,问道:“这……这便杀了?不问睿元的去向么?”
丁子阳反问道:“问了她便会说?”率先出了帐子。
杨战见他神情不悦,隐约猜到缘由,心中惴惴,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跟上。说来倒也奇怪,适才帐内动静不小,竟然没有惊动一兵一卒,二人出门仍旧纵高伏低,很快便离开营地。
丁子阳辨明方位,领路上山,待得与营地拉出距离,才放缓脚步,回头意味不明的盯着杨战,问道:“同师兄我便不拐弯抹角了。那人说我以前便在睿元那儿吃过亏,又提到先皇后,显然是说我身死那次。师兄先前审过段天赐,势必问出了那日的种种,刚刚那人若没撒谎,个中内情师兄必然已经知晓,不知为何竟瞒着我。”
杨战低声道:“你与飞飞情谊甚笃,我又何必说出来伤你的心。”
丁子阳向来持重,此时却瞬间红了双眼,问道:“当年我身死之事,当真把我姐姐卷入其中了?”
他死前收到顺妃送来的断簪,重生后得知竟来自丁飞飞,一早便猜出堂姐在这里头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但一来二人情意深重,二来斯人已逝,便刻意没有细想,此时此刻难以继续回避,心知无非两种情况,要么受人胁迫,要么真的想杀自己,若为后者,牵扯到二人与杨战的纠葛,真相便更残酷可怕了。
是以丁子阳刚问出口便停下脚步,直勾勾盯着杨战双眼。
杨战叹气道:“那日段天赐的确同我说了。昔年他们之所以能在你家布设机关,安插暗桩,除了天生与你生得相似外,也得到你堂姐的帮助。”他见丁子阳脸色惊变,忙伸手摁着他的双肩,继续道:“你莫误会,你堂姐没有害你的意思,她是中了恒空的蛊虫,失了自我意识。不仅如此,事发当日她还凭着自身意志清醒过来,但时间太短,来不及出宫向你示警,只能遣人往顺妃那儿送了簪子。”
丁子阳微微低头,沉默片刻,道:“是我害了堂姐。”
杨战手脚无措,一把将丁子阳搂在怀中,道:“不怪你,怪朕,那日我若没有那般待你,你又怎会心灰意冷,给人可趁之机?况且我身处宫中,竟没留意你堂姐遭人胁迫,实在……”
话未说完,丁子阳忽然把他推开,目光冷峻,道:“过去的便不说了,眼下最要紧是找到睿元,救回楼儿,替我和堂姐报仇。”
说完便继续飞奔。
杨战轻身跟上,边跑边问道:“你猜到睿元的行踪了?”
丁子阳目视前方,道:“这是自然。睿元让人在帐中假扮自己,又不惜在婢女身上混入灭元散,为的便是擒下我俩,即便没能成功,也让那人当面指出她曾胜我两次。这般骄傲之人,一边自认将我玩弄于鼓掌,一边必然还要顾着领兵东来,你想想,兼顾这两者,她最佳的位子在何处?”
杨战不擅谋略,却也是个极其机敏的,一点便通,当即答道:“望东镇?”
丁子阳冷笑道:“望东望东,不就一直觊觎东面苍南国之意么?”

31、危机
二人回到山上,领着王昌北等人直奔山下镇子。路上丁子阳把探查到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简要说了,不曾避讳先皇后之事。那四人面面相觑,各自叹息几句,不知怎生劝慰,便都不再出声。
一行人在镇子里转了一圈,从客栈和驿站里盗了马匹,纵马上路,不到两个时辰,望东镇已经在望。丁子阳勒马下地,打个手势,道:“夜里声大,他们若真在埋伏,定已听见蹄声。咱们绕开正路,从房上过去。”
余人依言弃马,步行到得镇外,但见满目漆黑,整个镇子仿佛笼在黑雾之中,没有任何光亮。上到一处屋顶,往下一望,更觉死气沉沉,浑身不自在。
陈一木微微皱眉,道:“此间戾气极重,昨日怎的竟没察觉?也不像是布了阵法的样子。”
丁子阳刚要细问,忽然眼前一亮,镇子里突兀的生出火光,瞧着像是行军的篝火,霎时将天空映得亮若白昼。
杨战冷笑道:“又弄什么玄虚。”
丁子阳沉吟片刻,道:“金姊姊、银姊姊,你们隐在暗处,别急现身。对方待会必定会拿楼儿与我们为难,你俩联手能与我斗上百十回合,一旦楼儿的踪迹显露,还请你们立时营救。”
又盯着王昌北与陈一木,道:“二位还请在此布下阵法,一旦金姊姊和银姊姊救来楼儿,我和师兄你们便莫要管了,务须立时借着阵法掩护逃出镇子,从正路赶回飞虎关。”
众人闻言俱都一惊。
杨战侧目从他们脸上扫过,当此紧要关头,帝王的气势便再也遮掩不住,道:“小阳的安危你们无须担心,我在他便在。”
说完头也不回,迈开粗长双腿,循着火光而去。丁子阳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不一刻绕过几间民宅,到得望东镇的集市,立时便见空旷的场子上燃着巨大的篝火。侧旁没有猜想中的重兵把守,仅有两条人影,一坐一立。
站着的是个颜老色衰的老妪,腰背微有些佝偻,手里杵着根黑漆漆的拐杖,看着分量不轻。身边摆了把金色楠木制成的椅子,上头端着一位中年妇人,一身素白的衣衫,头上没有钗饰,容貌极美,肌肤细嫩,但两鬓却已斑白,平添几分肃杀之意,不言不语间便已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丁子阳认出她身份,心里忽然咚咚几下,生出股难以言说的不安,他默然片刻,一时不能确定这股不安从何而来,不禁微微皱眉,说道:“睿元皇后倒是素净。”
金丝楠木椅上的妇人微微冷笑,道:“让丁将军见笑了。”
丁子阳又道:“您这般的气质外貌,旁人想要假扮,确非易事,可真难为帐子里那位姑娘了。”
睿元道:“红雀那丫头乔装易容有几分天分,可惜碰到智冠天下的丁将军,在你瞧来定然破绽百出,不值一哂。也罢,她能死在你手上,也不枉了。”
丁子阳笑道:“谬赞了。”他有意说几句闲话拖延时间,心中几番推想,仍旧没能想明白因何不安。
睿元淡淡而笑,似乎早便察觉他的心思,道:“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来见我无非两个要求,一是退兵,二是交出丁玉楼。不对,准确来说你只想让我交出丁玉楼,退不退兵没那么重要,毕竟没有楼儿作为牵制,你全然没把我洛国兵士放在眼中。”
丁子阳也不反驳,微笑问道:“你既已猜到,那便说说你的条件吧。”
睿元掩口轻笑:“丁将军不仅聪明,还是个爽快人。那我可直说了,就一个要求,你亲手杀了杨皇帝。”
篝火木材上浇了油,火势极大,一阵夜风袭来,火光疯狂摇曳。
丁子阳闻言神色不变,借着火光盯着睿元,勾唇轻笑。他刚要开口,杨战忽的冷笑一声,道:“你让小阳杀朕,那可万万做不到。再说了,你距我不到十步,当真不怕我将你擒下,再拿你换楼儿?你身边那位是谁我不清楚,但料来没有拦住我的本事。”
睿元道:“你大可试试。”
杨战又说了一句,丁子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在刚刚杨战说要擒住睿元的刹那,蓦然省悟过来,难怪,难怪自己觉得不安,原来竟是这么个简单的道理:“睿元明知我和师兄武艺高绝,几乎可说冠绝天下,况且两次伏击不中,多半已经猜到我们能扛住灭元散,为什么还要现身与我们相见?我若与她易地而处,能想出八百种法子引我和师兄前来,且自己不需露头。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即便揣着灭元散或别的保命物事,能不与强敌接触便不接触,她那么狡猾的一个人,不可能犯这么简单的错误。所以她是有意为之。可……聪明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目的,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听见睿元说道:“我离你们不出十步,那楼儿呢?他离你们少说十丈,你擒下我,杀了我,还救得了他么?”
