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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III(BDSM)(H)全文阅读_耽美小说_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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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Ⅲ[bdsm]》作者:墨青城
内容简介
楚家两只小哥的故事。
第一章
《臣服》三
墨青城
我不懂你沉默的守护,你不懂我固执的坚持。
在这些不懂里,我们浪费了多少时光,辜负了多少过往。
此生耗尽之前,我想与你并肩,
替你抵挡灾厄,为你驱散孤单。
此生耗尽之前,我想与你作伴,
踏过长河落日,同看星月缠绵。
+++++
夏夜,几声闷雷之后痛快淋漓地下起了大雨。漫天雨水片刻之间便将这座城市浇透了,将挂着的那块"丽人迎豪客,醉梦温柔乡"的霓虹灯招牌都冲淡了几分。
招牌是丽豪的。作为K城最大的夜总会,突如其来的大雨对它的生意并没有多大影响。它就像一只蹲在城市里的妖怪,散发出诱人的妖气吸引贪图享乐的人们,虚构出暧昧情色的夜晚,贪婪地吸干他们口袋里的钞票。
三楼走廊上有扇窗开着,莹黄色灯光勾勒出窗边一道暗色的影子。那是一个年轻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酒红色的发特别显眼,刘海很长,低垂着,几乎将眼睛全遮了。正将手肘虚虚搭在窗框上,安静看着外头的雨幕。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过于浓烈的尼古丁气息冲进了肺腔刺激咽喉,让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都说酒解忧,烟消愁。这烟他还是抽不惯。
香烟在指间一寸寸燃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净得没有任何劳作痕迹。颀长挺拔的身材套上了服务生标配的白衬衫和黑马甲倒是有几分帅气,只可惜头上那片杀马特风格的红发将这份帅气毁得一干二净。他胸口歪歪扭扭地别着一块金色的胸牌,前面是一只金色飞鹰标记,后面有"丽豪三层服务生阿舟"的字样。
烟是客人丢下的,很冲,不算什么好牌子。他所在的三层接待的都是一些普通客人,消费不高,小费给得也很吝啬,比不得上面的楼层。丽豪的架构很清晰,楼层越高档次越高,客人一掷千金肆意玩乐,给的小费也高。只不过伺候那些豪客需要更加谨慎小心,他才来三个月,还没有上调的机会。
"啧,阿舟。"一个同样打扮的服务生从包间里钻出来,大喇喇地靠过来,顺手抓过他手里的烟猛吸了两口又塞回他手里,咧开嘴:"你倒是挺会偷懒的。"
他眉心几不可查地微蹙了一下,侧了侧身避开那人的贴近,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道:"里面在做那档子事,我杵在那儿当观众么?"
胸前名牌上标着"小丁"的服务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歪着脑袋说:"听说了吗,城南新开了一家夜总会,也挺大的。阿青的哥哥在那边做事,听说待遇还不错。"
"你想跳槽?"
"不跳。"小丁指了指胸口名牌上的鹰,颇有些骄傲地说,"K城是金鹰的地盘,丽豪是金鹰的产业,咱们都是金鹰的人,敢和咱们抢生意只能是自寻死路。"
阿舟看着他,不置可否:"你倒是很有归属感。"
"那当然,员工守则第一条,忠于集团嘛。"他正说着,手里的蜂鸣器叫了起来,皱起了眉头说,"这家伙一会儿要酒一会儿叫姑娘,又嫌贵,什么都要挑最便宜的,真是小家子气......唉不说了,你赶快进去吧,偷懒让宁哥抓住就惨了。"说着匆匆回包厢给客人服务去了。
雨还在下,冲刷着整个城市,带着湿意的凉风挟雨丝而来,把他垂在前额的酒红色的头发吹散,露出整张脸。
那是一张很白净的脸,没有半分浮躁的烟火气。从浮夸刘海下露出的眼睛里有着疏离而又寂寥的神色,淡漠到有些清冷的味道,与这纸醉金迷的场合格格不入。
口袋里蜂鸣器振动起来,发出单调的电子音。他眼中掠过一丝疲惫和厌倦,胡乱抹了抹那头酒红色的头发,回身向着自己负责的包间走过去。视线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望着自己的人,步伐一顿。在一瞬的错愕之后迅速垂下眼眸,甚至有意低着头让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公式化地平淡开口:"汤总晚上好,欢迎来到丽豪。"
停步在走廊上的男人弯唇笑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站定,说:"快交班了吧,一起出去吃个宵夜?"
"谢谢,我不饿。"阿舟低垂眉眼道,"我要去工作了,祝您今晚在丽豪玩得愉快。"说罢便要从对方身侧绕过去,却被抓住了手腕,他吃了一惊,本能地甩手想要挣开,却不料对方捏得很紧,没有甩脱。他含着怒意挑眉看着对方。
被拒绝的汤少城本欲发作,却被他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激得心头一荡,顿时消了火气,慢慢松开了手。
说到底,漂亮的年轻男人多了去了,自己拉下面子纠缠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几分与众不同的冷傲模样么?
汤少城自恃眼界清高,一向看不上销魂窟里满是风尘气的货色,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下楼时正碰上一个侍应生进了贵宾专用的电梯间。两人视线相碰,对方立即醒悟过来,退了出去。
便是这一眼,足以让他惊艳。本以为唾手可得,结果三个月过去了,他用尽了百般花样都没把人弄上床,偶尔愿意单独与他吃一餐饭已是极大的面子。然而他并不打算放弃。
这个阿舟实在让他好奇。
明明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讨生活的人,却偏偏没有半分讨好。就算是低眉顺眼的时候,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淡。明明有着一副极英俊的容貌,那双眸子剔透如幽潭一般足以让人心折,却始终不愿意剪掉那头杀马特的红发。明明可以背靠他这棵大树拓展人脉谋求发展,却不愿意随他参加任何聚会,也拒收他送出的礼物。明明经济拮据,到了高档的场所,用餐礼仪却没有半分错处,显得十分从容。还有一回,他无意间看发现阿舟在听见侍者报错红酒的名称时眼里露出一种戏谑的表情。
越是接触,他越感觉阿舟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雍雅从容的气度。这种气度更像是与生俱来的,沉淀在骨子里,连从小锦衣玉食的他都未必及得上。为此他还特意托人去查了查阿舟的底,暂时一无所获。
漂亮,清冷,充满防备,又桀骜不驯。
就像是蛰伏在山林间的豹般难以靠近,无法捕捉。又像是高岭之花,孤傲地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引诱着人趋之若鹜。
难解的谜题总是更能引发刨根究底的兴趣,让他这个解谜人乐此不疲。
"明天下午有空吗?我让人从日本带了点牛肉过来,一起尝尝。"汤少城有时候觉得阿舟才是万贯家财不屑一顾的贵公子,自己倒成了低声下气傍大款的那一个。从最初的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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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卯足了劲儿想看看究竟是谁道高一尺,在这样的关系里他却越挫越勇,连自己都佩服起自己的耐心来。
"明天我有夜班,下午要睡觉。"
汤少城对他的拒绝一点也不意外,再接再厉道:"那我明晚来你的包厢。"
"如果汤总不怕到这一层来玩掉面子的话,我无所谓。"
"面子与你比起来算什么。"汤少城笑道,"明晚见。"
阿舟看了看他,丢下一句"我走了"便返身进了364号包厢。里面的客人已经烂醉,臃肿的身躯靠在几乎一丝不挂的陪酒女蓝心身上,一个劲儿地嚷着"再来一盘"。蓝心把骰子往桌上一甩,娇滴滴地笑道:"张老板,你这一盘的罚酒还没喝呢。你可是大男人,不能和我这个小女子耍赖皮。"说这便将手里的酒杯对着他一顿猛灌。胖子浑浑噩噩地喝了下去,嘀嘀咕咕吵吵了一小会儿,彻底醉倒了。
蓝心见他没了反应,脸上收了笑,用力将人搡到一边,冷声道:"又亲又摸还他妈的不给小费,给五百块就想让我出台,呸!"说罢利落地夹起一支烟叼在嘴里,可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她烦躁地骂了一句脏话,转脸看见站在门边的阿舟,弯起红唇,翘着腿勾勾手指:"来,给姐姐点支烟。"
阿舟没说话,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红色小外套,走过去披在她身上,然后从马甲口袋里掏出印着"丽豪欢迎您"字样的打火机,给她点着,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蓝心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怎么,姐姐不好看么?"
"看腻了。"
听他这么答,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小子真是......多的是人想吃老娘的豆腐,你还不稀罕。难不成你真是个弯的?那位汤老板可是对你情有独钟呢。"
"那是他的事。"阿舟冷淡的很。
蓝心笑笑,勾着他的肩膀,把吸了一半的烟送到他嘴边:"抽一口。"见他皱眉,收手道,"好了,不和你玩儿了。这胖子怎么弄?我可不想在这陪他,油腻腻的,恶心人。"
阿舟拨弄着手里发光的点单器说:"送他去楼上的全景套房。"
"他这么抠怎么可能点那个......"话说到这儿顿住,蓝心像是忽然醒悟过来,红唇一勾,"你小子够坏。不过,万一他闹起来......"
"他不是丽豪的VIP,没人会在意。"
"也对。"她用鲜红的指甲掐了掐胖子的脸,笑道,"让你占老娘便宜,这回给你好好放点儿血。"
丽豪顶上三层是各色顶级客房,提供最"周全"的服务,用来满足那些沉醉在温柔乡里不愿意醒的豪客,价格不菲,动辄上万。张胖子不过是个个体小老板,平时也只有瞒着老婆藏些私房钱出来鬼混,喜欢动手动脚又十分抠门,连小费都不愿意给,哪敢点这么贵的房间。阿舟趁他醉了擅自替他点了,等他醒了闹起来,便与蓝心两口一词咬死了是他自己点的,胖子便只能硬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这么一来,恐怕很久都没钱再上这儿来了。
"等下客房的人会来接他上去,你可以下班了。"阿舟说。
"嗯。圆圆还在家等我。"蓝心把衣服穿好,从手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抽了张湿巾三下五除二把口红和眼影抹掉,露出了素净的面孔,没有了烟视媚行的锋利,反而露出了几分柔软的温和。和其他的陪酒女相比,三十八岁的她已经不年轻了,眼尾有了不少细纹,皮肤也因为常用劣质的化妆品显得有些暗沉。临走之前摆了摆手,说了句"谢了。"
阿舟"嗯"了一声。他对谁都冷冷清清的,唯独蓝心是个例外。因为蓝心帮过他。他是个记恩的人。
第二章
音乐被关掉了,房间里只有胖子粗鲁的鼾声。屏幕里MTV变幻的画面映照着阿舟的脸,模糊了表情。他握着一只廉价手机,在键盘上打出一串熟悉的号码,手指却停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不一会儿,有人敲门,他迅速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站了起来。
是客房服务生来接张胖子。正巧接班的阿杰也到了,他便回到了员工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也不过丽豪边上的一座矮楼,相距不过五百米。一个个小隔间里都塞进了三张高低铺,六个人共住,每一层共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因为免费,一直是住的满满当当。年轻男孩儿们聚居在此,打牌抽烟吵吵嚷嚷,拥挤的小房间里乱糟糟地扔着鞋袜衣物,开了窗空气里还是满溢着一股汗馊味儿。
此时除了夜班的两个人不在,其余三个都已经睡了,发出轻微的鼾声。阿舟轻手轻脚地进去,在黑暗中不知道碰倒了什么,发出一声轻响。他胡乱用挂在床边的毛巾擦了擦脸,倒在了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翻覆许久难以入眠,忍不住掏出手机,久久地看着那串号码,最后还是按了"取消",丢在一边。
什么都不能做。
汹涌而来的无力感将他彻底包围。
母亲,嘉蕙,闵然......想念在心里疯长,然而却连联系都不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躲在洞里苟延残喘的老鼠。
夜色渐深,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他昏昏沉沉地躺着,似乎很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每天都在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没有尽头。
又梦到了从前。盛夏,雨过天青,鼻息间都是草叶和泥土湿润后清新的味道。老爷子在檐下的躺椅上打盹,大狗乖巧地伏在他身边。父亲和三位叔叔站在花园里谈天,似乎是谁说了什么笑话,引得大家都开怀笑了起来。母亲一面与婶婶说着家常,一面将削好的苹果塞在他手里。穿着白裙子带着小王冠的嘉蕙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用小胖手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猜猜自己是谁。抓着弹弓的闵然叫着他的名字跑过来,非要拉着他一起玩。还有那个人......
"奕辰,吃不吃苹果?"他听见自己年少的声音。
一张稍显稚嫩的清俊面孔转向他,明亮的眸子里带了笑意,如月光般温和柔软。
"分你一半。"他递过去。
忽然间,那人的眉心皱了起来,从错愕转而成了冰冷。没有说话,没有动,那双黑色的眸子像冰一样冷冽,锋利地仿佛能看穿一切。
而自己手里的苹果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枪,很凉,很重。"不,不对......"他恐慌地想要将它丢掉,却根本甩不脱。他惊惶地抬头,只见许多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心脏猛地一颤,他惊醒过来,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喘息。
原来是梦。
身上出的冷汗几乎将衣衫浸透。恐惧跟着他从梦魇来到了现实。
还要忍多久?还能躲多久?如果被抓到会怎么样?
他不敢去想。
到底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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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呢?他侧着蜷起身子。胸前那块写着"阿舟"的名牌在黑暗中发出淡绿色的荧光。
他苦笑了一下。这个名字取得真是贴切,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艘在海上失去方向的小船,恐惧着不知何时回来的惊涛骇浪,期待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安全港湾。
老爷子说的没错。他果然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从小到大他都比不过他。只是为了那愚蠢的不服气,受了居心叵测的挑唆和吹捧,就自大到想要取而代之。结果短短三个月时间,就被逼到了众叛亲离的绝境,不得不遁身在丽豪里做一个不起眼的服务生。
这是杨霖给他安排的。这位父亲的旧部亲随是他的最后依靠,应承将他秘密送出国去。然而距离上回联系已经过去了十天,杨霖派来接他的人依旧没有出现。每天都像是煎熬,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发疯。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叫了些外卖凑合着填饱肚子,阿舟窝在宿舍里发了一整天的呆,晚上十点准时开始了晚班,刚到达自己负责的包间,却在耳机里听到了宁哥的召唤。
罗宁是人事主管,平常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丽豪员工的管理也很严格,被他抓住小辫子辞退的人不少。阿舟以为是昨天整张胖子的东窗事发了,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结果等来的却是自己上调楼层的通知。
"为什么?"他十分意外。
"十层有人离职了,现在缺人。"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我的工作能力并不算突出,而且听说五层以上的服务生都要经过专业培训。"
"你跟着大华,他会带你。"
"可......"
"怎么,你不愿意?"罗宁抬头看着他,"拒绝加薪的人可不多。"
丽豪的服务生除了相同的基本工资以外,根据包厢消费的金额得到提成。阿舟现在所在的三层包厢较小,价格也比较低,他一个人负责邻近的四个包间。四个房间一晚上的酒水服务加起来也不过几千块。倘若调去十层便是两到三人一同负责一个豪华包间,那里面的消费一晚上少则上万,多不封顶,收入自然也翻倍。低层的服务生挤破了脑袋想要往高层走,纷纷讨好罗宁。小丁就曾经偷偷去送过礼,不过人家没收。只可惜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阿舟来说并不好,他低了眉眼道:"我胆子小,怕出错惹客人不高兴。"
罗宁勾勾嘴角:"是么?我以为敢给客人随意加码的人,胆色应该不错。"
他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点白。这事儿果然还是没瞒过去。
"趁客人酒醉私自加单这种事一旦闹开,你不但会被开除,还要赔付所有点单的费用。我揭不揭穿,取决于你的态度,你自己考虑清楚。"
话已至此,没了退路。他抿了抿唇,开口:"我负责十楼的哪个房间?"
"1003。"
"我现在就过去。谢谢宁哥提拔。"
电梯停在十楼,门打开眼前便明亮起来,走廊里铺着金色的丝质地毯,电子墙上蓝色的光标如海浪般涌动,指引着各个包厢的去向。三号房的客人还没到,与他一道负责这里的大华便带着他在房间里四处转转。类似于总统套房,包间里有各种所需设施,供娱乐表演的小舞台上留出了真人演奏的区域,还竖着一根银色的钢管。整间都是开放式的通透结构,让视线可以毫无阻隔的抵达里间的大床和设在窗边的浴缸,奢华中透着暧昧的味道,方便客人在此享用各种有情趣的服务。
"怎么样,比三楼好多了吧?"大华瞧了他一眼,"在这一层工作可不比你在楼下,要有眼色,手脚也要快,还有就是要管住嘴。无论里面玩什么都和咱们没关系,别大惊小怪,也别到处瞎咧咧,明白了么?"
"嗯。"
"客人预约了十一点到,你先准备一下,打起精神来,把你那头发整一下,看着乱糟糟的。"
"哦。"阿舟嘴上答应着,手上却没什么动作。大华出去端果盘的空隙,他在环形沙发中间坐下,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小舞台,唇边有一丝自嘲的笑。
这地方他并不陌生。有一阵子他总爱泡在这儿,和那些要好的公子哥儿们醉生梦死,喝很多酒,抱很多女人。有一回喝了太多酒,被送进了医院急救,醒来的时候看见嘉蕙哭泣的脸。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来过这儿了。
他不想让她哭。
可是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告而别,她是一定会哭的。
阿舟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见大华进来,立即起身,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已经干干净净的茶几。
"外头有人找你。"大华说,"速度点解决,等会客人来了就不好了。"
他应了一声,看见站在门外的汤少城倒也不意外,规规矩矩的打了声招呼。
"听说你调到这儿来了。我本想要这间的,可惜今天已经被订掉了。"
"嗯。"
"那么以后我可以常常在这层见你了,也好。"男人微笑。
"等会客人就要来了。"明显逐客的意思。
"明天和我去东湖转转?总待在宿舍里要闷坏的。"
阿舟本不想答应,又怕他纠缠不休惹人注意,只好同意。换到这一层很有可能遇到自己的旧相识,所以需要加倍小心。送走了汤少臣,他立即低着脑袋站回到1003门口,等着迎客。
十一点左右,蜂鸣器震动了起来,显示客人已经抵达。错落的脚步声从电梯方向过来,越来越近。
阿舟微微抬头,从那头酒红色的刘海下面看清来人,顿时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止了。
第三章
跑。
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想法,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重得迈不开。整个身体都僵直了,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他预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样子,本以为自己可以表现得足够从容,而当一切来临,所有辛苦搭建的心理建设却不堪一击得瞬间崩塌。世界恍若变成了粘稠的浆糊,将他包裹在其中,透不过气来。
一秒,两秒。时间扭曲了,被拉长成缓慢的一帧帧画面。
一步,两步。光亮的手工制皮鞋踩在厚实地毯,向他而来,越来越近。
五米,三米,一米......
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呼喊着要逃跑,僵硬的身体反而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像是将要溺死的人一样,被倒灌的海水堵住了口鼻,窒息到快要失去知觉。
然后......擦身而过。
所有的感官似乎一下子回来了,大脑在一瞬间的迷失之后恢复了思考的功能。
他没有被认出来。
阿舟将禁不住颤抖的手紧紧nie成了拳贴在身侧,压低了脑袋,让酒红色的刘海遮住眼睛。
是的,他只是丽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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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最普通的服务生,并不会获得客人的特殊关注,只要他中规中矩地做完分内事,就不会引起注意。况且那个人来这儿,有的是人送上门来服务,自己能溜掉的机会很多。
果不其然,一行六人刚踏进包间门,副总经理曹坤便带着一众主管匆匆赶来,躬身道:"辰少,我不知道是您要来,没去楼下迎接,实在是失礼。"
"没事,难得今天临时有空,过来玩玩。"年轻的男人在牛皮沙发正中坐下,翘起腿,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酒单。跟着他进来的几人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整个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看见这样的阵仗,曹坤额上渗出一层薄汗,老老实实地站着,偷偷近距离观察坐着的人。
黑发,黑瞳,如水墨勾勒般的眉目配着一身素色的中式唐装,颇有几分文人的书卷气。薄唇似乎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然而眼神却是凉的,像是冬夜里幽光清冷的星,从高处俯瞰众生;又像是传说中江湖上杀人不见血的武器,锋利到可以轻易的穿透人心。他不动声色地坐着,却从容地掌控着全场,那股不怒自威的凛冽压迫感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
金鹰集团原总裁楚煜的养子,刚刚继任的楚家的家主,手握金鹰集团财力和黑鹰会权柄的新任领导者楚奕辰。
大老板的忽然降临让曹坤十分惶然。他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丽豪经营上出了什么漏子,让BOSS亲自来找他的麻烦。毕竟这位新任家主并不是悠闲到会来夜总会玩的人物。他虽然只是跟在杨霖后面见过楚奕辰几面,只凭这几面他就明白,和外面风传的一样,楚奕辰青出于蓝,比他父亲楚煜还要难应付,需要打起一万分的小心。偏偏今天总经理杨霖又不在......
"杨总可能已经睡了,我联系不上他。这是这几个月公司的账目,请您过目。"曹坤将手里的账册明细送上,立在沙发旁的黑西装男人伸手接过,仔细翻了翻,才递给楚奕辰。
"不必,我说了,只是来玩玩的。"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单子上的红酒,"来一瓶酒,剩下的由黑羽安排吧。"
"是。"黑西装男人应声,和曹坤交代了几句。很快,酒和点心都送了上来,曹坤在一旁亲自开瓶,倾倒而出的酒液在剔透的醒酒器里呈现出殷红的色泽。灯光被调暗,几个人拿着乐器进来,边弹边唱,都是些安静的曲子。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热闹。
角落里的阿舟默默地看着靠在沙发里的男人。刚才的恐慌现在终于平静了下来,黑暗是一层天然的保护色,让他可以在暗中窥探。目前看来自己的伪装算是成功的,起码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要是楚奕辰知道一直在找的人就在身边会是什么表情,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我去下洗手间。"他与大华耳语,然后慢慢走到门口,刚打开了一条缝看清外面立着的人,立马压低了脑袋缩了回去。
妈的。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刚才还想着楚奕辰身边怎么只带着黑羽,结果白晓这家伙竟然在外头守门。这两个人都是楚奕辰的副手,也是黑鹰会的两个主管。一个管人一个管钱,一个狠厉一个精明,被道上的人称为"黑白双煞",都是狠角色。比起一直冷冰冰的黑羽,笑眯眯的白晓更难对付,和他对上必定会被揭穿。
看来是逃不出去了,为今之计只能安分的原地待着。
"你不是去上厕所么,怎么不去?"大华见他回来,问。
"也不是很急......"他苦笑。
那边,曹坤小心翼翼地将酒倒进杯子里,他本来就不太做这种事,这会儿更是显得笨手笨脚,酒洒出来了一些。
"不需要你亲自做,让服务生过来。"楚奕辰开口。
"啊,好。"曹坤如释重负,冲两人道,"过来。"
阿舟只觉脑子里一个激灵,浑身发僵。身边的大华见他不动,拽了他一下。他只得低着脑袋上前,躬身去擦桌子上的酒。
"辰少,要不要叫几个姑娘来助助兴?"曹坤问。
"不必。最近忙得累了想要放松一下,人多反而闹得慌。"
"那我叫按摩的技师过来给您按按?"
"就他,给我捏捏腿吧。"楚奕辰将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
一直低着头的阿舟还在忐忑这个"他"指的是谁,结果就听见曹坤叫自己的名字。顿时心里一沉。
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越是不自然越容易穿帮,只能硬着头皮上。尽管灯光很暗,但距离太近了,他不敢冒险与对方平视,只能尽量压低身体,可供选择的姿势只有蹲着或者跪着。他低头单膝跪下,手碰到对方裤管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发颤。
阿舟一下又一下的揉捏着,背上额前全都是汗,手心却是一片冰凉。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放进了一口大锅里煎炒烹炸,每一分钟都漫长得要命。脑袋除了"不要认出我"的祈愿之外,还狠狠地把楚奕辰骂了一百八十遍:王八蛋,居然叫老子跪着给你按腿。
大约持续了三首歌之后,男人再度开口:"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他一颤,手上的动作的顿了顿。
这是普通的搭讪,还是......他已经被认出来了?他强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随便取的。"
"阿舟。"男人喝了一口酒,说,"很不错。"
"......谢谢老板。"他刚干巴巴地说出这几个字,就听见对方缓缓补上了后半句话。
"比楚云涵听起来顺耳多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僵在原地。
世界,翻覆了。
第四章
"捏的不错,我倒不知道你有伺候人的天分。"男人收了腿,戏谑道。
被认出来的楚云涵浑身冰凉,大脑从一片空白中慢慢回神,想要起身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云少,别动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白晓笑吟吟地低声道,"乱动的话,身上可能就要多个洞了。"像是开玩笑,却又含着一些阴寒的味道。
他这才感觉到抵在自己后肩的那把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看向楚奕辰,男人像是香火缭绕之中低垂眼眸的神祗,脸上的表情极淡,仿佛下一刻就会起变化,喜怒难测。
楚云涵一动也不敢动。
在黑羽的示意下,包括曹坤在内的所有"局外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坐着的楚奕辰,半跪着的他,站着的黑羽、白晓和四名贴身保镖。
这是家丑不外传吗?他在心里冷笑道,楚奕辰还真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灯渐次亮了起来。
"头发,太难看了。"楚奕辰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酒红色的假发被白晓一把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棕色短发。黑羽从床边的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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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取了把一次性梳子替他将头发梳理整齐。
"好多了。"男人将杯子里的酒喝完,冲他晃了晃,"过来倒酒。"
楚云涵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没动,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不是不让我动么?自己倒吧。"之前躲藏着的时候他时时担惊受怕,快要把自己逼疯,真到了被揭穿的地步,反倒又镇定了下来。他很清楚落在楚奕辰手里便没有了出路,也不用费劲挣扎什么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来得痛快。然而不自觉拢起手指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男人挑眉。楚云涵只觉肩臂处一麻,接着慢慢浮起一层灼烧的疼,暖而粘稠的感觉渗了出来。白晓的子弹精准的掠过他的左手手臂,擦破衣袖,在皮肤上划出一道不浅的血痕。
"下一枪可就没这么偏了,云少。"白晓的声音凉凉的。
楚云涵脸色发白,木然地起身,腿有些发软,一个趔趄后才站定。他缓步走到男人身边,替楚奕辰倒了酒。
"这样喝未免太无趣了,坐下陪我玩玩骰子吧。"男人开口,"猜大小,输了喝酒。"
我难道能反对吗?楚云涵心里苦笑,在旁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两人面前都放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高脚杯,空着。黑羽屈膝半跪在茶几前面,然后将两颗骰子放进黑色骰盅里,用力摇了几下,停住,将手从桌上移开。
"你先。"楚奕辰道。
反正是瞎猫碰死耗子的事儿,楚云涵乱猜:"大。"
骰盅打开,十点,居然被他猜中了。
白晓在楚奕辰的杯子里倒了一层薄薄的红酒。男人晃了晃,一饮而尽。
第二回合。对方依旧让他先猜。楚云涵选了"小",结果九点,输了。白晓走到他面前,压低瓶口,红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直到装满整整一杯。
"这算什么?"他皱眉,"根本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楚奕辰淡淡地看着他,"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这是一个公平的游戏。"
"你......"他想要站起来,却被人一把按在了沙发上。白晓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别乱动。"
"有本事你一枪打死我。"楚云涵咬牙。
"如果少爷下令的话,我会很乐意执行。"
楚云涵被那笑容中若隐若现的杀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地坐着,向楚奕辰道:"你要我把这一杯都喝了?"
"拉图,1989年,波尔多红葡萄酒。没记错的话,是你喜欢的口味。"男人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他。
楚云涵抿了抿唇,拿起装着满满深红宝石色酒液的杯子,仰头闭眼喝了下去。酸涩的味道充满口腔,继而在反复的吞咽中变得麻木。再好的酒用这种喝法,都只会让人觉得难以下咽。喝完一杯之后,他将空杯重新放回茶几上。
黑羽继续摇骰盅,五点,小。他又猜对了,微微松了口气。然而游戏还在继续,楚奕辰喝掉杯里的一口酒之后,骰子重新开始在骰盅里碰撞。现在楚云涵明白为什么那人会大度的让他先猜了,因为这种游戏规则无论玩多久,自己都是输家。他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运气上,期待自己能一直猜对。可惜好运气总是很容易溜走。
接连四次猜错之后,他看着酒一阵阵反胃,头也有些发晕,将杯子拿起又放下,说:"我喝不下了。"
楚奕辰将手搭在沙发背上看着他,见他始终没有动作,开口道:"白晓,帮帮他。"
"云少,失礼了。"白晓利落地用手抬起楚云涵的下颌,用力强迫他打开牙关,然后将杯中酒硬生生地灌进他嘴里。
楚云涵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然而身体却被保镖牢牢按在沙发上,没有半分可以动的余地。灌下去的酒呛进了气管,一面本能地开始咳嗽,一面又被迫吞咽那些让他透不过气来的液体,发出呜咽的声音。一杯倒尽了,保镖们才松开手。他弓起腰剧烈咳嗽起来,除了脸上,白色的衬衫制服也浸染了红色的酒液,显得狼狈不堪。楚云涵咳了许久才平复下来,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你玩够了吗?"
"继续。"楚奕辰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猜吧,大还是小?"
显然,游戏还要进行下去,在掌控者没有开口叫停之前,永远都不会结束。楚云涵清楚,此时的自己就如同被群狼围困的草食动物,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被玩弄、被折磨,全由对方的心情。心头涌起一股绝望。
已无退路。
他抿了抿唇,咬牙道:"换一种玩法吧,一局定胜负。我猜对,你放我走。我猜错,你杀了我。"
男人看着他,目光里的戏谑越来越浓,眉目舒展,薄唇勾起,淡淡道:"好啊。"
竟然......答应了。
楚云涵一时间有些愕然,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却不能从那张脸上看出任何别的情绪,仿佛刚才这个决定他生死的赌局不过是寻常娱乐的游戏,消遣而已。
那是无所谓的表情。
男人不在意他的生死。
他预想到这一回落到楚奕辰手里,会挨打,会受折磨,甚至会挨枪子儿,疼到死去活来。但他笃定无论如何男人不会让他死,所以才会以退为进提出这种赌约。而现在这种笃定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这种预设本身就是错的,楚奕辰真的想要了他的命,自作聪明反倒给了对方一个动手的理由,亲手把自己推上了悬崖。
"猜吧,大还是小。"
楚云涵颤了一下,失魂落魄地看着黑羽手里已然停住的骰盅,又将视线转回楚奕辰身上,眼圈有些泛红,许久,才颓然开口:"大。"
"决定了?"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可以再考虑一会儿,今晚我有时间。"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和未干的酒混在一处,黏腻得很。脑袋里有一架天平,上面放着"大"、"小"两颗砝码,左右摇摆不定。越思考越混乱,他扶额改口:"小......我选小。"
骰盅打开了。
楚云涵僵硬地盯着那两颗骰子,像是定了身般一动不动,直到黑羽低声说"云少,您输了",他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眼中蒙着一层雾气,声音干哑:"所以你要杀了我,是么?"
"这是你定的游戏规则。"楚奕辰靠在沙发上,略微歪了歪脑袋,白晓再度拔出枪来。
"你不能杀我......"他猛地站起身,立即被两名黑衣男重新按回到那张单人沙发里。白晓的枪抵住了他的后脑,楚云涵脸色煞白,颤抖着开口:"楚奕辰,你杀了我,煜叔和许叔绝不会原谅你,还有闵然和嘉蕙......"
"身为家主,清理叛徒是我的职责所在。"男人扫过他惊惶的面孔,说,"放心,我依然会允许你以楚家大少爷的身份葬在家族墓地里,让你去好好陪着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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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不,不能这样......"他已然方寸大乱,一心只想要求生,大喊道,"奕辰,我错了,我当时只是脑子一热才会答应他们......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奕辰,我"
"够了!别这么叫我。"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男人乌黑的瞳仁里仿佛燃着两团墨黑色的火焰,将炽热和冰冷融在一处,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结了冰:"你每一次这样叫我,都会让我想起你在电话里演的那场戏。你的声音发抖,你说你害怕,你要我去救你,你哭着喊我的名字。告诉我,当时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错了......"楚云涵第一次感受到楚奕辰毫不掩饰的愤怒,这种愤怒让他恐惧得发抖,不断红着眼睛轻声求饶,"是我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种事......我再也不敢了,求你......"
整个房间安静得有些阴沉,只剩下他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许久,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我可以给你两种选择,第一种,拥有一切的死。第二种,失去一切的活。"
第五章
"我选二。"
这并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求生是人的本能,况且他只有二十八岁,远没有到看透生死的年纪。
只要能保住性命,失去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把他从楚家赶出去,抹去他的身份,让他身无分文的流落街头。这样的日子或许难熬,比死总归是好一些的,至少保住性命才有将来。
从鬼门关绕回来的楚云涵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他跟在楚奕辰后面从包厢里出来,看见汤少城正靠在走廊上。两人视线相碰,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错愕。
汤少城的眼神暗了下去,调整表情向楚奕辰笑着打招呼:"辰少也来玩?"
"今天有空,来转转。"楚奕辰答道。汤氏近年在物流上发展的很不错,双方有过合作,所以认识。
"到底还是您魅力大,不管我怎么讨好,这位阿舟小哥可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更别说出台了。"
这话让楚云涵眉心一跳,这厮居然在这种时候吃起飞醋来了。他偷偷瞟了一眼楚奕辰,见对方不动声色,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沉默。
"他不常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汤总可能没认出来,这是家兄楚云涵。"男人缓缓开口,"前段时间他做了些错事,被罚在自家场子里做服务生体验生活。说起来,也要谢谢汤总这几个月的照顾。"
家兄?
汤少城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己追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楚家的大少爷,心里顿时涌起了无数个"怪不得"。怪不得礼仪满分,怪不得品味高雅,怪不得不收礼物,怪不得看不上自己。紧接着薄汗就冒了出来,他居然想要把这位公子爷弄上床......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行动和言语上有没有冒犯这位公子爷的地方,急忙道:"我实在是不知情,若是有什么冒犯云少的地方,都是无心之失,希望云少千万不要见怪。"毕竟楚家不比其他的商业伙伴,得罪了他们,恐怕要倒大霉。
楚云涵没料到楚奕辰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揭穿他的身份,但既然给了他剧本,也只有照着往下演,敷衍道:"怎么会,难得能认识汤总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体验生活的一个收获。"
汤少城这回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样子。偏白的肤色,棕发,双眼皮,睫毛很长,斜飞的眉之下一双深深的眼里仿佛藏着风情,脸因为喝酒的缘故也染了桃花色,着实俊美。这样一张脸,偏偏长在了一个碰不到的人身上,真是可惜了,他暗叹道。但他是识时务的人,划定了危险区域便不会越雷池一步。至于楚云涵身上那些斑驳酒渍是怎么来的,自然不会再多嘴去问。
丽豪门口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早已在等。幸好不用和楚奕辰坐同一辆,楚云涵靠在后座上松了一口气。待他看清副驾驶座上的人之后,愣住了。
"......杨叔?"
