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園】 文案
一覺醒來,夏深發現他成了總裁文裡的天才寶寶,勤勤懇懇跑完八百章劇情,以為他終於可以自由揮霍億萬資產了,誰料作者開啟了番外篇: 一晴方覺夏已深
------根據劇情君的指使,夏深剛準備開啟強取豪奪霸道校草路線,他卻在學霸方覺面前分化成了Omega,並對方覺的信息素格外著迷。
夏深:什麼鬼東西?不行了,先吸一口再說。
------日常99朵玫瑰花、聖誕節1314紙飛機,情人節夏深在廣播室念情書,方覺煩透了夏深這種戀愛腦中二少爺,剛撕完『至夏少心尖寵』的情書,就發現夏深面目猙獰地從集體照中剪出他的腦袋塞在鞋墊底下,狠狠地碾了兩腳:「給爺死!」
方覺:心尖寵?
聽說夏少爺愛我深入骨髓,那為何我在腳底?
-輕微(?)沙雕向小甜餅
-立志要做豪門鹹魚卻被做豪門勞模的皮皮受VS高冷學霸神秘大佬攻
內容標籤: 強強 幻想空間 豪門世家 校園
搜索關鍵字:主角:夏深,方覺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什麼蛇皮冰山高冷學霸,給爺死!
立意:只有在殘酷的現實中戰勝苦難、戰勝自我,才能享有真正的恣意人生。
第1章 歸零
「我最後再講兩句啊。」
貴賓席的位置上,夏深的下巴從手掌滑落,腦袋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正在激情演講第五個『最後兩句』的校長手一哆嗦,結果手又碰到了麥克風,『嗶------』尖銳的噪音讓夏深徹底清醒了。
他一雙睡眼朦朧,臉色一半紅、一半白,看著心情非常不佳。
夏深看了眼腕表是的時間,距離他目送校長上台『講兩句』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這時有不耐煩的學生起哄:「校長您就少講兩句吧,都把我們的金主少爺都嚇著了!萬一人家生氣了,明年不給學校捐樓了咋辦。」
又有人繼續小聲道:「嗚嗚嗚,金主少爺別生氣啊!要不要安排兩個長腿學妹給你消消火?」
「?」
這裡的學生是讀書讀傻了嗎,他是捐錢的金主,敢這麼陰陽怪氣地對他說話?
夏深回頭看了一眼。
背後烏泱泱一大片學生,都穿統一的校服,一時間也辯不出來剛才那聲音是誰發出來的,還找不到源頭。
算了,多半是嫉妒老子又帥又有錢,今天捐了200萬他們不開心,明兒去隔壁技校捐500萬讓他們『開心開心』。
夏深扭頭回來,途中打了個哈欠,一雙本就滿含血絲的眼睛淚汪汪的,眼底的怒氣還沒散,看著有點像被搶食的哈士奇。
校長站在主席台上,關了話筒用口型問他:「小夏,沒事兒吧?」
夏深搖了搖頭,做了個『您繼續』的手勢。
陳校長見他心情欠佳,已經在加快語速了,奈何廢話實在太多......
夏深往耳朵裡塞了兩隻防噪耳塞,想著反正人家也不領情,索性不演了,直接趴在嘉賓席的桌子上睡大覺。
今天是臨時收到母親的消息,讓他代表家裡出席她母校的開學典禮,昨晚上他在遊戲裡跟人幹了一個通宵,早起到現在就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察覺到眼前多了一片陰影,眼睛瞇開一條縫,他看到一雙修長的手在他腦袋前面立了一本書,這片小小的陰影讓他覺得很舒服,瞇開的眼縫大了些,看見了那雙手主人的臉。
霍。
是個好看的靚仔,跟漫畫裡走出來的人物似的。
「謝了。」
夏深繼續趴著睡大覺。
方覺從貴賓席退出來,重新回到學生集體中。
「方覺!你在幹嗎!」把頭髮剪成鍋蓋的男生在他耳邊怒氣騰騰地喊了一聲,「因為他有錢你就上趕著當舔狗去?」
鍋蓋頭咄咄逼人,方覺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一雙墨瞳安靜無比,聲音也是毫無溫度:「是因為他有錢,並且願意捐出200萬。」
「哼,區區兩百萬而已,他家資產千億,這點零頭算什麼?」
「哦?」方覺冷得像個沒有感情的劇情NPC,又道:「那你父親年薪百萬,你願意每月轉我2000嗎?」
鍋蓋頭好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以為你是誰啊,我憑什麼給你兩千!」
「嗯?為什麼不願意,不也是零頭小錢嗎。」
鍋蓋頭好似這會兒才聽明白他話裡的邏輯,氣得一跺腳:「你你你......你還幫他說話,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做了喪盡天良什麼事!」
方覺有點機械地扭過頭來:「你今天第幾次見他?很瞭解他?這些喪盡天良的事你是否親眼目睹,是否有證據?」
鍋蓋頭徹底沒話說了,只是看向方覺的表情更加憤怒,五官接近扭曲。
方覺冷哼一聲,簡潔的八個字昇華主題:「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兩人的對話,夏深聽得十分清楚,他想去給那位懂事的『方覺』砸個兩百萬,誇讚一番,但非常詭異的是他身體動不了。
身體已經是睡著的狀態,意識卻很清醒。
不會吧......
「OS系統編號0916正在喚醒中......」
靠!不是吧!他不是已經跑完所有劇情了嗎,怎麼系統又醒了!
夏深本來一名吐槽up主,做了雷文《甜妻買一送一》的吐槽後,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成了書裡兩位主角的天才寶寶!他勤勤懇懇地跑完八百章劇情,在幹掉18個女配7個企圖上位的男配後,終於讓自己的父母修成正果,而他以為自己可以揮霍億萬資產了,系統又活了?!
搞笑呢!!!
系統的機械音勸他:「先生,冷靜。」
「冷靜你個鬼啊!!!」
「嚴格來說,我的確是鬼,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夏深只覺得自己眼前的黑暗開始變換,他好似回到了現實世界。
他定時發佈的吐槽爆紅網絡,一天之內點擊過百萬,連帶著原著也翻紅一回。
越罵越火,越火越罵,最終原著小說喜提熱搜,原本已經退圈的作者發微博表示:我還能寫!於是重開無責任番外篇------一晴方覺夏深。
「先生。」
隨著系統的機械冰涼的聲音響起,他眼前的畫面突然縮成一塊電子屏幕,呼嘯而過的是夏深父母安到他名下的所有資產,預估總價值800億。
哇好多錢!不愧是他父親,統一商界的霸道總裁夏北辰!
但夏深下意識地覺得不妙。
「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跑完劇情,您名下現有的八百億資產將會歸零哦。」
餘額後面的數字飛快地減少,很快就從八百億到了七百億,鬼魅一般的聲音不停地重複著。
歸零歸零歸零歸歸歸歸歸......
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已經掉了一半。
「啊啊啊啊!」夏深快要瘋了,「不就是跑劇情嗎,誰沒跑過似的,不准動老子的錢!!!」
卡噠,數字停止了變化。
「先生,您的資產會隨著您的命定對像對您的感情而變化,若想要保住您的資產,請努力完成劇情哦~」
「滾滾滾,給老子滾。」
畢竟經驗豐富,夏深又很快冷靜下來。
穩住,能贏!
他只是個17歲的高中,番外背景在校園內,不至於那麼邪乎。
小場面小場面。
夏深從夢中醒來,開學典禮已經結束,他心事重重地起身離開,去了停車場。他剛到停車場就發現他心愛的紅色小跑遭受了慘無人道的侮辱!鮮艷的紅色引擎蓋上被人用塗改液寫了一行字!
「夏......王?深突?喪盡夭......?」夏深雙手叉腰擰眉,這,到底寫的是啥。
「到底是哪個腦殘幹的,字寫這麼醜,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來寫的是啥!」
「......」
噠噠噠。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夏深循聲望過去,看到了給他書的那位同學
「你寫的?」
方覺說:「這麼醜,不可能。」
夏深將信將疑,他突然發現手上還捏著那本書,謹慎地翻開第一頁,上面僅有『方覺』兩個鋼筆字,標準的行楷,跟他這個人一樣,寫得仙風道骨的,透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夏深朝方覺走去,特別恭敬地將書雙手奉上。
「謝謝。」
「不客氣。」
方覺剛要伸手去拿回他的書,就有一股突然出現的力氣扯走了他的書,並且憤怒地摔在地上狠狠地碾了兩腳。
「方覺,你這只舔狗真的太噁心了!」
這刺耳的公鴨嗓非常熟悉。
夏深微微側身,看向突然從樹後竄出來的鍋蓋頭。
「你好像對我有很大的意見,但我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你,不如自報家門一下?」
「你不認識我正常,別說你連伊雨晴也不認識!」
夏深眉頭緊鎖,身處一本霸道總裁文,這個名字聽著......就不是很有安全感。
「她又是誰,方便的話,你也讓她出來自報家門一下。」
這句好好似戳到了鍋蓋頭的痛處,只見他咬牙切齒,摩拳擦掌,捶胸頓足,而後憤怒地伸出食指指向夏深:「你就是個畜牲!喪盡天良!遲早天打雷劈!」
這罵人水平實在是太爛了,
夏深慢悠悠地點了下頭:「哦?原來是你寫的。」
「不是我!」鍋蓋頭立刻否定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僅僅是我,還有我和我的兄弟們,兄弟們都出來!」
好幾個男生從樹後面跳出來,看起來都不太情願的樣子,但站在夏深面前後,個個都是一張義憤填膺的臉。
「今天我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夏深微微怔了一下,一中不是號稱著名精品高中嗎,學生每天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遨遊,怎麼也有不學無術的學渣啊,還學別人社會團伙在停車場圍人。
「我說你們......」
「校規手冊第135頁,第二大段地三十四行。」
夏深的話被無情地打斷了,只見到方覺一步邁到他面前,用流利無比的普通話背誦起了校規。
「學生不允許拉幫結派,欺凌同學,不可聚眾鬥毆者。一經發現,情節較輕者,全校通報批評,口頭警告一次;情節嚴重者,可開除學籍。如果你們再過分一點,我就立刻告訴老師。」
「......」
世人幻想過各種蓋世英雄降臨的畫面,卻唯獨沒有想過他有可能是背著校規出場,並且使用的必殺絕技是------告老師!
夏深發自內心的覺得方覺的聲音很好聽,長得很好看,就連黑髮下面那一截白皙的脖子都如玉似的完美,但眼下這個畫面,他非常想蹲下身把臉埋進手掌裡,又尷尬又想笑。
偽·社會團伙完全被『告老師』的絕技秒殺了,只敢惡狠狠地指著方覺和夏深。
「你們給我等著!」
幾道腳步聲遠去,夏深用力地搓兩把了臉,站起來跟方覺道謝,對方硬巴巴地說了句『不客氣』,走掉了。
夏深覺得這位長得挺好看的,但是腦子似乎不太夠看,撒呼呼的。
他給自己的貼身助理去電話,提了一嘴這件事,對方非常震驚:「少爺,你是說你的車被人劃了,還有人帶著好幾個弟兄把你堵停車場了?」
聽著是挺嚇人的,但一想結果這群人是被校規嚇走了,就忍不住笑。
夏深笑道:「我沒事兒,不過我的名聲好像有點危機。去查查,是不是誰又頂著我的名號幹壞事了。」
夏深最開始是天才寶寶設定,是百分之百還原的別人家小孩兒,身邊的小夥伴犯了錯都甩給他背鍋,這樣就不用挨罵了,反正他是完美的天才兒童。
但是後來愈演愈烈,什麼壞事兒都讓他背鍋。夏深一門心思當無腦豪門闊少------簡稱鹹魚,最大的理想就是等老爸捐幾棟樓把自己送去世界top1高校。他鹹魚得非常不拘小節,也從來不計較這些小事兒,但這回確實過分了,都有人打到他臉上來了!
這還能忍?
「明白,少爺。」
夏深,先回的酒店,剛準備定最近的航班回家,卻在這是收到了母親的短信。
【寶寶,我仔細思考後認為,高考是一段不容錯過的珍貴旅途,同學亦是非常重要的人生夥伴,我希望你留在一中參加高考,體驗一下真正的酸甜苦辣。】
高考??
高考有酸甜苦辣嗎,難道不是苦苦苦苦苦和哭哭哭哭嗎!
夏深剛想發短信拒絕,就聽到腦內響起那鬼魅般的系統音------
「歸零歸零歸零......」
「NMSL!」夏深在腦內開始跟系統對罵。
單純的系統君:「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新年快樂的意思。」
溫柔的系統君:「好的呢,已經設定時間,新的一年00:00秒我會準時為您送上我真誠的祝福。」
夏深咬牙切齒,遲早有一天他要把這狗日的系統抽筋扒皮!
第二天。
夏深去一中跑劇情......報道,校長先表示熱烈歡迎,並且寫了八百字小作文來誇讚夏深父母這個非常正確的決定,也誇讚夏深『浪子回頭金不換』,但夏深委婉地表示:「陳叔叔,我母親的想法是讓我到一個艱苦的環境裡磨練自己,但我覺得一中的環境不太適合,讓我去分校區吧!」
抵制話癆領導,從我做起。
「這......」
「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去報道。」夏深說完就速溜,這要讓他『這』出來了,又是八百字小作文。
就在夏深離開後,方覺被請進了校長辦公室旁邊的房間。
校長的秘書坐在辦公桌後面,笑容非常不良善。
「方覺同學,你考慮清楚了嗎,我知道你不想轉學,適應一個新環境的確需要時間,但是前不久我校的保送名額已經下來了。只要你在高二學期的一場知識競賽中取得第一名,你就會成功保送。很有可能成為我校有史以來第一位在高二開學就拿到保送名額的學生!」
方覺問:「很有可能,但不代表一定,對嗎。」
秘書先是神秘地笑笑,而後又道:「真聰明,不愧是你。」
方覺回:「好,我去。」
秘書聽見這句話便從辦公桌後走出來,一臉熱情洋溢的笑容:「你要記住,你去分校區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照顧好夏深少爺,要讓夏少爺『乖乖學習』。」
夏深在去分校區的路上,就已經拿到了分校區的全部學生名單。
在書裡世界,提前掌握劇情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比如知道某某要陷害自己,可以選擇假裝而不是真的受傷來跑過劇情,這招神技被他稱為彎道超車!
畢竟是他非常瞭解的作者,這番外也不過是『霸道校草愛上我』那一套,那麼接下來他需要知道他攻略對象是誰,快速跑完劇情就可以了!
番外篇叫『一晴方覺夏已深』,根據許多作者喜歡從古詩詞裡扣主角名字來顯得自己很有文化的特點,推斷出對方的名字應該是X晴或者X一晴,他檢索了一下,居然都沒有!
奇怪。
這時他看到官網公佈了轉校生名單,有兩個挨在一起的名字非常扎眼。
方覺。
夏深。
我日!!!
他媽的番外篇居然是耽美!!!作者這畜牲他不當人了!!!
不過等等,如果是方覺的話那豈不是非常輕鬆!對方剛剛力排眾難幫過自己,可能第一眼見他就淪陷了!畢竟他這麼帥!八百億資產這麼香!
夏深穩定心神,冥想了一下,只見到腦內代表資產的數字正在瘋狂往下掉!!
臥槽!!為什麼啊!!!對方顯然對他一見鍾情了啊!!你他媽怎麼往下掉啊!!是不是出bug了!!!
作者有話要說:
「根據許多作者喜歡從古詩詞裡扣主角名字來顯得自己很有文化的特點」此條僅針對我自己!我自己(嘶吼)!
本章開了批量送紅包,先到先得,記得按爪喲!
第2章 誠意
夏深想把系統召喚出來問個清楚,可這貨就像沒電了似的,不搭理他,他只能看見那串數字不停地往下掉,氣得快要心肌梗塞了。
夏深很快抵達分校區。
分校區的前身是一所二流高中,除了一年級的新生以外,其他學生都是歷史遺留產物,學習生活一句歌詞便可以輕鬆概括:來啊,造作啊,反正還有大把時光。
下課鈴一樣,所有學生化身飛人,抱著球衝向球場。
夏深在人群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目光一縮,跟著下了樓。他下樓時有幾個校工正在整理橫幅,上面『基因檢測』幾個字樣,看著就很玄乎,他沒在意。
他從教學樓到操場,深刻地瞭解到了自己的魅力,因為看見他嗷嗷尖叫的不止是女生,還有許多男生也盯著他兩眼冒綠光,就是那種非常不健康稍微多想一點就不可描述的眼神。
???
看來男孩子一個人也要注意保護自己啊!
夏深追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來到了籃球場,正好有顆籃球滾到夏深腳邊,有個熱情洋溢的笑臉衝著夏深。
「一起來玩?」
夏深略微思索:「行啊。」
他抱著籃球起身,眼神很準確地在人群中找到了方覺。青少年的魅力大多在集體運動中展現,就用他完美的三分球把對方拿下!
「來。」
夏深將球從左手運到右手,起跳,一個完美的三分投。
......沒進。
「愣著幹嘛!搶籃板啊!」
只要反應速度夠快,尷尬就追不上我!
他一聲令下,兩個學生朝前跑去,夏深也在後面跟著沖。場地很小,人數加上夏深也就四個,於是他們每人都是一對,各自追著球瞎玩。夏深第一個球沒進,後面藉著
完美的彈跳力、爆發力搶了好多次球,也連著進了許多個。
「霍!牛比!」
「強呀!深哥。」
一場球就能讓男生們的關係,從『夏少爺』到『深哥』,連對手們也絲毫不吝嗇自己的彩虹屁。夏深很驕傲地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他心想這個畫面在方覺眼裡應該是慢動作加濾鏡加柔光慢放,被他的顏值徹底折服。
他看了一眼方覺。
在看書。
「這樣玩沒意思,還有沒有其他人想玩,來5對5啊。」
「那邊的兄弟,一起玩嗎?」
「玩唄。」
夏深咬牙切齒,隊友商量了新玩法,他帶著怒氣加入。
憤怒讓夏深發揮得更好,越來越多人成為他的花癡粉,而方覺......
方覺他翻了一頁書!
「快快快!傳給深哥!!」
夏深走神的瞬間,隊友將斷下的球傳向他,他沒有接到,擦著臉頰飛出了球場,朝著籃球架旁邊的方覺飛去!
「小心!」
路人很激動,夏深卻很從容,這個距離英雄救美是沒希望了,那麼是後者!
只見到籃球將要貼上方覺的臉時,他徒然抬手一拍,原本朝著他臉飛去的籃球折返回來,在三分線上外落地,再重新彈起來,直衝著藍框去!
「進了!」
「是空心!」
好隊友們吹了聲嘹亮的口哨,紛紛向方覺投去仰慕的目光。
夏深:我呢我呢我不應該才是全場最靚的崽嗎!媽的,那招真的有夠帥的!
夏深拍了下手,吸引球場上同學們的注意力,催促自己的隊友繼續,他接了一顆球,投了個完美的空心三分球!
「深哥帥氣!」
「帥帥帥!」
啦啦隊越來越熱情,雖然只佔了半個球場,但整個操場都是他們的應援聲。
隔壁的同學不幹了,大家都是隨便玩玩,憑什麼你們這邊這麼熱鬧!
「唐越!小心!」
球是從另外半場飛過來的,雖然有人提醒,但唐越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他臉上帶著陽光的笑容,毫無防備地吃下了這一球,整個人差點暈倒,幸得夏深及時扶住才勉強站穩。
唐越就是邀請夏深加入的那位娃娃臉男生,夏深的每個進球他都大聲喝彩,狗腿的模樣跟方覺的冷漠形成反比,深得夏深喜歡。
「誰丟的球。」球場上被球砸到的意外不少,但這顆球的角度和速度都證明了他不可能是意外,夏深冷眼掃射四周:「滾出來。」
他們幾個人在球場上玩得很專注,場邊大部分人注意力也都在他們身上,外圍雖然有人看見了,卻不敢開口,閃躲的眼神飛來飛去。
只聽見一道冷漠但非常正義的聲音傳來。
「是他。」
是方覺。
夏深順著方覺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一個穿著23號黃色球衣的男生。
黃球衣被戳穿了,倒也不惱,先是凶狠地看了方覺一眼,而後懶洋洋地朝夏深走來,一臉故作的驚喜看著夏深,台詞也是提前準備好的:「原來是深哥啊!你不記得我嗎,在我表哥的生日宴上我們見過。」
夏深一臉冷漠:「誰跟你『深哥』了,你表哥是誰跟你的球砸了我隊友沒有任何關係,現在給我的隊友道歉。」
唐越這會兒腦子暈乎乎的,但也聽出來夏深是在替他出氣,而且還是一點面子不給的那種,他覺得挺驚訝的,但卻不太敢惹事。他拉了下夏深的衣袖,「深哥,既然都是熟人,那就算了。我沒事,只是有點暈而已。」
夏深卻不想輕易算了,鹹魚是舒服地躺著,可不是躺著讓任何人都可以踩自己的臉。
他勾了勾手指,把人叫過來。黃球衣以為他是要續上舊情,便熱情地走過來,誰料夏深勾著他脖子,直接往他後腦勺一摁。
「先道歉,然後再跟我好好的討論一下你表哥的問題。」
黃球衣被迫鞠了個躬,手機從褲兜裡滾出來,正好是他表哥打電話過來。
「接啊。」
黃球衣愣了一下,立刻彎腰撿起手機,剛想跟對方說夏深就在他身邊,哪想到電話那頭的人嘴比他快多了。
「夏深那傻叉笑死我了。」
夏深手肘搭在黃球衣肩膀上,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起,他臉上沒有憤怒的表情,黃球衣卻愣是被他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表哥,其實......」夏深有力的手指掐上他的後頸皮,危險地挑了挑眉,於是他及時地閉了嘴。
「怎麼了?」
「沒、沒有,你繼續。」
那頭絲毫沒有起疑,「聽說他因為伊雨晴的事被人圍在停車場揍了,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哈哈哈哈......」
「......」他跟夏深對視了好一會兒了,沒有鼻青臉腫,一張俊臉近距離看真是帥裂蒼穹。
夏深用自己的手機打字:伊雨晴是什麼情況。
這事兒黃球衣其實也不清楚,但正好問一下。
「表哥,伊雨晴......是誰來著。」
「就那個拒絕過我的小賤貨,虛榮的爛貨一個,還敢給我甩臉子。我耍了個小計,讓人跟他透露夏深會來我們的聚會,結果一聽夏深的名字就跟聞著SHI味兒的蒼蠅似的,自己屁顛屁顛跟過來了。被玩了之後哭得那叫一個慘,還對夏深念念不忘呢。夏深那崽子也就是比我會投胎,有點錢、有張好看的小白臉,除此之外他還有哪點好?」
夏深哪點好黃球衣並不清楚,但他覺得下一秒他可能好不了了。
夏深繼續在手機上打字:
約他見面。
黃球衣老實的照做,跟對方約了晚上見面時間和地點,夏深都一一聽著,等電話掛了,他才問:「所以你表哥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
「紀......紀唯。」真不是他想出賣表哥啊,實在是夏深的力氣太大了,手捏在他脖子上彷彿能掐斷他的骨頭似的,疼痛都滲透到了肌肉和骨頭裡!
夏深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並不熟悉,也就是幾次家族聚會見過面,每次見他都裝得跟孫子似的,哪裡想到背後這麼囂張跋扈。
成了,就拿這孫子開刀。
夏深一腳把人踹開,穿過人海茫茫人海去找方覺,理由特別完美。
「你幫了我,我請你吃飯?」
方覺眉眼跟漫畫似的精美絕倫,但說出來的話卻非常樸素:「我已經交了套餐費。」
這個回答非常符合校園文貧窮女主的設定,於是夏深說:「那我請你喝飲料。」
「飲料不健康。」
夏深對他的好感淡得快要沒了,忍住翻白眼道:「那我請你喝農芙山泉!」
「不必,樓道有開水器。」
方覺說完,瀟灑地走了,連背影裡都寫著清正廉潔。
夏深終於把他一直想翻的白眼迫切地翻了出來,錢礙著你什麼事了,要這麼苛刻地對待他!!!
圍觀群眾聽完他們的對話,只覺得夏深對方覺真是太好了!啊這一定是愛意!
兩人先後離開操場,黃球衣左思右想後,還是決定給他的表哥去一個電話,告訴他剛才是夏深讓自己打的電話,只聽見電話那頭一陣怒吼:「你他媽的!!!」
「表哥不能怪我啊!!是你嘴太快了!!」
黃球衣跪著難受,乾脆整個人躺在了操場上,一邊聽著紀唯的哀嚎,一邊頭腦風暴。首先按照他表哥說法,雙方家長是有交情的,在雙方家族的利益關係面前,小孩子的摩擦不過是小打小鬧,這個時候滑跪道歉準沒錯了。
「表哥相信我,只要你認真道歉,拿出誠意,夏深也就是頂多揍你一頓,出出氣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你話說得輕巧,誠意......我拿什麼當誠意?花錢?他夏深缺什麼都有可能,就是不缺錢!」
黃球衣唯一填上這個他挖出來的坑,腦子轉得快要冒煙了,他想到夏深離開前討好方覺的畫面。
「夏深好像挺喜歡那個學霸的......」
跟夏深比起來,方覺在兩個學校也挺有知名度的,所以他一提紀唯也想到了。
「你是說方覺?」
「就是他。」
於是兩個人一合計,決定把方覺綁了!就拿他當『誠意』!
第3章 含淚
由於被拒絕得太難看,夏深必須得用金錢來彌補自己受傷的心靈,讓他的生活管家送了AO洲的牛排、FA國的龍蝦、Y1大利的魚子醬到學校附近的酒店,大吃特吃一頓後才正式進入教室。
分班表上,他的名字在高二七班。
進入教室的時候,是班主任正在組織自我介紹。
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好多名字,其中最中間、最大、最好看的粉筆字寫著『唐量』兩個字,應該就是他們班主任的名和姓了。
「我叫舒可可,喜歡聽音樂和看書。」
「喜歡音樂啊,會唱嗎。」
「會。」
「那你下去吧,有點太安靜了,我得找個不會唱上來嘲笑一下。」
台下一片哄笑,笑聲中下一位同學走向講台。
唐老師問:「會唱歌嗎。」
同學答:「不會。」
唐老師立馬領頭鼓掌:「那太好了,整一個!」
夏深發自內心的認為這位老師的副業是在某某社兼職做相聲演員,一個人就是一台戲。
有趣的很。
因為唐老師的戲精表現,班上的同學也放鬆了不少,好幾個不唱歌的自告奮勇奉獻『天籟』,全體同學傷亡慘重,唐老師便逼著幾個會唱歌的同學上來給大加,補血量。
自我介紹玩得像聯歡晚會,倒數第二個是方覺。
他在黑板上找了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自我介紹道:「我叫方覺,沒有什麼愛好,也沒有什麼特長。」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聲音也涼涼的,在熱鬧的氣氛裡就像一盆涼水潑下來。雖然沒有討厭他的理由,他確實也沒做錯什麼,但就是有點招人煩,下面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再議論了。
唐老師從他的筆記本裡抬起了頭。
全班同學得到一個信息,戲精要搞事情了。
但是這回戲精沒有搞事情,他換上了一副非常嚴肅的表情:「首先我要通知大家幾件事,方覺同學是近幾年唯一的中考滿分,他以這樣的成績考入一中,學雜費全免,衣食住行校方全包,每月還有1000塊錢的補助。當你們還在向父母討要生活費的時候,方覺同學已經可以靠自己賺錢養家了。」
「牛掰!」
夏深剛剛一頓飯吃掉方覺一年生活費,此時此刻對他的貧窮產生了非常濃烈的同情。他非常深『情』地看著方覺,他眼睛大而閃亮,眼神也非常有力,用力地眨動著眼睫:有沒有感受到!
方覺:冷漠.JPG
看起來是沒有。
唐老師說:「我看了下方覺同學入高中以來的所有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從來未被超越。同時,他還參加過許多競賽,除了在一次團體賽中取得第二名以外,其餘的個人賽都是第一名,綜上所述。」唐老師看向方覺,「我覺得你的愛好應該是『考第一名』,特長同上。」
唐量在黑板上擦掉他的名字,而後寫下一行字:愛好,考第一,特長同上。
「以後出去你就這麼自我介紹吧,特酷。」
這種話普通學生說出來肯定會特別欠揍,但經過唐老師一加工,聽著就是真的特別酷。
最開始同學們還有點反感方覺掃興,這會兒眼睛裡就只剩下了佩服。
「牛掰牛掰。」
掌聲越來越多,夏深的掌聲也一直沒停,等到再次跟方覺對視,他好像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笑意。
最後輪到了夏深。
夏深剛往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就被唐量送了句『下去吧,你就不必了』。
「不行。」夏深賴在講台上不走,「我要全方位展示一下我的帥氣。」
他緩慢地轉了兩個圈,逗得所有同學哈哈哈大笑,也就是這個時候,夏深才是真的接受了『發配高考』這個處罰。
好像的確能成為有趣的旅程。
方覺下來後,夏深衝著他擠眉弄眼。
「嗨,第一名,我要是讓你成了第二名你會不會哭啊。」
夏深的人物設定是學霸,再加上他本來也是學霸,區區高二課程,不在話下。
方覺抬眼看他,小眼神還挺狠的。
「你試試。」
夏深剛想繼續放狠話,忽然想起他的人生理想是當鹹魚,鹹魚怎麼可以刻苦努力學習呢!於是他在一雙桃花眼裡盛滿笑意:「我這麼寵你又怎麼會跟你搶呢,把全世界搬到你面前都來不及。」
「......」
「......」
四目相對。
夏深內心:嘔------
跑劇情使我短命。
夏深尷尬垂首,方覺低頭看書。
第一節 課自我介紹,第二節課的主題是競選班委,由於唐老師戲太多,等到所有同學自我介紹結束,已經是第二節課的下半截了。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首先從班長開始,有沒有人毛遂自薦。」
夏深趴在課桌上琢磨,這種學校裡的班委說難聽點就是老師的走狗,是站在全體同學的對立面,雖然唐老師看起來比較幽默詼諧,但估計也沒幾個人有膽量,所以當聽見身旁椅子挪動時他有些驚訝。
夏深想確定一下方覺是不是彎腰撿東西,於是抬起頭來看向對方。
好吧,他的確站了起來。
大部分同學都很驚訝,夏深也是挺驚訝的,他覺得像方覺這樣的學神應該更喜歡獨善其身,他本身也是偏靜的性格,夏深實在想不到他會站起來,也沒想明白。
就連唐老師也是一愣,而後試探性的問道:「學校接下來將會籌辦學生會,你有意向競選嗎。」
「有。」
「非常不錯,同學們給你們新上任的班長加油打氣呀!」
掌聲挺熱烈的,激動的男生女生都有,相同的是都有一張花癡臉,看來不管什麼時候顏值都是非常能打的武器。
班長之後是學習委員,夏深得到系統的指令,這裡需要他站起來,算是給方覺撐場面。而在夏深的理解中這是個非常鹹魚透明的職業,所以他毫無牴觸情緒地站了起來。
「非常好,沒想到大家這麼給面子。最後一排的同學太給力,前排的同學們是不是也應該派出代表,要不然後排的兩位大佬區別對待,我可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咯,誰叫你們現在一點都不積極配合。」
瞧他這話說的,但凡來個有心人士惡意剪輯一下,放出去就是鋪天蓋地的罵聲。
但此時對於煽動情緒還挺有用的,前排有位女同學站了起來,願意參與紀律委員的競爭。
於是接下來的自薦班委,變成了某寶直播現場。
「恭喜前排同學喜提紀律委員一名,接下來是體育委員,這個職位就有意思了,一週一節體育課、一學期一次運動會,就這麼點兒事,但享受的待遇一個不少,說出去還特別好聽霸氣!好,前排有同學起立了,後排也有,天啦後排站起來三個!前排的同學要抓點緊啊,要把體育課的活動用具牢牢攥在自己手裡!站起來給你們兄弟姐妹加油打氣啊!別的不說,氣勢一定足!」
夏深這會兒瞌睡全無,快笑得背過氣了。
方覺正在寫他的學生會會長競選感言,也會時不時被活寶老師吸引注意力,唇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偶爾跟夏深對上視線,看見對方眼睛裡盛滿笑意,會情不自禁攥緊手中的鋼筆。
競選班委在老唐無比樂呵耍寶中結束,除了各班委,各科課代表、每四人一組的小組長都有安排,每位同學都分到了那麼一官半職,公平公正公開。
再下一節課是建校歷史+校紀校規學習,對於夏深來說是大好的睡覺課堂,於是他完美地錯過了唐老師提到的基因檢測。
「基因檢測是每學年都要做的,不同的學生分化時間不同,有早有晚,都是正常現場。不要著急也不用恐慌,遇見問題第一時間跟老師父母溝通,如果都不方便,也可以向同學求助,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承擔。」
緊接著他發放了關於第二性別的生理書,差一本,到方覺這裡就沒了。
唐老師提醒方覺可以跟夏深共享,可是方覺看到封面的時候整個人就僵住了。
這堂課結束後,方覺被叫去辦公室,進行班主任和班長之間的深入交流,回來後叫了幾個同學去領新書,那本生理書就被徹徹底底壓在了課桌下面。
夏深醒來時只見到他的桌上壘起高高一堆,一股腦的往桌肚裡塞。
前桌是為可愛的女同學,正在給新書包封皮,旁邊的男同學也非常有興趣。
「這也太好看了吧!你在哪兒買的,鏈接分享一下。」
「等下課我分享給你呀,超好看吧?而且價格超便宜還包郵!」
「嗯嗯,這個櫻花的巨好看,我愛死了!」
夏深看著這位用鼻子哼哼的男同學,深思熟慮後得出結論:你開心就好。
分完宿舍後,同宿舍的人結伴去往宿舍樓,而方覺卻獨自走了,夏深跟唐越一起,還有幾個臉生的同學。
夏深的生活用品是管家親自運過來的,這會兒正在宿舍樓下面等候,帶了兩個保鏢,一人兩個黑色大皮箱。周圍學生紛紛側目感歎,夏深當然會覺得有些尷尬,但是自己不用出力就很爽啊!那點尷尬在乎什麼。
第一天沒有晚自習,夏深把管家留在宿舍內整理,他開了車出去見紀唯。
跟紀唯約的地方是一處私人會所,夏深還沒下車,就見到有幾組人在門口列隊歡迎,他車出現時所有人臉上洋溢著歡喜的笑容,就差拉橫幅大喊『歡迎夏少爺蒞臨』了。
看來是那小子跟紀唯串通好了。
也罷,當代文明人不提倡暴力,只要紀唯出來讓他打一頓,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經理將夏深領到二樓包間,說:「裡面有給您準備的驚喜。」
夏深覺得驚喜應該是一桌好飯,或者是什麼寶石、數碼產品,當然他最期待的是紀唯本人跪在裡面,最好就跪在門口,讓他一腳可以踹飛出去。
然而等他打開了包廂門,卻見到裡面黑漆漆的。
打開手機閃光燈後,看見了方覺一張慘白的臉。
仔細看的話其實沒有很慘,但是很白!
夏深嚇得連連後退,腦內靈光一閃,驚了,原本以為這個下藥送床上的套路只有狗血總裁文用,沒想到校園文也可以用!作者我真是高看你了,幾年了腦回路還一點沒變!
「夏深,你噁心!」
作為一名標準的豪門闊少,還有一大特點,那就是不會說人話。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就不!偏不!
夏深只能含淚跟著劇情走:「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
第4章 二人
「你果然就是這種人。」
「我就是這種人了,你怎麼著吧!」
以夏深飽覽群書的經驗來看,接下來應該是直接強上,加深主角雙方的矛盾衝突。
夏深堵在門口,雙手叉腰看向方覺,對方憤怒的眼神中又夾帶著一絲委屈,這表情在那張精緻的臉上可謂是我見猶憐。
夏深琢磨了一下,不能反抗的不如就含淚笑納吧!調戲良家夫男什麼的,想想也挺刺激的。
「既然你都認定了我是這種人,那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坐實我『這種人』的身份?」
夏深轉身關門落鎖,這個動作特別像上司把小秘書關在自己辦公室,透著些許猥瑣,不過誰讓他現在本來就一腦子猥瑣念頭呢!
哈哈。
夏深回頭,被突然放大的臉嚇得一大跳,笑容僵硬在唇角,後背緊貼著門板。
「你、你湊這麼近做什麼!」
方覺不知何時起身,雙手環胸,微微彎著腰與夏深對視,墨似的眼瞳透著危險。
夏深心裡嗷了一聲,不、不不應該啊,他居然還彎腰!他居然比自己高!
方覺挺直了後背,剛剛比夏深高出半個頭,夏深需要微微仰頭才能跟他對視,這個設定簡直不科學!
由於對方氣勢太足,夏深這個本該承擔調戲角色的人好像是被調戲了一般,頭微微低了下來,眼神開始亂飛,由於距離太近,他眼神無論如何也逃不掉面前這個人。
方覺此時穿的是校服,白衣長褲的款式,並不是量身定做的尺寸,所以上半身有點空,褲腳遮不住腳踝,腳上是一雙白色板鞋,有很明顯的折痕,但刷得很乾淨。他身上還有一股非常好聞的味道,似有似無的,非常幽淡,是什麼味道來著......
『想湊近聞一下』
腦內一閃而過的念頭把夏深嚇壞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方覺,覺得這貨肯定是給他下了迷魂藥。
方覺人已經退到沙發上,坐姿一點都不貧窮,一點都不內向,翹了個大大的二郎腿,右臂搭在沙發扶手上。
「新學生入校第一天,應該做什麼?」
夏深回憶了一下:「給新書包封皮?」
方覺偏頭看向他,臉上竟然有了笑意:「原來你喜歡這個。」
這人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偶爾的情緒洩露都是通過眼神,此時突然看見他笑了,夏深只覺得頭皮發麻!背後發涼!
有鬼!一定有鬼!
「我喜歡這玩意兒幹嗎。」
「哦?」
哦個屁啊!陰陽怪氣的!
夏深為了找回場子,在方覺對面坐了下來,腿岔得比他更開,雙臂也一起展開。
方覺將右臂從扶手上收回來,落在膝蓋上,是個優雅矜持的坐姿,反倒襯得夏深跟個土暴發戶似的。
「言歸正傳。」
夏深就不換姿勢,拽得跟煤老闆似的跟方覺平視。
方覺到沒怎麼看他,從桌下取出來一個黑色書包,書包之大之沉,落下來的時候夏深好像都看見大理石茶几晃了一下。
「新學期開學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是什麼?」夏深覺得劇情發展可能跟他想像中不太一樣。
只見方覺從書包裡取出來一疊試卷:「是入學考試。」
「......」
「......」
一張又一張試卷放在夏深面前,整整齊齊的,白花花的。
方覺再推過來一支筆,甚至連草稿紙也有,還細心地問夏深:「光是不是太亮了?」
豈止是光太亮,你看看這私人會所皇帝寢宮似的豪華裝修,它就不是個做題的地方!夏深微微咬了咬下唇,人往門邊摸索。
「我覺得你是誤會了什麼。」
他說完就溜,可手剛抓住把手,還沒把門拉開,方覺就跟閃現似的出現在了他身後,將門按住。
「門可是你鎖的,這幾張試卷你不做完,門可開不了。」
夏深特想把他敲暈丟出去,或者乾脆在乘機打一頓,可是現在方覺站在他身後,比他高,他身上還有一股很特別很迷人的味道,越近夏深就越為之著迷,腿也跟著犯軟。最最重要的是方覺說的就等於『劇情』,他要是不想破產,就得在這裡寫完這一堆作業,知道方覺放他走為止。
「做就做!」
夏深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一下感覺整個世界都泛著清香。他拿起筆,飛快地算完了第一張數學試卷的第一道題。
高二的入學考試,就等於高一的知識,題非常簡單,夏深做題的速度非常快,每寫完一張就將試卷揉成一團往方覺臉上丟,但方覺身手敏捷,總能剛好接住。
夏深寫完一張,方覺就批改一張,空閒時就繼續修改他的學生會會長競演稿。
包廂內有點熱,方覺便解開了兩顆白襯衣的紐扣,衣袖挽到小臂上,坐在那一點都不想在批改作業,倒像個社會大佬在數小弟收回來的保護費。
「嗚呼。」
最後一張寫完,夏深文明地將試卷疊成了紙飛機,衝著方覺的心口砸去。
十分精準地命中目標,剛好戳在左胸口。
方覺緩慢地抬頭看過來,只見夏深撫弄著下巴,笑容一臉深意。
「這畫面有感覺了。」有『霸道校草愛上我』內味兒了。
他此時的表情已經精準抓住了猥瑣老流氓的精髓,以為像方覺這樣的純情小學霸應該會感到羞愧,可是對方表情完全沒有任何變化,拆開試卷批改起來。
直到批改完了,方覺才用略帶驚喜的眼神看向夏深:「不錯啊,都是滿分。」
夏深瞬間坐直身體,雙手環胸,特驕傲地揚著下巴,萬萬沒想到當帥氣和金錢都失去效果之後,他居然靠考試來刷好感度!
「恭喜你,成為學生會副會長的有力競爭者。」
夏深眨了下眼睛:「我好像並沒有這個意向。」
「我希望你有。」
夏深有預感,他只要一句『沒有』甩出來,系統會立刻開始『歸零』,於是他只能點頭:「當著玩也不錯。」
「那就辛苦了。」
方覺起身收拾試卷,把桌面上的所有東西裝進他的黑色書包裡,準備離開。
夏深想到因為自己他才會出現在這裡,於是特豪氣特霸道地伸出手:「我幫你。」
方覺猶豫了一下,把書包遞給了他,那黑色袋子落在夏深手上時,夏深差點整個人都被帶去地板上。
「這裡面怕不是裝了個黑洞?」
方覺賞了個很有深意的笑容,一手把自己的書包拎回來,另一隻手去開門。
他擰了兩下,沒擰開,眉頭一皺,回頭看向夏深。
夏深也懵了,走過來嘗試了兩下,也沒擰開,好像是從外面鎖上了。
「......」
頭腦風暴,經驗豐富的夏深很快就捋清楚了。這紀唯真是個天才,不僅把方覺弄來了,甚至還給他們製造了非常非常堅固的二人空間。
「安分待著吧,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說完,夏深就去四處溜躂了,根本沒注意到方覺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對勁!
這裡有浴室、有臥室,夏深打算洗個澡睡覺覺。
他先去洗澡,裹著浴袍出來,發現方覺也給自己找了套浴袍,去浴室的路上故意繞開了一大截,盡量離夏深遠一點。
「呵。」
夏深致以冷笑,把他當什麼人了!
他去冰櫃裡取了瓶果酒,而後便躺在床上玩遊戲,今晚隊友都挺機智的,玩得挺順心,一不小心一瓶酒已經喝完了,他臉頰微微泛紅,連帶著身體也緊跟著發燙。
不會吧?
夏深檢查了下酒精度數,很低,完全不至於會醉的低度酒,難道說下/藥了?
現在高中生都這麼會玩???
第5章 戲精
難道還真的有強上劇情?
可夏深覺得他打不過方覺。
等夏深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在浴室門口等著美人出浴了。
方覺的確是個美人兒,各種意義上的。他五官生得很別緻,是少有的帶有古典韻味的長相,再加上墨髮膚白,就越顯得清雋雅逸,夏深已經想不到還有比他更適合白色的人,穿個浴袍穿得跟神仙下凡似的。
唔嗷。
純白的睡袍下,男生白皙的皮膚被熱水熏得微微泛著淡粉。
夏深伸出一根食指去戳,薄薄的一層肌肉下,是硬邦邦的骨頭。夏深其實不太確定自己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到這裡之後他只考慮過兩件事:如何跑完劇情和跑劇情後怎麼花錢。
至於感情線,他還站在起跑線上沒有動靜呢。
直到今天看見了方覺的□□,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在起跑線上熱身了!
「你......唔。」
方覺指尖點著夏深的眉心,委婉地提示道:「你多久沒去體檢了?」
夏深立刻就炸了毛。
「怎麼,你想做啊!」搞得好像誰不行似的,他只是表面看起來小而已,不!表面也不小!
方覺已經能夠非常清楚地聞到一股香甜的花香。槐花,很難想像這位少爺的信息素竟然是這麼接地氣的花香,而這種花香卻剛好是方覺最能夠接受的那一種。淡得靜雅,濃時誘人,從頭到尾都有一股讓人胃口大開的甜。
他掐了掐夏深的臉頰,臉蛋巴掌大小,臉頰卻是意外的好捏。
捏緊,扯長,白皙的臉上便留下了一道深深地掐痕。
挺有意思的。
於是方覺上了兩隻手。
「唔。」
夏深覺得有點疼,打開他的手,雙手用力的搓了一下。方覺就藉著這個姿勢,扯了件寬大的浴袍,將他囫圇裹住,手腳綁得死死的,丟到床上去。
「我建議你明天去做個體檢。」
他覺得我有病------這是夏深的第一反應。
然後就是生氣!
上輩子,這輩子,總結一下就是好多年都潔身自好的夏深聽了這句話那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他想爬起來跟方覺剛正面,卻動彈不得,越是掙扎身體反應越大,先是頭暈,緊接著是全身發熱的地方開始發癢發疼,疼得他意識模糊......
「只能一點。」
很無奈很嫌棄,但是又莫名吸引他的聲音。
也不知他說的『一點』是什麼,但夏深很快便覺得身體上的疼舒服了許多。
「......」
然後他就睡著了,最後眼前好像是方覺坐在書桌前挑燈夜戰的畫面,鼻息間是一股讓人很舒服的味道,幽淡,像某種古老的木香。
難以形容,卻像醇酒一樣醉人。
夏深在清晨時分醒過一次,是方覺的碎碎念,也不只是在背詩詞還是英語,把他吵醒了。
他看了眼時間,六點零一分,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睡覺。
直到九點,他才暈暈乎乎地醒過來。
紀唯似乎是把他家會所裡所有的服務員都叫到了這間包廂內,洗漱用品都是昨晚特地去採購的,一個又一個奢侈品的logo立著,好像這才能彰顯夏深少爺的身份地位。
可夏深只煩他冒犯闖入,破壞了那股令人心曠神怡的木香。
紀唯一臉飽含深意的狗腿笑容:「夏少爺,昨晚爽嗎?」
爽嗎?
夏深揉了下他那只瘋狂答卷以至於現在還泛酸的右手,一個巴掌把紀唯抽成了陀螺。
「告訴我,你現在爽嗎?」
紀唯在原地轉了一圈,捧著漱口水跪在地板上:「挺......挺爽的。」
夏深給了他一腳,大搖大擺往外走了。
紀唯跪送夏深離開包廂,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腦袋才不暈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說完,踹了腳身邊的表弟:「趕緊幫我想想!」
表弟冥思苦想,想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監控裡方覺是一個人先行離開的?」
「昨天、昨天不是叫了人在包廂裡看著他嗎,他人呢!」
紀唯趕緊安排人去找,結果包廂的外陽台上找到了他被綁成螃蟹的兄弟,當時『螃蟹』嚇得不輕,被叫醒之後嗷嗷大哭,話都不會說了,一直在重複『好可怕』三個字。
紀唯愧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深是挺可怕的,難為你了兄弟。」
「嗚嗚嗚嗷嗷嗷。」
夏深應該先去學校的,但他特別想弄明白方覺用的到底是什麼香水,怎麼那麼好聞,於是便去了商場。
黑鑽卡一亮,賣場的總經理親自過來給他拎外套,根據他的需求,找來了好幾款木質調香水,聞過之後始終覺得不對勁。
「是一種非常非常特別的木調,價格應該不貴,聞著卻並不廉價,讓人仿若沐著冬日暖陽站在森林中,被風雪挾裹,卻並不覺得冷,對、對......就是有一種被自然之神寵溺的感覺。」
總經理的表情從『狗腿的笑容』到『茫然呆滯』,最後是一點點暴躁。
他可是個急脾氣,又非常的樸素實誠,誠懇地建議道:「您要不去找個山神廟拜一拜?」
夏深終於發現他的要求有點過分了,方覺那品味,根本不可能用什麼香水,他可能洗衣液都不用,用古法皂角洗衣服都不一定!
昏了頭昏了頭。
麻煩了人家一通,又覺得不好意思,夏深便在商場內的一個精品店掃蕩了一堆精品文具,什麼櫻花封皮、紫丁香文具盒,統統十個起買。現如今,只有這種揮金如土的爽快,才能讓他有一絲絲安全感。
夏深讓商城的人把這些東西送到他的學校,他自己是甩著空手回去的。
抵達學校的時候,大部分學生都在操場上,他看見有個角落拉了個橫幅,上面寫著『第二次基因檢測報告領取處』。
戲劇社綵排也用不到這麼多人,難不成整個學校都是戲精?
那不太可能。
唯一有的可能就是......
不不不。
夏深覺得是他被日頭曬得有點頭暈,再加上昨晚經歷太過豐富,決定先回教室。
他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前桌的兩位同學抱在一起,男生嗷嗷大哭,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太好了太好了!上次真的是報告出錯了,我真的是Omega,嗚嗚嗚嗚。」
「沒關係,就算你不是Omega,你也是我最親的姐妹!」
?
巨大又閃亮的問號從夏深左邊腦門掛到了右邊腦門。
正好這時,商場的人也拎著到了教室,問夏深東西放哪兒。
兩位前桌非常熱心,以為是夏深給自己買的東西,主動提出要幫他拎。
女生說:「你手太嫩了,別動手,我來。」
男生說:「沒事沒事啦。」
夏深:「......放講台。」
兩人幫著一起把東西拎到了講台,也知道了這些都是夏深給班上同學買的小禮物。
「哇,這就是跟土豪當同學的感覺嗎,太爽了吧!」
夏深內心:什麼土豪多沒檔次!請叫我豪門闊少!
算了,這發言太蠢了,愛咋咋地吧。
他回了自己的位置,只見到那位男生從一大堆禮物裡,挑了兩隻帶有兔子頭的筆,和一個櫻花水晶筆筒。
「嗚嗚嗚太可愛了吧,謝謝夏深同學!」
夏深看著他捏著那兩支筆看了又看,然後再把自己筆袋裡各種淡粉色的筆取出來放在筆筒裡,找了個完美的角度,調了三分鐘的濾鏡,把筆筒放在自己嘴邊拍了好多張照片。
「我要發朋友圈。」
夏深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麼隨意地瞟了一眼,就看見他的指甲被修成了很規整的橢圓形,塗了一層淡粉色的指甲油,上面還點綴著還有或白或粉的小花。他好像把照片分享給了別人,一邊回復消息一邊還念出來,夏深又被迫聽了一句。
「我們Omega就是要這樣可可愛愛啦。」
夏深快瘋了。
噠噠噠,是敲可愛的按鍵音。
過了一會兒,就只剩下了按鍵音,因為前桌同學正在刷校園論壇。
今日熱帖------『祝賀你校方覺喜提『夏氏少奶奶』榮譽。
樓主:別問證據,怕被豪門追殺,溺了。
樓主拋下一枚重磅炸彈之後就銷聲匿跡了,可同學們卻在瘋狂的討論中。
2L: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晚上夏深和方覺都沒睡宿舍!
3L:小號來爆料,這倆人昨晚睡一起,別問證據,理由同樓主。
4L:我是本校區的!爆個猛料,方覺還沒轉校他倆就勾搭上了!這次夏深去分校區是體驗生活,方覺是陪讀。
前桌吃瓜吃到一半恍然大悟,原來夏深買這麼多東西,只是為了名正言順給方覺送禮物啊!回頭偷偷看了一眼夏深,嗚嗚嗚完美男神名草有主了!
料一個比一個猛,無圖無據,一個說得比一個真實,頂樓的吃瓜群眾也深陷劇情中,瘋狂腦補,爬到幾百樓的時候,已經開始操心豪門裡的婆媳關係了。
558L:我表哥的母上跟夏深的母親曾經是同班同學,她說夏太后脾氣可不太好,她會不會給一個億讓方覺離開她兒子呀。
559L:愛情無價,我選一個億。
560L:樓上+1
......
一場串跟樓,700L的同學還保持理智。
700L:話說你們真的弄清楚了夏深的第二性別嗎,怎麼就確定是婆婆,不是岳母呢。
701L:出於保護豪門少爺千金的第二性別是保密的,一直到婚後才會公佈。
吃瓜前桌又一次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夏深一直對這事毫不關心,是出於自我保護!
第6章 囂張
方覺拿到了他的最終基因檢測報告,是一名擁有優質基因的alpha。同時他還順利無比地當上了學生會會長,連競演的演講稿都沒有用上,因為根本沒有人跟他競爭。
畢竟分校區的學生只對競爭校霸校草這兩崗位有興趣,其他職位都保持愛誰誰的態度。
於是最終貼在公告欄上的名字只有------
學生會會長:方覺
學生會副會長:夏深
作為班主任,唐量自然是支持他的,但對於夏深......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同意了嗎。」
方覺非常肯定地說:「他同意了。」
方覺昨晚熬夜奮戰的除了競演稿,還有學生會工作的初步規劃,他計劃在學生會之下再設三個部門,分別是:紀檢部、組織部和生活部。
唐量看完方覺的規劃書,工作內容非常豐富,目標也非常明確,要把分校區在一年內抓到本校區的水平,至少是在學習態度這一方面。
唐老師表示很頭禿。
「那個,咱們要不先考慮怎麼招人?」
「招人好辦。」
方覺往公告欄貼了納賢書,又在學生會現成員裡補充道:紀檢部部長夏深、組織部部長夏深、生活部部長夏深。
夏深是午餐時才知道這事兒。
唐越來叫他一起去食堂,同時的還有他熱情的前桌,桃桃同學。
「深哥,一起吧,我們學校食堂阿姨不手抖。」
夏深怎麼可能屈居於食堂,他跑劇情那麼辛苦,必然要頓頓都大魚大肉。剛想要拒絕,他看見了公告欄上的內容,他名字前面的一串職務,這部那部,夏深看完,恨不得把方覺揪起來抽筋扒皮!