那老妪闻言仿佛得到信号,把手一扬,扔出一支穿云箭。
丁杨二人脸色微变,余光瞥见集市尽头的宅子忽然发出火光,侧头望去,登时便见舒蕊心举着火把立在二楼窗前,身边站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正是丁玉楼。舒蕊心左手握着火把,右手搭在楼儿肩上,看似轻柔,但内息一吐,立时便能要了楼儿的性命。楼儿仍旧穿着当天的衣袍,浑身肮脏不堪,嘴里塞着一个黑漆漆的物事,出不得声,但显然早便瞧见丁杨二人,一双眼直直望过来,眼眶通红,不住往下淌泪。
杨战见状气冲九天,喝道:“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你亲生儿子。”
丁子阳同样脸色大变,但想的和他不同,心道:“楼儿在他们手中,本便是定数,见没见到我们都投鼠忌器,不必刻意带出来让我们瞧见。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让我们知晓楼儿在此,不便抛下楼儿离开,换言之,是为了确保我们留在此地。是了,她现身相见,也是为了我和师兄出现在此处。此处究竟有什么?”
他思忖之间,远处的舒蕊心忽的脸色大变,喝道:“什么人。”跟着便火光摇曳,持着火把与人交上了手。
杨战猜想定是金银二姝循着火光欺到舒蕊心身边,唯恐伤到楼儿,转身便欲上前,不料一条腿刚迈出去,丁子阳忽然握住他胳膊,道:“且慢。”楼儿是他亲子,他心中担忧比杨战更甚,但隐约间猜到什么,亟需印证。
杨战素来信服这位师弟,心中不解,却没询问,只依言停下。
过得盏茶功夫,听得舒蕊心尖叫一声,似乎中招受伤,随即窗户破开,一条人影飞檐走壁而去。金娟从窗户中探出头来,却不追赶,远远比个手势,示意已然成功救人。
杨战心中大喜,重又回头盯着睿元。
丁子阳却胸膛起伏,大为忐忑,心道:“果然,舒蕊心绑着楼儿,身边竟无其他人帮衬,显然有意让我们救走楼儿,睿元这般做法太过明显,究竟意欲何为?左右不过是想我们分心,可我们分心又能怎样,灭元散都无效,他还有旁的对付我们的法子么?”
想到此处,一个名字忽然从脑海中闪过:“归云子。”此人昔年曾经伤过清远,也是此时此刻,丁子阳唯一想到能为睿元提供支撑之人,不过时间仓促,他来不及将前因后果想明白,再次握住杨战的胳膊,道:“小心。”
然而晚了,睿元身旁那名老妇忽然诡异一笑,扑上前来。人还没有着地,忽然痉挛般剧烈抖动,竟与军营里那两名侍女一样,头颅直接爆开。不过老妇血液里没有灭元散,混着的是别的东西。丁子阳嗅着不对,连忙反身挡在杨战身前,伸手封住他的口鼻,又在他胸膛上一推,将他送出丈余,脱离老妇鲜血溅射的范围。
然而事发仓促,他救了杨战,自己却已躲避不及,让血液从头淋下,登时脑袋‘嗡嗡’乱响,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他闭眼前唯一见着的便是杨战英俊急切的面庞,嘴里似乎在怒喝:“丁子阳!”

32、血虐
不知过了多久,丁子阳睁开眼来,只觉身边嘈嘈杂杂,满是人声。习武之人的习性使然,他顾不上浑身酸痛,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手脚难以动弹,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巨大的椅子上,手脚均被牛筋绳绑住,偏偏内息不畅,挣脱不了。
丁子阳心中惊惶万分,脸上却没显露出来,侧头四顾,见身边守着两个小卒,看装扮应是洛国兵士,再远处阵列整齐,竟是个练兵的校场,此刻天已大亮,能清楚看见校场正中几名精壮的男子或躺或站,正上演着不堪入目的画面。
丁子阳苏醒不久,视线模糊,待得恢复,看清场上某人的相貌,不禁惊得打了几个冷战,情不自禁的叫道:“不……不可能……”
场上一共四人,其中三个是陌生脸面,均都赤着上身,下身防护的甲片尚在,布料却已碎开,露出精壮的长腿,以及早便坚硬似铁的鸡巴。剩下那人剑眉斜飞,挺鼻薄唇,生来一副万中无一的好皮囊,豁然竟是杨战。不过他此时已然没有往日的桀骜,一身黑色劲装早被暴力撕碎,身上仅留两枚皮革护腕,以及脚上的黑色剑靴,钢铁浇筑般的肉身暴露在天光下,上头一条条触不惊心的红痕血斑,似乎遭受过极其残酷的刑罚。
最让丁子阳难以置信的是,那三个裸身汉子里的两个分别架住杨战的两条胳膊,另外一人摁住他两个膝弯,将他两腿夹在肩上,正挺腰朝他屁眼冲刺。他身材精壮,全然没有怜惜之意,没下都像是要把杨战捅穿,胯部撞在屁股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杨战显然中了灭元散,挣扎不得,不知已经被肏了多久,交合处淫液泛滥,抽插间溢出黄白交杂的汁水,伴随着‘噗噗噗’的淫荡之声。
此时边上的小卒注意到丁子阳醒来,连忙报告,校场尽头的看台上立时传来睿元的声气,淡淡道:“他的好师弟醒了,那你们便离近些,让丁将军瞧瞧他师兄怎生在发骚。”
场上那三人立时听令而行。侧旁那两人索性松手,快步来到距丁子阳一米处停下。另外一人一把把杨战精壮的上身抱在怀中,两手托着古铜色的结实臀瓣,继续往里奸干,嘴上说道:“陛下抱紧些,摔了我可赔不了。”
杨战果然盘膝夹住他精壮的腰部,两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更已埋在他肩窝中。那人冷笑几声,伸手在他屁股蛋上拍打几下,状似奖赏,边肏边缓步走到丁子阳身前。丁子阳欲待低头,头发却叫两旁的卒子抓住,只能被迫直视两人的交合处,但见那人的鸡巴竟然粗似儿臂,整支插在杨战肛毛浓密的屁眼中,因这姿势原因,每次出入不多,但仍旧撑得肛门微微隆起,仿佛快要破开。
丁子阳目眦欲裂,想要出声,却觉喉咙剧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人得寸进尺,仗着腰力微微仰身,更大程度的暴露出交合处,但见鸡巴湿湿滑滑满是淫水,但见肛门处的淫液已然在摩擦中化作乳白色的浆汁,更有密密麻麻的泡沫,以致鸡巴湿湿滑滑,仿佛浸在水中,更多的淫液沿着茎身淌下,又从春囊滴到地上,或淌到那人毛发密集的腿上。
杨战肌肉紧绷,竟似在主动收缩屁股蛋,讨好般夹住对方的巨根。
那人长相端正,此刻却露出极其淫邪的笑容,笑道:“乖,可算没白教,学会怎么夹我了。”
又再肏干片刻,索性把杨战横放在地上,俯身半跪半坐在他腿间,正面奸干。丁子阳这才注意到杨战的鸡巴竟然坚硬无比,紧贴在他自己的腹肌上,龟头紫红,不住往外浸出透明的汁水。
那人把自己的两腿塞到杨战身下,两手勾着他的胯部,好整以暇的慢慢进出,极其羞辱之意。另外两人也已重新行动,一人跪在杨战身侧,将他脑袋掰向自己,一挺腰把鸡巴塞到他阳刚的口中,让他帮自己吹箫。杨战不知着了什么魔,技术显然不行,但却吃的得极其卖力,又吮又吸,仿似孩童舔尝最爱的糖果。另一人把头埋在杨战胸膛上,含住他褐色的乳头肆意吮吸,偶尔甚至狠狠撕咬,不一刻便让古铜色的胸膛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睿元的声气远远传来:“难过么,心疼么?丁子阳,你现在见到的都怪你自己,适才你若把你师兄杀了,他又怎会受这般屈辱?他堂堂帝王,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三个男人奸干发骚,哈哈哈哈,此情此景,你可曾算到过?”