"大少爷。"杨霖回身,颇有些尴尬地开口。
"你还好吗?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有些焦虑地问。丽豪的主管是杨霖,在这儿找到自己等同于有意窝藏。这在会里是重罪,他十分担心杨霖的安全。
"云少,我实在是对不住您......"杨霖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地说,"我想帮您,也一直在想办法,可是后来漏出了马脚,让黑羽查处了一些端倪......如果隐瞒不报,恐怕也熬不了多久,所以......我不怕死,可是我的家里人,他们都需要我照顾......我没有办法,才会......"
才会告密。
连自己视为最后依靠的杨霖都倒向了对方,这场追逃游戏玩到最后,他的手上还剩下什么底牌?
楚云涵僵硬地坐着,默然许久才开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约一个月前。"
原来早就穿帮了,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早。刚才楚奕辰就表示过清楚的他和汤少城之间有交集,意味着自己早就处于监视之下。等到今天才对他动手,恐怕是想看他能不能再翻起什么浪来。思及此,心空口憋闷得有些难受。
"大少爷,二少一直将你的事压着,会里也只有几个高管知道。你与他毕竟是兄弟,他一定会原谅你......"
"别说了。"他疲惫地靠在座位上闭上眼。他心里清楚,楚奕辰让杨霖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让他明白,他已经众叛亲离无枝可依,若想要好好活着,唯有乖乖顺从。
真的,一无所有了吗?
他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
车上再无人说话,气氛沉闷而凝重,楚云涵看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流光,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母亲讲过的那个童话故事,马戏团把所有无家可归的动物们装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拉着它们一路流浪卖艺,后来被一个吟游诗人拯救的故事。此刻他觉得自己也像是一只失去依靠的动物,被关在这个狭小的笼子里,在夜色中匆匆去往未知的下一站。
可是能拯救自己的吟游诗人又在哪儿呢?
他疲惫地合上眼睛,不再去费力辨认路标。管他楚奕辰要对自己怎么样,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大约半小时之后,车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久违了的景色。灯火通明的中式宅院,圆形拱门内是玲珑有致的秀丽园林。沿着抄手游廊进入内院,绕过一池碧水,是白墙青瓦的三层小楼。
楚云涵抬头看向三层靠右侧的那个房间,木格窗上挂着的那只木制风铃在夜风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是他的房间。
又或者说是曾经属于他的房间。
这座楚家老宅是他成长过的地方。楚老爷子喜欢热闹,儿子们的便将这堆孩子都放在这儿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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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们读高中,才各自回到自己家。即便如此,每逢假日大家都会回来,相互见面的时间也很多。再后来,父亲楚秦突发心肌梗塞故去了,那之后,楚云涵就很少回来。而楚奕辰被确定为下一任家主之后一直随两位父亲住在老宅。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精神却因此而受了损,郁郁寡欢,半年后也走了。葬礼上,两人臂上缠着黑纱,和闵然并肩立在灵堂一侧,身后传来嘉蕙压抑的哭泣。谁都没有说话,自始至终,就像是两棵独自生长的树,把一切情绪藏在树洞里,无声的、笔直的挺立。
那是他俩最后一次正式见面。两年后楚煜因为身体原因隐居静养,楚奕辰正式挑起楚家的大梁,出任家主。楚云涵则从大学毕业,挂着几家公司的董事身份,山南海北的逍遥了好一阵,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其间楚奕辰几次召他回来,他都置之不理。这次重回故地,倒真是久违了。
楚云涵随着男人上了楼,推开房门,房间里的陈设没有变,桌上还放着他之前做的手工机车模型,和年少时拍的一些照片,矮几上放着用过的游戏手柄。房间被打扫过了,干净的一尘不染。
"今天开始你住这儿。"楚奕辰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楚云涵坐了会儿,起身拉开衣柜。里面一侧放着他穿过的衣服,甚至还有一套初中的校服,之前留在老宅里忘了拿走的。另一侧是几套棉质家居服,都是宽松的样式,看来是洗过,正是他穿的码子。他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红酒冲掉,换上衣服和拖鞋,却又没了睡意,索性下楼去逛逛。
夜已深,月色静谧,墨蓝天空缀着点点星辰。池塘上浮着一层浅薄的雾气。他踏着卵石铺就的小径,沿着塘边缓步而行。风吹起垂柳,拂过发梢,掠过水面,带起一道道细微的波澜。他正向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停步找寻声音的来源。
忽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墙边立了起来,吓得他倒退一步。定睛一看是一只黑色的大狗,正警戒地望着自己,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妈的,居然忘了池塘边有这家伙!
"索,索尔......"他怕狗,小时候他不顾劝阻胆大包天地去逗那只怀孕的坎高母犬,被一爪扑倒在地上,要不是保镖来的及时他的胳膊就被咬碎了。那之后他就不敢靠近犬类,尤其是大型犬。
大狗像是辨认出了他的声音,放松了戒备,摇起尾巴向他走过来。"别,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楚云涵吓得脸色发白,腿脚发软,一个劲儿后退,眼见那只狗就要扑过来,慌慌张张地回身就跑。"来人,救命"还没喊出口就和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他撞得倒退了一步,将他的手腕扣住,沉声道:"索尔,站住!"
大狗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吐着舌头,轻吠了一声。
楚云涵整个身体都僵了,勉强从恐慌之中回过神来,抬眼看见来人,登时脸上一红,小声道:"我......忘了它在这儿......"下一句却说不下去了。
距离太近了,近到几乎紧贴的程度。
他尴尬地从对方怀里退开,背后感觉到一阵湿热的喷气,显然是快要挨到狗了,顿时汗毛全竖,又往前躲,再度贴在了对方怀里。
尴尬的平方。
楚奕辰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后退给他让路的意思,也不开口让狗离开。于是楚云涵就被这一人一狗夹在中间进退不得,成了汉堡包里的肉饼。
尴尬的N次方。
"能不能......让它先走开?"他低着头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太敢看男人的眼睛。
沉默了许久,楚奕辰终于开口:"索尔,回去。"
大狗看了看两个人,有些恋恋不舍地重新回到了墙边的狗窝里趴着。楚云涵松了一口气,立即后退一步,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它真听你的话。"
楚奕辰松开他的手腕,面无表情道:"对于我而言,听话的狗才有存在的价值。人也一样。"
第六章
老宅里的空气有檀香淡淡的气息,让人很容易松弛下来。窗外的蝉声有些吵,却轻易的将他带回往日的时光。在床上躺着,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年少时的旧事,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磨磨蹭蹭的起了床,正在厅堂里候着的中年男人见他下楼,颔首行礼道:"云少。"
"杜川。"楚云涵从脑袋里搜索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好久不见。"
杜川是由楚煜亲自挑选的管家,自楚奕辰年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负责照顾他的所有生活起居。印象中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从来不会发火,不紧不慢的,做事却很有条理,几乎不会出任何纰漏。
"是。您现在用早餐吗?"
"嗯。"他应了一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白粥,小菜,配上两三样中式点心。这些都是老爷子的习惯,还保留着。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咬到虾肉馅儿,问:"还是王婶的手艺?"
"是。"
"你吃过了么,要不一起坐下来吃点儿?"
"我吃过了,您慢用。"
套近乎失败了。楚云涵假做漫不经心地问:"嘉蕙最近还好吗?"
"周小姐的情况我不太清楚。"
"她来这儿找过我吗?"
"没有。"
他皱眉:"没有?一次都没有?"
"是。"
怎么可能?平常嘉蕙总爱约他一起吃饭,这都三个月没有联系了,竟然连一次都没找过他?
"楚奕辰是不是和她说了什么?"楚云涵挑眉,"他编了什么瞎话骗她?"
"我不清楚。"
他怒道:"有意思,你每天都和你那位主子待在一起,居然什么都不清楚?"
杜川沉默,表情依然谦恭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楚云涵知道和他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放下汤匙说:"给我安排车,我要出去一趟。"
"少爷吩咐过,您暂时需要留在家中。"
他一怔:"......什么意思?"
"在少爷没同意的情况下,我无法安排您外出。"
楚云涵不可置信地问:"他要把我关在这儿?"
没有回应,等同于默认。
"哈,'失去一切',原来如此。"他忿忿地踢了一脚桌腿,尽量将情绪平复下来:"他说了要关我多久么?"
"没有。"
"我要见他,他在哪儿?"
"少爷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清楚。"
"......"他有些颓丧地坐了一会儿,郁郁地说,"等他回来了通知我,这总可以吧?"
"是,云少。"管家彬彬有礼的回应。
手机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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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住的那个晚上就被保镖收走了。房间里没有电视信号,那块曲面显示屏只能用来打单机游戏。虽然说是在宅邸内自由行动,但行动的范围也仅限于他的房间和一些"可允许进入"的公共区域,比如餐厅、藏书馆、温泉池之类的地方。他想进计算机控制室,被保镖冰冷的拦在了门外。杜川委婉地告知他,进入机房重地需要得到首肯。
得到谁的首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人彻底将他圈禁了起来,切断了一切他与外界联系的可能。楚云涵耐着性子等了整整三天,楚奕辰都没有回来。问杜川,只有一个回答少爷在忙。
切。忙什么呢,还不是有心避而不见罢了。
起初还能靠着打游戏看书消磨一点时间,日子一长,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起来。毕竟他前几年过得都是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什么旅游度假、骑马滑雪、打打高尔夫、跑跑赛车、追追嫩模、泡泡夜店,玩得很野。这会儿被拘束在这一小方天地里,还什么娱乐都没有,真是难受得要命,更让他着急的是没有嘉蕙和母亲的消息。
楚云涵每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天一天过去,心里的焦躁一再翻腾,又被硬生生的压下去,实在煎熬。眼看半个月过去了,楚奕辰没有任何要露面的意思。他把心一横,开始闹绝食。
果不其然,他绝食的第三天,饿到腿软的时候,杜川上楼来请他下去,说楚奕辰回来了。
男人穿着一身深棕色的丝质居家服,坐在书房宽大的沙发里看文件。黑羽立在他身后,不时躬身与他说着什么。
楚云涵已经急不可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直截了当地问:"你打算关我多久?"
男人翻着手里的文件,连头也没抬说:"怎么,住腻了?"
能不腻么,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他把话憋在心里,做小伏低道:"我想出趟门去看看嘉蕙,你也可以派人跟着。"说完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忙补上一句保证,"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嘉蕙去了北欧散心,暂时不会回来。"
楚云涵怔住:"她为什么会去那儿?"
楚奕辰抬眼,淡淡看着他,没回答。
那目光看得他心里打鼓,半天才想明白,脸上一热。把嘉蕙送到远处去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她卷入自己发动的那场叛乱里。兄弟相争,她的立场不但会十分尴尬,而且一旦乱起来还可能会出危险。当时他也模模糊糊想到过这一点,但是情况紧急,自己也是半推半就的被灰狼牵着鼻子走,根本没有办法顾及这么多。楚奕辰考虑问题显然要比自己周全的多。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无须知道。"男人截断了对谈,"你和她不会有机会再见面。"
楚云涵僵直地坐着,喉咙发干:"你要关我一辈子?"
"现在你明白一无所有的意思了?"
他周身发寒,像是坠跌在冰窖里一样,从头到脚得冷。这个家伙是来真的。从给出生死选择的时候就留好了后招,要关他一辈子。
这就是所谓继承人教育培养出来的手段吗?真狠。
作为一个囚徒活着,即便锦衣玉食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可是那句"那你杀了我算了"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怕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好啊"真的会让自己变成一句冰冷的尸体,他怕死。
他想活着,就算被关起来也想要活着。
多么可悲。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软弱又愚蠢。
眼眶不知不觉泛起了红,楚云涵起身向外走,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如果你觉得绝食有意思,可以继续。"
他脚步顿了顿,咬牙捏紧了拳。
你巴不得我自杀,我偏不顺了你的意。
他快步走出书房,对厅堂里的杜川说:"我饿了,给我准备饭。"
囚禁依然在继续,楚云涵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满脑子里想得都是怎么样逃出去。足足等了一个礼拜,才终于等到了机会。那天一早杜川通知他暂时待在自己房间里不得外出,还派了两个保镖守门,他便知道肯定有相熟的人到老宅来了。
小时候老爷子也定过门禁,他常常半夜溜出去和狐朋狗友们热闹,练了一身爬阳台跳水管的本事,这会儿他翻箱倒柜,果然发现了从前用过的固定绳索,趴在阳台上左顾右盼了一番,趁人不备便顺着水管利落地滑了下来。
毕竟是住过那么久的地方,前几天又几番打探踩点,一路遮遮掩掩的往前跑,在东楼储物间的架子后面藏了许久,这才听见外面花园里有声音。他透过小窗看见那个穿粉色裙子的背影,心里顿时一阵狂喜,差点把架子都撞倒。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趴在窗边学了几声鸟叫。
这是他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那时他带着楚闵然整天打打闹闹,满院子野。楚奕辰性格沉稳,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偶尔也会陪他们玩玩。周嘉蕙是楚云涵母亲周玉冉弟弟的女儿,弟妹身体不好,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卧病在床,无力照看她。周玉冉便常将她接来自己身边。小姑娘长得十分可爱,很讨老爷子的喜欢,一口一个"云涵哥哥"的叫着。因为年龄小,捉迷藏也总是找不到他们的人,急的直哭。楚云涵便学鸟叫引她注意,好让她找到自己,然后再帮着她找其他人。
这声音就像是两人之间的暗号,长大了也总爱这么开玩笑。他刚叫了两声,周嘉蕙就惊异的转过身来,半天才从小窗口看见他。
楚云涵急忙做了噤声的手势,拼命给她使眼色。嘉蕙是出来接电话的,看见他十分惊喜,却见他神色焦急,不像是闹着玩儿。便避开旁人,悄悄摸进储物间来。
"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奕辰哥哥说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楚云涵急道:"没时间解释了,你的手机借给我用用。"
拿到手机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急急忙忙的按下一串号码,把一条只有五个字的信息发了出去。
"帮我。楚云涵。"
第七章
"为什么你躲在这儿?"嘉蕙小声问道。
"楚奕辰和你是怎么说的?"他把手机里的短信删除,还给她。
"辰哥说你接手了公司的事务,被派到C城去一段时间。然后说姑姑想出门散散心,就让我陪着去了。"
"我妈?!"楚云涵大惊,"......他怎么会找到我妈的?"
"'找到'?什么意思?姑姑不是一直在北山的别墅住着吗?"
当然不是。事发前一天他让灰狼把母亲从那儿接了出来,送往H城的疗养院。这事做的及其隐秘,楚奕辰怎么会查到行踪?难道灰狼的人一早就被他盯上了?他知道灰狼会反水?或许连自己参与其中的事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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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察觉?那他怎么又会被自己的一通电话骗进圈套?
看见嘉蕙一脸疑惑的神情,他没法说破事情原委,只好打马虎眼:"没什么。我妈现在精神状况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路上没出什么问题吧?"
"挺好的啊,这次出去玩辰哥安排的特别周到,姑姑挺高兴的,一路上心情都很好。说实话,你和辰哥之间是不是闹别扭了?你别给他惹麻烦啦。他都快忙死,每天一大堆的事,好久都没和他一起吃顿饭了。对了,我们去了瑞典......"
"嘘,小点声。"楚云涵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说,"接下来我要你帮我做几件事,原因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我保证以后会和你解释,现在请你不要问,好吗?"
嘉蕙见他一脸凝重,有些不知所措:"......好吧,什么事?"
"第一,等会你从这儿出去的时候要避开所有人。当做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在家的样子。"
"哦。"她压下好奇心,答应了。
"第二,不要给别人看你的手机。如果有陌生的电话打进来找我,告诉他我在楚家老宅。"
"好。"
"第三,帮我照顾好我妈,找个借口让外公派人来接她回周家住。"
"可是姑姑说习惯住在北山小院......"
"必须离开那!"楚云涵急道。
嘉蕙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不过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信任,既然是他拜托的事情,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点点头说"哦,知道了"。
等嘉蕙离开之后,楚云涵才悄悄从储物间溜出来,原想一路返回,谁知半路上被保镖撞见,直接押回了房间。结果除了关禁闭不准出房间门之外,整整两天都没给他饭吃。楚云涵觉得楚奕辰拿自己当成了个宠物,就像索尔一样,乖的时候允许它到院子里走一走,来人了就用链子拴起来,摇尾巴才给饭吃,不听话就挨饿。
这种日子他过不下去。
然而在这样的困局里,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像在马戏团大篷车里瑟瑟发抖的狮子,等待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吟游诗人。
每天清晨,太阳从东面缓缓升起,红霞漫天,将屋顶上的瓦照映得发亮。夜晚天光渐收,夜幕低垂,天上一轮弯月伴点点繁星。时间从来没有这般缓慢过,慢得让人心里一片荒芜。
百无聊赖的楚云涵成天靠在窗边望着天空发呆,心里焦躁地等待着那个迟迟不见的回应。
在嘉蕙来过的第十天,楚奕辰通知他和自己一起去出席一个活动。
盛景集团的慈善晚宴。
听到这个消息,楚云涵心头一阵狂跳,面上装作不屑道:"无聊,我不去。"
"我以为关了这么久,你应该很想去外面逛逛。"男人抬眼,"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
他宛如挨了一道闷雷,心中大悔,恨自己莫名作死,磕磕巴巴道:"呃,还是出去逛逛好了,家里太闷。"
楚奕辰看了他一会儿,说:"去换衣服吧。"
为他准备的是一套深蓝色的正装。楚云涵平日里总嫌弃太深的颜色,总觉得老成。此刻他并没有心情去管好不好看,脑子里一团麻,乱糟糟的,连领带都打错了好几次。
他没找错人,那家伙还是有几分靠谱的。现在自己终于可以从这个牢笼里出去了,可是下一步呢?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安排?眼下一切都不明朗,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在车后座,两人并排坐着,一路无话。直等到同进会场的时候,楚奕辰才开口道:"在外面,你还是楚家的大少爷,管好嘴巴。"
"放心,我会好好做个傀儡,不给你添麻烦。"他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白晓,语带嘲讽。
这种宴会还是这么无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场面话,各自巩固拓展人脉。他许久没有露面,一出现就被几个相熟的公子哥儿瞧见了,使劲冲他打眼色。
楚云涵知道他们是忌讳楚奕辰,不便过来打招呼。怎奈他现在是"囚犯"身份,没办法大喇喇的跑过去跟他们厮混在一处,只得装没看见。
"楚总光临,真是难得,蓬荜生辉啊。"只听一个声音传来,接着就看见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朝他们大步走过来。他是盛景集团总裁盛维雍的二儿子,东南地区的主事人盛光。
楚奕辰面上有了微笑,伸手与他交握:"盛景的邀请,楚某怎能缺席。"
"一直听说楚总英俊潇洒,今天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说话的是那人身后的年轻男人,一身白色西装剪裁得恰到好处,嘴角边的笑带着一丝痞气。楚云涵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不自然地避开,生怕旁人看出什么端倪。
这人大名叫做盛铭,是盛光的胞弟,行五,道上称作"五爷",还有一个诨号叫做"神难救"。意思就是被这家伙盯上,连神仙都难救。
之所以有这种称号,是因为盛家也是黑道起家,老窝在北方,这几年朝中有人,爪子越深越长,已经到了K城。城南新开的那家夜总会就是他们的产业,多多少少也影响了丽豪的生意。
楚奕辰淡淡一笑:"过奖。小盛总才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互相恭维的戏码演完了,便开始入座。还是一些讨捐款老套路,弄几个孩子说悲惨故事,搞几件稀奇玩意儿拿来拍卖,商业大亨们一掷千金表示自己很有爱心。
楚云涵的目光总忍不住要往盛五的方向看,索性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枯坐了好一会儿,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白晓跟到了门口,他在洗手间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端倪,心中焦虑起来。
这厮到底打不打算帮自己逃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浪费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在马桶上坐了许久,一直等到白晓进来找他,才一脸郁闷地从洗手间出来。接下来便都像个木偶般傻坐着,台上表演了什么,台下人说着什么,他根本无心去管。
直到宴会结束,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黑羽附在楚奕辰身边耳语了几句。男人沉吟片刻,说:"我临时有事要办,你先回去。"
楚云涵和白晓上了车,万念俱灰地靠在后座上合着眼睛一言不发。大约十几分钟后,忽然司机一个急转踩下了刹车,整辆车被巨大的惯性带的侧滑出一个半圆。他的脑袋磕在车窗上,撞破了,疼得厉害。
"别动!"白晓面色一凛,利落地拔出枪来。
他脑袋发昏,眼前一片金星。恍惚间听见后面传来几声枪响,车胎扁了下去。接着是白晓将他从车里拽了出来。他跌跌撞撞地跟着跑出几步,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圈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都拿着枪。
"你们是什么人?"白晓脸上没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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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阴沉地问。
"刚才见过面,这么快就忘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悠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笑容分外邪气。
"......盛五?"白晓将楚云涵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
"按照俗套应该叫做......英雄救美。"
"什么?"白晓还未反应过来,后颈便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立即有黑衣人上前夺了枪将他按住。白晓还未昏厥,咬牙挣扎道:"楚云涵你这个卑鄙小人!"
楚云涵轻喘着,刚才是他动的手。楚家的孩子自年幼起就早早学过防身术,以应对突发的危险。这一记手刀就是最简便的制敌方式。他见有人举枪,急喝道:"别杀他!"这一激动,脑袋一昏,差点跪倒。
"不杀就不杀,急什么。"盛铭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见他脑袋上的伤口,啧啧了两声,掏出一块手绢来替他将伤口按住,调笑道,"留疤就不好看了,美人。"
"你他娘的差点弄死我。"他忍不住骂道。
"所以坐车要系安全带嘛。"盛五勾唇一笑,扶着他上了自己的车,弯过身去替他系上安全带,说,"现在没人打扰,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
"英雄救美的报酬。"
楚云涵心中一沉,说:"你这是趁火打劫。"
"嗯。"他承认的很爽快,"道上的事情我还是清楚的。之前黑鹰会里灰狼叛乱,然后你就消失了,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我猜你肯定是被卷了进去。但是既没有死讯,也没有露面,很可能是被关起来了。我收到你的消息之后更确信了这一点。从楚奕辰的手上把你捞出来,很难。并不是说动手难,而是善后难。就算我做的利落,那家伙什么都查不出来,也很容易猜到是盛家动的手。"他含笑看着楚云涵道,"盛家在K城的根基还不稳,老爸警告过我们不许树敌。我为了你,冒着被老爸和楚二同时追杀的危险,难道不该讨点报酬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楚云涵避开他的目光,良久,轻声说,"我真的不是......不是同性恋......"
"你逃离了楚家,在K城很难待下去。楚奕辰一手遮天,你不会再有别的庇护所。除了我。"盛铭将手绢叠好,放在他手心里,"我不否认自己是趁火打劫,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我只知道现在是让你答应的唯一、最好的机会。从三年前相遇开始,我就在等这个机会,我甚至主动向老爹请调到K城了,也是为了你。如果你答应,我会带你离开这儿,你愿意去北方也好,去国外也好,都随你。"
是的。盛五的心思楚云涵清楚,取向他也清楚。在那场乌龙的相遇里,自己就差点被他给按在床上办了。后来被自己一脚踢得滚在了地上,不打不相识,做了朋友。说是朋友,楚云涵其实还是有点怕他的,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于炽热,有时甚至让自己觉得像是一丝不挂,所以后来有意疏远了他。
此时的求助是因为再无退路,唯有这个人可以帮他。
而盛五要的,是他。
男人和男人......他接受不了。可现在没有办法,他不想再被关起来等死。只能先答应下来,逃开楚奕辰再做打算。
"好,我答应你。"楚云涵底气不足地说。
盛五像是猜到他会同意,笑了笑。用手指勾住他的领带,将他的脸凑近自己,柔声道:"那么,先付个定金好了。"说罢将唇贴了上去,张口缠住了他的舌头。
第八章
男人和女人,接吻起来好像也差不多。
这是楚云涵唯一的想法。他斜靠在皮沙发上,对着落地窗外的陌生景致发呆。这是盛五在K城的住处,小别墅独门独院清净得很。盛五答应他,再过一周,他将手底下的事情交代好,就带着他回J城。那是盛家的地盘,去了那儿就可以彻底自由了。
他去J城的次数不多,脑海里只留下了空气质量不太好,有些干燥,吃的东西口味略重,姑娘挺漂亮,这些零散的印象。
如果今后的日子都要留在那儿......想到这一点他有些烦躁,手里的遥控器不停换着频道,却也不知道要看什么,最后还是丢在一边。打电话联系了嘉蕙,听说母亲已经被接回了周家,心里松了一口气。外公虽然已经从政界退了下来,人脉和威严还在,母亲在周家总比在楚奕辰手上让他安心得多。
"云涵哥,你和奕辰哥哥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和他......吵了一架,闹僵了,所以想出去走走。别找我,等我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他实在没什么脸面说自己做圈套骗楚奕辰的事,只能含糊其辞。"帮我照顾好我妈,有空多陪陪她,提醒她按时服药。跟她说我忙,暂时回不去。"
"好啦,知道了。"嘉蕙有些难过,"姑姑这边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和奕辰哥,你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吗?各让一步也好啊。你们小时候那么要好,怎么现在搞成这样了?"
楚云涵没办法回答。或许人生就是如此,一步错,步步错,感情一旦产生了裂隙,便再难以弥合。挂掉电话,他仰面倒在床上,烦躁地拉过枕头盖住脑袋。
破裂就破裂了,反正楚奕辰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什么一无所有的活,切,他偏不顺了那人的心。
这几天盛五是真忙,早出晚归。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倒也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每天晚上睡在他身边,偶尔搂搂抱抱亲亲。楚云涵从前都是这么抱姑娘的,这会儿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个姑娘,哪儿都不对劲。却又只能强迫自己适应。听说楚家那边没什么找人的动静,不由在心里暗骂,楚奕辰这家伙,恐怕巴不得我滚远点吧。
一连过了四天安稳日子,中午盛铭打电话过来,说等会儿来接他一起去吃晚饭。楚云涵在房子里待得发闷,自然同意。门打开的时候他正在客厅,"我换好衣服了,晚上去哪儿......"还未说完,就被冲进来的几个精壮男人按住,生拖硬拽地塞进了一辆奔驰。
"谁派你们来的?盛铭在哪儿?"后座上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楚云涵十分不安。
无人回应。
他再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依旧无人回应。
无论这些人是谁的人,用这种方式来接他,必然没有什么好意。楚云涵把心一横,忽然伸手想夺身边男人腰间的枪,却被另一人用枪抵住了后背。此时,前座上的人冷冰冰地开口:"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想伤人,还请云少请不要为难我们。"
楚云涵知道逃不掉,勉强坐回原位,心里七上八下。等看见路旁熟悉的景致和越来越近的中式建筑,他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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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地垂下了头。和他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白晓,大约是吃了些苦头,浑身都是伤。
来门口迎接他们的黑羽躬身道:"云少,少爷和客人在里面等您。"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少爷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请您自己掂量。"
楚云涵苦笑了一下。他本以为盛家势力庞大,即便楚奕辰查到他的行踪,在盛家的保护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又或者双方周旋盘桓一番,让他可以有机会脱身。谁料楚奕辰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短短几天之内让盛家主动送货上门。
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迈进正厅,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站着的盛铭身上,盛铭此刻也紧紧盯着他,两人目光相交,从彼此的眼中都读到了不甘和落寞。盛五对他求而不得多年,如今以为可以一偿夙愿,谁知道却无力将他留在身边,万分郁闷。而他则是将盛五当做救命稻草,偏偏这稻草一扯就断了,终归还是被抓回了牢笼里,心里懊恼。这来来去去的目光交缠倒颇像是一对怨侣。
"楚云涵。"一个声音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无声交流。楚云涵的视线循声而去,与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男人相碰,打了一个寒颤。楚奕辰的眼里仿佛蓄着一场将至的暴风雪,只是对视,就让人禁不住感觉到难以抵挡的透骨森冷。
这一回,恐怕是真的要挂。
楚云涵见他这种神色,在心里哀叹一声。
正厅里坐着的除了楚奕辰,还有两个人。一个头发略有些花白,蓄着胡子,大约六十岁上下。还有一个年轻很轻,只有二十来岁,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此时只见他起身,向着自己走过来,主动伸出手道:"这位想必就是云涵了。我是沈墨,幸会。"
楚云涵没见过这人,有些迷茫地握了手。
"头伤着了?"年轻男子看着他额头上的淤青问。
"磕了一下,不严重。"
"那就好。"他微笑起来。这人长得白净俊逸,笑起来仿佛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只见他转身道:"盛叔、奕辰,既然人平安回来了,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大家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由我做个中人,不知道二位觉得如何?"
楚云涵有些吃惊。一个年轻人,张口便要做盛家和楚家的调解人,而且像是笃定了能让两方信服,这份从容自信源自何处?而且他站着,楚奕辰和盛维雍竟也都站了起来,可见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小三爷来做中人,奕辰自然没有意见。"男人缓缓开口。
"盛某自然也没有意见。犬子惹出来的祸惊动了沈老,劳烦了小三爷,实在是让我汗颜。该怎么罚,该怎么赔礼,盛某绝无二话。"盛维雍态度十分配合。
"盛叔,这件事确实是五哥有错在先。就算是有什么小过节,也不至于拦路把人绑走,还弄伤了。将心比心,若是有人这么对盛家兄弟,你定然也不会罢休,所以也怪不得奕辰生气,点了你们的货仓,你说是么?"
楚云涵一怔。楚奕辰这家伙竟然放火烧了顾家的货仓?
"小三爷说得是。"盛维雍正色道,"我平日里疏于管教,这小子无法无天惯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给我丢人。"说罢向身后怒喝一声,"小畜生,还不给我滚过来,好好向人家道歉!"
盛铭皱了皱眉,缓步走到楚云涵面前,神色有些歉疚:"我是该要和你说声抱歉的。这一回,是我考虑不周。"他顿了顿,说,"你什么都不必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对不起。"
话里有话,字中藏心。
楚云涵明白。盛五所说的"考虑不周",是指没有及时带他离开,而那句"什么都不必说"是要让他三缄其口,由自己担了这件事。就好像真的只是盛家老五胆大包天,见色起意,掳走了楚家大少爷。
而事实明明并非如此。他只是他求助的对象,一个路过的吟游诗人。即便他趁火打劫向他提出了要求,那也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盛五目光里的温柔让他心中愧疚,想要开口,余光瞥见楚奕辰的神色,心头颤了一下。
那眼神是在告诫他,闭嘴。
说出实情会怎样?他要如何解释自己被关禁闭?参与灰狼叛乱的事情被牵扯出来,对他自己、对楚家都没有半分好处。更何况,楚奕辰还一把火烧了盛家的货仓。那人动手起来不留余地,估计盛家损失惨重。盛维雍以为是儿子犯错掠走了他,才不计较。如果此时说出是自己求盛五帮忙的,盛家必然不会罢休,只会激化矛盾。事已至此,盛家不可能收留他,说与不说都没有了意义。
楚云涵的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望着盛五的目光中都是感激,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沈墨轻咳一声,再度开口:"奕辰,盛叔和五哥都道了歉,你这边也消消火。你们两家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闹大了谁都不好看,他面子上也无光。这回派我来,就是为了缓和一下矛盾,希望你们都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各退一步。人嘛,安全回来就好了,货嘛,烧了就烧了,就当是不打不相识,彼此也该清楚对方的底线。今后两家还有合作的时候,千万不要为此伤了和气。这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偏不倚,还抬出了沈老爷子压阵。楚奕辰率先向着盛维雍道:"盛总,烧货仓这事是我一时气急,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至于损失,我可以照价赔偿。"
"不必了。"盛维雍摆手,一派大将风度,"就像小三爷说的,烧了就烧了吧。横竖这件事是盛铭的过错,还望楚总包涵。"
握手言和,皆大欢喜。这出大戏算是唱完了。
楚云涵站在当中,忽然感觉到一阵空虚。这些人,都像是虚幻的背景,和他之间没有真实的联系。而他就如一粒微尘,漂浮在这苍凉的尘世,没有归处。
楚奕辰将盛家的人和沈墨送走,抬眼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吩咐保镖说:"把他带到我房间来。"
第九章
之前参与夺权未遂躲起来被抓了,这次被关禁闭逃跑又被抓了,楚云涵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走运。这次不知道那家伙会拿自己怎么样,心里七上八下的,门外的每一点动静都让他如坐针毡。
楚奕辰的房间和从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偏黑灰的色调有一种清冷压抑的感觉,连绿植都是中规中矩的文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像是檀香,里面又若有似无地含着一些中药味。
他愁眉苦脸地低着头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里盘算着等下的说辞,等瞧见地上的脚,硬生生地停住,已经是极近的距离。抬起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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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是楚奕辰的脸。
俊美,清冷,甚至有些陌生。楚云涵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身为家主的楚奕辰和从前做他玩伴的楚奕辰不是同一个人,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有威严,有手段,却没有心。
"你要杀了我吗?"他惴惴不安地问。
男人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脖颈上,瞳孔猛地一缩。楚云涵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忽然反应过来,顿时脸颊热了起来。
那是吻痕。盛五总爱凑过来搂着他睡,今天早上也是,还把他咬疼了。他大窘,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自在地向上扯了扯衣领。视线与楚奕辰相对,不由僵住。
男人的目光很古怪。冷得像亘古不化的冰川,却又含着一种浓烈的炽热,像是滚滚岩浆将要喷薄而出。原本是矛盾的两种情绪似乎在激烈的碰撞旋转,显得有些骇人。忽然间,男人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崩开的扣子弹到了地上,发出零落的声响。
胸膛敞露,颈边有新有旧的几处吻痕一览无余。楚云涵一惊,用力想要推开他,却被抓住了两只手腕,死死按在了墙上。那人力气惊人,他挣不开,不由怒道:"......你做什么?放开!"