他想當豪門鹹魚,方覺居然要他當豪門勞模!!
逼鹹魚奮鬥者天打雷劈!
寫試卷的手還泛著酸,瀟灑蹦迪的日子還歷歷在目,可他現在卻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夏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完劇情,然後把方覺甩了!給他一個億自己找地兒哭去!
「方覺現在在哪兒?」夏深問。
唐越很肯定地說道:「這個點應該是在食堂。」
「那我也去食堂。」
「走走走!」
唐越特別熱情地勾著夏深的肩膀,夏深曾經有過好幾次代表家族出席一中的開學典禮,曾經只是遠遠地看著這位豪門少爺,當時只覺得遙不可及,現在接觸下來,他發現夏深其實特別親切。
夏深剛走進食堂,就剛好看見方覺排隊打完菜。
他速度快,半個身體朝方覺撞去,方覺有提前閃躲,但還是沒有守住開校福利鹵雞腿!
鹵雞腿在他的餐盤上滾了三圈,而後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啪。
夏深一腳踢開,肩膀一側,又重重地撞了方覺一下,這下連最愛的紅燒肉也沒保住......
「額......」唐越作為夏深的新晉跟班,業務卻是非常熟練:「班長別生氣,我的雞腿留給你!」
說著,他追著夏深跑開了。
方覺端著他餐盤找了個位置坐下,內心默念三遍『我佛慈悲』才把這份滿是怒氣的午餐吃下去。
當然了,夏深也沒有讓他吃得很安心。
就在唐越打完飯回來,把忍痛割愛把自己的雞腿給方覺之後,夏深突然踩著凳子爬上了餐桌,又把方覺筷子上的雞腿驚飛了。
「接下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佈,大家停一下。」
所有學生都停下筷子,齊齊看向他,私底下議論紛紛。
「什麼事啊,這麼興師動眾。」這是迷惑群眾。
「要公開了嗎!要公開了嗎!」這是吃瓜群眾。
夏深清了下嗓子,很是溫情嘹亮地說道:「恭喜方覺成為本校第一屆學生會第一任學生會會長!」
他看向方覺,滿眼『寵溺』。
「掌聲!」
在朝會結束後,全校學生就知道了這事兒,但現在還是要給夏深面子,非常激動熱情地鼓起了掌,膽大點的還加了喝彩。
「簡直太棒了呢!雖然一早我們就知道了。」
「哈,那就說點你們不知道的。」夏深從桌上跳下來,還是那種寵溺又『深情』的眼神看向方覺。
「接下來將由我擔任學生會副會長,兼任紀檢部部長、組織部部長、生活部部長。」
每說一份自己的兼任,夏深深深地看方覺一眼,恨不得將他的視線化成有實質性力量的發射器,直接把方覺懟牆上去做壁畫!
這事兒雖然方覺已經提前貼在了公告欄上,但校內大部分學生對文字有牴觸情緒,還真是剛剛知道。
「這這、這也太寵了吧!兼任這麼多職務?」
「我舅舅的三姑婆的鄰居的領導的兒子跟夏深曾是同學,他說夏深非常之懶,每學期只有考試到學校報個到,其他時候若是找他,得提前半個月打電話預約!」
「啊這波、這波是愛情啊!我又相信愛情了!」
夏深所有學生的歡呼中,夾走了方覺唯一僅有的紅燒肉:「肥肉不健康,多吃蔬菜。」
嘴巴說,手上動作也快!飛速把方覺餐盤裡所有肉菜撥出去,又將唐越的素菜夾給他。
呵!他早已經看穿了方覺的破綻------想吃肉!
那就偏不給吃!
方覺迎上夏深的視線,面上不為所動,腳下已經一記飛踢過去。
剛好夏深轉身,沒碰到,倒是看見這人因為激動演講而露出來的一截小白腰。
夏深把扼殺紅燒肉的凶器塞回方覺手裡,看向在一旁哆嗦的唐越。
「對紀檢部很瞭解是吧,唐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紀檢部副部長了!」
唐越一臉懵逼,他什麼話都沒說,怎麼會突然邀請他加入戰鬥!是他的呼吸聲太大了嗎!
「桃桃,我看你很有組織大型活動的天賦,現在你就是組織部副部長了!」
桃桃含淚點頭,其實他只有組織八卦群的天賦而已!
但夏深才不管兩位同學願不願意,反正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夏深在方覺對面的位置坐下來,很早就吃完了一直等著還餐盤的學生終於找到了機會行動,哪料剛走到夏深背後,就又被叫住了。
「紀唯?」
紀唯特慫地把腦袋藏在他兄弟後面,蚊子似的嚶了一聲。
「深哥?」
夏深打了個響指把人叫到身邊,紀唯跟個狗腿子似的委身過去,驚恐的小眼睛卻是看著方覺的側臉。
「有什麼吩咐?」
「我看你一副很懂生活的樣子,生活部副部長的位置就交給你了。」
「感謝深哥!我......我一定全力以赴,義無反顧!義不容辭!」紀唯轉校過來,本來就是被自己父親發配到夏深身邊當狗腿子的,只是他尋思對方這會兒也待見自己,便一直沒往跟前湊。現在領了個職務,就要兢兢業業幹起來,早日贖回零用錢!
「那深哥我可以走了嗎。」
「去吧,去制定一份詳細的工作計劃書。」夏深拜了拜手,把人送走,一副邀功的表情看向方覺:「我是不是很厲害。」
方覺吃完了三份青菜,整張臉都是一陣菜色。
「是。」
夏深雙手環胸,上半身得瑟地往後仰:跟我鬥!走著瞧!
在方覺眼裡,他這神態就像只剛破殼的雛鳥,站都站不穩還在囂張地揮動翅膀。
惹人煩,又有點可愛。
吃過午餐後,夏深把方覺寫的納賢書重新潤色了一番,最後出來的效果字裡行間都透露著『膽敢不來就等死吧』的友好信息,於是下午方覺就陸陸續續收到了申請書,一封比一封字多,一封比一封深情飽滿。
「他們有的可能連小組長都沒有當過,或許在學生會混個一官半職,就是整個人生中最閃光的時刻!你一定要認真每一份申請書,這些都是他們滾燙炙熱的理想啊!」接近放學時間,夏深把收集來的申請書摞到方覺面前。
「晚飯就別吃了,哪有同學們的理想重要。」
方覺午餐就沒吃好,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正是急需營養的時候,他此時已經餓得頭重腳輕、兩眼發昏,可是......
「你、說、得、對。」
夏深把他方覺留在教室裡,自己離開了學校,再回來時已經是晚自習最後一節課。
晚自習不作硬性要求,於是大部分學生都回了宿舍,只有一年級新生和那個特別學習班教室內沒少人,夏深所在的七班已經只剩方覺還在座位上。
還真的在看那些申請書。
「看在你這麼刻苦的份上。」夏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拆開一份燒烤,「那我就一邊吃,一邊陪你吧。」
方覺抬頭看他,唇角的笑容殺氣十足。
夏深就在他怒到極點時取出來一份蝦仁炒飯。
「來,吃吧。」
方覺有點錯愕,但同時也是真的餓!他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
夏深順手接過了他手裡剩下的幾份申請書,大部分人都是威逼利誘,摘抄的X度文庫,但這一份卻寫得情真意切,字裡行間都透著一個小透明的渴求。
如果申請的人少,他斷然不敢遞交申請,只有在這種情況他才敢混入其中,然後夏深看到了最後的名字。
伊雨晴。
「......」這個看著就充滿危險的名字!
方覺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清雋的眉一挑:「你想要他?」
要個屁!躲都來不及!
夏深磨了磨牙齒,疑惑道:「他不應該是本校區的學生嗎?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看來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第7章
!
「有很多本校區的學生,為了你願意轉到這邊來,不惜耽誤學業。」
夏深聽完,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的魅力這麼大?」
聽起來是反問,其實是陳述。
夏深垂眸,凹了個特別帥氣的姿勢,撥弄了下額頭的碎發,再次抬起頭來看向方覺,才發覺這貨已經吃完飯,重新低頭去看那些申請書了。
「既然你這麼想要,那就同意他加入。」
夏深有點遲疑:「倒也不是那麼......想。」
以他飽覽群書的經驗來看,這個名字背後的人物絕對不簡單,就看他什麼時候登場了。
看完後,夏深和方覺一起回了宿舍。
兩人不僅不在同一間,甚至連樓層都不一樣。
夏深在六樓有一間單獨的宿舍,只有他一個人,裡面的陳設也跟其他普通的宿舍不同。也就是空間小了些,其他本不該存在學生宿舍的傢俱家電一應俱全。夏深沒有絲毫愧疚,這都是他跑了八百章劇情應該有的回報!
他躺在高級蠶絲被上,度過了一個完美的夜晚,但早晨醒的有點不太完美。
七點半。
早起鈴聲響起的瞬間,有人在敲他的門。
夏深揣了個香蕉抱枕從床上下來,眼神裡還是帶了些起床氣。
「誰他媽------」夏深被方覺那濃重的黑眼圈嚇得一哆嗦,連起床氣都嚇得消散了,「你昨晚熬夜做什麼了?這黑眼圈已經足夠去熊貓基地賺門票了。」
方覺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人擠進了夏深的宿舍內,他一邊往耳朵裡塞耳機,一邊說道:「快洗漱,洗完去食堂。」
夏深開了麵包機,又從小冰箱裡取出來一份三明治放進微波爐裡加熱。
「嗯?你在說什麼?」
方覺好似這個時候才發現夏深的宿舍跟其他人不一樣,床雖然也是上下鋪,但卻是用實木定制的,上面是床,下面是書桌,其他地方則擺放著可能用到的傢俱家電,雖然很雜,但也在盡可能的保持整潔和美觀。
夏深此時正在往床上爬:「從宿舍去食堂,再排隊打飯,吃完之後再去教學樓,這過程花的時間太多了。如果我直接在宿舍解決早餐的話,大概可以節省20分鐘,所以我還能再睡一會兒。」
他側身躺在床上,衝著下面的方覺眨了眨眼睛。
「你要不要一起來睡會兒?」
「......」
方覺可以肯定那張床一定很舒服,是他沒有體驗過的那種舒服。
「哎,我就是說著......」
咚咚咚。
夏深的眼裡就只剩下了一顆黑色的後腦勺。
不是。
這是劇情的一部分嗎?
一定非要這麼刺激的嗎?
夏深咬了咬牙,想把人一腳從床上飛下去,但他又生怕下一秒他的資產就直接歸零了。
他本就是突然被吵醒,這會兒也困意上頭,漸漸地睡了過去。
睡意朦朧時,他想,既然方覺都主動上他的床了,那好感度應該是刷刷往上漲吧?
然而,他在夢中卻見到那串數字還在不停的往下掉。
睡他的床,還要在心裡討厭他,夏深一腳往前踹去,然後生生被疼醒了。
他爬起來,抱著自己踹牆上的腳,嗚嗚咽咽忍了好一會兒,才沒讓眼淚滾出來。
下面背單詞的聲音停了,方覺聽見他的聲音後,便提醒道:「該起床了。」
夏深又氣又疼,根本睡不著,下了床去洗漱,腿還是瘸的。
方覺把時間掐算得很準,他們離開宿舍去食堂的時候,阿姨們還沒有收餐,他去拿了兩個饅頭,一個雞蛋。
夏深的三明治裡葷素搭配,還有一杯純牛奶,襯得他手裡那團白白的東西格外寒酸,還有點挺招人疼。
「哎,我吃不完......」
「快!早自習要遲到了。」方覺塞完了最後半塊饅頭,便跑了起來,同時還拉著夏深。
「咳咳咳!」夏深被意外嗆到,急急忙忙灌了口牛奶,又灑了一身。
靠!
這傻逼活該!
抵達教學樓,匆匆忙忙跑到教室外,夏深發現到的人就他們倆,以及一個站在講台上的唐量。
唐量是他們的語文老師,今天的早自習是語文,他拿著教材孤零零地站在講台上,看見夏深和方覺時差點都哭了,激動地跑過來抱著他們。
「太感謝了!沒想到我還能在早自習上看見我的學生!雖然就你們兩個,我預想中其實就一個呢。」他鬆開方覺,非常激動地握著夏深的左手上下晃動,「夏深,你真是太棒了!簡直就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富二代!」
夏深問:「你總共就見過幾個富二代。」
唐量:「就你一個吧哈哈哈。」
夏深撇了撇嘴,不願意賠笑,方覺本來就是不苟言笑的人,於是這會兒安靜的教室就唐老師一個人的笑聲,越笑越尷尬,越笑越冷。
「哈哈,哈哈,你們先去位置上坐著吧。」
夏深經過一堆凌亂的課桌往後排去,唐量站在門口,想得特別開。
「我看也沒幾個人想來上早自習,不如我把燈關了,你們再睡會兒。」
說關就關,教室裡很快只剩下了黯淡的自然光。
夏深配合地打了個哈欠,往桌上一趴。
八點鐘的太陽爬得很快,不過二十幾分鐘時間,清晨朝陽的光輝就撒滿了整個教室,但這麼美麗的陽光卻沒有幾個人欣賞,大部分人都在被窩裡荒廢青春。
陽光越來越烈,教學樓也漸漸地熱鬧了起來。
「你們可真牛逼,往人床上潑了一盆水,還他媽是加冰的!」
「那怎麼了,誰讓他多管閒事,搞什麼學生會。要我說夏深那少爺也是個腦缺,居然看上了這麼個玩意兒,還願意陪他瞎折騰,也不想想要不是看他家有錢,誰搭理他呀。」
「就是就是,煩死了。」
夏深醒了,眼睛看著他身側端坐著的學霸,右邊半張臉被壓紅了,那點可怕的紅色一直蔓延到了瞳眸深處。
那幾個說閒話的學生走進了教室裡,沒想到夏深和方覺都在位置上坐下,嚇得杵在門口不感動了。
夏深對這幾張臉挺熟悉的,昨晚收他的禮物『夏少』『夏少』的叫得特別開心。
他抬了下手:「噢喲,早上好哦。」
第8章
門口的兩名學生路都不會走了,哆哆嗦嗦挪到自己的位置上,僵硬地挺著後背,都不敢回頭。
夏深不耐煩地瞥了那兩人一眼,隨後看向自己的同桌。
「我搞不懂你。」
方覺從試卷裡抬起頭看向他,「什麼?」
夏深雙臂在課桌上伸長,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我要是你,我根本不會搭理他們。」
方覺已經超出了一般學霸的範圍,他是天才,是好好培養將來有可能成為為國家做貢獻的棟樑之才。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盡早結束學習生涯,懶得與這些廢物為伍。」
「你這話說的。」
唐老師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一手搭在一人肩膀上。
「倒也不是不對。」
夏深哼了一聲,得瑟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唐老師又補充道:「他完全可以像你說的那樣,那確實是一條同樣正確的一條路,所以方覺同學還肯抽出時間擔任班長這個角色,我個人是非常感激的。」
「但願所有付出都能有回報。」
夏深覺得他在唸經,他逃了陳校長的嘮叨,卻忘記了教師這個集體擁有話癆屬性是大概率事件。
第一節 課是語文,唐老師知道了方覺遭受的霸凌,便臨時把他的課跟班會課做了對調。
班會主題是------請向那些還沒有放棄你的人說感謝。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那我先說說聽說部分教師得知自己有可能會被調去分校區時的第一想法------我最近沒犯錯啊。
「他們視之為懲罰,但儘管如此,來到分校區的老師包括我,大部分都是自薦過來的......」
老唐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苦口婆心,可夏深卻發現下面的學生都在各做各的事,沒幾個在聽他講話,更沒幾個人是聽進去了。
於是他蹭地站起來,一腳把凳子踹到課桌下面,因為他鬧出的巨大動靜,全班都回頭看著他。
夏深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拉著方覺的手臂,把人拽了起來,跑出了教室。
剛開始夏深還覺得有點尷尬,等握緊方覺的手腕後,他的心跳開始失速。
掌心下的皮膚很涼,他捏得緊,能感受到薄薄的皮膚下堅硬的骨骼,突出的骨頭幾乎要嵌進他的掌心。
直到來到了安靜的樓梯間,夏深才鬆開他。他回頭時看見方覺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面色還是蒼白的樣子,但那雙眼睛卻像是鑲了鑽石一樣閃亮。
這個人拋卻性格部分,從頭到腳都是按照夏深最喜歡的模樣長的。
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人誠不欺我。
「少吃一頓餓不成瘦子,少學一天也不會變學渣。走,爺帶你撒野去。」
夏深叫了幾個他記憶中住得離安寧市比較近的狐朋狗友,訂了他之前來這裡當開學典禮吉祥物常去的海景別墅,游輪、蹦迪、燒烤一條龍。
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大部分人都會被吸引,有的人酒醒了夢醒了,第二天就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裡,而有的人則會被吸引,想要永久的擁有它。如果能夠克服、戰勝,那麼便能駕馭他,如果做不到,就有可能溺亡在裡面。
可方覺不是以上任何一種。
在人群中,他不自卑也不驕傲,不好奇也不羨慕,滴酒不沾,要了杯果汁就站在那兒吹風。
夏深本來是帶他放鬆心情的,結果自己放鬆得太嗨了,一會兒就徹底忘了他這個人,等到有侍應生提醒他,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夏深遠離了音樂吵雜的地方,把人拉到安靜的角落裡。
侍應生在他耳邊重複道:「有人快要走到海裡了,好像是您的朋友。」
同時指了個方向。
方覺那身白色的校服夏深實在是太熟悉了,就從來沒見過他穿別的顏色的衣服。
夏深便清楚地看見那道白色的身影漸漸深入海水中,一點一點被淹沒。
他嚇得腳底發涼,情急之下凌波微步都使出來了,當他衝到海岸邊時,只覺得自己的肺像個老年電腦主機,呼呼的響。
這會兒海水退下去不少,他又見到方覺好像沒有在繼續往深處走,又有點擔心是不是自己的想多了,沒敢喊,就在那裡杵著。
方覺耳邊都是海浪的聲音,並未察覺有人靠自己越來越近。
浪聲和海水包裹著他,將他從這個世界抽離,很快耳邊響起了一道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
很傲慢,很冷漠。
「這就不行了?」
「滾。」方覺想也沒想就罵道。
方覺的眼前不再是那片呼嘯的海,而是一個以深藍為基調的界面,上面除了一堆代碼以外,還有一個進度條。
進度條上面有三個數字,分別是-99、0、100。
非常不幸,方覺在-99這個位置。
這是一個學習系統,一個不一樣的學習系統,它需要提高的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所在的整個班級乃至學校的升學率。
剛開始方覺還以為他是一中的學生,覺得這恐怕是個新手級別的關卡,結果沒想到一早轉學,班集體平均分五十分以下,基本全校的未來都在隔壁的隔壁的挖掘機技術學校和美容美發學院裡,這兩個學校並不是不好,而是這些廢物不知道去報名!找不到自己的真實歸屬!
海浪越來越澎湃,呼嘯而來如同千軍萬馬一般,夏深僅僅是停頓了喊出方覺名字的一秒鐘,就被徹底掀翻。
「方覺------咕。」
他不是不會游泳,只是這樣極端的天氣下,普通的泳技根本無法駕馭自然之力,可他還惦記著那抹白色的身影。
「方覺!」
夏深最後還是尋到了他,準確的說是方覺主動朝他走來的,兩人又被浪掀到了岸邊,啃了一嘴的泥沙。
夏深一邊吐,一邊罵人。
「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折騰誰啊。」
他火力全開罵人還是挺猛的,畢竟XX榮耀玩多了,再溫柔的翩翩公子都能掌握一手嘴炮技術。後期又轉戰XX聯盟,運氣不好又選擇了祖安大區......
遊戲經歷坎坷。
他終於緩過來了,轉過身來躺著,拍了下方覺的手背,剛想說話,就被方覺拽著手指向天空。
「哇。」
夏深很輕的驚歎了一聲。
頭頂是一副極美的星空,是一片深邃的藍,它並不是某種單調的顏色,它深淺不一,不規則的鑲嵌著無數顆璀璨的小星星。每顆星星都不一樣,它們閃爍著的光芒都是不一樣的。或深或淺、或長或短,就像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芸芸眾生,它們看似被吞沒、被困住,它們看起來平庸無奇,但若是細看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人生,在不同的地方拚命閃爍著自己的光。
夏深說:「像這些星星一樣繼續閃爍下去,終於人看見你的不同。」
他想不通方覺為什麼要以別人的學習為己任,但是作為萬能霸道校草男主,他必然是要出謀劃策的。
「有了。」
方覺蹭地坐起來,很警覺地看向他的小腹,怎麼還能體外受精不成?
夏深沒注意到他這個詭異的眼神,他伸手拽住方覺的手腕,還是涼涼的觸感。
「如果要讓學生們都聽你服你,光有學習成績是不夠的,光有顏值也是不夠的,不僅不夠,這兩者更有可能成為校園霸凌的對象。」說到這裡,他想到有人在方覺的被子上澆水,導致這人坐著睡了一夜,不知道他那一夜是怎樣熬過來的。
「咱們得搞點大事情。」
夏深所謂的大事情,就是攛掇校方將兩個校區的運動會放在一起舉辦,共同競爭。
這些傢伙都是得意洋洋的菜雞,菜而不自知,這種花裡胡哨的菜雞隊伍最難帶了。而當打擊來臨,當他們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廢物時,只要站出來激情演講一番就可以將他們拿下。
夏深篤定這些傢伙智商不咋滴。
他做了個簡單的規劃,跟方覺商量後,又跟唐量通了氣兒。嫌棄唐老師走程序一層一層的報上去效率太慢,夏深是直接給陳校長打了電話,簡單說了他的計劃,陳校長聽完之後,思索了片刻就答應了,連連誇讚夏深這個策劃好。
夏深才懶得聽他這些彩虹屁,把電話掛了,得意洋洋地跟方覺炫耀。
「搞定了。」
方覺抬頭,視線是很緩慢的一點一點往上移,與夏深四目相對。
「你為什麼要幫我。」
「當然是為了出風頭!」
這回答是劇情,也是夏深的真實想法。
劇情裡他這會兒雖然已經明顯『喜歡』上了方覺,但還沒有等到對方的反饋他怎麼會輕易低頭?所以還在處於傲嬌階段,夏深私心希望這個階段再長一點,否則以他對作者的瞭解,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會如何雷人。
珍惜這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第9章 不懂
秋季運動會的事本來就在兩個校區的計劃中,現在決定一起舉辦,兩個校區的決定派出學生會來溝通一下。
本校區的學生有好幾套校服,今兒學生會穿的是最正式的西服那一款,領結、領帶、皮鞋等一系列小配飾整齊無比。反觀夏深這邊,唯有他襯衫長褲還算精緻,方覺規矩的穿著校服,其他人都奇形怪狀,歪七八扭,像什麼樣的都有,總而言之就是不像個人。
本校區的學生就像是是金融中心精英出門談上億的項目,而夏深這邊就是隔壁工地水泥工出門遛彎。
連他的檔次也拉低了。
站在隊列最前方的西裝男主動伸出手:「安躍飛。」
「方覺。」
安躍飛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倒也不說廢話,打開手裡捧著的筆記本就說了起來。
「原來一中的運動會加上最後的表彰大會也得開三天,現在加上分校區的同學們,運動會時間恐怕得延長到一周。」
要是分校區的學生們聽見了這消息,那不得高興的飛起來。而本校區這邊的幾位學生會同學本來剛見到夏深他們,一個一個慫得跟鵪鶉似的,聽見自家會長這句話時,一個一個都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盯著他們,眼力好似寫了一句話:還我學習時間!
夏深呼了一口氣。
「五天的大型活動,大家好好合作。」
安躍飛卻說道:「我們認為一周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不如先舉行預選賽,這期間除了參賽選手需要到操場報道外,其他學生正常學習。」
夏深驚了,竟然為了多些學習時間節省到了如此地步!不愧是你們!精英品牌中學。
方覺自然是非常贊同這個提議,沒多考慮就同意了。
「這樣就能將比賽時間縮短到三天之內了。」
此話一出,夏深這邊蔫兒了一半,對方陣營卻精神奕奕,看向方覺的眼神帶著幾分欣賞------看來你還沒有被污化!
「不過,因為我校的學生會成員並沒有組織舉辦大型活動的經驗,為了讓運動會順利舉辦,還得向諸位同學取取經。」
這經一取就是一下午,散會的時候,夏深發現安躍飛領頭的幾位同學看他們時,眼珠子都是綠色的,要不是有人攔著,估計都有幾個人要衝上來動手了。
夏深和方覺領著他們的隊伍光榮歸隊,桃桃走在最後一位,扒在門框上不肯走,撅著嘴巴,委屈巴巴地說:「本校區居然全校都是中央空調,這也太舒服了。」
分校區根本沒這條件,空調只裝了部分教室,他們七班的空調估計都是沾的夏深的光。
「酸吧酸吧,你配嗎。」夏深伸手去拎桃桃的後脖子,「人家去年的本科率100%,一本率90%,你們呢?混完高中直接左轉技校專科?有什麼資格用中央空調?」
既然他們這麼酸,夏深乾脆領著他們來了個校區郊遊,從教室內硬件設施條件,再到校園風景,最後去食堂蹭了頓晚飯。
本校區的食堂要豐富多了,看起來好像也是那麼幾個菜,但學生端著盤子自己挑選,和看著廚房大媽抖啊抖,那區別可大了去了,餐後有甜點、水果,甚至還有夏日飲品。
夏深讓他們可勁兒吃,攢了一肚子檸檬氣回去,上車的時候每個人都在抱怨,沒人知道方覺是最酸的。
回去的路夏深選擇走路,同學們也都非常配合,反正只要少上一節課,就算讓他們掃廁所也非常願意。
大家並不算很熟悉,但所以路上並沒有什麼話可以說。
一中是一個大型綜合學校,一所學校養活了附近半個小城,從附近小區的房價,到兩條街的所有商舖,都是沾它的光。
而分校區,原七中則在一個幾乎被城市遺忘的角落,它與分明是前幾年新建的教學樓,但破敗的樣子卻跟周圍已有幾十年歷史的城中村融為一體,如若不是被一中併入後,立起了新的升旗桿,掛上了一中的校期,才勉強讓它從一堆破敗中脫穎而出。
這所學校的命運好似被拯救了,但這裡的學生,至少是當前二、三年級的學生,應該要跟這些城中村共同沉淪了。
桃桃說:「我好酸啊,他們的蘋果都是削了皮用盒子包裝好的,我們只有週五才有水果,而且一看那磕磕絆絆的痕跡就知道是打折貨。」
夏深說:「每年的期末聯考,一中的招生辦都會盯著全市排名,只要發現有名列前茅的學生不是自己班上的,假期立刻就會行動起來,什麼全額獎學金、免套餐費、免雜費各種待遇都往上招呼,會長就是這麼進去的。」
他說著,想把方覺拉過來顯擺一下,伸出去的手卻被躲開了,加快速度往前走,像是要把夏深甩掉似的。
夏深掐著一截腰往前衝。
受了氣往他身上撒,跟誰倆呢。
生氣了!
狗腿子紀唯往前湊,特別諂媚地說:「深哥,你就這麼喜歡方覺嗎?要不......」
夏深一腳把人踹開,「就你那點小腦智商就別急著給我出謀劃策了。除了綁.架、下.藥、強.上,還能想到其他劇情嗎?作為一個高中生,給老子純潔點。」
紀唯撓了撓腦袋,憨憨的說:「不是有那句話嗎,喜歡就強上啊,坐牢都不敢,算什麼真愛。」
夏深恨不得給他一腳踹到垃圾桶裡:「天天就知道網上衝浪、衝浪!」還他媽不知道找塊好地方沖。
紀唯被罵得很慘,但仍然覺得他這理論沒錯,尤其是用到夏深身上。
夏深回了學校,和方覺一起帶著他們的交流成果去跟校領導溝通,因為本校區的大型活動都由學生會一手操辦,所以方覺也申請運動會的所有事宜交由他的學生會來處理。
前面副校長表情都挺好的,聽見方覺這句話時沒忍住噴了口茶水。他故作鎮定地擦了擦臉,瞇著眼睛沉思了好半晌,最後不太確定的看向方覺:「方覺同學,你......你真的確定你的學生會骨幹們,不會把運動會搞成鬥毆大會?」
他說著,瞥了一眼方覺和夏深後面那一排歪瓜裂棗們。
歪瓜裂棗們其實也沒太大的自信,眼神飛來飛去,就是不敢正面剛這個問題。
方覺卻說:「不會。」
夏深跟著補充道:「我也認為不會。」
副校長的視線最後落在夏深身上,到底還是向金錢惡勢力低了頭。
「那好,就按照你們說的做。」
既然確定了,那麼接下來就是公佈它,公佈自然也是要講究手段的,方覺先公佈的不是運動會相關,而是新的課程表:7:00起床鈴響,7:20必須離床,7:40到教室早讀
晚上增加三節晚自習,到9:30結束
其實跟原本的課程表差不多,只是一切自由選擇都變成了強制執行。
夏深第一個舉手:「作為副會長並且身兼數職,我能不能有個特權,比如不參加早讀什麼的。」
既然他都舉手了,那其他人也不能慫,畢竟沒有什麼事比早起更可怕了。
「那我生活部副部長也想......」
「我紀檢部副部長......」
方覺眼底沒有任何情緒,甚至閃過了一絲寒光:「想都別想。」
不僅沒有特權,他們的起床時間還要提早十分鐘。先去食堂用午餐,而後集合整裝待發,準備巡樓。
一年級的學生乖巧,剩下的只有層樓,剛好一人一層,一人一個桶、一個瓢。
這個時候夏深才想到方覺昨天那句『7:20必須離床』是幾個意思。
他拎起桶和瓢。
「加冷水還是熱水?要不嘗試一下開水怎麼樣?」
桃桃這會兒才明白這幾個桶是啥意思,皺了皺眉:「這樣......會挨揍嗎?」
夏深掏出手機給老唐打電話:「今天就請學校老師幫忙,後面我給每個人安排兩個保鏢,可勁兒造,記得手機攝像頭打開,這叫------執法記錄儀。」
媽的,老子的起床氣終於有地兒撒了。
夏深把七班的樓層留給了自己,其他人則安排去了陌生的班級。
他先去了方覺的宿舍,現在是7:20准點,然而宿舍內只亮了燈,沒見到有人下床,夏深趴在貓眼往裡面看。
瞧見有人深處了一條胳膊,輪了一圈,又安分躺著。
「7:20了,今天要早自習,起嗎。」
「起個屁,他方覺算老幾啊,我媽都不管我幾點起床。」
夏深一腳踹在門上,年久失修,這破門還真讓他踹開了。
「嘖嘖嘖,你媽都不願意做的事他願意做,這還不偉大嗎?」
要是這群逼崽子能省點心,他這會兒應該在宿舍裡優哉游哉地熱三明治呢。
夏深徑直去了方覺的床位,手往床上一放,果然整張床都濕透了,可能是上一次還留了機會讓他坐著睡,這次是徹底不給任何機會了。
夏深沒有問誰幹的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顯然他們都是不會承認的。但其實承不承認也沒關係,專盯著一隻雞殺就能達到效果。
他拎起水桶,隨便找了個順手的人潑過去。
「啊!!!」
床上的人立刻彈起來,嗷嗷叫了半天,才抹了一把臉指向夏深。
「夏深,你是不是瘋了!」
夏深雙手環胸,一條腿踩在他床上,望向他上鋪拿著手機的學生,床位旁邊寫著他的名字,林大宇。
「就是你在教室外面編排我對吧,拍,想怎麼拍就怎麼拍,發出去的時候記得加濾鏡。」
林大宇沒想到他一點都不怕,表情倒是有些驚訝,但還是氣勢十足地撂狠話:「你這種行為是欺凌霸凌,我一旦發佈出去,就算你有錢你又怎麼囂張?」
夏深嗤笑一聲,也掏不出手機,拍了他的臉和方覺的床。
「我就想問問,你的資料和方覺一起貼出去,誰會相信你的話?你回家跟你爸告狀,就說你被市狀元揍了,你信不信你爸只會掄著棍子揍你,質問你是不是又欺負同學了。」
第10章 蹭睡
這話太真實了,真實得林大宇立刻放下了手機。
夏深又說:「我不知道你們帶頭人是誰,群體霸凌這種事處理起來也確實很難,但我就一句話,有本事別犯我手裡。」
他冷眼挨著挨著掃過去,一群睡眼惺忪的青少年被嚇得跟鵪鶉似的在床上發抖。
「7:40早讀,教室裡少了誰,晚上我就給誰床上加桶水。」
「當然了,我也可以給個第二選擇,那就是把指使人往方覺床上潑水的人供出來。」
他說完,從寢室出來。
只見到隔壁好幾個寢室的人都立刻關上了門,沒登幾秒鐘,又一邊套衣服、一邊套褲子地走出來,奔向食堂,準備早自習。
因為這一間宿舍動靜大,整層樓的效率都提高了。
夏深在群裡發消息:六樓OK.
其他幾人紛紛點贊,又回復他們那邊的戰況。
夏深沒看,回宿舍拿上昨夜生活管家精心準備的早點,去樓下等著慰勞學生會的骨幹們。
幾個人在食堂吃完早餐,慢慢悠悠地走向教學樓,抵達的時候剛好差三分鐘到7:40。
夏深只見到一群學生撒丫子從食堂的方向狂奔而來,那速度已經接近于飛人了,儘管如此,還有人遲到了。
「7:40了,你已經遲到了。」
被攔住的剛好是早上被夏深教訓過的林大宇。
林大宇本來以為夏深是那種標準的人傻錢多大少爺,沒想到他有勇有謀的,而且他剛剛才撂了狠話別犯他手裡,於是林大宇靈機一動:「你說是7:40,現在7:40:59秒也是7:40,我沒有遲到。」
「啊,」夏深先高聲應了他一聲,而後便熱情地摟著他的肩膀:「你說你要跟我講那個人是誰?成啊!」
「啥?」林大宇懵逼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夏深這話是什麼意思,立刻反駁道:「你閉嘴,我根本沒有想要出賣峰哥。」
他就說這群傢伙智商不高吧,夏深打了個響指,回頭時剛好跟方覺四目相對。
方覺下巴一點,示意他自己已經聽到了。
林大宇知道自己被坑了,可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峰哥』雖然只是個綽號,但學校就這麼大,挺好打聽的。夏深和方覺拉著唐越問了一嘴,就弄清楚了這位『峰哥』是誰。
「高三的杜鵬峰吧,認識一票校外社會份子,就想在學校裡稱王稱霸,去年壓他一頭的人畢業了,今年他就徹底放飛自我了。」唐越找到一個帖子,是學校裡的迷妹專門為這位准社會哥建的,把鏈接發給了夏深,「這帖子裡面有很多關於他的事都是真實的。」
夏深用自己的手機瀏覽,第一次領悟到原來有些人的學習生活可以是這麼『有滋有味』的,幾乎是除了搞學習,其他事情都幹過了。
他拿著手機跟方覺分享,卻手指卻意外地碰到了屏幕,點到了另一個帖子去。
這個熱帖的名字叫------夏少爺和他家小嬌妻那點事兒。
1L:聽說了嗎,聽說了嗎,今天開始施行的新規定7:20必須要離開床都是夏少為了替他的小嬌妻出氣!
2L:親身經歷者在這裡,故事是這樣的:自從方覺轉校過來,又要搞什麼學生會,就有越來越多的人看他不順眼,所以有天晚上有人偷偷在他床上潑了水。所以今天才會有學生會拎著桶叫人起床的事!
3L:嗚嗚嗚夏少好寵。
4L:樓上+1
......
夏少本人:你們真是有夠能想的,這腦子但凡用個二分之一在學習上,什麼清華北大不是閉眼挑。
他無聊地往下一扒拉,看到了比較勁爆的幾條。
75L:我只想知道小嬌妻床濕了之後在哪兒睡的。
76L:樓上,明著告訴你,睡在夏少的豪華單間,有鐵證[圖][圖]
圖片上是方覺從他宿舍出來的照片,就那麼短短的二十分鐘,居然被留下了把柄!
有內奸!
夏深記下了這條回帖後面的手機型號,想著一定要找時間把這個內奸揪出來。
他把手機放好,無聊地翻了幾頁書,餘光瞥了方覺好幾眼,昨夜也不知道他睡的哪兒,精神面貌看起來還算不錯,眼眶下面的陰影很淡,唇紅齒亮,又是那副漫畫少年的勾人模樣。
小嬌妻......
這三個字突兀地從夏深腦海中閃過,他一個一個往方覺身上貼,越貼越覺得可怕,尤其是在對方站起來之後,挺拔的身子嚇得夏深一抖。
小個屁。
嬌個屁。
這一天開始開學考試,夏深認真的從頭答到尾,有想看到方覺被自己碾壓的挫敗表情。
晚自習的時候他難得的選擇了複習一下明日的考點,並沒有注意到方覺從其他考場帶回來了一張小紙條:
第三節 晚自習,天台見。
第三節 晚自習方覺上了一半,就拿著試卷離開了教室,夏深並沒有注意到,他正在一目十行的瀏覽考點。
天台。
方覺走到樓梯間的時候就注意到對方人不少,但他還是坦然地走了上去。
天台沒什麼燈光,唯有『XX高中』的燈箱光投射過來幾縷,能夠讓方覺看清楚他對面男生的臉。
當真是一張平平無奇路人臉,毫無印象在哪裡見過。
「方覺你......唔!」
方覺一腳踹在對方臉上,鞋底緊貼著嘴,對方喊都喊不出來。
慶幸他也是選擇了一個好地方,天台下一層是教師辦公室,而晚上老師都回家了,守自習的則在教室裡,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方覺的動作極快,一腳一個,動作乾脆利落,絕不脫離帶水,踹到下了就不給再站起來的力氣。
對方就帶了十個人不到,根本不夠打。
最後一個想要去開天台的門,被方覺揪著衣領扯了回來。
「關門打狗的遊戲好玩嗎。」
咯崩,是關節響動的聲音。
方覺說:「只要不當『狗』的話,還是挺好玩的,你們覺得呢。」
被他一拳掄到牆上的男生,捂著腫起的半張臉,嗚嗚咽咽地哭:「哥,哥!別打了!鑰匙,鑰匙,開門的鑰匙不見了!」
方覺把人一腳踹開。
「沒了你不知道找?」
就那麼一個門離開天台,鑰匙又只有一把,十來個人趴在地上找半天都沒找到那把小鑰匙。
「方哥,鑰匙好像找不到了。」杜鵬峰也小心地喊了一句,被他身邊的人扯了下衣袖。
他身邊的人手指著天台:「峰哥,他翻下去了。」
峰哥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想,學霸恐怕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一種生物了。
方覺從天台翻進了教室辦公室,而後出來走樓梯回了教室。
剛好是已經放學的時間,他一個人回到教室裡又答了會題,才踩著最後的熄燈時間離開了教學樓。
夏深回到宿舍後便去洗了個澡,出來時,他發現他靠牆的小沙發上有一隻筆蓋掉了顏色的鋼筆。夏深若有所思地將筆放回原位,而後回到了床上。
大約半個小時後,他聽見了陽台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夏深十分警覺地睜開眼,果然看見方覺鬼鬼祟祟地爬上他的小沙發。
瞇著躺了十分鐘,夏深悄無聲息地爬起來,挪到沙發旁邊,一個傾身壓上去。
「我他嗎還在想你晚上睡哪兒呢,居然是跑來我這裡蹭睡了!」
啪,他把燈打開了。
他想像中的畫面應該是兩個純爺們非常充滿雄性風範地就此幹起來,可是被他揪著衣領的方覺只是用非常緩慢的速度睜開了眼睛,然後悶哼了一聲。
那一聲怎麼形容,又低又啞,還有點酥,如果夏深有尾巴的話,這會兒應該戰戰兢兢地豎起來了。
方覺沒有蠻橫地跟他幹起來,只是抬起手握住了他的腰,冰涼的手貼在溫熱的皮膚上,夏深清楚地感受到了對方五個手指頭落下的位置,後背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感覺藥丸。
第11章 快樂
方覺說:「今天的事謝謝了。」
夏深從方覺身上下來,膝蓋不小心壓到了方覺一根手指,床上的人瞬間面色慘白,額頭上佈滿冷汗。
「夏、深!」
夏深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趕緊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他托起方覺放在床邊那隻手,小手指已經扭曲成不正常的形狀。
大概是......折了。
「我送你去醫院吧?」
方覺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夏深的眼神是恨不得把他吞了。
夏深只好舉起他那只無辜的手,擋住對方灼熱的視線。
生活管家二十四小時待命,夏深一個電話,沒幾分鐘車就到了醫院。
小手指骨折這在醫生眼裡算非常輕微的小傷,沒一會兒就包紮處理好了,方覺身上其他傷也不重,但夏深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讓醫生給方覺做了個全套檢查,錢他來出。
劇情裡是方覺被揍得鼻青臉腫,夏深發現後十分霸道蠻橫地強行拖著他去了醫院,而事實卻是方覺全身上下最終的傷是夏深造成的。
這,大概就叫『劇情彎道超車』吧,至少結果是一樣的。
回學校的路上,夏深表現得非常憤怒非常正義:「是誰對你動手了?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方覺什麼也不說,只是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夏深,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夏深。他今天打完架回來時,身上大多數都是擦身,屬於還沒到醫院可能就要自愈了的程度,唯獨這小手指骨折,是夏深的得意之作。
夏深假裝看不懂他的眼神,憤怒地揮了下拳頭:「我倒要看看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欺負我的人!」
方覺:我就靜靜的看你裝逼.JPG
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折的雖然是小手指,但也挺影響日常生活,所以夏深禮貌地把方覺請到了他的床上,他自己則躺在了那張小沙發上面。
夏深:「晚安。」
方覺:「滾。」
夏深躺在小沙發上,瞇著眼睛準備入眠,腦內那串數字果然又在往下掉,他已經痛到麻木,只能咬著接受命運的摧殘。
這周之內,全校的運動會參賽名單順利出爐,早起順利,晚自習順利,入學考試的成績也下來了,用『一塌糊塗』來形容都有點侮辱『一塌糊塗』這個成語。
總成績方覺第一,距離全科滿分只差一分作文分;第二名夏深,作文字太醜,扣了十分;第三名桃桃,距離第二名夏深整整差了三百分。
桃桃轉身趴在夏深桌子上,「我還以為我是學霸呢,這兩張成績條放在一起,我感覺我像個弱智。」
夏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沒事,就算你是個弱智,也是個優秀的弱智。」
這時,方覺推開椅子,朝外教室外走去。
夏深立刻起身跟過來,他這段時間簡直跟保姆一樣,吃飯送到手邊,睡覺給掖被子,就差上廁所幫忙脫褲子,堪稱無微不至。
他以為方覺是去衛生間,或者是去辦公室,卻沒想到方覺去了天台。
天台的門是開著的,畢竟這所學校斷然不同擔心學生因為考查了而跳樓。夏深看見方覺推開了鐵門,逕直去到了天台的最邊緣,角落裡蹲了好幾個人,一見到方覺立刻把嘴巴裡的煙掐掉了。
「峰哥,峰哥,是方覺。」
「閉嘴,你當我瞎沒看見嗎?」
夏深順著聲音望過去,眼睛危險一瞇:「峰哥?」
杜鵬峰也知道最近夏深一直跟著方覺打轉,慶幸自己招惹方覺是早前的事,不然那豈不是要雙打上陣?
然而他只見到夏深朝他走來,話還沒說出口,整個人就被拎起來摔倒了牆上。
夏深動作也非常乾脆利落,根本不給他們廢話的機會,幾招就揍得人動彈不得,他讓杜鵬峰幾個人在地上躺出一個心形,指給方覺看。
方覺:傻逼.JPG
他收回視線,再看了一眼手上的全校成績單,一雙秋水瞳一點一點爬滿血絲,幾欲爆裂,人已經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夏深拍了拍手,湊過來擠了他一下。
「用不著吧,不就差一分滿分嗎,大不了我下次考得差一點,拉開跟你的差距,顯得題難一些,你父母那邊估計就好過關了?」夏深以為大部分學霸都是因為有個重視成績的父母,考得稍微有些不如意回家就是混合雙打。
方覺一張臉埋在掌心,用力地搓了搓幾下。
夏深想了想又道:「要不,我去你家做個家訪?」
方覺已經忍無可忍,涼颼颼的視線瞥過來:「你給我滾。」
夏深也有點不耐煩了,本來理虧的人是他,但是對方有點過於得理不饒人了,劇情也到了讓他甩臉子的階段。
他退後一步,十分霸道校草地指著對方:「你告訴你別得寸進尺,我願意寵著你順著你,那是因為我看得起你!等老子心裡沒你了,你屁都不是!」
撂完狠話,夏深轉身就走,腳步快樂得要起飛了。
卻不知角落裡有人將他們的『分手戲』盡收眼底,最後惡毒的視線落在了方覺身上。
夏深回到教室後,桃桃立刻投來了關心的眼神。
「深哥,會長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夏深冷哼一聲,往桌上摔了本書,十分霸總地說:「不識好歹。」
「啊。」桃桃馬上明白這是他們吵架了。
他轉回去掏出手機,登陸了校園論壇。
這一周之內,『夏少爺和他的小嬌妻的二三事』已經刷到了5000L,樓裡算是檸檬精的酸氣,他進去拋下一枚重型炸彈。
5001L:前線來報,夏少爺和小嬌妻鬧矛盾了。
後面的樓層都是在感歎豪門戀情的曲折,沒想到刷了幾十樓後風向跑偏了。
5023L:媽的,分得好!兄弟們,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跟我衝!
後面有位叫『峰峰火火』的兄弟激動地刷了十幾層樓:沖沖衝!兄弟們衝啊!方覺就是個狐假虎威的廢物,沒了夏深他算什麼!衝他!
桃桃咬了咬手指,想跟夏深提一下這事,可他回頭剛提開口說了個『方』字,就接收到夏深一個死亡眼神。
「我不想聽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就讓老子消停幾天吧!
第12章 摸感
入學後的第一個週末,夏深本來想訂機票出去玩兩天,生活管家卻向他傳遞了他父母的消息,希望他這兩年內都不要離開安寧市,好好地去體會這個城市的魅力。
夏深坐在五星酒店的行政套房裡,客廳的餐桌上擺滿了安寧市最地道的早餐,各種中式糕點,純正石磨打磨的鮮豆漿。
「少爺,這些夠嗎?」
夏深抱著腿坐在椅子上,品嚐了一小口豆漿,口感令人驚喜。
管家在他身邊整理裝過早餐的袋子,裡面一張外送卡片掉了出來,手寫的店舖名字和地址,字跡是他非常熟悉的。
夏深伸出手。
「給我。」
心形的便利貼落在夏深掌心------方記餐館。
任務品來了。
夏深氣得磨牙,戀愛一定要早上談嗎,不能是中午或者晚上?
他抵達卡片上的目的地,本來應該有的對方覺貧困家庭出身的同情,已經敗給了起床氣。
夏深叉著腰站在路口,方覺家裡的店舖不大,從結構上來看應該是那種常見的商住一體小門面,條件好的會有另一套住房,條件差一點的就是一家幾口人白天在下面工作,晚上就擠在不超過50平米的狹小空間裡。
逼仄,令人窒息。
夏深在餐館的對面打量,看著方覺的父母像小螞蟻一樣忙碌打轉,方覺沒在樓下幫忙,他在樓上的小窗邊做題。夏深猜測他應該是那種做事會非常專注的性格,因為他在馬路對面蹲了快半個小時,都沒見到方覺抬過一次頭。
十點左右,早餐的高峰期結束,方覺才終於從小書桌上抬起頭,他收拾了書桌,下了樓。
父親把清單交到他手裡,母親又在念叨:「你又讓他去!讓他好好在做題不行嗎?」
「他也要動一動,回家就憋在房間裡,再把自己給憋壞了。」
方覺一手拎著筐,另一隻手拿著小電驢的車鑰匙。
「我出門了。」
母親囑咐他要注意安全,碎碎念就沒有停止過。
方覺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車後座上多了個人。
他回頭,看見夏深那張臉,有點煩,但是並不驚訝。
「你想幹什麼?」
「搭個順風車。」
方覺冷笑了一聲:「搭順風車去菜市場?夏少爺想幹嗎,生活太無聊,想包個菜市場創業?」
夏深本來想反駁一下,他還用得著創業?再一想,這破系統繼續BUG下去,沒準兒他還真有去菜市場創業的一天,提前踩踩點也不錯哦。
於是他破罐破摔地樓上了方覺的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夏深的偏好是腰,一定得細,但又不能過於細了。單純的瘦必然是不行的,得有點點肌肉的輪廓,摸感有韌性,但一定要有一個地方是柔軟的,像是一把摸到了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
方覺的腰夏深看過,甚至『騎』過,就是沒有仔細地摸過。
這手感......
「......」
夏深還在細細品味,方覺突然踩了剎車,將車停在路邊,回頭,一雙涼颼颼的眼睛盯著他。
夏深只好高舉雙手,以示清白。
他想方覺一定不懂,他這是在為自己的倒貼劇情線找理由呢,被美色折服這個理由就很不錯,唯一的問題是美色不太聽話。
幸好去菜市場的路不遠,否則夏深相信方覺一定會下車跟他干一架。
剛走進農貿市場的門口,夏深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味道,這股味道該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屬於底層生活的味道。
夏深沒跟著進去,以看車的名義在外面等著,方覺涼颼颼地看了他一眼,那鄙夷的眼神真是絕了。
哼哼,夏深才不理他,想著自己只是快要破產又不是真的破產,現在的他還是個富家少爺,才不會去折磨自己。
抓住每一秒安逸的瞬間!