丁子阳浑身剧颤,直欲现在便死。
场上三人却又已变换姿势。他们将杨战翻了个身,让他跪在地上,一人从后往他阳穴奸干,一人从前让他继续吹箫,剩下一人躺在他身下,含住他坚硬的鸡巴吮吸吞吐。其他两人还没什么,那从后奸干之人却不知怎的狂性大发,抱住杨战的屁股疯狂突刺,次次整支拔出,只留龟头,又整支捅入,直抵花心。
杨战这般英武之人,竟让他冲撞得往前挪动,若非前头那人撑着,不知是个什么狼狈模样。饶是如此,他仍旧吐出前头那人的鸡巴,不住低低呻吟。
这般狂野凶狠的肏了片刻, 杨战忽然浑身颤抖,发出手上野兽般的嘶吼声。身后那人经验丰富,猜到他让让自己生生捅到高潮,伸手把他外侧的腿往上一捞,迫使他双手单脚着地,便似路边撒尿的公狗一般,
如此一来,丁子阳便看见杨战身下的鸡巴上下起伏,不歇气的射出几股白精。身后那人乘胜追击,继续深入,每次撞上花心都让杨战微微颤抖,多射出些许阳精来。
那人伸手在他浑圆结实的屁股上猛扇几下,骂道:“狗皇帝,一身腱子肉,竟这般的不耐肏。”说着挺动几下,呻吟一声,竟然射在杨战的阳穴中。
外人瞧不见他究竟射了多少,只知他微微颤抖,竟射了盏茶功夫,射完拔出仍旧坚硬的鸡巴,上前将杨战身前那人推开,径直把沾满淫液的鸡巴塞到杨战嘴里,一只手在杨战俊脸上轻轻拍打,道:“让你屁眼弄脏的,便得你的嘴来弄干净。”
杨战似乎察觉不到恶心,依言细细舔食。
丁子阳不忍猝视,微微侧头,忽然间人群中见到个矮矮胖胖的身影,细细凝视,果然便是楼儿。他心中怦怦狂跳,不知楼儿为何会出现在此,又怕他暴露行踪,也让睿元的人抓住,正焦急间,忽然间他面朝自己,单手放在颈上,从左往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丁子阳何等聪明,当即猜出楼儿是让自己找机会杀掉杨战,助他解脱,他单只想想便生出万般不舍,心腹绞痛,那是他从小便爱慕仰慕的师兄,叫他怎么下手?然而跟着便又想到,以杨战性格之刚烈,不论此刻是因为什么全情投入,往后即便真的逃出生天,也绝技不会苟活,不若自己真就找个机会下手,助他脱离苦海。
此时杨战身前那人已经转到身后,接着肏干,他鸡巴没之前那人粗,却长上几分,一经插入,别有一番滋味。并且此人更懂风情,抽插速度不减,嘴里不住说着污言秽语:“都说苍南的杨皇帝是个百年难见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宛若天神,可惜竟是个喜欢撅着屁股让男人肏的货色。”
又道:“陛下武功高绝,怎的竟不反抗,想来是乐在其中了?便这么喜欢男人的鸡巴么?难怪你登基数年,膝下无子,想来后宫里没有妃子,养的均是精壮汉子,天天让他们在你阳穴里播撒阳精。”
又道:“陛下想来喜欢听我说这些,我越说你便夹得越紧,阳穴比勾栏娼妓的肉穴还会勾人,又热又滑,真难想象我那般粗大的鸡巴是怎生在里间滑动的,也是,我瞧陛下阳穴小小一个,竟能吞下我的鸡巴,想必专门练了门迎合男人的功夫吧?”
前头那人笑道:“那是叫我肏开了,况且我在里间洒下那许多阳精,也能替你润滑润滑。”
后头这人道:“那便谢谢小哥了。”又道:“也不知陛下怎生练的,这般精壮结实,偏不显魁梧笨重,当真羡煞旁人。”
前头那人道:“那又怎样,还不是得趴在我们身下,撅着他那铁蛋般的屁股挨肏,你还真别说,老子肏过那么多男人女人,这般结实的屁股真还初次碰上,外头肌肉结实,里头湿湿滑滑,娘的,说得我又想肏了,你且快些。”
两人说话间又已经肏了小半个时辰,杨战哭叫几声,竟又泄了。
身后那人拍拍他屁股,道:“可惜是个绣花枕头,这般不经干。”
身下那人连忙爬出来,一把掰过杨战的身体,侧躺在他身后,道:“可算又轮到爷爷我了,狗皇帝作威作福,老子今天便要他怀上我的种。”
从后抱住杨战的脖子,又抱住一条腿往上抬高,以侧身位疯狂开肏。
丁子阳面朝杨战,见他浑身淫液,血痕斑驳,心里直似翻江倒海,难受到极点,一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气力,一下挣脱开来,顺手从旁边卒子腰间拔下佩剑,径直捅向杨战胸膛。杨战抿唇而笑,眼里当真显出几分解脱之意。
便在此时,丁子阳余光忽然又再瞥见楼儿,只见他站在校场边,脸色焦急,不歇气的朝自己摇头。
丁子阳猛的惊醒,心中将来龙去脉过了一遍,惊道:“不对,是我,是我中了那人的鲜血,这……这是假的,是幻象。哈哈哈哈,假的,师兄没事,师兄没事。”心中又道:“楼儿,对了,楼儿有化梦的能力,所以能进入我的幻象,他那个动作不是让我杀死师兄,是让我自杀,从而逃离出去。”
换做常人,即便猜测出来,也绝不能轻易赌上自己的性命,丁子阳却是个极其自信的孤傲性子,一经想透,再没半分犹豫,当即倒转长剑,轻轻抹了脖子。

33、九幽蛊
丁子阳意识模糊,只觉喉咙又痒又痛,一睁眼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四下漆黑一片,依稀像是身处一个逼仄的巷子。他脑海里仍旧翻滚着杨战受虐的画面,来不及细想,连忙挣脱开来,扭头望去,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竟是王昌北。他心跳快得仿似让人疯狂敲打,欲待询问杨战安危,开口却觉喉咙刺痛难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昌北惊觉他醒来,满脸狂喜,叫道:“醒了,子阳醒了,楼儿做到了。”
边上立时传来衣料摩擦之声,金娟和银柳率先凑上前来,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伤,但神色却极为激动,也都叫道:“当真醒了,谢天谢地。”
丁玉楼跟着便从两人间挤出来,一头扎进丁子阳怀中,叫道:“爹,你吓死我了,我到你梦里叫了好几次,才终于把你叫醒了。”
丁子阳醒来便已确定自己没有猜错,适才的确中了幻术,但没见着杨战,终究难以安心,伸手在楼儿头上摸了一下,道:“辛苦楼儿。”随即便问:“杨战呢,我师兄,他怎么样了。”
众人不知他在梦里见到什么,楼儿也只依稀见到他哭喊哀鸣,却不明白各种缘由,此时听他声音轻颤,人也跟着微微抖动,显然怕到几点,不禁都吃了一惊。
王昌北离他最近,伸手在他肩上捏了几下,道:“子阳你莫着急,杨……你师兄完好无损,暂时外出罢了。”
丁子阳犹自不信,又问:“当真?”