"我真是......小瞧了你。"楚奕辰看着他,唇边泛起一丝嘲弄的笑容。窗外的霞光落在眼底,将双瞳染成微红。深色衣服包裹下的他像是一只苍白的吸血鬼,孤单而又阴鸷。男人缓缓松开了手,甩门而出。
楚云涵被这突如其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大松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衣服的时候,却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提着只医药箱,另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男子开口道:"云少爷,恐怕要麻烦你配合一下。"
"你们要做什么?"他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衣男子微笑着戴上了一副医用手套:"我接到的委托是将您从里到外洗干净。"
对楚云涵来说,"洗干净"简直是一场噩梦。这两人不但压制了他的抵抗,还用上了束具。眼睛被眼罩蒙住了,无法视物。手则被一种宽束带缚在了身后,连脚腕也被绑住了。据那男人说是为了防止他乱动弄伤自己。洗身体倒也算了,当有什么东西从肛门插进去的时候,他又惊又怒,扭动着身体大喊道:"滚!你们找死吗?"
"其实我也不太想接这种活,碰你的身体风险太大,万一事后某些人想起来心情不快把我的手废了,我可就得拿脚吃饭了。"男人一边将液体灌入他的身体,一边调侃道,"我这双手的技巧虽然不如他好,但也还不错,可惜云少你是没机会试了。"说罢,将软管缓缓拔出来,将不知什么东西塞进来堵住了肛口。
液体在身体里充盈,呼之欲出却又被死死堵住的感觉简直让他快要崩溃。楚云涵急喘着,在羞耻和煎熬中浑身发颤:"你给我拔出来......快拔出来......难受......"
"看你这样我都不忍心告诉你,这其实不算难受的。"男子笑了一下,"那位动了怒,真正让你难受的恐怕都在后面。"
一连三回的浣肠结束后,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细致的洗净擦干,甚至还涂上了一层润肤液。连续的挣扎几乎耗尽了楚云涵的力气,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再骂这两人也没有用处,索性不再开口,由他们摆布。眼罩被摘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带回了楚奕辰面前。脚上的束带解了,手则被绑在了身前。身上松垮垮地套着薄薄的丝质睡袍,腰间的细带没系紧,露出大片胸膛。
男人正坐在茶台边上,手里拿着一只青瓷杯,漫不经心地开口:"洗干净了?"
第一次被这么对待的楚云涵憋到此刻已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变态!我身上干不干净关你屁事,我愿意和谁睡就和谁睡,愿意让谁亲就让谁亲,你特么算哪根葱?"一番话倒豆子一样说出了口,他才意识到不妥来。眼下自己的处境已经到了任人鱼肉的地步,再得罪那人只会更凄惨,不由得心虚了几分。
楚奕辰将手中把玩的蓝釉裂纹杯放下,看着他,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些古玩么?"
他皱眉:"鬼知道。"
"因为那些物件上总会留着别人的印记,就好像始终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是不属于你的东西。"男人起身,一步步靠近他,"同理,我也不喜欢别人在属于我的东西上留下印记。"
渐渐缩短的距离让楚云涵有一种压迫感,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脑袋里有些乱,问:"你什么意思?"
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再度靠近,他只得又退。两人便这样一进一退,一步,两步,直到楚云涵的脊背贴上了墙壁。
退无可退。
楚奕辰身高略长,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躯和墙壁之间,贴近到了极其暧昧的距离,垂眸看着他的脸,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置那些叛徒的吗?灰狼还活着,可是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我把他关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每天都让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是怎么受人蹂躏的。他虐杀了我三十二个手下,我让他受够三十二年折磨再死。很公平,对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甚至还带着一点温柔。
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让楚云涵浑身发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他心慌得厉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欺骗我,算计我,联合外人对付我,可我没有动你分毫,封锁了你勾结灰狼的消息,仍然容许你以楚家大少爷的身份在这所宅子里活着,你觉得是为什么?"那双黑色的眸子平静得像是静谧深海,将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
"因为......我们是兄弟......"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有些亏心,不自然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对,兄弟。"楚奕辰自嘲般轻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这层关系是捆住我手脚的枷锁,让我什么都不能做。本来我以为自己会这样走完一生,现在却终于可以解脱了。因为你一次又一次亲手撕碎了这层关系,如今破碎到了没有办法修补的地步。我用尽心力守着的这层关系,强迫自己再三修改底线来守着的这层关系,却是你根本不在乎的东西,多可笑。"他唇边的笑消失了,恢复了清冷的神色。"既然你不要,我又何必执着?从今以后,我们的兄弟情分了了。"
"你要杀我?"楚云涵声音有些颤。"我......你说要关我一辈子,我才会去找盛五。一辈子太长了,我受不了这种折磨......"
"折磨。"男人重复着这两个字,"原来禁足对你来说就已经是受不了的折磨,甚至到了可以对别的男人主动献身的地步。"说完一把扯开了他腰间的系带,丝质睡袍大敞,露出了身体。楚云涵一惊,用被绑住的双手去推楚奕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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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对方顺势将手按在了头顶。这个拒绝的举动明显惹得男人有些不快,身体将他抵在墙上。力道很大,压得他胸腔发闷。
楚奕辰的指尖描摹般从他的侧颈徘徊至锁骨,在那些吻痕上留下温热的触点,声音有些干哑:"我视若珍宝的东西,你弃如敝履。早知今日,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诸多顾忌。既然你为了逃跑愿意爬上盛五的床,现在我给你个机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求我饶你一命。"说完低头压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凶狠而野蛮,没有半分克制。楚云涵彻底懵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等他反应过来正在发生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长驱直入勾住了他的舌。
"唔......"他推不动对方,情急之下狠狠的咬了下去。楚奕辰吃痛,从他口中退开。舌头伤了,从嘴角溢出血来。
"你疯了!"楚云涵惊怒交加,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变得不稳,"楚奕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干你。"男人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血,将他拽到床边一把推倒,制住乱动的手,将束带系在床架上绑紧。然后索性将那层碍事的睡袍撕了,表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你他妈的真疯了!我是你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怒吼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与我不再是兄弟。如果你想活着,就好好取悦我。"
第十章
"你简直......"楚云涵一时之间连骂都不知道该骂什么,现在情况让他彻底陷入了混乱。楚奕辰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对自己动手。恐惧和无措让他身体发僵,慌张道:"别......等等......我不是gay,答应盛五也是权宜之计,我根本没有......呜"探入下身的手猝不及防地握住了自己腿间脆弱敏感的部分。他身体一震,勾腿便向着男人踢过去,对方像是早料到他的动作,握着性器的手紧紧一捏,让他痛叫出声。
"怕疼就老实点。"楚奕辰捉住他的右脚脚腕,动作利落地用束带系在了床尾。楚云涵脸色发白:"你以为兄弟关系是你说不算就不算的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乱伦?要是让叔叔们知道,绝不会原谅你!"
"无所谓。"男人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抬起他的下颌,将那具赤裸而温热的身躯压在身下,再度吻了下来,这回捏紧了他的下颌,让他再没有咬人的机会。楚云涵唔唔的挣扎,全身却只有一条左腿能从对方紧压下勉强动一动。
所谓一步差,步步差。
起初他未料到楚奕辰会真的动手,后来发生的一切已然超出了他思考的范围,此刻回神已经被彻底制住,根本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唇舌交缠,男人像是要夺走他所有的气息一般在口中肆虐。
和与盛五接吻的时候不同,虽然也是被动承受,但此刻楚奕辰强大的侵略性和压迫感让他感受到了恐惧,这种恐惧与失去自由的不安和屈辱交织在一起,显得愈加浓烈。更让他崩溃的,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与自己唇舌交缠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堂弟。羞耻和抗拒在心底炸裂开来,激得他浑身发抖。
楚奕辰亲得尽兴才缓缓从他口中退出来,唇却向下吻上了他的侧颈,吮吸轻咬着他的皮肤,像是要将盛五留下的记号覆盖住一般,在每一处流连。而钳制着下颌的那只手也探去了下身,玩弄着他腿间那根蛰伏着的性器,揉捏撸动,极尽挑逗。
"楚奕辰,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被压在身下的人用赤红的双目狠狠瞪着对方,冷声道,"怎么,摸我爽吗?这么多年你身边没有女人,是因为你对着女人硬不起来吧,摸着男人才能让你找到快感?听说你那两个爸爸也常常在家玩性虐游戏,你真不愧是他们养出来的好儿子,连这种变态的调调都一模一样......啊"忽然升高的痛呼是因为囊袋被那人紧紧捏住,疼得钻心刺骨。
"我警告过你,别试图激怒我。"楚奕辰的手指继续挑弄起他的肉棒,指甲在铃口处不轻不重地刮擦,接二连三的刺激让他不由得起了战栗,腿间渐渐地涌起了一股热流。被如此玩弄身体却起了反应,令楚云涵羞耻得快要发疯,整张脸都滚烫了起来,脑中半分理智也不剩,口不择言道:"警告你大爷!你以为你算老几?我就算要被男人操也不找你!你他妈亲得我恶心,盛五亲起来都比你爽!"
男人的动作略微顿了顿,黑色眸子里淌过冷峻的暗光,唇边浮起一抹凉笑来:"既然我让你觉得恶心,那我们换种方式。"说罢松开了他,从放置在床边的盒子里取了些小玩意儿出来。楚云涵心知刚才那番话将他彻底惹毛了,登时有些发憷。当看清那些东西时更是大惊失色:"你......别用这些东西碰我......"
楚奕辰握着他半软的性器,取过一根发钗状的器具,将软管一端抵在铃口上,淡淡开口:"在我的床上依然想着别的男人,的确是我的失职。"
"滚开!滚开......滚开!"楚云涵脸色煞白的大叫,然而那软管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尿道口。他疼得瞬间绷紧了身体,连声音都变了调。而对方并没有半分怜悯,缓缓推进直到整根软管全部插进去,只留一朵桃花造型的钗头在外面。
"弄出来......"被缚住的人身体发颤,急喘道,"你这个变态......你他妈的给我弄出来......"
楚奕辰并不理会,抓过枕头将他的下腹垫高,戴上医用薄膜手套,倒了些润滑剂将手指沾湿,两指顶入他的后穴之中。括约肌被撑开的感觉让楚云涵发出了一声哀叫。从未经受过这样粗暴对待的窄道本能地收缩排斥着侵入者,强烈的不适感和心底的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楚云涵虽然不是gay,但在公子哥儿的圈子里混久了,见得也多,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回事。此刻他明白男人要做什么,心中骇然,口气再也硬不起来:"别这样,你不能这样......"
逐渐增加的手指将穴口的褶皱一点点撑开,在身体内屈动扭转带来的怪异感觉让他难受得不断挺起腰腹想要摆脱。这样的紧绷显然让对方不太愉快,楚奕辰微眯起眼睛,仿佛探索般变换位置按压着肠壁,碰触到某一处时,身下的人无法自控地轻颤了一下。接着,那些手指便像寻着了兔子的猎犬,死死盯着那一处不断地给予刺激。
明明该是屈辱不堪的折磨,然而腺体被挤压带来的感觉却这样清晰,酥麻酸涩,涌动的热流汇聚在下身,不断激荡。当第一个难以抑制的鼻音逸出时,楚云涵眼里泛起一层羞耻的水泽,大叫道:"滚开!唔嗯......你疯了......楚奕辰,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该怎么对你?"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光微凉,"从小时候起只要你喜欢的,我全部拱手相让;只要是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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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犯了错,我心甘情愿的为你背黑锅;你无心工作,放浪形骸,我也由着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楚家的大少爷。反过来,你如何对我?"楚奕辰抽出手指,将一个沾了润滑液的粗大按摩棒抵在被蹂躏的有些泛红的穴口,"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对你的这些宽容忍让,让你觉得无论对我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的底线。"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挑衅你了,真的......"他眼里全是惊恐,急急忙忙地认错。
"晚了。"楚奕辰毫不留情地将那根按摩棒插了进去。
拔高的叫喊有了凄凉的颤音,楚云涵的身体因为排斥异物的侵入像鱼一样挺了起来,随后瘫软在床上不住地艰难喘息。挣扎中的手腕被勒出了深深的印痕。括约肌瞬间被撑开到了极限,仅仅是进入了三分之一就让他疼得发抖,急促的喘息着哀求:"不要......不要......"然而对方却没有半分怜悯,整根按摩棒被彻底推了进去。楚云涵只觉得眼前发黑,后穴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觉,混着求饶的痛叫声后半段已然嘶哑。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遥控器上的开关被按了下去。深埋在楚云涵体内的按摩棒疯狂地扭曲振动了起来,最初的痛感让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鸣,然而柱身上旋转着的凸起部分每每挤压到腺体便会带来无法忽略的刺激,这些快感一点点将疼痛淹没,渐渐萌生的酥麻燥热汇聚在下腹,让他前端的性器直直挺立了起来。他死死咬着唇,想要抑制那些羞耻的呻吟,却在楚奕辰将振动着的跳蛋贴上肉棒的一刻经不住哭叫了出来。前后的双重刺激让他彻底被欲望的浪潮吞没,然而唯一的出口却被软管牢牢封住,只能在身体里不断翻涌。
楚云涵徒劳无功地挣动着,手腕和脚腕的红痕被束带勒得愈来愈深。"停下来......我受不了了......停下来......"泪从眼角滑落,他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断断续续的哀求。
"硬成这样了,想射?"男人拨弄着插在顶端的花朵。对于尿道这样敏感的器官而言,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楚云涵在他手中战栗着急喘,眼里水雾迷蒙。
"求我。"楚奕辰目光清淡地看着他。
听清楚那两个字之后,楚云涵眼睛血红,咬牙愤怒地吼道:"滚!"
男人牵了牵唇角,将手里的遥控调至更高一档。
"啊啊"欲望决堤,更加激烈的刺激让被束缚在床上的人本能地仰起脖颈,反弓起身体想要射精,然而却根本无法射出什么来。层层累积的快感被彻底封在身体里,无异于最痛苦的折磨。他终于崩溃,大声哭叫着:"你杀了我!楚奕辰你杀了我!呜嗯......"
"有时候求死并不是很容易的事。"男人根本不看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翻看着手里的报告,"长夜漫漫,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你想要的快感。"
第十一章
这一回,楚奕辰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清楚这一点之后,楚云涵心里满是绝望。他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楚家的长孙,众星捧月生活奢靡,香车美人左右逢源,在二十八年的时光里,他过尽了富贵公子的日子。他本以为苦苦忍耐的三个月服务生生活已算悲惨,禁足更是难熬,没想到现在被径直丢进了地狱。
每一秒都是痛苦的折磨,看不到尽头。
他呜咽着,身体如被秋风扫过的叶,不住地瑟瑟颤抖。身体里肆虐的按摩棒和前端的振动器让他的性器被迫长时间勃起,从皮层之下泛起充血的深红色,肿胀的发疼。唯一能动的脚不住乱蹬,却只会让自己股间的东西更加深入。这种处于高潮之中却又无法得到宣泄的感觉让他的大脑里一片混沌,口中那一串悲泣般的呻吟听起来更像是小兽受伤时的呜咽。"楚奕辰......"他哽咽着哀求道,"......拔出去,这样我会死......"
"你不会死,时间长了顶多会让你前面的那根东西废掉。它能不能用,在使用上对我而言没有差别。"对方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
持续不断的快感一层层堆积,到了身体几乎无法承受的程度,他再忍不住,满眼都是屈辱的泪水,终于颤抖着小声说出了那两个字:"求你......"
楚奕辰起身回到床前,看着他说:"求我什么?"
"......求你,拔掉......"他颊上炽热,不住喘息。
"这不是标准答案。"
楚云涵此刻已经濒临崩溃,急切大叫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男人轻敲着手里的遥控器,一字一字地说:"求我操你。"
听到这个答案,他凄然地瞪大了眼睛。这人只是在戏弄他,折磨他,一步一步的逼迫他放弃尊严,屈从自己。
"去死......"他精疲力竭地合上眼,狠狠yao住自己的唇。然而体内的震动忽然变得更加剧烈,本能的哭叫到最后已经嘶哑了声音。快感将他扯进天堂,制约将他推入地狱,反复的撕扯让他觉得自己已经破碎成了无数块,再也拼不起来。他发疯似地摆动着脑袋想要得到解脱,床架被他猛烈的挣动拉扯的吱吱作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坚持在一点一滴的瓦解。
他心里抗拒着那四个充满屈辱的字眼,可是他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煎熬。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折磨里保持硬气,最终在颤抖中嘶哑地哭喊道:"求你......拔掉,你想做什么都好......我受不了了......"
楚奕辰将遥控器关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我要听标准答案。"
楚云涵眼里都是泪水,艰难地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当他看到男人的手将要再度按下开关的瞬间,急叫了出来:"求你......求你......操我......"最后那两个字如蚊子叫一般,出口便散成了烟。真正说出口的时候,汹涌而来的屈辱感让他彻底崩溃,泪水再蓄不住,从眼角淌了下来。
男人将手里的遥控器丢在一边,缓缓将深埋在他后穴之中的按摩棒缓缓撤了出来,然后解开缠着他右脚的皮绳,将他的双腿弯折到胸前。
楚奕辰要用这种姿势上了自己。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楚云涵双目泛红,咬紧牙关右腿狠狠向楚奕辰的脑袋踢去。他练过一阵跆拳道,这一下又快又猛。然而对方早有防备,偏身避过,一把抓住他的脚腕顺势一甩,将他猛地翻滚成伏趴的姿势,然后一手按住他的后腰,一手拉开裤子,释放出已经勃起的性器,毫不犹豫地用力挺腰顶进了那个刚刚才得到片刻休息的小穴。
尽管已经受到了扩张,这样粗暴的进入方式还是让楚云涵疼得发颤。他脸色灰白地向后仰起脖颈,发出了一个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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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喉音,胸口起伏地急促喘息着,仿佛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费力。大腿内侧的肌肉紧绷到发颤,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却没有效用。残忍的侵略者毫不怜悯地占据他的身体,直到将全部深深插入才罢休。
"既然你喜欢这种体位,我成全你。"楚奕辰根本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将那根刑具一般的肉棒缓缓抽出,再重重顶入。每一次用力的挺进都会让他抑制不住地战栗。最开始还能勉强挣扎着叫骂两声,到后来根本只剩下喘息和呜咽。
和被器物的侵入不同,当那个人进入自己时,楚云涵才感觉到真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被彻底占有的恐惧。身体在别人的主宰之下,跟随着别人的频率摇动,无法抵御,无法反抗,无法逃脱。就如一具残破的木偶,被禁锢在这张炼狱一般的大床上,用最屈辱的姿势接受另一个男人的侵犯。
而强暴他的,是他的堂弟。
力气一点点流逝,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楚奕辰向上勾起他的腰,让无力反抗的男人变成趴跪的姿势,然后放缓了撞击的速度。肉棒缓缓摩擦着内壁,不轻不重地撞击着敏感点,显得异常温柔。然而这种温柔比粗野的侵犯更让楚云涵恐惧。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鼠蹊处开始泛起细小的酥麻感,在一次次的被侵入下如电流般四处流窜,失去了的快感开始渐渐复苏。他绝望地拼命摇着脑袋,呜咽求饶:"停下来......停下......"
强暴的疼痛可以忍耐。可在强暴中获得快感,在施暴者的身下忘情呻吟,不知羞耻的屈从迎合,让他难以承受。
"上面的嘴喊着要停下,下面这张嘴却紧紧咬着我不放,你到底想怎么样,堂哥?"楚奕辰最后两个字带着几分轻蔑的调笑。
被赤裸裸揭穿的背德带来更大的羞辱感,让楚云涵浑身紧绷,身后那处缩得更紧。
"放松一点。"男人拍了拍他的屁股,用手抚摸他已经硬挺了许久的性器说,"你再不乖一点,这儿可要废了。"说完加快了频率,一次又一次的快速顶入凶猛得像是要将他捅穿,囊袋拍打在臀肉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被肉棒挤出的润滑液黏湿的沿着臀缝滴落在床上。楚云涵被顶得跪都跪不稳,激颤着急喘。
楚奕辰的持久度很高,这让折磨也变得更长。楚云涵身躯随着男人的进攻上下摇摆,腺体被不断挤压带来的刺激让他快要发疯,性欲的汹涌让他恐惧却又无法抵抗,然而被封堵的出口让一切雪上加霜。夹杂着喘息和呻吟的哭声已经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一直处在高潮难以释放的感觉让他快要窒息,连视线都眩晕了起来。就在他将要晕厥过去的时候,才听到一句"你可以射了。"接着一直禁锢着他的那根软管被缓缓抽了出去。在几个快而深的挺入之后,男人低喘着直接射在了他身体里。楚云涵反弓起了身体,后仰脖颈发出了痛苦的哭音。长时间的禁制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射精,白液从顶端的小口慢慢淌了出来,而体内滚烫的热液仿佛从内部腐蚀了整具躯体。他失力地向前伏趴下去,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床褥间,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然后他彻底的昏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他,有楚奕辰,还有很多人。他们还是年少时的模样,将运动服脱了丢在一边,在篮球场上抢夺一只球,额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打了,累死了。"他把球丢到一边,粗喘着在场边的坐了下来。那人便也随着他坐下。
有女生跑过来双手将饮料双手送给他,紧张地红着脸,一副激动的样子。他不接,偏偏从身边那人手里抢了刚拧开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喝掉一半。然后笑眯眯地歪着脑袋说:"奕辰,你对女生的脾气要是有对我这么好,就会有很多姑娘排着队给你送水了。"
"不需要。"他答。
"说起来你好像从来没对我生过气。我抢了你的水、限量版球鞋、游戏机、球星签名、还有你的摩托车......啧,这么算起来我抢了你不少东西。"
"无所谓。"
"你倒是真大方。"他忽然有些好奇,"奕辰,有什么东西是我抢走了之后会惹你生气的?"
对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没有。"
......
天空湛蓝,流云轻软,而那双墨黑色的眼睛在日光下如黑曜石一般,内敛而沉静。
后来下雨了。雷声沉闷,天空阴霾,雨水落在老宅的瓦片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们在屋檐下伫立,看着天井里不断落下的雨。
他问:"做继承人是你主动和老爷子要求的?"
"是。"楚奕辰回答。
"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们。"
"哈,我第一次听说争夺继承权是为了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想要权力就直说,这套虚伪的做派真让人不爽。"
......
大风吹走了身影,一切变成了虚幻的倒影。时间呼啦啦的流逝,如白驹,如流水。
父亲的葬礼上,他在巨大的黑白遗像前木然地跪着,干涸的眼底没有了光。父亲走得太过突然,母亲痛苦地晕厥了过去,被送去了医院。无数的事情需要决断,庞大的葬礼需要操持,一切似乎都乱了。而作为儿子的他什么都不会做,只能假手于人,把一切交给叔叔楚煜。他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感受到无力和孤独。第三天凌晨,耳边有了响动,有人风尘仆仆而来,上香之后沉默地跪坐在他身边,似乎是淋了雨,大衣上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你不需要跪在这儿。"他开口。
楚奕辰没有说话,只静默地陪着他。
管家见他整整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几次三番地过来劝:"大少爷,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我说了没胃口,别来烦我!"
身边的人开口道:"逝者已去,生者只有更好的活着才能告慰他们。你必须吃点东西。如果连你也倒下了,伯母会更受不了。"
"不需要你来劝我。"他红着眼转向楚奕辰,冷笑道,"别在这儿给我装什么感同身受,没人能对我感同身受。那是我爸,我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我不像你这么冷血,所以我吃不下饭。"
楚奕辰沉默片刻,转身向保镖说:"带云少下去休息,找个医生来给他看看。"
"滚!"他挣开保镖的手,吼道,"楚奕辰,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我是下一任家主,你忘了么?"那人头一回用强势的口吻与他说话,面孔清冷,视线滚烫。
家主。
有什么可稀奇?
他本来没有丝毫的野心,却因为那一句激起了不甘,生出了抢夺的欲望。
......
"连您也觉得我不如他是么?"他立在老宅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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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怒气冲冲地质问祖父楚广岳。
"你觉得自己哪里比他强?"
"......就凭我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你难道要把家业传给一个外人吗?"
老人嗬嗬地笑了,自从楚秦死后他的身体也日渐衰弱,最近几日精神有些不济,靠在红木椅子上说:"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吗?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从血缘上来说,你和奕辰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将你们俩作比较,他比你果断,比你冷静,比你坚韧,也比你心狠。这些都是成为家主必要的条件。云涵,不要执着于这个位置,你不适合。"
他失望离开的时候,天边飞过了一只落单的鸟,发出凄凉的鸣叫。
......
他本来是要放弃的,然而这个时机来的太巧。
楚煜身体抱恙,楚奕辰仓促接手。黑鹰会中以灰狼为首的一派趁机作乱掀起了波澜。当老奸巨猾的灰狼在他耳畔蛊惑保证辅佐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心里的欲念死灰复燃。
"奕辰,我被灰狼抓了,他们说要让你一个人来南边码头......"他用惊惶的口气在电话里做戏,以自己为饵,诱那人入圈套。灰狼握着的那只手机里传来楚奕辰沉和的声音:"我会照做,前提是你们不伤害他。"
挂断电话之后他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抓住他关起来就好了,别杀他。"
"一切按照云少你的意思。"灰狼掩去眼里的凶光,笑道。
那人去了,却在三个小时之后逃脱。
接着,一切失控。
猎物变成了猎人,猎人沦为了猎物。灰狼被抓,他仓皇出逃,在杨霖的安排下隐瞒身份留在丽豪做了服务生。最终还是被抓了回来,再逃,再失败,最终陷入了一场恐怖的噩梦。
父亲的遗像,灰狼的笑脸,祖父叹息着摇头的样子,给他递饮料的女孩害羞的表情,重合旋转,化成的楚奕辰眼底浓浓的漆黑,他的嘴唇开阖着,像是说着什么话。
然而听不清楚。
那些尖锐的、嘈杂的、忽高忽低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鸣叫,他费力的分辨,只能听见痛苦而压抑的哭泣。
那声音很熟悉。
是他自己。
第十二章
楚云涵猛地惊醒过来。大脑在几秒的空白之后辨别出了天花板上的中式顶灯,那上面有他熟悉的白鹤祥云图案。
头有些昏沉,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软绵绵的。他动了动,发现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感官逐渐苏醒了过来,腰部以下仿佛断掉了一般,大腿酸疼得要命。后穴里的黏腻没有了,像是被涂了什么清凉的药膏,却依然残留着被插入后的不适。薄毯之下他穿着一套棉质的宽松睡衣,那些不堪的痕迹被遮掩了起来。然而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提醒着他,昨晚那些恐怖的凌辱并非幻觉。
楚奕辰用暴虐的方式强上了他,而他在对方身下哭泣求饶,翘着屁股被干到昏厥了过去。那些画面的碎片重新涌入脑海,让他浑身发抖。
"畜生......"他咬牙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喉咙一阵干哑发疼。羞耻和愤怒如烈火焚身,楚云涵一把扯掉针头,强撑着起身下床,可惜身体协调性和力气都没恢复过来,又牵扯到了身上的疼,他两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门应声而开,杜川快步进来,吩咐道:"快扶起来。"
两个保镖立即将他架起来,重新安放在床上。
"云少。"杜川将薄毯给他盖好,递了一杯水过来,说,"喝点温水吧。"
楚云涵烦躁地一手挥开那只杯子,瓷杯滚落在地上,瞬间碎了,水洒了管家一身。
杜川重新倒了一杯水,平静地劝道:"您在发热,需要补充水分。"
"少他娘的来假好心,我弄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他......"话断在这里,他眼圈发红,怒道,"滚出去!"
管家见他动怒,便不再劝,说:"我把水放在这儿,您好好休息。"然后关门退了出去。
楚云涵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最终疲惫地合上眼睛。早餐和中餐送来房里,他碰都没碰。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受伤动物,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时高时低的热度让他迷迷糊糊地陷入昏沉。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日影西斜。
手背上重新扎了输液针,双手手腕被宽皮带束缚着,固定在了床的两侧,显然是防止他再拔针。
楚云涵苦笑了一下。不愧是楚奕辰的管家,连行事风格都一模一样。
既然挣不脱,便不用再白费力气,更何况他现在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输液为身体补充了水分,不知不觉间有了几分尿意,他皱眉喊道:"来人,我要上厕所。"
不一会儿杜川带着一些人走了进来,护士模样的女孩儿给他测了体温,将针头拔了。两名保镖解开他的手,将他缓缓扶起来,左右架着,进了卫生间。楚云涵勉强站稳,见两人毫无出去的意思,冷声道:"怎么,我撒尿你们也要看着?"
保镖一致望着杜川,管家微微点头两人才松开他退了出去。
明明有尿意,却因为前端昨晚受了那些禁制的折磨,本能地不断克制,半点都排不出来。这种身体彻底失控的感觉痛苦异常。他垂着头,用手撑着墙,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上,手骨上渗出血来。
门外的人听见动静,推门而入。
"滚!滚!"楚云涵怒吼着抓过架子上的杯子砸向门口,"都给我滚!"
陶瓷的杯子砸在进来的那人身上,跌落在地裂成了两半。
"你让谁滚?"
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瞬间紧绷起来,后退了半步,勉强镇定的神色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该说什么,还有什么可以说?他不知道。此刻,面对着楚奕辰他只想逃跑。
然而门却被对方用脊背抵住,扣上了。男人的目光掠过他还在淌血的手和匆匆拉上的裤子,淡淡道:"尿不出来,是么?"
被一语揭穿的楚云涵恼羞成怒地抬眼,狠狠瞪着他。
男人慢慢靠近,在他想要躲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强迫他转身面向马桶,从背后制住他的反抗,冷声道:"激怒我的滋味昨晚你已经尝过了,今天还想继续?"
带着浓重压迫感的警告让楚云涵彻底僵住。
言出必行,绝不手软。
楚奕辰用残忍的方式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事风格和企图反抗的下场。身上的余痛还未消,他不敢再动,任由对方褪下睡裤。当身后的人用温热的手抬起他的阴茎对着马桶时,楚云涵面色赤红僵硬地说:"别,别这样......"
"我给你一分钟,如果你尿不出来......"男人挺腰,让下腹与他的臀部贴合得更紧,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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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的气息带着暧昧绕在耳畔,声音却是冷的,"我就插进你后面这张小嘴里,操到你失禁为止。"
楚云涵如遭雷击,浑身一震,惊恐地说:"你......不能这样。"
"还有五十秒。"
"不......"他慌张无措地站着,试图让自己集中精力,却偏偏因为羞耻和紧张更难以排出。"等等......我不行......"
"还有十五秒。"
他想要求饶,然而身后的计时却不停止。他恐惧得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最终发出了一声悲凉的呜咽,下腹一紧,淡黄色的热液喷涌而出。那一瞬间,楚云涵脑中一片空白。
眼角有泪滑落下来。
他终于被逼迫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
男人松开他,洗了手,出门对杜松说:"带他下楼吃饭。"
洗手间里的楚云涵低垂着头,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颓然地立着,眼里盈满了屈辱的泪水。
+++++
餐桌上异常安静。楚奕辰慢条斯理地吃着,坐在对面的楚云涵浑身难受,半分胃口也没有,只默然坐着,怔怔看着面前的饭菜。
楚老爷子在世时,喜欢和孙子们一起吃饭,又嫌西餐桌坐着不够亲近,索性在偏厅的饭堂里布置了一张红木小圆桌。小时候他们很喜欢钻到下面去玩,盖上桌布,就成了一块无人打扰的小天地,或是当做堡垒或是当做密室。他俩带着闵然和嘉蕙,脑袋里幻想着各种各样幼稚可笑的故事,玩的不亦乐乎。
那些嬉笑着的小小人儿仿佛就在眼前,快快乐乐的从他腿边跑过去,留下一串稚嫩的笑声。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儿时的事情来了。他鼻子有些发酸,一咬牙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却被门边立着的两名保镖挡住了去路。
"回来,坐下。"楚奕辰开口。
立在门口的楚云涵没有动,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微肿着的眼睛里泛着红。
男人夹起一片鱼肉,扫了他的背影一眼,缓缓道:"我不想在吃饭的时候看见拉拉扯扯的难看场面,所以给你时间保留体面。如果你非要挑衅我的耐性,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结果。接下来他们会把你拖回来按在椅子上,直到我吃完饭为止。"
楚云涵闻言,心头涌起一阵酸苦。
这番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威胁更确切一些。那人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无论反抗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在这所房子里,他孤立无援任人宰割,唯一能做的只有顺从。
他低垂着脑袋颓然地站了一小会儿,转身走回座位。迈出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除了身体的疼痛,还有折磨着自己的屈居人下的绝望和卑微。
等他坐下,楚奕辰再度开口:"从今往后凡是我在家的时候,你必须和我一同用餐,在我吃完之前,不许离席。"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楚云涵抬起头来,视线与男人相碰,颤了一下,又强迫自己保持对视,浑身不自然地紧绷着,哑着嗓子说,"我是做了圈套骗过你,可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而我也已经一无所有。我没有挡住你的脚步,也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如果你恨我,大可以一枪杀了我,为什么要......要那样......"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他窘迫难当,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不下去了。
男人淡淡看着他,唇边勾起一丝凉笑:"昨晚我也没有对你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不是么?"
"你......"
"之所以让你活着,是因为我对这副身体还有兴致。在这座房子里,你不再是大少爷,而是我的私有品。如果你想活得舒心一点,唯一的方法是努力取悦我。"
这番话像是兜头的一盆冰水,将楚云涵浇了个透心凉,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楚奕辰,颤声道:"你还要......继续?"
楚奕辰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沉暗而清冷。"今晚我要去J城,三天后回来。把你唯一的本钱养好。"说完便离开了。
楚云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惶恐又憋屈,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受伤的手愈加疼痛,血又渗了出来。
第十三章
这之后一切都变成了煎熬。楚奕辰的话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惊慌到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要怎么从老宅里逃出去。
只要他一出房间门就有两个黑衣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像影子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主宅里他从前相熟的保镖全都被换掉了,一个个见了他毕恭毕敬的,却根本不理会他的任何要求,想要弄到手机简直是天方夜谭。
试了许多种方法,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根本逃不出去。
这种荒谬而又诡异的情况到底算什么?他像是一个祭品,被困在了大魔王的城堡里,随时可能会被吃掉。眼看大魔王归期将至,楚云涵彻底慌了。
既然旁的手段都不能用,也只剩下硬闯这一招了。
他找了个理由指使两名保镖到院子里搬花。干净利落地用花盆砸晕了一个,然后用学过的搏击术放倒另一个。许久没有做过体能练习,加上之前被楚奕辰折腾得狠了,身体还没恢复,仅是摆平两个人就让他气喘吁吁了好一阵。
楚云涵记得有后院有一处假山离墙很近,一路遮遮掩掩迂回许久,好容易到达目的地,见没有看守,顿时心中狂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墙头,却见白晓站在墙外,抱着胳膊仰头冲他露出虎牙,颇为讽刺地笑道:"看您这么努力的逃跑,我真不忍心让他们打扰。不过少爷吩咐过,不让您出这院子。您看您是自己退回去还是我帮您一把?"