夏深坐在車上看了幾眼手機,餘光一掃,就瞥見方覺拎著大包小包的食材出來了。
咬著手指猶豫了半秒,夏深還是過去了。
他其實是意思意思的程度伸出手,可是方覺非常乾脆的將一隻手的袋子都遞給了他,夏深差點被帶得滾地上去。
「怎麼,不行?」
「確實不太行。」
但是方覺這貨也深諳偷懶之道,沒繼續懟他,拎著剩下的一半走開了。
夏深只能艱難地將東西拎起來,安慰自己:霸道校草體力無敵,就這?難不倒他。
但是由於東西太多,全放車上之後,小電驢就沒有了他的位置。
夏深把手機一掏。
「沒關係,我打車。」
但劇情發展不受他控制。
方覺準備騎車回家的時候,瞥見電量告急,小電驢......喪失了行動能力,結果只能是兩個人一人一邊,推著往前走,被迫談心。
「你家的餐館還不止賣早餐啊?午餐和晚餐都做?」
「是。」
早點的前期準備時間是很長的,除了前一天的準備,恐怕4點左右就得起床,忙到十點左右開始收攤,又緊接著準備午餐,一直到下午或許能休息幾個小時,晚餐又得忙,算下來一天的休息時間其實很少,且不用懷疑他的父母一定是這樣度過了許多時間,可能早期只是個小車攤點,後來不停地勞累奮鬥,終於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日子還是沒有好到哪裡去。
果然,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夏深很有魄力的說:「我給你換一家店吧,再請幾個工人,你父母也能輕鬆些。」
這話說出去後,夏深發現方覺的眼神恨不得將他刮了,這也難免的嘛,窮人最不能少的就是志氣和自尊。都是破劇情的鍋,要是他自己發揮,再過兩天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方覺忍了好久,才沒有直接把車推夏深身上去。
推著車回去實在是太慢了,來時花了十分鐘,回去走了半小時還不到一半。幸好方覺的父母電話來了,得知是小電驢沒有電了,父母又在電話那頭爭吵起來。
「都叫你別讓他去了!有那個時間,試卷都寫一張了!」
「去都去了,你還跟我吵什麼?耽擱時間還不是因為你用了車不充電。」
嗓門之大,沒開免提夏深都聽見了。
方覺報了地址後便把電話掛了,也不想在推,停了車到路邊歇腳。
夏深也走過去蹲著,「要不算我借你的,不算利息。以你目前的發展,高二就能保送,雖然是高三才出結果,但這一年你可以通過開設補課班、兼職打工等方法賺到學費,當然你也可以跟我借。」
說完,方覺好長時間沒有回應,夏深只好跟他無聊地蹲著,看車水馬龍,聽人聲吵雜。
昨晚下過雨,今天的天色洇淡淡的青灰,整個城市好像被籠罩在一片灰色的濾鏡中,看什麼顏色都覺得透著一股黯淡。
一輛車疾馳而過,濺起路邊的髒水,衝著夏深的俊臉而來。
方覺反應很快,舉起順手從大嬸兒手裡接過的傳單,擋在了兩人面前。
夏深微微側目,只覺得他皮膚的冷白,單色的唇,烏黑的發,無一不是世間最亮眼的顏色。
他視線往前移,看到方覺手上的傳單剛好是某個新樓盤。
他靈機一動。
「我買了套房,新房直接住人不舒服,你先搬進去住幾個月吸吸甲醇。」
方覺說:「滾。」
第13章 啪嘰
方覺的父母終於很快趕到,騎了一輛可以已經放進博物館當展品的三蹦子。
一下車他的母親就又開始喋喋不休。
「都說了叫你不要讓他做這些事,不要讓他出門!他一個學生,學習就是他的天職......」
「出個門怎麼了?你想讓他在家裡憋死?」
夏深看著這對父母站在街邊互噴唾沫,方覺默默無聲地將路邊的東西搬上車,最後抽出一根拉繩,綁在了電動車上。
母親認為這樣太過危險,讓父親去騎車,方覺穩穩當當地坐在三蹦子上面,夏深瞅準機會,也跳了上去。
「叔叔阿姨,我是方覺的同學。」
方覺父母的表情瞬間停止了鬥嘴,格外安靜地坐著,像極了幼兒園裡等著分水果的孩子們,乖巧.JPG
他們顯然跟方覺一樣,並不太歡迎這個同學,但說不出來拒絕的話,一路上都保持緘默,直到回到餐館裡,才趁著搬東西的機會,說了幾句悄悄話。
「那麼大個眼珠子是用來裝飾的嗎,沒看見孩子的同學在,丟人現眼!」
「還說我?你那眼珠子也沒好到哪裡去。」
夏深意思意思地拎了一袋蔥,跟著方覺進屋。
「你父母挺可愛的。」這句話誇得屬實違心,這要是換做夏深自己,父母天天就這麼吵來吵去,他肯定在挑選哪個天台何時了。
方覺可能也猜到了這不是他的心裡話,連個眼神都不給,逕直去放東西。
夏深找了個機會,丟下自己手上的東西後,咚咚咚跑去了二樓,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他們一家人白天在樓下工作,晚上就住在這裡。房間就是個通房,沒有客廳臥室的概念,勉強用布簾隔出了兩個互不打擾的空間。
哪邊是方覺的床一眼就能認出來,他的床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嶄新的。很顯然,儘管家庭並不富裕,但他的父母幾乎把所有一切能給到的好都給到了他身上。
這樣的愛,偉大,又令人窒息。
夏深覺得好不舒服,但他還是走到方覺寫作業的床邊坐了一會兒。
樓下。
方覺在幫著處理食材,前面來了位熟悉的客人,父母在一邊招呼,一邊吵架。
「你家孩子的體檢報告出來了嗎,是O吧!」
「是A。」
「啊,真可惜。你家孩子要是個O,這一條街的人都上上門來提親。孩子那麼好看又聰明,怎麼偏偏是個alpha呢。」
「......」
還帶這樣的性別歧視。
方覺停了手上的活,上樓去找夏深,他本想確定一下他有沒有去做體檢,一上樓發現這人已經躺在了他床上,四仰八叉地睡著。
一看,就知道這騷東西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兒。
他過去掐了把夏深的臉,好捏,忍不住多捏了幾下,卻見到夏深面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額頭起了一層冷汗。
「夏深?」
夏深沒醒,抓住了方覺捏著他手,冰涼的觸感襲來,他才在噩夢中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方覺忍不住沉思,這貨真的不是在假裝?但又想,以他的智商演不出如此逼真的戲。
等人睡得沉了,方覺才抽出雙手,下了樓。
他在後廚忙了一會兒,聽見了前面傳來的吵鬧聲。
「不是說好半年之後再換給你嗎。」
「怎麼了啊,我借錢的還要給你當孫子不成?」
父母出了一頭的汗,急切地解釋道:「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可是這錢是你主動借給我的,也是你自己說著不著急還,現在這麼突然,我確實一時半會拿不出來,再給我幾天時間......」
「對對對,您放心,我們兩口子從來都不是欠錢不還的人,不用兩天,明天我就把錢轉到你手上!」
「別跟我說那些廢話,現在,我就要!三萬塊,利息就算你五千。」
三萬塊這個數字方覺有點印象,應該是一個月交上去的冬令營報名費。當時他一聽學費這麼貴就放棄了,父母卻堅持說家裡生意不錯,這點錢又不是出不起------敢情錢是從這裡來的。
他也聽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來找茬的。
「一個月利息五千?」方覺擦了下手從後廚走出來,「你這是家裡的飯吃膩了,想進去吃免費午餐!」
一聽見他的聲音,門口的幾個人就更來勁了。
「方覺,敢情你在家啊。那就別說了,給錢吧。」
方覺才懶得跟這種無賴廢話,手已經朝著身旁的椅子伸去,哪料條桌旁邊的人,挪到了那張桌子上。
「哎,你說你要是個Omega,你爸媽得省多少力氣。」
方覺被氣得胸口發顫,差點就要對夏深家裡的甲醛真香了。
夏深被樓下的動靜吵醒了,下來時剛好看見方覺操起了餐桌上的筷筒。那筷筒可是不銹鋼的啊,這一下砸下去,外面的人腦袋上起碼鵝蛋那麼大的洞,難不成他還得去局子裡談戀愛?
「不行!」
夏深踩著桌子直接飛奔過去,這應該是個非常酷炫的姿勢,最後的落地姿態應該跟天神降臨似的,可是他腳滑了。
「啊------啊啊啊!」
夏深身體朝後仰的時候,心都涼了半截,這個位置摔下去,難道下半輩子都要躺著談戀愛了?
幸好方覺反應快,立刻丟掉手裡的東西,並且伸手接住了他。
方覺一手墊在夏深腦後,另一隻手承擔他整個身體的重量,是個穩穩當當的公主抱。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夏深立刻雙腳落地,踩了幾腳才從失重的驚慌感覺中走出來。他還沒享受多久了,這輩子可不能就這麼結束了。
他緊緊地拽著方覺的手臂,「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決定送你一套新房,允許你帶幾個柚子一起過去。」
這甲醛還沒完沒了了。
方覺想給他踹出去,夏深自然不能以德報怨。
他走到人群最前面,手機往外一掏,一左一右,兩部。
「你們說,是想要左手這個金手機給你掃碼還錢呢,還是想要右手這個銀手機?先說好哦,不管你們選哪一隻,我都會用剩下的另一隻報警。」
第13章 怕了
他舉起的不僅是兩部手機,還有右手手腕上的鑲鑽機械腕表。
領頭的禿頭脖子扭了一下,聽身邊的人說了幾句悄悄話,便再也不敢把脖子扭回來了。
「老方,晚上自覺把三萬塊轉給我!走走走,我們走!」
夏深快步跟出來。
「慢走不送!」
正好門口來了好幾撥圍觀群眾,議論紛紛。
「啥情況啥情況,這是咋回事啊?」
夏深高聲道:「還能怎麼回事,吃了飯不想給錢唄。雖說是熟人,但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不是,就一碗麵錢都不想給,人幹事兒?」
「這也太過分了!鄰里鄰親的,鬧得這麼難看!」
「就是就是!」
夏深情真意切地附和道,然後回頭朝方覺拋媚眼:怎麼樣!就問你怎麼樣!
裝逼這一塊,他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夏深這一場完美演出,成功在方覺父母心中換來了決定優待。因為這件事實在是不愉快,再加上需要時間湊錢,決定中午休息,好好做頓飯感謝夏深。
夏深知道他們條件困難,主動提出要幫忙。
「別了別了,我們還是靠自己,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吧。」
夏深知道他們這是對借錢有了PTSD,也沒有再說什麼。
午餐十分豐富,水煮魚片,兩個炒菜,一個涼菜。夏深吃久了高檔料理,偶爾吃一次家常菜,只覺得味道非常不錯,這樣下午留下來幫忙的劇情,也跑得輕鬆愉快了許多。
夏深將他慇勤的追求者的形象展示得淋漓盡致,把方覺的父母哄得笑個不停,然而事實上如果兩個人關係並不親密,這種行為其實非常的倒胃口。你到底是跑人家小伙紙,還是想泡小伙紙他娘?
果不其然,劇情跑完之後,方覺更煩他了。
夏深悲從中來,回酒店就叫生活管家給他準備十斤麻辣小龍蝦,還有啤酒果盤,借酒消愁!順便再讓紀唯叫幾個人過來陪他蹦迪,吃完了嘛,總是要運動的。
同時,校園論壇的熱帖也嗨得沒邊了。
今日熱帖:夏少爺倒貼求原諒,尊貴少爺竟然在蒼蠅館子遞盤子!和小嬌妻復合那是遲早的事!那些想報仇的抓緊時間了!
發帖人:峰峰火火
下面不少人跟帖,一半人在嗑糖,一半人峰峰火火激除了一身熱血。
75L:必須想個辦法收拾方覺一頓!
76L:頂樓上!他真的太狂了!我媽剛收到學校推送的短信,後面學校將嚴格執行新校規!學生不准燙染髮、不准奇裝異服,必須著校服。我媽收到消息就帶我去剃了頭,把發霉的校服翻出來逼我穿!
77L:樓上你這算好的了,我爸自從收到這消息後,立刻給班主任電話,哭天搶地的,非常感謝學校肯教育他兒子,說怎麼打都沒關係,最好打斷一條腿,就徹底消停了。
78L:都怪方覺!他以為他是誰,一個小小的學生會會長,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打算出口氣的兄弟們加我好友。
於是打算教訓一下方覺的好漢們自發建了個群,群名就叫:切蔥者聯盟。
峰峰火火是第三個入群的,他表示自己家就住在方覺對街,對這個人非常的瞭解。
【方覺家裡的餐館九點關門,九點半方覺會和他父親一起出門將一天的泔水運到處理廠,省10塊錢的運輸費。咱們只需要分成兩撥,一波踩著點到他家吃飯,人數一定要足,剛好能把他父母都牽制下來做飯,讓他一個人出門。】
兄弟們都覺得這個計劃甚妙,抓緊時間組人、安排,為了避免留下證據,去方覺家裡客串顧客的群眾演員們都是特地請的校外的好友,其他人則去路上堵方覺。
總共二十幾個人,站在巷子裡,幾乎就是一堵人牆。
「我看咱們用不著動手,直接往他面前一站,這人就能嚇得尿褲子。」
「哈哈哈哈!要真是這樣,就讓他跪下磕個頭,爺爺就饒了他!」
「對對對!大人不記小人過,拍個道歉視頻爺就原諒他了!」
一群人哄笑一陣,有人開始找起了群裡和貼裡都鬧得最凶的『峰峰火火』。
「誰是峰峰火火啊?」
「啊。」
眾人安靜了幾秒,沒有任何人站出來承認,不過大家也都沒把這當回事,因為計劃順利,店裡的朋友通知他們,方覺已經一個人出門了。
方覺今天的心情真的不太好。
他回到家裡時,基本就沒有心情好的時候。
他能夠非常清楚地感受到父母對他的愛,但這種愛沒有一刻是輕鬆的,也沒有給他帶來一絲快樂。他覺得應該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讓他,和他的父母都是一個更輕鬆的狀態,他同樣也能成為學霸,可是太難了。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但幾十年的觀念確實太難扭轉,他們把一切希望都壓在了他身上,身上不再有自己的影子,只是一個名為方覺母親、父親的營養瓶。這個營養瓶的傳輸管不僅傳遞營養,也是操控木偶的線,想要掌控他的一言一行,希望他的每一片枝葉都順著他們的心意生長。
如此也就罷了,偏偏還有夏深這麼個騷東西存在。
方覺的車剛開到一條小巷面前,他正在走神發呆,等人到了面前才注意到,趕緊踩了剎車。
他剛鬆了一口氣,就見到那群人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走過來,揪住了他的衣領。
「給老子下來。」
沒拽動。
但是方覺非常配合,主動從車上下來,要不是此時是逆光,他們一定會發現方覺雙眼冒著幽幽的綠光。
那是一種非常興奮,非常愉悅的眼神。
「也不多說廢話,老子是個非常慷慨的人,只要你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大喊三聲『爺爺我錯了』,我就饒了你!」
方覺:「哦。」
十分鐘後。
方覺把一群人追到了小巷的四角處,十幾個人鼻青臉腫的,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膽子小的人乾脆直接爬了出來。
「爺爺我錯了!」
「啊!」
「啊啊!」
「嗚嗚嗚!」
「......」
杜鵬峰趴在牆頭,聽一聲顫抖一下。他一直都在來和不來之間抉擇,他確實想要報復方覺,組這個局就是這麼個目的,可是他在集合前十分鐘,他突然掏出了壓箱底的智商------有可能二十幾個人也打不過方覺。
最終果然逃過一劫!
但他實在是想不通,方覺這種人,每天複習、預習,參加各種知識競賽,同時還能分出時間擔任學生會會長,組織籌劃活動,還他媽有時間練習散打,強身健體,他的一天有二十四小時嗎?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時間管理大師?
反正他是怕了怕了。
峰峰火火賬號註銷,手機也丟掉換新,免得哪天找到他,小命都不保。
跟方覺一樣,夏深這個週末也極其豐富。
週日沒有劇情任務,他重拾舊愛,上半夜遊輪蹦迪,下半夜包夜開黑,上檔次又接地氣。
他本來想著第二天週一能好好睡一覺,結果六點的時候接到了方覺的電話,讓他早點到學校,跟學生會的同學一起檢查校服。
夏深:「你這樣出門一定會挨打的。」
方覺:「借你吉言。」
每天都人給他安排熱身活動倒是也不錯。
劇情推著,夏深還是準時出現在了校門口。
因為校方已經提前通知過家長,在家長方的配合下,校服穿得還是挺整齊的,男生剪了頭髮,女生紮了辮子,精氣神上來了,終於不想隔壁美容美發學院的分校了。
檢查校服這事辦得異常順利。
夏深帶了兩朵玫瑰花,威逼利誘在方覺袖章上別了一朵,看著像一對迎親的新人,『夏少爺和他小嬌妻』的帖子又有新糖可以嗑了。
星期一最重要的自然是朝會。
方覺作為學生會會長捏著三張演講稿上台,講得下面的夏深頭暈目眩,唐越跟著他體驗了既上檔次又接地氣的一夜,已然成為夏少爺的資深迷弟,伸出手撐著他的肩膀,夏深才面前沒有撅過去。
迷迷糊糊終於等到了結束的時刻。
「深哥,醒醒,回教室了。」
夏深緩緩睜開迷濛的雙眼,剛好看到方覺從主席台上下來。他還是穿著那套白色的校服,肩上戴著象徵學生會會長身份的紅色袖章,一張深情冷漠的臉由遠到近。在夏深模糊的眼中世界裡,就像波光粼粼的水面漸漸恢復平靜,凝出了一副神似仙境的畫面。
方覺走到他面前站定,食指在夏深額頭上戳了一下。
「你昨晚幹什麼了,困成這樣?」
夏深笑了一下,搔了下本就凌亂的發。
「這個問題問得好。」
就是因為除了睡覺,啥事兒都干了,才會困成這逼樣,連他媽眼睛裡都出現幻覺了。
夏深強烈牴觸顏控這種不良行為,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千萬別被表現欺騙了,真正的方覺根本不是他看到這樣!並且提醒自己,他真正想做的事是追到方覺,然後把他甩了,只給他一個億自己玩兒去!
堅定!
不移!
方覺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本來是想用力推夏深一下,可當手伸出去的時候又被頭頂那縷小呆毛戳到了,沒下得去重手。
他歸隊,全校學生按隊列依次回教室。
在最後的是高三的一個班級。
這班有點慘,男生有一半都鼻青臉腫、纏著繃帶,對外官方說明是去郊遊踏秋的路上,車翻了。
但實際上是什麼原因,他們清楚,方覺清楚。
第15章 暴君
但他們都不說!
不過,有人知難而退,有人就要迎難而上。
「誠哥,我嚥不下這口氣。」
「媽的,老子也嚥不下這口氣,這小子太噁心了!一定得想辦法報仇!我們打不過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他每天都走那條路,他熟悉地形!」
「沒錯,下次找個咱們熟悉的地兒,再把校外那群兄弟叫上,讓他們去當群演真是浪費,媽的,還浪費了我好幾百塊生活費。」
「嗯,老子就不信了。」
方覺到教室後,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夏深特別『關心』地問道:「感冒了?」
然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以非常強硬地態度給方覺披上,卻被方覺橫了一記眼刀。
「不穿校服扣1分。」
「哈?」
唐越好心解釋道:「深哥,剛剛你睡著了,你可能沒聽見,朝會上宣佈了新規定。現在流行全校打分制,每週按照集體分高低排名,第一名獲得流動紅旗,累積一月分最高的班級,獎勵一次集體出遊,學生會管接管送管吃。」
不用問了,學生會能從哪兒掏出來幾個子兒,這錢一定是夏深來出。
等唐越離開了,夏深在方覺耳邊小聲說:「既然你等著我掏錢,那就把姿態放低點,先給少爺捏個背。」
一夜沒好覺睡,夏深真覺得腰酸背痛,這會兒這個要求是發自內心的。他覺得方覺一定會答應,畢竟女主『忍辱負重』是霸道校草文裡必備劇情。
然而方覺的確是伸手過來了。
微涼的十指落在夏深頸後,柔軟微涼的指腹貼上來,那一瞬間的觸感是舒服的,傳遞到中樞神經還沒來得及通過嘴巴反饋出去,方覺開始用力了。
「啊!!!!!」
夏深一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
無法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方覺明明是捏著他一層後頸皮,可是那種疼痛卻是深入骨髓的,就好像用寒鐵打造的骨爪刺穿了他的皮膚,嵌進了他的骨頭裡。
方覺那玄鐵白骨爪還把夏深勾了回來。
「繼續?」
夏深一巴掌打開他的手,髒話已經到了嘴巴,結果是淚水先滾了出來。
「......」
方覺似乎是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做準備似的,湊到夏深面前,剛想要仔細觀察他臉上那滴淚,就被夏深抹掉了,但眼眶還是潤潤的。
「真有這麼疼?」
夏深幾乎是立刻就反駁道:「不疼,我捏你試試?」
這話放出去夏深就後悔了,要是方覺咬牙死撐說就是不疼,那他豈不是很尷尬,要是他說疼,那不得在捏回來?
他可是真的受不住了。
於是夏深有些慌亂地舔了舔唇。
「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懶得跟你計較。」
他匆匆爬起來離開教室,剛到門口,就被唐量叫住了。
唐量非常感激夏深和方覺籌辦起了學生會,讓全校學生都有了全新的面貌,他作為兩個人班主任,自然也要出分力。
「我給你和方覺爭取到了一間學生會辦公室,要不要去看看?」
「成。」
唐量想得特別周到,知道學生不樂意時時刻刻見到老師,就算是學生會的成員們,所以他安排的辦公室在藝術大樓,有一張辦公桌,好些套座椅。
「空間有限,會長辦公室得跟你們的會議室放在一起,不過我在隔壁替你爭取到了一間休息室,去看看?」
休息室一看就有夏深生活管家的參與,一張床雖小但十分舒適,有浴室、更衣室、小冰箱,還有咖啡機。
「你午休的時候就可以來這裡休息。」
夏深想也沒想,脫鞋就躺了上去:「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唐量哈哈一笑,甚至給他遞了空調被。
「那你好好睡。」
唐量是那種看得很開的老師,夏深不用學習就成績好,那他確實沒必要天天待在教室裡,況且他也不自閉,性格很好,能在有限的時間裡迅速地跟同學打成一片,那就給他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就行了。
夏深很快就睡著了。
以他現在這種狀態,看見了床和枕頭,就像跟新婚妻子久別重逢,不上去睡一睡簡直有違天理。
他入眠得極快,但不良反應來得也很快。
被方覺觸碰過的地方,一會兒發涼,一會兒發燙,讓他睡得非常不踏實。
方覺午休時來了這裡,到樓下時剛好碰到夏深的生活管家,看長相是個青年人,但言行卻跟七老八十似的。把東西交給方覺,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走了。
他先整體參觀了一下,雖然說辦公桌是淘汰不用的,但是校旗擺放在上面,以及印有他名字的金屬銘牌,看著也是霸氣威嚴。會議室就稍微簡陋了一些,也配置了一塊小白板,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直到他推開夏深的休息室,才明白這只『麻雀』為什麼這麼小!因為這個休息室霸佔了快一半的距離!
方覺也是知恩圖報的人,若是按照創業公司來算,他頂多算個技術人員,夏深才是出錢的大股東。
於是他見夏深睡得正熟,便幫他脫了鞋,又脫了外套,拉了窗簾,調了空調,讓他更舒服地睡著。
午餐放在了冰箱裡,並且還寫了提示的便利貼。
「嗯......」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了夏深的輕吟。
他一聽就知道這人是要出事兒了。
他走過去,掐著夏深的肩膀使勁一搖。
「醒醒。」
夏深瞬間就醒過來了,因為他覺得如果自己再不睜開眼睛,可能腦袋就要從脖子上飛出去了。
「干、幹什麼?」
方覺逼近他的臉。
「你去體檢了嗎?」他覺得夏深應該是有預感的,但他一個大少爺可能接受不了自己是個O的事實,所以一直不敢去。
「你沒去?」
夏深眼睛眨啊眨,又是迷茫又是睏倦,還有一點疼痛逼出來的生理性淚水。
「你,你放手。」這手勁,真的太尼瑪大了!
方覺聽話地放了手,夏深立刻就倒向床,被用那麼粗暴的強行叫醒,他這會兒已經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腦子身體了。
他一會兒覺得冷,一會兒覺得熱,冷的時候就攥著被子使勁裹,熱的時候就踹開被子,扯開身上的校服。
夏深是個懶貨,他只是意思意思外面套著校服外套,裡面居然是一件修身背心。他脫掉外套的瞬間,方覺立刻就看見了他脖子上的痕跡,像盛開了一朵玫瑰花。
花香卻不是玫瑰,一種更為甘甜,更為誘人的甜。
方覺險些就把持不住,幸好他......早有準備。
夏深不知不覺地被人紮了個洞,身體終於冷靜了下來。
睡夢中,他好像看見他的資產數終於往上爬了一點!但是很快又降下去了,氣得夏深捶胸頓足,很想把方覺拖出來打一頓。
咦,他不是在睡覺嗎,那就正好做個夢把他打一頓好了。
方覺離開的時候,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他,這使得他離開的腳步有點遲疑。屬於Omega的信息素還未完全散去,如果他發現了夏深是......
算了。
方覺重新回到了辦公室,打開電腦做起了班級分考核表格。
夏深醒來時,發現方覺就在外面。
難道這人是特地守著他的?
夏深稍微有那麼一點點感動,把沒吃的午餐拿去打熱,決定跟他分著吃。就在他等待微波爐加熱的時候,他聽見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這就走了?」
回音音~
沒人理他。
夏深翻了個白眼,開吃遲到的午餐。
「不識好歹。」
因為夏深有了休息室,就很少再回教室了,自然也沒有上過生理課。
對他來說,這一周過得非常輕鬆,但對於全校學生來說,這一周堪稱地獄。
新校規有來自各方面的新規定,比如每早的寢室檢查,每晚的教室清潔檢查,自習課紀律檢查,等等。聽說養成一個習慣需要21天,那麼前五天必然是最痛苦的。
這一周後來又被學生們稱為『暴-政』,方覺被稱為學生會暴君。
到第五天的時候,眾人沉浸在放週末的喜悅中,漸漸地想通了。
「就算我們第一名的班級違紀扣分負了兩百多分,但那我們也是第一名啊!第一名也有獎勵啊!」
對此,在放假前的安全警示大會上,學生會暴君方覺表示:「若班級排名第一名是負分,那麼流動紅旗則掛學生會辦公室,累計一個月,若是學生會獲得次數最多,那麼激勵獎金將成為學生會成員的活動經費。」
「啊啊啊啊!」
「我愛了!」
眾學生會成員感動得涕泗橫流!
當前的情況是第一名負兩百多分,最後一名負了九百八,他們學生會穩拿獎金!!
「媽媽啊,聽到了嗎!這麼多年了,除了在幼兒園之後,你兒子終於在學校裡拿到獎勵了!」
與學生會眾人的歡呼截然相反的是,全校學生的哀嚎。
至此,學生會暴君被徹底坐實了。
夏深看見方覺從主席台上下來時,有好幾百號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是充滿殺氣的。
「哎,你這樣真的會挨打的。」
「是時候英雄救美了!」
第16章
當然了,英雄救美是必須的。
挨打也是必須的。
畢竟當全校學生都在哀嚎的時候,他作為學生會副會長,一名『執法人員』也沒有偷到多少懶,最最令夏深覺得憤怒的是,他也必須穿校服。
他如此富有又不羈的靈魂,怎麼可以束縛在校服裡!
儘管他憑藉著一身校服徹底坐穩了校草榜第一名,依舊無法洩憤!
於是,為了讓方覺挨更毒的打,夏深給附近的花店打了電話,約了每日99朵玫瑰,送到藝術樓的學生會辦公室。
現在的學生會可是個熱門的地方,每日學生會成員都要去開早會、晚會,每個班級幹部要去拿表、交表,再加上每三個人之中,就有一個擅長傳遞八卦的大嘴巴。於是乎,又是一周過去,隔壁分校的學生都知道了夏少爺和他小嬌妻的二三事。
夏深曾經去過本校區好幾次,積攢了一眾迷弟迷妹,這下想要追殺方覺的人除了分校區備受暴君迫害的學生,還有本校區的眾情敵。
夏深也混進了討伐群裡,看著人數從幾十漲到了三百,約定要去線下找方覺給個交代的人數是五十。
這個人數,要真是打起來的話方覺不得被碾成肉泥?
不過就在他們雄赳赳氣昂昂地喊完口號後,一個群匿名暱稱是哪吒的人站了出來。
【按照校規,你們這樣會被退學的!】
【滾滾滾,老子現在最見不得校規這兩個字!】
群眾的熱血被點燃了,一時半會兒有點降不下來。
夏深倒是覺得他們這會兒情緒激昂,真到了要上場的時候,能不能湊齊十個人都是未知數。
今日的玫瑰花來得比較晚,其他學生已經放假回家時,夏深親自抱到教室裡的,等去檢查衛生的方覺回來。
「拜拜啦會長。」
「再見。」
方覺走進教室,本來放鬆下來的神經,在看見夏深那一大捧玫瑰花時,額頭凸凸的跳。
「明天和後天都見不到了,所以今天的花是三人份的。」
巨大的一捧,夏深幾乎抱都抱不住,見他來了,趕緊塞過去。
方覺不僅沒有接,甚至還拽著夏深的胳膊來了一記過肩摔。
「啊!」
一陣天旋地轉!
夏深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期待方覺挨一頓暴打,卻沒想到先挨打的人是自己。
他被摔得躺在地上,雖然玫瑰花花枝在身下墊著,但還是腰疼腿疼屁股疼。
他叼著一枝花,恨得咬牙切齒。
萬萬沒想到,這還是野蠻『女友』那一掛的!
夏深想爬起來,可身體實在是疼得不行,於是他躺在地上開始哼唧,一邊哼唧,一邊朝方覺伸手。
「我可是你的金主大大,你確定要這樣對我?」
方覺站在夏深身邊開始思考,其他的都好說,錢他卻是需要方覺的支援。他曾經想過像本校區那樣出去拉贊助,可是人家的贊助是看著學校品牌的,面子給的,現在的本校區則沒有任何面子。
於是他朝夏深伸出了手。
夏深剛碰到他的指尖,就見到他身體失去控制,朝自己撲過來。
來了來了,裡的摔倒比親上情節!
夏深做了心理準備,想著大不了就是吃了一口臭豆腐,可他沒想到的是方覺摔下來的時候,雙手穩穩地撐在他身體兩側。
兩人鼻尖之間的距離不過1厘米,但沒親上就是沒親上。
夏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奇怪。
「會長!」
「深哥!」
夏深循聲望過去,剛好瞥見門口的唐越和其他的學生會成員。
「這......」
彭!
門被關上了。
唐越在門外大喊:「我們什麼都沒看見!深哥加油!哦哦哦對了,要記得生理課上老師說的哦~」
「......」加什麼油?生什麼理課?
夏深只覺得槽多無口,他把方覺推開,自己坐了起來。
他撿起一把碾碎了的花瓣砸在方覺臉上。
「毀了我的清白,記得要負責!」
「......」
方覺有點走神,若有所思。
生理課。
這三個字提醒了他,他替夏深去買抑制劑的時候,學校衛生室的老師跟他說,像夏深這樣的情況,算是晚分化,發情的過程會很痛苦的。之所以前兩次意外會那麼輕鬆,一是因為還沒有徹底分化,二則有可能是因為他的信息素,醫生建議他和夏深去做個信息素匹配測試。
信息素匹配度......
最近的生理課剛學了這個知識點------正確認識信息素匹配度。
「幹嘛呢?被少爺帥暈了?」
方覺眼睛眨了一下跟夏深的視線對上,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
夏深的頭髮偏深咖色,帶著點微弱的自然卷,金錢教養出來一身的好皮膚,玉似的,又白又潤,而此時身上綴著點點紅色花瓣。眼神是清純的,身體卻妖孽極了。
「起來。」
方覺起身,順便把夏深也拉了起來。
他在想,生理課是不需要考試的,他應該怎麼去督促他好好看看那本教材呢?
夏深沒注意到他異樣的眼神,低頭拍身上的花瓣。
「回家吧。」
方覺思索了良久,回了他一個『嗯』字。
他還有很多作業和書要收拾,夏深先去了躺洗手間,他掬了好幾捧冷水洗臉,很奇妙的,剛才那樣的身體接觸讓他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燙......
方覺收拾東西出來時,他臉頰還一直發熱,只能用雙手捂著,捂著捂著覺得這個動作太娘氣了,便又把手放了下去。
「走吧。」
他一側身,走在了方覺前面,昂首挺胸,背影極有氣勢,其實正面的一張小臉已經發熱滾燙。
兩人就這麼一起離開了學校。
拖到這個時候學校裡幾乎已經沒什麼人了,於是校道上顯得特別安靜。
夏深撿了一片銀杏葉,無聊地在手指上轉動著。
方覺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他前面,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緋紅的臉頰,夏深繼續無聊地跟著。
自從來到這個書中世界後,夏深幾乎每一天都生活在天堂裡,舒服得好像踩著雲層在飄。他一直堅定不移地認為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除非錢不夠多,他自然也沒有體驗過孤獨的感覺。
儘管一早就知道身邊沒有任何知心朋友。
可當他看見方覺一個人背著書包站在路邊等紅燈的時候,他心頭突然漫上了無邊的惆悵,和孤獨。
少年的身形很單薄,肩膀瘦削,卻沒有人知道那小小一方肩膀上扛了多少。
夏深想不起來他穿書前的讀書生涯是如何度過的,他猜測,以這麼可愛的性格,怎麼著也應該是班集體團寵級別的,讀書生涯一定比方覺快樂多了。
哎。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細雨。
夏深覺得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他脫掉外套衝到方覺身邊,兩個人來一場浪漫的雨中賽跑,可當他剛邁出步子的時候,眼前突然有了一片陰影,舉著一把掛著蕾絲邊小洋傘的男生站在他面前。
「你好,我叫伊雨晴。」
夏深嚇得眼珠子都掉地上了。
他早就知道『伊雨晴』這個人物不簡單,但是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不凡!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頂著一張娃娃臉的小男孩,頭髮微長,在腦後紮了個精緻的小揪揪,甚至還花了一點淡妝,一切的一切,跟他男生的性別卻並不違和。
啊,不簡單的不是伊雨晴這個人,而是這個世界的寬容度!
夏深想到。
他看向方覺。
劇情裡應該是他倆吵架了,於是大少爺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跟突然殺出來的白蓮花走了。
「我送你回家?」
「好啊,多謝。」
他也確實不想走路。
夏深就這麼簡單地上了白蓮花的車,隔著車窗遠遠地看了一眼方覺的背影,這一眼讓他心頭那股孤獨惆悵的感覺更濃了。
哎。
今晚讓他嗨起來吧!
伊雨晴邀請他:「一起吃個晚餐?」
「成。」
整個過程夏深都很冷漠,非常符合他的人物設定------儘管跟別的女人跑了但其實是傲嬌鬧彆扭,並不會真正的對別的女人笑!
伊雨晴多次嘗試尋找話題,都被夏深的單音字回復堵了回去,最後決定另闢蹊徑:「方覺變化好大哦。」
「他以前性格特別孤僻,活在班級裡就像個隱形人,從來不跟同學主動交流,老師讓他參加『一帶一』小組,他也從來不給自己學習搭檔講題,好多同學都不願意跟他一起玩,甚至連室友也不樂意跟他住一個宿舍。」
夏深眼神涼涼地瞥過去:「你想表達什麼?」
他認為孤僻或者是外向不過是個人性格、個人選擇,不應該成為被攻擊、被排擠的理由。
伊雨晴眨了下眼睛,單純又無辜:「沒呢,我只是很驚訝,他的變化太大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經歷了什麼,擔心而已。」
夏深本來想看在他可愛長相,以及可口牛排的面子上,稍微陪他演一演,但這段位太低,實在無趣。
簡直不配他提前做好的心理準備。
「既然是你請客,那請你埋單,我先走了。」
夏深起身就溜,攔了輛車回酒店。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討伐群的事兒,看了下消息,原本決定要來的五十個人,已經因為各種原因少了十個,這會兒頂著『峰峰火火』暱稱的管理員來群裡說:
別給我扯什麼幾把理由,慫就是慫,幾十個人還怕一個方覺!你們到底是不是爺們兒?
峰峰火火:反正我已經給你們打聽清楚了,方覺母親病了,父親顧店,他每天早中晚都要去醫院送飯,路線給你們發了,來不來隨便你們。
夏深點開這個人的資料,雖然是個沒有填任何資料的小號,但他還是覺得依稀透著些許熟悉......
他保存了路線圖,而後便退出了群,沒發現群裡的風向突然發生了轉變。
啾咪:嗚嗚嗚人家本來就不是純爺們兒啊,人家香甜小軟O!只是氣方覺霸佔了我們夏少爺!想給夏少爺當女朋友的姐妹們,都排了多久的長隊啊!他方覺憑什麼插隊啊!
糖心:就是就是!過分分!
峰峰火火再次站出來掌控主權: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方覺是個alpha,豪門不可能接受AA戀,那就把方覺綁了送到夏深那兒,讓他知難而退!失去了夏深的庇佑,你們要是還不敢沖,那我就直接發帖,祝賀暴君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第17章 是夢
夏深今天感覺不太好,回到酒店就暈暈乎乎的,頭重腳輕。
當然了,當代青少年是絕對不能正視自己感冒生病這個可能的,真正的男子漢從來都不吃藥,生病向來都是硬抗。
結果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後,果然更嚴重了。
他勉強喝了口酒店送來的粥,打開了電視機,窩在沙發裡給親媽打電話。
電話剛通,就聽見那邊傳來呼呼的風聲。
「寶寶,媽咪正跟你爹地在游輪上呢,馬上要出航了,有事待會兒說哦~」
待會說?待會兒上了船你倆還有分開的時候嗎?還有個屁的時間說!
他的存在完完全全地證明了什麼叫『父母是真愛孩子只是個意外』。
夏深啪嘰,把電話掛了。
身體上的疲倦很容易讓人精神也跟著脆弱,夏深沒由來地想起了這些年他的經歷,日子真的是過得美得沒邊了,他想要什麼都是伸個手、張個嘴的事。可是現在回頭看看,卻挑不出多少記憶深刻的點,並不是無法融入接納這個世界,而是真真地覺得自己在虛度時光。
夏深想回憶起更多一些關於自己穿書之前的事,但他確實無法想起來了,越想身體的反應就越大,從頭重腳輕,到整個身體開始發熱發癢,那種癢彷彿是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帶著一種可怕的谷欠望。
腦海中閃過一個有顏色的畫面,夏深被嚇壞了,意識清醒了些許。
這他媽難道是......?
夏深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急急忙忙去關了窗和門。
雖然不可描述的慾望是一樣的,但想日狗和被日的感覺還是截然相反的,夏深發現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那就是他此時的感覺是後者......
他好像依稀察覺了哪裡不對勁!
難道說,他拿的女主劇本,而方覺才是有著奮鬥事業線的男主?
不!!!
要死了!!
夏深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發出靈魂的吶喊,奈何也扛不住身體的本能。
門,被開了一條縫。
呼。
個子小小的甜軟Omega站在門口大呼了一口氣。
這間酒店就是他家開的,拿到通卡並不難,只是悄悄地打開夏深的房間,這事兒太大了,他這會兒雙腳都在犯軟。
呼呼。
「門開了。」
很快,一群人鬼鬼祟祟地進了夏深的房間,又很快地溜出來。
方覺身體是不受控制的狀態,但意識卻是清楚的,非常清晰地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他們的計劃。
豪門可能確實接受不了AA戀,可他們怎麼會覺得夏深是A呢?
方覺在冰涼的地板上躺了三個小時,跟腦海中的系統進行直達靈魂深處的對話。
此時他的進度條依舊卡在負99的位置。
【難道我不可以把全校的廢物辣雞都開除了?】其實他想說的是宰了,這些腦子裡整天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廢物,屬實沒有活著的必要。
系統用俏皮的聲音回答他:不可以哦,『好班長系統』的程序設定:只要入了學校學籍的同學都要負責的哦。不過沒關係,這是最後的『高級難度』,跑完劇情您就可以回家啦。
【所以,老子不是應該在搞全校同學的學習嗎,現在躺在這裡是為什麼搞什麼?】
【害,系統嘛,出點小bug也是情有可原的啦。】
藥效終於過去了,方覺從冰涼的地板上爬起來,幽靈似的飄到夏深的臥室門口。
門打開的一瞬間,他立刻就聞到了那股誘人的花香,像一把無形的爪,抓住了他的靈魂。
他坐在夏深的床邊,掐住了他的小臉。
「提醒你多少次了?」
夏深頭很疼,他現在只覺得每一寸皮膚都很疼,他好像深入了一個恐怖的夢魘之中,夢裡有方覺在,看臉的確是方覺,可是整個人的氣質有截然不同。
比方覺更冷漠,更多一絲優雅尊貴,穿著他不曾見過的錦衣華袍,不知道是在玩什麼cospy。
他盯著對方的角度像是砸瞻仰一尊神。
嗯......夏深仔細琢磨了一下,發現是視角不太對勁。
他是躺著的,而方覺則是站著的,就這個角度,哪怕是看條狗都得仰視。
「你......」什麼時候愛上cospy了?
夏深的話並沒有說出來,那尊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彎下腰來,坐在了他身上,然後慢慢俯下身來。
「!!!」夏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想要瘋狂吶喊嘶吼,結果發現自己發不出來任何聲音,嘴被一根冰涼的手指摁住,沒有人類該有的體溫,但那種觸感卻十分誘人。
不僅是唇,他甚至想把整個自己送到他掌心。
他好像,徹底失控了。
春風拂走了所有的風雪,吹開了千朵萬朵的花,紅的綠的,一朵比一朵有人,夏深覺得自己好像也成為了其中一朵。
沉溺其中,放肆綻放。
是一個春色滿園的夢。
夏深咬牙切齒地想,這最好是個夢。
第18章 進度
夏深醒了。
第一時間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那身睡衣,沒換過。褲子上沒有小地圖,床單也是乾淨的。
呼。
夏深大大地鬆了口氣,看來的確是個夢,但是他怎麼會夢到方覺呢。
他一邊揉著酸疼的脖子一邊下床,後頸一片皮膚又疼又癢,指尖碰到時,帶來的卻是近乎戰慄的快-感,夏深一下重新跌坐在床上,屁股底下有什麼硬物硌著他,他抽出來一瞧。
是一本書。
「如何正確認識......自己的第二性別?」
方覺甚至還非常好心,給他在特別章節『關於Omega的發情期』做了書籤標記,於是夏深一下就翻到了那充滿刺激性的一頁。
夏深從震驚到憤怒,最後是惶恐,糾結,一張小臉變來變去,五官都要擰成一團失色的麻花了。
該怎麼來形容他此時此刻遭受的刺激?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無論再苦再難,就算是資產掉一半的時候,他也沒想過走極端從這個世界逃離,但是此時此刻......他十分迫切地想要跳樓!
夏深衝出臥室,飛奔向陽台,結果在陽台上看到了方覺的身影。
對了,這書的第一頁就寫著方覺的名字。
「你你你你、我我我我......」夏深氣語無倫次,走近後才發現方覺坐在外陽台的護欄上抽煙,跟他比起來,方覺的狀態更差,一副頹靡的樣子,好像對人生失去了興趣!
夏深一怔,怎麼回事,原來最崩潰的人不是自己啊。
雖然不明所以,但看著方覺這副樣子,他承認自己心裡好受了很多。
「昨晚到底發什麼了什麼?」
方覺跳下來,右手輕而易舉地掐住了夏深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推到了落地窗上。
這是個極具危險性的動作,可是夏深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很爽。方覺身上那股味道讓他覺得非常舒服,令人心曠神怡的木香裹著他,從身到心、到每個毛孔都是舒暢的,導致他歪頭逃避的動作都像是蹭著方覺的手背賣乖。
好賤的感覺。
又爽極了!
夏深被兩種矛盾的想法撕扯著,表情卻不肯透露一點半點,咬牙死撐。
方覺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他藏得比夏深好許多,臉上只剩下了恐怖的獰色,但夏深並不怕他把自己掐死,他只怕自己一會兒腿軟了。
事到如今,他也必須尊重『科學』了。
「我決定去做個體檢。」直面慘淡的人生!
「但是我有點怕,你得陪著我。」
「......」
不知是信息素的原因,又或者是因為方覺在他面前沒有秘密,他非常信賴且有點依賴這個人。
信息素......
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夏深並沒有摸透,但他無法否認,方覺身上的味道實在是讓人著迷,它雖然是一種『味道』,卻不是單純的好聞,吸入肺腑後,是從身體到靈魂的戰慄。
「不管了,先吸一口再說。」
夏深身體朝方覺貼過去,雙臂貼著少年腰側往上摸,掐住方覺腰身的時候,便發現掐著自己脖子的手沒了力氣,夏深輕輕鬆鬆地達到了目的。
他用力地在方覺肩上蹭了蹭,從牴觸到享受只花了一秒鐘。
他慣會安慰自己------無法反抗的,那就躺平享受吧!
方覺木樁似的站著,眉心擰成一團麻花,垂落在身側的手捏緊又放鬆,放鬆又攥緊,最後扯住了夏深一截衣擺。
「夠了沒?」
這種事情很難說夠不夠,因為它就是沒法『夠』!
夏深跟方覺簡單收拾,一起去了醫院。
酒店裡一票等待好戲的人,此時恨得牙癢癢。
「這劇情不對勁啊,方覺怎麼沒被扔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就這......夏深也下得去手?」
能忍常人不能忍,必然不是凡人!
『峰峰火火』機智地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退群,並且又扔掉了一張電話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醫院。
夏深拿到體檢報告的時候人都傻掉了,醫生在他耳邊說了很多,他好像都聽懂了,又好像一句都沒聽懂。
醫生最後一句話是:「信息素匹配度高達99%,能夠遇見彼此,你們都是幸運的。」
夏深與方覺對視,都清楚地看見了彼此眼中的『不幸』。
離開醫院後,夏深仁至義盡地把方覺送回了家,一路上方決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夏深亦然。
回到酒店後,夏深怒從心中起,雖然打敗他的是慘淡的人生,可是把鮮血淋漓的人生放在他面前的人卻有一群炮灰。
所謂炮灰,就是用來出氣的。
夏深先給自己的生活管家打電話,叫了四個保鏢撐場面,才跟個流氓似的去闖了監控室。
霸道校草不講半句廢話,直接把人摁在了板凳上,接手了監控器查閱權,但顯然對方也是有所準備,昨晚整個酒店的監控都沒了。
「少爺,監控記錄都沒了。」
「那也好辦。」夏深長腿勾了張椅子,坐下來,「天涼了,就把她家酒店買下來,讓他全家去賣秋褲吧。」
「是的,少爺。」
夏深理了下外套下擺,準備回房間。
穿著精緻的女人哭天喊地的朝他撲過來。
「我------」
「我都知道。」夏深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很喜歡我,畢竟我這麼有錢又長得帥,你喜歡我也是正常的。」
「退下吧。」
台詞都被搶的女生感覺好像也沒有那麼喜歡了,只是怒氣騰騰地看著他:「是我自己做錯了事,別牽連我家裡!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保鏢替夏深發言:「哼,誰讓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感受一下真正的貴族之怒吧!」
夏深:兄弟是不是某字母站刷太多了,這樣太中二了吧?
算了,你開心就好。
返校後,運動會的聯合預選賽開始。
二校也就是分校區的同學非常有信心,雖然平時訓練得不咋滴,但他們都認為至少在運動這一點絕對能幹過那群書獃子。
方覺和夏深為首的學生會成員,領著參賽選手到一中報道。
本校穿著整齊劃一的運動套裝,站姿筆挺,隊列整齊。二校的同學們儘管被方覺□□過,校服依舊歪歪扭扭,站姿千奇百怪。
一邊是精英,一邊是流氓掃街。
唐越覺得非常奇怪。
「他們的運動校服是統一發的嗎,怎麼感覺跟私人訂製似的,自己改過吧。」
作為前本校區學生,紀唯挺有發言權:「沒改過,都是統一的幾個尺碼,看著精神可能是因為每年開學都會有為期半個月的軍訓吧。」
二校也有軍訓,不過是高一的時候,而且只有一年級,且學過就忘。
「別廢話了,熱身準備吧。」
夏深打了個手勢,讓隊伍散開各自熱身,完全整齊也比不過人家,不如亂得很有特色。
他站在方覺身邊,演講他的精心計劃。
「想要讓一群人共同進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建立起共同的敵人。用學習打擊他們肯定是不行了,一個一個都死豬不怕開水燙,那就在他們自以為擅長的領域徹底摧毀他們的自信,後續□□就很好進行了。」
方覺看向夏深。
這的確是夏深給他的靈感,但他不知道夏深幫他的目的,或者不太想去弄明白。
「別說這些廢話了,準備開始吧。」
兩個校區的學生會分散組合,到不同的項目裡面當裁判,全程錄像錄像,保證絕對的公平,最後出來的結果簡直慘不忍睹。
因為學生太多,所以規則設定,每個項目能進入正式賽的名額是16個,結果第一個項目100米跑結束的時候,二校無人成績前16。
「200米二校人數0。」
「400米二校人數1。」
「800米二校人數1。」
......
一個上午過去了,僅僅拿到了4個進入下一輪的資格,而這幾個項目恰好是方覺和夏深參加了。
午餐時間。
所有人去本校區的食堂用餐,他們一群小螞蟻吵吵鬧鬧,跟搬家似的,走進食堂後卻直接嚇呆了。
本校區本來學生就多,參賽選手也多,一百多人或排隊,或正在用餐,都沒什麼雜音和說話的聲音,食堂安靜得跟自習課教室似的。
「......」
入鄉隨俗,二校的呆瓜們也漸漸沒了聲音。
桃桃端著餐盤跟夏深坐一起,小聲地質疑道:「他們這樣......不會抑鬱嗎?」
對面的唐越朝他翻了個白眼:「抑鬱個屁哦,成績那麼頂尖,學校裡是老師的心頭寶,回家是父母的掌中寵,什麼好吃的好喝的伺候著,過年壓歲錢擠破錢包,有啥可抑鬱的。」
其他人覺得很有道理,小聲議論著:「我們這些差生回家天天挨打挨罵都沒有抑鬱,別人天天挨誇的怎麼會呢。」
方覺的聲音突然響起。
「如果人生只有學習,一定會抑鬱。」
夏深放下鹵雞腿看他,盯著他的臉琢磨好一會兒,半晌後豁然開朗,在他耳邊特別小聲的說:「你是不是快要抑鬱了,所以想做點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
方覺沒直接看他,瞄了一眼他卷髮下那一節白皙的脖子。
要單純為了轉移注意力,能做的事太多了,腦子多不清醒才能想出這種辦法轉移注意力。
他這會兒的眼神帶著點外露的狠意,扭了下脖子後起身,對面的人都看著他不敢動,不敢動。
方覺起身去還餐具,對面的桃桃才敢小聲念叨:「會長剛剛的眼神好嚇人哦,跟個地獄煞神似的。」
夏深涼颼颼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怕是嚇了。」
本來本校區的老師和學生專門為他們特地騰出了地方午休,但有了上午的刺激,二校的學生哪還敢休息。
他們本來沾沾自喜,認為自己能在體育這方面完爆本校區的書獃子,哪裡想到被完爆的是自己。
臨時抱佛腳聽起來不靠譜,但萬一被幸運女神眷顧呢?
夏深坐在台階上看他們自覺地組織訓練,那股爭強好勝的勁兒上來了,讓這些差生們不再是一潭死水,甚至讓人想錄像留念。
夏深掏出手機,點開了錄像功能,剛舉了一會兒,就聽見身後有道刺耳的聲音飄來。
「你說他們輸那麼慘,是不是因為來參加比賽的人都是O啊。」
生理書說:歲這世間流逝,基因也在發生變化,如今的A、B、O三種性別並無非常明顯的體力區別,A不一定強,O不一定弱。
所以綜上所述,這句話是反諷。
「二校難道全是Omega嗎,以前沒聽說過這事兒啊!」
「我覺得吧,應該確有其事,聽說他們大部分人畢業後的去向都是隔壁的美容美發學院。」
這幾句話,就是擺在明面上的挑釁了。
夏深表面無事發生,反手就把視頻丟去了校園論壇。
眾所周知,二校的同學們除了上課不積極,其他的事情都非常積極,沒幾分鐘就刷了兩百層樓。
-Omega招他們惹他們了?這是性別歧視!這是人格侮辱!
-這些人表面都是『乖寶寶』,實際上一個一個的嘴髒得不得了!
......
243L峰峰火火:沖鴨兄弟們不能輸!
244L:樓上這ID也太眼熟了,怎麼哪都有你!
夏深也覺得這ID眼熟得很,不過下面慷慨激昂的發言更吸引人,他沒太放心上。
桃桃是專業的八卦選手,很快就把這個消息傳遞了出去,給眾人打了一波純度極高的雞血。
傍晚預選賽結束,夏深請客擼串,總結大會上,桃桃宣佈上午的成績忽略不計,他們他們非常努力,在盛夏的項目裡基本上都保留了一到兩個火種。
「這樣計算的話,如果我們所有參加比賽的同學都取得第一第二名,在總積分上逆風翻盤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了,這種現象得成為奇跡再現。
他們在討論奇跡再現的可能性,夏深拽著方覺,藏在馬路對面的一顆榕樹後面。
「男人,不要誤會,我只是拿你當解藥而已。」
方覺掐著夏深的後頸皮:「你說什麼?」
「互幫互助,吸一口吸一口。」
夏深煩吐了這個設定,但還是要向劇情妥協,要向身體妥協。但這種感覺確實太舒服了,吸著吸著就開始走心了。
「你真的沒有抑鬱?」夏深瞇著眼睛歎了一聲,「要是我的話,可能會的。人生旅途的終點是屬於一個人的,但無人陪伴的感覺實在太過孤獨,孤獨到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捱過去。」
充電完畢,夏深抬手拍了拍方覺的微涼的臉蛋。
「能捱過去的人,都挺強的,你說呢。」
話是隨便說的,動作單純是為了吃豆腐,可方覺的回應卻讓夏深驚訝。
「捱不過去的人也不一定不勇敢。」
他說。
夏深走神了一秒鐘,掛著滿頭的問號從樹後走出來,咋滴,還真走心了?
他們先後回到人群中,紀唯興奮地拉著夏深分享。
「我今天投實心球拿了預選賽的第一名,一定會在正式比賽裡拿到冠軍,而且如果刷新了校史記錄還有特別加分。」
「哈哈哈!部長牛比!!」
「唯哥厲害!」
夏深拍了下他的肚子,也讚歎道:「厲害。」
紀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樑:「嘿嘿,我回去再好好練練,爭取拿個第一,再隨便破個記錄。」
其他人也沒有潑他冷水,非常激動地替他加油。
夏深看他笑得臉上的肉都要飛出去了,絕對是真正的開心。
可能像他這樣的人,從小到大就沒有得到過什麼真正的誇讚,也沒有被激動又熱情的視線注視著,所以這個時候特別激動,特別開心,找到了一些拋卻父母身份、家庭背景之後,屬於他個人的真正的『存在』。
其他人大多也有著同樣的心情,好似終於在灰茫茫的世界裡找到了自己的光芒。
夏深送他們回學校,還在最後一個自習,幾乎每個人抵達教室的時候都收到了掌聲,七班的最為誇張。
因為他們班存活下來的『運動健兒』最多。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夏深手一揮:「任重道遠,低調低調。」
掌聲歡呼聲繼續,偶然一句『任重道遠是啥意思』冒了出來,方覺心頭一緊:媽的,任最重、道最遠的人是我。
方覺回到最後一桌,看著全班同學在熱情地討論這次運動會的相關問題,卻是激起了大家的勝負欲,也更團結了一些,可是然後呢。
任務進度條------負99
夏深趴在課桌上,也感應了一下他的腦內的系統。
好的呢,錢越來越少了。
夏深覺得非常奇怪,他們倆『互吸』的時候明明方覺也很爽,怎麼這好感度就是上不去!這不應該啊!
同一個世界,不同的系統,同一種悲傷。
第19章 填滿
,二校膽大無腦的同學回懟回去:試卷都不同,沒有可比性。
對方回復:是啊,你們的試卷給我們做我們都覺得是侮辱。
戰火就此點燃,運動會成了大型掰頭現場。
首先從合唱校歌開始,本校區整齊音準,二校哪管這些東西,合唱不是嗓門大誰強?
撕破嗓子吼起來!
「雛鷹飛翔,點燃希望------」
這哪叫點燃希望,希望都他媽的燃爆了。
夏深被吼得塞耳朵。
那邊本校區的學生不甘示弱,加大音量喊起來。
「遨遊藍天,我心所向------」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夾雜在隊列中的老師們被吼得頭昏腦漲,控不了場,就加入他們!