王昌北哭笑不得,道:“当真。我们现在躲在一木兄的‘九曲阵’中,暂时安全。之前阵法出现缺口,一木兄犯险修补,久久未归,我们均受了些小伤,你师兄连根汗毛都没伤到,接应一木兄之事,自然落在他身上。”
丁子阳心中巨石落地,整个人便跟着松懈下来,跌回王昌北腿上,沉沉喘气,道:“对不住,我深陷幻术,太过慌神。”他说话间运转化天门内功,缓过劲来,重又站起,道:“我得找我师兄去。”
众人猜到他在幻术中多半见到杨战身死,此刻没见到人,终究放心不下,正犹豫是否给他指出方向,丁子阳却已自行停下,怔怔盯着金银二姝身后。
众人见状回头,登时便见杨战扶着陈一木快步而来,想是早已听见交谈,全然没有惊讶之色,眼角眉梢皆是欢欣狂喜,刚欲开口,跟着想到什么,俊脸猛的一沉,染上深深的恼怒。
金娟伤势最轻,连忙帮忙扶住陈一木。
杨战再无顾忌,抬腿直奔丁子阳,怒道:“那日在西王庙你应过我什么,怎的竟这般出尔反尔……”
还没说完,丁子阳已然迎了上去,伸手拍他左脸。杨战一惊,却不闪躲,皱着眉任他拍下。丁子阳眼看便要拍实,忽然变招,一把按住他的胸膛,将他压在旁边墙上,跟着便偏头吻住他微微开合的唇瓣。
杨战原本恼他不顾安危,意欲狠狠训斥一番,又或冷眼相待,让他长点记性,别再肆意妄为,不曾想一句还没说完,这人竟然反客为主,当着众人将自己摁在墙上狂吻,杨战又惊又喜,反手抱着他精瘦的狼腰,回以唇舌。
银柳‘哎’了一声,一把抱住楼儿,伸手捂住他的双眼。
楼儿聪明归聪明,又哪里懂得成人欢爱,连声大叫:“爹你做什么,别咬义父,咬也不能咬嘴。”
余人轰然大笑。
丁子阳浅尝则之,很快便松开杨战,退开半步,道:“师兄,我想明白了,刚刚我死便似了,万事皆空,你独活世上,才是最难的,我知错了,往后不管碰到什么,咱们生便同生,死便同死,我再不会牺牲自己留你一人了。”
杨战一怔,一颗心怦怦狂跳,便似要从胸膛蹦出来一般,但直觉丁子阳情绪不对,连忙控制心绪,伸手摁住他两肩,问道:“你怎么了,在幻术里见到什么把你惊着了?那都是假的,你别信。”
丁子阳道:“我没事,你们放心。”握着杨战手掌,扭头问众人:“睿元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还请各位详细同我说一下。”
银柳口齿伶俐,当即把之前的情况说了。
那时候丁子阳中术晕厥,睿元拿言语撩拨,说是中了道门的幻术,从此深陷其中,再没办法醒来。杨战闻言情绪激动,誓要将睿元当场撕了。然而睿元早有布置,集市之下竟有个偌大的地宫,其中涌出数百个黑衣人,护住睿元,反而欲将杨战拿下。
杨战抱着丁子阳,又要提防睿元是否还会祭出灭元散,一时脱不了身。好在金银二姝刚救到楼儿,尚未走远,听到动静放心不下,折回助阵,这才帮着他们脱出重围,回到陈一木布阵接应之处。不过事发仓促,阵法尚未成形,陈一木只得独自布设,让王昌北帮着他们拦住追兵,争取时间。
之后便是一场恶战,洛国兵卒死士直似蚂蚁蝗虫,怎么杀都杀不完,金银二姝与王昌北尽皆挂彩。关键时刻陈一木总算完工,将他们引入阵中暂避锋芒。不过睿元此次显然做足准备,随行的兵士里竟有鬼谷一脉的传人,在外不住摸索破阵之法,适才已小有成效,成功破出了一个缺口,假以时间,必然能完全破解。
银柳说到此处,瞅瞅杨战脸色,见他不似之前那般杀气腾腾,这才说道:“之前进到阵中,一木兄替你监视一番,说你中的的确是道门道术,凡夫俗子压根抗衡不了,一旦深陷其中,便只能度日如年,激动而死。”
杨战反握住丁子阳的手掌,不自禁的紧了紧。
陈一木道:“不过好在你生了个好儿子,他天生竟有‘化梦’的能力,反反复复往你的幻象里跑了几趟,最终将你唤醒。”
这点丁子阳早便自己想明白,没有深谈,扭头盯着阵法形成的模糊障壁,无法见到外头的详细模样,微微皱眉,问道:“睿元的人想来没你这般本事,你这阵法还能撑多久。”
陈一木道:“对方在阵法上自然不如我,但他们人多,不着阵眼,全凭蛮力破解,适才便已打出缺口,想来撑不了多久,顶多半个时辰。
丁子阳点点头,目光四顾,问道:“你们伤势如何,可还有一战之力?”
众人均答:“不碍事,均为皮外伤。”
丁子阳道:“那便好,此阵终究要破,若由他们破去,主动权便在他们手上,不若我们收拾收拾,趁他们破阵之际,主动撤掉阵法,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金姊姊和银姊姊掩护楼儿离开,一木和昌北佯作杀敌,伺机跟上。我与师兄瞧瞧能否找出睿元所在,将其击毙,实在不行,我二人想走不难。”
众人见他短短片刻便想好进退之策,无不佩服,口中道:“便听你的。”
商议既毕,众人简单调息,陈一木便即撤掉“九曲阵”的掩护。障壁消散,果然便见外间密密麻麻的兵士,近前几个方士装扮的或蹲或站,想来正在研究破阵之法。丁杨二人一马当先,手起掌落,眨眼间毙了数人。其余兵士这才惊觉阵法消失,对方竟主动闯了出来,不知谁叫了一声,当即把他们围在垓心,却不上前。
丁子阳心知不妙,刚要出声,忽然听见侧旁楼上传来一个女声:“夫君,你便这般狠心,不管楼儿的死活了么?”
众人惊讶抬头,见舒蕊心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俏立于屋檐之上,右手举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鼓,左手轻轻一拍,登时有沉闷的鼓声传出。
与此同时,楼儿忽然‘哎哟’大叫一声,捂着肚子蹲下身来,不住叫痛。
陈一木是此间行家,立时瞧出端倪,惊道:“她在楼儿腹中种了蛊。”伸手捏住楼儿脉门,检查片刻,跺脚道:“是恒空的手段,可惜了,早知如此我便将恒空带来。”
丁子阳脸色铁青,问道:“你在西王庙能压制恒空的蛊毒,现在能替楼儿破解么?”
陈一木面露窘色,道:“能,却也万万不能,我那破解的法子……”
众人均是人精,闻言想到他在西王庙与恒空的种种,立马反应过来,不再细问。
舒蕊心不慌不忙,似已胜券在握,待他们商议完才再次开口道:“楼儿体内埋的是‘九幽蛊’,最为猛烈致命,我敲一下,他仅仅腹痛罢了,敲第二下,便得七窍流血,敲到第五下,身子早便化为脓血,便连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夫君,你与你师兄武艺高绝,百万军中杀我实属易事,但你们再快,能在我敲完五下之前得手么?”
丁杨二人行事果决,听得九幽蛊这般猛烈,本待抢上前去杀人夺鼓,闻言齐齐收了动作,不敢贸进。
舒蕊心又道:“九幽蛊虽然厉害,却不是没有化解之法,一是毁掉我手里的神鼓,二是找个精于蛊道的苗民与楼儿交媾……”
金银二姝按捺不住,破口大骂。
舒蕊心只当没有听见,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法子,夫君你怕是已经猜到了,圣后之前说过,只需你杀了你的好师兄,我们定然保楼儿无恙。”
她说到此处,忽然转向侧旁,抱拳行礼。
众人跟着望去,见十丈外的民宅二楼忽然敞开窗户,睿元好整以暇的坐在窗内的紫檀木小桌旁,笑道:“丁将军可遇着难题了,一边是亲生幼子,一边是挚爱师兄,不知你作何抉择?”
丁子阳朗声道:“我这人肆意惯了,你们让我选,我偏不……”
他原本已然想出破解之法,虽不缜密,却是此时唯一出路,本待说话拖延时间,手上悄悄以暗号与杨战沟通,然而话没说完,异变陡生。
只听舒蕊心忽然惊叫一声,喝道:“什么……”
两个字出口,一条人影已然从宅子后头飞身而上,抢到身边,一把夺下小鼓。舒蕊心看清来人样貌,又惊又怕,刚想叫出声,那人轻叹一声,似乎带着无尽苍凉悲痛,跟着一掌排在舒蕊心脑门之上,舒蕊心妙目圆睁,登时身亡。
众人循声仰头,借着月光看清那人是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手中提了根碧绿的竹棍,正是舒蕊心的父亲舒明月。莫说杨战一行,便是睿元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变化,脸色惊变,厉声喝道:“舒明月,你乃洛国子民,竟为了苍南的狗皇帝弑杀亲女,不怕天谴么?”