骑在墙头的楚云涵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就这么被生生掐灭了,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他早该想到在楚奕辰治下怎么可能会有守卫稀松的情况,一定是白晓故意调走了人看他的好戏。这厮和他的主子一样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上回自己把他敲晕了,这会儿特意等着看他出洋相。白晓的身手在黑鹰会里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不是对自己没有防备,上次也绝不可能会让他得手。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被抓回去肯定是没有好下场。即便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只能硬闯试试。
他从墙头一跃而下,结果落地不稳,踉跄了一下坐倒在了地上。
"云少,我觉得你还是省点体力的好,少爷晚上可就要回来了。"白晓动都没动,好整以暇地嘲讽。这暧昧的话里有话听得楚云涵脸上滚烫,朝着对方一脚便踢了过去。
说是对决,其实更像是一场搏击演练,白晓根本不还手,只是充当了陪练的角色,游刃有余地挡开他的攻击。楚云涵知道自己体力不济,一时半会儿又治不住对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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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焦急,破绽百出。几招之后就被白晓抓住了胳膊,利落地扭在身后,疼得他龇牙咧嘴:"你大爷的,放开!"
"少爷让您乖乖待在家里。回去吧,好不好?"
这一副哄孩子的态度让楚云涵恼羞成怒,咬牙道:"这么听楚奕辰的话,是不是他给你肉骨头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给变态做狗!"话刚说完胳膊上传来一阵巨疼,让他忍不住痛叫出声。
身后传来白晓阴沉的声音:"云少,你真该庆幸我很听话。不然就凭你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我绝不会让你活着。
"呜......"骨骼快要碎裂的疼让楚云涵脸色发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很快几个保镖围了上来,将他拽回了房间。这一回连门都不让他出了,晚餐直接送来了房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焦躁不安如同藤蔓悄无声息地迅猛生长,将他缠得透不过气来。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像鱼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杜川。
"少爷请您去地下室。"
楚家老宅的主屋下面有一间非常大的地下室,建造时用了特殊的材质,隔音防水,牢固到可以防导弹的地步。之前老爷子将它作为会议室商讨黑鹰会的秘密事宜。后来楚煜在金鹰总部的大厦下面建了一个差不多的用来议事,这里便空置了起来。
黑色的钢制大门给这间地下室增添了许多神秘诡谲的气氛,楚云涵他们儿时便常常去那里"探险"或者做游戏。他还记得有一回他带着楚奕辰和楚闵然玩鬼抓人,保镖们没有注意,将三个人都关在了地下室里面,灯也熄了。他吓得够呛,一个劲地拍门,闵然在边上大哭。楚奕辰一面抱着闵然安慰,一面让他保存体力不要再徒劳喊叫,三个人安静地等到了晚饭时间,终于被来寻找的佣人发现。
回想起来楚奕辰小时候就表现出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冷静,在很多时候比他更像是兄长。或许这就是老爷子挑中他做继承人的原因。只可惜自己从前总不愿意承认,还异想天开的想要取而代之。
楚云涵苦笑了一下,用力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感应灯一排一排渐次亮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地下室,僵在原地。
最先入目的是摆放在地下室正中的黑色单人沙发。然后是它附近立着的高大刑架,金属材质在灯下泛着冷光。软包装饰的墙上,高处是整齐悬挂着许多的鞭子,颜色样式各不相同,下半部分全是半人高的斗柜。楚云涵踏进去才发现地上铺着厚实的羊绒地毯。他拉开离自己最近的柜子抽屉,顿时浑身发凉。
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手铐,有钢圈的,橡胶的,还有带蕾丝边的布艺材质。手铐边放着钥匙,按照序号整齐排列。他换了一只柜子打开,各种型号的口塞出现在眼前。再接下去,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电动玩具。楚云涵看着其中一根粗大的螺旋状按摩棒,脑海中顿时闪过那一晚,猛地关上了抽屉,不愿意再看。
地下室一角放置着一些大型的器具,包括一个残破的真人比例人偶,看起来像马的木家伙和几张不同样式的按摩床,还有一些造型古怪的东西楚云涵猜不到用途,只觉得有些恐怖。
地下室里侧用钢化玻璃隔出了两个小间。一间似乎是更衣室,里面放置着许多衣服,都是男式的,其中似乎还有几件橡胶材质的,架子上则放着许多情趣内衣和像首饰一样的装饰品。还有一间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有一个很大的圆形按摩浴缸,淋浴区却设了一张可移动的塑料椅子。马桶边上挂着一个压力式的喷头。
他已经大略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觉得心头发凉。拔腿要走,一转身看见立在门口的人,吓得倒退了半步。"楚......楚奕辰......"惊恐之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在光的映照下显得皮肤很白,就像是一个英俊却阴骘的吸血鬼,周身自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凉意。
"参观过了,喜欢吗?"楚奕辰看着他。
"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楚云涵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从接受继承人教育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学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身为楚家的决策者,我不能有任何不理智的行动。每一句话、每一步棋、每一个决定都需要深思熟虑,然而往往给予我反复思量的时间很有限,这就强迫我必须时刻保持一种'可以正确决策'的状态,同时也必须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这种对自我和他人的极端控制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差点儿毁了我。"男人从墙上拿起一根横置的硬质马鞭,大约六七十厘米,有着精致的雕花银质的手柄,前端是皮质软梢。他将马鞭在手掌里敲了敲,继续道,"我需要一种方式来宣泄压力,同时又必须能满足我的控制欲。因此BDSM是我最好的选择。"
楚云涵环顾四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即便他不知道BDSM是什么,单看这满房子的陈设心里也明白的七七八八了。他回想起那晚楚奕辰对自己所做的事,再想想把自己叫来这里的目的,顿时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楚奕辰继续说道:"BDSM包括束缚和调教,支配和臣服,施虐和受虐三个部分。比起SM,我更偏向于从前两者中得到愉悦。在'支配与臣服'的关系中,支配者称为dom,臣服者称为sub。这种关系的进一步延伸称为主奴关系。dom与sub演化为主人与奴隶,代表着拥有权力的一方与失去权力的一方,发出指令的一方与执行指令的一方,负责调教的一方与负责接受调教的一方。我是一个纯dom,作为支配方存在,需要与sub一同完成BDSM的性爱游戏。"
楚云涵心跳如擂鼓,干巴巴地说:"你这个爱好挺......挺特别的,我听说圈子里有玩这个的人,不如我帮你打听打听,看他们认不认识有这方面兴趣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你几个。"
楚奕辰用黢黑的眼睛看着他:"很不巧的,我是个同性恋者。异性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而且身为楚家的家主,我需要安全可靠的性伴侣,确保他全部的行动时刻处在我的掌控之下。"男人转动着手里的鞭子,淡淡道,"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让你来这儿了。"
第十四章
他只觉双腿发软,向后踉跄了一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爱好和我毫无关系。"说完他慌慌张张地绕过对方,夺门而出。却在门口被两名高大壮士的黑衣男擒住,径直拖了回来。
楚奕辰在那张黑色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地下令:"吊起来。"
楚云涵发疯了似的挣扎,连牙都用上了,却无济于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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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保镖都是练家子,动作迅速力气惊人,根本不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他的两手分别被左右拉高,用刑架上垂着的金属镣铐锁住。鞋子也被脱掉了,双脚脚腕处也用镣铐锁住,稍微一动便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男人的指示下,他被拉伸到了一个极为不适的高度。身体伸展开来脚尖才勉强可以蹬到地面,稍有蜷曲双臂便要担负整具身体的重量,好在镣铐内圈是软皮质地,手腕处并不会被割伤。
做完这一切,两名保镖就退了出去。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楚云涵心头涌起一阵绝望。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慌张地求饶:"别这样对我,楚奕辰,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报复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归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不是同性恋,真的不是,我答应盛五只是为了逃跑......我以后绝不会再逃跑了,我可以一直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楚奕辰起身走到他面前,手里的马鞭从他的领口裸露的脖颈向下,滑至左侧的乳首处,隔着衣物缓缓打着圈儿,开口道:"身体受到痛苦时会变得紧张,感受到性暗示时则会表现出兴奋。这两者在许多人身上是分开存在的,而在另一部分人身上,它们之间相互依存和转化。BDSM是一种感官游戏,dom支配一切,对sub施加一定程度的约束和痛苦,这种痛苦会刺激sub释放脑内啡,从而获得更大的快感和愉悦。"
鞭梢粗粝的摩擦让楚云涵如遭蛇噬,他本能地往后缩,失了落脚点身体重心不稳晃了起来,只能又直起身子踮脚站住,这种带着情欲的挑逗让他浑身不适,咬牙道:"我说了,我不是什么sub,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男人轻笑了起来,将鞭子向下不轻不重地抵在他胯下,轻轻拍了拍:"看来是需要我帮你回想一下,在你同样觉得恶心的那天晚上,是怎样哭着求我操你,又是如何翘着屁股在我身下呻吟的。我允许你射出来的时候,你直接爽晕过去了,不是吗?"
听到这些话,楚云涵只觉羞耻得快要炸开,脸上一片赤红,浑身发颤,挣扎着骂道:"变态!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那是强奸?你现在是非法拘禁!放了我!"
楚奕辰手腕一动,鞭梢惩戒性的在他的大腿根部拍击了一下。这一下稍稍用了些力道,让他疼得抽了一口气。
"在我们之间的互动里,我作为支配一方订立规则,而你作为承受一方遵守规则。让我不愉快会受到惩罚,惩罚的方式和强度都由我来决定。可能会是鞭打、绑缚,或者像上次一样在你的某些部位加上禁制。"
楚云涵回想起那时生不如死的状况,仿佛尿道里还残留着插进异物的感觉,打了个寒战,将想要骂出口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口气软了下来:"你要是想玩这个可以去和那些保镖玩,或者黑羽、白晓谁都行......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我说过了,我对你的身体有兴致。"楚奕辰漫不经心地回应,接着道,"闲聊结束了。从现在开始,除了回答我的问题之外,不许说话。这是第一条规矩。"
"这算什么?你根本......啊"
鞭子应声而下打在胸口,这一记鞭打又快又准,鞭梢正好拍在右侧乳头上,又疼又麻,从被拍击的那处窜至四肢百骸。从小到大,楚云涵从来没真正挨过打。偶尔父亲要教训他一下也让母亲拦住了,往往是说教几句就了事了。楚家的孩子在外面也没什么人敢冲撞,更别说挨打了。这会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鞭子,脑子一热便又冲口而出:"你有种打死我!"
楚奕辰没说话,从放置鞭子的区域换了一条牛皮编织的棕色软鞭回来。那鞭子大约七十公分长,前段没有鞭梢。他一抬手,鞭子如游龙一般自下而上斜飞出去,打在楚云涵的左胸口。
如果说刚才的鞭打还带有一定程度的调情成分,这一下便是实打实的惩罚,疼得他连叫喊都失了声。整个人想要蜷缩起来,却又被锁着无法做到,将镣铐钢链扯得哗哗作响。
"如果你还想挨鞭子,可以继续。"
楚云涵身上疼得发颤,紧紧咬着唇。他想对着楚奕辰硬气一次,他想像电视剧里那些身受重刑不屈不挠的革命志士一样,再清清楚楚的重复一遍"有种你打死我",他想坚持到最后看一看这个男人会不会真的把自己打死。
可是他怕疼。
那些疼痛就像是沿着鞭痕燃着了火,焚烧着脆弱的躯体,每一寸都疼得难以忍耐。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很诱人。"楚奕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勾起唇角。修长手指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服扣子,指尖碰触到刚刚被鞭打过的地方,温柔的抚摸着他白皙肌肤上的红痕。楚云涵起了一阵战栗,想要往后缩,却听面前的人道:"在我允许之前不准乱动,这是你要遵守的第二条规矩。"
最初用过的那支硬质马鞭被楚奕辰重新换到了手里,他将鞭梢轻轻抵在被残暴对待过的乳头上,忽轻忽重的按压摩擦。而后又缓缓下移,从胸口到腰际,从身前到后脊。
楚云涵觉得自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体,那鞭子就像是手术刀,将自己一块块剖开。而楚奕辰则像是一个耐心的淘金者,不厌其烦地仔细检视着他的每一处敏感带,企图寻找着什么。楚云涵很清楚,男人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唤起他的情欲。他本该觉得恶心,本该根本没有一点儿反应。
可身体不愿意说谎。
在刚才那痛不欲生的一鞭之后,所有的感官像是被唤醒了,变得紧张而敏锐了起来。牛皮略微粗糙生硬的质感与柔软的肌体表皮相触,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有些痒,又有些凉。这种感觉交织着,流动着,在皮肤之下血肉之中四处蔓延。当鞭梢抵达胯下,开始隔着棉质的裤子摩擦被包裹住的性器时,一切都变了质。
第十五章
柔软的身体,粗粝的工具。
越来越深入的探索和挑逗。
一旦性的暗示开始生根发芽,便如同春草般连绵不尽。身体里仿佛有一只沉睡的兽被唤醒了,带着最原始的本能,在体内游走。
不该这样。
身体的热度却在逐渐上升,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越来越重。
不能这样。
私密的部位在摩擦之下变得愈加敏感而脆弱,时而轻缓时而加剧的挑弄让大腿内侧一直紧绷着,直到微微颤抖。
不可以......
疼痛和酥麻混淆在一处,那存在于皮肤之上的触感开始变得强烈,强烈到忽视了其他所有感觉。听不见,看不清,只有那支鞭子在支配一切。
还差一点。
摩擦的力道、速度、位置,还差一点......
欲望在滋长,理智在退缩,双腿微微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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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身体开始前倾,索求着更多。
楚云涵用迷离的眼睛望向面前的男人,那双黑色眼瞳仿佛通往异界的黑洞,似要将他完完全全地吞噬掉。
不对......
全都不对......
他猛地狠狠咬唇,嘴巴里充满了血的味道,有血丝从唇边溢了出来。身体的热度仿佛瞬间降了下来,就在他从起伏的欲望中清醒过来的一刻,身上又挨了一鞭子。这一回打在大腿外侧,疼得他颤抖了起来。
"谁允许你咬嘴唇的?"楚奕辰冷声道。
"放过我......"他眼里弥漫着水雾,喃喃地哀求,"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说过会保护我和闵然,就在这里,你说过的......"
惩罚的鞭子劈空而下,抽在他胸前。
"呜......奕辰,求你......"他在恐惧,恐惧男人的手段,恐惧失控的自己。刚才的一切让他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抵挡那些挑逗的技巧。与其陷入肉欲,做出羞耻的举动,不如挨打受伤,藉由疼痛保持理智和清醒。
"你还真是学不乖。"楚奕辰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中号口塞球,抵在他唇边说,"张嘴。"
"不......"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下颌已然被捏住。强迫他张口的一瞬,球体便被按进了口腔。一阵恶心的感觉让他干呕起来,喉头颤动却无法真的吐出什么,涌出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这种口塞球是情趣用品,用了软硬适中的塑胶材质,中间有许多小通气孔,能够完全撑开口腔,却又不至于磨损牙齿。两侧有束带可以系在脑后,防止脱出。一旦戴上口腔便无法闭合,不能说话却并不会影响被使用者喘息和呻吟。束带被扣住了,楚云涵甩头挣扎,却只能发出一些难以辨别的喉音。津液顺着难以闭合的嘴角淌了下来,和滚落的眼泪混在一处。
楚奕辰仔细检查过口塞的位置,沉声道:"不喜欢鞭子,我们就换一种方式。"
楚云涵无法开口,一双眼睛不安地盯着靠近的男人,只觉腿上一凉,长裤已经滑落至脚踝。更让他惊恐的,是对方接下来的举动。
楚奕辰用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了他的性器。
那一夜的恐惧再度席卷而来,他拼命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挣动拉扯得金属镣铐与锁链哗哗作响。囊袋被惩罚性地捏了一下,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凉意:"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后面那张小嘴也塞住。"
楚云涵浑身僵直,凄然地看着对方,不敢再动。
楚奕辰与他面对面站着,一手抚去他脸颊上的眼泪,一手隔着内裤摩挲着他蛰伏的性器。揉捏按压,刮蹭逗弄,一时在顶端,一时在柱身,一时又移至囊袋,动作精巧而又灵活,温柔中带着一些粗暴。仿佛一条耐心而又迂回的蛇,缠绕滑动,不急于直奔主题。
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这样的感官刺激比来自鞭子的挑逗更为直接,让原本平静下去的情潮再掀波澜。楚云涵大腿内侧的肌肉开始绷紧,腰身也难耐地微微弓了起来。一方面,肉体要顺从心底的欲望,另一方面,理智在苦苦支撑。他拼命想要强迫自己克制,却无法阻挡身体做出的诚实回应,这种无力感让他快要崩溃。
"翘起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带着呼吸的热度贴在耳畔,使得敏感的侧颈起了细小的战栗。"想要了,是吗?"
楚云涵一颤,羞耻地合上了眼睛。
他控制不住。
在这样的挑逗下,蛰伏着的肉棒开始变得昂扬,将灰色四角内裤撑得鼓了起来。
而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到此为止,指甲刻意刮蹭着顶端的褶皱,刺激着敏感的铃口。每一下都如同电击一般,像是折磨,又像是抚慰。细小的电流在身体里乱窜,形成一层一层的快感。而后又叠加起来,变成涌动的欲浪。羞耻感和背德感如两尾鱼穿行其间,将这欲浪搅得更加浑浊。
"呜嗯......"他发出不明所以的音节,眼里满是氤氲的雾气。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一阵阵发软,再难支撑身体,重量全都集中在了手臂上。楚奕辰用左手揽住他的腰,右手一次又一次重复地上下套弄他挺立的肉棒,隔着棉质内裤的摩擦加深了这种致命的刺激。楚云涵开始喘息,被口塞撑开的口腔让喘息声听起来更加诱人。心跳快得像是要失去频率,快感如猛兽在体内撞击,寻找着出口。
当他克制不住发出第一声吟叫的时候,理智终于崩塌成了碎末。世界仿佛不复存在,只有那只手和它带来的汹涌快感,将自己推上高浪,又打入深渊,浮浮沉沉,失去方向。
停下来,求你......
求你......我受不了了......
那些求饶的话语都化作了呜咽和呻吟,断断续续地在房间里回荡。眼神失去了焦点,在水雾之中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剪影。
"看着我。"低沉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用迷茫的眼睛看向前方,视线与那双漆黑的眼眸交汇,再无法移开。他已然变成了一具无法思考的傀儡,任由对方牵引着走上危险的悬崖。
那只操控一切的手加快了动作,深深浅浅的律动让快感如利箭一般刺入鼠蹊,欲望抵达了顶点。当听到那句"你可以射了"的时候,楚云涵哭叫出声,眼前一阵发白,脑海中仿佛爆炸了一般,陷入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等他从高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瘫软在了楚奕辰怀里,手上的镣铐已经被解开了,口塞也被取了下来。当理智回来的时候,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噩梦。厌恶和羞耻像毒蛇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啃噬的体无完肤。
楚云涵脸色苍白地低头回避男人的视线,当看见对方沾满浊液的手时,瞳孔猛地一缩。
"今天到此为止,回房间去。"楚奕辰抽出手绢将沾了精液的手擦干净,不再理会他。
他木然地套上裤子向外走去。门外的两名保镖在男人的示意下并未阻拦,而是跟在了他身后。楚云涵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风迎面吹过来,将泪水沾湿的脸吹得十分干涩。他抬手胡乱擦掉脸颊上的水渍,却发现根本擦不干净。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无法控制。他在楼梯上停住脚步,紧紧抓着扶手,用力得指甲快要刺入木头。许久,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身上挨过鞭子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内裤里还残留着黏腻的精液,他打开淋浴,合上眼睛,任水肆意淋在头上,身上。
水是温热的,可他却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他很清楚,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他是对的。
从那以后,只要楚奕辰在家,就都会抽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用来调教他。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
起初,每一次都用技巧挑起他的欲望,然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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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规范他的行为,让他服从自己订立的规矩。从最简单的"不许动"、"不许说话",到后来的"跪下",从一开始强迫他射出来,到后来的要求他自己平复欲望,在训练敏感程度的同时循序渐进,延长他的忍耐度。然而在调教的过程中,男人真正进入他的次数却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使用器具。
只要听话,就可以得到温柔的对待,一旦反抗,就会遭到难以承受的折磨。楚奕辰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建立起了秩序,让身在囹圄之中的楚云涵一点一点的交出自己。
鞭子。疼痛。性。高潮。忍耐。下跪。
在两个月反反复复的调教之后,这些东西开始联系在一起。
楚云涵惊恐地发现,当男人拿起鞭子的时候,他的身体做出了反应开始变得兴奋,开始渴求更多,哪怕是疼痛,哪怕是被侵入。
自己终于被改造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变态。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颤抖着蜷缩在床角,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第十六章
恒温恒湿的地下室里十分安静。柔光从头顶落下,洒在楚云涵赤裸着的皮肤上。许久未见阳光的肌肤呈现一种陶瓷般的细白,这让背上赤红色的痕迹显得更加夺目。
那是鞭子抽打留下的痕迹,呈交叉状左右斜下,每一条之间几乎保持等距的平行颜色艳红却都没有破皮见血。他跪在地毯上,双腿微微分开,上身直立,两手垂在身侧。因为疼,身体在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在锁骨上。
他比两个月前瘦了很多,锁骨有了明显的凹陷,下巴也削尖了,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黑影,整个人看起来脆弱而疲惫。尽管每天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厨子给他搭配饮食,在男人的命令下他也都吃了下去,可是体重依然在不断减轻。他几乎无法睡觉,成天缩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神经变得十分敏感,拒绝除了楚奕辰之外的所有身体接触,一旦有人靠近便会猛地往后躲。
其实他最惧怕的应该是自己的碰触。楚奕辰心里明白这一点。只是这种惧怕在一次又一次的调教中被另一些更深的恐惧压制了下去。因为怕疼,怕受到惩罚,身体将对他的惧怕硬生生的压制下去,化作了细微的颤抖。
如果在这里停下......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当初就做好了决定不是吗?为什么还会动摇?
只差最后一步。
坐在黑色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马鞭站起身来,走到跪着的人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颌,说:"该怎么称呼我,想好了吗?"
楚云涵的睫毛微颤,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三天了。男人的手段让他生不如死,却始终不肯开口叫出"主人"两个字。他说不清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自己还在坚持。
明明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尊严,希望,信念,一点一点被那个人亲手撕碎,连身体也变成了完全无法控制的样子。事到如今,自己还在苦苦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可以向着楚奕辰下跪,可以哭泣求饶,可以服从规则,因为他从内心深处明白那些都是被迫的。可是"主人"这个称呼不一样,这意味着除了放弃身体,还要放弃身为楚云涵的人格。
而那是他最后仅有的东西。
在无法入眠的每一个晚上,他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无论在这间地下室里发生什么,他还活着,他还是他自己。他害怕在楚奕辰的手段之下,自己真的开始认同作为隶属者的存在,真的变成一具只屈从于性,而失去灵魂的人偶。所以不管怎样,他始终不曾开口。
而对于楚奕辰来说,奴隶的身份认同是最重要的一步。他要将一个原本性向正常,没有任何BDSM需求的人变成一个纯sub,需要彻底打碎他的人格。
至此,双方陷入了一种胶着的僵持,如一盘针锋相对的棋局,下到了终盘。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沉默变成了对耐心的挑衅。男人放下手中的鞭子,沉声道:"好。我们来试试,看你能坚持多久。"
当楚奕辰粗大的性器从后穴中毫不温柔地挺进时,被面向下按在沙发上的楚云涵痛苦地发出了一声悲鸣。
这之前,即便是带有惩罚的性质,男人上他时都会做好充分的扩张,确保不弄伤他。
然而这一次不同。
扩张还没有到位,甬道还没有做好准备,后穴就被强行撑开到了难以承受的范围,鲜血与润滑液一道从撕裂的伤口沿着大腿淌了下来。他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发抖。那根如烙铁般的肉棒稍稍一动便让他疼得牙关打颤。然而男人却完全没有怜悯他的意思,稍作停顿之后便开始抽插。深深的挺入,又快速从白皙的股间抽出来,带出的润滑液中有丝丝的血迹。楚云涵疼得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开始剧烈地挣扎。然而却被牢牢按住了腰,调整姿势再度侵入。一次又一次凶猛的撞击将楚云涵顶的连跪都跪不稳,伏趴在沙发背上,如一具破败的人偶。
此时的楚奕辰收起了所有的温柔,像一块寒冷的冰,用最尖锐的形状残忍地伤害着他。
这样粗暴的性事完全没有任何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痛苦。这些痛苦将他的世界扭曲成了可怕的样子。"好疼......"他的声音颤抖得像暴风雨中孤立无依的蝴蝶,向对方乞求着怜悯,"好疼,奕辰......"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肉刃破开穴口直插到底。"我告诉过你该如何称呼我,如果你学不会,我就做到你前面的东西射不出来为止。"
眼泪滚落下来。楚云涵摇头,用哽咽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哀求:"求你......求你......"
他陷入了可怕的噩梦。
疼痛席卷了一切,身体不住颤抖,而这痛苦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贴在肉上的振动器却强迫他一直保持勃起的状态,黑色的皮质束具却牢牢地将所有欲望堵在里面。前端可怕的折磨和身后无情的凌虐,交织在一起,仿佛随时要将他撕的粉碎。
太疼了。
疼到恨不得昏死过去,一了百了。
疼到快要忍不住将那两个字脱口而出。
原来我还是什么也守不住......
他合上眼睛,还未干涸的眼泪随着一次次的撞击抖落在黑色的沙发上。
"主......人......"干涸的唇颤抖着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楚奕辰挺身紧贴着他,将一股股热液注入了他体内。性器滑出甬道时,混杂着鲜血、润滑液和白浊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男人关掉了电动用具,将饱受蹂躏的身躯翻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
楚云涵已经虚脱,惨白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轻颤着,眼里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嘶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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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杀了我吧......"
他放弃了。
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挣扎,也放弃了自己。
楚奕辰的瞳孔猛地一缩,眉心拧了起来,冷声道:"你死不了。"
楚云涵看着他,眼里有了一些晦暗不明的光,像是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皮无力地合上了,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男人沉默地站了片刻,取了一条薄毯将他裹了抱出地下室,放在自己的大床上,然后对杜川说:"叫张隽来。"
披着一件睡袍的张医生匆匆赶来,一进门便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又犯了?"
"我没事。他伤了。"楚奕辰看着床的方向。
张隽这才稍微放松一些,掀开毯子,看见伏趴昏睡着的楚云涵背上的鞭痕和腿间的一片狼藉,皱眉道:"怎么弄成这样?"
"一时失控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神色很淡,仿佛独行漫漫沙漠的旅者,带着满满的尘沙、荒凉和寂寞,却让人看不分明。
张隽见他如此,无奈地摇摇头,分开楚云涵的腿,用扩肛器将粘膜轻轻撑开,将里面清理干净,细致检查之后上了药,说:"括约肌撕裂,里面也擦伤了。伤在这里非常不容易好,这几天不要给他吃热性的食物,伤口每天都需要清洁上药。如果你想让他好起来,就别在短期内抱他,尤其是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他生于医术世家,父亲得罪了某个高官家道中落,受过楚家的恩惠和庇护。他留学回来便留在做了楚家的家庭医生,与楚奕辰的关系十分亲厚,像是兄弟一般,所以在言谈间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拘谨。
楚奕辰沉默地坐着,什么也没说。
张隽看了看床上那人,又看了看他,道:"你究竟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你自己?"末了忍不住又说,"我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但是......"
"那就别说。"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张医生被噎住,愤懑地将玻璃瓶放在小桌上,"行,我不说。药在这,你们就折腾去吧......"气鼓鼓地出门去了。
楚奕辰起身去浴室接了温水,一点点将那具昏睡中身体擦拭干净。此刻失去意识的楚云涵就如同一个安静的人偶,乖巧地任由他摆布。他的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细小的泪珠,显得哀伤而脆弱,唇再次被咬破了,红肿着,呈现出更为妍丽的色泽。男人细致地在他伤处涂了药膏,然后把人包裹在松软的毯子里抱回了他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
没有开灯。
窗外月光皎洁,在地上铺开一层霜白。
楚奕辰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昏睡的人。就像一尊雕像般静止,而眼里却涌动着许多杂糅在一起的情绪。它们纠缠旋转,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将一切的光都吸了进去。
静坐许久才有了动作,他用手指轻轻抚过那张脸颊。
"我真想,就这么毁掉你。"
月光下,男人缓缓开口,微垂的眼眸里却满是哀伤与落寞。
他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夜。
仿佛一个孤单的王,守着一座无人的空城。
第十七章
沉睡是疲惫的身体抗拒残酷现实的避风港。
而梦是执拗不愿睡去的大脑给予的幻觉。
梦里有旋转的楼梯,一圈一圈的通往很深的下面。楚云涵站在台阶上,有些迷茫地抬头,却看不见来路,头顶上是一片被圈起来的圆形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大雨。他迷茫地站了一会儿,迈出了向下走的第一步。台阶有些凉,他发现自己赤着脚。这一段螺旋状的阶梯很长,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底。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灰突突的木门,门框上生满了青绿色的苔藓,就这样孤零零的立在底层圆形场地的最中间。门没有关严,从缝隙里透出白色的光。他伸手去推,门却忽然消失了,扑面而来的光亮照得他眯起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煮水时咕嘟咕嘟的声音。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景象。厨房里,一个中年妇人正在煮汤。她用汤勺兜起一点,吹了吹,尝了一口,满意地笑了。将火关掉,盛了满满两碗,小心翼翼地端着往书房走去。
正在伏案的高大男人抬头对着进来的人微笑起来,在一旁看书的少年也抬起脑袋。
"我做了甜汤,一人一碗。"
少年吐舌头:"......妈你想毒死我爷俩啊?"
"小白眼儿狼,你喝不喝?"她佯怒,"这回真的好喝。"
"不喝......都给我爸喝好了。"
"一人一碗,不喝的话你今晚就别出门了。"男人道。
"爸!我今晚有事儿!"
"那就把汤喝了。"
"可是我想活命啊......"
"没得商量。"
"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无奈地接过碗,闻了闻,兜起一勺拿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觉得还行,喝了一大口立马喷了出来。"妈,你放了多少糖啊,死了!"
"很甜吗?那些冰糖都是结块的,我弄不开,想着放进汤里溶一点就取出来,结果手抖了一下整块就掉下去了,再捞就来不及了。"她撇撇嘴,"我刚才尝了一口,还可以啊。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甜的我都快吐了!"
她有些沮丧地转向男人:"真的不好喝吗?"
"好喝啊。"男人面不改色地把一整晚喝了下去,一本正经地说,"你做的都好喝。"
"......爸,你是不是被她折磨的味觉失灵了?"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并不理会他,继续道:"不过以后这些事让厨子做就好了,万一切到手怎么办,我会担心的。"
"老公还是你最好......"她感动得像只小狗一样扑了上去。
"喂喂,我还在哎,你们秀恩爱能不能挑个没人的地方啊。"少年受不了地摇头,把碗放下偷偷往外溜。
"你去哪?不许去酒吧。"
"嘿嘿,今天奕辰生日,我去给他准备个惊喜。"被抓包的少年咧嘴笑。
"晚上十点之前回来,不然你下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知道啦,好烦。"他撇撇嘴走出了书房,与站在门边的楚云涵擦肩而过,眼眸明亮而澄澈,带着少年人蓬勃的意气风发。
他看不见他。
因为这一切只是虚构。大脑用这样的方式为他重演了一段早已被遗忘的回忆。让此刻的他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父亲,母亲,年少时的自己。
曾经平淡无奇的场景竟成了记忆里最深的思念,让他在梦境里泪流满面。他看着书房里的父亲和母亲,一步也无法靠近。不能动,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变成模糊的烟云,看着他们的轮廓一点点虚化,直至消散不见。
那扇门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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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切地推开,父亲和母亲却都不在了。
斜风细雨,雨点落在池塘里,形成细小的水纹,一圈一圈推开。老宅的长廊下,少年正席地而坐,眉头紧锁地盯着棋盘。许久,懊恼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白子丢回藤编棋罐里,搓搓手,"早知道不教你学围棋了,现在下不过你了。"
"让你两子?"坐在棋盘对面的清俊少年微笑了起来。
"不用,男子汉大丈夫输也要输得起。"他往后仰倒在靠垫上说,"我给你准备了个盛大的生日party,结果你面都不露,还躲到老爷子这儿来了,真是......你总这么不爱热闹,以后可怎么办?"
"这样挺好的。"
"好吧,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再去给你准备。"
那人笑了笑:"不用了,你在陪我下几局就好。"
"......你还真好打发。晚上我懒得回去了,住这儿我爸肯定不嗦。等会儿一起打游戏?"
"好。"
这扇门里装着的,是他。
楚云涵看着年少的楚奕辰和自己,眼里都是悲悯。回不去的曾经和不堪入目的如今,哪一个更伤人?
墙上的钟停止了摆动,指针慢慢地逆时针转起了圈。树上的花从颓败到盛开,再变成小小的花苞和嫩芽。日影改变了方向,向着东方渐渐落下。雨滴飞上了天空,失去踪迹。
雪,漫无目的的降了下来。
穿着羽绒服的男孩牵着女人的手往前走,脚下一滑,手里的变形金刚摔断了胳膊。他气鼓鼓地大发脾气:"我说不来,偏要我来,二叔捡来的野小子有什么看头!"
扶起他的男人怒道:"混账,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才不要这种野种做弟弟!"男孩大喊,气鼓鼓地咚咚咚跑了。在庭院拱桥上差点儿和人撞个满怀。
他抬眼,正好与对方对视。
另一个男孩。
黑发,白净的脸蛋,穿着一身小小的西装。表情淡淡的,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很黑,里面似乎沉着看不分明的流光,像他生日时收到的宝石一样。
很漂亮。
他看呆了。
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傻瓜,这是你弟弟,过去打声招呼。"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缓步走过去,憋了半天问出一句:"嗯......你喜欢变形金刚吗?"
对方微微一怔,微笑了起来。眉眼温和,就像是带起了柔风,让人觉得美好。
"喜欢。"
......