夏深只覺得操場都跟著震動起來,悄無聲息地重歸隊伍最後面玩消失,就在他準備開溜之前,他看到了方覺。
他是二校的學生代表,剛剛發完言下來,此時此刻也在人群中唱校歌,沒有像其他人那般毫無形象的嘶吼,但從嘴型來看,還是入戲了。他臉色一如既往的白,背一如既往的挺,一如既往的是人群中最靚的仔。
夏深很確定他沒有看方覺太久,但就是那麼幾秒鐘的時間裡,他看見方覺也回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夏深耳旁排山倒海的歌聲相繼褪去,他一個人待在一個安靜的世界裡。
這個世界有光,有方覺。
和他自己的心跳聲。
都說喜歡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
或許是因為那天陽光正好,而你又穿了一件我喜歡的白色襯衫。
這種感覺令夏深覺得又陌生,又心生歡喜。
煩死了,看來成功後的分手費要給他兩個億了。
校歌環節結束,比賽還沒開始,已經往醫務室送了好幾個人了。
其中二校佔十分之一,剩下十分之九都是隔壁的。
七班同學非常興奮。
「開門紅啊!唱歌就把他們唱垮了哈哈哈!沒準兒今天我們真能逆風翻盤!」
夏深撓了撓頭,在那位洋洋得意的同學後腦勺抽了一下。
「就你敢想!」
他悄悄摸摸看了眼剛回到隊伍裡的方覺,對方繃著個臉,難看死了。
運動員進行曲響起,各班運動員開始入場,俗稱『走台』,這個時候有專業的攝像師拍攝各班的集體照,也是一場小小的比賽------班風班彩大賽。
本來這個『第一』應該是本校區穩拿的,但是今天幾張照片出來之後,本校區的學生有了疑惑。
「奇怪,他們怎麼看起來比我們班帥多了。」
夏深的胳膊往方覺肩膀上一搭:「那當然了。」
他得瑟地跟方覺顯擺,班級挑選舉牌領隊的標準都是個高、盤順,夏深自然也是這樣選的,但是他仗著有鈔能力的支持,挑選出人員後,量身定做了全新的校服,又在校規允許範圍內請專業造型師做了造型,還特地讓集訓了『齊步走』。
旁邊隱匿的小間諜聽不下去了,站住來懟夏深。
「除了錢,你還有什麼!」
夏深扭頭看過去,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微笑:「我還長得帥啊。」
方覺也跟著看過來,兩張俊臉看得小間諜面紅耳赤。
氣死了氣死了。
本來都是他們的!本來兩張臉都是他們的!
夏深捏了下方覺的下巴,「他那麼憤憤不平地看著你做什麼,難不成是懷疑你的臉是整的?我檢查一下。」
方覺打開他的手,捏著他命運的後頸皮。
「嗯。」
「是真的是真的,我不檢查了。」
方覺鬆開了夏深,在他又一次把胳膊搭過來的時候,並沒有推開。
入場儀式結束,各班回到屬於各班的觀眾區域結合,聽廣播裡的指揮,叫到的運動員去指定的地方集合,準備比賽。
二校的『運動健兒』不多,於是方覺把各班同學分配給碩果僅存的健兒們當保鏢,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一比賽就大喊加油,輸人不輸陣。
前期準備做得足,幾乎所有人都盡到了全力。
能喊的跟著喊,身體弱的背著十字箱當醫療隊,實在是像夏少爺這種懶得離譜的人,也可以拿著相機記錄『運動健兒』們的英姿。
但是最後結果也十分慘淡,整個上午,就沒有任何一個項目由二校的學生拿到獎牌,直到午飯前,投實心球的項目公佈成績:
第一名,分校區紀唯,成績遙遙領先第二名,並且刷新了校史最高紀錄!特別加分10分!
「啊啊啊!」
紀唯朝夏深等人撲過來,一百多斤的肉差點給夏深壓沒了。
還沒等到夏深罵他,這貨已經朝領獎台狂奔而去。
「請二校區高二三班紀唯到領獎台領獎。」
「啊啊啊!我來了!」
分校區好幾個負責拍照的同學也跟他奔過去,拍了照片發到校園論壇,第一條評論很快出來了。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這個死胖子也本來該是我們的。
夏深把這條評論遞給方覺看。
「他這話真難聽,紀唯為了練這個項目,差點就減肥成功了。」
方覺難得的搭理了他:「為什麼叫差點?」
「因為他回去肯定會繼續狂吃,所以永遠都是差一點。」
夏深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笑,在這樓裡貼了紀唯好多帥照,高P精修,給二校長足了門面。
他收回手機,看著已經站在他面前的方覺。
「走吧,去吃午餐。」
方覺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意思,盯著那雙眼波瀲灩的桃花眼,忍耐了很久,終於按住了想要伸出去的手。
他扭頭走人。
「走。」
「傲嬌。」
夏深哼了一聲,想自個兒爬起來,卻被桃桃扶了一下。
桃桃熱情地抱著他的胳膊,嗓音甜膩膩的:「男人哪有姐妹好啊。」
夏深:「............」
咬著牙思索了很久,夏深問:「你怎麼知道的?」
桃桃晃著他的胳膊:「給你做體檢的醫生是我爸爸,不過你放心啦,我肯定不會外傳的,一定替你保守秘密!姐妹情義大過天!」
「......」誰他媽想跟你做姐妹!
午餐。
校方領導很有先見之明,讓兩個校區的學生分開在不同的食堂用餐,不然一群血氣方剛的男兒加姐妹們,很容易因為一點小摩擦,而掰頭起來。
吃過午餐後,夏深領著一群人溜躂消食。
還是有許多學生沒有來過本校區,進來了才知道什麼叫雲泥之別。一中不僅在師資力量方面下狠手,校園環境也是一流,有人工湖,有一大片花園,有設施全新的籃球場,一切的一切都那麼令人羨慕。
桃桃最喜歡那片花園,種的都是很常見的花卉,但他注意到這些花是劃分成各個班級的區域,都是學生自己種的。
「湖裡養魚養鵝,還有花園種花,我原本以為只有會長是時間管理大師,原來人家全部學生都是啊。」
「這個好有意思。」
他激動地朝一塊種出一片『彩虹』的花園地走去,沒幾個人對花有興趣,便沒跟著他一起,倒是夏深因為那句雷人的『姐妹情義大過天』看了他一眼,就在他剛轉頭的時候,一個男生突然衝出來,朝著桃桃的後背用力地踹了一腳。
「啊------」
夏深聽見叫聲後立刻回頭,就見到桃桃花在花叢裡,右手捂著眼睛,指縫間仙血淋漓。
「操。」
血是紅色的,每個人都知道,但在場的人大多都是第一次知道血可以紅得如此刺眼。
「桃桃!」夏深第一個趕到。
踹人的男生也是嚇壞了。
「我不是故意的......」
夏深直接給他一腳。
「踹廢了你,老子也不是故意的。」
他蹲下來掰開了桃桃的手,確定傷口不在眼睛上才鬆了氣。
那男生在地上吃了好幾腳。
「那你爺爺們都不是故意的!」
方覺沒去理那片混亂,先和夏深把人扶了起來。
「我已經通知了『衛生班』,馬上過來,先處理一下傷口,再去醫院看看。」
桃桃作為一個嬌軟甜萌的Omega簡直嚇壞了,但是在聽到方覺冷靜的安排之後,哭聲都弱了。
「我一會兒還有立定跳遠。」
方覺聽到這句話時愣了很久。
他的目的是讓這些人燃起勝負欲,從墮落中醒來,可他真正看到了,卻又並不是那麼開心。
「我爸爸是醫生呢,我懂得也挺多的,我自己檢查一下,確定沒事,就比完再去醫院。」
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顯然還是又疼又怕。
方覺不知該同意還是不同意,夏深替他做了決定。
「那你自己看著辦。」
「嗯。」桃桃抱著夏深的胳膊,用口型說:謝謝姐妹。
「......」
桃桃受傷的事兒傳開了,作為校花候選人,他人氣本就不低,這下二校的學生們狀態比打了雞血還雞血。
夏深和方覺在立定跳遠的檢錄區當保鏢兼啦啦隊,聽著耳邊十幾個人喊出了半個學校的氣勢,他倆漸漸地退居二線了。
「這股勁衝過頭了,回去我怕他們又變成了小蔫兒雞。」夏深感歎道。
方覺卻好像沒聽見他這句話,看了下手錶時間:「車我已經叫好了,車牌號尾號786,你下午沒有比賽,送他去醫院檢查。」
「嗯。」
夏深總看方覺各種好,就覺得他身上少點人性,但現在他在他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輝!啊,這就是好班長!這就是好會長!
好會長方覺在接下來屬於他的兩個項目中斬獲第一,雖然積分還是本校區遙遙領先,但至少給七班長足了面子。
六點半的時候,夏深回到教室。
全班,不,全校都瀰漫著一股低氣壓,他一腳踩在講台上。
「怎麼,輸慘了?」
「嗯,就算明天所有項目我們都拿到名次,總積分追不上。」是輸定了的結果。
夏深兩手一攤。
「這不是很早就預見的嗎,預選賽整個上午咱們就沒什麼動靜。」
於是一群人頭邁的更低了。
桃桃的同桌舉起了手。
「深哥,桃桃沒事吧?」
眾人這才有力氣抬起頭,投來關心的眼神。
可能這場運動會之前,同班一年的他們都不記得彼此的名字,但是這一次之後,他們真正的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集體。
夏深擺了下手,「沒事兒,跟他父母撒嬌呢。」
他從講台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就算運動會不行,後面還有合唱比賽,籃球比賽。大不了我也申請批一塊地,咱們比種菜種花,這些都贏不了?」
這句話很鼓勵人,只要不是搞學習,其他事他們都能提起信心來。
雞血打完,夏深到了方覺身邊。
「恭喜你哦,拿了兩個第一。」
方覺沒什麼反應,始終挺直後背,保持端正坐姿的他,第一次趴在了課桌上。
可稀奇了。
夏深也趴著,胳膊肘過去碰了碰。
「怎麼了?」
方覺沒有反應,他以為是下午還出了什麼事,打開了校園論壇。二校的校園論壇已經被徹底屠版,全是隔壁發來『喜提第二名』的賀電。
校園論壇一向是夏深覺得最生機勃勃的地方,這下好了,徹底被隔壁的野草吸走了土地的營養。
夏深本來想去聯繫管理組出來幹事,卻意外刷到一條關於他的,帖子名是------致高貴冷艷的夏少爺。
主樓的內容很簡單,就五個字:你家要完了。
下面是好幾條經濟新聞,都是集團旗下的公司出問題的報道。
夏深其實並不驚慌,因為他個人資產一直在掉,最終肯定會反饋到具體的事件上,因為這本來就是個真實的世界,他也確確實實地在被,命運捶打。
這種幸災樂禍的帖子讓他覺得無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爺爺八百億掉一百也有四百億,再掉一半都有兩百億。
他把手機一丟。
順著劇情摸爬了一下。
他推了下方覺。
「難道你在因為這個事情而難過?」
方覺果然抬頭看他。
夏深說:「這有什麼,無論如何,兩個億分手費一毛錢也不會少給你。」
靠,說出心聲就是那麼的不經意!
方覺臉色冷到極點,恨不得幾刀把夏深刮了。
夏深想著既然已經說出去了,不如再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一下。
「你仔細算算,你答應跟我戀愛,然後分手,你沒有任何損失,瞬間白嫖兩個億!」
夏·跑劇情鬼才·深
然而瘋狂彎道超車的結局,果然就是資產刷刷的掉。
晚上,回到宿舍裡,夏深就接到了父親大人的電話。
「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夏深當然一點都不會擔心了,畢竟他爹是曾經一統商界的夏北辰!
第二天,運動會繼續。
儘管二校的學生們都拼盡了全力,但差距已經在那裡了,最後幾個項目,基本等同於自取其辱。
這時廣播裡幽幽飄出來一句。
「當少爺的舔狗還當出真情實感了,還不知道自己家主人的別墅要踏了吧。」
「他夏深幹了多少壞事兒啊,伊雨晴同學現在都還在休學期,他跟個沒事兒似的。」
作為伊雨晴時間的『主謀』,紀唯一身肥肉都在哆嗦。
「我在各個渠道都澄清了,真的!不知道她們怎麼都不聽!要不我再去澄清一下?」
夏深擺了下手。
「沒事兒。」
澄清本來就沒幾個人聽,說幾遍都沒有意義。
夏深真是沒想到這事兒還能發展到這個地步,果然站在山頂摘星星的人生也不是絕對完美的,萬一哪天山塌了,可能會被星星砸石。
二校的學生們大多沉浸在沸騰的雞血中,還不知道夏深家裡的事,這會兒偶然聽到,一個一個都懵了。
廣播室的聲音就這麼一句,很快就被掐掉了。
像是意外洩露,也有可能就是自導自演,但都改變不了有人說了這句話的事實。
夏深往廣播室去,到的時候聽見了本校區學生會會長的聲音從喇叭裡傳出來。
「剛才那位同學的言論嚴重違紀,具體懲罰明日朝會公佈。現在我在這裡簡單講一下,單不說這些年夏家為我校捐款無數,就算夏深是個普通人,也不應該承受這樣的詆毀。他之前不是我校學生,我們與夏深同學不存在任何利益糾紛,所以不存在他用錢或者權侵犯我校學生利益的可能。至於分校區,更沒有任何值得侵犯的。」
「至於其他謠傳事件,請各位謹記八個字: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我的發言完畢,謝謝。」
夏深站在台下,看著安躍飛從廣播室走出來,只覺得這位小伙砸格外的眉清目秀。
來了!來了!這熟悉的劇情,是溫情男二出場了!
安躍飛果然走到夏深面前,非常誇張地大鞠了一躬。
「實在是抱歉。」
「害,沒事沒事。」
他哥倆好地摟著安躍飛的肩膀,衝著方覺拋了個媚眼。
小爺可是搶手貨,兩個億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方覺根本不理會,帶著學生歸校。
夏深跟安躍飛約了週末的慶功宴,也回了學校。
這個時候本校區的學生們才反應過來夏深的事兒,最操心的就是學生會的眾人。
「我們這周再拿一次流動紅旗,週末就能出去聚會了,夏深不會不給錢,賴賬吧?」
「想什麼呢,他家產那麼厚實,再怎麼跌,也不可能賴掉幾千塊錢的餐費。」
他們照貓畫虎,也在廣播室討論這事兒,說完後假模假樣地掐掉,又正兒八經地播報了一下這次運動會的戰況。
「......跟隔壁比,我們確實輸得淒慘。但是跟自己比,我們贏了很多。」
夏深在課桌後面坐下來時,剛好聽見方覺這句話。
他在沉默的教室裡反思了一下,自己有沒有應該自己,好吧,他沉浸在花錢的快樂中,幾乎都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哎。
現在錢也要沒了,他應該盡快找到自己,確定一個努力的方向,讓自己剩下的錢花得更有意義。
他沒等方覺,自己先回了宿舍。
讓管家助理不要再來了,也不用再每天給他準備早餐。
「以後就,能省就省點吧。」
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助理,這會兒哭得沒鼻子沒眼的。
「少爺,相信夏總!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
「嗯嗯,肯定的肯定的。」
夏深應得很敷衍,因為他毫不在意這事兒,哪怕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在意。
他回宿舍,挑選睡衣,洗澡,護膚,準備睡覺。
大概就在關燈後的十分鐘,他宿舍門『貓眼』上糊的紙掉下來了,每隔幾分鐘就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夏深這兩天體力消耗過度,簡直累得不行,起初沒有在意,那點小動靜,可這聲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都沒停。夏深終於受不了了,從床上下來開燈,結果腳踩到了異物,滑倒在了地板上。
靠!!
夏深捂著生疼的屁股爬起來開燈,一開燈簡直嚇一跳,他的宿舍門口跟個倉庫似的,對面各式各樣的小物件。
吃的有辣條、餅乾、火腿腸,喝的有涼茶、牛奶、果汁兒,文具有鋼筆、鉛筆、蠟筆,款式多種多樣,足夠開個小賣部了。
有個紙疊的粉色千紙鶴還掛在門上,夏深去取下來,紙張還泛著香氣,一看就是桃桃的手筆。
【沒關係啦,大不了聚餐我們AA啦。唐越家裡開燒烤店的,能打折的。】
夏深看著那張紙,那一地的東西,他內心某個原本只有金錢的角落,此時此刻也有其他的東西一點一點的填了進去。雖然錢少了,但整體的價值卻上升了。
他找了個櫃子,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放進去,又給母親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我沒事,別太擔心,我同學養得起我。】
他發完消息,簡直一身輕鬆。一整天都沒什麼食慾,這會兒倒是餓了,於是燒水給自己泡了包方便麵。
他很多很多年沒吃過了,甚至連味兒都很少聞到,當開水澆到麵餅上,那股香味溢出來的時候,夏深感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唔,太香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為了塞進來,麵餅揉碎了。
「還是挺好吃的。」
夏深吃了一半,突然響起某次他心血來潮,去隔壁宿舍『查寢』,有人泡了一包方便,幾個人排著隊在那兒等著吃一口、喝一口湯。他當時倍嫌棄,這年代還有誰買不起幾包泡麵了,現在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懂得了。
別人心甘情願分享出來的東西,哪怕是一口湯都是香的。
夏深坐在陽台吃麵的時候,後面的門慢慢地開了條縫,方覺走了進來。
夏深聽見了腳步聲,但沒有立刻回頭,把碗放到了一邊,擦了下嘴,才起身回頭。
他藉著月光打量了下面前的黑漆漆的人,兩手空空,沒帶東西。
他粲然一笑。
「什麼也沒帶,看來你是打算把自己送給我了?蝴蝶結在哪裡,我要拆禮物了。」
第20章 劇情
方覺腳步停了幾秒鐘,好像是在想要不要掉頭跑路。
最後還是朝夏深展開了雙臂。
夏深先聞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確認沒染上異味,才撲過去大吸特吸。
方覺一直垂落的手也抬起來,落在了夏深後背上,本來想輕拍一下意思意思,落上去卻感受到了少年瘦削的骨骼,他瞬間就想到了一個詞------驚心動魄。
或許是夏深的絲綢睡衣太過高檔,他的體溫準確地透過掌心傳遞過來,彷彿有無形的絲線連著方覺的手掌,讓他沒辦法放下來。
「你------」
「嗯?」
夏深抬頭,唇剛好擦過方覺的脖子,身體比腦子反應快,酥麻的感覺在唇上蔓延時,他已經推了一把方覺,往後彈了半米。
方覺空掉的手有點悵然若失,頓時升起一股好勝欲。
「要吸的人是你,怎麼又想跑了?」
夏深捂著嘴:「我還沒漱口,味兒太大!」
說完,為了不給方覺開口的機會,他開始瘋狂diss泡麵這玩意兒,並急沖沖地撲倒小櫃子面前,把裡面的零食抱了一般出來塞給方覺。
「還有這些東西,我根本看不上!什麼玩意兒啊就想哄我!」
腦子發燙的時候,說出話都很難聽,夏深說完就後悔了,方覺卻不給他後悔的機會,一小袋一小袋零食抱得牢牢的。
「既然你這麼討厭,那我就拿回去還給他們。」
方覺走到門口,衝著夏深丟了四個字:「往臉上砸。」
而後,長腿勾上門,走了。
夏深急得轉了好幾圈,最後決定破罐破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剩下的半碗麵吃完了。
吃完之後,他重新洗漱了一次。
擦完臉後,手指莫名其妙地落在唇上,那種酥-麻宛若觸電般的感覺又回來了。
在月光下,夏深對著鏡子咬牙切齒,又氣又惱,煩得不行。
方覺回了宿舍後,把零食還給其他人。
「我的鹵蛋又回來了?深哥吃不慣嗎。」唐越問他。
方覺說:「他看不上。」
「哈哈!他肯定是不好意思!」氣氛裡的氛圍還是很輕鬆,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其實都很清楚夏深是個沒有架子的人。
方覺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才爬上他的床,他對床就是曾經往他被子上灑水的同學,每天晚上他上床的時候,都在枕頭上磕個頭。
今兒也不例外。
「感謝大哥不殺之恩。」
方覺說:「跳高這次拿了個第四,繼續保持,明年爭取那個名次。」
「叩謝聖恩。」
方覺給他一腳,罵了一句『滾』。
這下所有人都在床上躺踏實了,卻沒人能輕易入眠。
方覺在黑暗中盯著他那隻手,看了一會兒又放下,放下後又舉起來看一會兒。
過了好一會兒,唐越歎了一聲,有人問他。
「還沒睡啊。」
「睡不著。」這會兒附和的是另一個人。
一試探,發現宿舍裡所有人都沒有睡著。
唐越揣著枕頭爬起來。
「我去叫深哥來跟我們一起聊人生,他肯定也沒睡著。」
他溜去敲門,沒幾分鐘,夏深還真的一起來了。
「深哥你跟我擠擠?還是跟班長擠擠吧,我怕突然鑽出來一隻臭襪子嚇死你。」
夏深猶豫了一會兒,豁出去般做了個決定。
「行吧。」
他往方覺床上爬,心裡想的是------大不了分手費再加一個億。
方覺始終沒吭聲,但其實早就給夏深挪出來一塊地方,那裡本來帶著他的體溫,此時也已經涼了下去。
夏深躺在來,分了方覺一半枕頭,一半被子,側躺著往下看。
唐越說:「說實話,雖然這次運動會我們輸得很難看,但是我其實一點都不難過,至少它證明我們有站在賽場上的勇氣。」
「但我們......真的輸很多。」
「那又如何,比賽場上永遠都有最後一名。」夏深幽幽地說,「如果每個人都害怕當最後一名,那也不會有第一名。」
夏深半張臉藏在被子裡,聲音聽著格外的溫柔,把他自己都聽困了。
方覺的床卻是很乾淨,帶著一股洗衣液和陽光的味道,很淡很樸素很接地氣,又格外的真實溫暖。
「困了。」
夏深打了個淺淺的哈欠,漸漸地入了夢想。
唐越叫他來是聊人生的,他這會兒甚至還在網絡上搜索安慰大全,沒想到夏深就這樣睡了。
「我還以為他會睡不著,一個人偷偷埋在枕頭裡哭鼻子。」
「班長,他哭了嗎。」
夏深呼吸已經平緩,是個擁有秒睡技能的人才。
方覺趁機掐了一下他的臉,道:「沒哭。」
「哎,我的搜索大全用不到了。」
「我本來想用去年我家門面被燒的事來安慰他,想起來我就桑心呢。」
「用火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方覺瞇著眼睛聽他們閒扯,緊繃的神經也漸漸鬆了,就在他調整呼吸,準備入眠時,夏深的胳膊和腿重重地砸了過來。
顯然,像夏深這種睡慣了八百米大床的少爺,不可能有規範的睡姿。
方覺一開始沒理他,反正力的重要是相互的,打下來也不知道誰更疼。
疼是疼的,但架不住睡著的夏深有個不羈的靈魂,翻來覆去,最後被方覺一條腿摁住雙腿,才漸漸地老實了。
夏深難得地做了個美夢。
夢裡他和方覺戀愛成功,資產餘額重新回到八百億,一年抱倆兩年抱仨------也他媽的不知道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反正最後資產翻倍,他取代他父親,成為第二代一統商界的夏總裁,堪稱愛□□業雙豐收。
然後他醒了。
方覺站在床下,冷水擰的毛巾糊到夏深臉上,什麼愛情啊事業啊,都像鏡中花水中月,一碰就散了。
「你還有一分鐘的時間下床。」
夏深看了眼時間,磨蹭著下了床,然後又爬回去。
「只是說起床鈴響後十分鐘內必須下床,沒說我下去了不能再趴回去,我願意犧牲早餐的時間換二十分鐘的回籠覺。」
唐越震驚地看著他:「這個邏輯......好像也不是不行。」
「會長,校規有漏洞!必須要補上,不然對得起那些年我們被潑的水嗎。」
方覺沒理會他們,食堂打飯去。
夏深如願以償地多睡了一會兒,下來時看見書桌上留給他的麵包和牛奶,牛奶還放在裝著熱水的碗裡溫著。
啊是愛情!
趁熱,夏深一口喝了半盒愛情,然後發現過期時間------今天。
「......」
愛情是有保質期的,但也不至於一開始就在『過期』旁邊瘋狂摩擦吧?
不行。
不能輕易認輸!
這一周過得風平浪靜,大概是因為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運動會上了,違紀率直線下降,到週五統計的時候,最低分也才負了十幾分,最高分居然是正的。
流動紅旗易主,但『綜合分』上,還是學生會獲利。
唐越一票人都非常激動,這個年紀的男生女生其實是非常渴望集體活動的,但組織是個技術活。
對於夏深來說,就是勾勾手指頭的事。
生活管家,上!
因為夏深有特別的計劃,於是原本的K歌擼串,變成了海景別墅BBQ。
「聯絡地址我已經發給你了,安排車親自上門接人,並且跟對方父母溝通好。食材和飲料都要確定好日子,食材方面用不著當天空運到的,昨天的前天的也行。」
這檔次若是真要跟夏深之前的出行比起來,其實不算什麼,但因為人數眾多,再加上夏深前不久才剛剛跟他承諾過要省著花。
「少爺,您不是說能省就省嗎?」
夏深:「說說而已,你還當真了。」
他給了一個『這你都不懂』的眼神,抬手就是百萬鑽石腕表,腳下手工定制皮鞋。
「你看我像省錢的人嗎。」
週五晚上回家跟父母報道,週六正式出行。
方覺是夏深親自去接的,但儘管夏深親自去接,方覺的母親還是有些不願意。
「這,這多耽誤學習啊。」
她雖然沒有說過類似的話,但她好像永遠都覺得兒子不夠優秀,因為方覺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必須用在學習上。這種不是不可以,但『可以』是建立在主動喜歡、主動沉浸的基礎上,而被動和強迫的結局基本上都不太好。
「阿姨,這胖子一口吃不成,學霸也不會一兩天就變學渣,您就放心吧。」
「但,但你們去海邊,是不是不太安全?」
夏深指了下自己身後兩個保鏢,「這兩位哥哥也不是吃素的,放心吧,不會讓您兒子出事的。」
說完,就溜,不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
方覺被塞上了車,夏深系安全帶速度之快、力度之狠,差點把他給勒過去了。
夏深從另一邊上車。
「今兒只帶了一朵花。」
聽見『花』這次字時,方覺的表情就不太自在,甚至往後退了點。
夏深雙手捧出來一朵『手花』。
「看,我心臟給你綻放的花。」
「呵。」方覺一聲冷笑,「爆炒豬心?」
「涼拌豬心。」
夏深翻了個白眼,掏出手機開始打遊戲。
每次玩遊戲的時候,夏深都覺得遊戲這麼好玩,戀愛真是沒必要,但該死的就是他遊戲也玩得不咋滴,不能只玩遊戲就讓自己不餓死。
所以還是得談戀愛。
他退出遊戲,切了界面跟生活管家溝通,聊完之後,對面發了一條消息來:
少爺,您的話我以後都聽,但再也不信了。
被傷透了。
夏深把手機往口袋一揣,墊著靠枕睡覺。
一覺醒來,就已經到了目的地。
剛睜眼,夏深就聽見人說------
「別墅倒是不錯,就是這海真不咋地。」
氣得夏深當時就像讓人過來『染海』,但他覺得真做了,他就不是霸道校草了,得是腦殘校草。
於是他讓生活管家全拍,以最快的速度,給他拿出最大的排場。
方覺聽完他這句話,就擰著眉,取出一塊寫字墊,在上面鋪開一張試卷,筆跡潦草地演算起來。
畢竟是在正兒八經地追人,夏深知道他是要去參加知識競賽。
「用不著這麼辛苦,你說這麼辦行不行,我幫你幹掉其他選手,然後輸給你!」
方覺都懶得看他,側臉就寫了四個字:你是傻逼。
夏深很煩。
他能咋滴啊。
人家人設就是這樣紙啦!
生活管家按照他的要求,在他下車之前,讓人扛著紅毯一直鋪到了停車場,訓練有素的傭人,每間隔一點五米一位,每個人的神態、姿勢都是一模一樣的,宛如複製粘貼。
「歡迎夏少爺。」
夏深走上去,從羞恥到享受。
現在告訴我,這地毯紅不紅!這海藍不藍!
方覺:「傻逼。」
這回是罵出來的。
夏深在紅毯的盡頭磨了下牙齒,讓管家去招呼他們,隨便嗨去。
他在別墅裡面溜躂,換了身衣服,就在頂樓吹風,那海風是真的吹得人風中凌亂啊。
桃桃跑上來拍照。
夏深還以為對方要跟自己拍合照,理了好久的髮型,結果發現他找了塊帶星星的紗在那裡嘟嘟嘴。
「幹嘛呢。」
桃桃挺聰明的,察覺了他的心思:「我不跟你拍照,跟你拍照那別人還看我嗎?」
「......」這就是你所謂的姐妹大過天?
放屁呢。
夏深趴在陽台上,任風再次吹亂他的頭髮,吹得頭疼了就回去打遊戲。
樓下。
唐越和紀唯已經帶著人開始準備燒烤了,方覺單獨給自己支了個攤,找了個僻靜沒風的角落繼續做題。
夕陽西下的時候,天空開始飄彩色氣球,等太陽徹底消失在海平線上,換成了孔明燈,等天黑了,煙花開始攀上天空盛放。
管家找了個視角最好的地兒拍照片。
「這一波,燒了三百萬。」
桃桃聽見了,又在校園論壇分享------夏少爺怒燒三百萬,深情告白小嬌妻。
「也說不清到底誰是小嬌妻。」他在心裡補了一句。
不過也不用他來宣揚八卦,最後升起的煙花是一顆心形,裡面裹著四邊相等的『口』,不就是告白的意思嗎?
「哦喲喲喲喲~」
「......」
方覺挑的位置也是極好的,抬頭就看見了那顆紅燦燦的心。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殺去樓上找夏深。
傭人告訴他夏深在頂層,等他到的時候有點怕了,怕踩著一路的玫瑰花瓣和心形蠟燭進去。
他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看見傭人端著一開水壺上來了。
「您不進去嗎?」
門一打開,裡面熱鬧的聲音傳了出來。
夏深:「自摸!清一色小七對!」
傭人阿姨著急得連對講機都摔了:「夏少爺您還說你不會打牌,這不厲害著嗎。」
夏深白手起家,此時面前已經有厚厚一疊,他開開心心收錢:「運氣好而已,運氣好而已。」
這叫情場失意,賭場得意!人生嘛,總有一條路是通的。
站在門口的方覺:「......」
他陷入了沉思,一時半會兒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傻逼。
他從樓上下來,不告而別。
夏深得知他離開的時候,人正躺在床上數錢,數著數著越來越煩,最後乾脆往錢上一躺,不數了。
他現在的心情應該是憤怒的。
但氣得不是方覺,多數是自己。
說好的跑劇情他怎麼就真的動心了呢,這該死的劇情也他媽的折磨人,就這種招數追人,也就轟轟十三四歲小女生,但凡長個幾歲就騙不到了。
還企圖拿下方覺?
做夢呢。
他躺著跟系統對罵,罵得對面還不了嘴,他也終於睡著了。
系統劇情君陷入了沉思------
這劇情不對啊,它的宿主是按照劇情走的,可是對方的反饋卻不在劇情線上......
新的BUG出現了?
第21章 初雪
週一。
夏深抵達教室的時候,方覺竟然不在,琢磨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人應該去參加知識競賽了。
上一周頹靡,這周精神都養回來了,再加上山中無大王,學生們的校服也都不往身上穿,垃圾也不往桶裡丟,上周平均班級分勉強維持在0分左右徘徊,這周就又有負百分勇士班級出來了。
正好就是高二七班。
週五,放假前桃桃在統計分數,他管這叫『觸底反彈』,因為方覺不在,成天被壓迫的人民們終於站起來了。
夏深從教室出來,去了廣播室,關掉了『假期安全準則』。
「我們來仔細講解下這個詞,大概意思是,形容低迷到極限後,開始強勁反彈。它是個向上的詞,所以你們現在的狀態不配叫觸底反彈,這得叫墮落,因為你們沒有往上彈,而是一直在下墜。」
「得有拖航母的力氣才拖得住你們。」
如果是剛開學的時候,夏深說這樣的話可能沒有人會在意,但他們前不久剛剛經歷過一場戰役,關係已經不是陌生人,甚至比普通同學還要親切一些。
被朋友這麼罵,心裡的確不是滋味。
夏深從廣播室回來,聽見鬧騰騰的教學樓都安靜了下來,心想還是有點作用的。他有點惆悵又有點得意。
方啊,這江山少爺給你守住了!
放假回家,當天晚上就收到消息,方覺斬獲全國第一,保送的事兒是絕對妥了。
校園論壇紅色字體置頂喜報,全校師生共同道賀!
帖子一下刷了近千樓,熱帖指數差一分就追上了『夏少爺和他的小嬌妻』。
根據知情人士峰峰火火爆料:會長這次拿的是全國第一,隔壁本校區也有幾個參賽選手,別說名次了,初賽就被刷下去了。
1001L:會長牛掰!!!
1002L:嗚嗚嗚會長求蹭,求賜學神光輝!
1003L:上次值日偷跑,被會長把拖把抽了一下,學月考多考了三十多分!學神光環真的有用!!
這種普天同慶的時候,冒雜音的人通常會被群起而攻之,但有些人就是要迎難而上。
1015L蒹葭:興奮個屁嗎,方覺才轉過去多久,明明是我們學校培養的他。
1016L:就是,方覺拿了學校多少獎學金?說走就走,拿個獎還要說自己是來自分校區的,白眼狼,惡熏熏!
1017L:樓上放什麼豬屁!深哥海邊別墅一夜燒了三百萬告白,誰看得上你校那點獎學金。
1017L被頂成了熱門回復,其他社交平台也傳得很廣,夏深自然也看見了。
換位思考,如果他是方覺的話,看到這條消息估計會直接提刀上門,把他鯊了。
「我終於明白這些人為什麼是差生了,腦子是真的不好使。」
夏深都懶得去看系統的字數,反正指定在一天一天的往下掉。按照常理來說,這種文裡他走霸道校草的路線,方覺應該是傻白甜女主劇本,應該被感動得痛哭流涕才對,可偏偏方覺四個正常人。
「媽的。」
「半學期過去了,隔壁文這時候都該帶球跑了!」
但夏深又一琢磨,真要帶球跑還不知道跑的是誰,一陣惡寒,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還是打麻將吧。」
上次遊玩之後,夏深把這棟別墅長租了下來,順便也留了幾個牌技不咋滴但癮很大的阿姨。
「張姐,紅姐,陳姐,忙完了就上來。」
「好的,少爺。」
夏深套了件外衫,在牌桌上等著。
敲了半天,沒等到阿姨們端著保溫杯上來,卻等到了方覺。
「......」
夏深『嗖』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連連往後退了三步,看見方覺兩手空空手上沒東西,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你來幹嗎,我......」
夏深本來想解釋一下,但方覺並沒有聽他解釋,三步並作兩步,將夏深堵在了牆邊。
「沒......沒......沒帶刀吧?」
「......」
方覺根本沒明白夏深在說什麼,他把人摁在牆上,手伸了過去,攥著夏深的衣擺,忍耐了片刻,最後還是沒控制住,圈著夏深的腰往懷裡一按。
「!」
夏深把嚇了一跳,手不知道往哪兒放。
「怎麼了?這不是拿第一名了嗎,難道還能收回去?」
方覺沒出聲,只是將頭埋在了夏深頸邊。
他剛洗完澡不久,身上有一股幽淡的草香,安神靜心,讓身體上所有異樣的感覺全消散了。
這個擁抱持續了好一會兒,夏深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
拿到信息素匹配度的報告時,醫生說過,他們可以用彼此的信息素陪伴對方度過特殊時期,雖然是『互吸』搭檔,但這還是夏深第一次嘗到被需要的感覺。
「恭喜你拿了第一哦。」
「哼。」
是一個極低極冷的氣聲,夏深一下就明白了,他多半也看到了論壇上捲起來的風風雨雨。
「那不是我的目的。」
方覺想起那天他在這裡看到的畫面,覺得那的確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應該是幫誰解決一批臨期煙花。
他鬆開了夏深。
「給我拿件睡衣。」
「哦。」
夏深去找睡衣,打開衣櫃後發現自己顯得過於乖巧聽話了,於是抽出一條內褲。
「內褲也需要吧?」他回身拋了個媚眼。
方覺走過來,拿走他身上的衣服。
「別騷,後果你承擔不起。」
「哈?」
居然被搶了台詞!
夏深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聲,焦急地踱步,最後他把生理書掏了出來,從頭到尾快速地過了一遍。
驚呆了。
當場就恨不得給自己戴個不銹鋼脖套。
男孩子出門在外果然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方覺很快出來了。
他既然洗了澡,就決定了要在這裡睡。
夏深坐在機麻桌邊轉麻將,看見他出來之後,飛快地把書一塞。
「你在易感期,身體各方面機能降低,我也不是毫無勝算的。」
方覺將擦完頭的毛巾疊好放下,涼悠悠地眼神瞥向夏深:「你試試。」
夏深不太想試,他趴在桌上看著面前的人,因為高度的原因,他此時是仰視,眼眸裡是流轉的光,看著格外的溫柔繾綣。
「看你狀態好像不太好,不是挺容易就拿到了第一名嗎。」
有些學生成績好可能是因為努力,並不代表真正的聰明,但能在知識競賽上所向披靡的,一定是真正的聰明。
方覺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你要是真的煩學校裡那些人,幹嗎還把他們放在心上,一群扶不起來的劉阿斗。」
「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了。」
方覺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說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哦。」
夏深去櫃子裡給他抱被子和枕頭,一回頭,這人已經在他床上了,投過來的眼神沒有期待,但很真誠。夏深小心地掀開被子上床,床挺大,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他甚至都感覺不到方覺的體溫,但心口還是覺得壓了什麼,整個空間的空氣都不一樣了。
他無法否認這不是喜歡,揣著一顆竊喜的心準備睡覺。
夢裡。
方覺變成了傻白甜,不再他的追人招數腦殘又沙雕,而是會『嬌羞』地笑:「這麼破費幹嗎。」
「為了你,我的小甜心,無論做什麼,一切都是值得。」
夏深活生生地被噁心醒了。
他聽到了身側傳來的呼吸聲,還有落在他身體的手指,僅僅碰到了一點點他的皮膚,就有源源不斷的溫度傳來。
這這這這,這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動心了!
夏深假裝翻身,把方覺的手壓在自己的手掌下來。
他壯著膽子把系統叫了出來。
【別說這你都看不明白,把老子的錢還回來!】
而他的餘額還是比上次少了,這個時間點也沒有增長哪怕一分錢。
靠!
夏深把方覺的手甩開,搞了半天,你只是饞我的身子!
氣得昏古七。
方覺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醒來後,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他今天不僅是身體不適,甚至連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第二學月考的成績已經下來了,儘管被運動會耽擱了很多時間,但整體上全校同學的成績都是上升狀態,他的任務進度條直接爬到了0,其實也就是來到了起跑線,看著也不好看,但比起負99好多了。
而就這麼一大步的漲分,證明了最後的99也並不遙遠,系統還是很清楚這些學生們的實力,沒想讓他一步扯到全員top1去。
作為任務獎勵,他得到了劇情卡。
知道了他這個角色原本的人生。
因為太過聰明,總是與身邊的人格格不入。雖然本身的性格並不冷,但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和排擠,心也冷了。進入大學後,他交到了第一個朋友,全心全意付出、奉獻,卻落了個背叛的結果。
父母離婚,母親過勞猝死,曾經控制他、指導他人生的人倒下了,他並未覺得輕鬆,反而是去了方向,陷入了長久的迷茫。
這段人生最後的結果方覺並沒有看到,但應該不會太好......
【那麼,夏深是什麼意外?】
【問得好,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
方覺決定了,回家他就把寫這系統的人摁進馬桶裡洗刷五百遍。
第二天一早。
方覺因為『抱人手軟』,替夏深準備了早餐。
「來。」
他自認為挺用心,而且連語氣都挺溫柔的,夏深確實幽怨憤怒地眼神望過來,像是要把他活剝了似的。
夏少爺已經心如死灰,什麼狗屁劇情,什麼狗屁系統,都去他媽的!什麼年少時單純的初戀也去他媽!你就是饞我身子!
「吃飽了,走了。」
他就啃了半個三明治,連口水都沒喝。
方覺只覺得莫名其妙,掐著時間用完早餐,又自己搭車去了學校。
他到學校的時候,夏深不在教室,之後的幾天也都不在,大多數時候都在學生會的休息室,方覺經常去找他,夏深一見他,就抱著給睡,睡完半小時就把他往床下踹。
方覺:「......」
媽的,最氣的是他拒絕不了!
這倆人『前情散盡』,校園論壇卻打得火熱,都傳夏深和方覺確定了戀愛關係,每天都在休息室私會。
但除此之外,又很少曝出來什麼勁爆的新料。
一直到聖誕節。
上次聯合運動會最後效果很好,兩個學校領導決定再聯合籌辦一場元旦晚會,兩個學校各出十個節目,消息發下來,二校的同學就非常激動。
運動會能輸,不信表演節目也能輸!
七班的同學們都在討論要出個什麼節目,唯有夏深偷偷溜去了天台。
他在天台百無聊地疊紙飛機,紙上是深情的情歌,而夏深真正的內心OS卻是:哪個男人喜歡紙飛機?我們爺們兒都愛打飛機!
那麼話又說回來了,方覺既然饞他身子,這麼這麼久了,兩人的關係也就僅限於抱抱,連一次互幫互助都沒有?
靠,他不會連我身子都膩了吧?
夏深很久沒看那串數字了,一瞧果然沒漲。
他搜索情歌大全,第1314句是------
最可怕的是,戲中人入了戲。
他把那最後一張紙疊成了一顆心。
唐越把一大口袋紙飛機過來,興奮地說:「聖誕快樂啊,深哥。」
「聖誕快樂,晚上我請客。」
今晚難得的下了雪。
安寧市是個偏南風的城市,好幾年才能見一次雪。片片雪花落下時,夏深身邊一群鋼鐵男兒都罷工了。
「啊啊啊啊是雪!」
「雪啊!!!好美!!」
「快快快,接點兒,我要拿回去凍冰箱。」
夏深心想,傻逼。
自己悶頭疊他自己的紙飛機。
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宿舍,在校道上熱情地撒著歡兒。
各種顏色的紙飛機,乘著風、乘著雪往下飛,引得好多學生都停下來觀看。
夏深本來只是想敷衍地跑完劇情,可等到紙飛機和雪花一起飄落時,他又被這副意境極美的畫吸引了。
教學樓的等已經關了,只有校道上的燈還亮著,以及遠處巨大的領路燈。紙飛機和雪就像兩隻擁舞的精靈,在風中,拼盡最後的力氣,然後墜毀,然後化為水。
就像少年人的愛情,絢麗燦爛,傾盡一切。
夏深站在雪中,捏著那顆心。
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想。
如果只是『互吸』搭檔,如果只是單純的信息素身體,如果只是身體......那不如把這事辦實了!
總裁文裡有句瞎扯的真理------有些愛情是可以睡出來的。
「哈啾------」
夏深蹭了蹭發癢的鼻子,把他的『心』留下來了,任風吹,任雪掩埋。
「哈啾------」
夏深一個人下樓,其實他很早就給方覺留了字條,最後一節課天台見,結果對方果然沒來。
「哈啾--」
「哈啾------」
算了。
來日方長。
機會有的是。
等他離開後,方覺才從黑色的角落裡走出來。
雪還在下,紙飛機還在飄,這些點綴讓這個日日見著的平凡校園美得像幻境。
大部分人都認為浪漫不過是一種『形式』,但又總是忍不住為這種形式著迷。
不知是誰艱難地收集小雪,捏了兩個醜八怪雪人放在玻璃瓶裡,紅色的細線繫在兩個人的脖子上。方覺以為這是什麼人在接受天罰,拿起瓶子一瞧,有人用塗改液寫著:願深哥;班長長長久久。
長久就很瞎扯了,因為根本沒開始。
第22章 情詩
鐵血男兒夏深倒下了。
在宿舍門口昏倒,直接被救護車拉去醫院了,一夜高燒不下。
身體倒下了,但夏深的意識還是很清醒的。
他看著他許久未見面的父母來到醫院,母親哭哭啼啼,就連霸道總裁夏北辰也險些猛男落淚。
「孩子太苦了,要不還是算了吧,讓他跟我們回去。」
「男孩子這點挫折都受不了?」
夏深想說,這根本不算是挫折,他也沒想要回去,他就是感冒而已!鬧那麼大動靜幹嘛。
「哎,別瞪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你想讓他回家,我們就帶他回家。」
夏深見他的『身體』要被父母帶走了,大驚:不行啊!還沒爽到呢!
這回,劇情君終於站在了他這邊。
「可能二位還不太清楚自己孩子的身體狀態,他這是感冒,加上突然進入發情期,您孩子分化的晚......」
聽聽這些新鮮詞兒!他們當然不清楚了,這不都是作者該設定然後現學的嗎!
夏深走了會兒神,就聽見了方覺的名字。
唔,好像還有爽的機會。
方覺第二天一早就到了醫院,接受了夏深父母的真摯謝意,而後便被留在了夏深的房間。
夏深像一朵無形的雲飄在天花板上,看著方覺對他的身體這樣那樣。
他一驚,他這會兒不在身體裡面,要是被這樣那樣是不是也感受不到?
夏深飄下來,想回到他的身體裡,結果出來飄太久了,身體好像不認他了。
於是他只能蹲在床頭,看著方覺趴下來,抱著他的上半身,鼻尖貼著他的脖子。
「傻逼。」
靠!
沒見過趁著人生病來醫院罵人的!
夏深飛起一腳往方覺臉上踹,對方自然是毫無感覺,又埋在『夏深』耳邊繼續說。
他的嘴唇動了好幾次,見他那躊躇的樣子,夏深以為他會說出什麼感天動地的話來,結果------
「你是真的傻逼。」
靠!
夏深氣得飄去陽台,想打開窗戶,讓風吹死這個傻逼,他要跟他同歸於盡!
沉迷跟空氣鬥智鬥勇,他便沒見到方覺在他頸後咬了一口。
腳步聲響起時,做賊心虛的人立刻起身。
「叔叔,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夏深重新飄回來,對著方覺的臉左勾拳右勾拳,這麼快就回去了,那你還來個屁啊!
夏總裁安排人送方覺回去,夏深沒辦法跟出去。
他這團『意識』頂多也就能離開身體兩米遠,還得是身體被迫沉睡的狀態才可以。
「還是睡覺吧。」
夏深回到他的身體裡,因為方覺的出現,他感覺好了許多,中午時已經能坐著自己用早餐。
手機鈴聲在響,他拿出來一看,是桃桃發過來的視頻通話請求,點開一看,卻是方覺的臉。
畫面還在晃動,應該是桃桃還在放手機,他的聲音傳來。
「深哥,今天例會你來不了,特地給你開個視頻。」
「謝了。」
夏深把他的鏡頭關了,盯著手機裡方覺的臉,事實證明------桃桃同學果然是世界第一好姐妹!
他一邊吃飯,一邊懶懶地聽他們說,當聽到班級分統計時,忍不住吐了方覺一臉清粥。
「因為夏深隨處丟垃圾,高二七班扣班級分1314分,加上原本的扣分,總計扣分1414。」
「負1414分。」
方覺重複了一下這個驚恐的分數,眼神涼涼地看了一眼鏡頭。夏深在這邊咬牙切齒,恨不得撲進去把他脖子咬了。
「哈哈,哈哈。」桃桃發出兩道一聲的『哈哈』,撓了撓頭,轉移話題。
「就,大家都知道的嘛,隔壁每年都有元旦晚會,所以他們肯定是很早就做了準備,卻在聖誕節才通知我們。」
這事兒才是今天例會的主題,大家很快就積極地討論了起來。
「對啊,今天到元旦也就五天了,從出節目到綵排,這點時間根本不夠!」
「這都過去半天了,我們只收到5個節目視頻,我說的那種能夠配得上被稱為『節目』的視頻。」
「沒關係,十個節目而已我們肯定能拿出來的。」
最後這句是在夏深耳邊響起的,他一抬頭,看見伊雨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病房。
「......」
這劇情未免也過於狗血了!
「深哥,我給你帶了我親自煲的湯。」
夏深其實挺想把人轟出去的,但劇情不允許。
伊雨晴一邊盛湯,一邊說:「我本來很早就遞交了入會申請,也通過了審核,只是前些日子身體不太好,所以遲遲未到校報道,現在......遲了嗎,會長。」
夏深注視著屏幕裡的方覺,他哪裡有一點吃醋的表現,甚至是鬆了一大口氣。
「當然不遲,你就去組織部,這次大型活動桃桃沒有經驗,需要你的協助。」
「好的。」
單看這次的活動,伊雨晴是一員大將,她的特長欄幾乎還能填滿,都是實打實的才藝。
「麻煩你出兩個節目,學生會其他幹部們出三個,剩下的五個再從自薦視頻裡找。」
「好的,會長放心。」
夏深的手機鏡頭被他打開了,湊到鏡頭前給了個笑容,而夏深正好躺在床上,這錯位角度看著就像人躺在他身上似的。
夏深完全不期待能在方覺身上看到除冷漠以外的表情,他掛掉了視頻通話,打開了手機遊戲。
「你撤吧,有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叫你的。」
伊雨晴還以為他會凶自己,沒想到這麼溫柔,覺得自己乘虛而入的這招非常有效!
然而,夏深想表達的意思是,劇情到需要她友情出現的時候會提前發通告的。
這幾天,夏深都在醫院裡,唯二解悶的方式,一是遊戲,二則是學生會裡分享的視頻。看得出來,二校的同學們確實沒什麼愛好,跟三歲起就七八個興趣班的精英們比起來,確實是差得太多了,軍體拳這種節目都好意思報名。
桃桃跟他的姐妹團挺努力的,出了個像樣的團舞。除此之外學生會還有個玩雙截棍的高手,再加上伊雨晴和他姐妹團的三個節目,最後就只剩下了一個了。
【深哥,你和會長走一個唄?】
【大不了假唱,看在臉的份上,也值得被原諒。】
夏深本來想拒絕,老子要獨自美麗!
但是方覺卻回了句『可以』。
夏深了:【也不是不行。】
桃桃給他們倆拉了三人群,發了歌單出來。
【選一首吧。】
【我覺得這首不錯。】
夏深點開劃了線的歌單,紅線上面的歌名是:那些你很冒險的夢。
就,真他媽的會挑。
方覺:【可以。】
夏深:【我沒有什麼不可以!】
少爺技能點滿,沒有任何不會的東西。
他一直在醫院住到元旦晚會前一天,很有自信的沒有跟方覺有過任何排練,他要得就是艷壓全場的感覺,方覺自然是其中之一。
二校所有節目參演人員在教學樓下集合。
「我們得到的通知是,只有一次綵排的機會,請大家一定要做好準備。等到正式演出的時候,就算出了錯也不要緊張,在下面的同學們會保護你的!」
「好了,出發吧。」
為了珍惜時間,夏深包了兩輛車把他們送過去,所有人都在讚歎夏少大氣大氣,沒人注意到其實後面還有兩輛車跟著。
夏深和方覺坐在第一輛車的最後面,桃桃朝他們這邊摸過來。
「深哥,你安排的事我都弄好了。」
方覺問:「什麼事?」
夏深叼著棒棒糖,神秘地挑了挑眉:「不告訴你。」
夏深等人抵達隔壁學校舞台的時候,舞台上正在進行一個激情演講節目。
後面一群人聽了一句就哈哈大笑。
「演講?這麼爛的節目他們也好意思拿出來?是不是我們之前把他們想得太厲害了啊。」
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既然是拿出來battle的節目,那麼必然也是有信心的。
一首歌頌土地的詩歌,他們念得深情飽滿,每個詞裡都飽含深情,音樂恰到好處,聽到最後好幾個人濕了眼眶。
桃桃這種情緒豐富的,眼淚直接就滾了出來。
「他們這是......這是音樂選得太好了,這是犯規吧!」
「不是。」伊雨晴的聲音很輕地傳出來,「他們每週都有演講選修課,這些同學們已經學了很久了,算得上是半個專業。」
他說完,憂心忡忡地看向夏深,那是一個操心集體的眼神,要不是夏深對他的名字非常『熟悉』,一不留神就信了。
「沒事。」方覺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盡人事,聽天命。」
他總是如此,冷漠沉著。這樣的性格,不熟的時候非常招人討厭,可熟悉了之後,便會情不自禁依賴他。
夏深把手伸到所有人之間,攤開手掌:「加油吧。」
伊雨晴第一個想把手伸過來,但方覺比他更快。
「加油。」
「加油!!」
可能是為了羞辱他們,本校區的學生會會長安躍飛讓二校上一個節目,再讓他們上一個,理由是正式順序就是如此。
結果二校果然被打得渣都不剩。
伊雨晴和他的姐妹出了三個節目,獨唱、鋼琴彈奏、小提琴合奏,剛好對面也有,打得不相上下。
而其他的,就輸得非常慘烈。
唯一賺回場面的是桃桃和他小姐妹的團舞,主要贏在好幾個不要臉的動作。
「最後一個節目,夏深,方覺,你們的合唱。」
方覺剛想要上台,夏深抬手揮了一下。
「不用,我那個節目不用綵排。」
他如此有信心,二校的同學們就越沒底,知道他和方覺最近關係不太好,『夏少爺和他的小嬌妻』帖子很有可能BE了。
一線八卦播報員桃桃:「是不是badending就看今天了。」
正式表演開始是在七點半,現在是五點。
夏深大聲吆喝著眾人提前去吃慶功宴,出了校門口,卻挨著把人塞上了『小黑車』。
「深哥,這是什麼意思?」
夏深驕傲叉腰:「硬實力打不過,那就只能選擇鈔能力了。」
硬實力是絕對打不過的,別人的愛好特長都是從娃娃抓起,他們卻是從上周抓起,怎麼可能拚得過。
「我請了最專業的化妝師、服裝師,甚至還有兩名燈光師,你們就給我瞧好吧。」
眾人看著他,那叫一個崇拜。
夏深有私心,讓給方覺做造型的托尼盡量給他弄得樸素一些,而他則是走高端路線。
專業也意味著花的時間多,桃桃帶著已經弄好的其他人去舞台後面候場,而夏深和方覺則被留在了最後。
方覺是在等夏深。
反正他們的節目是倒數第二,這會兒也不著急過去。
此時夜幕已經落下來,校門口的路燈好像壞了,只有小黑車的車燈亮著,指出一片方向。
方覺聽見了開門聲,但他身邊的車門卻沒開,夏深應該是從另一邊出來的,於是他扭頭看過去,剛好看到夏深走到了車燈前。
夏深燈光太過強烈,他看不見夏深的妝容,僅能看見他穿了一整套的黑色,頭上一頂黑色的圓禮帽,點綴著各色的羽毛,長長的在腦後垂落,果真像極了一個......絢爛的夢。
在夏深眼裡的方覺卻要清晰一些,如他安排的那樣,只是給他換了一件富有設計感的白色外套,妝發都淡得幾乎沒有,只是黑暗中一團耀眼的白。
黑衣的人站在光中,卻五官模糊。白衣的人被黑夜包裹,卻跟發光體一樣耀眼。
真是個奇妙又玄幻的夜。
他們倆出場得很墨跡,從校門口到操場的路走了十來分鐘。
到了操場邊,夏深也沒去後場,而是找了個黑暗的趴著看節目。
本校區的同學們非常認真且震驚,他們唱的歌都很少是情歌,大部分都是勵志歌曲,或者是歌頌友情的。二校的學生們就比較豁得出去,什麼相聲、小品、雙簧,都給整上。
再加上夏深的秘密武器------硬核應援。
這晚會過去了一半,他們還真沒有被壓制住。
主持人上台串場,詞兒夏深還挺喜歡的。
「青春真好。」
「是的,青春正正好!」
於是夏深心想,為什麼不在最美好的年紀放肆一回,他已經是活的第二回 了,還要唯唯諾諾嗎?