丁玉楼望着屋檐,也已叫道:“外祖。”
舒明月低头朝他微笑,一扬手将那小鼓捏成粉末,这才面朝睿元方向,道:“老夫眼瞎了,心却没瞎,舒蕊心与丁将军爱恨纠葛,怎生报复我都不管,但她拿自己亲子做饵,甚至不惜种下苗民异蛊,何等丧尽天良?这类人即便素不相识,老夫碰上也得管上一管,更别说还是我自己的亲生女儿,老夫教养无方,权当清理门户了。”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但语气低沉,不免仍旧带着悲恸。



34、归云子
睿元闻言冷笑一声,扭头从窗边离开。
众兵士跟着便大叫一声,似是得到后方传来的军令,洪水般涌向杨战一行。舒明月闻声辩位,从屋檐上轻身而下,一条竹棍仿似神仙法器,随手放倒数人。丁子阳踹开身边几名兵士,连忙与他见礼,道:“见过岳丈大人。”
舒明月全然不理,快步抢到银柳身边,一把将楼儿夹在腋下,飞身朝镇外而去。洛国兵士虽多,却又如何阻拦得住,一路哀叫连绵,不知多少人丧在他竹棍之下。丁子阳心思敏捷,忙道:“岳丈大人,便劳你送楼儿和我这几位朋友到飞虎关了。”
金银二姝和王陈二人会意,当此关头也不磨叽,纷纷道:“保重。”转身跟在舒明月身后。
场中至此便只剩丁杨二人。
杨战笑道:“小阳你可记得上次咱们让人围住,是什么时候。”
丁子阳忆起往事,眉目带笑,道:“记不住了,记那些做什么。舒先生在,他们定能安全抵达飞虎关,咱们当务之急是截住睿元,别让跑了。”言罢夺下近前兵士的长剑,顺手刺死两人,身形一动,到得左侧屋檐之上,直奔适才睿元现身的宅子。杨战也已夺了柄长枪在手,紧跟其后。
一众兵士哪里有他俩那般飞檐走壁的功夫,只得沿路追赶,不时以射箭阻挠,二人只信手格开近身的箭矢,旁的全然不顾,不一刻便奔至那处宅子,推窗入内,二楼已没有睿元的影子。他俩从楼梯下楼,外间的兵士又再一拥而上。
杨战一条长枪舞得水泼不进,忽然瞥见侧旁酒柜有个通道,料想原本被酒柜挡着,睿元走得急了,竟没来得及掩上。当即叫道:“这边有路。”说完闪身抢了进去。
丁子阳心中又再生出之前那种不安,然而箭在弦上,容不得仔细斟酌,快步上前,面朝外倒退着进了通道。那通道极为逼仄,一次仅能通行一人,外间的兵士没法集体进入,试着单独追赶,连着几人都被丁子阳随手刺死,剩下的便不再入内。
二人循路继续往前,通道渐渐倾斜,似是通往地底。行了片刻,忽然听见前头传来脚步声,杨战叫道:“睿元,你逃不掉。”前头那人竟果真便是睿元,笑着应道:“谁说我在逃了?”
此话说得淡然,真假难分,虚实难辨,丁子阳剑眉紧皱,心道:“看来错不了了,她运筹帷幄,处心积虑,真正想要的便是将我和师兄引来此处。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任她离开,不论刀山火海,有师兄陪着,又怕个什么?再说睿元竟而把楼儿算计其中,我总该与她有个了结。”
他身死前意气风发,从不曾畏缩惧怕,此番激发了昔年的肝胆豪气,又与杨战坦诚心迹,只觉纵死无碍。索性掉头面朝杨战后背,跟进几步,道:“师兄,我若没有猜错,睿元灭元散,睿元能叫婢女爆头而亡,又有灭元散和足以致死的幻术,一切源头都与师傅昔年的仇敌有关……”
杨战听见睿元出声,正待发力疾追,闻言连忙停下,惊道:“归云子?师傅曾说他们修仙之人不能插手凡俗,否则五雷轰顶,身死道消,他怎么敢?”
丁子阳道:“这我便不知了。睿元绕着许多弯子,将我们引来此处,想必归云子便在这通道尽头,待会你自己问他便是。”
杨战停下脚步,道:“那可不行。子阳,你且回头,我自行前往便是。修仙者手段莫测,绝非我俩能抵敌的。”
丁子阳冷笑道:“适才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能生便同死,要死便同死,你可是答应了的,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你要反悔不成?”
杨战一呆,全然没想到他当时那句既是承诺,也是在要求自己,垂目道:“子阳,你知我心意,倘若你有三张两短,我是决计活不了了。”
通道中仅有微微亮光,他英俊的五官被映得越发硬朗,嘴里偏又说着极软的言语,矛盾到极致,也情真意切到极致。
丁子阳胸膛起伏,不忍他伤心难过,探头附耳说了几句。杨战脸色转喜,道:“此话当真?”
丁子阳道:“那可说不准,猜测罢了,不过我这人向来猜得很准。”
杨战见他危机时刻还有说笑的心思,微微叹气,跟着便挑挑眉,道:“那便盼着咱们的丁将军猜准了。”
说着继续上路,不出盏茶功夫便见前头散着微微亮光,已然是通道出口。他俩提高戒备,对视一眼,循着亮光来到一扇敞着的石门前,仓促一扫,但见里头是间敞亮的静室,墙上点着几只火炬,映出石壁斑驳,藤蔓交错,显然已经存在极其漫长的时光。
静室正中有两条人影,一站一坐,站着的是睿元,边上盘膝坐着个清癯俊朗的年轻男子,作道人打扮,一双鹰眼似睁似闭,漫不经心间已然发散出难以言说的威压。
睿元轻挽鬓发,笑道:“二位一路追赶,怎么现在却不敢进来了?”
丁杨二人不做理会,并肩进入静室,停在那名道人身前不远,也不行礼,只居高临下细细打量。丁子阳没想到他竟这般年轻,但转念想到修仙之人,必不能以常理度之,便假意抱拳,道:“见过归云子前辈。”
归云子缓缓抬头,笑道:“清远跟你们提过我吗,很好,他果然还记着我。”他生得英俊阳刚,语气平淡,便真像是在与亲近的晚辈叙旧。
丁杨二人正待回答,他忽然脸色一变,冷笑道:“你们既然猜到贫道在此,怎的竟敢跟来,我久未出世,便没人将我放在眼中了么?”
