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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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世界,闪动的画面,扭曲的人影。
没有风,却冷得透骨。
我看见一道光斑,下意识的想去触摸,却发现触碰的瞬间手被拉成片状长条,身体随之变形扭曲,空间被挤压成碎片,有什么东西清脆的破开。
我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安静苍白的天花。
仪器在一旁发出滴,滴,机械的声音。身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不同颜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管道输送体内。
我尝试用力,却发现只能动动手指,伤口有一种绵长细密的痛,身体是从未试过的虚软无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脑子一片混沌,依稀是记得酒驾,高速中跟泥头车相撞,车子被撞得稀巴烂,我没成一坨肉泥都是好的,竟然还有命在,而且也没失忆啥的,我觉得不可思议。
门好像被谁推开,就见一个头发乱糟糟面容憔悴但依旧气场两米八的青年脚步沉重的走进来。
他像被霜打焉的茄子一样颓废,挺拔的双肩垂着,明显价格不菲的衣服皱巴巴的像咸菜,表情很阴冷,死死压抑着什么东西,好像经受了一场巨大的人生打击,整个人在即将崩溃的边缘,现在的沉默,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他抬眸看见我的面容的一瞬间,四目相对,他的动作停滞,空气仿佛凝固。
他那双原本疲倦半睁的眼睛霎时瞪大,瞳孔收缩,我能看见眼白里面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的血丝。
我想跟他打招呼,但没力还是省省吧。
他楞在那儿有两三秒,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眼神锋利炙热得要把眼前的事物燃烧殆尽,呼吸开始变得浓重。
他一步步走向我,速度很慢,像怕走快了惊起的风会吹散眼前的幻境,直到整个人停在我面前。
他像泄气一般垂下了那总是痞气不羁的眼皮,沉沉的轻喊,"林初唐。"声音带着破损的沙砾感。
作为我的对象,我这幅模样对深深迷恋我的他来说大概挺折磨的,不知道我伤势怎么样,有没断手断脚半身不遂,想了想,我吃力开口问。
"我毁容了没。"我听见了自己嘶哑微弱的气音。
他一愣,依旧用那双疲惫不堪又情绪浓烈的眸子盯着着我,缓缓在我旁边坐下来,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抚我的脸,那总是挟带着攻击性的眸子莫名带了点温度,"没有,还是这么帅。"
我稍微松了口气。
"我昏迷了多少天?"
"15天。"好像那个数字跟他有仇一样,他的脸色又转沉,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扯出来,带着戾气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然后又听他说起我的病情和事发当场的情况。
当时相撞后司机打了120和报警电话,我上救护车时就是个血人,医生都觉得我大概是不行了。
浑身多处骨折,内脏破裂大出血,头部也受撞击,抢救了一天才救回来,然后一直躺在icu昏迷不醒,直到今天才睁开眼睛。
这是我从他嘴里三言两语听出来的,他尽量说得很轻松,可联想起当时的情景,他整个人的模样变得可怕又压抑,手心在微微的发抖,我怀疑他下一刻就会起身把这张桌子给砸了。
"还好你福大命大,医生还说只要你醒过来都好说,骨头也都在慢慢长好了,只要恢复得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他呼出一口气,像是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放在身侧握得铁青的拳头却依旧没有松开。
"那就没啥可担心的。"他一向性子别扭,我也没在意他的情绪。
"那个司机我找人把他杀了。"他随口提了一嘴,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菜。
我顿了一下。
他是地下党太子爷,为人脾气暴躁,行事偏激乖张,心狠手黑,做出什么我都不出奇, 不过这件事其实没必要,是我自己酒驾导致的。
但杀都杀了,我也懒得说他,反正别人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醒来就好办了。用最好的药,看最好的医生,毕竟是年轻人的身体好得很快,伤口蹭蹭蹭的就长起来。
我对象凋凌,每天都会来看我,有时和手下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从来不会避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