他知道方覺在他後面,於是勇敢地轉過身去,把人按在了樹上。
他心裡有一萬句深情的話,說出來的卻是------
「我這麼帥又有錢,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
空氣一片死寂。
夏深心想,方覺罵『他』傻逼真是沒罵錯,這不會好好說人話的設定就尼瑪過分。
方覺伸手把他推開了,動作不算粗暴,甚至還扶了扶他歪掉的帽子。
偶爾一縷燈光掃過,夏深企圖從方覺眼裡找到點別的什麼情緒,結果只看到了關愛智障的眼神。
「我去看看他們。」
方覺走了,夏深無力地蹲下來,真是又他媽委屈又他媽憤怒。
他把系統叫出來battle。
【我錯了,我當初就不該做什麼吐槽up主,就算吐槽我幹嘛要吐槽網絡神文!人家劇情雷怎麼了,人家人物設定腦缺怎麼了,作為一本優秀的廁所讀物,能夠做到這些已經難能可貴了!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系統君:【親愛的,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我沒受刺激,我就是不想活了!】
夏深往護欄上爬,一條腿剛邁上去,就被一股勁風打在胸口,狠狠地掀了下來。
「靠!」
倒在地上的夏深整個人都是涼的,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這......這還是校園文嗎,出現了什麼玄幻的力量?】
系統君支支吾吾,磕磕巴巴,跟沒電了似的。
【親,或許真的出了一些BUG。】
夏深還挺淡定的:【本來是正常的總裁文,突然跳出什麼ABO劇情,我就知道這是不簡單,那我接下來的工作難道是要去拯救世界?】
【這倒不用擔心,我這個類別的系統絕對沒有拯救世界的劇情。】
這麼久了,夏深第一次聽到系統君說出一句不是廢話的話。
【你這個類別的系統,算是哪個類別?】
沒動靜。
這回是徹底死機了。
夏深又罵了一句,爬起來,去後場。
終於到了最後一個節目,二校的應援格外給力。
「夏深!」
「方覺!」
「雙劍合璧!」
「所向披靡!」
聲音之大,夏深的帽子都嚇掉了。
他站在舞台側面等待,懷裡多了一把吉他。
等主持人離場,兩人一前一後登上舞台,夏深在提前準備好的位置坐下來,方覺在他前面,幾乎享受了舞台上所有的燈光,打在他這邊的像蹭來的一點殘光。
當他將他的斗篷鋪開,殘光灑落下來,由寶石亮片組合而成羽毛,熠熠生輝。
他只有指尖的琴聲,沒有任何歌聲,並沒有如他所想艷壓全場,反而是安穩地藏在了黑暗中。
到更像是『陪伴』了。
「終於知道他們的合唱為什麼不需要排練了。」
最後一個琴聲落下時,方覺聽到舞台側邊有人如此說道。
他回頭看夏深,只覺得這人好像一個遙遠不可及,又絢爛無比的夢境。
燈光暗下來的時候,夏深才有了唯一的一句歌詞。
「那些你很冒險的夢。」
清唱出來的聲音很輕柔又乾淨,那些婉轉的情緒完完整整地釋放了出來。
一句歌詞,便是一首詩。
是夏深自己的情詩。
但大概是沒人懂了。
第23章 冬天
元旦晚會後,兩個校區的校園論壇非常火爆,新開設的公共交流區有兩條熱帖。
熱帖1
-元旦晚會二校碾壓!夏深方覺絕美舞台!
熱門回復: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熱帖2
-夏少爺和他的小嬌妻徹底BE了,我看到夏深和伊雨晴上了一輛車,當時時間是11:30分。
熱門回復:舒服了舒服了舒服了!學霸本來是我們的,校草、校花本來也是我們的,現在送你們一出三角戀不過分吧?
夏深昨天晚上的確是跟伊雨晴一起回家的,但在校門口外面的就分道揚鑣了。
「你到底是喜歡我的錢,還是喜歡這張臉?」
「反正我看你哪裡都覺得不咋滴。」
夏深這話確實過分,小軟O當時就嚇哭了,但也挺實誠。
「應該是比較喜歡你的錢。」
「那你沒有關注過關於我家的新聞,可能很快我就要沒錢了。」
「那就等我什麼時候連你的臉都不喜歡了,就死心了。」
倒也挺實誠。
「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同意了。」
夏深手背拉著,伊雨晴拍了一張合照發學生會群裡,然後寫道------
在一起了。
夏深:「......」
要不然,某些文劇情能跑八百章呢,就是因為主角總不干人事不說人話。
坐車回家,夏深怒點了十斤小龍蝦,叫阿姨上來一起吃。
回到家後,他收到了桃桃發來的消息。
是論壇帖子的截圖。
【不會是真的吧?】
夏深也他媽的不想啊,這種喜歡得不到回應就在路邊找個阿貓阿狗湊合的想法,實在是想掐死。
桃桃激動地嘶吼著給他發語音:OO戀是不會有幸福的!
「憨批。」
桃桃:「嗚嗚嗚嗚,我的夢破碎了。」
接下來的時間,夏深的主要日常就是:帶著他的新男朋友去方覺面前得瑟→方覺沉迷搜羅名師講課視頻提高同學成績不搭理他→於是最後還是自己生氣。
生氣當然不是真的生氣了,私底下夏深玩得可開心了。
打了三個國服第一,順便給桃桃和唐越補課,讓兩人從美容美發學院尖子生拉扯到能仰望一下正經大學的程度。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桃桃抱著夏深的大腿。
「深哥,你就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嗚嗚嗚你搞OO戀我也支持你!」
此時教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方覺進來時,剛好聽見了這句話。
傻逼。
夏深雖然只看見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但是他非常確定他說的是這兩個字。
媽的。
夏深怒騰騰地衝出教室。
這劇情絕對有問題,哪有女主天天罵男主傻逼的瑪麗蘇------儘管已經是這麼個局面,但他依舊堅定地認為自己是男主。
夏深覺得剛開始可能兩人之間確實有點好感,但到這個地步了,彼此之間的好感都被消磨光了,甚至他現在都有點得不到因愛生恨的情緒,畢竟是十幾年的大少爺,誰不順著他哄著他?
接下來的劇情是,夏深因為知道秀恩愛沒用,最後選擇了分手,在家裡借酒消愁,悲痛欲絕。
悲痛欲絕的夏深寒假約了六個阿姨一起搓麻將,他一個人打兩桌,一對六,一晚上贏了兩萬八。
「哎,我他媽的真的是太難過了。」
最後他還是把錢當過年紅包換給了他們,自然還是雙倍還回去的。
「麻將嘛,圖個開心就是了,真正的賭-博要不得。」
「謝謝夏少爺!」
阿姨們開開心心回家,最後留下的是一個姓方的阿姨。
「夏少爺,您不回家過年嗎?」
「不回了。」
拜他所賜,準確的來說是拜方覺所賜,他們夏氏集團的商業大樓搖搖欲墜,他的父母忙得沒時間戀愛,也沒時間管他這個兒子了。
「不用擔心我,還是祝您新年快樂吧,快些回家,不然趕不上年夜飯了。」
阿姨離開時眼神還是有些擔心,捏著手上厚實的紅包,做了個決定。
夏深面前有一桌豐盛的年夜飯,是大廚提前做好的,有他喜歡的FA餐,也有特色的傳統美食,色香味俱全。口感香醇,可他嘗了幾口也就沒興趣了。
這個時間外面大店小店都歇了業,不羈的浪子們也都統統被按在了家裡,沒人出來陪他蹦迪、開黑。
學生會幹部群裡很熱鬧,每個人都在分享自己家裡的年夜飯,自己的壓歲錢,就連方覺也有分享,甚至還格外的話多。
桃桃:會長你有多少紅包。
方覺:沒有。
唐越:不可能吧?我還以為你媽會把一整年的盈利都搬到你面前給你當紅包。
方覺:錢就放在我隨時可以拿的地方,我不缺錢花。
紀唯:這就是頂級好學生的待遇八,我酸了。
隨後或許是壓歲錢的話題太令人傷心了,話題跳到了年夜飯,他們好奇富豪家的年夜飯是什麼樣子的,夏深本來拍了張照片,而後發現上面居然只有一雙筷子,便刪掉了照片。
別人家都是好幾代人熱熱鬧鬧地聚在一張餐桌上,夏深這裡冷清得像是試菜。
他關掉了手機,假裝沒有看見這些消息。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他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方覺:【你在家?】
夏深:【在好唯夷避寒。】
方覺:【開門。】
夏深盯著手機上這兩個字看了很久,好半晌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他很確定自己此時很孤獨。
人總是容易在團圓的日子裡感到孤獨,因為周圍人的喜慶和熱鬧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異類;人也總是希望在自己最無助失落的時候,自己喜歡的人能夠來到面前給一個擁抱。
但結果是異類做了多少努力都與周圍格格不入,失落的最後是永遠失落。
他不太敢開啟那扇門,怕看不到他想要的結果。
然後他的門就被方覺卸掉了。
「你是死了嗎?」
夏深單手撐著頭,看著門口的不速之客。
「你來做什麼?」
「有人怕你死了。」
夏深想到了最後離開的那位『方阿姨』,不知是他哪裡的遠方親戚,必然是她通風報信。
這應該是劇情的一部分,但挺奇怪的,方覺居然真的肯來。
是他的春天要來了嗎?
夏深突然重燃熱血,取了一瓶酒,躍躍欲試。
第24章 髒了
「喝點兒?」
若是往常,這個提議方覺一定會拒絕,沒有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是拎著酒瓶對別人說『喝點兒』,如果『喝點兒』就能解決問題,這世上就沒有那麼愁苦了。
但他還是答應了夏深。
海景別墅有個完美的陽台,落地窗外面就是一片星海,夏深掀開藍色的窗紗走出去,然後被海風吹成了一個傻逼。
「哈啾!」
方覺把這傻子拉回來,摁在牆上。
「我以為罵了你那麼多次,你能長點記性,沒想到還是一如既往的蠢。」
夏深把他的手推開,心說,我蠢的話,桃桃和唐越難道是靠自己的實力掙脫出美容美發的的泥潭?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就選的是啤酒,度數不高,一瓶接著一瓶下肚,剛好有點微醺的感覺。
落地窗沒有關嚴,冷風呼呼的往屋裡灌,這個時候,夏深才遲鈍地發現這裡的冬天真的很冷。
風是那種往骨子裡吹的濕冷,寒也是能刺透任何衣服布料的寒。
他蜷縮在沙發上,跟個大爺似的指揮:「幫我把窗戶關了。」
方覺幫他做了,一邊慢吞吞地解開他的圍巾,一邊慢吞吞地解釋他為什麼來這裡。
「我媽聽說了你一個人過年,讓我過來陪你。」
「哦。」
夏深喝得急,有沒有吃任何東西墊肚子,這會兒腦子嗡嗡的響,其實根本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直到方覺在他旁邊坐下來,說了一句『晚上不回去』。
「啊。」
夏深扭頭看他。
方覺穿了一件杏色的高領毛領,柔軟的料貼著少年單薄的身形,清冷,又有著別樣的禁慾感。
「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奇怪什麼。」
「你的家庭裡,母親很強勢,父親雖然不服偶爾頂嘴,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聽從安排的。你的人生應該是被你母親完全掌控的,否則你不可能成為這麼優秀的人,你應該不是真正的熱愛學習,你只是需要一個『世界』把自己藏起來,題海就是這個世界。」
「你應該膽小自卑,唯唯諾諾,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站在全校師生面前,推行你的『新校規』。」
「你的人設,有BUG。」
BUG,大概是方覺這段時間聽到次數最多的詞了,他也同樣如此看待夏深,他多數時候腦殘,但偶爾也會有一些『可愛』的BUG體現出來。
「所以呢。」
夏深抬手,胳膊搭在了方覺肩膀上,把人勾到自己懷裡來,他掐著方覺的下巴。
「這個BUG挺有趣的。」
「我認真研習一下所有的生理書,包括下學期才學的X教育。」想來,原來的瑪麗蘇作者也長大了,都知道吧X教育安排在課本裡面了,就是不知道這麼安排的目的單純是為了開車,還是為了保護。
反正夏深這會兒就想開車。
他想起來以前看過一個笑話,如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女人了怎麼辦,最佳答案是讓兄弟們先爽一下,同時也讓爽一下。
戀愛可能是苦澀的,但做-愛一定會爽。
夏深的腿已經在方覺身上了。
他們用力的擁抱彼此,還是當初那個『互吸』的動作,但情緒和空氣都變了味道。有花的甘甜,有木的清香,讓夏深覺得自己好像置身於空曠的原野之中,沒有他人,只有彼此。
野。
這一夜又野又浪又爽,夏深帶著一身熱汗在方覺懷中失去意識,最後他想------
純情的校園文還是被他玷污了。
夏深做了個夢。
他夢見和他方覺互換了身份,方覺成了霸道校草,而他成了一窮二白的學霸。當然了,方覺沒有他那這麼『腦殘』,而他也沒有方覺勇敢自信。
他被排擠,被欺凌,敏感自卑,方覺是伸出援手的神。
夢境很真實,但所有的一切劇情都很夢幻。
醒來時,夏深茫然地躺了好一會兒。
他覺得這個夢太奇怪了,他這麼驕傲的大少爺怎麼可能任人宰割,他如果是個小可憐,應該也是屬於分分鐘衝出去跟人拚命的那一種,怎麼會眼巴巴地等著別人來拯救自己。
「方......」
夏深撐著床起身,摸了下身邊的位置,冰涼冰涼的。
「方覺?」喉嚨很疼很啞,夏深只是試探性的喊了一聲,沒得到答案,便躺回去,給方覺發消息。
【NMSL】
【此媽非彼媽,這個媽只存在於此時此刻,她僅代表我此時此刻的憤怒和失望,但是如果你再不給我個交代的話,我不介意再讓她出來一次。】
很好,半個小時過去了,依舊沒有回復。
【去死吧。】
夏深把人拉黑了。
他覺得他其實不應該難過,他的目的達到了,就是圖個爽而已,什麼膠帶啊根本不重要。
生理書上的知識深刻地印在他的腦海,他洗澡,給自己買藥,讓阿姨給自己熬大補粥,又做了個按摩,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訂機票去好威夷避寒。
他沒帶手機,揣著個半死不活的系統,去過揮金如土的浪蕩日子。
方覺的手機被偷了。
父母沒有說他半個字,但對於買什麼手機卻起了爭執。
父親認為家裡條件好起來了,應該給他買個最新款,正好冬令營沒去成,要補償補償他。母親則認為不該一味的追求潮流,手機不過是工具,實用就行。吵到最後已經不是一部手機的問題,而是一家之主的權威問題。
方覺掏出紙和筆,他們就立刻安靜了。
「出去說。」
進入這個劇情後,方覺嘗試過使用多種辦法來調解父母的關係,可他們就像上輩子就有仇似的,就是不肯放過彼此,不願意離婚,更不願意和好,就是要在爭吵中折磨彼此一輩子。
這種時候,只有他拿出試卷準備做題,他們才會安靜下來。
其實買個手機的事他自己也能決定,但是他的母親如夏深所說,非常不喜歡丈夫和兒子脫離掌控的感覺,她將自己的心血全部傾注在這個家裡,所以她的家庭成員也必須要對她言聽計從,一旦有誰脫離掌控,她就會失去安全感。
以前方覺並沒有去考慮過這些問題,因為它們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小設定,而昨天聽夏深說完之後,他才覺得......很不對勁。
他一個少爺怎麼懂得這麼多?
以上,都是他為了轉移注意力強迫自己去思考的世紀難題,可是最後注意力還是回到了『少爺身子真不錯』這一點上。
事實證明,這少爺雖然腦子有點毛病,但這味道卻是甜的。
他放下筆,衝出門以最快的速度買了手機,登錄社交賬號之後,立刻就給夏深發了消息。
【您的消息已被對方拒收。】
第25章 殺青
安寧市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聖誕節下了第一場雪,春節後又緊接著下了第二場、第三場。
「瑞雪兆豐年啊,明年一定是個大好的豐收之年。」
方覺收拾行李時,聽見父親在門口說。
高二七班約了在今天同學聚會,方覺作為班長,必須到場。
他收拾好了東西,才跟父親說了這件事,父親很贊同。
「同學聚會啊?想去就去,人要想在這社會上混,不可能沒有兄弟朋友。到了記得發個消息,回來晚了就給我打電話,到時候我去接你。」
「嗯。」
方覺迅速地離開了家,生怕慢一步被他母親逮住,這事兒就得沒完沒了。
這次的聚會必須得來,主要是因為他認為愛玩的夏深一定會到,結果他到了聚會的民宿,卻沒有見到夏深。
民宿是唐越家裡的,這學期他學習進步,父母高興得不得了,斥巨資給他們弄了只烤全羊來,所有人都興奮地圍著烤爐,饞得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裡流了出來。
方覺沒什麼興趣,坐在湖心亭裡看書。
桃桃噠噠地跑過來,興奮地跟他說:「深哥跟伊雨晴分手了!OO戀果然是不會有幸福的!」
方覺:「滾。」
桃桃:「所以他好像換了個強壯威猛的alpha男朋友。」
方覺:「......」
他勾了下手,示意這人趕緊滾回來。
桃桃多麼聽話一八卦機器,趕緊點開夏深的朋友圈跟他分享。
「看,高大威猛,器大活好!」
「......」
方覺一腳就把人給踹飛了,因為照片裡面的男人一看就是夏深的保鏢,可能是少爺自拍的時候,美顏濾鏡剛好把他也『處理』了,所以看起來不錯。
桃桃抱著湖心亭的柱子,刷著夏深的朋友圈,感歎道:「有人真好,可以去到那麼美麗的地方,見到那麼多英俊漂亮的人,不像我身邊,永遠都只有這一群歪瓜裂棗。深哥說得沒錯,我一定要考一個好的大學,去大城市裡泡靚仔。」
「......」方覺心想,他就是用這樣的誘餌讓他們愛上學習的?
邪門歪道!
方覺猶豫好久要不要發送好友申請,這下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夏深嗨完一天,回到別墅時,看到了桃桃的朋友圈。
他們在同學聚會,喝多了之後,一個一個就原形畢露,有的掛樹上不肯下來,有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音樂聲太大,背景音太雜,每段視頻的都是如此,可方覺就像一尊閃閃發光的玉像,在哪個角落夏深都能一眼看見他,好像這個人比幾百億都更值錢。
第七個視頻裡,有人嚎叫了一聲,嗚嗚哇哇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零散的幾個字拼湊出來,應該是『做好學生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後來又叫了幾聲,他聽見了方覺的聲音。
「有趣的學校,才會讓人有興趣學習。」
這話堪稱金句。
所有人擁著他,平日裡不敢說、不敢做的事,喝多了就什麼都敢了。
有人往方覺身上撲,抱大腿,膽子大的直接抱著他親,但凡多一盤花生米也不至於喝成這樣。
方覺自然是一腳給過去,踹翻了椅子,人也倒了一片,就在地上打滾。
他從一堆胳膊腿裡面掙扎出來,整理完衣服後抬起頭,剛好看了一眼鏡頭。
霞明玉映,翩翩少年。
他墨色的發被風吹開,也吹開了他的眼波,望進那一雙深色瞳眸裡,仿若跌進了一潭古老的湖,下面有可能是深淵,也有可能尋得遺世千年的寶藏。
夏深把手機鎖了屏,丟到一邊去,想去開酒,卻在那之前訂了回安寧市的機票。
什麼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他的一腔熱血還是在落地時,還是這座南風小鎮的妖風撲滅了。
但是他自個兒的心火滅了,系統君不讓啊。
情人節的前兩天,夏深收到了系統的指令。
【什麼?還要我去告白?】
怎麼可能有被睡了的人又被拋棄了,還主動往上湊的劇情,這得多賤啊!寫這種劇情是要天打雷劈的!
系統君:【如果說,是你睡了對方------】
夏深簡直暴跳如雷:【你居然在嫌棄我???】
【我當然不是那意思了,我是說......如果是你睡了對方,那麼接下來的劇情就應該是,一起出國度假,回到學校後公開表白,就大結局了。】
系統君的語氣大多數時候都是毫無感情的,唯有這次,透著隱隱的崩潰,人家也很崩潰啊,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沒有崩成亂碼。
【這,這才是正常的走向啊,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反攻?我又打不過!不對------】夏深緩慢地理解到了系統的意思。
意思就是,劇情徹底崩壞了,但是最尬的這一part還是要他來走。
按照它的說話的確是應該大結局了,可看看看他和方覺的鬼樣子,哪裡有點大結局的意思?
顯然,夏深是一直勤勤懇懇跑劇情的黑工,但方覺的反應......
【靠,我想明白了,這貨就是個BUG!我就說,老子也是看過這麼多瑪麗蘇的人,就沒有這型號的女主!】
【男主也沒有。】
夏深瘋狂地想找這個BUG對峙,但又恐承擔不起對峙的後果。以往他一旦脫離劇情,就會頭疼,並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疼,而是整個身體都被撕裂的痛苦。
若方覺真是跟他一樣的『外來者』,讓劇情放飛成這樣,那他得多牛逼?
【讓我看看我還剩多少錢。】
一串數字浮現在夏深腦海,曾經最低跌到100,現在翻了個倍,就是起起伏伏的,跟心臟頻率似的。
【我現在覺得,這玩意兒問題很大。】
【嚶。】
系統君已經沒了動靜,他對當前情況感到非常茫然,發佈了最後一條劇情命令,就休眠了,但這串數字則一直留在夏深腦海中。
「行吧,既然都大結局了,再尷尬的事老子都做了,還怕這?」
夏深讓管家約了一整全身護理。他選的是一套帝后級別鉑金套餐,從早晨弄到晚上,結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好像醃入味兒了,整個人都泛著花香。
情人節這一天,正好是學校開學。
夏深在校門口下車,一轉身就看見了穿著新衣服的桃桃同學。
桃桃今兒穿了一件粉色的衛衣,帽子後面掛著兩隻長長的兔耳朵,脖子上還繫著純白色的絨毛圍巾,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可愛的絨毛兔。
由於太過可愛,真是怎麼看都討厭不起來。
夏深突然明白了這個世界存在的崇高意義,第二性別使得真正的『男女有別』被模糊了,男孩兒可以光明正大的嬌俏可愛,女孩兒也能隨心所欲的短髮皮衣。
就這一點,他確實蠻喜歡這個設定的。
要大結局了,人很容易生出一些感慨來。
由於上學期的優秀表現,這學期的新生很多,迎新由學生會全權負責,桃桃打了個招呼,就回去忙了。
當然了,夏深這個身兼數職的幹部永遠都是最閒的。
這次的劇情關鍵點在於『情書』,於是他把『告白儀式』做得非常簡化,只是親自寫了一封『聲情並茂』的情書,夾在需要方覺審閱的新生檔案中。
夏深在外面晃悠了一圈,算著方覺快要看到的時間,用奶茶外賣把其他人支開了。
他站在門口等待,桃桃從他身邊走過,輕飄飄地留下一句話。
「深哥,你的情書寫得太低調了,我給你換了一下。」
「什、什麼?」
桃桃信心十足地拍了下胸口:「憑我八百本總裁文的經驗,再加上你本來就具有霸道總裁預備役,這情書妥妥的。」
「......」
對於擁有同樣經驗的夏深來說,他可太媽的清楚他都寫了啥了!
夏深果然看見方覺將一張紙揉成一團,憤怒地丟在了垃圾桶中,看那眼神估計是非常想一個滑鏟過來,將他撕個粉碎。
「......」
害怕害怕,溜了溜了。
但劇情並沒有完,夏深溜到廣播室時時,看到了他那封情書。
大結局了,要給他來一波最尬的。
公開念情書這種事情,那可真是能尷尬得當場能在腳底下摳出一套海景別墅。
若真是讓他寫桃桃那一份,他還能混過去,可是現在這是他自己寫的,字裡行間都是他自己的真情實意,這反而......開不了口。
於是他只能臨時發揮,首先,我們來報家產,之後再說幾個億的分手費。
「......跟了我,就算那天少爺玩膩了,分手費也足夠你全家人下半輩子吃喝不愁。」
「還在想什麼,本少爺又帥又靚仔,是你的不二選擇,是你的終身歸宿。」
終於念完了!
夏深內心狂喜壓過了尷尬,劇情跑完了,大結局了!!就算方覺是個逆天BUG也阻止不了他殺青!!!
既然是少爺,就應該有少爺的自尊,你不喜歡我老子憑什麼要喜歡你?爽過就完事兒了!
拜拜!爺爺不伺候了!!
夏深哼著歌兒蹦迪,偶然看見了牆上的學生會幹部合照,他取了下來,找了把剪刀單獨把方覺的臉剪下來,踩在腳下瘋狂摩擦。
「什麼蛇皮高冷冰山學霸!給爺死!」
啪嗒。
門開了。
夏深隔著一地狼藉與方覺四目相對。
「嗯?」
方覺一分鐘前就拿著鑰匙開了門,只不過聽裡面的動靜有些不一樣,所以一直沒有開門,但運氣很好地透過門縫觀察到了全部。
嗯?
依稀記得幾分鐘之前,他還是夏少心尖寵來著,現在為何在腳底?
第26章 受傷
問。
一隻被迫的『舔狗』終於不再受控制之後,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反正夏深選擇跳起來打他一頓。
夏深故意藏著他的心思,面上不露痕跡,然後趁著方覺走神的一瞬間,掄起拳頭,朝著方覺撲過去。
他自以為凶悍的拳頭,被方覺輕輕鬆鬆地攔了下來。
看似纖瘦的胳膊一抬,卻宛如鐵鑄一般堅硬有力,攥得夏深手腕生疼。
「啊~」
這意外洩露出來的一聲,實在是太過銷魂,夏深自己都嚇到了。
他和方覺對視,氣氛曖昧得不像要大幹一場,倒很像是要大幹一場。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讓夏深猛地回過神來。
「誰啊。」
門外是桃桃殷切的聲音:「深哥,雖然說大家都是成年,但是就在廣播室裡那什麼是不是過於囂張了,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們在廣播室。」
夏深走過去把門打開。
「你在瞎放什麼屁。」
桃桃往裡面瞅了兩眼,發現兩個人都規規矩矩地穿著衣服,有點遺憾地說:「哦,那沒什麼事了。」
夏深想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方覺拉著手腕攥了回來,像一片輕飄飄的葉子,被甩到門上。
「......」
方覺的手沒有收回去,另一隻手又按住夏深的肩膀,讓他後背貼著牆,動彈不得。
這個姿勢讓夏深想起了那個夜晚,除了剛開始是他主動以外,其他大多數時候都是方覺壓著他,讓他動也動不了,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那確實是一個夜晚,有少年的青澀懵懂,也有不顧一切。哪裡都好,他並不後悔,但再也不願意重溫了。
「鬆手!」
方覺落在他肩膀上的手,緩慢地移到了他後頸,貼著某個柔軟的位置。
「看來你的生理書還是沒有好好學。」
「高匹配率的信息素,會讓兩個人都相對輕鬆地度過特殊期,但隨之而來的副作用便是,『次數』多了,會讓『上癮』。」
「什麼?」這麼重要的『考點』夏深還真的不知道!
方覺:「這是高三的課本,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夏深:繫馬達!大意了!只複習了,忘記了預習!
「鬆手!」
「鬆開也可以,你想去哪兒?」
去哪兒?
爺爺殺青了,肯定是要去浪去嗨,去海裡蹦迪,去天上摘月,反正不會再有方覺的地方。
方覺說:「不可能。」
「哈?」
「你知道你一走,平均分要掉多少嗎?」
「......」畜牲!
夏深也不知道哪裡爆發出來的力氣,把人推開了,怒氣騰騰地殺了出去。
桃桃扒在門口:「完了,『夏少爺和他的小嬌妻』要開啟他的第三部 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夏深回到教室,本來想訂機票回去,剛打開手機就看見了母親發來的消息。對了,他給忘了,母親說過,他高考之前不能離開安寧市,就算殺青了,之前的設定還是要保持,他還是要在這裡待到高考。
想死。
以為他的自由生活就要來了,卻沒想到還是要回來!
不過,夏深這會兒冷靜了下來,顯然方覺這個人物問題很大!他身上的BUG實在是太多了!
他一定要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但他也不會輕舉妄動。好不容易殺青,系統沒動靜了,萬一出點什麼事,又把它驚醒了,那事情不就大條了!
如果說夏深是人民幣玩家,那方覺就是外掛玩家,遊戲裡沒有任何人能幹過外掛和BUG,他偏偏兩者都佔有了。
他天才小腦袋一轉,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計劃,他給桃桃發了消息。
桃桃:【啊啊啊,我當然看過呀,不過明目張膽的帶到學校裡面來不太好吧。】
夏深:【沒什麼不好的。】
------不就是讓你帶幾本穿書類的網絡嗎!
如果再給夏深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偷懶,一定把心裡想的這後半句話完完整整地打出來發過去。
開學期間,方覺有很多事要忙,所以他確定了夏深老實地待在教室裡,就沒有再去管過他。
直到所有的轉學生報道完,他回到教室裡的時候,班上的同學十幾個人圍成一堆,好像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
他扒開幾個人,把腦袋擠進去,正好看見唐越捧著一本書,念著令人臉紅心跳的台詞,旁邊的插畫更是沒幾塊布的露骨。
他伸手把書搶了過來。
唐越立刻站起來解釋:「班長!會長!老大!別誤會,我這是......這是在進行鑒黃師的訓練!」
「......」
呵。
不搞美容美發了,也不愛挖掘機修理了,把鑒黃師當成了理想職業?你考得上公務員嗎?
「這東西,哪來的。」
「啊?你桌上的啊,不是你收上來的嗎?」在他們眼裡方覺是『聖潔高貴』的學神,所以推定這是他收刮上來的違紀物品,難道......不是?
桃桃和夏深在門口,抓著夏深手腕的手幾乎要撈出兩到深深的血痕。
「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買到的!市場上再也沒有了,每一本都是我的心頭好,上面還有我愛的大大的簽名,深哥......深哥!你必須幫我拿回來!」
「......」夏深真是恨不得把他剁了。
他只是想讓他隨便找幾本,哪想到他一來就搞這麼刺激的!這麼刺激的書往方覺桌上放是幾個意思,嚴重點這得算騷擾了。
最主要的是......他這會兒站出來說書是他的,那問題就更大了。
「深哥!」桃桃死死拽著夏深的手腕,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夏深只能咬牙站出來,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再卑微的愛好也值得尊重啊,更何況是他叫人拿過來的。
「行了。」他掰開桃桃的手,像個勇士一樣走進教室。
「是、是我收的!」
「哦喲~~~」
「......」
這差別待遇,真的就太過分了。
夏深撇了撇嘴,一本書一本書地收了回來。別的不說,質量確實是過硬,要不然怎麼配得上被稱為『心頭好』。
總共十本,夏深深深地藏在了課桌裡,然後就趴在課桌上,打死不想動。
方覺沒有第一時間走向座位,而是停在了講台上。
「老唐出了點意外,第一周的語文課暫時由二班的語文老師代理,班務由我和夏深共同處理。」
「量仔怎麼了?出了什麼意外啊,不會是要調回本校區了吧?」
二校這一批班主任都是本校區調過來『鍍金』的,學生都知道他們會回去的,只是沒想到這麼早。
一想到這點,班上學生的表情都不太好,作為差生,哪個不是在學校裡被老師嫌到大的,能碰到正眼看他們的老師都要感恩戴德了,更別提是想唐量這種肯把他們當成真正的學生的好老師。
方覺也不解釋,只是道:「有時間空想,不如好好複習準備入學考試。」
「對!咱們考好點,等老師回來看到我們班平均分第一,肯定開心死了!」
「沒錯沒錯!」
方覺這時候才從講台上下來,桃桃抱著他失而復得的寶貝,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偷偷回頭跟夏深分享八卦。
「唐老師沒來是因為受傷了。」
「他跟本校區那邊的學生打籃球的時候,被一個班的男生故意絆了。」
夏深瞬間坐直了身體,是不是學校太有錢了?這些學生都被撐傻了!
桃桃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盯著,以為是他不相信自己,又道:「我跟你講過的嘛,我爸爸是醫生。我爸在值班,我去給他送飯的時候親眼見到的!」
好了,這一下一個班的學生都聽見了。
吵吵嚷嚷,熱熱鬧鬧。
幾分鐘後班上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群雄激憤,要扛著椅子去幹架。
「夠了。」
「別人在球場上絆人只是個意外,你們拎著東西出去叫聚眾鬥毆。」夏深起身,安撫眾人:「我們先去醫院看看老師,你們就老實待著吧。」
他本來想讓方覺留在教室裡,卻沒想到方覺跟著他一起出來了。
「你讓桃桃來管他們?」
「如果管不住,就把他的書全撕了。」
「......」陰狠毒辣,不愧是你。
等不及管家開車過來,夏深在校門口攔了輛車,和方覺先後上去。
「量仔沒事兒吧?」
「不嚴重。」
夏深胳膊撐著頭,眼睛望向車窗外:「好的班主任是人間的瑰寶,哪怕他從教十年,也會影響百來人的人生。能在中學這麼重要的年紀,遇見一個好老師,是天賜的好運氣。」
方覺試探性地問他:「你遇見過嗎?」
夏深沒有以前的記憶,他覺得應該是沒有,不然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就不該是遺憾和憤怒。
他側身,笑盈盈地看向方覺:「這你就很土包子了,富家少爺不需要班主任,只有家庭教師。」
方覺沒有再開口。
等兩人到了醫院,第一時間奔赴唐量的病房。
醫生說確實不嚴重,但看著有點慘,腦袋纏了一圈紗布,腿還吊著。
「不是說只是在球場上被絆了一下嘛,你這造型怎麼跟出了車禍似的。」
唐老師在得知他們要過來之後,還想著要說些什麼話安慰自己的學生,結果就這麼一句問候,他恨不得給夏深一句『滾』。
他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情況,腿是被絆了一下,不嚴重,主要的傷在腦袋,是朋友著急送他去醫院,嗑在了籃球架上。
「這朋友還是不要了吧?」
「我也覺得。」
唐量雙眼一閉,一副要安詳去世的樣子。
「這件事別跟他們說啊,這學期有籃球比賽。」
「不好意思,都知道了。」
夏深手撐著病床,眼神裡有個單詞------battle。
這學習生活,就尼瑪刺激。
第27章 引狼
看望很快結束了,夏深和方覺趕回學校。
回去的路上,方覺一直在看書,夏深在心底嘖了一聲,心說就這麼讀下去早晚念成書獃子。
他點開桃桃的新消息:【我的書少了一本。】
夏深了:【老師都受傷趟醫院了,你還在操心你的小H書。】
桃桃:【我問過我爸了,他不嚴重,沒關係的。我的書還差一本!】
夏深心想,差一本就差一本唄,那種破書------
他腦袋一轉,剛好看見方覺翻頁,白花花又紅艷艷的一片,好刺眼!
「你在看什麼!」
他伸手去搶,但方覺並沒有打算放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夏深的確是在暗示他,但顯然要的不是這種暗示!
「確實,一晚上是不夠的。」
?
夠了!夠夠了!
夏深半個身體緊貼著車窗,盡量拉開跟方覺之間的距離。
「你想多了,就是幾本違紀而已,還給我!」夏深把書搶了回來。
「既然是違紀物品,就應該銷毀。」
夏深開始替桃桃肉疼了。
這書看著質量確實不錯,每幾頁就有插畫,插畫一看就是大觸級別的水準,人體、構圖、配色,樣樣都是上等。粗略掃一眼,內容也是極佳,雖然寫得是那些不可描述的事,但文筆上乘,寫得更看星賞月似的。
「對了!」夏深靈機一動,想到了個絕妙的理由:「今天只是報名,還沒有正式開學,又不是在上課時間看課外書,這種應該算情節輕微!」
「是嗎?」
方覺斜眼看過來,夏深被看得心裡發毛。
他脖子僵硬地坐著,空氣凝住了一般,讓他所有的動作都不太舒服,幸好醫院回學校的路不太遠,兩人回到了教室裡。
夏深說了唐量的情況,班上的學生一個一個憤怒得跟炸毛小雞仔似的。
「行了行了,他身上最嚴重的傷還是好朋友造成的,他自己說的,這事兒別鬧大,要臉。」
話雖如此,但夏深很清楚這群血氣方剛的少年不會就這麼算了,但畢竟有方覺這座大山壓著,也不敢太囂張。
夏深轉著書回到桌邊,桃桃伸手來迎接他的寶貝,被夏深一躲。
「我先看完再給你。」
桃桃下巴往裡收,斜著眼睛看向夏深,手指在天空晃得特別有深意,「我還有很多存貨啊,看完了跟我說。」
說完就開始瘋狂眨眼睛,夏深把他腦袋往前擰:「閉嘴。」
夏深把書藏在桌肚裡,等著收這學期的新書,一本非常搶眼的『生理』,是方覺親自送到他手上的。
「好好預習。」
夏深真是恨不得當場給他來一整套的七傷拳,打得他媽都不認識他!
「看就看,誰怕誰!」
說實話,夏深對這種教材是挺贊同的,正確認識自己的身體,怎麼自己身體憑本事長出來的零件,還丟臉了不成?
夏深飛快地預習完一整本書,信心爆棚,恨不得當場跟方覺battle個一百回合。
但方覺沒什麼空理他,先是簡單地選好了新學期的班委成員,之後便開始寫他學生會會長的新學期企劃。
上學期是凝聚,第二步應該就是拽著所有人朝著一個方向努力。
方覺的第一步計劃是,請各位老師出一套簡單的入學考試,繼續給他們攢攢自信,後面再開始衝刺。
這學期只有籃球比賽、合唱比賽兩個大型活動,重心更多還是學習上,必須得讓全體學生的成績有個階段性的進步,只有在這個時候實現了突破,高三才有時間加固和突破。
方覺鬆了很長一口氣,還好,他看得到希望,只是不知道......
夏深偶然抬頭,便發現方覺始終看著自己,他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是方覺先收回視線,但夏深還沒有享受到勝利的喜悅,就見到他唇角挑出一抹笑。笑得夏深內心發毛,分明贏了,心裡卻還怯怯的。
行行行,他老實玩家惹不起BUG玩家行了吧!
最後一節自習課結束,學生會的幾個主要幹部習慣性地圍著方覺和夏深,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回宿舍。
量仔受傷的事已經傳了出去,他們的報仇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誰勸都不好使。
紀唯說:「本校區那邊校隊成績在市內聯賽其實不咋滴,但是我們學校連校隊都沒有,籃球好一點的,也就你們七班,和我們三班。」
剛好是最開始在球場上battle的兩撥人。
「要不要多安排幾節自習課練習一下?」唐越非常激動的建議道,其他人也熱情附和。
方覺知道他們就好這口,但這次與他的『計劃』背道而馳,可若是不同意,他們一腔熱血和怒火沒地兒出,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我考慮一下。」
回到宿舍後,夏深悄悄地碰了下方覺的胳膊。
「我有辦法,你想知道嗎?」
方覺腳步停了一下,沒怎麼思考,便跟著夏深進了他的宿舍。
夏深大爺一般往書桌後一坐:「叫爸爸,我就告訴你。」
殺青前的我,唯唯諾諾!
殺青後的我,重拳出擊!
他雙手環胸,一副雄雞打鳴前的霸氣造型,涼涼地看著站在他面前手足無措的方覺。
當然了,手足無措是他單方面的理解。
方覺微微偏頭,唇角好似微微揚了一下,胳膊一伸,手掌按在他身後,空閒的手從他懷裡抽出了那本他一直保證的『課外書』。
「打算徹夜研讀?」
夏深伸手去搶,手落在半空時,覺得還是要採取智鬥。
「還是,你想跟我一起看?」
「好啊。」
這發展是夏深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他本來是想用『好點子』把方覺騙進來殺,結果怎麼感覺騙了條狼進來。
他洗漱完,方覺已經抱著他的枕頭回來了,在床上等著夏深。
「來,第一頁。」
「......」
夏深磨了磨牙,最後堅定地爬了上去!不就是小X文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桃桃這本書並不是純正的X文學,是一本正兒八經的,有起因有發展,但問題是插畫非常的搞事情,第三頁主角就開始不穿衣服了!第五頁就開始繫著領帶往別人身上爬了。
這張圖夏深是第一次見到,忍不住驚歎道:「還可以有這種姿勢?」
文字哪有圖片吸引人,兩人放棄了文字,認真地盯著那幅圖『欣賞』。
學霸方覺思考了好久,最終得出結論。
「這個姿勢可能會不太舒服,而且沒什麼實用性,兩三次可能就掉出來了。」
「額......」夏深本來也挺想研究一下,但是眼睛湊上去的時候,突然醒悟過來!!
他真是腦殼有病,才會在這裡跟方覺趴在一張床討論小X文裡的姿勢夠不夠科學!
他把書一扣。
「時間管理大師,你不複習、預習、整理新學期的計劃嗎?」
「都做好了。」
不愧是您!
夏深把書合起來丟到書桌上去,扯著被子躺下來。
「我睡了。」
方覺側躺著,一手撐著頭。
等已經關了,夏深並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在漆黑的環境裡,觸覺和嗅覺開始變得靈敏,他身上的味道,他溫熱的體溫,一切的一切都灼燒著他的心。
越是看不清,就越是腦補得厲害。
最後,夏深只能翻過身去,面對著牆壁。
「還不睡,想幹嗎?」
方覺修長冰涼的手指,貼著他背脊線,緩慢地往下滑。
「想不想,爽一下?」
第二天。
夏深一睜開眼,眼前就四個大字------罪孽深重。
起床鈴還沒想,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想越過方覺下床,卻在剛剛起身時,被方覺一條胳膊摟住了腰。
「還早。」
這人的聲音,讓夏深立刻就想起了昨晚落在他耳旁的滾燙呼吸聲,這隻手也讓他無法忘記......
夏深他吸了一口氣憋著,打開了方覺的手。
「去洗澡,換褲子!」
「你也趕緊起來給老子把床單洗了。」
很凶,很惡霸,很像穿褲子就不認人的渣男。
而方覺懶洋洋地躺著,緩慢地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睛裡卻是昨夜那個軟在他懷裡的男孩兒。
「知道了。」
他這軟軟的嗓音讓夏深覺得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氣鼓鼓地下了床,憤怒地刷牙中。
他想,就這樣也挺好,就玩弄他的身體,等玩夠了就讓他拿著幾個億滾蛋!反正他的資產也一點一點回來了,至於方覺是BUG還是其他什麼東西,都無所謂。
爽就完事兒了。
因為很爽,夏深早早地起了床,很難得的跟方覺一起,在教學樓前面抓遲到。
「挺好,第一周看來大家都是負分了,希望大家努力發揮,早日破掉我一千多分的記錄!」
夏深發表完演講,讓那群遲到的學生趕緊回教室。
學生會的幾個人懶洋洋地上教學樓,話題又扯到了籃球比賽的事兒,討論來討論去,還是覺得贏的機會很小。
夏深打了個響指,問:「你們覺得籃球比賽最重要的是什麼?」
「灌籃?」
「空心!三分球!」
「NONONO,」夏深神秘地搖了搖頭,眼神看向方覺,一副『恩賜』的表情:「是籃球寶貝!蠢貨們。」
第28章 輸了
二校同學想像中的籃球比賽籌備期:
集訓!集訓!霸佔自習課的時間集訓!再來邀請兩個NBA球星親臨指導,反正夏深有錢嘛。
然而事實卻是------
「長得好看的靚仔們自動報名,最重要的是身材好,體力好。」
「如今最當紅的Omega男團親自蒞臨指導!」
「我特地給這次的兩校聯賽檔次全方位升級,比賽場在市中心體育館,對外開放門票,門票免費、飲用水免費、零食免費!請你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三姑六姨都來看比賽,組成最強親友團。」
就,怎麼說呢,計謀之高,讓同學們心中的怒氣得到了發洩,同時又保證了學習時間。
籃球比賽在第一學月考後正式開始,全校學生平均分漲勢喜人,各科老師簡直喜極而泣,一位從原七中留下來的語文老師:「當老師這麼多年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所有人的作文都寫滿了!」
別說什麼寫得狗屁不通,就這份態度,也足夠給兩分激勵一下。
別問,問就是感動!
於是正式的八強賽時,二校還有個龐大的教師團加油助陣。
一個中學的籃球比賽,八強賽,可容納近萬人的體育館,本校區後面的觀眾區熙熙攘攘坐了百來名觀眾,都是各班的學生,而對面近兩千人!
「當然了,肯定還是支持我們的免費提供水和零食。」
夏深有錢,但又不是慈善家。
他在更衣室換衣服,和桃桃以及伊雨晴等幾個拉拉隊員在一起。
籃球寶貝的服裝是他們幾個小姐妹親自設計的,充分體現出了Omega的香甜柔軟,完美地發揮了身體優勢。
「深哥,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套。」
夏深皺眉:「給我幹嗎?」
桃桃蹭過來,胳膊貼著夏深:「總會用得上的。」
「......」
夏深想給他踹出去,這人已經溜之大吉了。
伊雨晴站在旁邊,一副煥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
「原來什麼?」
「啊,沒什麼。」他特別會看眼色,戳了一下老虎屁股,然後就開始瘋狂說好話:「挺感謝你的,感謝這次機會,讓我可以跟偶像見面,還有可能跟他們公司簽經紀約。」
「切。」
在夏深眼裡這位就是一工具人,還是名字有點嚇人那種,不過最後他肯『改邪歸正』,也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都走了,夏深站在鏡子前戴護腕。
門開了,他以為是桃桃他們落下了什麼東西。
「什麼忘了,總是丟三落四......」
他扭頭,剛好抱了顆籃球的方覺,只看了一眼,就失了神。
他太喜歡方覺這款黑髮膚白的美少年了,對這種由黑白兩種最簡單的顏色打造出來的絕色毫無抵抗力。
「你來幹嗎?」
方覺垂眸,剛好看見放在長凳上的衣服。
夏深第一反應是拿過來藏進衣櫃裡,畢竟是桃桃特地給他做的嘛,但是等他拿起來之後又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這個是......」
方覺揚眉:「喜歡就是喜歡,不用藏著掖著。如果不是,人員不齊,你也可以去啦啦隊當領隊。」
「我......你!」
方覺沒聽他說話,轉身往外去。
「快點,出來熱身。」
夏深快要被他這種不聽人說話的行為氣死了,咬了咬牙,追上去給了他一腳。
「我沒興趣,是桃桃私自給我做的!」
「我也不想去啦啦隊!」
方覺只是看了他一眼,眼尾帶了點並不明顯的笑意。
桃桃還在門外,聽見他說話後,氣鼓鼓地叉著腰:「我私自做的怎麼啦,不喜歡就還給我!七天無理由退貨!啦啦隊怎麼啦,我們小甜O就要香噴噴的跳舞,才不去球場上跟那些臭烘烘的AB擠來擠去。」
「哼!」
夏深那個無語,心想,這桃桃公主成績越來越好,脾氣也真是越來越大了。
「煩死了。」
夏深故意撞了方覺一下,帶著一身怒氣去找人熱身。
「我們的對手不厲害,一直被我們摩擦的六班是因為主力沒法上場,才輸給了他們。」
「有自信是好事,別膨脹。」方覺說。
「對,沒錯。」
眾人回頭,是穿著啦啦隊同款隊服的唐量。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夏深被嗆了。
「作為一名語文老師,你的戲未免也太多了!」
啦啦隊的隊服是半裙半褲的設計,上半身是到腰的蝙蝠T恤,老唐雖然身材也還行,但逼近一米九的身高,露出一截腰來,怎麼看怎麼辣眼睛。
唐越恍然大悟:「深哥,這也是你的計劃內吧,讓老唐坐對面去,噁心死他們。」
「哎哎。」老唐一副被嫌棄的委屈樣,「怎麼說話呢,我可還是特地跟著學了一段。」
眾人開始捂眼睛:「別別別!去對面跳!對面罰籃的時候,你就站藍框下面跳。」
「不笑死兩個我都不信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吧,老唐是我們班的秘密武器!!」
夏深站在人群中聽他們哄笑,他自己也笑得直不起腰,本來嗆著了還沒緩過來,又被笑得肚子疼,他現在感受非常不好。
方覺手落在他肩上。
「沒事吧?」
「咳。」
夏深咳了一下,有點不舒服地揉了揉脖子,他微微偏頭看向方覺。
「你覺得這種感覺怎麼樣?」
他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方覺卻回答了一長串,長得讓夏深覺得這個人的高冷學霸人設要崩了。
他說,人是需要交流的,而只有表達傾訴然後得到反饋,才叫做真正的交流。所以人要生活在群體之中,能讓一個人感到身心舒適的群體,在校園生活中更為常見,但校園生活也並不是全然美好輕鬆的,運氣的成份更大一些,與個人無關。
聽他說完,夏深湧上心頭的第一個想法是------你在放什麼聽不懂的屁。
再仔細琢磨了一下,真的一個字沒聽懂。
他帶著一臉迷糊上場,這場贏的得卻是很輕鬆,因為對手真的不強。
罰籃的時候,老唐還真的磨蹭到對面球框下面,跳了十秒鐘的『七班之魂』,然後就被打斷了。
裁判:「高二七班班主任請注意你的行為!!」
「臥槽!啊哈哈哈!」
「......」
七班的學生們反應比對方還要大,夏深直接給笑岔了氣,這還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唐量捂著他頭頂的『紅牛角』,悄悄摸摸地回來。
結果這次罰籃,對面全進,但由於比分拉得太大了,並未對結果造成影響。
「24:55!高二七班勝!」
「嗷嗷嗷!」
七班的學生們衝出球場,把唐量舉起來拋著玩,夏深因為肚子疼,便去了休息區。
「老唐牛比!給對面送了三分!」
「哎,不是你們給我安排的活兒嗎?」
夏深捂著肚子在場邊坐著,看著方覺從人群中走出來,朝他伸出手:「走吧,後面還有一場。」
上午打完,下午就直接是半決賽、決賽,賽程還挺緊張。
夏深抓著方覺的手腕站起來,另一隻手揉著他抽疼的小肚子。
「怎麼了?」
笑岔氣這個原因太蠢了,於是夏深說了句『沒事』,被方覺拉起來的時候卻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他就失去了意識。
「夏深!」
「深哥!」
這發展是所有人都未想到的,方覺彎腰把人抱起,喊醫生過來過來。
也虧夏深想的周全,早早地準備了急救車和醫護人員,就是多半沒想到竟然是為他自己準備的。
車上。
醫生初步診斷為急性腸胃炎,應該疼了一會兒,而他卻在這種情況下劇烈運動,最終導致了昏迷。
「別太擔心,這種情況還挺常見的,誰知道你們這些小孩子天天都在吃些什麼東西。」
方覺鬆了一口氣,而後想到他忍著劇痛打完了一整場球賽,這哪是一般嬌氣少爺做得出來的事。
很快到了醫院,夏深被送進了急診。
沒等太久,醫生便出來了,診斷結果跟剛才車上那位醫生說的一樣。
「沒多大事兒,掛點水,一會兒就能醒了。」
唐量扶著牆坐下來。
「哎,真是嚇死我了。」
方覺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還穿著那身拉拉隊服,集齊了周圍路人好奇的目光。
「咳咳。」
方覺先拉開距離,到唐量對面去坐著。
「唐老師,你先回去吧。」
唐量沒動,抬了下手:「還是你回去吧,那幫孩子得要人帶,我在這裡守著夏深。哎,我估計他後面的比賽應該是上不了場了。」
方覺琢磨了一下,這麼安排確實好點,但他起身的時候竟然有些不捨得,他私心更想讓夏深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自己,但......