说着屈指一弹。丁杨二人只觉浑身剧颤,手腕吃痛,两件兵器已然掉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之声。
二人早知修仙者诡异莫测,却仍旧吃惊不小。
丁子阳道:“前辈……”
归云子不待他说完,又一弹指,一股诡异的巨力再次笼罩而来,丁杨二人压根没有挣扎的机会,砰砰两声,齐齐跪在地上。
归云子淡淡道:“清远虽没传授你们道家术法,却也教授出你们这一身俗世功夫,这般算来,我算是你们的师叔,你们见而不拜,按门规便该直接宰了。”
丁杨二人只知清远旧日有个仇敌叫做归云子,却不知二人竟是同门兄弟,一时联想到自己二人的关系,不禁怔在原地。
归云子却没管他俩的反应,扭头对着睿元道:“给他们吧。”
睿元连忙点头,上前几步,俯身将一粒紫色的琉璃珠放在他俩身前的地上,随即便退回归云子身旁。那粒琉璃珠约有樱桃大小,隐隐透明,能看见里间有火光转动。
归云子道:“此乃黑火珠,里头有我淬炼的黑火,能焚万物,世间仅此一粒。听说你二人不顾纲常,互生情愫,师叔我慈悲为怀,便留你们其中一个的性命,谁想活下来,尽管让对方将黑火珠吞下即可。”冷笑一声,又道:“让黑火珠从内而外焚死之人,可没有借尸还魂的机会。”
说着轻轻挥手,解开二人身上的无形之力。
丁子阳反应极快,就地一滚,已将黑火珠抄在手中。杨战脸色惊变,连忙扑过去,一手勾住丁子阳手腕,另一只手拍他胸口。丁子阳冷笑道:“师兄说着爱我疼我,怎么,现在是想亲手喂我服下这黑火珠?”杨战道:“那你又是在做什么?”丁子阳继续冷笑,不再出声,一只手将黑火珠攥在掌心,另一只手拆解反击,但听风声猛恶,已然出了全力。两人武艺均已出神入化,称得上当世最拔尖的高手,这一交手,便见人影交错,拳来交往,精彩绝伦。
归云子冷眼旁观,笑道:“什么情深义重、生死相依,真到生死关头,还不一样自私自利,一心只想自己活下去。”
睿元秀眉紧蹙,没有出声。
丁杨二人眨眼拆到百招开外,丁子阳握着黑火珠,难免迟滞,忽然间惊叫一声,胸膛中了杨战一掌,精壮的身体倒飞出去。杨战脚上使力,竟去得比他更快,趁他还没着地,一勾一带,已然把黑火珠抢了过来。
“师兄,你……”丁子阳踉跄落地,脸色已然铁青,叫道:“我是子阳,你当真忍心让我……”杨战刹那间抢到他身边,冷笑不语,一伸手闪电般钳住他两颊,作势要把黑火珠投进去,笑道:“死生之际,便亲弟弟我都宰了,遑论区区一个师弟。”
归云子笑道:“九五之尊,原该是这般心性。”
便在此时,杨战忽然松手,转身朝着归云子,丁子阳顺势钻到他身后,伸手按住他肩颈处的大椎穴,将自身内力传了过去,他俩师出同门,内息同根同源,两相交汇,登时暴增数倍。杨战手腕抖动,将黑火珠径直砸向归云子面门。这下极其突兀,集他俩内劲和默契于一体,刚脱手便传出尖锐风声,快似天外流星,强如旱天霹雳,尚未击中,已将归云子脸上皮肤激得微微荡开。
然而归云子不避不让,仍旧盘膝而坐,只左手往前一挥,那黑火珠立时停下,滴溜溜的悬在空中。
丁杨二人脸色惊变,一时乏力,重又跌坐在地。
归云子道:“俗世蝼蚁,做个戏便想伤到贫道,可真是把贫道瞧小了。”又道:“给你们机会不要,那我便两个都杀了。”伸手一挥,丁杨二人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各自‘哇’一声呕出血来。
归云子又再招手,两人飞回来撞在一块儿,继续悬在空中。
睿元面露狂喜,似癫似狂,笑道:“你们终究是要死了,哈哈哈哈,两个叛国的逆贼,你们杀我父皇之时,可预见过此刻?”
归云子伸手把黑火珠拈在两指之间,作势弹出。丁子阳忽然仰头望来,口中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归云子猜到他是故弄玄虚,有意停下,问道:“你笑什么?”
丁子阳却不理他,直直盯着睿元,道:“你千算万算,终究算错一着。”
睿元见他不似说笑,收敛笑容,问道:“此话怎讲?”
丁子阳道:“那也不怪你,你没有个修仙的师傅,又怎会晓得这里头的规矩。俗世争斗,家师从不露面,昔年你设计将我坑杀,他既没阻止,也没找你麻烦,但现在你牵扯出归云子,同为修仙者,家师便有出手的理由了。”
适才他在静室外附耳与杨战说的,便是这句。
归云子脸色微变,道:“那厮只想着求仙问道,哪里管你们死活,真若想来,早便来了。”不知怎的,言语间竟有几分淡淡的落寞,说完轻轻一弹,将黑火珠射向丁杨二人。
丁子阳不管结果怎样,早便扭头望着杨战,杨战也将目光投在他脸上,均未出声,但目光炙热,已然盖过山盟海誓万语千言。

35、阳儿,你信么?
黑火珠来势极猛,脱手便已到得二人身前,然而便在这个时候,静室微微震动,黑火珠仿似撞上难以瞅见的障壁,猛然停下,随即便跌落在地。
丁杨二人恢复自由,也从空中掉下,不待落地,已然松了口气,互望一眼,俱都汗湿衣襟。丁子阳反应较快,连忙叫道:“师傅,是你来了么?”
一个男子声气回答道:“你都把我算计在其中了,我能不来么?”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道袍的清俊男子显出身形,站在他俩身侧。两人大惊失色,从小到大见到的清远都是个苍老衰败的模样,不知怎的此时竟以年轻人的相貌现身相见。
归云子却已失声叫道:“师兄,杨久恒,三十年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他仍旧盘膝坐着,仰头望向清远,脸色变换,时而悲恸,时分欣喜,时而带着难以克制的愤恨。
丁杨二人初次听闻清远的俗名,竟然姓杨,不禁满腔惊疑。
杨久恒道:“我当年念在同门一场,留你性命,只将你囚禁于此,不曾想你竟撺掇俗人……”说到此处,淡淡瞥向睿元,随即便又盯着归云子,道:“不曾想你竟撺掇俗人,两次害我门下弟子,前次你没亲自出手,子阳又已借尸还魂,我便没与你计较,此次你把他们诱来此间,我却再不能坐视不理了。”
睿元叫他目光扫到,直觉一股凉意冲上脑门,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归云子直视杨久恒,忽然不住冷笑,道:“好一个不能坐视不理,昔年我险些身死道消,你在何处?哦,是了,你与那姓钱的贱婢新婚燕尔,哪里顾得上旧人死活。”
杨久恒微微皱眉,似乎不想提及旧事,道:“我有负于你,你要杀要剐我都认,但你万万不该弑杀师尊,更不该毁掉万千俗人的性命,我不杀你,已然触犯天条,遭过雷劫,你怎的却没悔过之心,仍旧耽于一个‘情’字。”
略微顿住,又道:“此番,我便真饶不过你了。”
归云子微怔,笑得越发癫狂,道:“杨久恒啊杨久恒,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你要杀我,无非是因着我此次动的是你亲生儿子。”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丁子阳连忙望向身边的杨战,又悄悄瞟向杨久恒,不知是否是受归云子言语影响,竟真觉得二人眉梢眼角极其相似,尤其鼻梁又直又挺,直似仿制出来一般。
杨战更加瞠目结舌,他虽从小跟着杨久恒习武,但父母健在,乃绵州的佃农,后来二老遇害,他回绵州毙了贪官,这才揭竿起义,打下万里江山,怎的此时却说自己竟是杨久恒的儿子。
杨久恒回头与他四目相对,似乎瞧出他的疑惑,道:“绵州那二位是我化天门外门弟子,也是你的养父母。”
言下之意,竟是认了生父的身份。
杨战浑身颤抖,怔忪不语,丁子阳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伸手搂着他的肩头。
归云子道:“你说着不干涉俗世纷争,自己却步步为营,为亲生儿子谋了个帝位。睿元啊睿元,你只道杨战是你杀父仇人,却不知我这位好师兄,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笑着望向丁子阳,道:“你又当你师傅真的爱你疼你么?不过是因着你上应帝星,注定要辅助君王霸业,他才把你接到山上,让你辅助他的亲子。而且,上次……”
他俯身狂笑,直笑到咳嗽不止,方再继续开口,道:“上次你遭人暗算身死,真以为只有我撺掇睿元的功劳么,你师傅可没少出力。你别惊讶,也别反驳,先细想一下,杨皇帝年少懵懂,不谙情事,他这个做父亲瞧在眼里,却早看出他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他一生便只杨皇帝这么个儿子,儿子倘若和男人相依相守,势必导致杨家无后,当此时刻,得知我正撺掇睿元害你性命,你说他救你不救,又是否推波助澜?”
杨战闻言心惊肉跳,顾不上继续震惊于自己的身世,也顾不上分辨归云子说的是真是假,一把把丁子阳搂在怀中,仿佛怕他忽然消失。
丁子阳盯着杨久恒,眼珠转动,似在飞快思索。
杨久恒扭头和他对视,没有解释,只问道:“阳儿,你信么?”
丁子阳早已将听来的讯息想了几遍,笑道:“前半截我信,我或许真的上应帝星,合该辅助帝王登基,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师傅为了师兄把我收在门下,一来没有直接干涉俗世,二来可怜天下父母心,何错之有?”