世界旋转,倾倒,摇摇欲坠,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八音盒,漫天的白雪飘摇,让人睁不开眼睛。
楚云涵醒了过来。
眼眶里还有潮湿的感觉,枕上洇开一小块水渍。手背上扎着营养液的针,房间里弥漫着药膏清凉的味道。稍动一动背上的疼便纷纷醒过来,腰腹酸胀无力,下身带着难以言说的钝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撕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玩偶,身上所有的零件都被折腾得失了灵。
他蜷起身体,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
最安全的姿势,却仍心怀恐惧。
这间曾住了许久的屋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牢笼,将他困在里面,无法脱逃。那个曾经与他言笑晏晏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忍的存在,令他恐惧。
主人,奴隶。在这种身份的枷锁里,今后他再也不是一个自主的人。
楚奕辰没有失信。
他终于尝到了"一无所有"的滋味。他失去了身份,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快乐,最终还失去了自己。
如果一切都没有了,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楚云涵抬起头,看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大约是刚下过雨,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
他拔掉针头起身,双腿艰难地撑起身体,晕眩和疼痛让他扶着床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他走到窗边,用力推开,大风如浪般涌了进来,吹起他额角柔软的发。
一只飞鸟鸣叫着掠过天幕,楚云涵一直一直地看着它,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踩着凳子上去,整个人站在了窗沿上,定定地望着鸟儿消失的方向。
身后传来一些响动。
楚云涵转头看去,视线与走进来的人相碰,轻轻颤了一下。接着他生平第一次从那张沉静无波的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楚云涵......"楚奕辰僵直的立在原地,声音似乎有些抖,"你要做什么......"
他看着他,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笑了一下。转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睫毛低垂合上了眼睛,放开抓着窗边的手,径直坠落了下去。像一只离巢之后再无归期的鸟,决然得没有一丝回顾。
那一刹那,猛扑到窗边几乎要一齐掉下去的楚奕辰被同时冲上来的管家一把抱住。
那声"少爷!"叫得近乎凄厉,门外的保镖和黑羽急忙飞奔过来。只见杜川紧紧抱着男人,喊道:"快叫张医生来,大少爷......在下面。"
黑羽也惊呆了,反应过来,急忙让手下去找张隽,自己则留在楼上,忧虑地看着楚奕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声唤道:"少爷......"
楚奕辰被杜川紧紧抱着,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窗口。在刚才的急扑中,他用力抓在窗框上,指尖上全是血。
他这种状态,黑羽和杜川也不敢擅动,只能心急如焚地等消息。他们跟随楚奕辰多年,知道他对楚云涵的执念,所以更明白一旦失去楚云涵对他意味着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焦虑。
如果那个人死了......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恐怕也......
第十八章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通往楼下的三层楼梯变得冗长,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楚奕辰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步履有些不稳,只能紧紧抓着扶手。他习惯了沉着冷静,习惯了面无表情,习惯了临危不乱,但此刻,维持这些习惯变得这样艰难。
每往下一步,他的心都在颤抖。他在害怕,害怕等他走到楼下,得到的是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他还活着。"张隽说出的这四个字让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下面是松软的灌木和泥土,从目前的状况判断,可能有几处骨折。至于内脏有没有受损伤不好说,我要带他去做进一步检查。"
楚奕辰轻轻点了点头。
那边早有其他医生将楚云涵小心翼翼地送上了救护车。由于黑鹰会中总有些无法见光的伤病需要处理,集团在K城有一所设备顶尖的私人诊所,张隽便是要带云涵去那。
"你......要一道过去吗?"张医生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问。
男人望着救护车的方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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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隽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有我在,你放心。"说罢转身匆匆去了。
车开走了。楚奕辰仍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平日里的他像是一只一丝不苟运行精准的钟表,没有一刻的行差踏错,而现在却如同耗尽了所有的电池一般彻底停摆,失去了所有冷静思考和处理的能力,脑海里只剩下楚云涵跳下去之前的表情。
那个疲倦而空洞的眼神,变成了一个定格。
楚云涵跳得那样干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在与这个世界作别的时候,也不愿意再和自己说一句话。
远处响起了隆隆的雷声,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终于飘起了微雨,细密的水滴从天而降,被风吹得摇摇荡荡,不情不愿地落向大地。楚奕辰在雨中默然地垂手站着,手指上的伤口仍在渗血。黑羽从旁劝了几句,他恍若未闻,只怔怔地盯着楚云涵坠落的地方那一小块血迹出神。
黑羽无奈,只得严令手下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走半点漏风声,让他们先行散去。杜川在身后给楚奕辰撑起了伞。不一会儿白晓匆匆赶来,像是要说什么,被黑羽拦了下来。两人低声交谈,白晓得知刚才的事,吃惊地看了看站在雨中的人,皱着眉头继续与黑羽商议。
雨越下越大,尽管撑了伞,还是有雨点斜打在身上,一转眼功夫裤子鞋子都湿了。地上的那一小滩血迹也化在了雨里,越来越淡,最后没了痕迹,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楚奕辰终于有了动作,他回身看了看白晓,说:"说吧,事情怎么样了?"
"少爷,这次东南的码头有两艘船被扣了,货物都已经报关,没有问题。但是......两艘船上查到四箱走私的珍稀动物。这两艘船都是王晋的,是他私自偷运的货。人已经被扣下了,警局那边在等我们的回话。"白晓简要说了大致的情况。
"自己做的事,该由自己担。告诉他们公事公办,不需要用这种事卖给我面子。"
"可是......王晋手底下有不少人,他对下面的人一向挺好,有钱也是均分,所以挺受拥戴,也算是四阶干部里面比较能干的一个,我担心不讲情面的把他推出去会引来下面的不满。"
男人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却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眼前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颜色,接着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他晃了晃,失力倒下去之前,听见白晓大喊的声音。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
封闭的密室里,他浑身是血地坐在墙角里,仰脸看着高处唯一的小窗口,从那处透进来的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他像是看得入了迷,神情专注地一动也不动。厚重的门打开时,他才从那处移开视线,看着走进来的父亲。
"后悔吗?"男人问。
他摇摇头。
"在这个位置上,会有许多你不得不手染鲜血的时候。如果你像这次一样优柔寡断,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他看了看倒在角落血泊里的人,垂眸道:"我明白了。"
三天前,他和这个身负数条人命的杀人狂一起被关进这间密室。对方得到的指令是杀掉他就可以活命。在前面的整整两天半时间里,他都在试图寻找让两人都能活下去的方法,却几度遭到偷袭,弄得伤痕累累。最后他在肉搏里用唯一的小刀割断了那个家伙的喉咙。
那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走出血腥味浓重的暗室,他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了一次。
"大少爷找您。"管家将手机递给他。他用沾了血的手接过来,拨通了电话,听见那头传来楚云涵的声音:"你总算给我回电话了啊,今天是你生日啊,打算怎么过?"
"......我忘了。"他说。
"这都能忘?那我给你安排了一个超帅的party!"
"人太多很吵。"
"哎,今天你最大,你说了算。那我先来找你,然后再决定吧。对了,蛋糕我给你准备好了。"
"好。"电话挂断了,他向杜川道:"给我准备干净的衣服,深色高领的,能遮住伤口的。"
"是,少爷。"
"把棋盘拿出来吧。"
"是,少爷。"
在十八岁生日来临的前一天,他从残酷的继承人教育里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变得无情。那之后的整整三个多月里,他一直噩梦缠身,无数次在半夜惊醒。
而当每一次他看到楚云涵发在社交网络上的照片时,总会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还好承受这一切的人是我。
还好需要改变的人是我。
还好......
......
"奕辰......我爸不行了。"电话的那头,他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我妈吃了安眠药,现在在医院急救......奕辰,我该怎么办......"
"奕辰......你能不能回我个电话......"
在那个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远在J城,带着团队参加一个大型工程项目投标会,连电话都没有接到,拨回去却再也无人接听。直到下葬的前一日他才匆匆赶回来,看见的是一个形销骨立的楚云涵。
"对不起,我......"
"你不需要跪在这儿。"冰冷的口气,没有半分的亲近。
从此以后,楚云涵再也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父亲开始将一些事情交给他做,他初接手,每天忙得团团转,偶尔抽出时间去看那人,却总是吃闭门羹。
......
酒吧里。
那个人懒洋洋的靠在酒吧的沙发上,右手揽着陪酒女,左手拿着酒杯冲他晃晃:"好久不见,奕辰,来,喝一杯。"灯光迷幻而昏暗,映照在那张脸上,平添出几分妖冶。
"滚出去。"他冷着脸看着那个女人。
陪酒女慌忙起身,却又被一把拽回了男人怀里。"真是有趣,楚家那么大的一个摊子你还没管够,这会儿又要来管我?"
"楚云涵,你还要这样自我放纵多久?"
"怎么了?是嫌我败坏了楚家的声誉,还是你楚二少看不惯我?"楚云涵挑起下巴冷嘲道,"你还没正式接任家主,就要来拿我开刀立威了?"
"跟我回家。"
那人笑了起来,看着他说:"我爸死了,我妈在疗养院,你说的家是哪儿?"
他沉默了片刻,说:"你还有我。"
"哈。"楚云涵像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般大笑了起来,斜挑着眼看着他,"楚奕辰,你以为你是谁?"
他转身离开。保镖们上前将叫骂着的年轻男人硬生生的拖进了车里。
......
"大少爷打伤了保镖跑出去了,需要让人带他回来吗?"黑羽来报告。
他的目光从手上的书转到窗外,沉默了一会儿,说:"随他去。"过了一会儿又补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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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两个人跟着他,保护好他。"
"是。"黑羽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大少爷的性情变了不少,而且也越来越出格,我担心......"
"那只是他放逐自己的方式,由着他去吧。"
"是。"
......
后来。
"奕辰......我被他们抓了......求你,救救我......"楚云涵的声音打着颤,就如同先前那一次的一样,无助的让人的揪心。
"想要换他的性命,就来海边的货仓,一个人来。"灰狼的声音凶狠的刺耳。
"我会照做,前提是你们不伤害他。"他挂断了电话,转身向门口走去。
"少爷!"白晓拦住他的去路,"你不能去!灰狼怎么可能从我们的重重保护下毫无动静地抓到大少爷,这根本就是个圈套。你有没有想过大少爷他可能......"
他平静地抬眼。
白晓见他这种表情,愕然道:"少爷,你难道......"
"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他伙同灰狼诱骗我,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他有危险,我都会去。"
......
灰狼狞笑着,告诉他楚云涵骗了他。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合上眼睛之前的唯一想法是
还好,那人是平安的。
还好......
......
楚奕辰睁开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
立在窗边的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醒了?"
"......父亲。"
第十九章
楚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将水杯递给他。
黑发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有了些许灰白的印记,颀长的身材因为自律和运动并没有一丝走样,暗蓝色的衬衫上,鎏金袖扣一丝不苟地扣着。这位楚家上一任的掌权者已然过了半百的年纪,却依然有着强大的气场,黑色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即便是目光平静的扫过,也会让人有莫名的压迫感。
房间里,随侍在一旁的黑羽、白晓和杜川三人皆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白晓此刻严肃得像是要发表总统演说,一向不苟言笑的黑羽更是变成了一块铁板,杜川因为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少主人又内疚又不安,小心翼翼地和暖水壶站在一起,充分融入了背景墙。
楚奕辰仰脖将里面的水喝干了,有些内疚地垂头:"没想到会惊动您......是我的过失。"
"你指的过失,是把自己弄得昏过去需要我来接手工作,还是把云涵弄到从三楼跳下来奄奄一息?"穿着暗蓝色衬衫的男人看着他,问。
楚奕辰的目光颤了颤:"......他的事,您知道了。"说完,握着杯子,想要问什么,又没问出口。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点点头。
"从你被灰狼抓走的时候开始。"楚煜看着他表情,微微一笑,"看起来你不是很惊讶。"
"我被救出来的时候,黑羽说有一队人没有按照计划去仓库北面,而是埋伏在了坪山附近,后来在那儿剿灭了灰狼的主力。而那一队的小队长是灿叔的人。我猜,可能是出于您的命令。"
"灰狼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个考验,可惜的是,你和你的下属们让我很失望。身为楚家的当家人,你在明知道可能是圈套的情况下以身犯险,愚蠢至极。"男人的目光从低着头的楚奕辰身上掠过,淡淡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黑羽和白晓,"身为下属,无法劝阻他冲动的决策,在战略排布上漏洞百出,还让他劳累到昏厥的地步,简直无能。"
这句话极重,黑羽和白晓脸色刷白,同时跪了下来,压低了脑袋。他们自幼受训,有如家臣,守得也是楚家的规矩,跪天跪地跪主人。平日里楚奕辰不会让他们跪,但楚煜这番话让他们羞愧难当,又无言辩驳,只能默默跪下。那边的杜川正在不知所措,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杜川。"楚煜缓缓道,"你做事一向稳妥,我才将奕辰交给你照料。现在看来,这件差事对你而言似乎难了些。"
"老爷!"杜川惶恐不已,眼泪都快下来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少主人,属下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父亲......"楚奕辰见他们这样,心中不忍,硬着头皮道,"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执意要......"
"当然是你的过错。"楚煜打断了他的话,"我本来并不打算插手帮你。既然你要为别人舍命,我何必拦着,成全你慷慨赴死的壮举也算是遂了你的意。只不过你若死了,你爸会伤心。"说完,向着门口道:"行了,出来吧,躲了半天了。"
只见与他穿着同款白衬衫的许晔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偷听墙角被揭穿了的不好意思,开口道:"说得好像你不伤心一样。"
"爸。"楚奕辰没想到他也在,有些惊讶。
"行了,让孩子们起来吧,地上凉。"许晔的声音柔软温和,如清风拂面,让人觉得心安。"也不能都怪他们,谁让你教出来一个和你一样固执的好儿子。他们想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听。"
"这么说倒成了我的错了。"楚煜看着他道。
许晔笑:"我的错,好了吧?"
他这么一笑起来,楚煜的表情也柔化了几分,他心知许晔跟来就是怕自己责备他们,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是让你惯坏了。"
许晔在床边坐下,说:"好啦,趁这次机会让奕辰好好休息一下,你替他打理打理。那不是还有一个闲得无聊的唐大爷吗,让他教教这两个孩子也算发挥余热了。"
"替我们安排的这么好,你自己呢?"楚煜挑眉。相处多年,他的心思这人已经全然了解了。
"我照顾好你们爷俩就行了。"许晔弯起眼睛。
楚煜唇边有了些许笑意,转向跪在地上的两人时脸色也稍微好了些,沉声道:"黑羽、白晓,这一个月里唐灿会以顾问的身份来协助你们处理帮派内部的事务,你们跟着他。如果一个月结束你们没得到他的认可,今后也就不必留在奕辰身边了。"
"是。"两人这才抬起头,临走时感激地看了看许晔。
"杜川,你负责照看好这小子,替他安排好行程,确保休息和营养,要是他动不动再昏过去,你也不用干了。"
"是。"杜川急忙答应。
"先下去吧,他昏迷这段时间你也没休息。"许晔道。
"是。"杜川拿着茶盘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父子三人。
许晔摸了摸楚奕辰的脑袋:"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太过疲劳的缘故。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事情暂时交给你父亲去管。"
楚煜严肃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用来调整,一个月之后一切都会回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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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你要记得,作为楚家的一员,我可以随时接受你的调配,但像这次一样越俎代庖履行家主权限的事情我不会再做第二次。"
"是,父亲。"楚奕辰坐直了身体,正色答道。
"公事说完了,接下来是私事。"
楚奕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垂眸道:"我会处理好。"
楚煜缓缓说:"我很清楚你接任家主是为了什么,也很清楚你心里对云涵的执念。我对你说过,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你把握不了的,总有一些人是你无法得到的,如果强求,只会伤人伤己。而你当时回答我说,既然无法得到,只要能见他平安快乐,就够了。可你后来还是改变了初衷。"他顿了顿,"不管是出于报复也好,嫉妒也好,你用你的方式得到了他,然后强迫他变成一个sub。楚云涵的性格外放,善良却软弱,骄傲易冲动,就像一棵肆意生长树,你砍掉了它的枝干,强迫它按照你需要的方式生长。奕辰,你想要的究竟是一棵树,还是一段光秃秃的木头?"
楚奕辰的睫毛颤了颤,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低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可是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他,灰狼、盛五,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逃离,我害怕有一天他真的做出什么让我不得不杀了他的事情来。又或者只是我的私心在作祟,我想要得到他......仅此而已。"此刻的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彷徨、无措,还有那么多的伤心。
许晔有些心疼地将他搂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时间过得太快,当年的孩童已经成为了比他还高的青年。身为爸爸,他看着他走上了一条艰难的路,看着他的笑容越来越少,看着他表现出那些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冷漠,看着他肩负起整个家族的责任。而此刻他自然流露出的软弱,才提醒着他们,他还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孩子。
"我刚才去看了云涵,他只是有几处骨折,内脏有轻微的受损,做了手术,已经醒过来了。"许晔知道他在担心又不好问,便把情况告诉了他,"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沉默。我联系了周家,说他出了些意外,让他们送大嫂和嘉蕙过来看看他。"
楚奕辰点点头。这么做是最为稳妥的。楚云涵已经动了求死之心,唯有让他牵挂的人出现才能安慰他的情绪。
"奕辰,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许晔问。
"......我还没想好。"
楚煜开口道:"你是楚家的家主,而楚云涵是曾参与过叛乱的家庭成员,如何处置他决定权在你,我们不会干涉,但是我希望你的决定不会让自己后悔。"
这之后,楚煜开始帮助儿子处理金鹰的相关事务,替他理顺了有些混乱决策体系,让黑羽、白晓和干部们分担责任,启用了一批唐灿训练的新人,最大限度地减轻楚奕辰身上的压力。
楚云涵则一直留在老宅里养伤,母亲周玉冉时常会来看他,还带着周嘉蕙。在医生和营养师的精心调养下,身体一天一天好了起来,精神也好转许多。他说是自己不小心从窗台上摔下来的,周玉冉信了,嘉蕙却不信,气鼓鼓地来找楚奕辰质问是不是欺负他。
楚奕辰始终没有去看过楚云涵,只是不断从杜川口中询问他的情况。公务之外的空闲时间便陪着两位父亲下棋聊天,每天健身,早睡早起。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后楚煜带着老将们退居二线,楚奕辰重新主掌大局。傍晚时分,他来到了楚云涵的房间。楚云涵摔断的手骨还未长好,用绷带吊着胳膊。看见他的出现,浑身僵硬起来,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男人在距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听杜川说,你可以下地了。"
他没说话,眼神里都是戒备。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该有一个了结。"楚奕辰看着他,淡淡开口,"我给你一个机会。集团两年前收购了一家城北的百货公司,业绩一直不太好。我调你过去接任总经理的位置,三个月之后的店庆结束,如果销售额能比去年高处百分之八以上,我就放你自由。反之,如果你达不到这个目标,就乖乖回来做我的sub。"
听到这些话楚云涵有些吃惊,愣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没骗过你。"
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那么这三个月......"
"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制约你的任何行动。只不过,如果你和我耍心眼,玩什么金蝉脱壳、暗度陈仓之类的把戏,这个机会就失效了。作假或者逃跑被我抓回来,有什么下场你心里清楚。"
楚云涵抖了一下。
"你明天就可以去上任,白杨会跟着你。"男人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一刻都没有多留。名为白杨的年轻保镖向他行礼道:"云少,从今天开始我负责您的安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做。"
他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会儿,说:"有那家公司的资料吗?我想看看。"
第二十章
"听说了吗,CEO换人了,楚家的大少爷亲自来坐镇了。"
"是咱们这儿业绩不好的缘故?那该不会要变天吧,我的天!我可不要被裁员。"
"紧张什么,这位大少爷和那位董事长二少爷可不一样,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听说除了酒和女人什么都不行,一点资历都没有。我看啊,也就是来这挂个名头,显得自己有份正儿八经的行当罢了。"
"也对,不过金鹰那么大的产业,他挂哪儿不好偏挂咱们这儿。实体经济这些年不景气,咱们公司利润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一点儿,唉......"
六层的办公区里,业务部的职员们聚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八卦,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经过。再往前走过转角,茶水间里传来秘书部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们看,就是这个。"
"哇,照片上看起来好帅!"
"我认识在集团总部工作的张丽丽,她说她见过楚大少一回,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帅,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不是吧,楚家的基因也太好了,那位闪闪发光的楚二少就已经帅的突破天际了,这一位更是......现在才觉得身在秘书部真好啊,以后天天能看见他了,上班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你该不会是想勾搭人家吧,哈。"
"我倒是想,就怕他见多了女人,根本看不上我这样的。"
"那可不一定,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王子不喜欢公主,就喜欢灰姑娘。你看他这名字,楚云涵,又风雅又浪漫,啧啧。"
"快补补妆吧,搞不好你的云公子今天就要出现呢。"
......
走在前面的年轻男人停步听了一会儿,转头向跟在身后的副总经理高进道:"上班时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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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闲聊,在这儿工作挺惬意的。"
高进这会儿已然一脑袋的汗,忐忑道:"这些人......实在不像话,我......。"
"按照制度该怎么处理?"
"通报批评。"
"让他们写好检讨上传公司内网首页,由人事部记过一次,如果有第二次,立即辞退。"
"是。"
"对了,秘书部留两个踏实能干的就行了,我不喜欢把功利心太重的女人放在身边。"
"......是。"高进连连答应,心中忐忑不定。起初他也以为这位大少爷是来挂个名头,前一天说要资料,他便应付着交了一份,不到一个小时就给退了回来,让重新准备。本以为看资料怎么也得要几天时间,结果今天一早吊着个胳膊的楚云涵就来了公司,这会儿更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下马威,摆明了要开始整顿风纪。
这位楚大少恐怕不是来玩的,金泰百货是真要变天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楚云涵看着电脑里复杂的账目清单,有些焦躁。尽管他MBA毕业,但并没有任何管理企业的实战经验,眼下楚奕辰将一家经营不善的公司丢给他,不给他任何帮助,而且要求他将营业额提升到一个基本难以达到的高度,说白了等同于刁难。
但这是他摆脱那人唯一的机会,他决不能就此放弃。
尽管心里没底,他本着要抓事先抓人的原则,一切先从整顿内部开始。上午楚云涵翻阅了所有的资料账目,下午拿着建筑装修平面布置图去各个楼层转了一大圈,查看柜台的设置和装修布置的细节,然后傍晚召集各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个见面会,审视每一个主管的能力和思路。
晚上八点,他去了东临路上的私人会所喝茶。说是喝茶,其实他基本没碰过杯子。他交友广泛,圈子里的那些公子哥儿花天酒地起来不像样,真的干起活儿来都还不错,也有不少在家族企业里担职的。之前因为被楚奕辰关了起来,与这些人断了联系,这回索性将他们请来,一是联络感情扩张人脉,二是要向他们学学怎么经营公司。
一向风月无边的楚大少居然正儿八经地向他们求教,引来大家一阵嘲笑。
"云少啊云少,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哎我说,你这胳膊不会是让你那个冰山堂弟给打得吧?"
"估计是,这一顿打老实了,乖乖去公司上班了。"
"好惨好惨,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哈哈哈哈。"
"去你们大爷的,快点说。"楚云涵一边骂着,一边拿出个本子来。好在断了的是左手,不影响他写字。一场茶喝下来,肚子空了,笔记倒是做了满满一本子。
这样一天连轴转下来累得力气都没了,回家的路上便在车里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身体晃动都没完全醒过来,直到被放在床上才猛地清醒,感觉到有人碰到自己,下意识地用力推拒。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楚云涵看了看一手抓着毯子正要给自己盖上的楚奕辰,咽了口唾沫,说:"我......自己来......"
男人松开了手,什么也没说,朝门外走去。
"那个......"
楚奕辰回身看着他。
"这儿离公司太远了......来回也累......嗯,我想......住公司比较方便......"一番话扭扭捏捏的说出了口,心里有些发虚。
"住在公司里不太合适,我会让白晓给你准备公寓,你随时可以搬过去住。"男人的口气很平淡,"还有别的事吗?"
这就......答应了?是不是太容易了点?毫无真实感的楚云涵怔了怔,道:"......没了。"
"休息吧。"门关上了。
他大松了一口气,挠了挠脑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来的?
刚才的那种感觉,应该是......被抱回来的。谁抱的?
还能有谁?
谁敢抱他?
......
尽管楚奕辰承诺过三个月内不会碰他,但之前受到的那些调教让他一看见对方就十分紧张,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于是,在拿到公寓钥匙的当天晚上,楚云涵就迫不及待地住进了公司附近的公寓里。
整个人仰倒在陌生却柔软的大床上,只觉得此刻身在天堂,恨不得起床放两串炮仗表达一下喜悦的心情,一想到那"百分之八"顿时又蔫了,连忙起身去书桌前工作。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约谈了财务总监,对方表示如果宣传效果好,店庆活动一周内的销售额基本能与去年持平,但达到百分之八的增幅实在很难。这让楚云涵很是头疼。他思来想去,心中有了另一个计划。
当前网络销售步步紧逼,实体销售每况愈下,与其墨守成规不如顺势而为,通过网上平台把销量拉上去。金泰原本建立了一个网站,因为点击量少基本被废置了。如果将它重新用起来,很可能会给停滞不前的公司注入一股强大的动力。但是重新启动意味着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能不能在店庆之前完成,能不能宣传到位,能不能在店庆的一周里达到拉高百分之八销售额的目标都是未知数。
此刻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在传统实体营销的路上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加大宣传力度,增加优惠活动,吸引顾客上门。另一条则是开辟新战场,吸引网购群体。就像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人生,一旦选错就意味着满盘皆输,再无回寰的余地。
楚云涵闭目仰头靠在转椅上,许久,再度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不再彷徨。他对等在一旁的白杨说:"今晚,约这几个人见面吧。"
副总经理高进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自从楚大少上任之后,短短一周之内金泰的部门主管被换掉了一半,新人都是猎头公司重金物色来的,有资历,有手段。还从海外请了个网络工程师的团队,说是要重新打造金泰的网络平台,让自己做项目主管。他今年四十七岁了,平时也就在网上看看电影,对网络的事情一窍不通,这会儿接到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辗转反侧了几天,战战兢兢地主动提出自己身体不好难当大任。
楚云涵态度很是和蔼,放了他大假嘱咐他好生休息。第二天便将那位入职没多久的网络部主管提升成了代副总,接替了自己的位置。高进这才明白,自己是公司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家伙不方便直接动手炒了自己,所以用了这么一招。不过转念又一想,好歹他还是保留了自己的虚职,也算是照顾自己了。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显得不够用。楚云涵全心扑在工作上,恨不得把一天过成四十八个小时。
在解决了网站风格、后台上架页面、链接页面有误、服务器不稳定等一系列的问题之后,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楚云涵胳膊上的石膏拆掉了,金泰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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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的官方网站也进入了最后的调试。入驻金泰的商家将部分货物上了架,并开始进行第一次试卖,宣传团队的首轮大规模线上线下宣传开始同步进行。在这一回的试卖中,网站还是有一些小问题出现,比如说拍下付款了却没有货,页面不显示存货等等,并且退换货的渠道不畅通,引发了一些顾客的不满。
然而网站激增的点击率让楚云涵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要求网络部进一步完善细节,并且找来销售部和策划部的人员,要求他们合作策划出一个服装销售区的"线下试穿,线上购买"活动,与网络支付平台合作,给予网络支付的顾客一定的折扣。一旦策划成熟,立即投入宣传,等待店庆时一并推出。
这段时间里,楚云涵每天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常常一整天都泡在会议室里,和高管们分析数据,研究布局,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醒了灌一杯咖啡接着干。有时候他会想,自己管一个公司尚且累成这样,楚奕辰要管那么多事,岂不是要活活累死。心里默默唠叨着"那厮果然是变态"、"我果然不如他"以及"神经病,我想他干什么"之类的话。
底下这些员工见老板这么拼,谁也不好意思偷懒,加班已经成为了常态。楚云涵见他们这么勤恳,加班费也发的豪爽,赢得了不少职员的好感。
眼看店庆周越来越近,他的神经越来越紧张,连着几个晚上都睡不好,想要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便让白杨开车出去转转。远远看到那块熟悉的金色招牌,心中一动,说:"去丽豪。"
第二十一章
丽豪三层。
包厢里的男人黏腻地动手动脚,蓝心虚与委蛇地与他推推搡搡,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这家伙酒量好,没一点儿醉意,倒是陪着喝的她慢慢上了头,有些犯晕。男人趁机作乱,将她紧紧抱着,带着胡渣的嘴在她脸上乱亲,气息里混杂着浓重的酒味和口臭,手也不老实地从探进了胸口,胡乱揉捏。蓝心一阵恶心,心知这样下去不行,干呕两声捂嘴道:"窦老板,我不行了,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男人心有不满,却又怕她真的吐在自己身上,在她屁股上狠抓一把说:"行了去吧。"
她在卫生间抠喉咙将刚喝下去的酒都吐了出来,整个人没了力气,靠在洗手台上休息。随身带着的小皮包里传来一阵震动,她摸出手机看了看号码,憎恶地将它丢在一边。手机在台子上一直震个不停,同样的号码一通接一通地播过来,她皱着眉接了起来,冷冰冰道:"什么事?"
"臭娘们,你他娘的不接老子电话!我操你妈的,臭婊子,回来看老子不操死你......"脏话接连不断的飚了过来。
蓝心握着手机的手气到发抖,咬牙道:"赵军你够了没有,我说过上班的时候别打给我。"
"你上什么班?是卖弄风骚让人摸,还是岔开腿给人操?你那些客人没嫌你下面松?"醉醺醺的男人呸了一口说,"你倒是挺能躲的,是不是以为搬个家我就找不到你了?哈,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接着那头便传来了女儿圆圆的哭声。
蓝心眼睛血红,对着手机大喊:"我操你妈的赵军,不许打她!她是你女儿!"
"你一天到晚和别的男人睡,鬼知道她是不是我亲生的。"男人说,"让我不打这个小野种也行,给我钱。"
她听着手机里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心如刀绞,落下泪来:"是你逼我来做陪酒女的,是你逼我的!我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赵军,求你了,放过我们娘俩吧,求你了......"
"没钱了?没钱你就带着这个小野种一起去卖啊,母女双飞,你那些客人一定会更喜欢。"
"你他妈简直不是人!"
"对,我不是人。你是人啊,你可得对咱们的女儿好。"赵军嘻嘻一笑,"我在家等你,这瓶喝完之前你可一定要带着钱回来,不然我一不小心管不住自己,她就又要进医院了。不多,我就要两万。给我两万我就走,再也不来烦你们。老婆,快回来。"
电话挂了。身心俱疲的蓝心趴在洗手台上大哭了起来,眼泪将脸上的浓妆糊成一片,看起来滑稽又凄惨。然而哭并不能解决一切,她还有圆圆,为今之计也只有想办法凑钱去填这个无底洞。她强打精神,用冷水洗了个脸,补好妆对着镜子勉强笑了笑,重新走回了包厢。
没过一会儿,包厢的门被大力踹开了,窦老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蓝心扑在他脚边哀求道:"窦老板,求求你,借我两万块,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你想怎么玩都行......"
"去你妈的!"窦老板狠狠踢她一脚,"老子是来这儿找乐子的,不是来这儿做慈善的,滚!"
蓝心边哭边抓住他的脚。她已经没有了办法,赵军好酒好赌,欠了不少债,隔三差五就来问她要钱,不给钱就打她和圆圆。前一阵高利贷还追到了出租房里,吓得她们娘俩躲在衣柜里发抖。她匆匆忙忙地搬了家,以为能甩掉这个渣男,没想到这会儿又找上了门来。能借钱的地方她都借遍了,迟迟还不上别人也不愿意再借给她,只能厚着脸皮向客人开口。窦老板点了她很多次,也算熟客,没想到不愿意帮她半分。她死死抱着对方的腿不放,感觉就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放不放手?"窦老板酒劲上来了些,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扬手就要打下去,挥到半中央却被抓住了,他愈加暴躁,转脸道:"谁他娘吃饱撑的管闲事?"
抓住他的年轻男人用深棕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说:"别对女人动手。"
"滚你......"窦老板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头,整个人向后倒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动手的是刚刚跟在年轻男人身后的另一个人。
蓝心惊愕地抬头,看见立在眼前的男人,有些迷茫地开口:"......阿舟?"
楚云涵伸手去扶她,快要碰到她身体的时候顿了顿,唇线绷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对于和别人碰触的厌恶感还是存在,但在他的努力克制和自我调节之下已经好了不少。
"好久不见,看起来你过得不太好。"他说。
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原本生出坚硬盔甲的心忽然脆弱了起来,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蓝心胡乱用手背抹了抹脸,哽咽着说:"是不太好。"
"小兔崽子,敢在这儿打人,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窦老板被白杨那一下打得青了眼圈,不敢再上前,只捂着脸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骂。
"哦?是谁的地盘?"楚云涵挑眉看着他。
男人恶狠狠道:"嘿,你小子猖狂,敢在黑鹰会的地方惹事,我看你一会儿怎么跪在老子脚底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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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看见走廊电梯口曹坤和罗宁匆匆赶来,便没说话。那边的蓝心脸色发白,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说:"你别开口,什么都由我来承担。"
她知道来这儿的客人有着各种各样复杂的社会关系。从以往的接触来看,这位窦老板虽说是叫老板,感觉上更像是谁的马仔,就算不涉黑,也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开罪不起的。再者,丽豪是金鹰的地盘,说白了能平平稳稳的做这种灰色生意,背后的势力和管理者都不是善茬。她见过在丽豪是闹事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现在阿舟和朋友因为自己打架还伤了人,不能再让他们受伤。她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解释,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借口,整个人因为紧张和害怕浑身发抖。
这女人还是老样子。明明害怕得要死,偏要硬着头皮挡在他前面。
楚云涵还记得他躲在丽豪当服务生的时候,不慎把酒洒在了客人身上,同在包厢里的她也是这么挡在自己面前道歉赔笑,后来在那客人的刁难下将衣服脱了又是被摸又是被亲,才将这事揭过去。事后也不要他感谢,一句"我早被摸习惯了"就带过了。后来两人亲近了些,隐约知道了她的家事,酗酒嗜赌的丈夫,一个五岁的女儿,全家靠她赚钱生活,总是用浓妆来掩饰脸上被打的痕迹。那时候的他只求低调保命,并不能为她多做些什么,而现在不同了。
楚云涵脱掉身上的薄外套给她披上,然后拿起那块手绢给她擦了擦脸,动作温柔而仔细。从前做惯了花花公子,对待女孩儿的那一套如今做来还是熟练的。蓝心被他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惶然地看着停在一旁的夜总会高管,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总经理曹坤陪着笑开口:"云少,不知道是您来了,没能下来迎接,实在是失礼。"
"客套话就免了。我的时间也不多,长话短说。"楚云涵有些不耐烦,"这位客人要对女人动粗,所以挨打了,打人的是我身边这位白杨先生。如果警察要抓人,抓他好了。"
"大少爷......"白杨哭笑不得。
"不过嘛,我在这儿工作过,特别了解罗主管的工作能力。他一定有办法'劝说'这位先生放弃报警,并且妥善处理好一切。"他转向罗宁,似笑非笑道,"对吧?"