「那,老師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唐量把人送走後,才幡然醒悟方覺剛才稍帶點『仁慈』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他趕緊把頭上的髮箍取下來,又將齊肚臍的短T往下扯了點,尷尬地併攏雙腿。
「這孩子忒壞了,有話就不好好說完!」
他給人發消息。
【狗子,給我送套衣服過來。】
【不來,你穿這身挺好的。】
夏深醒來時,籃球比賽已經開始了,唐量好說歹說都沒勸阻他,最後掛著吊瓶回了體育館。
身體太虛,走兩步就不行了,便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看著那群在球場上肆意發光的少年們。
他忽然就想到了方覺那句話------有趣的學校,才會讓人有興趣學習。
所以,有趣的人生,才能讓平凡的人也發光發熱吧。
「哎,有點遺憾。」
「是啊,太晚了,高三就沒有這些活動了。」
半決賽七班取得了勝利,但應得非常艱難,靠的是哨響前方覺一顆脫手的三分球,以一分之差僥倖獲勝。
後面就是決賽了,少了夏深一員大將,又正好對上了本校區最厲害的班級,所以七班的幾位情緒都不太高。
幾個人圍過來找夏深,看到他手背上的輸液針後,便知道果然還是沒戲了。
夏深手搭到輸液針上,想像了一個扒掉針,鮮血狂飆的熱血畫面,台詞湧到嘴邊,還沒說出口,就被方覺捏住了手腕。
「疼疼疼。」
「你想做什麼?」
我想裝逼!不要阻止我裝比!
夏深用眼睛對方覺說。
顯然方覺沒有接收到,拉著他的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輸了也沒關係,能走到半決賽已經算我們運氣好了。」
這話說得雖然有點喪,但確實是實話。
唐量說:「青春總是會有遺憾的,你們只要永遠記得,此時此刻,自己曾為了什麼拚搏過。」
比賽已經結束了,桃桃拉著他的集美們回到了場中央,跳起了夏深參與編排的『七班之魂』,喊夏深親自創作的口號:
「七班七班!實力非凡!碾壓對手!踏平宇宙!」
字字句句都透著一個字------牛比。
夏深又被逗笑,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後面的決賽,夏深沒有挪位置,緊張地看著方覺帶著人在球場上拚搏。
七班進球率最高的是他和夏深,之前對面是很難防住兩個投球高手,但是現在只剩下了方覺一個人,還得謹防犯規,所以打得有些束手束腳,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保持好心態,好幾次超常發揮,卻還是輸了。
哨聲響起的最後,七班好幾個熱血男兒都紅了眼眶,想哭又哭不出來,就在這個時候,廣播裡響起了巨大的哭聲。
「沒關係啊,寶寶!就算你輸了,還是我優秀的寶寶!!」
剛想飆淚的熱血男兒唐越:「這誰的媽?」
「不是我。」
「不是我。」
望了一圈,沒人聽出來。
廣播裡的不知名女士還在繼續痛哭流涕:「最近你的表現真的非常優秀,學習成績有上升,回家也好好聽媽媽的話,每個月的零花錢還能有餘。媽媽真的非常感動了,感謝安寧市一中分校區老師們不拋棄不放棄的敬業精神!我兒子真是三生有幸能遇見你們這樣的好老師!」
後來記者趕來採訪,這位母親訴說了一個感人肺腑的『浪子回頭』的故事,上了地方新聞。同時二校的啦啦隊也C位出道,到了全面關注,除了伊雨晴外,還有好幾個同學得到了拍攝平面雜誌的機會。
就,本校區的同學們覺得這次籃球比賽他們贏了個寂寞。
很孤獨,很無助。
夏深又得了個新的稱號------運營之王。
晚上。
七班的同學開慶功宴,包的是體育館附近最貴的中餐館,點的都是招牌菜。
夏深一條腿豪氣地往桌上一踩:「吃喝管夠,大家隨意發揮。」
「讓一讓,你們的青菜粥來了。」
「哈哈哈哈!深哥,你只能看我們發揮啦。」
夏深哼哼唧唧地坐下來,看著他面前的青菜粥發苦。
方覺拿了個小碗,給他夾了些幾個清淡的菜,放到手邊。
「這些還是可以吃的。」
夏深臉色這才好了點,但他能吃的還是不錯,喝了小半碗粥,便抱著熱粥去外面透氣了。
「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值得慶祝的,籃球比賽打不過,晚會節目也沒咱們好,成績就更別提了。要是跟我們做同一套題,我擔心他們班級平均分超過兩位數的都找不出來。」
這是一道很刺耳的聲音。
夏深抬眼望過去,看見了隔壁就有幾個本校區的學生。
他現在有點後悔接受桃桃替他省錢的建議,沒有選擇包廂,而是選擇了大廳,就幾個屏風隔著,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聽見這些掃興的話。
「你說他們有什麼好得意的,這些也不過是夏深的鈔能力而已,除了會舔夏深的臭腳,他們還會點什麼?」
「就像他們這樣的學生,真以為努力個一年兩年會有奇跡?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技校、專科選一選,勉強有那麼幾個能上本科的,最終結局還是逃不了碌碌無為的一生。」
「你這樣說就過分了,碌碌無為怎麼了,總比違法亂紀強吧。」
一陣哄笑。
夏深不耐煩地轉身,卻剛好碰見桃桃拿著奶黃包出來找他,原本是一張愉悅開心的臉,現在因為那幾句話,笑容碎得七零八落。
他身後還有好幾個學生,臉色都不太好看。
原來他們的努力,最多也只不過是從違法亂紀走到了碌碌無為嗎。
夏深看著那些慌亂失措的眼睛,一下子也慌了,他挺害怕他們的心情被影響,那方覺這麼久豈不是白忙活了。
就在這時,方覺繞過了屏風,走到了本校區那一桌。
「是你啊,期中考被我落了一百分的第二名。」
剛剛還凱凱而談的男生此時一臉羞恥。
「只有那一次!」
「當然,因為只有那次的題目難一點,剛好顯露出了你的真實水平。」
男神氣急敗壞:「方覺你顯擺什麼,你再囂張你家也就是一賣包子的。」
「我顯擺什麼?我顯擺我可以輕鬆保送你爸捐樓都把你送不進去的大學,在這一點上,我就贏了你加你爸。」
第28章 跌宕
夏深和方覺帶著班內的同學離開,回去的車上特別安靜,雖然方覺的回擊特別漂亮,可是那些話還是打擊到了他們。
桃桃和唐越好幾次試著活躍氣氛,卻都沒有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回到學校後,大部分人都回了宿舍休息,夏深和方覺一起去了學生會的辦公室。
學生辦公室裡面有個小型圖書館,跟休息室屬於夏深一樣,這裡是方覺的底盤,不是他非要霸佔,而是其他人確實沒興趣,所以他們不知道這裡有個書架上不是書,而是全校學生的檔案。
夏深也不知道,所以跟著方覺進來的時候簡直驚呆了。
每位學生的檔案都非常清楚,按照年齡線從小到大,記錄了他們學習生涯的成績變化,有百分之十的學生是真的不適合學習,但其他人的『差』大多數都是有特殊原因。除了這些意外,他還盡量給每個人找了合適的學習方法。
對症下藥。
「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
「不愧是時間管理大師。」
方覺問他,想不想看看自己的。
文件袋推到了夏深面前,夏深伸手打開,屬於他的資料非常簡單,就兩個字天才,然後還有一句話------體驗生活,不過最後面又有一句話:以上全部作廢。
夏深問:「為什麼要作廢?」
「因為這不是真正的你。」
方覺站在距離夏深很近的距離,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審視,一個探究。
瘋狂試探。
「真正的你,是什麼樣的?」
「你覺得真正的我,應該是什麼樣的?」
夏深不是故意跟他玩套娃遊戲,以前的記憶已經沒了,有的記憶是這些年的,算是真正的自己嗎?
應該算是吧。
可他卻不知如何跟方覺描述,因為他覺得說出來可能會很像古老瑪麗蘇的第一章 人物設定交代。
於是他只能借用一句歌詞:「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方覺給了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又去整理那些單干了。
看著這些文件夾,夏深確實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若一個人能被如此對待,已經算是三生有幸了,而方覺一次性如此對待一千多名學生,那可真是要『立地成佛』了。
他絕對是個有外掛的時間管理大師。
「你要做什麼?」
「從『病例』裡面找幾個快要『死』了的人先下藥。」
夏深覺得這個說法挺有趣。
「所以,你這是就死不救活?先等到快死了再救?」
方覺還是那個眼神,看不到這麼多『病例』嗎,可不得等到『死』了才能輪到。
「那我的資料你已經選擇了作廢,是不是證明我已經『出院』了?」
「或許。」
夏深坐在方覺的桌子上,無聊地翻著他寫的『藥方』,唐越屬於那種病重較淺的,就是單純的愛玩,父母不在身邊,沒人管,各方面都朝著野了的方向長。桃桃是家裡唯一的小甜O,屬於『你隨便長我都養得起』這種被父母慣壞了的小孩兒。
大部分都是情商,目前屬於出院待愈的狀態,看著充滿希望。
「那神醫您要不給診斷一下,隔壁學校的學生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他們問題更大,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陳校長是個挺優秀的校長,怎麼感覺他的學生越長越歪。」
方覺停下來他手中的鋼筆,忽而抬頭看向夏深。
「你覺得精英學校這個概念如何?」
「這個概念有問題嗎。」
「這個概念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如何去堅守住這個概念。本校區的建設一年比一年好,去年剛修了圖書館、煩心了體育館,今年又有了分校,你真以為你家給的錢夠多嗎?」
「......」
好吧,其實要這麼算起來還真的不多。
「所以,你是想說校長為了拿到更多的錢建設學校,而接受了許多不該有的投資嗎?」
「有可能,但另外一種可能是,他年紀大了,權利早已經被架空,比起教書育人來,大部分人還是更喜歡錢。」
夏深的五官一下就扭曲起來,很嫌棄,很煩躁,很憤怒。
方覺起身,掐著他的臉,把他要皺成一團的五官重新扯回來。
「很好理解,不是嗎。」
是很好理解。
一所好學校可以養活太多人了,一個學生背後是一個家庭的財力,小到學校裡的小賣鋪、文具店,大到校門附近的餐館,說句遍地金子也不過分。
夏氏集團在這所學校背後的教育集團裡占的股份不多,但除了表面的捐款外,一年撥下來的錢款也不少,大多是看在夏深母親的面子上。
夏深拿出他的手機,給十項全能的生活助理髮了消息。
【請個調查團,我要詳細查一下一中這些年的資金流向。】
【作為少爺您的生活助理,我也是過分全能了。】
夏深心想,他也是過分善良了,上哪找他這麼心底善良仁慈可愛的大少爺。夏深退出聊天界面,很隨意地切進了校園論壇。
自從兩所學校有了共同板塊後,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公共版就會特別熱鬧。
籃球比賽這件事結束後,果然又湧出來許多相關熱帖。
還大部分都是與夏深相關了。
-夏深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噁心的豪門大少,真以為自己有點錢了不起。
熱門回復:
101L峰峰火火:錢沒花你身上就是了不起。
-講道理,夏深這回太過分了吧?
熱門回復:
107L峰峰火火:過分在哪裡?一沒黑幕,二不黑哨,場地是一人一半,拉拉隊沒說不許你們弄,觀眾沒說不許你們請,就連最后冠軍都是你們的,你倒是說說你深爹哪裡過分了。
夏深拿著手機跟方覺分享。
「這個『峰峰火火』很眼熟啊,以前好像是你的粉絲,現在怎麼還幫我說話了。」
夏深點進了『峰峰火火』的主頁,最近發帖記錄在『夏少爺和他小嬌妻的二三事』帖子下面,內容:『夏方』是真的!LZ快更新!
「......」
哦,原來他從唯粉轉CP粉了。
夏深把手機挪開,個人獨品這帖子。
這位LZ更新非常迅速,已經有23了,現在有了4號帖子,劇情已經進入了到了家庭矛盾這一關,更新剛好卡在夏深父親拿著黑卡趕方覺離開他的兒子。
可能是前段時間夏深家裡出事,於是這裡的更新下面有了許多的嘲諷。
1097L:夏深他家都要完了,還到處撒黑卡呢。
1098L:樓上做夢呢,夏深的父親是掌握全國經濟命脈第一人。
再有最新的籃球事件,他們可battle的點越來越多,吵得不可開交......
夏深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我可以給自己豎立一個惡人形象,讓他們花大量的時間來攻擊我,這樣敵人成績下降了,是不是代表我們的平均分就能上去了?」
方覺:「你可真是個天才。」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我這個計劃妙極了------唔。」
「你知不知道兩所學校的差別到底有多大,若哪天真做了同一套試卷,單科成績按照150來算,平均分的最大差距能拉到100。別看桃桃進步大,他的成績放在本校區最次的班級裡也是倒數第一的水平。」
方覺抬手捏著夏深的臉,他其實一直很好奇這張臉到底是怎麼長得,看著有稜有角的,可每次摸上去就又覺得哪裡都是軟的。
「鬆手------額。」
夏深的眼睛往外飄,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桃桃。
桃桃此時心情非常,他本來是過來吃糖的,哪裡想到糖是吃到了,但緊接著又被餵了一嘴苦咖啡味的玻璃渣。
「喂!」
桃桃委屈巴巴地撅著嘴往外走,他自己確實沒在意過成績的事,心情好努力一下,有了好結果當然開心,可若被人告知努力都是白費,儘管最初並不在意還是高興不起來。
夏深把方覺推開。
「是你自己搞砸的,不怪我。」
方覺:「......」
這次籃球賽的確讓二校的同學出了一波風頭,但是之後本校區同學的反擊讓也讓二校的同學招架不住。
期中考試,本校區那邊將數學一科換成了跟二校區同樣的試卷,試卷非常簡單,本校區那邊一個班五十人左右,有一半都是滿分,剩下的分數大多都在135以上,只有極少數個別的低於120。
而二校這邊,桃桃這類進步神速的好學生都只在及格線上掙扎。
本校區的同學把兩校的成績放在了校園論壇上,甚至還放了幾篇二校同學的兩分作文------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搞到的。
方覺最為重視的平均分收到了嚴重打擊,學生會的工作也各種受阻,本來好不容易□□到每個班級的違紀分都在零分左右徘徊,現在違紀數量又蹭蹭往上漲,甚至學生會也有好些同學罷工不安,幾個幹部是看在夏深的面子上沒有撂挑子。
最終期末成績下來的時候,方覺腦子裡的進度條跑了一點,但是很顯然這情況若繼續發展下去,到期末的時候,回到-99也不一定。
這學期結束,他就只剩下了高三一年,若在一年內沒有達成目標,他就會回到出生的時間點,再跑一次......
方覺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不然到時候他上哪裡去找夏深?
第30章 擁抱
在這次事件爆發前,方覺的進度是正常的,他拿到了第二張劇情介紹卡。
說是劇情卡,不如說是滑跪道歉信。
解釋了大半BUG出現在的原因,以及替方覺展望了一下未來。
【畢竟是您,一定會解決的哈。】
【......】
一個放假的週五。
又是流動紅旗的月結時間,由於負分班級太多,最後又是學生會的同學享用了這頓免費的聚餐。
聚餐之前夏深在群裡發了通知,因為最近工作辛苦決定兩個兩日游,到隔壁的市裡爬山。
【我去不了啦。】
【我也去不了,我爸媽不允許我在外面過夜的。】
本來一個一個都皮得不行,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不在外面過夜的乖娃娃。
夏深也挺淡定:【那就,要去的人,明天一早到校門口集合。】
方覺看著夏深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他點開了他的頭像,上次被拉黑之後不久,他們就重新加了好友。
【我去。】
夏深回得特別快:【愛去不去,這些人煩死了,少爺燒錢哄著他們,他們還敢給臉子。】
看來少爺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輕鬆,還是有些在意的。
很快方覺收到了第二條消息,是一條語音。
【煩死了,這麼點打擊就受不了了?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方覺還沒有回應,又聽見夏深發來一條。
【哎不同經歷沒法評論,要是我家明天就破產了,我也無法想像以後都要從一米床醒來的日子。畢竟本少爺在學校宿舍裡都是特別定制的1.6米床,1.6的床,是少爺最後的妥協。】
方覺給他撥了視頻通話,夏深接了,他正躺在陽台的長椅上,一雙修長的腿晃個不停。大部分時候方覺心裡都只有平均分,但是看見夏深的時候,總會被攪亂心神。要麼被他氣得半死,要麼......
「你在......」
「吃葡萄,和看電影。」
夏深拿起方覺繞了一圈,陽台上有個投影儀,此時正在播放一部喜劇電影,他旁邊還有個玻璃桌,有果盤、點心、奶茶。
這被卡路里包圍的幸福日子,裡裡外外都透著一股香甜。
而在方覺的背景裡,則是擁擠,和貧窮,灰暗。而他的校服純白,半張臉映著夕陽的餘輝,是獨一無二的絢爛色彩。
有人說世界上有兩種東西是藏不住的,一種是喜歡,另一種是貧窮。
夏深還記得方覺為競選學生會會長準備的演講稿,黑色的鋼筆字寫得方方正正,但筆畫的粗細卻並不均勻,偶爾還有筆畫劃破紙張,這些細節是鋼筆走水不好的原因,但他也從不藏著這些,從不因此自卑。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這個人在他眼裡就是不一樣的顏色。
「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我好先叫人準備著。」
「不如你親自做?」
夏深說:「也不是不行,西紅柿炒雞蛋和涼拌番茄是我的拿手好菜。」
他話音落下,卻沒有得到回應,手機視頻沒有斷掉,但鏡頭裡卻是一片黑色。
「聽說你明天要出去,週日晚上才回來?」是方覺的母親。
「是。」
啪,一陣雜音,好像是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
「你真是越來越不讓我省心了,最近哪個週末你消停了?不是跟同學出去玩,就是要跟老師做什麼家訪。你只是個學生而已,你就該好好待在家裡學習,其他事是你應該操心的嗎?我一天天累死累活,是為了讓你去操心別人的成績?別人的死活跟你有什麼關係!方覺,你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夏深這才發現,這位母親比起那臥室的背景更令人窒息。
已經有了像方覺這麼優秀的兒子,她到底還有哪裡不滿意?
「......我說不許,就是不許!別再問為什麼,我這都是為你好。」
彭。
門被關上了。
應該是吵完了。
夏深反應過來,將通話關了,再給方覺發消息。
【剛剛信號不好。】言外之意,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方覺發了一個抱著枕頭打滾的表情包,沒再說什麼。
這一夜夏深都沒睡好。
一直都在做方覺和他父母吵架的夢,有時他是個旁觀者,有時他又像方覺的兄弟,跟他站著一起挨罵,有時他就是方覺本人......
『他』在不過二十平米的狹小房間裡,因為埋頭寫作業低了一整天而全身酸疼,『他』拿著滿分試卷,提出一個想出門的要求,卻還是被嚴厲的駁回。
『他』已經是最努力最認真的孩子了,任何事都能做到一百分,可一旦她心情不好,他所有的『一百分』都會被推翻,輕者謾罵、重著挨打。
『他』不是『他』,他只是母親量身定制的玩偶而已。
「......」
夏深在凌晨六點醒來,喝了好大一杯水才壓下去這個噩夢的恐怖感。
他拿起手機給方覺發消息,原本打好的字被他刪掉了。
【來不了就算了。】
這樣的消息發出去,夏深想方覺肯定不回來了,但他還是去了讓管家把車開到了學校門口。
昨晚他忘了通知其他人活動取消,擔心有人會過來。
「十點了,少爺我們走嗎?」
夏深從後座渾渾噩噩醒來,看來是他想多了。
「走吧。」
車剛剛啟動,夏深就看見了方覺站在路邊跨了個書包朝他招手。
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打出來又刪掉了那句話------
走,哥哥帶你私奔。
夏深打開車門下車,忽然計上心頭。
「你回吧,我自己開車。」
管家早已經習慣了少爺的陰晴不定,把駕駛座讓給了他,自己下了車。
夏深特別紳士地把方覺送到了副駕上,自己爬上駕駛座。
「走,哥哥帶你去兜風。」
方覺抓著安全帶,很沒安全感的樣子:「你有本嗎?」
「當然有!」像他這種天才少爺,掌握(曾經)全國經濟命脈的夏北辰夏總的獨子,必然是十二歲就喜提私人飛機駕駛資格,小小C類駕照根本不放在眼裡。
「上路!」
夏深將車開了出去,規劃路線後,確定到達目的地需要三個小時。
「要不你睡會兒。」
「坐副駕的人睡覺,司機看著是不是也很容易犯困?」
「是。」
方覺便開了車載音樂:「那我陪你。」
夏深被他的體貼弄得心裡發毛,昨晚的事肯定不能問,可他確實想知道他是怎麼出來的,便換了個問法。
「明晚回去,你父母同意嗎?」
「沒關係,叛逆期總要吵點架。」
方覺的語氣很輕鬆,回答也挺詼諧,但夏深卻開心不起來,好像昨晚那個夢太真情實感了。
「就,如果你不開心的話,也可以發洩出來。」
「我心情很不錯。」方覺很冷靜地說道。
夏深只能將這認定為死鴨子嘴硬。
為了撫慰方覺受損的身心,夏深將這次出行升了級,反正原本是十幾個人的預算結果只有他們兩個人來了,都沒超預算。
「到了。」
夏深將車停好,回來時方覺買好了纜車票。
「太餓了,先上去解決午餐。」
「......好吧。」夏深從他手上拿走自己的包,有種一下就被逆轉主動權的感覺。
到了訂好的餐廳,夏深想要重新掌控主權,要點豪華套餐,又被方覺否了。
「我要一碗花甲米線,盡快上。」
「我也同上。」
夏深把菜單還回去,拿著手機起身去外面吹風。
這間店立在半山腰上,裡外都還原了影視劇裡的古代客棧,牆上還掛著不少明星合照,好幾次被稱為綜藝節目的錄製地。
「夏初春末的季節,最適合出門旅遊,這裡的房間很難搶吧?」
夏深揚了揚手機:「再難又如何,我有鈔能力。」
方覺站在他身邊,手肘撐著扶欄,掌心托著半張臉。從夏深的角度望過去,少年一身白色運動服竟然多了絲絲仙氣。
卡嚓。
夏深用手機拍了照片,用濾鏡加深了下色彩對比,一副百萬大作就出來了。
「別太難過,就算學習行不通,以後也能靠臉吃飯。少爺不是說過嗎,只要你肯,什麼車子、房子、票子,都是招手就來。」
方覺的手從扶欄另一邊挪過來,壓在了夏深手腕上,指腹摩挲著他的腕骨。
「我肯什麼?」
「......」
夏深這時才恍然大悟,媽的他早就被睡了!他現在說這番話除了裝個逼還有什麼意義!
方覺把他拉到自己懷裡,雙手圈著。
「嗯?」
「......就,兩分鐘還沒到可以撤回嗎?」
「可以,但是『已讀』。」
距離太近了!!!
夏深可以清楚地聞到方覺身上那股幾乎要與森林融為一體的信息素,生理書上說,信息素對於個人是非常私密的,釋放則代表親熱的信號。
夏深按著方覺落在他腰側的手。
「那,我跟平均分比,哪個更誰重要?」
方覺盯著他那雙水潤的唇,將他啃得快要暈菜了。
「平均分吧。」
「滾------」
夏深的手作勢要往他臉上招呼,他眼裡的人卻突然扯平了唇角,瞳眸裡也沒了笑意,深情又落寞地看著他。
「怎麼了?」
方覺說:「抱一會兒。」
夏深擁住他,感受到了遲來的脆弱。
第31章 KO
「想哭就哭吧。」
「迎著風流淚,風會帶走你所有的悲傷。」
方覺直起腰來,把憋在心裡很久的話吐了出來。
「能不能別再說這些,掉智商的台詞。」
夏深:「......」
其實他也不想,確實是中毒太深,畢竟人設在這裡了。
「盡量克制,盡量克制。」
方覺站在他身邊說:「倒也不用。」
夏深哼了一聲,有點驚訝他居然會說人話了。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反正已經習慣了。」
夏深把人推開,戀個屁,沒意思自己玩兒去吧。
正巧他的米線上來了,夏深捂著餓扁的肚子過去吃飯,吃了兩口覺得實在是太LOW,菜單拿過來,按著最貴的價格點了好幾個招牌菜,同時還把方覺手裡的米線給搶了。
「別吃了,一會兒哥哥請你吃好的。」
方覺剛用筷子扒了兩下,一口都沒吃成。一抬頭,眼神十分危險。
「你別皮。」
「害。」造作的人生,不皮不快樂。
夏深把兩碗米線挪開,手撐著頭,看他對面的人。
方覺似有似無地歎了一聲,從果盤裡拿了個橘子,剝完了給他分了一半。
夏深張嘴就接,咬了一口,人差點就過去了。
「唔,好酸啊。」
無法形容的酸,整張臉都恨不得扭成一團。
方覺面無表情的嚥下:「我覺得還好。」
「好個屁!」夏深嗜辣愛甜,唯獨酸和苦一點不沾,這一口吃下去,他感覺整個人都要捐出去一半了,他嘴裡灌了一大口水,結果居然是沒放糖的純檸檬水,老闆大氣,水壺裡估計塞了半斤檸檬------
這下整個人都被捐出去了。
方覺快要被他笑死了。
他胳膊搭在夏深身後的椅背上,看著他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
夏深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看戲一樣的表情,抬腿就是一腳過來,卻被敏捷地躲開了!他抓住機會,又是一拳掄過來,結果被方覺掐住手腕,往他手心裡塞了一顆糖。
綠色的,一顆放在收銀台上的薄荷糖。
「......哼!」夏深剝了糖塞嘴裡,覺得這人蔫兒壞!
方覺點了點桌上的指示牌:「這是山裡土生土長的橘子,純天然、無污染、無公害。」
然而把牌子翻到另一邊,店家畫了個鬼臉:肆意發揮長大的橘子,請謹慎品嚐哦啾咪。
「啾咪你個大頭鬼哦。這種東西擺在這裡,真不怕別人吃了給他的店砸了?」
「或許是因為打不過。」
方覺的話音剛落,就見到安躍飛端著菜上來了。
夏深回頭,看見了本校區的學生會會長大人,琢磨了下,可能是真的打不過。
菜一道一道上,安躍飛非常敬職敬業的跟他們介紹了每一道菜,當學生會會長是專業的,當服務員也是專業的。
「請品嚐。」
夏深想到上次這人好歹也算是替自己說了話,便招呼道:「一起吃吧。」
「好啊。」安躍飛一點也不客氣,說坐就坐。
夏深微愣片刻後,把方覺手邊剩下來的橘子遞給了他。
「來,請你吃橘子。」
「謝謝。」
安躍飛嚥下一瓣,跟方覺一樣,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讓夏深懷疑是不是除了他,這倆人都失去了味覺。
好似看透了他的疑惑,安躍飛又說道:「這橘子入口雖苦,但是餘味回甘,遲來的甜味會長久的留在齒間。」
夏深冷冷道:「我為了那麼點甜味兒,我苦了一小時,我犯的著嗎?」
「哈哈哈,倒也是。」
夏深拿著筷子夾菜,特別大方地將他看重的一塊牛肉分給了方覺,方覺也順手給他盛了湯,兩人很少同桌用餐,今天這麼一次,竟然顯得格外的和諧與默契。
安躍飛雖然被邀請入座,卻冷得好像另一桌的客人,他忍不住蘇刷一刷存在感。
「考試成績出來後,你們那邊麻煩不小吧?」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聊天小天才一個。
夏深當即就想給他踹下桌,卻又不肯示弱。
「麻煩小不小不好說,跟之前比較起來,進步還是挺大的。」
「哈哈,是嗎。」
這笑聲就很陰陽怪氣。
夏深便直接說道:「我記得陳校長一直都是一位以教書育人為己任的好校長,怎麼現在遍地都是歪脖子樹。」
「夏少爺,你不如先想想,你母親已經從一中畢業多少年了。」安躍飛顯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對夏深頗為瞭解,「二十年過去了,別說人了,整個安寧市都已經換了座新城了。」
「哦?你的意思是我夏家看錯人了?」
這套話套得很明顯,夏深不指望能得到什麼有價值的回答,只是試著敲打敲打,卻不料安躍飛的視線落在了方覺身上。
「不如先問問你身邊的另一位,你可以先打聽清楚他被安排到二校給你作陪讀到底是為了什麼。」
「......」
夏深第一時間沒有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琢磨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他看著方覺。
「是為了什麼?」
方覺嘴唇微動,他身後的安躍飛倒是出了聲音。
「陪讀當然就是為了陪讀,讓你好好讀書,或者是好好玩,別操心除讀書以外的事。」
夏深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扭頭看著他身後的安躍飛。
「你好像有病,都說了讓我先問他我,我問了,你又迫不及待開口,是不是八輩子沒說過人話?」
說完,夏深起身離開,往他們定好的房間去。
方覺起身要追,被安躍飛擋了一下。
「你別以為自己真有什麼了不起,你跟他之間的距離太大,就別高攀了。」
方覺抬手,硬生生地將一個跟自己等同身高的男人掀到了半米外的石柱上。
有些話他真是懶得說,但此時此刻還是想真情實感地罵一句。
「傻逼。」
「啊!」
安躍飛背靠著石柱,疼得本動彈不得!他聽人說過很多方覺一打多的消息,他都以為是謠言,今兒切身體會了一次,不忍懷疑,這傢伙真的是人嗎?
他們定的是一間套房,兩張房卡,方覺手上有一張,他拿房卡開了門,但門內被夏深插了防盜鏈。
手起,『刀』落。
鐵鏈跟著夏深手裡的手機一起落了地。
夏深目瞪口呆:「你你你你......你果然是有外掛吧!」
方覺像是想要解釋,卻猶豫了一下,撿起了夏深的手機。
「你生氣了?」
夏深還處於震驚中,喃喃道:「氪金玩家輸給外掛玩家,不虧不虧。」
方覺拉著他的手,又問了一遍:「你生氣了?」
夏深搖了下頭。
「沒有。」
按照他原本的人設,現在應該就是大吵大鬧,大戰三百回合→冷戰→女N號出場→他或者是方覺發生意外→扛著大雨不顧一切奔到對方身邊,然後這一part劇情暫時結束。
可是情商低窪夏少爺已經殺青了,他現在是正常人夏深。
「肯定是有人威脅你,而且你也沒有那麼做,還是你主動提起讓我去查查校董高層。」夏深揚了下他的手機,道:「現在有結果了,跟我猜測得差不多吧,就是校董會將一個學校經營成了一個商品,學生的入校審核變成了家長資產審核,學校成了名利場、交際場,就算學生的成績還不錯,整個學校也變了味道。」
「知道了這些之後,你知道我首先想到的是什麼嗎。」
方覺站在夏深身後,從後面擁住了他。
「什麼?」
「我在想前一年你是怎麼過來的。」現在二校的同學們備受打擊,是因為被人告知努力也沒有用。可是方覺在一中的一整年,是不是時時刻刻都有人在警告他,無論如何多努力都沒有用。
『再努力你的父母也不過是個開餐館的,你窮盡一生也爬不到我的起跑線。』
他相信,這樣的聲音一定從未消停過。
「你會覺得難受嗎?」
「如果是你,你會覺得難受嗎。」方覺反問他。
夏深想也沒想,就說道:「我會覺得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察覺到落在他腰間的手臂開始收緊,一邊覺得莫名其妙,一邊撫摸方覺的手背。
「幸好只有一年,幸好你能打,別人也欺負不了你。」
方覺沒再出聲,只是抱著他。
因為安躍飛這個很掃興的人,下午兩人都沒出房間,夏深拿著助理查到的資料,給他父親發了消息。因為他們家不是一中背後教育集團最大的股東,其實沒資格管人家內部怎麼處理,但是------
【如果你想,可以攻下對方整個集團,就當你今年的生日禮物了。】
【/贊不愧是您,總裁大人。】
夏深跟方覺通報這個好消息。
「以夏總裁的速度,一個月之內這事一定解決。」
「嗯。」
方覺應了一聲,態度有點冷淡。
夏深從床上爬過去,半個身體壓在他身上,看了眼他手機上播放的視頻。
「李XX全國巡迴演講------與自己和解?」他又看了下方覺的筆記本,確實是在摘抄別人的演講語錄,「你這種什麼稿紙都能念成高冷獲獎感言的性格,還想學別人深情演講?想弄這種『雞湯王』,我給你請唄,也花不了幾個錢。」
「......」
『雞湯王』這三個字,就很深入骨髓,方覺再看他的稿紙,就覺得這哪裡是字,這是滿滿的雞湯啊。
夏深趴在方覺背上蹭,手機拿著,準備給萬能助理發消息。
「要嗎,要嗎,要嗎。」
方覺一血氣方剛的少年,哪受得了他這麼騷,直接反手摟著他的腰,兩人一起滾到了床上,他掐著夏深的臉,指尖的軟肉讓人愛不釋手。
「現在我決定要了。」
「唔。」
夏深膝蓋曲起,雙手掙扎,想把人推開,可他身上的人就像一尊雕像,絲毫未動。
「你......」
「哇哇!深哥!」
「......」
突然響起的哭聲讓方覺的動作立刻停下,兩人分開,床上床下找了個遍,結果發現桃桃的腦袋支稜在窗口,四目相對,桃桃的腦袋又躥到了門口,一臉寬麵條淚。
「哇嗚嗚嗚......深哥!!」
「你......你怎麼了?」
第32章 噩夢
桃桃是個精緻小甜O,出門必做髮型+時尚潮流穿搭,他今天也的確是這麼出門的,但是現在他淺粉色的衛衣掛滿了樹枝草果,白色的帆布鞋也滿是泥污,精緻的小辮子也已經凌亂不堪。
夏深瞳孔一縮,擔憂地走到桃桃面前。
「你你你......你不會是被欺負了吧?」
「哇!」桃桃又是一陣爆哭,然後把他手裡抓著的東西摔在了地板上------一條奄奄一息的蛇!
「啊!」
夏深嚇得竄到方覺背後,順便還打了一套軍體拳。
「你你你你......幹嗎!」
「嗚嗚嗚......」
據桃桃說,劇情是這樣的。
他一早就到了學校門口,本來想在夏深最絕望的時候跳出來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方覺出現了。
作為一個吃瓜專業戶,他當然是選擇!委屈自己,堅強吃瓜,給他們留了二人空間。
車上的時候都還好,坐纜車上來後就是他的苦難日。
「癢死了,疼死了!磕糖不易,你倆可千萬別分手。」
夏深從方覺身後出來,「你要是再等會兒,你能磕到更頂級的糖。」
「......」桃桃看著兩個人的狀態,忽然明白了什麼,人開始往後退:「要不假裝我沒來過,你倆繼續?」
退了一半,他動作停了,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錯了!我來是跟你說,班長,我剛剛聽見安躍飛打電話了,他想搞你家!」
方覺眉頭一皺,推開門往外去。
夏深也朝外跑,但還是百忙之中抽空給了桃桃一腳。
「重要的事不知道早點說!」
「就、就人家真的很痛,給忘記了嘛!」
夏深跟著方覺跑出來,見到他已經搶了輛自行車,跨在車上看著他。
「你不然就在這裡等我?」
「走。」夏深根本沒聽他說話,人已經上了後座,還很細心的提醒道:「試試剎車。」
方覺說:「已經試過了。」
說罷,便雙腳落在了腳蹬上,風一般往前滑去。
夏深被風吹得直哆嗦,整個人完全黏在了方覺後背,雙手牢牢地抱著方覺的腰。
他很害怕,因為繞山而下的公路彎道太多,懸崖峭壁就在身側,他們這架小破自行車隨時都有可能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
「你悠著點,我還不想死!我那麼多錢還沒花呢!」
就在前不久,夏深弄明白了那串數字代表的意思,不是劇情進度,而是方覺對他的好感度!這段時間一直翻著倍嗖嗖地漲。
他好像聽見方覺笑了,然後少年微涼乾燥的手附在了他的手背上。
「啊啊啊!!!」夏深覺得他整個靈魂都被風吹得稀碎,「這麼難的路!!你還單手!!!」
夏深已經開始想他的墓誌銘了------是方覺這個殺人犯害得我!
「呵呵。」
方覺的笑聲更狂放了,幾乎都要碾過夏深耳邊的風聲。
夏深簡直氣死了氣死了。眼睛已經不敢睜開了,只能死死地抱著方覺的腰,要死一定要一起死!方覺多比他活一秒鐘都不行!!
等車終於到了山下的停車場,在自行車速度放緩的瞬間,夏深就朝一旁的草地撲了過去。
臉痛!屁股痛!腿軟!心跳失速!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體上哪塊地方還屬於自己了。
方覺走過來,拉著他的胳膊,摟著他的腰,半摟半抱把人弄到車門邊。
「堅強點,還需要你開車。」
夏深開了鎖,手腳並用往車上爬,手還是軟的,但幸好自動駕駛系統好用。
他抽出手去抽旁邊的方覺:「你是不是平時憋壞了,逮這機會就瘋狂撒野。」
方覺給他的回應是一道很輕的笑聲,夏深又想繼續抽他,見他又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冰涼的系統女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
無人接聽。
見他擔心,夏深便說:「別擔心,不會出事的。」
他想,不過都是十幾歲的少年,最壞也不至於鬧出殺人放火的事。
「嗯。」
方覺剛應了一聲,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他立刻接起,電話那頭是鄰居阿姨的聲音,嗓門巨大。
「小方啊,你趕緊回家吧!你爸和你媽吵起來了!」
方覺拿著手機的手微微攥緊:「他們......為什麼吵架。」
「還能因為什麼啊,你爸居然在外面找小三,那麼老實的人居然也......哎,現在小三都打上門了,你......你趕緊回家看看吧。」
電話還未掛斷,那邊傳來討論的聲音。
「你跟人家孩子說這幹嘛,他回來能做什麼?」
「你......」
方覺把電話掛了,雙手落在膝蓋上,還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叮囑了夏深一句:「慢點開。」
「知道。」
這個電話就是想讓他回去把這出家庭大戲推到另一個高潮去,讓街坊鄰居樂呵樂呵。
夏深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便一直沉默著。
他們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卻向奔赴刑場一樣沉重。
有那麼一瞬間,夏深腦海中閃過一個無比惡毒邪惡的想法------
或許,真出了事更好。
以方覺自己的能力,他肯定能養活自己,學費、生活費都不在話下,脫離了原生家庭,他會無比輕鬆、自在......
『可那是他的親生父母。』
回過神來的夏深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壞的一個人,竟然幻想如此惡劣的事。
終於快要抵達目的地。
夏深想找個地方停車,方覺卻隨意給他指了個地方。
「你把我放在那裡,然後回家吧。」
「我......那你自己小心,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夏深想,如果是他,他也想把這些事都藏起來,不願意讓任何人看見。
他把方覺放下了,而後還是找了個地方停車。
這地方小,鄰里都認識,一件小事一天之內就能傳得人盡皆知,他坐在車上,路過的人都在討論方覺家裡的事。
「老方可真是太不要臉了,竟然跟比自己小那麼多歲的女人搞在一起!」
「平時看著那麼老實的人,嘖嘖嘖......還真是沒看出來。」
「要我說啊,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得看看方家那隻母老虎是什麼德行,完全不給自家男人留一點面子。」
夏深想到了一個成語『家醜不可外揚』,現代人大多不不喜歡,可是又無法改變的事實是,『外揚』後,得到的恥笑和指指點點遠比同情要多,更別提同情也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兒。
至少方覺肯定不需要同情。
夏深一直待著沒走。
這一條街是商舖街,入了夜大大小小的鋪子都關了門,只有幾盞路燈孤零零的亮著。
他最後還是推開門下了車,朝著方覺家裡的鋪子走去。
小小的一間鋪子,每一張桌子,每一副碗筷,都是淚水和汗水換來的,此時已經變成一片狼藉。方覺在一樓清理打掃,二樓還時不時傳來摔東西的聲音,謾罵也從來沒有聽過的。
出軌的丈夫是噁心,可無辜的兒子,就變得跟他父親一樣了?
「你跟你父親一樣!都是白眼狼!我說了不准你出去,好好給我待在家裡,就是非要跑出去!外面那麼好玩,你還回來幹什麼?乾脆死在外面好了。」
夏深覺得很奇怪,他站在路邊,女人淒厲的罵聲卻好像響在他的耳邊,距離之近,好像下一秒就會有耳刮子打到他臉上來。
他腦子裡甚至能夠熟練地模擬出來一整套母親毆打孩子的動作------
先是一巴掌甩到臉上,打得他耳朵暫時失聰,然而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推到牆上,後腦勺磕出『咚』的一聲。
那一聲令人膽寒,又讓人覺得爽,要是......真的就這麼結束就好了。
可是並不會。
最後一定是她跪在他面前,淌著一臉的熱淚,擦掉他身上的血和淚水。
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這句話就像時間最恐怖的刑罰,像冰冷生銹的長釘狠狠刺穿骨頭,將人釘成了一句木偶。
你只有我了。
那我又是什麼?
你的孩子?
還是聽從你差遣的木偶?
夏深只覺得頭痛欲裂,他好似跌入了一個真是無比的環境,處處都是他厭惡極了的聲音,卻逃不掉......
「夏深!」
「夏深!」
夏深蹲在地上,無力地蜷縮成一團。
方覺掰開他捂著臉的手,捧著那一張濕透的臉。
「沒事了。」
「來,抱一下。」
夏深想起了他過來時的想法。
如果是他,他肯定想要把一切的骯髒腌臢都藏起來,可同時,他更希望有人可以將他從這一切裡面刨出來,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夏深摸了下臉,整理失控的情緒。
「那應該是我的台詞。」
「沒關係。」方覺抱著他,蹭著他冰涼的臉頰,「沒關係,『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夏深一下笑了。
將臉埋在他頸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摸到了方覺頭上的傷,心頭一陣沉重的疼痛,像是有人掄著巨錘一下一下砸著他的胸口,將他的自尊、夢想,所有的一切砸了個粉碎。
他本來只是蹲在地上,此時竟然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幾乎癱到在方覺懷裡。
一夜過去了。
夏深像做了個噩夢一樣,身和心都在喊疼,但他近來做的噩夢挺多,一時間竟然也習慣了。
他起床後,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去洗漱。
從房間出來後,他帶著放空的腦子下樓。
廚房裡,有方覺忙碌的身影。
夏深靠著門框站了一會兒,最終想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只是靜靜地看著。
方覺給他做了他比較喜歡的三明治,一杯酸奶,他也不提昨晚的事,只是問夏深:「餓了嗎?」
「有點。」
兩人到餐桌邊用早餐,都是一副失憶的樣子。
夏深注意到方覺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包紮處理了,連關心的話都憋著。
下午,方覺沒回家,兩個人一起窩在陽台上發霉。
夏深有很多話想說,想問,卻統統沒有說出口,到了傍晚便把方覺送了回家。
「明天,學校見。」
「嗯。」
方覺吻了下夏深的唇,把人推到門內,轉身離開了。
當晚。
夏深就收到了桃桃十二連環call,第十三通電話他接了。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那些人真的太過分了!!他們怎麼可以這麼說!」
夏深呼了一口氣,道:「人長在別人嘴巴上,你管得了別人怎麼說?」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好生氣好生氣,錯的是小三、錯的是出軌的男人,為什麼要把錯算在班長身上?」
夏深也想,是啊,錯的是出軌的男人,錯的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為什麼歇斯底里的母親總是不肯放過她的孩子?
第33章 眼前
週一。
夏深到了學校,本來做足了心裡準備與方覺見面,到了卻發現人沒來,旁邊的位置空了一上午,但一直沒消停過,什麼辣條餅乾、XX密卷,從桌肚塞到桌下面。
還他媽有一個保溫杯,裝著人參烏雞湯。
「你們就不能有點新招數?」想當初,這些人也是這麼哄他的。
桃桃在趴在夏深的課桌上,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真是太好了呢。」
夏深心想,確實是太好了,出乎他意料的『好』,他本來以為應該是恥笑更多......
桃桃把手機遞給他看,校園論壇裡,從昨天事情爆發到現在,就有一直在跟本校區的吃瓜群眾battle,『峰峰火火』更是舌戰群雄,一對一百,最後竟取得碾壓之勢。
【別人家裡的事,你們怎麼這操心呢,有那空不如多盯盯自家祖墳,看看你祖宗是不是已經被你們這群狗崽子氣活了!】
【罵你們是狗崽子都侮辱了狗,狗崽多可愛啊,你們就是一頭一頭惡犬!滿嘴獠牙,血口噴人,根本沒有腦子,只有一顆惡毒的禍心!】
夏深看完了這位仁兄的發言,覺得下次考試,他的語文成績必定能名列前茅。
除去『峰峰火火』外,還有很多為方覺說話的人,本來是匿名論壇,他們卻紛紛披上了真實的班級和名字,實名支持,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打臉那些只敢藏在暗處的人!
從昨夜到今天,好些人都是徹夜未眠,吵到最後,二校和本校區論壇斷交,二校的論壇也不再討論這事,只留了一條熱帖------
狗都知道知恩圖報,但狗永遠是狗,人卻總不是人。
夏深盯著這條熱帖看了很久,再次刷新的時候,看到了新帖子。
發帖人:高二七班方覺
主題:與自己和解
內容:
人的一生,便是一個與自己和解的過程,因為從一開始你我都不是自己選擇來到這世上。家庭不是自己選的,父母不是自己選的,甚至連性別也不是。
一個嬰兒帶著茫然和恐懼上路,運氣好的,這段路都是寵愛和甜蜜。運氣不好的,會有冰和雨落在你柔軟的皮膚上,懵懂的孩童期便嘗夠了世間的苦。
而這時,我們便知道人生路的終點是死亡,卻還要懷揣著希望往前,所以啊,少年,你的每一步都很勇敢------哪怕是走錯的路。
......
要不然怎麼是雞湯王的演講稿呢,僅看文字都要熱淚盈眶了。
夏深退出了論壇,看到了方覺給他發來的新消息。
【來。】
【去哪兒?】
夏深一邊發消息,一邊起身,離開時順手拿走了方覺桌上的保溫桶,從粉色蕾絲的手提袋來看,顯然桃桃公舉的傑作。
也不知道能不能喝。
他到校門口的時候,果然看見了方覺。
四目相對,夏深揚了揚眉。
「這是逃課了?」
「算是,第一次。」
門衛大爺盯著他們這第一名和第二名,猶豫了好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記得補假條。」
方覺騎著他家裡用來買菜的小電驢,夏深覺得嫌棄,想讓他的助理送車來,被方覺不催了一聲。
「走不走?」
夏深只好上了車,將桃桃的保溫桶遞了過去。
「給你帶來的撫慰品,大家好像都不太在意這件事,反而因此鍛煉了作文水平,因禍得福,老唐得笑厥過去。」
方覺說:「那確實是好事。」
「所以,現在是要去哪兒?」
「帶你去個地方。」
方覺帶著夏深去了他曾經的學校,穿過了正在發展的新城,一直來到幾乎快要被遺忘的舊城區,可是方覺的語氣卻是輕鬆的。
他熟悉這一條路上每一顆銀杏樹,認識轉角老奶奶家裡的大黃狗,也給夏深將一間早已經關門的雜貨鋪的故事,最終來到了一座山上。
方覺說山上有座香火不錯的寺廟,挺靈驗的,每年都有土豪回來修路還原,硬生生把這山修成了一座小公園。
夏深聽完哈哈大笑。
「有這種好地方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就直接來這地方拜菩薩了,還辛苦跑什麼劇情。
山上沒什麼人,方覺也對寺廟沒有興趣,便直接拉著夏深往寺廟後的山頂去。
山頂也並不高,遠不如他們週末爬的山刺激,但是在這裡,卻剛好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那兒就是我之前的學校,初中和小學都在那裡。」
方覺指了個地方,夏深抬眼望過去,哪裡有一點學校的痕跡,已經變成了一片建築工地。
「要建什麼?」
「好像是遊樂園。」
夏深坐在大青石上,撐了個懶腰,「那還不錯嘛,從孩子們的噩夢升級為孩子們的天堂了。」
方覺坐在他身邊,什麼也不說,只是拉著人躺下來,享受風和陽光,冬末初夏,最適合出門遊玩的季節,山裡的風都透著甜。
躺了一會兒,方覺爬起來撿柴生火,他帶齊了一整套的野炊道具,鍋碗瓢盆,醬肉醋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出一頓午餐來。
夏深也坐了起來,但就是看著他,一點去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大少爺架勢十足。
他雖然愛吃,但如果非要比較一下,還是更愛偷懶。
「費那個勁幹嗎?這裡有......」
他把桃桃的保溫杯拿過來,剛打開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雞湯味兒,他打開第一個隔層,滿懷期待地望進去,卻被裡面的東西雷得裡焦外嫩!媽的,什麼樣的奇葩才能想到往保溫杯裡藏XX用品!
方覺抬頭問他:「有什麼?」
夏深顫抖的手把保溫杯蓋好:「什麼都沒有!」
方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角弧度飽含深意,也沒有繼續再問。
夏深把那害人的保溫杯藏到方覺的工具包下面去,連這都覺得還不安全,甚至想挖個坑埋起來,但又想了想,其實沒必要,光天化日,還真能做點什麼不成?
這麼想著,他放鬆了不少,來到方覺身邊,本想問他自己還能做點什麼,可湊近的一顆就聞到了烤肉串的味道,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了出來。
「給我來點兒。」
方覺遞給他一個盤子,裡面是五花肉和幾串青菜,葷素搭配,營養美味!
「試試味道。」
「唔!」夏深第一口就喜歡死了,給方覺豎了根大拇指,「不愧是餐館老闆的兒子。」
說完,方覺還未怎麼樣,他自己的表情就難看的要死。
「說錯話了。」
「那就別說了,認真吃。」
後面夏深就吃得特別認真,為了犒勞一直在烤肉的方覺,他去山間採回來一把野花,紮成小小的一束塞到方覺口袋裡,剛問完『好看嗎』,下一句就給自己蓋了個章。
「我是個傻逼。」
「哈哈哈。」
他太愛感覺了。
有天空,有森林,有鮮花,有一個眼裡藏著自己的人,讓他覺得自己像只自由的鳥兒,可以飛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也可以選擇在某個地方永久停留。
微風讓時光慢得好像可以被遺忘,也讓他遺忘了自己。
吃飽喝足,他在大青石上躺了下來。
喝了點酒,又被風吹著,他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只想往方覺懷裡鑽。
他有好多話想問,卻又不敢問,心底升起了煩躁,腿一蹬,好像踹到了什麼東西。
一股雞湯味兒。
夏深一下就清醒了。
從方覺腿上爬起來,瞇縫著眼睛去看他踹到的東西。
果然是桃桃的保溫盒,不知道是什麼劣質玩意兒,他明明擰得很緊的,竟然一踹就開了。
也知道是怎麼塞的,倒出來之後竟然有好大一堆,看著就......很刺激。
他抓著方覺的手一甩。
「你別想多了!不是我準備的!我真以為是雞湯,想拿給你喝的。」
「嗯?雞湯你還沒喝夠嗎?」
夏深頭暈得厲害,又往方覺腿上一趟,破罐破摔道:「反正不是我。」
方覺彎下腰來,草莓味兒的果酒喝得不少,唇間都是那股醉人的甜味兒。
他問。
「那你想不想?」
夏深腦內神魔大戰,最終還是守住了做人的底線:「忍一忍,好好做個人吧!」
方覺掐著他的臉,說:「你想也沒辦法,那些東西都被烏雞湯泡了。」
「......」桃桃同學真是個鬼才。
晚上夏深和方覺也沒回去。
在山上支了個帳篷,用山泉水簡單的洗漱了下,就往裡面鑽,兩人竟然默契的沒有這樣那樣,只是並肩坐著,看帳篷外的億萬星辰,和萬家燈火。
他忽然明白了方覺帶他來這裡的理由。
人果然只有把眼睛從繁瑣中抽身出來,才能看見真正的美。
如果永遠盯著面前那一畝三分地,遲早會在這花花世界迷了路。
夏深抓著身邊人的手,捏了好久,才按在自己的胸口。
「所以,你都知道些什麼?」
他明明丟出去的是個問句,得到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答案。
「等你什麼時候想說,我都聽著。」
他提出一個問題,然後得到了一個吻,落在鼻尖,小心翼翼的,像呵護一片羽毛。
第34章 一念
伴他入夢的是滿天繁星,和方覺溫暖的懷抱,但這一夜夏深依舊睡得不好。
他身體沉睡,意識又再一次清醒過來。
系統已經再次進入休眠,那串數字一直在往上漲,他的父親前不久也傳來好消息,要重新成為商界掌舵人,母親的電影票房口碑雙逆襲......