杨久恒道:“归云子半遮半掩,有意只提你注定辅助君王,有意只提到你注定辅助君王,却没说战儿生来便命犯紫薇,乃天定的帝王。我让你自幼待在他身边,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说完继续盯着丁子阳双目。
丁子阳道:“至于后半截,我半个字也不信。人非草木,这些年师傅是否真的爱我疼我,我又怎会分辨不出?你待我不比师兄半点,又怎会忍心害我。”
杨久恒欣慰而笑,道:“算我没有白疼你。不过当年之事,为师的确冷眼旁观,没有阻止,此节我之前便与你说过,修仙之人,最是忌讳干涉俗世。这点归云子明白得紧,所以当年只给了睿元灭元散,没有动用幻术和黑火珠。”
丁子阳不需要杨久恒解释,自己便已想明白,闻言微微点头。
杨久恒这才重新盯着归云子,道:“还有说的么?没有我便替师傅清理门户了。”
归云子道:“我和你有什么说的?”一晃身猛的朝杨久恒冲来,人在路上,已然化作紫色流光。杨久恒微微皱眉,也即化作金色光束,径直迎了上去。众人均未见过修仙者正式出手,但见两道光束纠缠撞击,像极巨蟒颤抖,双龙争珠,说不出的诡异瑰丽。
过不片刻,静室忽然连连震动,墙上浮出几片巨大的金色符文,但仍旧承受不住两人的战斗波动,不时有残砖碎石滚滚而下。
丁杨二人察觉到危险,连忙搀扶着朝门口走去,他俩之前被归云子扔到抢上,又狠狠互撞,伤势极重,行走间只觉全身骨骼都快散开,好不容易到得静室门口,身后忽然传来睿元的声音,叫道:“站住。”又道:“归云子靠不住,那便靠我自己,你们杀我父兄,终究是要偿命的。
两人连忙回头。见睿元展开身法,疾追而来。丁子阳暗暗奇怪,心道:“我们即便有伤在身,她武艺粗浅,又能奈我们何?”
刚想到此处,睿元越来越近,忽然飞身前扑,亮出手中捏着的物事,竟是之前掉在地上的黑火珠。
丁子阳脸色惊变,叫道:“小心!”
正待阻挡,杨战已然狠狠把他抱住,顺势背朝睿元趴下,将他护在怀中。
丁子阳脸面朝上,见睿元人在半空,已然捏开黑火珠,整个人登时笼在爆开的黑色火焰之中,径直朝杨战砸来。
丁子阳挣脱不了,竟急得哭叫出来。杨战只觉背上炙热难耐,猜想必死,嘴里快速说道:“你欠我的,下辈子必须还。”火光洒下,当即没了意识。
没了杨战的力气束缚,丁子阳这才把他的身体掀开,但见睿元身上黑火冲天,已然气绝,双手却仍旧抱住杨战的腰部,誓要同归于尽。那黑火无物不焚,顷刻间将睿元的身体烧掉大半,染到杨战背上,发出血肉燃烧的‘滋滋’声。丁子阳欲待扑打,一丝火星染到他衣袖上,登时将劲装点燃,他大惊失色,连忙脱掉衣服,但跟着便想到杨战已然没救,自己独活又有什么意思,俯身便朝杨战扑去。
便在此时,杨久恒忽然显现在他身边,一把捏着他后颈,将他抛开数米,跟着便戟指在杨战背上点了几下,黑火微微闪烁,终于熄灭。
丁子阳重又扑过来,见杨战背脊焦黑一片,隐约已能见到白骨,不禁泪如雨下,扭头望向杨久恒,道:“你救救他,师傅,你救救师兄……”
杨久恒手里拎着归云子的尸体,狠狠砸在地上,俯身抱着杨战,又一把握住丁子阳的胳膊,道:“回去再说。”
丁子阳只觉眼前景色变换,一黑一亮,已然回到苍南国的龙潜宫中。换作往日,见识到这般横渡万里的传送之术,丁子阳势必震惊万分,然而此时却压根没空顾及,一扭头见杨久恒将杨战放在床上,正施法救治,连忙凑到边上,屏息观望。
过了整整两个时辰,杨战背上焦黑痕迹总算退去,重新生出肌肉皮肤。杨久恒沉沉喘了口气,险些跌坐在地。丁子阳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扶住。几乎与此同时,杨战低低沉沉的呻吟一声,睁开眼来。丁子阳喜极而泣,俯身想要把他抱住,却怕碰到伤口,生生停下,回头朝杨久恒道:“辛苦师傅,师兄他醒了。”
杨久恒却仍旧沉着脸,叹了口气,道:“你俩莫要高兴,那黑火是归云子毕生精血炼制而成,触之必死。我化解不了,不过是替战儿争了一天的阳寿罢了。”


36、身亡
丁杨二人闻言俱都怔住,丁子阳这般机敏之人,此刻却连完整的词都说不出一个,略微张嘴,发出难以辨别的短暂音节。
杨战反倒淡定许多,问道:“师……也不知该唤你父亲还是师傅,也没什么差别,我当真只有一天可活?”
杨久恒知他想问什么,道:“没错,这一日你们自行商议,要么拟遗诏将帝位传给阳儿,要么秘不发丧,将你肉身悄悄埋了,对外只说闭关修行,相信以阳儿的能耐,一年时间不难拖延。一年之后,我会为你找来合适的肉身,助你借尸还魂。”
丁子阳听到‘借尸还魂’四字,这才缓过劲来,心脏怦怦狂跳,却又仍旧不放心,问道:“可……归云子曾说死在黑火之下,便不能借尸还魂了。”
杨久恒道:“战儿若吞了黑火珠,让黑火自内而外焚死,那便只能轮回,没有借尸还魂的机会,好在伤在皮肉,仅仅中了火毒。”
丁子阳恍然,心中激动,扭头抱住杨战,一时又哭又笑。
杨战难得见他情绪外露,心中欢快,反手把他搂住,目光却仍盯着杨久恒,道:“徒儿想了下,往后只愿与子阳云游四方,不想继续耽在宫中,这帝位我二人均不能要,不若便传给楼儿……”
杨久恒打断道:“帝位岂同儿戏,你说不要便不要,说给谁便给谁,男儿大丈夫,竟这般没有担待?再说丁玉楼年纪尚小,倘若偏听偏信,鱼肉百姓,你俩还能揭竿造反,把他杀了不成?”
丁杨二人听他说得严厉,连忙坐直。
杨战道:“我们又非说走便走,自然要陪在楼儿身边,直到他成人成才,能独当一面为止。”
杨久恒道:“那也不成。丁玉楼天生‘化梦’,极有慧根,我要带他到青云山,传他道术衣钵。”
丁子阳大惊,道:“那怎么成,师傅,你传他衣钵,咱们的辈分该乱了。”
杨久恒道:“偏你们俗人那么多讲究。他是你儿子,我以师公的身份传他道术,总行了吧?”
丁子阳点点头,随即又觉不对,道:“可……你把他带走,我和师兄怎么办,帝位传给谁?”
杨久恒微微沉吟,道:“丁玉楼今年六岁,我带他修炼十年,先只传他俗世武艺、治国之术,以及入门的道术心法,不让他真的练出法力。这十年你俩谁做皇帝都行,十年后我保管还你们一位礼贤下士、博古通今的贤君,届时他没法力,仍旧算作俗世之人,不算坏了修仙者不涉凡俗的规矩。且有心法护身,青春永驻,不至于错过修炼的最好时机。待到他找到接替帝位之人,我再接他上山正式修行。”
丁子阳闻言略一细想,抚掌道:“行行,如此甚好。”
杨久恒见杨战没出声,侧头问道:“你怎么说?”