罗宁是黑鹰会的情报部人员,也是楚奕辰安排在丽豪盯梢的人,从楚云涵躲进丽豪就知道他的身份。他这么说,明显是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若是他处理不好,便会对自己秋后算账。罗宁心中明白,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说:"是。"
楚云涵见蓝心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笑了笑:"走吧。"
眼见打了自己的一行三人扬长而去,好容易站起身的窦老板气急败坏地质问曹坤:"你们居然就这样让他走了?他打了我!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还什么黑鹰会,根本一点屁用都没有......"
"这位客人,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言辞。"罗宁高大的身躯站在他面前,将头顶上的光遮住了大半。曹坤有些无奈地接口:"接下来我们具体谈谈对您的补偿吧,窦先生,请跟我来。"
"有没有搞错,他打了人为什么要你们赔?"
"因为这家夜总会是他名下的产业之一。"罗宁面无表情地说。
快入秋了,夜晚的天气凉了下来,走出夜总会的蓝心轻声说:"阿舟你......"
"我叫楚云涵。"
她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我......我得回去了。"
"你要两万块钱做什么?"他问。
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说:"救我女儿......也救我自己......"
其实楚云涵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不过是向她求证一下。转向白杨道:"去调几个保镖过来,然后把这块区域管事的给我找来。"
第二十二章
天色已晚,楚奕辰正从一场应酬中脱身,上车之后接到了白晓的报告。
"大少爷刚才去了丽豪,因为一名陪酒女和人起了争执。据查,这名叫蓝心的陪酒女今年三十八岁,和五岁的女儿一起生活,丈夫烂赌,在借贷公司挂着几笔账,还有一些外债。平日里经常动手打母女俩,并向她要钱。这次蓝心被逼急了企图向客人借钱,客人生气动手的时候被大少爷拦住了。这之后大少爷命令白杨调动了东区的一些人手,给了蓝心丈夫一点小教训,并且......"他有些尴尬地顿了顿,见男人抬眼看着自己,只得继续道,"并且将蓝心和女儿一并带回了青岚的公馆。"
听到青岚公馆几个字,楚奕辰略微怔了怔,英俊的面孔在车窗外忽明忽暗的流光映照下显得有几分孤寂。他似乎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合住了眼睛,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随他去吧。"
有多久没回这儿了?
下了车的楚云涵看着眼前这栋欧式建筑,心中有些怅然。从父亲离世,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出现问题被送去疗养院之后,他就很少再回这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了。
最初是住在自己名下的公寓,后来流连于酒店或是度假别墅,一天一天的也就那么过去了。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每次一踏进这里,看见那些熟悉的人和物,总会不断想起从前那些快乐的日子,让形单影只的自己心里更加难受。
得到消息等在门口的老管家冯泰看见他,眼里有些湿润,开口道:"少爷,您回来了。"
"嗯。"他笑起来,"冯叔,大晚上的也不多穿一点,这么要风度可不好。"一面往里走一面说,"想我了吧?"
"是,我们大家都很想您。"冯泰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楚云涵长大,也看着他遭遇双亲的变故,在身份上虽然是主仆关系,在感情上却一直将云涵当做儿子来看待。他明白云涵为什么不回来,也愿意一直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少爷回来了?!"一个圆润的女声响了起来,白白胖胖的妇人披着外衣匆匆赶出来,看见楚云涵喜极而泣,一边埋怨"少爷您怎么能丢下这个家和我们不管了",一边问"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眼角瞥见跟在后面的蓝心母女,愣了一愣,眼睛亮了起来:"少爷您......这孩子不会是......"
"宋婶,她是我的朋友。"楚云涵知道她又想歪了,啼笑皆非,摸摸肚子道,"我还真饿了,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好好好。"圆滚滚的妇人八卦失败,带着失望的小情绪做饭去了。
那边冯泰已经将茶沏好端了上来,还不忘记给圆圆准备了些小饼干。蓝心连声道谢,瘦小的圆圆怯生生地盯着他手里的饼干罐子,并不敢拿。她只有五岁,还不清楚大人们复杂的世界。她只知道爸爸很容易生气,生气了就会打她,所以她什么都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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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敢开口叫"爸爸"。妈妈也常常挨打,总是抱着自己哭。妈妈要赚钱养活自己,上很晚的班,很累,所以自己不能要这个要那个。
楚云涵见状,蹲下身子,拿了块饼干丢进嘴里,然后又递给她,咧嘴笑笑:"味道不错,尝尝?
圆圆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看着面前的楚云涵。她记得刚才这个叔叔带着很多穿黑衣服的人来了家里,然后说了一句"别在孩子面前动手",那些黑衣人就把喝醉的爸爸拖出去了。爸爸去哪儿了,她没问,妈妈也没说。妈妈只告诉她这个叔叔姓楚,会保护她们。叔叔和爸爸不一样,长得很漂亮,很干净,说话也很温柔,还让人找了暖暖的衣服给自己穿,看起来不可怕。
"真的不要?那我拿走了哦。"楚云涵摇摇罐子。
圆圆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伸手过去拿了一块,全程一直看着对方的脸色,像一只警惕的小动物。
楚云涵不动,一直对她笑着。
她终于把饼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含糊地说了谢谢。
"好吃吗?"他问。
她点点头。
"都给你。"他将罐子递过去。圆圆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去看蓝心,蓝心眼眶发红,说:"拿着吧。"小姑娘这才将罐子接过来,立即道谢。
"你该让她去上幼儿园,多和小朋友们在一起。"楚云涵站起身来,向蓝心道。
"之前我存好了钱想让她去的,后来......"她想起那个禽兽不如的丈夫,心中又是恨,又是对女儿的内疚,说不下去了。
"圆圆的学费我会解决。你丈夫今后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你们暂时在这儿住下。丽豪不要再去了,冯叔会给你安排一份在这儿的工作,打扫或者帮厨不会很累,薪金会比你之前多,你也可以多抽出时间陪伴圆圆。如果你不想在这儿干,我可以让人给你找别的工作。"
蓝心的眼泪滚了下来,哽咽道:"想,我想。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真的,我真的......谢谢......"
"怎么又哭了。"他无奈地笑起来,逗趣道,"我记得你从前总说自己是母老虎来着,老虎可没这么容易哭。"
她禁不住破涕为笑,将眼泪抹掉。在恶劣的生存环境里,她习惯了满身铠甲,习惯了孤身奋斗,当有一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的时候,她才露出了身为女人最柔软的一面。
蓝心明白,楚云涵这么做不过是在还当时她帮他的人情。这些事对于楚云涵而言恐怕不值一提,然而对于她来说,这个男人将她和圆圆从泥沼里拽了上来,拯救了她们的人生。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不同了。
安顿好母女俩,楚云涵心情愉快地喝了宋婶做的海鲜粥,冲了个澡,已经半夜了。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下,看着床头摆放着的那张家族合照,手指一点点拂过老爷子的笑貌和父母的面容,眼里都是温柔的光。视线缓缓转到当时意气风发的自己身上,笑了笑,最终停在了一旁的楚奕辰脸上。
他还记得拍照的那天,长辈们笑谈着,孩子们玩闹着。他站在两人中间,拍照时偷偷在楚奕辰和楚闵然脑袋后面伸出手指做兔耳朵,被父亲教训了一顿。
果然,在这座房子里总会回想起往日的时光,他苦笑了一下。在经历了背叛、追逃、拘禁、挣扎、强暴和自杀之后,再翻看旧日的照片,想起年少时亲密无间的相伴,简直恍如隔世。
静止的相片里,年少的楚奕辰用那双黑色的眼瞳沉默地看着自己。楚云涵忽然觉得有些心烦,将相框面向下倒放在了床头柜上。
快了,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摆脱这个人了。
他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蓝心母女交给冯泰照顾,楚云涵很放心,第二天一早便抖擞精神去公司上班了。接下来他需要将所有精力放在打赢这场销售额增幅百分之八的攻坚战上。店庆周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忙,一天到晚都待在公司里。偏偏越到节骨眼儿上,出现的问题就越多,就像是马上要进入考场的考生,一会儿发现橡皮没带,一会儿发现钢笔没墨水,虽然都是些小状况,却让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之中。
几天之后,焦虑的考生楚云涵终于迎来了这场大考。店庆周的七天大概是楚云涵有生以来觉得最短的七天。虽然每天延长了四个小时的营业时间,却还是觉得不够用。
他对线下销售的增量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希望能维持在相对持平的状态,主要将关注点集中在了线上销售的部分。从店庆开始,紧紧盯着网站后台数据的楚云涵就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三天之后整个人几乎陷入一种迷糊又亢奋的诡异状态里,挂着黑眼圈和胡茬顶着一头乱发,直到被白杨强制关进了办公室的休息间里,才勉强睡了下去。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来,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那种温暖的触感有些熟悉,鼻息间清淡的香气也有些熟悉,他想要躲开那只手,身上却没有什么力气,连睁开眼睛辨认都做不到,只能昏沉地陷入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梦里。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一个小时之后便醒了,身边没有人,只有桌上放着一只保温桶,里面是香喷喷的山参炖鸡汤。
楚云涵喝了一口,问白杨:"你刚说汤是哪儿来的?"
"宋婶做了,让人送过来的。"
他盯着白杨看了一会儿,没说话,低头将汤喝完了,说:"让她别送了。"
"是。"
他自小口味就很刁钻,对于食物的味道很敏感。这汤味道偏淡,参味不重,鸡肉绵软,不是出自宋婶的手。而这味道的鸡汤他之前喝过。
在楚家老宅,是王婶的手艺。
鸡汤是谁送来的?刚才梦里那个怎么也看不清的人是谁?
既然对方有意隐瞒,他也不愿说破。
楚奕辰,你是来看我到底能不能赢一回的,对不对?
第二十三章
当显示器上的时间跳至零点零分的时候,平台结算的页面数据被锁定,财务部开始投入紧张的资金核算。繁忙的店庆周终于过去了,结果很快就会见分晓。
楚云涵坐立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步,魂不守舍差点撞上走进来的财务总监。他盯着对方手上的那页纸,想看又不敢看,问,"......增幅有多少?"
"百分之八点三。"财务总监笑了起来,"大家都特别高兴,简直太不容易了。"
听到这个结果,楚云涵只觉得心里像是哗啦啦地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一片的灿烂光华,整个人激动地想要蹦起来,却碍于职员在场,只能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掩饰好情绪,一本正经地说:"嗯,挺不错的,接下来的一周给大家轮休吧。你们部门还要再辛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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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奖金给大家发下去。"
财务总监那边刚一出门,他便捏着拳头使劲地做出了庆祝胜利的手势,高兴地将沙发上的枕头砸到了天花板上。
他赢了!
他终于摆脱楚奕辰了!
从此以后他是自由的了!
楚云涵恨不得现在就到老宅去,把这份财务报告甩在楚奕辰脸上,趾高气扬地让他看看自己的战果。那家伙的脸色一定......
他想到楚奕辰的脸,顿时满怀的热情减了一半。那个人即便是知道自己胜了,恐怕也只会面无表情地说一句"恭喜"吧。
真是无趣。
反正结果已定,不急在这一时,也显得自己稳重些。
心情大好的楚云涵回了青岚别墅,一进门便将圆滚滚的宋婶抱起来转了三个圈。
"哎呀少爷,快放下来,我都晕了。"宋婶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我的百货公司搞店庆,一口气比去年多赚了八个多点,厉不厉害?"
"厉害。"宋婶不知道八个多点是多少,只是大略知道他会赚钱了,心里也高兴,不过看见他一副憔悴样子,又心疼起来,忍不住唠叨,"你看你,这头发,这胡子......哎呀呀,眼睛都和熊猫一样了,熬了几个晚上了?我给你炖点枸杞莲子银耳羹,你洗完澡正好喝一点,然后好好去睡个觉......"
楚云涵咧嘴道:"遵命。"
看他上了楼,宋婶不由地感叹起来:"我好久都没见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了,从前他也是爱这么和我们开玩笑的。唉,老爷要是知道他这么能干,肯定特别特别的高兴。"
一旁的冯泰也不免触景生情,叹了一声:"少爷高兴就好。"
这一觉睡得香甜,连梦都不曾做。第二天一早,楚云涵便兴冲冲地赶到了老宅。谁知楚奕辰却将他晾在了书房,等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最初的兴奋在等待中变成了憋屈,楚云涵忍不住想要直接去楼上找人,却被立在门边的白晓拦住了去路。
"你什么意思?"他皱眉。
"少爷吩咐,请您在这儿等他。"
他将手腕抬起来露出手表。"我已经在这儿等了快一个半小时了,他人在哪儿?"
"云少如果没有耐心等,不妨改日再来。"
"白晓。"楚云涵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要是觉得我上回打了你心里不爽,你可以打回来,别在这儿狐假虎威的给我甩脸色。"
"云少说笑了,我怎么敢。"白晓看着他,冷冷道,"您心里应该很清楚,那时候之所以能得手是因为我没有防备。被自己要保护的人伤害的滋味,您没有尝过,因为您从来都在做一个加害者。但有句话请您记着,您的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能伤害到的,都只能是那些对您没有防备的人。"
"我不需要你来说教。"
"您当然不需要。"白晓勾起唇角,有几分嘲讽,"我不过是一条狗,哪有资格对您说教。我只要看好这扇门就够了。"
楚云涵见对方如此,恼怒道:"给我让开!"
两人正在僵持,只听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晓。"
"少爷......"白晓回头见是楚奕辰,脸上露出了忧色,目光立即转向跟在男人身边的黑羽。黑羽眉头微蹙,轻轻点了点头。白晓有些无奈地退到了一边,将门口让开。
楚奕辰走进了书房,在靠近门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似乎显得很疲惫,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淡淡看了楚云涵一会儿,说:"恭喜你,你自由了。"
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楚云涵捏着手里的财务报表,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那我......先走了。"待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那人轻声开口:"楚云涵。"
他回身。
三面环绕的巨大书墙之中,楚奕辰坐在沙发上侧脸看着自己。日光挟着树影的斑驳从他身后的窗户投射进来,光影将那张俊美的面孔分成明暗不同的两面,一面温柔,一面沉郁。那双黑色的眸子里仿佛盛满雾霭沉沉的夜色,又仿佛藏在流云氤氲的月影,让人看不分明。男人深深地望着他,许久才再度开口:"你名下的所有产业,今后都由你自己掌管。稍后我会让人把全部资料送到青岚公馆。"
他觉得意外,抿了抿唇,"哦"了一声,问:"还有别的事吗?"
"让白杨跟着,从此以后他是你的人。"男人像是累了,靠坐在沙发背上,缓缓合上眼睛,"你走吧。"
楚云涵缓步走出门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已经被白晓关上了。他停了片刻,往外走去。
"云少,接下来去哪儿?"为他打开车门的白杨问。
他怔了一会儿,说:"去看母亲。"
车缓缓驶离了楚家老宅。他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色从车窗外掠过,心里五味杂陈。
他赢了。
他终于摆脱了楚奕辰。
从此以后他还是风风光光的楚家大少爷。
可是为什么,心里的喜悦却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强烈?
楚奕辰夺走了他的一切,用恐怖的手段逼迫他屈从,甚至差一点逼死他。
可是为什么,心里的恨意也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强烈?
在将要离开的时候,在可以自由的时候,在看着那个男人的时候,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憋闷难受。
自己该不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楚云涵使劲晃了晃脑袋,有些烦躁地摸出手机播通:"是我,你们晚上在哪儿玩,算我一个。"
管他什么心情不好,找点乐子就好了。
去疗养院看过母亲,一身休闲装的楚云涵终于回归了他久违的夜生活。
喧嚣的音乐,晃动的灯光,舞池里放肆扭动的身躯,所有的不愉快都在热闹和酒精里被蒸发殆尽。楚云涵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出来潇洒了,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VIP包间的真皮沙发上,慢慢喝着酒杯里的酒。
"云大少爷今天怎么有功夫和我们鬼混了?那个百货公司该不会被你折腾倒闭了吧?"坐在他对面的陆尧笑道。
"没倒闭,我倒听说金泰店庆周的时候利润提升不少,昨天我爸还在那儿拿他做榜样批评我呢,说我混了这么多年的商场,还不如人家楚大少三个月厉害。"张斐把腿搁在茶几上晃了晃。
"啧啧,咱们云少爷还真是了不起。"周桦比了个大拇指,故意捏着尖细的嗓音说,"我都快爱上你了。"
其余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滚。"楚云涵笑着踹了他一脚,说,"今后你们出来玩记得叫我。"顿了顿,补充一句,"还有,我接管了几家企业,有什么赚钱的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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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尧道:"哟,这是要正儿八经地工作了?老实说,是不是你那位冰山堂弟逼你的?"
"没事提他做什么。"楚云涵横他一眼,"今天是来找乐子的,有什么好玩的?"
周桦看了看手机,咧嘴道:"知道你前段时间忙,怕你憋坏了,特地叫了几个妞过来助助兴。还记得那个暖暖么?"见他一脸不记得的样子,提醒道,"就是那个胸大屁股大,性感得一塌糊涂,还长着张娃娃脸的模特......哎,就是你带出去过夜,给了人家两万人家又托我把钱还给你的那个......"
"哦。"这么说起来倒是有点印象,他隐约想起来了。
"她前一阵拍网剧红了,这会儿身价可不一般。我约她几回她都没来,这回我一说你在,她就说有空。"周桦看了看手机,"说是一会儿就到了,还带着她公司里的几个嫩模。"
"看来是落花有意啊,就看咱们云大少是不是流水无情了。"张斐打趣。
楚云涵勾唇笑笑,没说话。这段时间他也确实一直处在高压状态里,憋闷得慌,有个乖巧的姑娘作陪也不错。
暖暖人如其名,十分的善解人意温柔可爱。楚云涵一朝解禁,难免放纵,喝得有些多了,搂着她便进了酒店的专用套房。他之前被楚奕辰强迫着接受男人,后来又忙于百货公司的工作也没有时间找女人纾解欲望,这会儿对方主动投怀送抱,直让他浑身燥热。
他开了门踢掉鞋子,将女人横抱起来丢在大床上,然后便压了上去。唇舌交缠之间已经彼此将衣服脱了干净。一番揉捏挑逗的前戏过去,便径直挺腰插入了早已湿润的花心。
暖暖嘤咛一声,嗔道:"云少,轻一点,疼。"
楚云涵拉开她雪白的双腿,用饱满的性器毫不温柔地撞击着那处紧致柔软的所在。摩擦燃起了快感,然而随着动作的深入,欲望的翻涌,一种难耐的空虚感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还不够......
身体在喧嚣,渴求着更激烈、更刺激的东西......
他加快了动作,粗暴得犹如一头困兽。暖暖在他毫不怜惜的撞击之下由呻吟变为了哭叫,最终忍不住用力挣扎起来。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再度俯身亲吻和抚慰女人柔嫩的躯体。
接着,楚云涵发现自己的身体存在另一个可怕的障碍。
他无法自然地射精。
每当快要射出来的一刻,身体就突然开始自我克制,硬生生地将喷薄的欲望忍回去。这场反反复复持续的性事最终对男女都变成了一种折磨。就在他第三次在高潮难以释放的时候,他红着眼睛大叫了一声,狠狠一拳砸在床上,然后翻身下床,冲进了浴室,狠狠甩上了门。
凉水从头上洒落,带走了身上的热度。
他仰起脸,浑身颤抖地靠在墙上。
楚奕辰,你将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是你赢了。
第二十四章
天色已晚,陈欢还在诊室里等他的客人。他喝着咖啡,回想起那人第一次出现时的样子。
棕色头发的年轻人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低垂着头,刘海遮住了泛红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轻声说:"我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爸爸离开的那一幕。他拉着我的手就这样软绵绵的垂了下去。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一直看着我,像是还有很多话要说,像是想要再看看我和妈妈,像是有很多的舍不得......"
"陈医生,我那天还和他吵架了,我嫌他烦,嫌他总是管我......他现在管不了我了......我真个混账......他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能照顾好妈妈。她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进。等我把门踢开进去的时候,发现她服了安眠药......人救回来了,可是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她把爸爸去世的事情忘记了。她总是和我说,爸爸出差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该怎么办?怎么做一切才能回得去?他们都说要坚强,要冷静,我不知道要怎么坚强,不知道要怎么冷静,我没有可以说这些话的地方......我快要疯了......"他用手捂着眼睛,眼泪却不住地淌落下来。
那时的陈欢还不知道面前这位悲伤、内疚、无助而脆弱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他同情这个被变故压垮的大男孩。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不断温和地劝慰和开解,帮他重建自信,重拾生活的信心。
那人来过之后的第二天,两个男人来到了他的工作室,将一份合同放在了他面前。有人愿意注资将他的诊所规模扩大,但提出了条件,要他说出昨天接诊的那位病人的情况。陈欢拒绝了,他觉得保护客户的隐私比较重要。不料对方却因此和自己签下了合同。
那时他才知道,和自己签约的人来自那个赫赫有名的财团,而他之前诊疗的那位病人,居然是财团的大少爷楚云涵。此后他成为了金鹰集团的首席心理诊疗师,为黑鹰会的成员做心理诊疗。他签署过保密文件,不管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了什么事,都不留任何资料,从不向外言说。除此之外,他还答应了一件事......
敲门声响了起来,前台引着预约的客人进了诊室。
"请坐。"陈欢抬手,"周涵先生,好久不见。"
周涵是楚云涵的化名。取了母亲的姓和自己的名。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需要找个地方倾诉。又碍于身份不能向别人揭穿家族的隐私,所以选了一个很小的私人心理诊所,用了化名。
而默认楚云涵的虚假身份,将他当做普通病患,让他与自己畅所欲言的倾诉心情,就是陈欢答应的另一件事。陈欢不知道为什么堂堂的楚家大少爷会屈尊来自己的小诊所。但他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和自己签合约。楚云涵在多次就诊的过程中逐渐信任了自己,但是金鹰却不能放任自己这个小小的医生知晓家族的隐秘,为了保护这位少爷,也为了将知道信息的自己放在可控范围内,他们与他签署了合约。至于这个附加条件,是为了让这位楚大少爷能有个地方,用匿名的方式来纾解情绪。这条要求不违背他的行医准则,所以他同意了。他尽心尽力地帮助楚云涵度过了那段艰难痛苦的时光,为他在崩塌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出口。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坚强地面对生离死别。如果不能承受就先试着逃避一下,脆弱并不可耻。你必须先承认自己的脆弱,接纳真实的自己,再一点点的学着坚强。
陈欢建议楚云涵暂时离开与父母共居过的公馆,放松心情,去做一些有氧运动,找一些感兴趣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他本来想通过慢慢的疏导帮助他重新建立信心。但是楚云涵忽然就不再来了,只转账付给了他三倍的诊金。
后来听说楚大少流连夜场,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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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在了酒精和女人之中。陈欢心里是有些惋惜的,因为他很清楚,楚云涵的心上有一个伤口,不管表现出如何浪荡不羁的样子,那个伤口之中始终藏匿着一个敏感而哀伤的少年。
他本以为两人之间不再会有交集,没想到对方却再度出现了。
许久不见,楚云涵成熟了一些。灰色的格纹西装搭配修长的身材显得很挺拔,然而却显得没什么精神,和大部分来这儿的人一样,有些郁郁寡欢。
陈欢将一杯茉莉花茶放在他身边的小边桌上,微笑道:"你来找我,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楚云涵眉心微蹙,脸上出现了一种极为尴尬的神色,犹豫再三才开口道:"陈医生,来找你的病人里,有没有那种......嗯,就是......在性事上有心理障碍的?"
陈欢微微一怔,答:"有。"
"那他们后来治好了吗?"他问的十分直接。
"有通过心理疏导排除了障碍的,也有一些收效不大。"医生看着他问,"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遇到了这方面的困难?"
楚云涵抿了抿唇,转开视线盯着那杯花茶,有些颓丧地轻声说:"是。"
"具体的情况可以告诉我吗?"
"我......"他窘迫至极,脸也红了起来,"我和女人做的时候,总觉得不够激烈,而且......很难达到高潮。"
陈欢注意到他的用词,问:"那么你是否尝试过和男人做?"
他坦言:"试过。"
"情况怎么样?"
"也不太好。"
"这个'不太好'指的是什么?"男人和女人的做爱方式不同,受到的刺激也不同,所以他有此一问。
楚云涵脸色更红。"和男人......可以让我更有兴致,但是每到了要高潮的时候也会出现心理障碍,会不受控制地强忍着。"
医生略思索了一会儿,说:"为什么你认为这是一种'心理障碍',而不来源于身体?换句话说,你强忍的行为是怎么出现的?是自然而然的出现,还是某次性事的时候,有人给你施加了这种障碍?"
男人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如果你不愿意说......"
"我之前......被迫玩过一些BDSM的游戏。"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像是泄了气一般,靠在沙发上,用一只手扶额撑着脑袋。
陈欢研究过虐恋心理,见他这么说心中对情况有了几分了然,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强迫你的人应该是位男性,对吗?"
楚云涵尴尬地点了点头。
"BDSM相较于一般的性事,要更激烈也更危险。一定程度的束缚、屈辱和痛苦,会刺激脑内啡的分泌,使人达到一种近乎于飞升的强烈快感。而这种极致的快感是会让人上瘾的,就好像你喝过一杯热可可再去喝水,会觉得淡而无味。"
"我要怎么样才能戒除这种......瘾?"
"我认为谈'戒除'严重了一些。"陈欢微笑,"比起水你更想喝热可可,那就适当的喝一点好了。BDSM如果在双方都配合的情况下,仅仅是一种情趣。好比在普通性事里,有些男人和女人做爱的时候,会让女性叫'爸爸'。这个称呼可以表现出一种背德感,这种背德感会让他感觉更刺激。BDSM则是通过使用主人和奴隶的身份,强化了支配和服从的概念,从而起到放大刺激的作用。"他顿了顿,"鞭打和捆绑也是一样,过于疼痛的鞭打和让人太过不适的捆绑会使欲望消退,那么身为dom的一方就必须控制好程度,让sub的疼痛和不适正好处于可以激发欲望的范围内。这些都是情欲催化的手段,和做爱之前喝点酒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你觉得在这种手段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快感,你就可以大胆的去尝试。在安全范围内,尝试用一些小手段让性爱变得更有趣和刺激。只不过在频率上稍微把控一下,以免过度刺激造成身体的虚耗。比方说一周一次热可可,其他时间喝水。"
楚云涵楞了一会儿,面露难色:"但是......我射不出来......"
"这一点也是我比较在意的。"医生略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可以问一些你之前参与BDSM的具体细节吗?"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是受支配的一方,对吗?"
"嗯。"
"对方......我的意思是和你玩这种游戏的人,是多人,还是单人?"
"单人。"
"他是强迫你做的,你不愿意配合?"
"......嗯。"
陈欢心中讶然。他知道楚云涵的身份,这样被重重保护的天之骄子,竟然会被人强迫成为BDSM中的sub,实在令他觉得不可思议。对方会是谁?
然而这属于隐私,不是他应该染指的范围。他依旧维持着镇定的神情,继续问:"他在和你做的过程当中,用了什么方式控制你的射精?是工具,还是别的什么行为?"
楚云涵的脸红的像个苹果,将视线压低在手中的茶杯上,说:"有时候是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用手堵着。"
"什么情况下他会允许你射出来?"
"他......满意了之后。"
"有什么特别的方式吗?我是指,他怎么给你可以射出来的指令?"
"......他会说'你可以射了'。"
"每次都这样?"
"差不多。"
"如果他不给这个指令,就意味着你不能射出来,否则会有惩罚,对吗?"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原来如此。"找到病因的陈医生微笑起来,"下次你可以尝试一下,找一个dom做一场有情趣的BDSM性爱。并且提前告诉他,在你需要高潮的时候,让他给你这个指令。我相信你的障碍可以解除。"
楚云涵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半晌才从这番话中回过神来,说:"我难道......今后非要这样才能......"
"当身体开始逐渐适应别的人,那个人带给你的影响就会慢慢减轻。"
"但我不是gay......"他急道。
"如果你能通过插入获得快感的话,当然也可以选择女性dom。是不是gay其实并不重要,男或女,只是纾解欲望的对象不同罢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陈欢笑道,"不过挤压前列腺获得的快感一般情况下会比阴茎摩擦的快感来的强烈。"他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楚云涵,"这是我之前一个客人的,他是BDSM圈子里的人,知道我有兴趣研究虐恋心理学,所以给了我这个。好像是他们俱乐部的邀请卡。这个圈子比较隐秘,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圈内应该会有一些比较不错的dom。"
第二十五章
秋天的风吹来有了些凉意。从奔驰上下来的楚云涵拉了拉风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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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口,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酒吧,皱起眉头。
这地方和他脑海里想的落差很大。
选址偏僻还能过得去,然而门面窄小装修简陋,完全就是街边随处可见的那种充满了街头混混的小酒吧。堂堂一个楚家大少爷,进这种地方简直......掉面子。如果所谓的高端会所都是这副德行,那么那些圈内人的档次又会高到哪里去?
楚云涵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更后悔为什么会真的与邀请卡上的人有了联络。但既然已经约好了见面,临时逃跑太失礼。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稍微聊聊便找个理由抽身,不和那人牵扯太多。
抬手看了看表,六点半。他吐了一口气,推开了酒吧的木门。
挂在门楣上的风铃发出空灵的响声。酒吧里整洁干净,灯光柔和,留声机里放着一张老旧的黑胶唱片。一个年轻白净的酒保正在认真地擦拭酒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工作了。
楚云涵环顾了一圈,只有吧台边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正在写着什么。
他走过去,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抱歉,请问你是Ben吗?"
那人转了过来。三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面容俊朗。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楚云涵认得那个牌子,不算便宜。那人对他微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说:"我是Ben,你好,周涵先生。"
楚云涵在他身边坐下,注意力被他摊在吧台上的笔记本吸引了过去,不由多看了几眼。
"因为来得早,这份工作又有点赶时间,所以......见笑。"
"这是设计图?"
"嗯,我是个设计师,做建筑设计的。"男人将笔记本和钢笔收好,问,"你喝点什么?查理的鸡尾酒调得很不错,尤其是烈焰蓝调。"
"好,就要烈焰蓝调。"楚云涵笑了笑。之前他一直有点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这个Ben是什么人,怕遇见什么奇葩或者难以交流的对象。现在他知晓了对方的职业,也能从穿戴和钢笔看出对方的品味。从他的角度判断,Ben是一个有学识和修养的中产阶级,这让他安心不少。
很快,酒保将一杯湛蓝色的酒液放在了他面前。楚云涵喝了一口,略带香甜的果味在口腔中满溢,紧接着舌上泛起一阵猝不及防的辛辣酒味,带着灼热与甘甜混在一处顺着喉咙流下去,他忍不住呛了起来。
Ben笑了起来:"慢一点,这酒有些烈。"
"确实有点儿......"他又啜了一小口,这一回让酒在口中尽情释放层层滋味,中肯评价道,"好喝。"接着将杯子放下,说:"你之前说的俱乐部,就是这儿吗?"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从包里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片和三张纸递给他。"你的入会申请已经通过审核了,这是你的会员卡。不过在进俱乐部之前,你必须先阅读完这些规定,并且签上名字。"
楚云涵接过来,第一张是《会员守则》,详细对会员的权利和义务做出了规定。会员有等级制,会员卡的颜色越深,会员等级越高,能参与的活动越多,最高层可以参与俱乐部的决策。持有白色会员卡的是最低阶的会员。看完整个守则之后,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圈子会如此隐秘。守则中规定所有会员必须对俱乐部的情况保密,对成员的信息保密。第二张是一份人身安全的免责协议。第三张是一些俱乐部可以提供的器具、房间和活动时间表。越高阶的会员待遇越好,像他这样的低阶会员没有单独的房间,只能在公共区域活动。
他再瞥了一眼守则上那条"本人承诺向俱乐部提交的身份信息真实有效"抿了抿唇,潦草地在签名栏写下了"周涵"两个字。他之前提交的身份证明是假的,身份证也是找人伪造的。既然对方用了一周时间都没有查出来,而让他通过了审核,那他便继续做"周涵"好了。
Ben将他签好字的文件收好,说:"如果你准备好了,就走吧。"
"去哪儿?"他问。
男人看了一眼楼上,说:"把会员卡拿出来,没有那个是不能用电梯的。"
等楚云涵踏上二楼,才知道自己的浅薄。那个小酒吧不过是一个幌子,楼上的部分才是真正的"俱乐部"。
二层是更衣室,里面是一格一格的小单间,他发现里面放着一叠面具。有许多不同的颜色和装饰,不过都是半脸的样式,只能遮住上半张脸,眼睛、嘴和下巴是露住外面的。他随手选了一张最简单的白色面具戴上,然后走了出来。等了一会儿,Ben从另一间走出来。楚云涵看见他的样子,吃了一惊。
Ben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四角内裤和脖子上系着的黑色颈圈。他身材很好,有匀称的肌肉,胸口一边钉着一只黑色的乳钉,腰腹处隐约露出一些纹身的线条。
"不好看吗?"男人见他呆若木鸡地站着,微笑道,"今天我的主人也会来,他不太喜欢我穿很多。"
楚云涵这才知道他也是个sub,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好看。"
"走吧。"Ben带着他再次进了电梯。
三楼长长的走廊上铺了厚实的地毯,两侧的墙上挂着一些油画,都是些仿制的世界名画,没什么意思。走廊尽头是两扇紧闭着的深棕色大门。门口的服务生刷了两人的会员卡之后,为他们打开了门。
高悬的水晶灯之下,一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呈现在眼前。会场里有很多人,男男女女,或站或坐,笑谈对饮,十分热闹。有一些穿着普通,还有一些穿着夸张。有穿的像未来战士的,有穿中式服装的,还有穿军服马靴的,像是一场cosplay。还有一些穿的像Ben一样少,大部分跪着在自己的主人身边,这些都是sub,又或者说......奴隶。
楚云涵静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地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惊讶,亦让他觉得有趣。就像是身处在一个原始的丛林里,摈弃掉了所有文明社会的既定法则,一切都建立在了赤裸裸的性和欲望之上。相互之间的配对,彼此之间的选择,对立相处的方式,在这场游戏之中,身体里那些兽类的本能被放大了,欲望支配了一切。
"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的奴隶看。"Ben在他耳边轻声提点。
他"哦"了一声,立马将目光从一个跪着的金发男人身上移开,停在悬挂在场地正前方的三块巨大电子显示屏上,问:"那是什么?"