他像個無助的小孩坐在完全漆黑的空間裡,看著淺藍色的數據流。
『你真的死透了?』
『你要這麼問,那我確實還有口氣。』
數據流變換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跟他做了同樣的動作,兩『人』面對面坐著。
夏深抬起手,對面的『他』也抬起手,雙手貼合時,原本只是個輪廓的『系統』有了骨骼和皮膚,變換成了跟夏深一模一樣的人。
但仔細看看,其實有許多的不一樣。
夏深面前的『自己』臉色非常差,並不是單純的病態白,整個人就像某種絕症的晚期患者,好像就剩下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變成這個鬼樣子。」
「哎。」系統君『情緒飽滿』地長歎一聲,機械地回答他:「因為我現在就是這個鬼樣子。」
夏深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了,好像對方看起來比自己更慘,他按下去原本想問的事,問了一些毫不相干的問題。
「我記得你在我腦海裡甦醒時,我聽到的第一句話是『OS系統編號0916』,『OS』是什麼意思?」
「onesed。」
「one......一秒?」
系統君高冷地補充道:「或者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一念』。」
「你的設計者還挺洋氣!」
系統君依舊很高冷:「一剎那為一念,一念亦是永恆。」
逼格拽得很高,但夏深聽懂了,它的名字叫『一秒』,可以是『一秒』,也可以是『永恆』。
他抓到了關鍵的信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永遠地呆在這裡?」夏深的聲音十分激動,這不僅關乎一座金山,還關乎他與方覺的未來。
系統問他:「如果你的『永遠』是在這裡活到自然死亡,那麼我可以回答你是的。」
夏深內心湧起一陣狂喜,太好了!他可以陪著方覺走很久很久,看著他考入他心愛的大學,畢業後進科研所,或者是當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師,從這段時間補課的效率來看,方覺也很適合這個職業!而他應該永遠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少爺,二十幾歲後就要接手家業,在燈紅酒綠的生活之中流轉,看吐了虛偽的繁華,回到家裡便能擁抱深情的愛人。
狂喜之餘,他又覺得系統的措辭沒那麼簡單。
系統又問他。
「你不想回去嗎?」
這個問題傻子都知道怎麼回答。
在這裡,他是上天的寵兒,別人努力一輩子都摸不到他的腳指甲,有錢有才華有......愛人,回去做什麼?
「那便祝你好運罷。」
夏深看見對面的自己說這句話時好像要哭了,雖然明知道是假象,雖然明知道那幻象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可他心頭突然湧出了無限的悲痛,好捨不得......
而後夏深又入了夢。
他重複了今天與方覺度過的這一天。
不過區別卻是,只有他一個人。
他終於確定了,他曾經的生活就是現在的『方覺』。
他非常清楚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座山,因為學校和家都是他懼怕的地方,他除了這兩個地方卻無處可去。恐懼和悲傷時,他只能在山裡找塊石頭,趴著寫題,享受這一片獨一無二的天地。
他站在山頂,眺望遠方,幻想越過整座城市,到山的那邊去看看,是海,或者依舊是山?
畫面一轉,他站在時間的洪流中,看完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他的小學、初中都是在一所學校讀完的,高中他考出了最好的成績,拿到了重點高中的全額獎學金,他以為他的生活終於可以有些新風景了,辦理入校手續的那天,他......搬家了。
他任然沒有放棄。
他想要考出最好的成績,去往自己想要的學校,逃離所有的一切。
然後呢......
然後高考那一年因為生病而失利了,分數並不能穩上自己喜歡的專業,但是......但是那個女人還是逼著他選了那所學校。
因為街裡鄰居只認全國第一第二,並不認為專業應該是排在學校前面的。
他們大吵了一架,她以死相逼,他奮力掙扎。
最後的結果是,他選擇她指定的學校,去了他毫無興趣的專業。
他好像接受了自己一輩子都逃不掉的事實,終於走向了墮落,課不上了,書也不看了,遊戲、、綜藝,哪樣不比讀書有趣?反正學的也不是自己喜歡的專業,就算畢業了也選不了自己喜歡的工作。
工作、戀愛、結婚,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朝著他希望的反向發展。
於是,曾經以母校驕傲入了這所大學,卻在一年後便因為缺課和掛科太多,傳出了要被退學的傳聞。
「人家說得沒錯,讀死書是沒有意義的,只會讀書的書獃子早晚會現出原形。」
「哎,咱們這種小地方的土包子就不要去大城市裡丟人現眼了。」
假期他回了家,諸如此類的聲音從早聽到晚。
看不清面目的女人總是在他耳邊歇斯底里地喊,重複的台詞他已經聽了無數次了,從小聽到大,也就是那些花樣。
他最開始的時候還聽不懂,後來懂了,想要反駁,卻發現道理無法講通,聲音也不如她大,就算道理和聲音都可行,最終也敵不過她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最開始他懼怕聽到『死』這個字,後來他能夠很平靜地接出來------
-你是要我死給你看才甘心!
-好啊,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從未想過死,求生是人的本能,但總在許多個瞬間,覺得人生毫無意義,他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
吵到最後,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妥協了。
只要他好好回去上學唸書,她不會再插手他的人生。
可是晚了,他的人生早就一團糟了。
他很努力,儘管走得磕磕絆絆的,但從未想過停下,哪怕一縷光、一滴水都能讓他死而復生......
在第三年,他才終於找到了一點出路。
他開始接觸視頻網站,將自己寫成的稿紙用語音程序念出來,做成短視頻,放到網站上卻一炮而紅。
他剛開始就沒有怎麼掩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很快有『粉絲』認出了他,第一個找到他的是隔壁學院的學長,表示願意跟他成立工作室,兩人一起來做視頻。
這位學長是他有史以來第一位朋友,給了他一縷光芒,又將他推入地獄。
原始文案是他寫的,是他徹夜徹夜地看,十萬百萬甚至是千萬的,他都是一頁一頁地看過去,沒有人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寫下那些詼諧的句子,每一個梗說都是從他的心頭血裡刨出來的。
可是學長卻將它佔為己有,不僅如此,還偷走了他之後的稿件,反咬一口是他抄襲。
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了那個女人出事的消息------去得很乾脆,甚至都沒等到鄰居打急救電話,人就沒了呼吸。
他當時應該覺得解脫的,一直捆著他翅膀的枷鎖終於沒了,可是時間太久太長了,他早已經忘記了要如何用自己的翅膀去飛翔。
一邊是親人去世的消息,一邊是曾經鼓勵他走出陰影的粉絲的謾罵......
他該怎麼選擇?如何選擇?
夏深的記憶到止為止。
他醒來時發現自己站在崖邊,是個很安全的位置,所以他並沒有被嚇到。
倒是忽然察覺身邊人不在了的方覺,嚇得沒了魂,看見他站在崖邊時,就更是三魂七魄都沒了!
「夏深!」
夏深被一個熊抱撲倒地上,吃了一嘴的草葉。
「我就出來透透氣,你以為我會幹嗎?」
方覺先是用力地掐了下他的臉,而後又捧著吻了上去。
「嚇死我了。」
夏深聽見這個人在感歎,瞬間就猜到了,他應該知道些什麼,但他知道,也不代表夏深能主動說出口。
有些人會勇敢地把自己過往的傷痕和骯髒放在陽光下,有些人卻選擇把什麼都藏起來。
夏深將臉頰埋在方覺頸邊,說:「以後不會了。」
「最好是。」
「肯定。」
夏深篤定,時間是治療一切傷痛的良藥,而是事實也證明了的確如此。
第35章 喜歡
一個人的家事對於每天都有新鮮事的少年來說,還真是算不了什麼。
今天有喜歡的戰隊登頂,明天就有新偶像劇爆紅,日子一天一天過得飛快,關心的事兒一變再變,幾天前的『頭條』半個月後就再也沒有人關心了。
經此一戰,最後一次學月考試作文平均分直線上升,其他學科成績也未落下,成績單上的數字終於像點樣了。
正式進入高考衝刺階段,校園論壇掛了『休戰符』,兩所學校各自為各自學校的高三考生鋪完最後一段路。
最終成績出來的時候,本校區不僅包下了全市所有公交車的廣告,還請了兩個車隊,去城區外扯著喇叭宣傳。二校區雖然就十個一本,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感覺未來一片光明。
至於方覺......
方覺的父母日日吵,夜夜吵,終於在暑假前離了婚。父親淨身出戶,留下來的餐館母親一人無法支撐,便把菜單刪掉了一半,只賣麵條,擔心她一個人太辛苦,方覺多次提出要招個小工的建議,要麼是一開始就被否決了,要麼是人來了被罵走了。
方母這時已經儼然升級為一名精神失常的中年婦女,心情百分之九十的時候都很糟糕,心情一不好就看什麼都不順眼,店裡的客人也越來越少,漸漸地幾乎沒什麼客人了......
夏深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一個字都沒說。
方覺一邊應付家事,一邊把大部分時間花在了給同學補課上,暑假甚至排滿了一個補習班,班內一片哀嚎。
明年就要高三了,這是他們最後一個暑假,本來就很『骨幹』,還要再被壓縮......
「不是吧!最後一個暑假了,我們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嗎?」
方覺義正言辭:「學習就是最有意義的事。」
「啊啊啊啊!」
一片哀嚎。
夏深拿著期末考試的成績曲線圖,真是質的進步啊。
他碰了下方覺的胳膊。
「會長大人,有松有馳才有進步,繃太緊了會壞掉的。」
這話說得就很有藝術感。
「不如來一次修學旅行吧。」
「嗷嗷嗷嗷嗷好啊!!!」
修學旅行,這個詞聽著就很高大上,再加上近期夏家常常登上金融雜誌頭條,所以全班同學都認為這次活動是夏少爺的『大回饋』,什麼新馬泰都不屑想像,也就迪拜的黃金馬桶勉強夠格讓他們期待一下。
夏深說:「時間在半個月左右,我會全程安排安保人員,保證各位的安全,但是喜歡作死的人怎麼都會出事的,所以安分的同學可以報名,報名之後再回家跟父母好好商量一下。」
「我可安分了!!!」桃桃非常激動,抱著夏深的胳膊開始幻想:「我爸允許我談戀愛了,我抓住這個機會來一次非常夢幻的艷遇!我的意中人應該是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少年,他有著宛若太陽神阿波羅一樣的完美容顏!」
夏深語調淡淡:「你倒是敢想。」
因為約定了假期的集體活動,這次暑假的分別沒有太多離別的味道,收拾好了書包,便一個一個的離開了教室。
方覺和夏深留在了最後,檢查了門和窗,確定沒問題後,兩人慢慢走出教學樓。
他們是放得最晚的一批學生,走到校道上時,整個學校都沒了學生。
兩個人大大方方地牽著手,巡邏的保安大叔也是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回來就是高三了,這一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
夏深拉著方覺的手往天上甩,動作極其幼稚,方覺也隨著他,沉吟了一會兒,對夏深說:「你說的『修學旅行』我想帶一個人。」
「隨便啊,想帶誰就帶誰。」
夏深沒在意方覺的這句話,想著他最多可能就是帶個遠房親戚,或者是學生會的成員。
他跟方覺在路口分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夏深的父母可算是想起了他這個便宜兒子,親自來安寧市看他,母親決定親自下廚,然後不意外地炸掉了廚房,父親只得親自下手。
他在外面的客廳等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餓得都快沒有知覺了,於是只好給方覺打視頻電話,想吸點美人兒緩緩。
方覺家裡的鋪子最後還是關了,轉賣出去後,換了一套兩室小居,雖然臥室還是個小小房,但終於有了自己的房間。
「你在寫什麼?」
「沒寫,在閱卷。」
每次考試後方覺都會把全班學生的試卷仔細一遍,找到每個人的強項弱項都在哪裡,然後再為每個人量身定制學習方法,這件事工作量巨大,但平均分的上漲就是這樣換來的。
夏深特別想問他,為什麼他一個逆天的外掛玩家要做這種事,他是造了什麼孽,才得被迫走這樣的劇情?
「你發幾份給我吧,有空我幫你看看。」作為男朋友,還是要有難共享的嘛。
方覺說:「沒關係,難得你父母過來了,好好玩幾天。」
這話夏深聽著並不舒服,有些事他們之間都心知肚明,但他也知道方覺沒那麼個意思,可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亂想。
這......恐怕就是小作精。
夏深吸了一口氣,跟方覺說要去玩會兒遊戲,便把視頻通話掛了。
正是這時,他的母上大人終於端著午餐出來了。
過去了漫長的兩個小時,她......端出來了一份雞蛋面。
麵條是素淡的白色,裹著爛泥似的番茄,零星幾點蔥花,看著就......沒什麼胃口,但為了給他母上大人面子,他打算還是吃掉,畢竟頂多就是難吃,應該不會死人。
「看著就很美味。」
夏深拿著筷子插下去,碗裡的面已經坨成了一個結實的半圓,想要用力攪拌一下,結果用力過大,碗從手裡飛了出去。
咕嚕咕嚕滾了一圈,落在了地板上,碗碎了,但麵條還是一個堅強的半圓。
「就,您這麵湯其實白乳膠來的?」
場面十分尷尬。
這母子情深的戲夏深實在是演不下去了,喝了口水,上樓去休息了。
他洗完澡出來又打算給方覺電話。
以前他特別煩戀愛的人時時刻刻都要黏在一起,覺得肯定都是虛情假意,喜歡肯定是不長久的,日日夜夜的膩歪著,早晚會『玩夠了』,可是事情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知道若是一個喜歡至極的人,確實是想要時時刻刻都看著對方,哪怕坐著各自的事,只要空氣裡有他的味道就會非常舒服。
他剛把手機掏出來,還沒撥出去,就見到母上大人趴在了他床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來啊,寶寶。」
「......」
夏深只好趴過去,手機裡開了局遊戲。
「來嘛,媽咪跟你一起玩。」
「來。」
兩人一起進入遊戲房間,一邊打團,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母上很關心他的身心健康,先是娓娓道來這些事就家裡都經歷了什麼,而後向他保證,父母還是有實力在的,一定會有豐富的遺產讓他繼承,絕對保證他下半輩子都無憂無慮。
「所以你儘管去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了。」
「嗯。」
夏深聽到這句話時,有些熱淚盈眶。
或許,願意對孩子說出這種話的父母,只存在於童話故事裡吧。
大部分父母都覺得孩子是自己的所有物,只記得自己付出了多少,從來不問孩子想要什麼、喜歡什麼。
母上大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談戀愛啦,上次那個alpha吧?看他長得那麼好看,一定是個好孩子,放手去戀愛吧!」
「......」這邏輯不愧是霸總文的女一號!。
滿眼的熱淚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夏深便選擇岔開話題,說起了他們要去修學旅行的事,母上特別豪氣地說道:「讓你爸安排私人飛機送你們去。」
「不用,給我安排幾個靠譜點的保鏢就行了。」
「都行,你自己安排吧,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別太貪玩。」
「我知道。」
夏深制定了一套非常詳細的出遊計劃,安保工作做得極其周全,確定好名單後,甚至連哪個保鏢盯哪幾個人都安排好了,他和方覺就不用特殊照顧了,自己盯自己。
依舊是到校門口外集合,然後統一出發。
上車時,夏深才知道方覺說要帶來的那個人是誰。
是方母。
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夏深有一瞬間以為他看到了他曾經的『噩夢』。
她們擁有著完全不一樣的長相和身材,可是那股氣質卻是出奇的一致,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第36章 旅行
可能心負諸多壓力的中年婦女,大概都是這副造型。
她還有些侷促,眼睛謹慎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最後和夏深對上。
四目相對的瞬間,夏深便攥緊了垂落在身側的手。
「上車吧。」
方覺一手推了一個,他和其他同學先後上了車,一直到大巴車的最後一排落座,方覺則和他們母親坐在前面。
人群中突然多出了一個長輩,所有同學都顯得有點不自然,不敢大聲開玩笑,只好各自低頭玩手機,打遊戲的打遊戲,不玩遊戲的就在群裡聊這是什麼情況。
桃桃作為CP粉頭,此時也不得不感歎一句:【要說見家長,這其實也有點早吧?深哥這麼早就想定下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再看看後面的森林呢。】
說完這句話後,可能是怕挨打,桃桃又補充道:【不過應該也沒有比會長更優秀的人了。】
夏深看著他們的消息,腦內一片空白,看到方母的時候他覺得很熟悉,可仔細去回憶那個女人的長相,他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更多的細節也不存在記憶中。
是真的過了許多許多年。
他拿著手機發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方覺到了他身邊,側身看到他時還愣了一下。
「怎麼?」
方覺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前座的方母剛好回頭,看見了他們窩在一起的雙手。
夏深使勁兒往回縮,結果卻被握得更牢,僅是一秒鐘的時間,他就想明白了,手掌反轉過來,重新將方覺的手牢牢握著,正對著方母的視線,像極了挑釁。
但是他想,畢竟他有著優秀人設的夏少爺,對方不可能有意見的,所以表情終於有了些堅定,也可算是找回了自己的人設。
見他們這樣,旁邊的八卦群眾終於憋不住了。
「真是為了見家長嗎?」
「那也沒必要拖著我們一起啊!」
原本是自由不羈的旅行,因為多出來一個家長,還是方覺的母親,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非常沉重。
「這這這也太尷尬了吧,我們還怎麼玩兒啊。」
方覺說:「不用太在意,玩你們的就行。」
話雖這麼說,但顯然是沒辦法辦到的。如果是其他人的家長,恐怕還能少點存在感,偏偏是方覺的家長,一是因為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本就不一樣,再加上他家裡的事之前也鬧得很大,每個人都吃過這個味道不怎麼好的瓜。
於夏深而言,方覺這樣的行為,無意於把自己的傷口剖開,放到陽光下供人觀賞,他替他尷尬,也替他捉急,很擔心他是不是最近受了什麼刺激。
話不好說,他便用手機敲字。
【你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哪料方覺沒拿出手機,就湊在他耳邊,用很輕的聲音說:「沒什麼事,只是我想明白了,問題是要去解決的。」
「一直不解決,也總有一天會爆發,而被動爆發的結果基本都很難看。」
夏深心想,解決得了嗎?
......
大巴車開往機場,等拿到機票後,眾人一看居然是個沒聽過名兒的小機場,連國際航班都沒有。
「是要去這裡轉機嗎?」
夏深只跟他們說路還遠著呢,沒說具體的目的地。
路還很遠,那就是要去國外了!
眾人又重新興奮起來,把關於黃金馬桶的幻想又提上了日程。
夏深給了一記高深莫測的微笑,笑得桃桃心裡發毛。
「深哥,我們要去哪裡呀,我的高定泳衣還用得上嗎?我打算用他來搞定我的命中注定!」
「呵。」夏深打量了他一眼,「我勸你還是多穿一點。」
登機時間很快便到了,由於位置,有一個倒霉蛋在經濟艙,方母的票是方覺自己訂的,理由很樸素,就是沒錢,於是他跟方母坐在了經濟艙,跟其他人分開了。
其他人覺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連帶著夏深都如此覺得。
下飛機的時候,方覺也是同其他人不同的艙口,最後約定在到達大廳集合。
其他人先到,方覺和他母親是去了趟洗手間,還得一會兒再過來,等到的時候,有些人的嘴終於憋不住了。
「會長跟他媽長得一點都不一像啊。」
夏深覺得這話不對,其實是很像的,尤其是眼部的輪廓和唇形,只不過歲月的摧殘,導致美人沒了一點當年的風姿。
「哎,會長攤上這麼一個媽也太慘了。」
「你這話不對啊,阿姨本來就很不容易了,丈夫出軌又不是她的錯。」
「她是沒錯啊,可是離婚之後會長選擇了跟她,她這都看不明白嗎?還日日作,夜夜作,你是不知道,離婚之後家裡的店還沒關的時候,她三天要跟人一大吵,街坊鄰居都煩死了她,也不想想她這麼做會長在外面有多抬起不頭。」
桃桃很茫然的說:「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會長低頭。」
吐槽的小夥伴恨不得把他要死,跳起來準備打他了,才發現方母就站在他們身後。
本來就不是熟悉的人,再加上方母個人存在感不強,完全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又聽見了多少。
「阿姨。」
方母之前每次跟他們對視的時候還會揚揚笑容,這會兒臉上一點表情都沒了。
眾人抓耳撓腮,憋不出來一句話。
夏深站在人群最外面,雙手環胸,忽然問了一句。
「阿姨,您以前來學校參加過活動嗎?」
像方覺這樣的好學生,每次校園活動家長應該都是非常積極的,但方母仔細回憶了一下,她居然一次都沒有參加過學校組織的家長活動。
「沒、沒去過,太忙......」
夏深好像沒有聽見她的後半句,像是憋了很久一樣終於到達了爆發的臨界點一樣,機關鎗似的吐出來一句話:「忙不過是借口,只是你習慣了他的優秀,認為他每個第一都是理所當然,甚至連他的努力你都覺得是理所當然。」
他的語速太快,方母直接被懟懵了,根本沒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是很明顯地知道了,他們都看不上她,他兒子這位男朋友更是直接把想法擺在了明面上。
很快,方覺也到了。
幾個人右轉出去坐大巴車,氣氛比登機前更尷尬了,但方覺本來就不在意氣氛這事兒,耳朵上掛著耳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等到上車的時候,夏深又直接往後面去,其他人陸陸續續上車,方母因為暈車,又被安排在了前桌,方覺陪了她一會兒,又準備去後面,卻被方母攔住了。
「你去哪兒,多陪我待會兒不行嗎?」
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開始,對著自己兒子方覺就說不出來什麼好話來。
方覺重新坐下來,問她:「想說什麼?」
方母抓著她身上的安全帶:「我說我不想來,你非要我來,讓我來幹什麼?讓......」她想說讓別人來看她的笑話嗎,可這句話說出去,不就承認了她自己是個笑話。
話說了一半,卡住了。
方覺:「想好再說。」
說完,起身去了後面。
「你------」方母只是氣憤地說了一個字,後面的話都沒說出口,他心裡其實承認了自己是個丟臉的存在,可是她的兒子還是很優秀的,她不想讓自己唯一僅剩的驕傲也變成了他人眼裡的笑話,所以出門在外,只能憋著。
夏深早就給方覺留了位置,這會兒臉上帶著些笑容。
「笑什麼?」
夏深像宣誓主權似的靠著方覺的肩膀:「沒什麼。」
就是爽。
因為夏深起了個頭,班上的同學終於不那麼顧忌方覺的母親了,可以盡興的唱歌,放飛,終於有了那麼一點快樂旅行的影子,但是很快,他們的快樂就被殘酷的現實打散了。
機場大巴到了終點站後,又轉乘汽車,汽車衝出城市,直往郊區去。
「我搜了一下,這附近沒有機場啊。」
車沒停,進了一段崎嶇不平的山路,一路搖搖晃晃,進了山裡。
直到這時,他們都還在夢裡不肯醒來。
「難道這座山都是夏家的產業,要開發什麼新的旅遊度假區嗎?」
一天的奔波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沒有燈。
除了頭頂的星辰,眼前幾乎是一片黑暗,若不是相信夏深,他都要懷疑現在是要走『人口拐賣』的劇情了。
「深哥,咱們這這這這......這到底是要幹嗎?」
唯一一把手電筒被夏深打開了,慘敗的照著他的臉,如同鬼魅一般可怖,當然最可怕的還是他說出來的話。
「當然是,積極向上、健康綠色的三下鄉社會實踐活動。」
「......啊啊啊!」
一片哭聲驚動了半個森林的鳥兒。
夏深這回是豁出去了,把自己也給坑死了進去,是方覺陪他在山上度過的那一夜太過美滿浪漫,讓他迷上了這種只有森林、大地和天空的感覺,才找到了這麼一個遠離塵囂的村子。
萬能管家非常負責,說要給他找個『窮鄉僻壤』,那就是真的窮得很徹底。
下車之後,還跟著來接他們的村長走了半個小時,才終於見到了山腳下的村莊,他們被安排到了哥哥村民家裡,為了安全,還有一名保鏢跟著,但保鏢也成了累贅,好些個人擠一張床,甚至還有人需要打地鋪。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夏深非常滿意,爬上老鄉的房頂去看星星。
第37章
村長說,給他安排的房子是村裡有名的『大戶人家』,去年新砌的一層小樓,新磚、新瓦、新傢俱,不過由於修完一層樓就資源不足了,所以樓頂就是個小平層,用來曬些五穀雜糧之類的。
夏深就坐在邊緣看星星,聽見了身後的動靜,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方覺。
「你還不休息?」
方覺來到他身邊坐下,兩個人的肩膀很自然地靠在了一起,最後連頭也抵在一起。
夏深問:「分明是同一片天空,為什麼待在大城市裡就總覺得頭頂的天空差點意思。」
方覺說:「亂花漸欲迷人眼,誘惑太多太大,身邊的、腳底的,都已經讓人看花了眼,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情抬頭看天空?但偏偏,這種自然的純粹乾淨其實是最迷人的。」
夏深又問:「那如果非要讓人在繁華都市的誘惑和一片遠方的星空中做出選擇,你會選哪一種?」
「顯然我會選擇星空。」方覺說,「我甚至覺得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星空,只要他們能看見星空的美。」
桃桃趴在牆邊聽他倆聊天,好像說得是人話,又覺得一個字都聽不懂。
「你倆還真是看星星看月亮,再從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啊。」
夏深沒理他,他出於憤怒,爬上來之後,非常強硬地擠到了兩人之間。
「本來我爸說可以給我安排旅行的,結果我為了配合你拒絕了,哪裡想到竟然是來這鬼地方!來這地方能幹嗎,不會還要安排我下地幹農活吧?」
夏深沒有再賣關子,給了他一個帥氣的wink:「恭喜你,答對了。」
沒再待太久,等到老鄉說熱水好了,他和方覺下去洗澡。
夏深問了一句:「浴室在哪裡?」
把老鄉給問懵了。
方覺讓老鄉別再忙了,趕緊去睡吧,他拉著夏深回了他們的小房間,把睡衣和洗漱用品找出來遞給他。
「你自己找的地方,你都沒弄清楚嗎?」
在這種陪偏遠鄉村,根本就沒有浴室這回事,洗澡講究個『吸天地之靈氣,取日月之精華』。
就......非常刺激。
兩桶熱水放的地方旁邊就是倆塊光滑的石板,旁邊還有板凳和衣架。
「這就是你要的浴室。」方覺說。
夏深僵硬地站在方覺面前,不肯脫衣服,眼睛掃射四周,一點光亮都沒有,但還是毫無安全感,在心裡把助理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這,這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方覺已經脫光了,伸手扯著他的衣擺,夏深被撲面而來的熱氣吸引了,沒注意就被他扒了一件衣服。
「你想的是什麼樣?像電視劇裡那種遠離塵囂的古風小鎮?」
「額......大概是吧?」
「大少爺,那不叫『農村』,那叫斥巨資打造的風景區。」
夏深氣得磨牙,他被騙了!
身上的衣服被扒了個,山裡氣溫宜人,不冷也不熱,但就是蚊子戰鬥力兇猛,咬得他小腿疼。
「快點洗完就消停了。」
方覺便拿著濕毛巾給他擦,擦完A面擦B面,兩人迅速地洗了個澡,回房間的時候,夏深覺得他一屁股都是蚊子咬的小包,好在方覺準備齊全,拿了止癢藥給他塗。
「我自己來。」
夏深趴著,手指沾了藥膏往後塗抹,方覺就躺在他身邊,他琢磨了一下,覺得這畫面怎麼都不對勁。
「我生氣了。」
他爬到方覺身上去,用很低的聲音密謀策劃:「要不我們跑路吧,讓他們待在這裡受苦,讓你媽也待在這裡。」
說完之後,他覺得這個計劃簡直絕妙。
方覺摟著他的腰,手往下去。
「要跑路也得你有力氣再說。」
「嗯?現在我還挺有力氣。」
「一會兒就沒有了。」
......
「等等等......」
大約半個小時後,情緒、身體都到達一個關鍵點後,夏深突然出戲,酸軟的腿往方覺肩上抬。
「我的腳趾被蚊子咬了,你那個止癢藥給我塗一點。」
方覺要了他一口,然後去給他拿藥。
「不行不行,你先出去,再給我塗一點,還是好癢。」
「!」
方覺此時也非常後悔,就他媽不該著急那一時半會兒,這弄一半開始喊腳丫癢,上不去,下不來,他倆都快要難受死了。
感覺沒了,夏深反而是困意上來了,只能卡在一半生硬的結束------
「睡覺吧,我困了。」
方覺手撫弄著他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算你狠。」
第二天。
六點半。
村長就帶著一眾鄉親和孩子們來門口叫他們了。
夏深這個時候才渾渾噩噩地想起來,他寫完詳細的計劃之後,還給助理看過,讓他提前安排好,他當時想的是要往死裡整這些沒經歷過毒打的中二青年們,可是他現在才發現,不管是起床幹活還是當監工,都是要早起的啊!
方覺先出來,拉著懶散的他,夏深提出要不先吃早飯,村長道:「我們下地幹活都是不興先吃早飯的,夏天天兒太熱了,時間少活兒多,得早點出門。」
村長給他們安排的活兒很簡單,就是除草,但地裡還有一種能吃的野草要單獨摘出來,所以一人一把鐮刀、一個小背簍上路了。
夏深走在方覺身後,看著他背上那個小背簍,恨不得就地縮成一個嬰兒,跳他背上去。
作死啊。
夏深滿腦子都是這幾個字。
不過集體的魅力,大概就是總能把一件困難的事變得輕鬆簡單而有趣,起初還是一陣又一陣的抱怨,也不知道誰先唱了一首歌,這快樂的歌聲就停不下來。
山裡的孩子嗓門很亮,一句山歌,鄉間田野的露珠都抖了抖身姿。
到了地裡,夏深劃分區域,每人負責一塊,搞完了就可以休息,弄不完的人沒飯吃。
他態度公平,每個人的負責面積都差不多,包括方母,就他一個人將背簍倒立起來,人坐在上面開始現場演講。
「這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了,本來就是按人頭分好的,沒有準備阿姨的份兒,現在阿姨替我分擔了我那一份,我不就沒活兒干了嗎?」
方母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始終保持沉默,也不知道她一把年紀了跟這些小孩子們玩什麼遊戲,但又情不自禁進入角色中,這會兒才憋出來一句話:「我、我是替我兒子做的!」
方覺說:「那也沒事,我這份就算你的吧。」
方母:「......」
其他人:「氣死我了,檸檬酸!」
夏深戴著草帽,吃著山泉裡剛撈出來西瓜,幾個小孩兒蹲在他身邊,搖扇子又捏腿。
「深哥,你跟以前來過我們村子裡的人都不一樣。」
「哦?哪裡不一樣?」
小孩說:「之前那些節目組都只是請幾個嘉賓做做樣子,不僅沒幹什麼活兒,還有一堆工作人員在地裡踩壞了我們的菜!說是給我們村子裡做宣傳,其實後面根本沒什麼撥款,但是您不一樣,我聽說您還跟我們學校簽了合同,以後我們村上的學生還能去城裡讀書咧!」
夏深倒是聽過一些節目只是打著扶貧的口號賺取關注度,幹不出來什麼事實,但他不是什麼好人。
「別把你深哥想得太好了,想去城裡讀書也得有那個本事才給你免學費生活費的,而且也得是一年後的事。」不然影響他男朋友的命根子------平均分。
「那也沒關係,我們會努力的。」
夏深看著這些孩子充滿希望的眼睛笑了下,一回頭就看見了方母站在他旁邊。
「喲,阿姨,您都做完了?」
「做完了。」
方母情緒不佳,臉上沒什麼好臉色,但小孩兒給她拿西瓜的時候,看見孩子一雙破皮的手還是忍不住放柔了眼神。
「你們吃了嗎,吃點?」
小孩兒明顯是很想要的,卻還是忍住了:「村長說給你們準備的,你吃吧,阿姨。」
「你吃。」
方母把剩下的西瓜都切成了小瓣,全部分給了孩子們,分完之後還偷瞄了夏深幾眼,搜腸刮肚的想台詞,半晌才憋出來一句。
「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夏深可算是等到了,便問她:「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你憑什麼不同意。」
方母幾乎是脫口而出:「憑我是他媽!」
「哈?你做過幾件當媽該做的事?」夏深語速極快,半點不給她回嘴的機會:「據我所知,方覺讀書以來,就一直是第一名,獎金沒斷過,小學免學費,中學有高額獎學金。你要說你含辛茹苦養育了他,但我覺得好像不需要你的付出他也能活。」
「作為一個母親,除卻這些物質條件,你到底給過他什麼!」
夏深最後一句是壓著聲音吼出來的,可他卻覺得心頭沒由來的暢快,好像帶出了積藏在身體裡多年不清的瘀血。
方母被他吼懵了,也被他通紅的眼眶嚇到了,她也不禁想,除卻這些,到底給過她的孩子什麼......
不,她連物質都給得很少。
她的孩子太優秀了,而她卻像個永遠不懂的滿足的黑洞。
夏深好像冷靜了下來,用很冷漠的聲音說:「你一直都覺得孩子是你的驕傲,可你好像很久從來沒去想過,在外人眼中,你這個母親對於他來說又算是什麼。是累贅,還是難以啟齒的......」
「你閉嘴!」
難以啟齒這幾個字扎痛了方母的神經,一巴掌甩倒了夏深臉上,沒把夏深打疼,卻把她自己打蒙了。
「我......」
「哈哈哈!」夏深笑得特別痛快,痛快得有些恍惚,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深哥!」
「夏深!」
第38章
夏深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床上了,他還沒睜開眼睛,就聽見桃桃在他床邊嚷嚷。
「氣死了,幹活的沒中暑,他這個監工倒是先歇菜了!」
「不過話說回來,深哥也真是牛比,跟婆婆battle得很有勁兒啊,大富人家就是不一樣,跟婆婆扯頭髮也是底氣十足!」
他緩慢地睜開眼,看見桃桃坐在他床邊,捧著半個西瓜挖著吃,一見他醒了,一張小黑臉就湊了過來。
「你終於醒了!!!」
「你知道你把我還得多慘嗎,看看我的臉,我的胳膊!」
夏深頂著一顆暈眩的腦袋,艱難地坐起來,眼睛用力地眨了兩下:「你怎麼黑了一圈?」
桃桃氣得不行,擼起袖子就要跟他幹架似的:「你還好意思說?我哪知道這裡的太陽這麼毒辣!就曬半天,我就成這樣了。」
夏深微微皺眉,「你的防曬霜嗎?做好護膚不是你的常規操作嗎?」
桃桃聽到他這句話就更加生氣了。
「你還說!我包裡裝的都是漂亮衣服!結果來這地方根本穿不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來旅行的途中來場完美艷遇,到這地方了,你讓我去哪兒艷遇,艷遇蚊子還是田埂上的大黃啊?」
夏深瞇著眼睛,又無力地躺回去了。
「怎麼,你瞧不起山裡漢子?我跟你講,山裡漢子跟山裡姑娘一樣清甜可口,有著不一樣的甜美味道。」
桃桃咬著下唇說,「山裡漢子什麼味道你怎麼知道?你又沒嘗過?你也就嘗過會長的味道吧?」
「......」
莫名其妙的,這話題就跑偏了。
夏深往裡面一翻,不想再理他。
桃桃則熱情地爬過來,問他,「你今兒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跟一阿姨吵起來了?進門還早著吧,不用這麼早就給人下馬威吧,你今天真是有點奇怪。」
夏深把桃桃惹人煩躁的腦袋往外一推:「再讓我睡會兒。」
「好吧。」
桃桃搖著扇子往外去,剛好見到門口方母正在跟方覺吵架,也不算是吵架,方覺就不是吵架的性格,是方母單方面的發洩,台詞跟他奶奶愛看的婆媳大劇大部分重合,一下就進入了都市婆媳劇的節奏。
他咳嗽兩聲走過來,方母立刻就停了,抓了下頭髮,尷尬地跑去廚房幫忙。
方覺問:「他醒了?」
「醒了,不過好像被我吵得又困了,要不再讓他休息會兒?」
方覺點了下頭:「那我廚房幫忙。」
「那我也去吧。」
今天這一天讓桃桃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就是會讓一個人愛上幹活的地方。
本來今天夏深暈倒之後,他們就想順勢撤回來的,但是他們不幹了,就得那幫孩子來幹,他們的父母還給自己安排了其他農活,所以儘管沒了監工,他們還是把活幹完了才回來,才有了桃桃這張曬黑的臉。
本來回家之後,就特別想休息,結果午睡一醒,又去地裡了,除了草又去河裡抓魚撈螺螄,這會又去廚房,真是手腳都停不下來。
他跟著方覺進了廚房,剛好看見方母在跟房主阿姨搶活兒。
「沒事,我來,您去歇著!」
「我來吧我來吧!」
「沒事沒事!豆豆來請阿姨出去。」
豆豆是她的孩子,小布點一個,踩著木凳在那兒洗菜,聽見他媽喊他,急吼吼從凳子上下來,差點給摔了。
方覺撈起小孩兒抱到門邊去。
「我們來,你去玩兒。」
小孩兒肯定搶不過他們,最後邊老老實實地站在門邊,一下廚房就有四個人在忙碌,擠得滿滿噹噹的。
做的菜有他們抓回來的魚,撿回來的螺螄,魚是親手刮的鱗,螺螄也是一顆一顆處理的,用的是最簡單的油鹽醬醋,可是下鍋的一瞬間那股香味兒飄來,讓人每個毛孔都極其舒暢,愉悅。
「愛了愛了,這種感覺我愛了。」
桃桃手上的活兒幹完了就過來拍照,他跟方母倆互不打擾挺長時間了,方母也就在這個環境裡放鬆了,跟女主人聊了起來,這個年紀的女人話題總逃不過孩子和丈夫。
「安靜?他才不安靜呢,也就是來外人了求個表現,平日裡可皮了,您孩子才是,應該是那種從小到大就特別乖巧的孩子吧?我聽我家那口子說了,您孩子特別優秀,真想跟您討點育兒經。」
「他啊,他是大笑就是安靜的。」
至於育兒經,方母回憶了一下,她真翻不出來半點可以能跟別人分享的好的教育方法,夏深那個問題始終在他腦海裡打轉。
每個母親聊起孩子的事都停不下來,沒等到她回應,女主人還是滔滔不絕起來:「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真是委屈他了。從出生就沒有別人該有的新衣服、新鞋子,甚至連基本的教育都很難滿足他。所以我也沒資格奢望他能有什麼大成就,就希望他是個快樂的孩子,希望他幸福滿足地長大就夠了。」
有些母親生下來的孩子像工具,提自己完成自己完成不了的心願,期待著『母憑子貴』。但是有些母親則對自己的孩子充滿愧疚,不奢求匯報,只求奉獻,她希望自己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只是一個孩子對自己的愛。
第39章
「我就像一盞燭燈,燒完了就沒了,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這片光能在他心裡留得久一點。」
上菜前,女主人摸著他兒子的毛刺頭說。
桃桃有被這種淳樸又偉大的親情感動到,眼淚汪汪的離開了廚房,準備去找夏深,結果被方覺搶了。
「我去。」
「好吧,你去就你去。」
方覺到了夏深的房間,發現這人已經醒了,安靜地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不餓嗎?」
一聽餓這個詞,夏深就聞到了外面的味道,他鼻翼兩側動了下,只覺得那股香辣的味道直衝著天靈蓋去了。
「這是做的什麼?太香了。」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覺彎下腰去幫他穿鞋,夏深腳丫子瑟縮了一下,被他捏著腳踝按住了,夏深只好任他動作,等雙腳的鞋都穿好了,又被他跟伺候月子似的扶起來。
「哎。」夏深歎了一聲,「我就是中暑而已,你搞得我好像得了絕症了似的。」
夏深說完正好跟方覺視線對上,兩人對視了良久,也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最後兩個人都笑得無法控制。
「你說,你以後年紀大了是不是跟人吵吵兩句就要往地上躺?」
「閉嘴。」
夏深往他肩上掐了一把,而後一想,自己今兒的表現確實有些虛弱,一來是因為天氣不適應,常年待在溫室裡的小嫩花,突然就遭受了這麼大的刺激------雖然其實也不算特別大,再加上急火攻心,他居然就那麼不爭氣的暈過去了。
不過這會兒感覺倒是好多了,好像舊傷吐出了陳年的淤血,心裡特別通暢。
「你媽沒跟你吵嗎?」
「好像有吧。」
好像......是什麼意思?夏深琢磨了一下,想起來了,在這樣的『高壓』之下,他也學會了一種特異功能,可以自主隨地開始八百級降噪,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香嗎。」
「香。」
夏深發自內心地認可今晚的美餐,單從味道方面。
湊近一看,這團是黑色的,另一團也是黑不拉幾的,再一團可能好一點,是灰色的。
「來了來了,燈來了。」
男主人特地牽著電線,挪了盞燈過來,一照,桌上的菜看著還是那副樣子,夏深的胃口就淡了許多,方覺剝了只蝦放在他碗裡,他還一副愛吃不吃的樣子。
「麻煩先給我來碗湯。」
桃桃趕緊給他盛了碗番茄豆腐湯,抹掉額頭因為辣炒螺螄而辣出來的熱汗:「來,暖暖的很貼心。」
他們幾個人不怕夏深不吃,就怕他惦記,他要是看上了那不得什麼好吃的都往他面前擺。
「深哥,這個你不吃我就拿走了啊。」
「拿走拿走。」夏深嫌棄地睨了一眼那碗黑不溜器的東西,細口細口的喝了一小碗湯。
他這會兒特別對得起他的人設,矜持,優雅,尊貴,跟桌上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傢伙們一點都不一樣。
他這樣子,其他人還是吃得開心,喝得快樂,對於他偶爾的大少爺脾性也已經習慣了,再說也是個病人嘛,可不得大家一起寵著。
飯局進行到了一半,桌上的菜已經懂得七七八八,比較受追捧的幾個菜,比如蝦、魚和螺螄都只剩下了一片底油,一筐啤酒空了一大半,桌上的人都醉醺醺的,說著醉後的胡話。
「剛到的時候,我就覺得深哥真是太過分了,但是這會兒,我好像懂了深哥的良苦用心。」
夏深:您想多了,我這會兒都沒發現我到底有什麼『良苦用心』。
但看著他們樂成一團傻子,夏深胃口好了點,把小碟邊方覺給他剝的那顆蝦味道了嘴裡,那一瞬間的口感簡直無法形容!夏深嘗過無數名師大廚的作品,大部分人都能給他掰扯一下食材來自遙遠的哪裡哪裡,配料又是什麼稀奇玩意,用了什麼神奇的烹飪方式,但是嘴裡這只蝦不同,一吃就知道它是河裡抓的,用的烹飪方法也就是下油爆炒,連醬料都是普通的豆瓣醬,再加上蔥姜蒜的香味,可它就是有著不一樣的美味。
夏深想再來一隻,就發現裝蝦的盤早就空了,只能暗自磨牙,又喝了一碗豆腐湯。
最後眾人感歎:「吃得好飽哦。」
而夏深只有兩碗番茄豆腐湯,和一隻蝦。
吃完之後,桃桃和另一隻小甜O自告奮勇去洗碗刷鍋,其他人也沒閒著,收拾的收拾,整理的整理。
夏深捂著他餓扁的肚子回房間,免得他們聽見了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方覺跟著一起回來,一眼就看穿了他脆弱的真實。
「餓了?」
夏深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這會兒完美男友應該立刻掏出一盤菜,然後告訴他這就是提前為自己準備的!
這是偶像劇的必備階段。
然而,方覺伸出空空的兩雙手,給他倒了杯熱水遞過來。
「那些菜辛辣多油,你今天本來就不適合吃,吃完了估計還會不舒服,晚上可能還得會吐。」
夏深想讓他滾,雙腿挪到了床上去。
方覺在他旁邊坐下來,連熱水都他自己喝了。
夏深簡直氣得要爆炸了,拿出手機玩起了消消樂------因為信號不好,其他遊戲也玩不了。
「生氣了?」
「生什麼氣,你說得對啊,我是適合吃些清淡的。」內容正常,白眼就差翻到天上去了。
方覺笑了兩聲,掐了兩下他的臉頰。
「明天陪你去抓蝦,晚上讓你吃個夠?」
「呵。」
夏深心裡有點小小的激動,但面上架子擺得很足。
方覺讓他一個人生氣,拿著乾淨衣服出去了。
像是去洗澡了,結果路上又跟他媽吵了一架。
夏深覺得這個劇情特別像婆媳劇的開端,狗血得令人興奮。
半個小時後,方覺回來了,身上還帶著熱氣就往夏深身上一滾。
「不如早點睡?睡著了就不餓了。」
夏深覺得他今天有點不一樣,特別欠打的樣子,不過他說得也沒錯,早點睡,一覺醒來就不餓了,但是......
「你不是剛吃晚嗎?這就躺著了?」
方覺哼了一聲:「你是在暗示我跟你進行點什麼睡前活動?」
睡前活動這事兒,夏深來了這裡就沒考慮過,因為這裡的房子就沒有半點隔音可言,床還是木製的,稍微翻個身就吱吱呀呀響,誰還敢想那事兒?
方覺好似能洞悉他的內心想法,翻個身壓到夏深身上。
「有個辦法可以零噪音。」
夏深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哪門子邪,竟然被他哄著騙著從床上爬起來,站在床邊擺出了羞恥的姿勢。
......
事實證明,有些事情無聲要比有聲刺激多了。
為了不發生任何聲音,他始終咬緊下唇,咬著咬著,就發現咬上了方覺的手指,從那之後,他的手就沒離開過他的嘴,有時在他嘴上,有時在他嘴裡......
這一夜,豈止磨人兩個字能形容。
但夏深的感覺很複雜,從剛開始單純的遵從身體的欲-望,到後來他漸漸地好像在方覺失控時摸到了他的靈魂,他們就像兩條瀕死的魚,抓住最後一點時間抵死纏綿。
夏深被方覺抱起放到床上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完全陷入了沉睡,而後又在某個片刻徒然清醒過來。
他又『出魂』了。
像個幽靈一樣飄在空中,與之前不同的是,對面還有一個同樣的『他』。
跟上次比起來,這次的系統君變換出來的他自己看著更可憐了,一副不久於人世的慘樣。
上來一句話就把夏深本就不怎麼好使的神經刺激傻了。
【你必須要做出選擇。】
【你覺得還需要選擇嗎?不是連傻子都知道應該如何......】
系統用他的聲音打斷了他。
【所以,你決定了,要選擇留在這裡?】
【......】
這個答案無比清楚的,可是夏深就是沒辦法回他一句『確定』。
夏深跟空中的自己對視。
【你說過如果我選擇留在這裡,我可以在這裡快樂終老。】
【是的,我甚至可以跟你保證,在這裡財富、名利、地位任何一樣你都可以擁有。】
夏深認真地琢磨了一下,他沒有說愛情。
這個狀態下系統並不需要聽見他的聲音,就可以捕捉他的想法,於是很快便回答了他。
【其實財富、地位和名利等等這一切,都比要給人私人定制一份『完美』愛情要難,『完美』的愛情意味著真實,而真實便注定了會有很多的不完美,世界上任何一種算法都編不出來『不完美的真實』。】
【完美意味著不真實,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道理。】
這話裡有很多彎彎繞繞,可是夏深聽懂了他的意思,它唯一無法保證的就是他的『愛情』,它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完美的對象,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完美伴侶,但唯獨無法保證那一份『真實』。
可是一份愛情跟以上所有的一切比起來,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愛情兩個字就可以壓過天平另一端的一切嗎?
【時間緊迫,我需要你在這次旅行前給我答案。】
【很簡單的選擇題,不是嗎?】
很簡單嗎?
是的。
夏深不是戀愛腦的少女,他能夠非常堅定地告訴自己,愛情絕對不是全部,可若是從今天開始,他會富有順意一生,卻唯獨沒愛情,那他也無法這樣選擇。
這跟此時此刻他跟方覺有關係不同,這也跟他日後能否跟方覺白頭偕老無關,是他無法在自己人生裡否掉這個希望。
第40章 崩壞
夏深從來沒想過時間竟然可以過得這麼快。
第二天他們依舊起得很早,勞作到中午陽光最烈的時候,才吃了個早午飯,幾個清炒小菜和一大碗清甜的南瓜粥,吃過之後,便聚在一起看電視劇。
村裡的電視能收到信號有限,換來換去就那麼幾個台,播放的暑期檔電視劇都是八百年前的老片子,但村裡的孩子好多人卻都是第一次看,每個人都看得喜笑顏開,夏深這些城裡人也被笑聲感染了,一個一個樂得沒了邊。
由於天氣炎熱,中午大部分時間是用來休息的,一邊玩遊戲,一邊閒扯些有的沒的,能通過孩子們的話瞭解到很多與他們相關的事,雖然這樣講有將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嫌疑,但深入瞭解過他們的生活之後,確實會有一些小慶幸,會有一些感動,也會有一點被激勵到。
「然後經歷過短暫的熱血澎湃後,又會回到原來的懶惰日常。」
「......」
聽完了方覺的評論,夏深就覺得十分的無語,他剛想要發表一番激情演講,想說他這樣的安排不會影響到方覺的平均分大業,回去了他們的學習效率肯定直線上升,結果他就這麼直接地拋出了現實的答案。
不過夏深也覺得他說得沒錯。
此時其他人在隔壁的房間打牌、玩遊戲,方覺則是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直毛筆,沾著水在舊報紙上面練字,僅僅是水痕,干了又可以重複利用,簡直省到了極致。
夏深捧著一本發霉的紅樓夢,躺在方覺腿上看。
就從他們倆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選擇,誰是學渣誰是學霸一目瞭然。
夏深偶爾會手滑,紅樓夢第三次砸臉上的時候,他自己把自己氣到了,氣沖沖地坐起來。
「什麼時候太陽落山,我要去抓蝦!」
他說完了,方覺沒理他,夏深不耐煩的眼神掃過來,這才看見了方覺筆下的字,他對毛筆字沒什麼審美能力,可是第一眼就被被紙上的『水痕』驚到了。
筆畫如龍似蛇,有著撲面而來的生動,單純的一個字而已,卻能看到它的形和魂。
「你就用真正的墨水寫吧,給我留點墨寶。」
方覺沒有順著他的意,道:「資源有限,先這樣練著吧,等我回去再給你寫。」
「好吧。」
夏深看著他,不太情願地砸了幾下嘴,他非常懷疑這貨是吃到嘴了,這點小事兒都不滿足他,可是視線落在這人身上,就無法移開了。
方覺寫字時坐得無比端正,雙腳微微分開,後背挺得筆直,好像每個動作的角度都是卡出來的黃金比例,於是夏深就覺得這樣的他怎麼看怎麼舒服------哪怕他其實根本看不見這人的臉。
於是夏深妥協了,因為他發現這個人就是有本事讓他每天喜歡他多一點。
「哎。」
方覺沒看他,卻停下筆問了一句。
「歎什麼氣。」
夏深剛想說話,就見到桃桃興沖沖跑來。
「他們現在就要出去釣龍蝦,你們去嗎?」
「......現在?」夏深看了窗外的陽光,「你們確定?」
「確定啊。」桃桃應該是最怕曬黑的人,此時卻異常興奮:「月兒說池塘那邊樹多,不曬的,也不遠。」
「......」
夏深被說動了,從行李箱取出一瓶防曬霜,一層接著一層,塗了整整三層,才信心滿滿地走出去。
「走吧。」
方覺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了筆,夏深跑得太快,便沒看見他紙上那行飛速消失的字------一念亦是永恆。
這會兒出門的除了夏深幾個人,還有三四個村裡的孩子,總共十來個人,隊伍龐大,拎著工具,在田埂上唱歌。
村裡最有經驗的黑娃在那兒分佈任務。
「有好幾個池塘都能釣龍蝦,還有很多田里也有,能下水的、不怕疼的跟我去摸,其他人就去池塘吧。」他說完,看向夏深,「深深哥,你選什麼?」
夏深還在琢磨,桃桃就替他回答了。
「你可別給他安排活兒了,就在池塘邊找個陰涼地兒,讓他坐著別中暑就行了。」說罷,桃桃揚了揚手上的小木凳,就是特地給夏深準備的。
「哈哈哈,也對。」
夏深:「......」
仔細想了下,他們說的都對,他還是找個地兒乘涼來得舒服。
穿過了幾塊農田,就來到了萬眾期待的池塘。
黑娃給夏深找了個陰涼有風的地兒,教了他們釣龍蝦的手法,便轉身投入田埂摸龍蝦的活動中。
夏深的位置極佳,能清楚地看到他們是怎麼操作的,泥巴髒得要死,太陽也朝著後背曬,但若是又髒又累是建立於『遊戲』的前提上,那麼一切的髒和累都是可以忍耐的。
「我抓到了!哈哈哈哈!」
「哇!好大只!」
一人抓到,其他人紛紛送上祝福,然後暗自咬牙,想著自己也能趕快開張。
桃桃是衝著龍蝦出門的,卻看中了池塘裡的荷花,在岸邊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敢下水,一隻腳丫子輕輕地探到水裡,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踩,夏深覺得他的動作太有意思,便站在邊上圍觀。
「蓮蓬!有蓮蓬,給我摘幾個。」
桃桃兩隻腳已經站在了池塘裡,人一點一點往淤泥裡陷,眼巴巴地望著距離他一米遠的荷花和蓮蓬,畢竟喊一句深哥,他只能繼續往裡面淌,除了剛開始有點難適應,後面習慣了水和淤泥倒也還好,他迅速地摘了荷花和蓮蓬回來。
「來,上來。」
夏深伸出手去接他,兩人手剛剛拉在一起的時候,桃桃感覺到有什麼活的東西蹭著自己小腿,尖叫了一聲,人也失去了重心。
「啊!!」
「啊!」
夏深特別把他的手甩開,但這驚慌的人手勁巨大,竟然生生把他從岸邊拽了下去。
「深哥!」
撲通!