杨战揽着丁子阳肩头,笑道:“听师傅和子阳的。”
杨久恒道:“听我的?我瞧你只听阳儿的。”行到窗边,又道:“你这一日的寿元乃我强行借来,切记不能行房事,否则阳精一泄,立时毙命,一日也没有了。”说罢消失不见。
杨战望着杨久恒消失之处,微微一怔,跟着便满脸愤懑。丁子阳原本恼他不顾自身安危,落得个杨久恒都救不回来的结局,见他懊恼之状仿似孩童,哪里还生得出半分火气,一伸手掐着他线条坚毅的下巴,道:“不行房事,却没说不准我亲你。”
说着便侧头吻在杨战唇上,两人绝处逢生,心中均轻柔一片,一个吻极尽缠绵,直似要将从小到大的爱意都从唇舌间倾吐过去,以两人内息之强,到得最后竟也胸膛起伏,喘不过气。这一下午二人便都在床上轻声细语,或说往日趣事,或说将来打算,间或相拥激吻一番,旖旎缱绻,恩爱难言。唯一难的便是杨战胯下硬得不行,偏又不能行房,丁子阳原拟给他开苞,却怕情到深处收敛不住,把他给生生肏射,同样没敢妄动,两人无奈且憋闷,相视一望,又觉几位有趣,搂着笑个不停。
到得晚间,杨战携着丁子阳从龙潜宫出来,直奔御书房。他之前秘密出宫,对外宣称是在闭关,是以来往宫人只当他功成出关,只顾行礼,并未觉得异常。杨战有意咳嗽,佯作萎靡,为明日暴毙埋下伏笔。
二人在御书房拟了诏书,杨战宣来几位重臣,直言自己练功出错,危在旦夕,若有个三长两短,务须按着遗诏行事。
众大臣又惊又怕,不住询问病情,又说宣医官诊治,杨战一并拒了,又到后宫宣来佳丽,分发银钱珠宝,谴她们各自出宫谋生。他登基数年,佳丽不多,且多是为了制衡各方而纳,昔年便只与皇后和顺妃行过房,至丁子阳与丁飞飞离世,更是连顺妃也不碰,这些年唯一的房事,便是那日在凤仪宫与翡儿,以及将军府与皇甫绝。
一众佳丽听闻杨战伤重,宫中怕要变天,又得了钱财,俱作鸟兽散。顺妃待得众人散去,这才问道:“陛下当真快……”语音哽咽,竟掉下泪来。
杨战道:“月云,是朕对不住你。”他为人光风霁月,之前心中念着人伦纲常,重责丁子阳,以致酿出祸端,此番想得透彻,索性便将来龙去脉与顺妃说了。
顺妃良久没回过神,难以置信的盯着二人,不过她终究是出身江湖的豪情儿女,并未失态,只指着丁子阳笑骂一声:“臭小子,你我处处较劲,最终还是你赢了。”说罢匆匆抱拳而去。
丁杨二人回到龙潜宫,又拟书信写明情况,托师门豢养的天罗雀传去飞虎关,告知金银二姝等人。
之后二人躺在床上,均无睡意,丁子阳搂着杨战脖子,一只手在他胸膛肌肉上细细摸索,又摸到他下巴,伸出手指划过嘴唇和鼻梁。杨战心痒难耐,笑道:“便这么喜欢朕的身子么?”丁子阳道:“这是自然,师兄重生需要借来他人肉身,单说相貌体格,定然及不上现在的万千。”
杨战佯怒道:“我换副皮囊,你便嫌弃了?我早该瞧出来,你喜欢的只是朕的身子罢了。”
丁子阳奇道:“不然呢,师兄除了副好皮囊,还有旁的能叫我喜欢么?你想想,你脾气不好,不解风情,人又骄傲,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说到聪明才智,同他人比起来尚有几分可取,跟我却没得比……”
杨战心中忐忑,道:“我脾气当真不好么,我记得我没怎么与你发过火……我在你跟前又什么时候骄傲过……”
丁子阳见他语气认真,竟真把自己说的当真,不禁失笑,转念又觉师兄木讷可爱,一把搂着他的脑袋,俯身细细亲吻。
一夜匆匆而过,次日上午二人在御花园饮酒论剑,过得午间,杨战果然便微微露出疲态,到得傍晚,已然委顿在床,动弹不得。
丁子阳蹲在床边,握着他手,道:“师兄,我做过几年游魂野鬼,为了魂魄不散,师傅会把你拘在身边,你好好听他的话,不要任性瞎跑,一年后我在此恭候。”虽说明知杨战能借尸还魂,但生死交际,仍旧悲从中来,说着便不住垂泪。
杨战侧头望来,道:“你也保重。”双目一闭,就此气绝。

37、再见
杨战驾崩,以帝王之礼下葬,哀鸿万里,举国悲戚,
七日国丧刚过,丁子阳便按遗诏登基,改国号为‘止战’,杨战不曾育有子嗣,丁子阳是他同门兄弟,昔年又共辟疆土,战功赫赫,在民间和庙堂均有极好的声誉,由他继位称帝可说在情理之中。不过反对之声同样不少,也有人提到他刚回来杨战便即身亡,其中必有蹊跷,然而丁子阳的手段又岂是那些人能揣度的,翻手间便将流言蜚语统统化解,且借着有心人之手,将自身名望再次拔高。
自此,乾坤已定,再无杂音。
登基当日,金银二姝与陈王二人回到京城,却没见到舒明月与楼儿。一问才知杨久恒半路现身,已将楼儿领去青云山。舒明月见外孙安全,便也继续云游去了。
丁子阳设宴款待众人,晚间约上陈王二人前往皇陵,将杨战的尸身挖了出来,迁至昔年自己的埋骨之处。
王昌北笑他大费周折,他却道:“这终究是我与师兄的原身,死则同穴,来生便也能继续相思相守。”
陈王二人各有心思,都默然不语。
……
时光荏苒,很快便过了一年。
丁子阳治国有方,一年间广施良政,减负减税,苍南人安居乐业,一派康衢烟月,国力更进一步。
这日丁子阳早早醒来,特意换上新制的锦袍,盘膝在床上静候。
过得午时,一阵风掀开床幔,杨久恒果然如约而至,一扬手抛下具尸体。丁子阳俯身见礼,顺势朝望向那具尸体,猛的一怔,立时叫出声来:“这……这是……”
那具尸体二十出头,生得剑眉朗目,鼻正口方,豁然便是当日西王庙的苗民恒空。丁子阳心思转得极快,蓦然想到那日杨战怪责没有杀掉恒空,陈一木说道:“陛下尽管责怪便是,贫道留恒空性命,实则是为你积福。”那时只道他随口胡诌,现在想来,他虽算不上修仙之人,但精通奇门异术,怕是早就推算出杨战有此一劫。
杨久恒显然猜出丁子阳的心思,道:“九五之尊,怎的大惊小怪。你那姓陈的朋友出身‘鬼谷’,祖上曾是真正的大能,传下的典籍有几分真东西。”
又道:“这人是叫恒空吧,自幼养在体内的蛊王被你朋友毁掉,你没养过蛊,不知那蛊王常能让人情绪轻快,心旷神怡,忽然间没了,心瘾难解,他自然而然便憔悴而死。此人前生受过你师兄的恩德,便与你现在的肉身一般,也算是还债了。”
丁子阳哪里想听这些,直直盯着恒空的尸体,道:“师傅,旁的且不说了,先让师兄回来吧。”
杨久恒道:“便只你着急?”将恒空放平,伸手在他眉心一点,金光闪处,杨战的魂魄归位,哼哼几声,睁开眼来。他魂游已久,还未适应重新拥有身体,欲待坐直,重又躺回地上,但目光片刻未从丁子阳脸上挪开,叫道:“小阳。”
杨久恒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助他恢复往日功力,他这才挺身站起,伸手便想把丁子阳抱在怀中。
丁子阳张开两臂,瞧着眼前恒空清俊的脸庞,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日在西王庙陈一木与他的种种,心里咯噔一下,退开半步。
杨战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丁子阳不知从何解释,心中烦躁,怒道:“气死我也,我现在便去杀了陈一木。”
杨久恒见状不禁莞尔,道:“胡闹。战儿少则十日,多则月余便能恢复往日相貌,你且忍着便是。况且你自己也经历过借尸还魂,恒空早死了,他体内现在是你师兄的魂魄,他便是你师兄。”
丁子阳连连点头,伸手便朝杨战抱去。
杨战却不乐意,扭头坐在床上,气冲冲指着他脸面,道:“丁子阳,你喜欢的果真只是我的肉身!”
丁子阳‘噗嗤’一声,笑得前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