"现在上面显示的是dom和sub的关系列表。在这里大家都不使用真名,所以你看见的那些名词都是代号。前排是dom的代号,后面是属于他们的sub代号。你还记得在申请表上代号一栏填写的是什么吗?"
"......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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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涵现在有点后悔自己的草率了,当时他抬眼看见天有点发白,就写下了这个词儿,早知道起码也要选个什么"骑士"、"英雄"之类的。他看了看列表,问:"为什么有些dom的后面跟着很多sub的名字?"
"因为他们是一对多的关系。在bdsm的过程中,所有的一切都需要dom来把握,包括构建场景,决定玩法,他们需要掌握用鞭子和其他道具的技巧,还需要敏锐感知sub的状态,控制进程,决定是否需要深入和继续等等。技术好的dom比较少,又很受欢迎,所以会出现一个dom收多个sub的情况。"
"也有些dom一个sub都没有。"
"嗯,dom和sub的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双方会解除关系,dom也会有空窗期。这种时候比较容易趁虚而入。"Ben笑着说,"我的主人就是在空窗期的时候收下我的,有很多sub的时候,他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一下。"
楚云涵很快在表格里找到了Ben的名字,说:"你的主人叫'飓风'?他也有别的sub。"
"嗯。"说到这儿男人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主人最多同时有过六个奴隶。他是这儿最出色的dom,也是这个俱乐部的主管。其实......他能看上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Ben应该是有点儿喜欢那位"飓风"的,楚云涵看得出来。不过还有一件事让他觉得不解。
既然飓风是主管,又是最出色的dom,为什么只排在第二位?
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显示屏,Ben说:"这个表格是按照dom的会员等级排名的,排在第一位的'纯黑'先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儿了,所以他后面的sub一栏一直空置着。听说纯黑也是这里的老板,非常受欢迎。他偏爱棕发白皮肤的sub,不少人还特意去染头发。不过这些都是听说,我入会比较晚,没见过他本人,所以不清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差点忘了,你可以去填写信息,这样会更方便你找到合适的dom。"
楚云涵跟着他来到服务台,问服务生要了表格和笔,便填了起来。这张表格非常详细地罗列除了所有细节,例如是否同意一对多的关系,是否允许亲吻,是否同意性交,喜好的体位,愿意使用哪些种类的道具等等。他填得脸红耳赤,填完之后迅速塞给服务生,却不妨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抽了过去。
他回头看见那张有几分面熟的脸,怔了怔。等他想起这个人是谁的时候,顿时心头一颤。
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他是......
还没等他细想,只听身旁传来Ben的声音。
"主人。"
第二十六章
他居然就是......飓风?
楚云涵暗暗咬牙。他还记得在楚家老宅里,是这厮伙同另外一个帮手将自己蒙眼绑手,从里到外清洗了一遍,然后将他打包送上了楚奕辰的床。
现在回想起来,这人给自己灌肠的手法娴熟得很,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俱乐部里数一数二的dom。
等等......为什么那时候他会出现在楚家老宅?
他和楚奕辰是什么关系?
楚云涵脑袋中浮现出无数的念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神色犹疑不定。名为飓风的男人也在打量他,视线缓缓从上到下扫过。虽然这人斜靠在服务台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眸子却如夤夜辰星,精亮而锐利。被他看着的时候会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想起楚奕辰。
短短一瞬,楚云涵紧张到背上起了一层薄汗,不自觉地用手摸了一下脸。
他戴着面具,而且与这人仅有那一次交集。
应该......认不出来吧。
就在他忐忑的时候,男人微眯起眼,声音里带着些许慵懒:"新人?"
跪立在一旁的Ben开口道:"主人,他是白昼,今天第一次来这儿,我是他的入会介绍人。"
飓风瞥他一眼:"几天没挨打,连怎么跪都忘了。"Ben一僵,立即将脊背挺直,仰头看着他的主人,小声道:"主人,我错了。"
"去给我拿杯酒过来。"男人给出了命令。
"是。"Ben立马起身去取。
男人的视线掠过一旁的楚云涵,落在手中的信息表上,看了一会儿,悠然道:"不接受实际插入,不接受一对多关系,不接受口交,不接受身体穿刺,不接受日常携带束具......啧,白昼先生,你的条件很苛刻啊。"
"飓风先生,抢走并偷看别人的资料好像不太礼貌。"他怕被认出来,说话时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飓风弯唇笑了起来:"这份资料提交后会在公共电子屏上展示出来,我只是比其他人早看到一会儿而已,抢走和偷看的罪名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楚云涵皱眉:"就像贴征婚启事那样?"
"差不多。不过一旦贴出资料就意味着你同意被选择,如果有dom选择接受你,会直接达成关系缔结。在双方人数不对等的情况下,很少有dom愿意接受如你这般苛刻的条件。在提交之前,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做更改。"
他沉吟片刻,说:"不改。"
"OK。"飓风将表格递给了服务生,从重新跪下的Ben手中拿过酒杯,对他轻晃一下,一双眼睛里含着深深的笑意,"欢迎你来到东岸。在这里,你或许可以遇到能满足你所有条件的人。"
"谢谢。"楚云涵礼节性地回应,和Ben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了服务台。Ben并没有回应,只按照标准姿势跪立着,安静地看着他的主人。从飓风出现起,他就进入了奴隶的角色,在他的主人没有同意之前,他没有与旁人交谈的权利。
这些规矩楚云涵也清楚,之前楚奕辰也用这种方式调教过他。
不能说,不能动,不能走神。
只剩两个人的世界。
楚云涵之前作为sub所承受的一切都是被迫的,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对另一个人下跪,交付自己所有的权利,被主宰和约束。而此刻,他看着Ben专注而深情的眼神,他似乎能明白那么一点儿了。
这种羁绊充满了一种不确定性。当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归属于另一个人的时候,你将要经历的一切都由他的心情来决定,就如同走在高悬钢索上,向前的每一步都变得未知而危险,充满变数。
这就是一种刺激。
这种刺激很容易让人沉溺,让人疯狂,让人臣服。
楚云涵独坐一隅,安静地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在这个名为"东岸"的俱乐部里,他第一次开始思索BDSM的意义,开始回想陈欢对他说过的话。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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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人的欲望需要一个出口,为什么不能是BDSM?它不过是枯燥生活中的一剂兴奋剂。在你情我愿的时候,它不过是一种性爱中的互动方式,不该被诟病。
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它,那就去看一看,或者试一试。如果喜欢,就去做,如果不喜欢,就抽身离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出选择之前,你首先要认清你自己,你该听从的,除了心,还有身体。
找个人,试一试。
他来这里是抱了这种想法的。当白昼先生的资料被显示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议论,大多数的会员都对这个"尺度异常狭窄"的新人嗤之以鼻。楚云涵还听见近处的两个dom在谈论自己。
一个说:"哈,下面不能用,上面也不能用,现在的新人sub都这么挑剔了吗?"
另一个说:"纯自我享乐派,根本不考虑dom的需求。做他的dom恐怕只能在满足了他之后自己撸出来了。"
"有意思,哪儿来的自信?这种类型的就算长得倾国倾城我也没兴趣收。"
"我也没兴趣。"
......
楚云涵默默地喝了一口酒。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那些比较激烈的调教方式。至于做爱,他找陌生男人试过,过程虽然还可以,但是做完之后他会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整个人觉得很空洞,而且会为自己刚才做过的事感到羞耻和懊悔。这种感觉并不好。他觉得既然这里是专业的俱乐部,那么应该有人可以用技巧让他在不被实际插入的情况下达到高潮,所以才在这一栏选择了"否"。
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倒是有两个人过来和他搭讪,只不过这两个人都是sub。他们得知他就是白昼,都劝他将尺度放宽一点,并鼓励他主动去找dom们聊一聊,这样才比较容易找到伴侣。楚云涵内心挣扎了一下,始终还是没勇气迈出第一步。就在他灰心地准备离开的时候,场地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叮叮咚咚的短音乐。他扭头去看,显示着他个人资料的电子屏闪烁了起来,然后资料页面不见了,然后"白昼"两个字闪着银色,被放在了另一个名字后面。
纯黑。
会场中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愣了一瞬,然后便是一片哗然。
"纯黑出现了。"一个女dom牵着她的奴隶笑道,"还一来就收了个难伺候的新人,真有意思。"
"他好像已经大半年没来过了吧。"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用手把玩着怀里女奴的头发,说,"这下那些sub们又要开始争风吃醋了。"
"纯黑在哪?"不少sub都开始在会场中寻找。
"为什么他会收这种人做奴隶?口味真是奇特。"一个无主的sub忿忿不平地抱怨。
"的确奇怪,之前那些百无禁忌的sub他都看不上眼,这会儿居然选了这么个口味清淡的。"
"大概是外貌符合他的胃口吧,不是传说他喜欢棕发白皮肤的漂亮男人么。"长着娃娃脸的年轻男人用鞋尖踢了踢带着马具的男奴,说,"跪好,你又想挨鞭子了是不是?"
一旁翘腿坐着的妖艳女人摇着手里的玻璃杯,问:"那个叫白昼的新人在哪儿?让我瞧瞧长得什么样。"
此刻,这位忽然被卷上风口浪尖的新人正怔忡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一名白衣黑裤的服务生缓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将一张黑色的副卡递给他,微笑道:"白昼先生,纯黑先生邀请您单独去他的房间。"
众目睽睽之下,楚云涵忽然有一种身在求婚现场的错觉。他接过卡片,有些尴尬地扶了一下面具,向会场外走去。
刷了黑卡之后,电梯自动上升停在了四楼。一个长长的走廊贯通眼前,左右两边各有整齐排布的四扇门,加上走廊两侧尽头的两扇,一共有十个房间。
刚才送他进电梯的时候,服务生说过纯黑的房间在右侧最里面。楚云涵慢慢吞吞地向着那扇门走过去,心里忐忑不安乱成一团。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断猜测着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他,毕竟他是个新人,而且还附带着这么麻烦的条件。
短短一段路,走了五分钟,简直可以算是龟速了。
楚云涵看着门上那个金色的C字,又踟蹰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刷卡打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错愕。这是一间功能齐备的调教室,和老宅的那间地下室差不多。以黑白为基调的装修风格让整个房间显出一种刚硬冷峻的质感。整齐摆放的各种器械和道具显示出主人严谨细致的个性特征。
门在身后关上了,发出轻微的响声。
楚云涵咽了一口唾沫。
陌生的地方,危险而冰冷的器具,素未谋面的人。
他本能地感觉到紧张,然而这紧张中还夹杂着一点点莫名的兴奋和躁动。身体仿佛被那些垂挂着的鞭子激起了一些微小的变化,变得难以控制。
不该这样。
他咬着唇,环顾不定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窗边。
窗帘没有拉上,外面是深沉如海的夜色。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凭窗而立。
等楚云涵仔细看清那个背影,只觉得如同被雷电击中天灵盖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只能脸色发白地定在原地。
穿着暗纹黑色唐装的男人转过身来,一双黑色的眼瞳如深潭映月无波无澜,看着他缓缓开口:"白昼,好像比阿舟好听一点。"
第二十七章
楚奕辰。
纯黑。
同一个人。
而口口声声说着不是gay,拒绝BDSM的自己此刻正以一个sub的身份主动地站在这个人的房间里。
尴尬、窘迫、羞耻化作了滔天巨浪,将他拍进了海底。楚云涵觉得自己脑袋里装得全是豆腐,还是碾成了渣的那一种,根本没办法思考,像块木头一样僵立着,脸上红白相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看见对方抬步向他走过来的一瞬,楚云涵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蹦了起来,飞快地夺门而出,然后紧紧地将门关上,用背抵住。这套动作完全是本能反应,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羞耻得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给埋了。
好歹是个堂堂的楚家大少爷,就算是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也该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可以说想找个人尝尝鲜,也可以说有人介绍自己来看看,对方信也好,不信也好,起码能维持一点体面。就算退一万步承认了自己有这方面的欲求,又能怎么样?至少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一句"真巧"强撑住场面。
结果一见面自己撒腿就跑算怎么回事?
他将面具扯了下来,一脸绝望地靠在门上。为什么自己在楚奕辰面前总是这么怂?
这下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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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收场?
真是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
身后的门发出了一声轻响,然后他的背上感觉到了一点力道。这让手足无措的楚云涵更加惊慌,本能地用力地将脊背往后靠,死死将门顶住,生怕对方出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奕辰,一颗心紧张地乱蹦着,满脑子都是"怎么办"三个大字。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捉奸在床的奸夫,赤裸裸地不知道该往哪儿逃。好在里面的人在那一推之后没有了动静,给了他平复和镇定的时间。
慢慢冷静下来之后,楚云涵愁眉苦脸地仰着脑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的问题。
总不能就这样门里门外的一直僵持着。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灰溜溜的逃跑,要么进去面对楚奕辰。
他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在楚奕辰面前,他好像一直都是逃避者。要么是在逃跑的途中,要么是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逃跑,甚至为了逃开从楼上跳了下去。现在想来,实在是懦弱得不像样子。
他不想再逃了。
他赢了赌局,获得了自由,与那个人处在了平等对话的位置。现在他该做的,是走进去找个理由解除所谓的"关系缔结",然后大大方方地离开这儿。
他用了好长时间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一脸英勇就义般的表情转身想打开门,却发现刚才自己拿在手上的黑色副卡不见了。楚云涵郁闷地骂了一句,无奈地抬手敲了敲。
门开了。开门的人淡淡地看着他。
"我刚才......"
"进来说。"
"哦。"他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再度关上。楚云涵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压了一头,为什么自己要乖乖地听话进来?
"喝什么?"楚奕辰拿着一只白色的马克杯说,"这里有绿茶和红茶。刚才你在门外的时候我烧了点水。"
他尴尬地抿了抿唇,说:"我不要。"
男人泡了杯绿茶放在小茶几上,说:"累的话,坐吧。"
整个房间中能坐的地方只有一个单人沙发和里间的一张大床。为什么会这样布置,楚云涵很清楚。这是间调教室,Sub是没有资格坐着的。他没动,说:"我......有话想和你说,说完就走。"
楚奕辰也站着,背靠着柜子,两只手插在裤袋里,安静地看着他。
在那道目光之下,他没来由地紧张,手心里不知不觉出了汗。视线避开对方,看着地面开口道:"我刚才吓了一跳。你知道的,我有点儿......怕你。"
男人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昆虫单薄的翅翼,微垂了下来。
"这地方是朋友介绍的,我今天第一次来,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所以......挺尴尬的,一时有点失控。"楚云涵偷偷瞅了男人一眼,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道,"我也不是对这个有兴趣,只是有点儿好奇,想看看玩这种游戏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见识过了,呃......挺有意思的,不过不太适合我。至于公布出来的那份资料,我以为是大家都要填的,所以就胡乱写了一份交差。我也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配对,刚才上楼来也是想和对方说清楚,没想到是你......"他干咳了一声,"听说你在这儿很有名,有很多人想做你的sub,以后我不会来了,你找别人吧。"
这些话是他在门外已经盘算好了的,这会儿不过是进来背一回书,说完之后便忐忑不定地等着对方回应。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走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不断拉长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微妙而窘迫,楚云涵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视线相交。
那双凝视自己的墨黑的眼瞳仿佛幽深而静谧的夜空,浮动着一些晦暗的流光。他的目光颤了颤,暗暗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不许移开。
楚奕辰伸手从墙上取了一支藤鞭下来,放在手心里缓缓摩挲着,开口道:"鞭子代表着权利,下跪代表着服从,使用鞭子的人与承受鞭打的人在角色扮演中获得各自满足,便是BDSM存在的意义。说到底,它不过是一种游戏。当主人放下鞭子,奴隶站起身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平等的普通人,没有地位的差异,也没有人格的高低。"他顿了顿,"BDSM理应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之上,我强迫你屈从于我成为sub,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一直都在后悔。"
"你......"楚云涵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彻底愣住了。
男人缓步走过来,将手里的鞭子递到他面前,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算旧账,我愿意配合。今天在这个房间里,你可以作为支配者,用你喜欢的方式对待我。"
楚云涵震惊地倒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许久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开什么玩笑,我敢打你一下,黑羽和白晓还不把我活活撕了。"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知道。"
"别耍我。"
"我没骗过你。"
楚云涵看了看楚奕辰没有丝毫动摇的脸,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鞭子,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烦躁和郁闷来。
这算什么?又要用什么新手段来耍弄自己吗?
他一咬牙将鞭子抓在了手里,冷声道:"现在我拿着鞭子,你不该跪下么?"
话音刚落,男人没有半分犹豫地跪了下来。标准的跪立姿势,双膝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上半身,仰头看着他。
楚云涵彻底呆住了。
楚奕辰下跪了。
跪在自己的面前。
他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到怀疑人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太他妈的诡异了!
今天早晨自己到底醒了没有?现在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不是虚拟影像吗?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世界末日?楚奕辰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他皱着眉,缓缓道:"你玩真的?"
"我没骗过您。"男人重复道,还将称谓换成了敬称。
楚云涵见他如此,心中忽然泛起一种莫名的苦涩,自嘲般干笑了一声,说:"好啊,我们算旧账。"说完抬手便抽了一鞭子。
那鞭子是用柔韧又纤细的藤条编织而成,是惩罚专用的鞭子,力道不大的时候打起来也相当的疼,他之前挨过,对那种火辣钻心的痛感印象极其深刻。此刻他这一鞭自上而下,本想打在右胸口,却因为没有经验把握不准,鞭梢重重甩在了侧颈边。
楚奕辰没有动,依旧笔直地跪着,连眼睛都没有眨。很快,他的侧颈上出现了一条鲜红的印记,皮肉稍稍隆起,显然是力道没有控制好,鞭痕处慢慢开始渗血了。
在之前的调教里,虽然楚云涵处在被强迫的位置,但男人总是会控制力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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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度,除去逼迫他叫"主人"的那一次,几乎从未让他受过伤。他挨过这种鞭子,在没破皮的情况下尚且疼得龇牙咧嘴跪不住,现在出了血,他可以想象这一下该有多疼。然而男人却一声都没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平静地望着他。
"不疼吗?"楚云涵问。
"疼。"
他咬牙:"我会打到你皮开肉绽。"
"好。"
楚云涵紧紧握着鞭子,视线停在楚奕辰受伤的脖颈上,不知为什么心里乱糟糟的,既烦躁又焦虑。想起之前自己受过的那些屈辱和虐待,几次三番想要抬手挥鞭,却又迟迟打不下去。最后他懊恼地将鞭子重重扔在地上,泄气地说:"行了,够了,我不想玩了。"
"您可以再考虑一下,算旧账的机会只此一次。"男人依旧跪着。
"不算了行不行?是我活该,我认命了,行不行?"楚云涵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发火,"你站起来,烦死了。"
楚奕辰站起身,说:"我以为你至少会命令我喊你一声主人。"
"我又不是你,没这种嗜好。"他没好气的顶嘴。
男人笑了笑,说:"你主动放弃了我给你的报仇机会,并且同意了不再追究。我们之间的纠葛已经告一段落,我和你重新回到原点。这也是我所希望的。现在我们可以站在一个全新的角度来谈谈接下来的关系。"
"什么角度?"
"纯黑和白昼的角度。"楚奕辰缓缓道,"撇开我们彼此的恩怨和身份,我是最适合你的dom。"
第二十八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dom了?"他面色微红,"我只是因为好奇才来这儿的。"
"你不是一个天生的sub,心理上没有喜欢受虐的成分,对奴隶身份的排斥感很强烈,所以才会宁可从楼上跳下去也不愿意开口叫我'主人'。因为我的强迫,BDSM理应是你深恶痛绝的东西,但你却出现在了这儿。"说到这儿的时候男人停顿了一会儿,眼里的光晦暗幽深,"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会主动去接触一件自己并不喜欢做的事情?这个理由绝不会是'好奇',而是'不得已'。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你需要它,并且这种需要的程度超越了你对它的排斥感。换句话说,你在身体上的需求大于了你在理智上的抵触,对吗?"
楚云涵目光一颤,嘴硬着不肯承认:"对个屁,我就是闲得无聊来这儿看看。"
"东岸实行会员制,只能由会员引荐入会,并且引荐人需要对被引荐人负责。仅仅是'来看看'这种理由绝不会有人愿意做你的引荐者,也不会获得入会资格批准。而且,这里只收有BDSM相关经验的人。如果不是有强烈的意愿,你绝不会在申请表上将那段让你难受的过去写出来给别人看。"男人抽丝剥茧,冷静地分析着所有的漏洞。
他板着脸,额角突突直跳,唇线紧绷着,一言不发。
"那张资料公示表也一样,你不但认真的挑选出了那些你不愿意做的部分,还仔细填写了几处关于程度的备注。如果只是如你所说'随便填填',完全不需要做到这一步,你在......"
"够了!"被彻底揭穿的楚云涵恼羞成怒地吼道,"你说的对!我就是来这儿找人折磨自己的,我被你折腾得对这种恶心的东西上瘾了!我承认了,现在你满意了吗?"说完,他郁闷地在那张黑色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沮丧地用手扶着额角。在那个人面前,他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蜗牛,失去了所有的伪装,只剩下一个软弱又无力的本体。
一只白瓷杯子递了过来,楚奕辰的声音很温和:"喝吧,不烫了。"
楚云涵犹豫了一下,将杯子接过来喝了一口,低声说:"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说服我,接受你做我的dom?"
"是。"
他握着杯子,垂下眼睑,喃喃道:"我不会接受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你。"
楚奕辰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如果纯黑是一个陌生人,你会接受他吗?"
"......或许会,我不知道。"
"如果我愿意做一个陌生人呢?"
他迷惑不解:"什么意思?"
"我与你,在这个房间里抛开所有的身份,只做纯黑和白昼。站在平等的立场上,像陌生人一样为了欲望而缔结关系。"男人看着他,缓缓地说,"我明白你的顾忌。之前一直是我单方面强迫你承受,违背了你的本愿。那些不好的感受让你无法接受我。但是现在不同,你不再是楚云涵,只是一个sub,而我也不再是楚奕辰,只是一个dom。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其它情感牵扯。在游戏开始之前我会与你清晰地划定彼此的界限。我会做到你在表格上所有的要求,规避一切你不喜欢的用具和行为,并且约定好安全词,当你表示拒绝的时候,我会停下来。你可以将我当做一个陌生人来对待,在这里,我们之间唯一的关联是彼此的欲望,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在过程中戴着面具。"
"你......"这番话虽然说得平淡,却如惊涛骇浪,将楚云涵原本准备好拒绝的说辞冲得七零八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俱乐部几乎聚集了K城所有的爱好者,但从技巧而言,你很难找到比我更好的dom。我熟悉你的每一寸身体,清楚你的每一个反应,了解你的喜好和厌恶,也知道如何更好的满足你的需求。而且我恐怕是这里唯一能够接受你所有限制条件的dom。此外,尽管你阅读过会员守则,知道俱乐部对于会员身份严格保密,可仍然选择戴上面具,是不希望被人认出来。从这个角度考虑,与一个知情者缔结关系会比接触一个陌生人更为安全。所以,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楚奕辰的表情温柔而认真,修长的脖颈上,那条鲜红血线显得妍丽夺目,散发出一种危险而又诱人的气息。楚云涵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尴尬地转开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一言不发。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现在他知道男人谈判的手段了,每一句话都像是利箭,一支接一支精准地射中他的软肋,动摇着他最初的决定。
如果之前的关系太过复杂僵硬,就换一种全新的方式。
如果他排斥的是自己这个人,就换一个身份。
如果他没有安全感,就用条款来约束。
如果他讨厌某些方式,就避开不做。
......
楚奕辰将他放在了天平上,不断地加注砝码,态度甚至算得上纵容,彻底让他失去了可以拒绝的理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说服了。
不行,不能这样......
唯独这个人不行......
楚云涵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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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里乱糟糟的,像是被困在一座围城之中,找不到出路,嚅嗫道:"楚奕辰,我和你......我们是......"
"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事已至此,我们也绝不可能再做回兄弟。"男人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嗓音里仿佛带着一种让人迷醉的蛊惑,"把那些过往和桎梏都丢掉,站在新的位置上缔结一种新的关系,对于我们双方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欲望。"
"我不想要......"他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你不必急着拒绝我,也不必急着做决定。"楚奕辰的眸子里满是柔光,像是黑洞将人的视线牢牢吸着,再移不开。"我知道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我们试一次,好吗?"
当楚云涵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心理防线更是摇摇欲坠,他倏然起身,低垂着眼睑仓皇丢下一句"我该走了......"便往外走去。脚步匆忙地像是逃跑。他怕再待下去,自己苦苦坚守的防线就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击溃。
就在他快要抵达门边时,忽然被抓住了手腕,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顺势一拉转过了身,紧接着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将他径直压在了门上。
"你......"话没说完,嘴巴便被封住了。男人的唇紧贴在他的唇上缓缓厮磨,舌轻轻探入微张的口中,却并不急着攻城掠地,而是温柔地在他的舌尖上打着卷,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带着清爽淡香的气泽是他熟悉的味道,而这样的亲吻,是他久违了的东西。楚云涵陷入了一种恍惚之中。大脑失去了作用,只剩下身体本能地按照记忆做出反应。
唇舌交缠,进退之间一点一点失去主导权。不知不觉开始跟随着对方的动作仰起脸,任由那侵入越来越深。心跳在加速,空气被褫夺,让呼吸也变得急促。被圈禁在了那具高大躯体和门之间的身体软了下来。
欲望开始滋生,一切都快要失去控制。
"唔......"当感觉到皮带被解开的时候,残存的理智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出来,他挣扎起来,用力抵住楚奕辰,声音里带着还未平复喘息,哀求道:"不能这样,我们不能这样......求你了,楚奕辰,放过我好不好......"
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说:"把眼睛闭上。"
"楚奕辰......"
"乖,闭上眼睛。"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催眠一般,"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又或者是一件道具。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楚奕辰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一团团温热的气泽激起皮肤细小的战栗,"你渴望一场纯粹的性爱不是吗?我可以给你,帮你纾解欲望。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耳边是楚云涵的敏感带,被这样的耳语弄得半身都酥麻了,体内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抵在男人胸膛上的手也渐渐失去了力道,只红着脸摇头:"我不要你......"
彼此紧贴的身体可以轻易感知到对方的变化。楚奕辰的唇角微微勾起,侧脸含住了他的耳垂,舌尖沿着轮廓缓缓舔过耳后的皮肤,留下湿润的水渍,刻意压低的声音里仿佛藏着吞食人心的魔鬼:"如果不要......你随时可以推开我......"
当男人的手探入外裤包裹住他的性器时,楚云涵脑中最后一道城墙彻底崩塌了。许久得不到满足的身体变得极度敏感,在那只手的抚慰之下表现出异常的亢奋。腿间的昂扬高挺着,渴望着更多的抚摸。
楚云涵羞耻地合上了眼睛。
就一次......
让他放纵这一次......
一次就好......
第二十九章
吻,落在颈上,锁骨上,喉结上,密集而缠绵,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微红的印记。酥痒的感觉让人想要躲开,却又忍不住奢求更多。
手,抚摸过脸颊,侧颈,皮肤,在胸口流连,揉捏着已然挺立起来的乳珠,将它们变得更加饱满妍丽。另一只则探入身下,一寸一寸抚过他平坦的小腹,握住他高高翘起的肉棒。摩挲着前端敏感的小孔,指甲反复刮蹭着伞状部分的边沿,忽轻忽重的摩擦套弄,不断撩拨着他的欲望。
情欲从骨髓深处滋生,一点点渗出来,无声地形成涓流,在每一根血液内蜿蜒流淌。最终汇聚成了难以抵挡的洪流,在体内撞击肆虐,汹涌地来回激荡,像是要将这句躯体撞得粉碎。
快感如电,飞窜着带来一阵一阵的战栗。身体没了力气,软软地被圈禁在男人的臂弯里。每一寸皮肤之下都像是着了火,似要将他焚烧殆尽。半闭着的眼睛里泛起湿漉漉的水泽,视线开始变得迷离,世界失去了轮廓。就算用手背挡住了嘴巴,却还是抑制不住发出羞耻呻吟,夹杂在慢慢急促的喘息之中,变成更可怕的助燃剂,将欲火愈燃愈炽。
理智的弦被烧断了,身体屈从于本欲,忘了最初的抗拒,忘了纠缠的过往,也忘了彼此的身份。
"嗯......快一点......"
忍不住想要索求更多。
"重一点......那里......啊......"
什么都不想管了,把这具身体彻底弄坏吧。
"求你......求你......让我射......"
再也无法思考,只能无意识地按照对方的要求说出哀求的话。
欲望在顶点汹涌却无法宣泄的时候,耳边回响起男人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
乖,叫主人。
这只是一个游戏,你和我的游戏。认可这种关系,可以玩得更尽兴。你想要更多,对吗?
我们试一次,好不好?这只是一个称谓。
如果你做到了,会得到奖励。你想要高潮不是吗?
一声一声,如私语,如吟唱,诱哄着、蛊惑着被困在网中的猎物失去了本心。
欲望的怪兽将他狠狠拖向深渊的洞穴。楚云涵仰着脸,眼角的水泽染上了潋滟的情欲,嘴唇翕动,最终彻底放弃了坚持,轻声将那两个字吐出了口。
"......主......人。"
"很乖。"吻落在了额上,男人柔声说,"奴隶,我允许你射出来。"
那一句话,如尘封的密咒解开了被封印在体内的魔法,汹涌的欲望喷薄而出。
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在高潮之中失去了所有感觉,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变成了零散而微小的原子。
几秒大脑才重新开始运作。
房间里空荡荡的,躺在床上的楚云涵疲惫地一动不动。手上一片温热黏腻的感觉。高潮之后的厌恶感再度袭来,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孤独。
距离那一次楚奕辰用手让他射出来已经过去两周了。事后他发誓今后不去东岸也不再和对方联系。可是不断变强烈的空虚感已经快要让他的决心开始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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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可笑。
在那么多姿多彩适合猎艳的夜晚,他却只能在情欲翻涌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慰。而且在自慰的时候,总是无法抑制地回想起那一天楚奕辰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吻和抚摸。
如果对那个男人只有身体上迫不得已的留恋,为什么大脑还要不断重复回忆这些细节?
上瘾了的,到底是身体,还是心?
楚云涵抄起手边的枕头,狠狠砸向房顶上的吊灯。
"王八蛋......"
东岸四层最右的房间里。楚云涵神色尴尬地看着柜子里的那些道具。视线落在其中一支硕大的紫红色按摩棒上,拿起来摸了摸,硅胶材质,并不软。如果被这东西插进身体里......他心里发憷。
"喜欢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白纸黑字的男人开口。
"不是......"他脸上发烫,将东西丢了回去,嚅嗫道:"还没看完么?"
"我需要记住你'不接受'的所有条目,而这个部分实在很多。"
楚云涵红着脸不说话了,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支鞭子摆弄。他同意了和楚奕辰缔结关系,为了约束对方的行为,一本正经地重新填写了资料表,拿来让男人签字。
楚奕辰看完,签上了名字递给他,说:"你可以选择一个安全词。"
"什么类型的都可以?"
"避开常用语,也最好不要是'停下'、'不要'之类表示拒绝的用语。"
"为什么?"他刚问出口就想到了答案,顿时窘迫地咳嗽了一声,想了想说,"'投子'可以吗?"
那是围棋里的术语,一局终了,投子认输的意思。
"可以。"
他再次确认:"我说'投子'的时候,你就会停下来,无论在进行什么?"
"嗯。在你感觉到不适的时候,可以说出安全词中止游戏。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好。刚才我签字认可了你的所有权利,接下来我们该谈谈你的义务。"男人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楚云涵愣了一下,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随即又想起自己比那人还要大三个月,嘴角抽了抽,不情愿地开口道:"你说吧。"
"我需要你做到三点。第一,认可身份。在游戏过程中,我需要你认可彼此的身份。我是dom,你是sub,我是主人,你是奴隶,我是支配者,你是臣服者。这是一切的前提,如果你始终不愿意进入角色,会很难以得到乐趣。"
"我知道了。"他小声答道。自从上一回开口叫了"主人"之后,心里压力减轻了一些。在心态上接受这种游戏之后,对主奴定位的抵触也不再那么强烈了。
"第二,遵守规则。作为奴隶,在游戏中你必须服从我的一切命令。如果你做不到,会受到惩罚。惩罚的方式由我决定,程度也由我决定。"
他想起之前挨过的鞭子,只觉得骨头发酸,勉强地"哦"了一声。
"第三,保持专一。"楚奕辰顿了顿,"你不接受一对多的关系,所以在我们之间存在契约关系的时候,我不会收其他的sub。同理,作为主人,我不会允许自己的奴隶与别人有染。说得更明确一点,在我们的主奴关系存续期间,你的身体只属于我,不许与任何人发生与性关系,包括自慰。"
楚云涵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知道了。"
"好。"男人抬腕看了看手表,起身将深蓝色的西装脱掉,卷起白色衬衫的袖子,取了一条棕色硬质马鞭站在沙发前面,说:"过来。"
命令式的语气,意味着游戏的开始。
身体里窜起一阵微小的躁动,楚云涵咽了口唾沫,慢慢走了过去。
"在这个房间里,没有我的允许,你必须保持赤裸。"楚奕辰缓缓道,"给你一分钟,脱干净。"
他闻言,立即开始解扣子。之前在楚家老宅的地下室里也是如此,也算是习惯了。郁闷的是今天他穿了一件Burberry双排扣长风衣,腰带部位还被蓝心特意打了一个花样结扣,光是解开它就花了不少时间。越着急动作越慢,等都脱完,他预感到接下来会因为超时挨罚,觉得身上似乎已经提前疼了起来,踌躇着开口:"我......不会解那个......"
男人挑眉看着他。
楚云涵想起自己并没有被允许开口说话,咬着唇,默默噤声。
楚奕辰轻敲着手里的鞭子,说:"我教过你该怎么和我说话。需要我用它来帮你回忆一下吗?"
他犹豫了几秒,动作有些僵硬地跪了下来,声音轻得好像蚊呐:"......主人。"
鞭子打在了身上,疼。
他脸上一片绯红,低了脑袋,勉强将声音放大了一些,"......主人。"鞭拍抵在下颌上,将他的脸抬起来。楚云涵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微颤。
一站一跪,这样的距离让压迫感陡增。当他用更纯粹的心态重新投入到游戏之中,当他不再执着于"自我",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世界的轴心偏移了,转换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而自己作为一个从属者,完完全全的隶属于对方。
"继续。"
"......主人。"
"叫到我满意为止。"
"主人......""主人!"声音终于清楚了起来,不再犹豫。
"很乖。"鞭梢从他的喉结处滑过,向下调弄着他胸口的突起,楚奕辰墨黑的眼瞳里倒映着窗外的赤金烟霞,"想要奖励吗?"