夏深直直地摔倒池塘裡,被桃桃扒拉起來的時候,已然成了一隻泥猴。
桃桃攙扶著他的胳膊,替他摸了下臉上的水。
「你沒事兒吧?」
「好問題。」夏深渾身濕透,一身淤泥的味道,他抹了把臉,面目猙獰地看向桃桃:「你看我像沒事兒嗎?」
「嘿嘿。」桃桃笑得尷尬,已經想逃,被夏深按住一頓蹂-躪。
其他幾人聞聲過來撈人,小黑娃說:「你們想吃蓮子啊,我讓我哥來替你們摘!我哥可厲害了!」
「對對對,他哥真的很厲害呢,是我們村裡唯一的高中生!」
在場所有的高中生:「......」
從來沒有想過會在某一天,能因為自己是個成熟的高中生而感到自豪。
桃桃和夏深在池塘邊勉強洗乾淨了身上的淤泥,其他人繼續回去抓蝦,等了沒兩分鐘,黑娃帶著他的哥哥來了。
「你們叫我黑哥就行了。」
還真是一如既往簡單粗暴的取名方式。
「好勒,黑哥加油。」
黑哥扛了一個超級大的木盆,往池塘裡一推,人小心翼翼地做進去,輕鬆地穩住平衡,滑到了池塘中間。
夏深蹲在池邊看黑哥摘蓮蓬,餘光瞥見遠處有幾道身影漸漸靠近。
「那些是誰啊?嘴裡喊著什麼?」
隨著那幾人越來越近,夏深聽見了她們嘴裡喊的內容。
「你們這些臭小子真是不怕死!天這麼熱就來外頭野!」
「給老子站住!」
原來是這些熊孩子們的母親。
夏深猛地在桃桃後腦勺上抽了一巴掌。
「你他媽帶孩子們出來玩,沒跟人家父母溝通啊?」
桃桃『嚶』了一聲,捂著他的小腦袋:「他們不都是在休息嗎,而且我還以為他們爸媽都是放養呢,你看一個一個那麼糙那麼黑,我還以為他們天天都在外面晃悠呢。」
事實應該是天天在外面晃,天天挨打。
熊孩子在前面跑,一群孩子媽在後面追,屁股後面還跟了兩隻大黃,最後面的竟然是方覺的母親。
其他人都跑去看戲了,只有方母走向了夏深。
這個時候其他人都跟著去看熊孩子挨打了,就夏深一個人還留在原來的位置,見方母過來了,兩人有過短暫的對視,方母特別想移開視線,但是又有一股氣撐著,逼著自己跟夏深對視。
夏深在這個瞬間竟然覺得她有點可愛,這股不服輸的氣勢也是有點意思。
「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方母警惕地看著夏深,覺得這小子肯定沒安好心。
夏深道:「我很好奇,當初是什麼原因讓你決定生下方覺這個孩子。」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什麼意義,大部分母親都沒有認真去思考過這個問題,大部分都是時間到了就戀愛了、結婚了,而後便自然而然地生了孩子,然後摸爬滾打地當父母、養兒子。
所以才有了世間那麼多的失職父母。
夏深視線移開,唇邊漫起輕蔑的笑。
方母縱使豎起了銅牆鐵壁,還是被他這個笑容刺痛了。
夏深說:「他沒出來,你不用找了。」
「......」
方母緊張地捏著衣角,嘴唇動了動,卻什麼話都沒說出口,又回去了。
被幾個家長追了好幾條田埂,卻正好到了太陽下山的時間,熊孩子們理直氣壯地找到了撒野的理由,又因為顧忌著幾個外鄉人在,只得放過他們。
摸到天黑了,滿載勝利的果實回家。
夏深看了眼時間,都已經八點了,可家裡竟然沒什麼人。
小孩兒跟他們說,下午父母都得出去做農活,昨天晚上是為了照顧他們,但今天就得恢復日常了,不然時間久了,秋天都不知道收什麼。
於是廚房裡就只剩下了幾個小孩兒,和夏深幾個人。
一個一個孩子們還沒有灶台高,踩著木凳在那兒做飯炒菜,實在是太惹人心疼了,可偏偏紀唯幾個人還不會做飯,只得在一旁看著。但幸好大人們回來得挺快,最後一個龍蝦是女主人回來炒的。
上菜的時候夏深已經在桌邊坐好了,方覺端著菜出來時特地繞了半圈,把龍蝦放在了夏深面前。
夏深撫著下巴,衝他眨了下眼睛。
「幹得漂亮。」
這菜用的都是家裡自製的醬料炒出來的,不添加任何香精辣椒精,無論是辣味還是鹹味都是多層次的,這是只有純天然的東西才能弄出來的絕美味道。
吃過晚餐,夏深又和方覺爬上樓頂去看星星。
他發現了這樣的生活確實很美好,但若是非要讓他選擇的話------
「我還是選擇WiFi空調西瓜。」
方覺坐在他身邊,遞給他一隻草莖編成了青蛙,夏深伸手接過來時,剛好看見樓下桃桃從黑哥手裡收到了一捧荷花。
看黑哥那窘迫的表情和動作,臉燙得估計已經能當暖手寶了。
夏深低頭看著他的青蛙,突然又說:「事無絕對。」
方覺手臂搭在他肩上,兩個人靠在一起往後倒去。
不知何時星星淡去了,天上掛著圓圓的一輪月,月光明亮,夏深手抬起來的時候甚至能看到地上的影子,他比了一隻鳥兒,扇著翅膀飛。
方覺的手也抬了起來,然後枕在腦後。
夏深瞥了他一眼,「這個時候的滿分答案應該是你跟我一起玩,來個『比翼雙飛』。」
「嗯。」
方覺應了一聲,卻半點都不動彈,穩如老狗。
夏深氣得坐了起來,想跟他拼了,卻見到這人坐起來,吻了下他的唇角。
「安分點。」
「......」
夏深磨了磨牙齒,感覺快被他氣死了。
「我去洗澡。」
為了照顧他們城裡孩子的隱私,村長今天特地安排人給他們弄了個簡易的洗澡間,用的不止是誰家的花床單。
夏深進去洗澡的時候,注意到黑娃跟他哥抱著西瓜來了,倆人把瓜放在清涼的井水裡,便又走了,離開前夏深聽到了一句話。
「哥,你想啥呢,人家長得再好看也是男人啊!」
「......」
這句話乍一聽沒問題,可夏深仔細一琢磨,哪兒哪兒都是槽點,這不是個ABO的世界設定嗎,怎麼也帶歧視同性戀的?
夏深後知後覺地覺出些許不對勁。
他迅速地洗完澡,溜去隔壁村民家找桃桃,桃桃竟然是跟紀唯這個alpha睡的同一間房。學校宿舍不是這樣的,雖不至於分樓,但AO一定要在不同的宿舍。
可是無論是桃桃還是紀唯,都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只是疑惑地看著他。
「深哥,你怎麼來了。」
第41章 靜止
夏深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衝著桃桃勾了勾手。
「跟我出來一下。」
桃桃跟著夏深出來,他想問桃桃是否還記得他一個小甜O此次出門最大的理想抱負,可是話到嘴邊又不敢開口了。
眼下只是一條細縫,若是他非要求個明白,會不會撕扯成大口子,畢竟來的路上桃桃還記得他是個小甜O,現在卻忘了這回事。
夏深要查出問題所在,也不能從他身上下手。
他拍了拍桃桃的肩膀。
「讓紀唯去跟方覺睡,今晚咱倆睡。」
桃桃震驚道:「你們吵架了?對哦,下午會長就沒有跟我們一起玩。」
「你就當是吧。」說多錯多,夏深選擇不跟他掰扯。
桃桃把紀唯趕出了房間,把夏深擠到裡面去。
「深哥你睡裡面,安全點。」
夏深上了床,躺在床邊,把還帶著濕氣的腦袋擱在窗外面。
桃桃說:「你這樣子也太邋遢了吧。」
他去拿了條乾淨的毛巾回來給夏深擦頭髮,擦了一半,突然想到了。
「你不會就等著我來伺候你吧?」
夏深打了個哈欠,沒吭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儘管他大少爺派頭十足,可是桃桃還是給他擦乾了頭髮。
閉上眼睛後的夏深想,如果他回去了,不會再有方覺也不會再有這幫朋友了,桃桃是他很喜歡的男孩子,可愛,真誠,沒什麼心機,堪稱傻白甜的代言詞。
如果真的讓他回到了現實世界中,桃桃應該會過得很慘吧,像他這樣的孩子一定會被周圍人的當成異類對待,或者說他跟自己一樣,也是在最崩潰最絕望的時刻被帶到了這個『一秒』系統裡?
夏深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嗖地坐了起來,按住了桃桃的肩膀。
桃桃被他突然湊近的臉嚇到了。
「那個,那個啥,深哥,兔子不吃窩邊草,你......你別對我動手啊,我......我其實不好你這一口。」
「......」
夏深收回了自己落在他肩上的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桃桃卻還深陷震驚未清醒過來。
「深哥,你居然......竟然......啊,我仔細想了下也不是不可以,看在錢的面子上,我也可以忍一忍的。」
夏深真想一腳把他給弄下去,轉過身去,臉衝著牆壁,一點都不想搭理他。
第二天。
夏深沒跟大部隊集體活動,他溜躂著去做了個家訪,確定了這裡沒有第二性別的設定,那若是這裡的人去了安寧市,會發生如何?
等等,還是說,只有『安寧市』是個BUG?
對啊,他來到安寧市之前也沒有聽說過任何第二性別的設定,所以這個BUG應該是在安寧市產生的,那麼就不是他帶來的問題。
應該是......
夏深花了幾天時間去調查,去思考這個問題,於是這段時間都沒有跟方覺沒有太多的親密互動,直到第十天,距離他們的旅遊結束也就幾天了。
這天開始下起了雨。
下雨的時候所有人都還在田里幹活,經驗老道的村長扯著嗓子喊,「要下暴雨了!」
於是正在地裡忙活人們紛紛跑回家,收拾晾在外面的糧食。
夏深跑得稍微慢了一點,雨點就辟里啪啦的打到臉上,跟冰雹似的,砸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越走越慢,淋的雨越來越多。
提前回家的家長們抱著傘出來了,結果一群人還是在風中被吹得凌亂,方母也拿著傘出來了,結果看見夏深和方覺拉著手一起跑,便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讓他淋著回去。
「哈哈哈!」
夏深還玩得挺開心的,絲毫不在意這大得過分的雨。
一行人陸陸續續到了家,因為突然的大雨,山裡停了電,電視沒法看,屋裡又猛地很,只能在屋簷下眼巴巴地看著外面的大雨。
村長特別照顧他們,就在屋簷下夾了個火堆,幾根鐵絲扭成的『燒烤架』,還有各家各戶貢獻的臘肉香腸,那味道一出來,隔壁孩子都饞哭了。
黑娃說他們最愛這樣烤肉的,經常從家裡偷了肉去山裡烤,有一次不小心燒了山,回來屁股差點被打開花。
桃桃rua了一下他的腦袋,非常認真地教訓道:「這不是你活該嗎?山上一把火,山下派出所。」
黑娃揉了揉腦袋,傻笑了兩聲沒說話。
他哥保持著一貫的專業,給他們烤了竹筒飯。
方覺要了倆,跟夏深對半分。
「味道如何?」
「挺好。」
米飯是今年的新米,裡面包著胡蘿蔔丁兒和冬瓜丁兒,還有切成粒的臘肉,用秘製的醬料一拌,塞到竹筒裡面時還用了蔬菜封口,一份小小的竹筒飯裡集合了好幾種味道,卻並不衝突,味道與味道之間充分融合,是一道絕佳的美味。
夏深這些天都被家常菜給吃膩了,偶爾吃到一味美食,忙得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而桃桃卻誤以為他和方覺在冷戰。
桃桃努力地擠到兩人之間,唱了一首真情實感的《後來》。
「後來,我終於學會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
夏深:「......」
就算是當電燈泡,能不能散發點那麼刺耳的聲音,吵得人食慾都沒了。
但夏深還是把手裡的竹筒飯吃得一粒米都不剩了,見過了真實的農村,知道飯碗裡每一粒來得有多麼珍貴,便做不出浪費糧食的事------當然也有可能僅限於這個村子裡。
吃過之後,夏深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去床上躺著了。
方覺也跟著他一起,夏深最近一直有好多話想跟他說,但卻始終憋著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這這一夜實在是難以入眠,外面暴雨,屋裡關了窗就極其悶熱,可開著窗戶又是風聲、雨聲、雷聲,吵得腦袋都要大了。
「哎。」
夏深第十五次歎息後,拉著方覺起來聊天,聊到了他最在乎的平均分。
「這次旅行開始之前,我們沒有跟他們說過要去哪兒,他們以為是一場豪華的旅遊,結果卻來這裡體驗了一回什麼叫『吃苦耐勞』,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帶了假期作業。」
方覺說:「這證明了學習習慣已經養成。」
好學生不是一天養成的,但是也不會一天又變回去,已經養成的學習習慣,還真是幾天不學就渾身不舒服。
「看來現在的他們已經對得起『未來可期』這幾個字了。」夏深翻了個身,胳膊和手抖落在了方覺身上,「你後面有什麼打算,想要選擇什麼專業?」
雖然不指望一次旅行就能讓方母改變,但夏深覺得他應該會做出比自己更好的選擇。
「你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專業嗎?」
方覺卻反問了他:「你呢?」
夏深這些天憋了太久了,傾訴語爆棚,他一問就著了他的道。
「當下最熱門的專業應該是計算機類吧,但說實話我對這些一點都不感興趣,我想當個醫生,但是......」
方覺抓住了他的手,不想讓他把後面的嚥回去。
「但是什麼?」
「但是一個醫生的『養成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首先修學時間就比普通大學時間長,在加上幾年的規培,等到能真正治病看人上手術台,又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夏深這話說得很接地氣了,算是交了一半的底,靜靜地等著方覺的回答,但方覺很久都沒給他回應,他只好補充道:「那些都是孩子氣的想法,反正我現在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讓我爸給我在X津捐一棟樓。」
方覺笑了下,捏著他的手撫摸了一下。
夏深氣呼呼地甩開了,因為他沒有從對方那裡得到他想要的回應,他時間緊迫,沒有太多時間思考,可是方覺好像不需要著急。
他轉過身去睡覺,睡意朦朧的時候,他聽到了方覺在問他。
「如果讓你現在再做一次選擇,你會選擇什麼專業?」
他的聲音很輕,卻極有穿透力,帶著直達靈魂的魔力,讓夏深瞬間就明白了,他問的『現在』指的是什麼時候。
夏深想,他依舊會選擇臨床醫學,他想當一名醫生,它知道人類有多渺小,於是想擁有一份職業可以讓自己產生一點點微小光芒的職業。
【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
他在腦海裡對自己說。
後面的幾天雨一直沒停,孩子們剛開始還很高興,因為下雨就意味著不用出去做農活了,可是這雨一天一天落下去,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做農活都不一定。
小孩兒們和幾個大人都憂心忡忡,擔心地裡的蔬菜,山裡的果子,哪樣都關係著他們這一年甚至是來年的收成。
夏深也期待著這雨天能趕緊過去,比起天天待在家裡發霉,他還是更喜歡在田埂撒野,挖野菜,或者是抓螢火蟲。
變故發生在他們即將要離開這座小山村的前一天。
清晨五點左右。
夏深睡得很沉,忽然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敲了不到兩聲,就木門就被一腳踹開了。
慌慌張張的女主人抱著她的兒子,沖夏深和方覺喊道:「快跑快跑!!」
夏深和方覺剛從床上下來,鞋子都沒穿,就被突然衝進來的村長抓住了胳膊。
「來不及了,快跑啊!」
夏深還是一臉懵逼的狀態,被方覺拉拽著離開了房間。
一群人剛剛從屋裡出來,就朦朧地看見遠處山體滾落一顆巨石,而另外一邊的房屋竟然已經被石頭砸了個稀巴爛!
「那是黑娃他們的家?紀唯和桃桃住哪兒!」
夏深喊了一句,可是前後的人都沒有回應,只是拽著他往前跑。
夏深這時候才明白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他將手抽回來,欲要轉身:「他們逃出來了嗎?我得去看看!」
「救不了了!他們那兒最早出事!快跑吧!!」村長推著他們往前走,嘴裡如此說著,人卻在轉身。
夏深此時整個人已經被雨水淋透,赤著的腳也不知道劃出了多少血道,疼得要命,但腦子卻是出奇的冷靜。
他抓住了村長胳膊,阻止了他這個轉身的動作。
「快!帶著他們趕緊走!不要管我們!」
「我自己帶過來的人我自己負責,無論多少個,我都要帶回去!」
村長被他的細胳膊生生推了趔趄,想說話又實在是憋不出來詞,他不走,那抱著孩子的母親也沒動,人是已經被這場面嚇傻了,最後為了那對母子,只得先拋下夏深和方覺。
山體滑坡還在繼續進行,下一秒可能會有更大面積的坍塌。
「夏深!」
夏深已經跑了回去,聽不進去任何聲音。
方覺追著他跑,已經使出了全部力氣竟然還追不上他!
「夏深!」
「夏深!你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夏深被方覺這句話吼住了,但也僅僅是一秒鐘。
是假的嗎?
如果真是假的,那麼他是不是也是假的?他所擁有的一切也是虛假?
不是,不能這麼算。
若是他真的存在這裡,那麼這一切就是真的。
是真實的人,是鮮活的生命在他面前。
他好像已經聽見了桃桃的求救聲!他本來已經筋疲力盡,這道求救聲又讓他瞬間充滿電。
「桃桃,等我!我來救你!」
「是深哥嗎?是深哥嗎!」
桃桃的哭聲太真實了,他聽見了他所有的絕望和恐懼,這讓夏深無比悔恨,悔恨自己的選擇。
「深哥,深哥救......」
天空驚起一道閃電,閃電劈開了這昏暗的世界,也劈開了村莊後面那座山。
夏深彷彿看見了一般的山體滑落下來,面積之大,氣勢之宏偉,他的動作竟然停了半秒。
桃桃顯然也看了。
「深哥!快跑快跑!」
夏深停了半秒,之後就立刻朝桃桃跑去。
「我讓你去逃命!沒讓你超我跑!!」
湊得近了,夏深便看見了桃桃的一條腿被倒塌下來的房梁死死壓著,他撲倒在這人面前,才發現他懷裡竟然還抱了條狗,那狗應該是被什麼砸中了,半死不活的樣子,無力的哼唧著。
「你......你真是,逃命還惦記著狗幹嗎?」
桃桃一臉泥水和血,搖了搖頭。
「我這是知道自己沒救了,所以想給自己在黃泉路上找個伴兒,深哥,你別管我了行嗎,趕緊走吧。」
夏深此時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只想給他搬開身上的房梁。
他不想當好人,但他很確定,自己此時如果求救的朋友視而不見的話,那他後半輩子再富有也過得不舒坦。
「深哥!!!」
夏深低著頭,沒有看見遠處越來越接近的巨石。
剎那間,又是道閃電劈下來,光芒卻沒有在雷聲響過之後瞬間消失,而是長時間地停留在了那裡。
如同白晝。
夏深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時間靜止了。
他猛地回頭,發現方覺站在他身後。
他像是沒有經歷過這場災難,白衣如雪,髮絲如墨。
像一尊神。
「這是你的選擇?」
他問。
第42章 夢醒
夏深最開始以為是時間停止了。
但他很快發現不是。
時間若是在某個節點突然停止,那畫面一定是不完美的,雨滴、樹葉、石粒、泥水,這些都不可能停留在一個完美的位置,可是當方覺走到他身後的時候,雨是避開他的,風也沒有吹亂他的衣袂,泥水更是在他的面前毫無存在感。
於是夏深便知道了,他暫停時間的人是他。
不,他不僅可以暫停時間,他甚至可以鎖心所欲地操控這裡的一切。
他沒看見方覺的嘴動,卻聽見了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哀傷。
「明知道都是假的,不管他是不是跟你一樣,都是假的,你又何必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夏深很清楚,因為他已經在腦海中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我信,我活在這裡,那它就是真實的。」
世間許多事都是如此的道理,很多東西你都可以說他是假的,比如『死去的人永遠活在人們心中』,又比如說中的人物、遊戲中的人物,因為信了,他就是真實的。
一邊否認他的真實,一邊去享受,是做不到的,因為如果不承認它的『真實』,就無法體會到它所帶來的力量。無論是激勵、感動,亦或者是單純的享樂,一定是信了才會體驗到。
「如果我在這一秒承認了他的虛假,那麼我之後的一切也都是假的,虛假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
「虛假的沒有任何意義,那,如果『真實』很痛苦呢。」
夏深沒有時間思考,因為他早已經做出了選擇。
在方覺話音落下來時,停滯的時間突然翻了倍的繼續,閃電的光芒消失的前一秒,夏深看見了方覺朝他撲了過來。
疼痛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只是依稀聽見了山體崩塌的聲音,在下一道閃電劈下來的時候,他的靈魂已經浮在了空中,這次不是主動出來逛逛,而是被擠出來了。
「......」
夏深這個時候終於端正了態度,他就是傻白甜作精『女主』,好好的金馬桶不坐,非要來這破地方體驗什麼『人與自然』。
半個山體垮塌下來,整個村子都成了一片廢墟,遍地都是碎石和泥土,沒有任何房屋、樹木的痕跡,所有的一切都被掩埋了。
沒了,什麼都沒了。
但幸好,陽光升起的那一刻,他看見了另一處山坡上的人,他們個個衣衫襤褸,模樣狼狽,但幸好人數挺足。。
夏深將自己盤成一個蹲著的形狀,他想,他沒了,他父母還有那麼大筆遺產,應該會用來幫他們重建村子吧,他父母還那麼年輕,抓住機會再生一個吧。
無論經歷了什麼災難,陽光總會升起,只要等待,只要咬牙等待,總能見到陽光升起的那一刻。
一陣風吹來,他被吹散了。
【OS系統編號0916正在卸載。】
再見。
【卸載成功,祝您一路順風。】
......
20XX年09月16號4:01
XX大學某宿舍樓樓頂。
風,是堪稱巨力的風,將夏深從天台邊狠狠地掀了回去。
他躺在冰涼的水泥地上,身上已經濕透了,四肢也失去了知覺。
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時間的夢,身和心都疲倦到了極點。
他強撐著四肢爬上來,重新走到了天台邊。
這所學校位於全國最繁華的城市,位置也選的極佳,在這裡他可以看到整個繁華的都市,看清楚每一盞閃爍的燈火,卻看不清那些燈火背後的秘密。
是不是也有人守著一盞燈,像他一樣在黑暗中如此迷茫,如此困惑,如此......絕望。
風又一次迎面催來,在感受到那陣風變得更有力之前,夏深抱住了雙臂。
「再這麼吹下去非殺了不可。」
夏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一口氣,看了看遠處的燈火,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抱著自己下了樓。
當他回到現實世界後,本就屬於他的記憶便變得無比清晰,他來到宿舍門口,果然看見了門上貼著的『抄襲狗滾粗』。
夏深不是那麼生氣了。
他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是非黑白不是別人一言就可以斷定的,既然是他寫的稿子,那麼總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他先去洗了個熱水澡,淋了很長時間的雨才找回知覺。
「喂。」
「你是瘋了嗎?把衛生間當成你一個人的?你到底要在裡面待多久!」
夏深迅速套上衣服出來了,門外的室友是誰長著一張什麼樣的臉他不感興趣,反正很快就不會再是室友了。
他爬到自己的床上,毫不意外地摸到了濕透的被子。
該說沒長進呢還是單純呢,怎麼到哪兒,搞霸凌都只會用這一套啊。
夏深去開了櫃子,摸出自己的手機和錢包,離開了宿舍樓。
時間尚早,最早一班公交車都還沒開始,他便在手上約了輛車,目的地定在最近的星級酒店。
「錢應該是夠的。」
他基本上是不花錢的,日復一日攢下來的小金庫,數量竟然非常可觀。
到了酒店裡,夏深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裡洗了個澡,他發現以前是自己在『畫地為牢』,那個女人早就管不了他了,他有錢,也有能力,卻沒有飛出去,是自己廢了自己的翅膀。
夏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一早,然後訂了回老家的機票------頭等艙。
他發現自己做起這些事來竟然無比輕鬆熟練,就好像早已經在腦海中思考過許多次一樣,只是卻那麼一股力量把他推出去。
夏深去領了那個女人的骨灰盒。
據她的工友說,她之所以這麼努力,只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想要努力多賺點錢,給她的孩子在城裡買套房子,讓他可以在大城市安家立業。
夏深拿到了她的骨灰,還有繼承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遺產------比起他的小金庫來,這筆錢的數量要大得多。
「其實,她若真的覺得抱歉,那麼給我攢夠復讀的學費就足夠了。」
以他當年的高考成績,或許母校會減免學費也不一定。
終究,到走的那一天,她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
夏深舉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請她入土為安了。
而後他便回了高中母校,找到曾經的班主任討論了一下復讀的事,他的班主任是為挺好的老師,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哭得不成人樣,一個四十來歲的大男人,鼻涕眼淚一起糊在了他身上。
這讓夏深想到了唐老師,他原本以為那種好老師只活在中,但其實就憑班主任一眼就認出了他,就可以說他的班主任比起量仔其實也不差什麼。
「如果你真的想這麼做的話,那麼我尊重你的決定。」
「多謝老師。」
夏深下午的機票回學校,在登機前,他登陸了他的UP主賬號,謾罵的私信果然很多,但這些對現在的他而言,連小刺激都算不上。
他附上了那個女人墓碑的圖片。
【剛剛處理完家母的後事,沒回應不是默認,是太忙了沒空搭理你。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你偷不走。學長,你一定會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這確實有點博取同情的行為,就當是她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吧,而他也終於可以在此時放下一切,稱為她一聲『母親』。
夏深回學校辦理退學,跟帶他的老師說明了情況,老師表示充分理解,並且祝他未來一切都好。
「謝謝老師。」
「對了。」老師突然叫住了他,從抽屜裡取出了幾張A4紙,「這是之前有次考試你用過的草稿紙,之前我也沒看懂上面寫的東西是什麼,只是覺得挺有趣的便收起來了,你現在或許正好需要他。」
夏深接過來,發現上面有一段他的手稿!
學長竊取了他的文案,同時刪除了他電腦上所有的存檔、毀掉了留在工作室的所有手稿,搶在他之前發佈視頻,再造成了他抄襲的局面,而這份手稿......
老師笑盈盈地說:「要感謝我們學校紀律嚴明,草稿紙上正好有每場考試的時間,如果他還要繼續狡辯的話,老師可以親自出面給你作證,如果非要找到監控錄像,也不是不可以的。」
「謝謝老師!請您務必要幫我找到。」
其實老師只是說句客氣話,因為他知道夏深不是喜歡麻煩人的性格,但是夏深這回真的就要麻煩他了,他要找到證據,還一定要一紙傳票把學長送去法庭。
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可能就是一次污蔑,但如果停留在09月16號這一天,那就是一次殺人事件。
夏深要他身敗名裂!
但夏深並不把精力放在這件事上,聘請了專業律師後,他就不再出面,他要重新回去讀書,這次要念他想念的專業,選擇他想走的人生。
『5+3』的路確實不好走,好在他現在有了兩個小金庫,加老家一套房,卻僅僅只有一張嘴,實在是很好養活。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夏深才有空閒時間想起方覺,才敢想起方覺。
如果按照他的推斷,像他是日子過得太苦,才被系統選中做一場美夢,那麼對於方覺來說,應該是做了一場噩夢,那他難道是做了什麼壞事?
第43章 現實
那也不對。
誰會給受懲罰的壞人開那麼多金手指,是擔心他被懲罰得不舒服?
如果沒有方覺的金手指,最後那一刻他們應該沒有交流的時間,所以......他開金手指問自己那句話,是在暗示什麼?
一直強調他的選擇,是暗示他要堅守下去嗎?
堅守真的挺難,但那句話怎麼說的,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夏深正式成為一名住院醫時,已經是一位奔三的大齡剩男,然而對於這個職業來說,這一切好像才是剛剛開始。
什麼996都是垃圾,有次趕上流感大暴發,他在醫院待了4時,見縫插針地補覺,休息時間都是零零散散的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總的休息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五小時,到最後幾乎是拼著一口氣在幹活做事。
回家睡覺之前,他請同事八個小時候給自己打個電話,真怕自己就這麼一覺睡下去再也起不來了。
難怪老師跟他說,這行就是靠熬,熬下去一定能成大專家,因為是真他媽的難熬。
最開始夏深還幻想過一年兩次的旅行,後來發現他一週六天都在醫院裡,剩下的一天在待命,隨叫隨到。
但他也運氣好,第二年醫院河西新區工程竣工,他被分到了新區,工作日常不那麼非人類了,起碼能保證一週一天的休息。
而讓他更覺得慶幸的是,無論是帶他的老師還是身邊的同事,性格都不錯,工作環境十分輕鬆,預想中的勾心鬥角一次都沒遇見過,當然也有可能是大家都太忙,確實分不出心思來玩手段。
他在規培第二年就公開出櫃了,因為確實想不到新的婉拒理由,只能坦誠他喜歡男人,他原本還挺有心理負擔,都開始考慮是否要出國留學,卻沒想到同事們反應都很正常。
他老師說:「像你這麼聰明又這麼死腦筋的傻子不多了。逃跑?想都不要想。」
夏深以為這事已經傳開,他的耳朵就能清靜不少了。但可能幫人安排相親、當媒婆是這個民族刻在骨子裡的愛好,性取向什麼的完全不是問題。
我家某某侄女變成某某侄子,總而言之,就是相親必須要給他安排上的。
夏深推了好多次,但是對方直接殺到醫院找他這事兒是怎麼也推不掉的。
「你好,我叫靳巖。」
夏深已經提前知道了這位的條件,各方面條件都非常不錯,如果從挑選伴侶的角度來看,真的是一份大獎砸他臉了,最重要這位還是院長的親戚,聽聞他們醫院有位優質單身基佬才想要回國發展------這位優質基佬就是夏深。
可是夏深還是毫無心動的感覺。
他沒有仔細去考慮過要不要等待方覺出現,只是隨遇而安,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確實沒有再遇見過一張令人心動的側臉。
他跟靳巖表明了他的態度,但靳巖認為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纏得夏深沒有辦法,只能說:「不好意思兄弟,咱倆撞型號了。」
靳巖難過了一天,表示願意跟夏深當姐妹,他想跟夏深約個失戀酒會,結果約了好些次都是在路上被叫回醫院幫忙,他想了想,索性在休息室裝了個燈球蹦迪。
夏深:傻逼。
一個人長期單身的理由是多種多樣的,但是他敢斷定靳巖單身的理由一定是因為太傻比。
不過還真的如了他的願,醫院對面竟然多了間酒吧,名曰天上人間,一聽就很蕩漾。
「不去。」
靳巖說:「去嘛,這間酒吧跟別的酒吧都不一樣,那兒的酒特別有意思,都不是走什麼品牌,都是人家老闆從各地搜羅的自釀酒,味道可好了。」
夏深表情冷漠:「經過國家機構檢驗嗎?」
忙碌的時間過得太快,距離夏深回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十年,這十年的時間讓他確定了接下來的時間可能都要一個人度過了。夏深在一邊保證充實自己的情況下,一邊盡量存錢且盡量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老了一個人還又生病又窮,那可實在是太慘了。
他煙酒不沾,飲食清淡健康,抓住一切機會強身健體,希望自己可以健康地活得久一點------去酒吧撒野這種事,絕對排除在他的健□□活外。
「去嘛,我們下去,那邊晚上開酒吧蹦迪,下午品茗。」
夏深眉頭一挑,「這老闆還挺拚命。」
這句話裡有個詞刺激到了靳巖,這人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蕩漾。
「你可別說,老闆長得真的很想讓人拚命。」
夏深突然來了一點興趣,想知道能讓人拚命的長相是什麼樣的。
於是這天休假,他挪用一個半個小時的健身時間,陪靳巖去了天上人間。
他以為的天上人間,應是有倆美人兒揮舞著小手絹喊『大爺常來玩兒啊』,結果到了一看,裝修風格清清冷冷,淡雅得不像間酒吧,更像是誰家的畫室,裝飾物多以書畫為主,卻並不是什麼大師之作的復刻版,寫的也不是名詩古詞,而是......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今天當孫子,明天認孫子。」
......
就滿牆的心靈雞湯,適用範圍之光,從高考學生到卑微社畜,從單親媽媽到創業青年,各個方面角度都給到了安慰,就非常的......周到。
「......」夏深決定收回之前淡雅的評價!
靳巖摟著他的肩膀說:「哈哈哈有意思吧。」
夏深看了眼店門口那張巨大的招牌,『天上人間』四個字寫得氣勢蓬勃,又渺渺仙人之姿,到還真得對得起這四個字,一下就讓人忘記了前些年的XX新聞,天上人間變成了純粹的『天上人間』。
正在吧檯擦玻璃杯的小哥看見他們便指了指樓上,兩人便從外面的樓梯上了二樓。
夏深之前評價這裡的老闆『拚命』,但實際上卻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二樓沒有可供使喚的服務員,茶和水都是自取,如果自帶水杯和茶葉還是全免費的。
夏深想到了一樓店內那些心靈雞湯,如果是一樓的就把是給人發洩和傾述,那麼二樓應該就是一個讓人冷靜思考的歇腳地。
這一方小小天地其實也別有洞天,首先是那些裝在玻璃瓶裡的茶葉,每一種茶葉都有一種名字,背後也有一個故事。那些放在桌上的花盆也來自不同的顧客捐贈,上面掛著來自某某的吊牌,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來自某某的澆水記錄。
夏深看了幾張卡片,計劃的半個小時就過去了,他假裝無事發生,決定一整個下午都要在這裡度過。
靳巖跟他炫耀道:「我說吧,這裡是個好地方!唯一的遺憾就是,老闆居然不在,他有些時候會在那兒練字。」
靳巖給夏深指了個位置,就在二樓茶廳的角落裡,一個不怎麼顯眼的位置。
夏深扭頭看著那個角落,一盯就是好長一段時間。
靳巖一直在他耳邊嘮叨,說店長長得多帥,氣質多麼卓絕,但夏深認為,能寫出那麼些心靈雞湯還能貼滿牆的人,骨子裡就不太正經。
不像是個好人!
「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
夏深看過來,求知若渴的眼神閃爍了兩下。
「最重要的是能有這麼大快地方讓他造,證明這傢伙家底絕對不簡單。」
「......」
想到這事兒,夏深還挺傷心的。
讀大學的幾年他一直在壓搾自己的小金庫,三年規培也是入不敷出,他清理了老家的房產,發現自己僅能在這裡買一套小小的單身公寓,好在他的工作日常穿制服,一日三餐醫院管飽,平時更沒有時間出去消遣,工資應該夠花。
夏深要了一杯最簡單的菊花茶,自助掃碼付款98。
「........................」
媽的,搶錢啊。
夏深稍微冷靜了一下,反省自己是不是沒品出這茶的真正味道,他又試著喝了一口,沒錯,絕對是那種二十塊錢能買一大包的最普通的菊花茶。
他對這家店和店長的印象頓時差到了極點,這不是騙進來殺是什麼?他此時恨不得揪著店長的肩膀,讓他把他的九十塊吐出來------這破茶頂天了也就值八塊。
他和靳巖一直待在傍晚,靳巖有事先行離開,夏深沒走,他惦記著他的九十塊,錢可能要不回來了,但他得問清楚這破茶到底為什麼值九十八。
傍晚最後一抹餘暉落下,夏深聽見樓下的酒吧熱鬧了起來,應該是要營業了。
他想這缺德老闆今天應該是不會上來了,便決定去樓下堵人。
像他曾經也是擁有百億資產的大少爺,如今為了這九十塊苦等一下午,現實果然太骨感------
他思緒驟停,腳步也停了下來,僵硬著身子看著樓下步步朝他走來的人。
來人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那布料如紗,卻垂感十足,走起路來,跟騰雲駕霧似的;他有一頭墨色的發,髮絲柔順的貼著五官,腦後有一條長長的辮子垂落。這造型放在常人身上不是浮誇就是油膩,可夏深從他身上看見的卻是渾然天成的仙氣。
他往上走,與夏深擦肩而過。
手裡的折扇點開了樓道的開關,火紅的燈籠全亮了起來,將他一身清冷的白衣照得輕柔溫和。
「這就要走?」
夏深轉身,第一眼看見的是他折扇下搖晃的玉墜子,而後才將視線一到這人臉上。
直到這時,他才敢觀察他的五官長相,十分好看,是凡間難得一見的角色,是普通人整容套用也撐不起來的氣質,可也從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相似感。
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夏深心弦動了,因為這是他第二次見到能把白色穿得如此清新脫俗的人,可他確實不是他想找的人。
不過九十塊錢還是很重要的。
「我也看過了這罐菊花茶的故事,我認為不管是故事,還是茶本身,都不值一杯九十八的價格。」
男人微微偏了下頭,似乎是在斟酌語言。
「怎麼,理由還沒編好嗎?」
男人指了指自助收款機,「你掃的這裡?」
「嗯哼?」
玉似的手指一點。
「大概是因為,你掃的是『年包』。」手指依次在夏深面前點過去,「年包,月包,次包。」
「哎。」他歎了一聲,溫柔的語氣好似在關愛夏深的智商,「我加你微信吧,把錢轉給你。」
夏深沒動,抿著唇端詳他面前這人。
「手機在樓下。」
他轉身又下樓,夏深跟著一起,進了樓下的酒吧。
儘管裝修風格詭異,但入了夜這裡就跟普通的酒吧沒什麼樣,已經有醉鬼趴在吧檯上撒潑了。
調酒師手上動作不停,一邊收款,一邊回道:「我們老闆那可是世外高人,仙風道骨,根本不用手機,那就更沒有什麼微信號了。」
「......」
剛剛拿起來的手機,又只好放回去。
第44章
夏深拿著手機已經等了一會兒了,看見他亮起的屏幕牆紙,竟然跟他自己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都是一句詩------
一晴方覺夏深。
唯一不同的是,夏深是寫在筆記本上的一行鋼筆字,而他則是用毛筆寫的,筆鋒比牆上所有的墨寶要纖細柔情許多,讓夏深一眼就想起了他曾經見過的水痕。
調酒師還在吧檯後面吹牛。
「你要是真心喜歡他,你就去堵他!在他家門口日日夜夜地守著。」
這夥計看來對他的上司有著血海深仇,竟然給他的住處也洩露了,巴不得一晚上有八十個人去他家門口撓牆。
夏深聽得入神,把那串地址記住了。
「要不,你自己來?」
男人的聲音徐徐響起,夏深聽著,怔愣了很久。
他先把對方的手機拿起來。
夏深本來想從他的頭像和暱稱再找到些蛛絲馬跡,但他點開這個人的資料時,只看到了空白,頭像是一張純白色的照片,暱稱是個句號。
他把好友加上,順便替對方備註了一下,他私心很重,備註用的是『夏醫生』這三個字,好幾次夏深的身體和精神瀕臨崩潰的時候,都是靠著這三個字撐過來的,它代表著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就像一片一片羽毛拼湊而成的翅膀。
夏深打上這三個字時,動作特別小心謹慎,就好像跟親密的人匯報自己的現狀一樣,帶著無限的期待和忐忑------如果我做得好,他會給我什麼獎勵,如果還是不夠好他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把手機放回去。
「好了。」
依靠著吧檯的男人而站的男人沒出聲,折扇輕輕敲著手掌,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夏深也不等,他也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
「那我先走了。」
他轉身朝門口走去,到了酒吧外面才停下腳步來,沒看見身後有人追來,心裡還是稍微有些失落。
逃離了近在眼前的美顏暴擊,夏深才能冷靜理智的去思考這問題。
首先要考慮清楚的是,是或者不是。
不是那倒輕鬆了,那就當一個插曲,過後就忘了,他繼續忙碌日常的生活。
但若如果是他,他需要考慮的事就很多了。
他是否還記得自己,他是否還需要這段感情,他是否......
每個問題都沒有答案,夏深的腦細胞完全不夠用了,他回家洗漱,躺在床上時,以為這注定是個不眠夜了,誰料收到了老師的消息。
【明天你值班。】
夏深一分鐘內秒入眠,第二天通宵值班,第三天準備下班時,收到消息,高速路上發生連環大車禍,初步估計受傷人員在100人左右。
「怎麼這麼多人?」
「哦,出了車禍後有不少人圍觀拍照發朋友圈,結果車又炸了。」
夏深:「......」
學醫至今,夏深有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有許多人腦子構造正常,卻總是能幹出腦缺才能幹出來的事兒。
河西分院作為距離事發地最近的醫院,自然是全院待命,管你是不是要下班了、還是在休息,統統回醫院幹活。急診大廳的醫務人員一個一個跟踩著風火輪似的,儘管如此,比起生命流逝的速度,還是不夠快。
他跪著做心肺復甦,耳邊是病人家屬哭喊的聲音,說他們剛結婚,蜜月旅行的機票剛定下來,還沒來得及去,請他一定要救活他的愛人。
夏深已經聽了許多次這種生死離別的故事,心早就麻木了,他此時只能想到一句話------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夏醫生,病人有反應了!」
夏深長舒一口氣,組織後續搶救任務。
「暫時脫離危險了。」
夏深取下口罩,就見到始終守在外面的男人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三十來歲的男人哭得沒鼻子沒眼,簡直不能看。
「謝謝您!謝謝您!」
「分內之事。」夏深把人扶起來,每當個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又能再站五百年。
又是一夜的忙碌,到第二天六點才被放回去休息。
「好好休息,吃完午飯再過來。」
眾多同事跟夏深的想法肯定一樣,就這麼幾個小時誰他媽能休息好,然而這個職業就是這樣,累成狗是日常狀態。
「我以後過生日再也不許願早日找到男朋友了,從現在起,世界和平才是我的願望!」新來的實習醫生說。
年長的主任拍了拍他單純的腦袋瓜。
「這願望我已經許了二十年了。」
夏深轉身之前朝他們揮了揮手:「願世界和平!」
「願世界和平。」
夏深回了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洗澡。他特別怕自己哪天洗著洗著暈過去,所以浴室好些個地方都貼著防撞棉,連浴室的地板也是特別的防滑款。
就,很有大齡單身男青年的覺悟。
飛速地洗完澡,他把自己整個人往床上一拋,定好鬧鐘時間,腦袋貼上枕頭就睡了。
十一點半,他被鬧鐘叫醒。
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穿衣服,進了浴室洗漱,出來時清醒了些,這才聞到廚房傳來的香味。
自從夏深搬進了這套公寓,廚房就沒有動過,裡面的鍋碗瓢盆是上任房主的饋贈,但在他眼裡跟擺設差不多,還嫌黑鍋這個擺設不太好,好些次動了心思想把它丟掉,然而他大部分時候連個丟垃圾的時間都騰不出來。
他腳步特別輕地走到廚房門口,腦袋一探,看到了一位仙氣飄飄的田螺男子。
「你怎麼進來的。」
「密碼0916。」
夏深咬了下唇,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下來,他想控制,想要等一個合適的時間,可是此時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抱住了男人的腰。
「我忍不住了。」
方覺將盛湯的勺輕輕放下,按住了他落在自己腰間的手。
「我也是。」
他轉身,手剛撫上夏深的側臉,就被夏深強行掰開了。
「嗯?」
夏深垂著頭扭開臉,「我要去上班了。」
他說完,扭頭就跑,完全不顧身後的人困惑的表情。
夏深一鼓作氣跑到醫院,換衣服的時候盯著更衣櫃裡的鏡子看了好久。
「還好,還好。」
還好他忍住了!他現在這個樣子真是沒法見人,一雙黑眼圈跟挨了揍似的,鼻尖冒了顆油亮的痘痘,頭髮也是亂糟糟的,簡直慘不忍睹。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打開了一個小盒子,裡面都是靳巖送給他的各種會員卡,挑選了幾張出來,算著他下次的假期,約了時間過去調理。
他看到了手機裡方覺發來的消息,從頭往下看,對方竟然發了幾次轉賬,結果都因為過期未領而退回去了。
最新消息是問他有沒有生氣。
【那些事我會慢慢給你解釋清楚。】
『那些事』的確是夏深剛開始最想知道的,但眼下他覺得最重要的事是早點去食堂,不然一會兒又只剩下一些殘羹剩飯了。
說起來,那鍋雞湯的味道實在是美味,可惜那位估計也是第一次當『田螺』,都不知道提前給他裝保溫杯裡。
他穿上衣服,拿著飯卡去食堂,同行的同事非常驚艷。
「夏醫生,你居然早到了十分鐘?」
「嗯。」
這醫院裡的醫生都掌握一手踩點絕活,說好十點來,就絕對不會在9:59分之前打卡。像這種熬夜奮戰的情況,大多數人也會在吃和睡之間選擇後者,夏深今天被迫選擇了前者。
他乘電梯去食堂,路上就聽見有護士說:「食堂裡來了個超級大帥哥!!!」
「是的是的,對對對,真的超級帥!」
「你們不認識嗎,就是對面酒吧的老闆啊!聽說咱們院的太子天天去蹲他,次次碰壁,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那還不給太子爺發個消息,就說......」
夏深把手伸到了護士姐姐面前,「我手機忘帶了,有個急事兒,能借下嗎?」
「哦哦哦,行啊。」
夏深裝模裝樣地打完一個電話,然後把手機換回去,護士也完全遺忘了要給靳巖消息這茬,不過另一個姐妹很機智,已經給靳巖發了消息。
「......」
夏深本來覺得有些尷尬,但奈何這貨太搶手,稍微一個不留神,可就要被搶走了。
方覺今天穿得低調了些,水墨風刺繡的襯衫,白色長褲,可這人的臉和氣質,一旦見光,就跟低調兩個字不沾邊。
夏深走到了他面前,頂著所有人的注目禮坐了下來。
「你怎麼來了。」
方覺把多層的保溫盒打開,湯、肉、飯,各一層,就連白玉筷也準備好了,放到他面前去。
「吃吧。」
夏深拿起筷子,決定收回那句話,他還挺熟練的。
這頓飯他吃得很不是滋味,周圍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看,最讓他難受的還是對面那雙,早知道就應該在下來的時候在整理了頭髮,或者借用同事的粉底遮下痘痘也好。
方覺手撐著頭,雙眼一直停留在夏深身上,見他一次又一次避開自己的眼神,眉心微蹙。
「你......」
「我吃完了,得回去了。」夏深擦了擦嘴,迅速起身離開。
「......」
方覺收拾桌上的東西,拎著往出口區。
他回到了酒吧,把保溫桶放在吧檯上,擦杯子的調酒師嗖地一下跑過來。
「你不該跟他見面的!這不合規矩!」
方覺微微抬起眼皮,眼神冷若凝霜。
「你不如先去跟寫規矩的人聊一下,我為什麼會認識他。」
「......」
委屈。
就很委屈。
方覺走到安靜的一角坐下,吧檯後面的休息室門打開了,一隻炸毛的貓從裡面跳出來,躥到方覺面前的桌上,喵喵直叫,一爪子朝著方覺的臉撓去。
「喵!」
方覺用折扇輕輕一擋,笑道:「別跟我鬧,要不是你自己寫的系統有bug,能出這事兒?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測試人員。」
「喵喵喵喵喵!」
「我樂意什麼時候見他就什麼時候見他。」
「喵喵喵喵!」
「哼。」
第45章 完
其實很好理解,有系統,自然就有『編寫』系統的人,還得有測試系統的『內部人員』,方覺就是測試人員之一。
方覺自然不是他的名字,他沒有名字,他只有一個編碼代號。
已經忘記了他來到系統工作之前的事了,因為每個人都是死後來到這裡的,失去了記憶,獲得了永生的能力。
時間太久太長,久得他都忘記了人該有的喜怒哀樂,直到......他遇見了夏深。
夏深真的很不一樣。
每天都有無數人在生死邊緣掙扎,系統的服務對象是向夏深這樣陷入絕境中的迷路人,但事實上它們真正能夠拯救的人卻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更願意活在另一個世界裡,捨棄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其實這一點也不意外,因為是個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一秒,就是一秒,這一秒過去了,人需要去面對的是滿目瘡痍的前半生。
所以,夏深其實是方覺成為內部人員後,第一個見到的『通關者』。
調酒師放了杯茶在他面前,給炸毛的喵咪順毛。
「老大,你說你說何必呢,等他死了,他也有機會成為咱們的一員。等那時候,你們再一起纏纏綿綿不也很好嗎,幾十年而已,過去得很快的。再說了就他現在這種生活模式,估計明年某天就要嗝屁了。」
方覺給了他一個冷漠的眼神,後者識趣地閉嘴了。
他的眼神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其實他也沒什麼想法,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片空白的『前世』,死了之後也沒有人找他再續前緣,那鐵定也是孤獨地走過了一生。
如果是他的話,肯定非常希望有人能陪著自己吧,本來日子就過得夠苦了,還等不到一碗蜜糖。
「我想給他今生,而不是來世。」
他拿手機問夏深下班的時間,那邊回復:
【自從我上崗之後,就沒有過準時下班的情況,等下班了,我會給你電話。】
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一點。
方覺收到消息後就去醫院門口等人,這時候白日裡熱鬧的醫院已經安靜了下來,但還是亮著不少燈。
看見那抹白色的身影,夏深腳步加快,幾乎是小跑著到了方覺面前。
「來多久了?」
「剛到。」
兩人轉身,朝夏深的小房子走去。
人換了,聲音也換了,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陌生的,夏深整個人在很拘謹的狀態,雙手僵硬地垂在身側。
一輛跑車從他身側開過,而後又慢慢地退了回來。
「喂!」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夏深手朝方覺伸過去,挽著他的手臂。
「......」
靳太子本來準備了一肚子台詞,這會兒氣得一句話都吐不出來,緊抿著唇不說話,生怕自己一出聲就要哭出來。
喜歡過的人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還能有比這兒更坑爹的事?
他只能含恨把腦袋扭回去,關上車門回家了。
等他走了,夏深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瞬間做了些什麼,想把自己手收回去,卻被方覺握住了,指縫相親,十指相扣。
呼。
夏深心跳得很快,脖子動也不動的盯著前方。
這條路他走了無數次,也有好些次是跟同事一起的,但他大多數時候都會被落在最後,他總會盯著樹葉想,盯著路邊的花草想,什麼時候才能跟一個人手牽手走完這段路呢。
現在他終於等到了。
回家之後夏深先去洗了澡,方覺給他弄晚飯。
家太小的弊端就是浴室和廚房挨著,隔著一堵牆輕鬆喊話。
「你現在就叫這個名字嗎?」
「嗯。」
「那你現在的工作是做什麼?」
夏深想過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對方跟自己一樣只是『回來』了;第二種他就是『系統』的人。
方覺沉默了,顯然代表是第二種。
「沒事,有些事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確定你會一直在就好了。」
「我會一直在。」
是方覺很肯定的聲音。
夏深盯著毛巾出來,小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
他走過去坐下,看著對方被橘色的燈光調成暖色調的皮膚,眼淚差點從眼眶裡迸出來。
時間真的不短,他真的一個人等了很久很久。
但是幸好他等到了。
「你想知道的,我也會告訴你。」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
方覺放下筷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對面的人。
「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夏深明知故問。
其實今天是老師心疼他,難得地給他安排了時間正常下班,但他去做了一套身體護理,再加面部護膚,這膜那水,各種鬼的來一套,現在整個人都散發著求歡的芬芳。
方覺果然沒有抗住誘惑,兩個成年人,吃完飯,就在沙發上做了兩分鐘就滾到了一起。
當然,也有失策的地方。
夏深這具身體構造不一樣,還是第一次,生澀得很,工具一樣沒準備,開始得很艱難。
在方覺想要放棄時,夏深從他的包裡摸出了一盒面霜。
「用這個吧。」
他說這話時,美容師天花亂墜的推銷話術還在耳邊,四位數的巨款心依舊在滴血,可是成年男人為什麼爽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第二天。
夏深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的面霜,就剩個瓶子了。
「沒了?」
「還說。」
「太緊了?」
他四肢往被窩裡縮,看了眼手機,居然沒有未接電話,但願今天能休個安靜的假期。
他身後的人貼上來,體溫並不滾燙,溫溫熱熱,都是他捂的。
兩人擁抱在一起,沒有睏意,卻無比享受這份慵懶。
夏深想起了昨晚他們說過的話,對於系統有了大概的瞭解,他本來想問他們每年的服務對像大概有多少,想了想,還是不敢問出口。
緩了好一會兒,他腦子恢復正常的思考能力。
「也就是說,我早點猝死了,也就能早點見到你?」
「這樣也可以。」
事事小心、無比惜命的夏深:「......」
感覺自己這十年好像白過了。
夏深還問了,選擇了系統裡那個世界的人最後會怎樣。
方覺的回答很直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夏深一聽就明白了。
事上哪有那麼好的事,不回來了就是捨棄了。
「那,回來的人多嗎。」
「很少。」
後來,夏深又問方覺,從他的角度來看,會不會覺得這些人都是無病呻吟,跟以前的時代比起來,現在的社會已經足夠好了,只要肯努力就能擁有一份餓不死的工作,還是有許多人活得艱難。
方覺說,正是因為時代發展迅速,許多東西都很朝前,但人的思維卻跟一兩百年沒什麼區別,父輩依舊認為孩子的人生應該由自己來操控,上司依舊認為下屬就該是沒有思考能力的機器。
為人父母依舊不需要考試,今天的新手父母和十年前、五十年前的父母並沒有太大區別,以前逼著孩子上熱門專業,現在逼著孩子上熱門興趣班,想法和方式雖有不同,本質還是在操控他人的人生。
所有痛苦和絕望背後都不是無病呻吟,生病的是很多人。
「但是你已經痊癒了,並且成為了一名醫生。」
「你讓我很驕傲。」
夏深心想,這十年還是沒有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