听到这一句,身体里的躁动愈加喧嚣了起来。"想......"他说出口之后意识到不对,立即补上了称谓,"主人。"
"趴到沙发上去,把屁股翘起来。"
楚云涵乖乖地照做,整个人因为羞耻和兴奋,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微红。
沾着润滑液的手指从身后隐秘的幽穴中探进来的时候,他禁不住紧张地喘息起来,甬道本能地收缩排斥着侵入的不速之客。
"放松。"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唔......"他试着缓缓沉腰放松,羞赧地将脑袋埋在沙发靠背上。
扩张到可以容纳三指的时候,沾满润滑液的橡胶按摩棒插了进来。对方甚至没有选择粗大猛烈的类型,只随意挑选了一个中等的震动型号。然而开关开启之后,他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快感,快速掀起一阵高潮。
楚云涵难耐地喘息着。他的主人还没有下达可以射精的命令,只能强忍着。
他觉得自己中邪了。
他试过与其他人做,试过让别人或者自己插入按摩棒,都不会有这么快、这么强烈的感觉。这具身体似乎只有在楚奕辰的操控下才会变得这么敏感,这么容易失去控制。
"主人,求你......我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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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人的主掌之下,他唯有乖乖求饶。
"'你'?"毫不留情的鞭子打在白嫩的臀肉上,瞬间染上一道胭红。
"啊求您......主人......呜......"楚云涵抽痛,慌忙改口,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告诉我你的身份。"楚奕辰沉声道。
"......奴隶,唔......啊"挨了鞭子。
"我要听标准答案。"
"我是你的奴隶。啊疼......"又挨了鞭子。
"不长记性?"
"......主人,呜......我是您的奴隶。"这一回终于对了。他浑身发颤地呜咽:"求您......我忍不住了......"
头发被轻柔地向后抓起,下巴被抬了起来。被泪水模糊的眼前是男人放大了的俊美面容,温热的唇覆上来之前,楚云涵听见了他沉和而好听的声音。
"奴隶,你可以射了。"
世界,陷入了一场斑斓的迷梦。
第三十章
放下包袱彻底进入角色后产生的羞耻感和纵欲心让这场性事前所未有的淋漓尽致,过程的压抑和疼痛让姗姗来迟的高潮变得异常激烈。压抑了许久的楚云涵在这样的刺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整个人失力趴倒了下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骤停了几秒,像是要死过去一样。
爽。
很爽。
爽得身体都快要负荷不了。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一波一波的余韵在体内荡漾,终于得到了许久未曾有的满足。像是被包裹在了一个巨大而柔软的茧里面,想就这么一直陷在里面,沉溺下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随着高潮退去,理智终究会复苏,逐渐恢复的知觉将他一点一点被拉回到真实世界。包着自己的茧......是一个怀抱。皮肤温热,胸膛坚实,身上散发着清爽的淡香。
他被楚奕辰抱着。
而刚刚,他被对方用一根按摩棒弄得欲生欲死,不但开口叫了"主人",还毫无尊严地哭叫着求饶......回想起这一切,楚云涵脸上不由烫了起来,连耳朵尖都红了,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与别的男人完事了之后,他都会有挥之不去的厌恶感,但这一回没有,只是窘迫和羞赧。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楚奕辰,只能没骨气地装死。
片刻之后,他感觉到自己被横抱了起来,放在了里间的床上,身上还盖了一条薄毯。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可是......睁开眼该说什么?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只觉床动了动,身侧微微有些下沉。
楚云涵略有些惊讶,侧脸偷偷看过去,只见男人仰面躺在他边上,闭着眼睛。
这是......累了?
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对方,在看见某个隆起的部位时微微一滞。
楚奕辰是个dom,在调教的过程中会通过掌控sub获得快感。况且自己刚才浪成那副样子,对方自然会有反应。但他在合约中不允许实质性插入,所以此刻男人只能强忍。
好像......也挺惨的。
楚云涵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个想法,随即转念道,神经病啊,你之前被这家伙折腾得有多惨,忘了吗?这会儿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可怜起人家来了是吧?他抖了抖脑袋,把目光从男人胯下移开,一抬眼恰好与对方的视线相撞。
楚奕辰的脸微侧过来,微黄的灯光柔化了轮廓,高挺的鼻梁让眼睛显得更加深邃,一双墨色眼瞳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楚云涵尴尬地坐起身,丢下一句"我去冲个澡"便钻进了浴室。等他洗完出来,男人已经不见了,道具收拾的整整齐齐,连沙发上刚才残留的浊液也被擦干净了。桌上留着那张黑色的副卡,和一份签过字的合约。
这样的避开,是为了不让他有任何负担。
楚奕辰确实做到了"像陌生人一样"与他相处。
还真是......善解人意。
楚云涵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片刻,穿好衣服,将卡与合约放进口袋,戴上白色的半脸面具,推门而出。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两人之间的频率保持在一周一到两次。随着楚云涵渐渐解开心结,用更开放平和的态度来对待BDSM,两人之间互动的内容也变得丰富起来。尽管有那份合约增加了局限性,但楚奕辰还是有办法在规定的范围内加入新的元素,使他获得不一样的快感。他对"奴隶"这个称呼的抵触感渐渐消失,那声"主人"也叫得越来越顺口了。男人掌握着全局,也控制着他宣泄的频率,每次在他射精之后便停止了游戏。
结束之后两人会在床上安静地躺一会儿,一个休息,一个平复欲望。然后一个去洗澡,在这段时间里另一个收拾好一切离开。这中相处方式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固定动作,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尴尬的相对。
身体得到满足之后,心态也平稳了起来,相应的,投入工作的时候精神会更集中,不再显得烦躁不安。他学的是经贸专业,脑子也不笨,边学边做,慢慢摸到了些经商的门道,接手过来的几家企业也管得井井有条,最近还在考虑做几个大项目。空暇时间便去游泳健身,偶尔和狐朋狗友去喝喝酒,却再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过夜。
倒也不是有多看重那份合约。只是旁人不能带给他那种强烈的感觉,而且他也不想破坏现在两人之间的状态。楚云涵明白,他和楚奕辰之间目前维持着的关系古怪而又脆弱,就像是分别站在好不容易持平的天平两端,稍微一点移动都会毁掉平衡。
今后,他们......都要这样一直下去吗?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赤身裸体地被绑着,一条左腿被绳子吊着向后抬起,挂在刑架上,将胯下的隐秘部位暴露在外。
"啪"的一声,会阴处的疼痛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视线转向站在面前的男人,轻声唤道:"主人。"
"手下留情没有绑得太紧,倒让你可以悠闲地走神了,是么?"楚奕辰转动着橡胶质地的手拍缓缓道。被逮个正着的楚云涵心知要挨罚,老老实实地主动认错:"......我错了。"
男人将手拍扔在桌上,一手扶着他的左腿,一手拉紧了绳子,迫使他的腿抬得更高。这种单足吊缚的姿势本就让他重心不稳,加上双手也被用后高手缚紧紧绑在了身后,身体呈现出一种极难保持平衡的燕式姿态,来回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立住。单单这几下晃动已经让他禁不住急喘起来,额上也出了汗,窘迫地望着对方,口气里有了求饶的味道:"主人......"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楚奕辰仔细地再次检查绳索,试了试松紧的程度。
"下面......难受。"他红着脸答。
闻言,男人勾起薄唇笑了,扫一眼放在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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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遥控器说:"难受的话,打开它?"
楚云涵慌忙摇头:"不要,别开......求您。"
他股间深深地插着一只布满突起的粗大按摩棒,被交缠的绳结恰到好处地抵在敏感点上,绳子嵌入股缝之中,仅是身体轻微的摇晃就会带来阵阵电击般的快感,酥麻的感觉一丝一缕地流窜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乳头处也在绳子的不断摩擦中呈现出艳红的色泽,硬硬地挺立起来。偏偏身前的性器没有任何束缚,只能被欲望折磨地肿胀直挺着。仅仅是不动地插着就让他有些难以自持,如果打开开关......他肯定坚持不了一会儿就会射出来......
但是刚刚他的主人给了他不许射的命令,并明确告诉他会受到什么惩罚十下手拍,屁股上。
被打完之后他明天开会估计坐着都困难,所以必须要忍着,他深呼吸了几下,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被忽然抽紧的绳子弄得呻吟出声。
楚奕辰闲适地靠在一旁,一手随意地扯着挂在刑架上端的绳子,戏谑地看着他说:"还难受吗?需要我再调整一下?"
再度晃动起来的楚云涵被折腾得欲哭无泪,前端的小孔已经在刺激之下泌出透明的液体,轻喘着说:"不要了......"
现在他知道顶尖的dom技巧高明在哪儿了。被绑起来之后,身体完完全全地被控制在了对方手中,那些缠绕不仅能将自己固定成各种各样的姿势,还能精准地调整好角度和松紧,在不进行身体碰触的情况下用绳子蹂躏他的每一处敏感点,触发他的欲望。绳结的设置巧妙而灵活,每一个动作都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刚才动的那一下,不仅腿间感受到了侵入,胸口也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又痛又麻,让人快要发疯。
"都不要么?伤脑筋,我的奴隶真是难伺候。"男人重新拿起手拍,绕到他身后,抬手拍在了他结实的一侧臀肉上。这一下并不重,却带动了插在甬道之中的按摩棒,重重撞在敏感点上,楚云涵差点被这一下弄射,狠狠咬住下唇弓起脊背。
这个动作如同被推倒的那块多米诺骨牌,给被捆绑着的身体带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使得情潮翻涌不定。
他不敢再动,只能大口喘息。
"舒服吗?"楚奕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
楚云涵怕自己说不舒服又会被折腾,只能红着脸说:"......舒服。"
"想要更舒服吗?"温热的气息贴在耳畔,喷吐在皮肤上,引起一阵酥麻。
他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被玩弄,被折磨,变成羞耻不堪的样子,可心底却生出了期待和兴奋,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闭上眼,慷慨就义一般地说:"想......"
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他呻吟出声,窘迫地说出标准用语:"主人,我想要......"
接下来,男人修长的手指抚摸过他饱满的囊袋,故意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他的性器说:"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是您的奴隶。"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的冲口而出。
"告诉我你的权利。"
"作为奴隶,我没有任何权利。我的权利只能来自于您的给予。呜......"肉棒忽然被握住,让他难耐地扬起了脖颈。
"告诉我你的义务。"
"......啊,哈啊......"柱身被那只手包裹着上下撸动,越来越多的快感让他快要说不出话来,"我的义务是......让您......高兴......"
"很乖。"男人轻笑起来,"现在叫给我听,大声一点,满意了我就让你射。"
身体受到的压迫和控制让被支配的感觉变得强烈,耳边挑逗的话语让他心旌摇荡不能自持。楚云涵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呻吟起来。最后在前后夹击的快感之中达到了高潮。
解开绳子之后,他只觉得左腿酸麻,右腿发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本想强撑着起身去洗澡,却站立不稳差点摔个狗吃屎。楚奕辰伸手扶住了他,说:"躺下,我给你揉一揉。"
两个人,在床上,一个赤身裸体地躺着,一个专心致志地按摩着腿。
空气里安静得要命,顿时生出些久违的尴尬来。
楚云涵干咳一声,没话找话道:"被绑久了,还真挺麻的。"
"这种以拘束姿势为目的的绑法对身体的压迫感比较强烈,换成龟甲缚或者直立缚就会好一些。"
他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也不知道"龟甲缚"和"直立缚"是什么姿势,但在这一次的体验里,楚云涵能感受到捆绑带来的拘束感、压迫感、甚至还有一种物化感,这让被征服、控制和蹂躏的感觉更为强烈,绳子与肉体的摩擦也让人更容易沦陷。现在想来,楚奕辰却并没有对自己用过这些,顶多是简单的绑缚手脚而已,这让他有些不解,脱口问道:"之前你为什么没有对我做过这种捆绑?"
这是他第一回主动谈起从前的旧事。男人沉默了片刻,说:"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做捆绑容易出现问题,让sub受伤。"
楚云涵怔了怔,"哦"了一声,瞥了一眼男人胯下依旧鼓起的部分,没再说话。
第三十一章
一来二去秋意已深,天气转凉,迎面吹来的微风之中透着凉意。靠在车门上的楚云涵将风衣的领口略拉上来一些,碰到脖颈的时候,手微微顿了顿。
侧颈下方的那个吻痕还留着淡淡的印记,他又想起男人支撑着身体从上方看着自己的样子。三天前的二人游戏中,他的腿被绑成了M型,大开着接受了男人的侵犯。这一回对方什么道具都没用,仅仅是手指的插入和抚摸就让他沦陷在情潮里欲生欲死,最后颤抖着射了出来。而他被玩弄到眼含春波,哀求连连的样子让楚奕辰也动了情。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紧绷起来,额上有了一层薄汗。
两人签订的合约不仅限定dom不能与他性交,而且还限定了"一对一"的关系。这也就意味着男人不能收别的奴隶,也无法使用他的身体,有了欲望的时候除了自慰,只有忍耐。这种霸王条款确实不太公平。高潮褪去的楚云涵见他这样强忍,一时有些心软。
说实话,在忍耐力上他是真佩服楚奕辰,这么久了,每一回都能这样硬生生的忍住,总这么憋着会不会得内伤?楚云涵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要不然......我给你用手弄出来?"
男人侧过脸来看着他,没说话。
他脸上泛红,尴尬地说:"你想自己来的话,我可以回避。"说着便坐起身来,说,"我去洗......"
"澡"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便被拽倒在床上,头上的灯光被覆上来的修长身躯遮住,男人俯身将他压在身下,英俊的脸上,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里面似燃着一团墨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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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而又炽热。
楚云涵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为毛要主动提出做这种事......这会儿学的什么雷锋?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嘴贱啊!
但是话已经出口,看楚奕辰现在样子,要是他来一句"算了我不干了"临阵脱逃,估计会被剥一层皮......就算不直接剥皮,下一回他的屁股也得被打开花。事已至此,做就做了,好歹人家给自己服务了这么久,也算是投桃报李。
他硬着头皮伸手去扒拉男人的上衣扣子,却被抓住了手腕,直接拉到了身下,按在了皮带上。
这是不用脱衣服,直接上手撸的意思?
好像这厮之前强上自己的时候也不喜欢脱衣服......怪癖......
楚云涵红着脸,窘迫地解开皮带,拉下拉链,然后把内裤扯下来一些,等手掌感觉到那个蓬勃欲发的部位,不由地缩一下。
很热。
血脉贲张,让整个柱身粗大得甚至有些狰狞。
"你......"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凝视自己的对方,认命地握住了那只怪兽,缓慢的套弄了起来。
楚奕辰的持久力他是清楚的,毕竟他曾经在楚家老宅"切身体会"过许多次。这会儿他弄得手都酸了,还没有半点儿要射的迹象,憋屈地闷声道:"你再不出来,我就不管了。"
男人微垂的眼眸里有了一丝无奈的笑意,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笨手笨脚的还要不耐烦。"
辛苦劳动还被批评的楚云涵不乐意了,顺手握着肉棒狠狠捏了一下,看见楚奕辰轻颤着抽气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来。
等笑完了才惊觉不妥。
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和举动太过于亲昵......仿佛是一对亲密情人之间的调笑。而这样毫无芥蒂的相处模式,还颇有点年少时的味道。
"楚奕辰......"他目光颤动,开口想要说什么,唇却被堵住了。
男人的身体压了下来,似要阻止他去想别的事情一般,不断地加深那个吻。撬开他的牙关,略带粗暴地搅动着他的舌,一直吻到他呼吸不畅,身体瘫软才离开。
"想让我射出来就配合一点。"湿热的气流喷吐在他侧颈,楚奕辰一面调弄他的性器一面在他身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吻痕。最后与他同时交握着两人的肉棒一起射了出来。
连续两次射精加上高强度的性爱让楚云涵困倦至极,即便清楚自己身在对方怀里,也懒得再动一下,任由男人抱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三天里,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楚奕辰。一想起楚奕辰就免不了去想两人的关系,想从前的旧事,想今后的走向......兜兜转转想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烦躁地揉了揉脑袋,一头棕发被弄得好像鸟窝。
不远处传来"噗嗤"一声笑。楚云涵抬头看见走过来的女人,也笑了笑,俯身与她身边的小女孩打招呼:"嗨,小美人。"
圆圆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色小毛衣,踩着小红皮鞋,脸上虽然还带着些羞怯,却不再有从前畏畏缩缩的样子,用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望着他。
"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姑娘对着他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
"送给我的?谢谢。"他接过来,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笑道,"很甜。"
圆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
"上车吧,一起回家。"
"云少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们?"蓝心一面打开车门一面问。
"怎么,对我这个司机不满意啊?"楚云涵调侃道。
"哪儿敢。"蓝心笑了起来,"你这么忙,我怕耽误了你的工作。"她摆脱了酗酒打人的丈夫,留在青岚公馆成为了一名女佣,不但能有时间照顾女儿,还抽空学习烹饪和插花。脸上的浓妆不见了,露出了素净白皙的面孔,在夜总会里的烟视媚行也不见了,展露出温柔干练的一面,成为了管家冯泰的好助手。不过每月只拿三百块的工资给圆圆买点零食和用品,剩下的钱一分都不肯要。在她看来,楚云涵是自己的恩人,救助自己脱离苦海,帮助自己重回单纯的生活,还资助圆圆上了K城最好的私立幼儿园,这些恩情她愿意用一辈子来还。
"今天下班早,正好顺路带你们回去。"他开着车,忽然想到什么,说,"对了,告诉冯叔一声,替我准备好后天要用的东西。"
"后天,是七号......"她忽然醒悟,看向男人的目光里有了一些不忍,轻声道:"好。"
蓝心进入公馆的时日虽然不多,但大家都拿她当自己人,谈起一些事情来也不避着她,加之她善于察言观色聪敏伶俐,对这位公子爷的事情也大略知道了个大概。
十一月七日,楚秦的忌日。
那是楚云涵人生最痛苦的分界点。家庭一夕之间变得支离破碎,从那之后他性情大变,曾经开朗的少年变得郁郁寡欢,再后来便终日泡在女人和酒精里,连家也不回了。这一切让冯泰和一众佣人们又心疼又难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现在他回来了。但这个日子还是会让他们心生紧张,害怕楚云涵会因为伤心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可能是在幼儿园里玩累了。圆圆在车上睡了过去,回到青岚公馆的时候,蓝心想叫醒她,被楚云涵拦住了。
"让她睡吧。"他弯腰从后座上将小姑娘抱了出来,快步走进了门。圆圆迷糊之中软软地用小手环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颈窝上继续睡着。
那是感觉安全的放松姿势。圆圆很信任他,并且正逐渐从拘谨害怕的状态中走出来。这个孩子之前在亲生父亲那里遭受了可怕的对待,现在终于一点点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虽然还是不爱说话,对陌生人充满戒备,但她已经开始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起玩,变得越来越爱笑。
楚云涵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做对了一件事。被这个敏感的孩子依赖和信任的感觉甚至比拿下项目或者是利润翻倍更让他感觉到满足和愉悦。像是有暖风拂面,灌进了身体里,将一颗心吹得柔软又暖和。
陈医生说得对,他确实在内心深处渴望着被人需要,以及......被爱。
如果能有自己的家庭,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脑中忽然闪过楚奕辰的脸。
他一僵,步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蓝心问。
"没事。"他的睫毛微垂下来,继续往前走去。
十一月七日。
宜祭祀、纳采、开市、出行。忌动土、作梁、修造。
清晨,楚云涵整理好领口,修长的手指将黑色的袖扣按进扣眼之中,看着镜子中一身黑衣的自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转身道:"走吧。"
立在一旁的冯泰应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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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跟了上来。
天空像是被泼了一桶污水,阴沉沉的,连云都染上了乌洇洇的颜色,大气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的心情变得沉重。
黑色的奔驰一辆接一辆停在墓园门外。
楚云涵从车上下来,蓝心将一件黑色的大衣披在了他身上,说:"起风了。"
他将大衣套上,抬步向前走去。清一色身着黑衣的人们鱼贯地跟在后面,有公馆的仆从,也有楚秦的旧部,人数不算多却是整齐而肃穆的,引来一些扫墓人的注目。
他在晨雾中沿路缓缓而行,慢慢向山上走去,寂静之中只有踩在落叶上的错落脚步声。
墓园向阳的山坡上有一块被围栏隔离出来的空旷区域,植着苍松翠柏,早早候在此处的两名黑衣男人向他齐齐颔首行礼。
那里面立着三块墓碑,其中两块并立在一起。一座是老爷子的,另一座上面刻着"秦煜煊"三个字。楚云涵从冯泰手中接过一条手巾,仔仔细细地将两座墓碑擦干净,将白菊放在墓前,上香祭拜。完毕之后才转到不远处单独立着的那块墓碑之前,照规矩做完一切,其余的人都退到了栅栏之外,只留他一个人立在墓碑前面。
"爸,我来了。"他开口道,"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妈妈今天没来,你知道的,一到这个时候她的腰椎就很难受。她现在挺好的。我昨天刚去看过她,最近稍微胖起来一点儿了,在跟着老师学国画,学得很专注。我偷偷拿了一幅来放在这儿,让你看看。这也是她的心愿,说要画给你看。她直到现在还在等着你回来。"
他微笑着,眼框却有点泛红,"我会照顾好她,不用担心。我现在......也挺好的。接手了几家公司,管理层面的工作还是有很多不顺手的地方,不过基本上也能进入状态了。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不趁着你在的时候好好学一学了,那时候就光知道玩,什么都不操心。"他顿了,低着头轻声道,"爸,我之前做了一件错事,实在没什么脸面和你说,我估计你要是还在肯定要把我揍得爬不起来,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了,可能就是觉得不被重视,自卑又嫉妒吧。楚奕辰他......是个好继承人,什么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我确实比不上他。"
楚云涵看着冰冷墓碑上父亲的黑白遗像,沉默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眼角的红色更浓,声音在风里有些抖:"爸,我和他......我们,我们......"话断在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唇有些颤,随着他低下头,积蓄在眼窝中眼泪滴落在了地上,融进了泥土里。
羞愧,内疚,哀伤。
杂糅成了欲言又止的痛苦。
"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恨透了我自己......爸,我是个畜生......我不配做你儿子......"他用一只手捂着眼睛,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模糊了视线,沾湿了手掌。
虽然他企图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游戏,虽然对方刻意模糊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他们彼此之间有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然而当楚云涵面对自己亡故的父亲时,却没有了任何借口。
当盖着这层荒唐关系的遮羞布被扯掉的时候,一切的不堪都会赤裸裸地摆放在眼前。
无法作伪,无法回避,无法抵挡。
这些话他无处可说,只能藉由今天的扫墓向逝去的人剖白。好一会儿,他才控制自己平静下来。用手绢擦掉泪痕,做了几次深呼吸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才转过身去。
一个身影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视线里。
黑色的长大衣,笔挺的身姿,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第三十二章
楚云涵僵立着,有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带着几分清寒凛冽,将身上的热度吹散。
他看着那人一点一点的走近,最后停在自己面前,抬起一只手伸向他的大衣领口。楚云涵想要躲开,余光却在身躯向后倾斜的瞬间扫到了不远处整齐伫立的人群,硬生生地停住了,任由男人将他歪了的大衣领口处整理平整。
现在,出现在墓园里的楚奕辰是家主,也是他的堂弟。对他的亲昵举动里带着一种表演的成分。
他要让那些下属、合作伙伴、友人、敌人以及其他因为各种原因来此祭扫的人看清楚楚家兄友弟恭,毫无嫌隙。之前那些兄弟反目的流言都只是无稽之谈。
他们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在这样公共的场合,处在各自真实的立场上见面了。楚云涵的视线压得很低,几乎不敢看对方,轻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我恨透了自己'开始。"男人答道,声音淡淡的。
他只觉得胸口有些窒闷,沉默地垂手站在一旁。
楚奕辰将花放下,在石碑前伫立了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我会照顾好他,请您放心。"
楚云涵的心好像被大力撞了一下,跳得有些不受控制,乱糟糟的,连节奏都没了。脸上浮起一层酡红,收拢的手指刺得掌心有点疼。
"走吧。"男人经过他身边时说。
他又看了墓碑一眼,抿了抿唇,跟着对方的步子往外走去。
楚奕辰走在前面,略宽大的大衣将修韧的身躯包裹着,显得颀长而挺拔。迎面而来的风将男人的气息吹过来,淡而熟悉的须后水的气息掠过鼻尖,让他想起那些荒谬而放纵的夜晚,想起那个人抵在自己身上喘息的样子,想起两人之间那一次黏腻的交缠。
莫名的燥热从脊髓深处冒出来,让血液都渐渐沸腾。心猿意马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撞到了男人的脊背上。被那双有压迫感的黑色的眸子看着,像是心事被看穿了一般,脸上更烫,小声道:"......对不起。"
"你要去哪儿?"楚奕辰问。
"公司,有个项目......约了谈判。"
对方刚要开口,却听见空气中响起了"砰"的声音,接着身前的一名保镖重重倒在了他脚边。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楚云涵在被猛抱住滚倒,脑袋磕在地上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声枪响。楚奕辰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喉咙里的声音有些嘶哑:"别动。"尖叫骤起,似乎所有人都在瞬间动了起来,保镖们纷纷围过来,挡在两人身前。他听见了皮肉被击穿的声音,他看见有人不断地倒下,他感觉到白杨护在自己的前面,将他往后推。
混乱之中一辆车猛地撞穿墓园围栏冲了进来,白晓大喊着"少爷,上来!",楚奕辰一把扯起楚云涵,将他塞进后座,然后甩上门,说:"带他走!"
"少爷!"白晓神色凄厉,声音在抖。
"带他走,保护好他。"男人沉声道,"这是命令。"他拔出腰间的手枪,深深看了呆若木鸡的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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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随着保镖们的步子飞快地往不远处的建筑里退。
白晓的眼里一片血红,咬着牙一脚重重地踩下了油门,车子飞驰着离开。
密集的枪声将楚云涵那句颤抖的"等等......"淹没了,子弹飞射在车门和车窗上,发出"砰乓"的声响。身边的防弹玻璃被打出一道道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他强忍着恐惧,浑身都在打颤。"等等......白晓......等等......"他脑袋发懵,像是被赤裸地丢进了冰窖里,牙关战栗不停,每一个字都在打抖。
"等什么?你还想等什么?他留在那儿就是为了吸引火力,就是为了要你活!"开着车的男人左臂上的枪伤在往外渗血,声音里带着一种悲怆的绝望,狠厉的嘶吼道,"他能做的都为你做了,不能做的也做尽了!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
他紧紧抓着门上的把手,心脏像是被人攥住般有一种隐约的钝痛和困闷,连呼吸都艰难起来,眼前停格着楚奕辰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
黑色眸子,深沉的幽光,像是有许多的不舍,又带着无法撼动的决然。
他要你活。
楚云涵用颤抖的手死死地扳住白晓的肩膀,说:"回去......"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仍直直地往前开,终于暴跳地嘶喊起来:"回去!我要回去!"
脸色苍白的男人唇边勾起一层冷笑:"你回去有什么用?"
这句话如同一道闷棍,正中脑门,让他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失魂落魄地倒回后座。
是啊,能有什么用?
我到底......有什么用?
他用手捂住了脸,用力到指节发白,在脸上抓出深深的印痕。手心里、脸颊上有温热的水渍,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又或者是从哪儿沾上的泥或血。
父亲离开时的那种无力感再度席卷而来,这一回,更强烈,更彻底,他颤抖着蜷缩在后座上,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动物,发出无声的哀鸣。
别死......
你不能死......
楚奕辰......求你......
他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一向什么都不信的他忽然很希望这世上真的有神明,能听到他的祷告,去保佑那个人。
楚奕辰留在了墓园,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他们的车被追了一段路之后便再没有了枪击。驶入市区之后,白晓的神情依然很凝重,他不停地看着后视镜,皱眉,用力踩下油门。已经达到一百三十码的车一个急转弯,几乎是横着飘了出去,调转了方向。
楚云涵被甩的快要抓不住把手,惶然地问:"有人跟着?"
"嗯。"白晓一面开车一面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枪扔给他,说,"等会儿要是我死了你就跑,跑不掉的话,只能认栽了。"
他的心通通直跳,将子弹上膛,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回忆了一下从前训练过的射击技巧。控制呼吸,三点一线瞄准,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白晓一个急刹,车子滑出去很长一段,在地上留下一道重重的刹车痕迹。他们的车被堵住了。在一条不宽的巷子里,前后都拦着车。白晓看见这种阵势,脸色阴沉地勾起唇角,握着枪笑得邪佞异常:"云少,看来今天咱们得死在这儿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大开杀戒的狠意。
楚云涵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一咬牙打开车门站了出去。
白晓大惊:"你做什么?!"
他站在车边,对着巷子那头的人喊道:"我是楚云涵,这么大张旗鼓地想杀我,总该让我在死前看一看你是谁吧?"
对方沉寂了一会儿,有人走上前来,轻声道:"好久不见。"
楚云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说:"盛五......"
男人看着他说:"这种情况实在也不是我想看见的。云涵,事出无奈请你原谅。"
"......为什么?两家之间不是有合作么?到底为什么?!"他的脊背绷得死紧,捏着一双拳,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那位堂弟的手段太高明,一点一点的蚕食我们的势力,一点一点的取而代之,一点一点的动摇了沈老爷子的信任。他设计诱骗我们扩大合作,实则在摸清了实力之后截断了我们的资源。而现在他扶植沈墨架空了沈老爷子的权利,让我们彻底再无依靠。我们被逼到如今的地步,难道不该讨一个公道吗?"
楚云涵震惊地看着对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如果想杀你,你逃不到这儿。"盛铭的眼里有了一些柔光,"你曾经背叛过楚奕辰,在楚家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上一回我没能带走你,后来一直深深的遗憾。今天,我是来带你走的。"
"......什么?"
"盛光带了两百人去墓园,三哥盛威正带着两千人从城外进来。结果是什么已经很清楚了,楚奕辰今天逃不出来。他死了,楚家就倒了。与其被牵连其中,不如跟我离开,去J城过我们自己的逍遥日子。这一生我都会陪着你。"
他立在原地,额前的发将眼睛遮住了些许,肩胛微微发颤,说:"如果我拒绝呢?"
盛铭皱起眉头:"我不想对你用强。"
楚云涵抬起脸,对着那个站在十米开外的男人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带着风情的笑,有三分的柔,三分的清冷,三分的肆意不羁和一分让人惊艳到移不开视线的媚。里面夹杂着挑衅和俾睨的味道,还有不屑一顾的冷傲,笑意浅浅流转在眼角眉梢,让本就俊美的脸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致命而又危险。
盛五失神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太漂亮。像是林间不可捉摸的白鹿,若即若离,总抓不住。那种笑激起了男人征服和占有的无限欲望。
然而下一秒,那只骄傲的动物却自己走向了悬崖的边沿。
楚云涵用冰冷的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说:"给你两个选择,放了我,或者,杀了我。"
第三十三章
他的举动大大出乎了盛五的意料,男人的眉心拧成了川字:"你为什么要......"
"我姓楚。"楚云涵对他对视。
"就因为你姓楚,现在能护着你的人只有我。接下来我的兄长们必定会将楚家斩草除根,你离开我只有死路一条。"盛五焦躁地抬手看了看表说,"你到底明不明白?"
"背叛的事我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想再做第二次。"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如果你对我还有半分情意,放我走,让我有一个体面的终结。如果没有,请你亲手杀了我。"
男人僵硬地盯着他,下压的嘴角紧绷着,眼睛里除了愠怒还有一种心碎和哀伤,低声道:"......非要如此?"
楚云涵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将手指紧扣在扳机上,微垂着眼眸,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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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地说:"非要如此。"
盛五沉默了一会儿,脸色阴郁地狠狠一拳捶在车顶上,咬牙下令:"都让开。"
"五爷!"他身边的亲随惊诧道,"你这么放走他,三爷要是知道了......"
"我说了,让开!"男人像只凶狠的狮子,眼眶有些发红,"少他妈的废话!"
手下见他发怒,不敢再说什么,迅速让开了一条路。
楚云涵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多谢",重新坐回了车里。白晓立即一脚油门向着巷口冲了出去。
盛铭看着那辆车从自己面前经过,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他靠在车门上,疲惫地燃起一支烟。盛维雍知道他对楚云涵有执念,这一次的行动并没有派他来。他偷偷跟了来,就是为了将楚云涵安全带走。他想好了,要将这个男人带回J城,如果家里反对,他就带着他远走高飞,去海外过逍遥日子。
可是那个曾向他伸手求助的人此刻却不愿意跟他走了。
他终究是来晚了。
盛五深吸了一口烟,回想起楚云涵曾被自己抱在怀里亲吻的样子,青涩而又紧张,想要拒绝又被迫逢迎,那么让人心动。又想起刚才那个让人激荡的笑来,眼神有些迷离。
就在他陷入回忆之中时,却听手下急匆匆地来报:"五爷,出事了!
坐在车上的楚云涵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枪,微微有些发抖,用另一只手按住。白晓在接听电话,一直沉默,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墓园情况怎么样了?"等电话一挂断,他便急切地问,整个身体都倾斜向前,贴在了前座上。
白晓从反光镜里扫了他一眼,说:"还没有。"
时间越长就越凶险。楚云涵脸上满是失望,紧锁着眉,默然地坐回去,兀自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有多少人赶去了墓园?"
"两千左右。"
"还有多少能调动的人手?"
男人略顿了顿,说:"城内大约两千五。"
"组织两千人拦截盛威,三百人分两组去老宅和周家保护,必要的时候带他们离开。联系二叔和三叔,告诉他们情况,然后让护着闵然的人带他离开意大利,切断所有不必要的联系。挑几个枪法好的去主要路口的建筑里埋伏,看见盛家的人一概击杀。让所有在外的黑鹰会成员隐藏身份,慢慢混进J城。"楚云涵的嗓音干哑,有一些不平稳的颤抖,却带着一种从来未有的狠戾。"现在调头去老宅,我要毁掉所有的人员名目和账册资料,调两百人过来保护。"
白晓一脸震惊地从反光镜中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他厉声道。
白晓打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沉声开口:"云少说......"然后将他所有的话重复了一遍,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在红灯的路口一把调转车头,向楚家老宅开去。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楚云涵眼里有一种破碎的虚空,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没有消息,一定是还活着......"
"如果少爷不在了,要怎么办?"白晓忽然开口问。
后座上的人没有说话。
就在白晓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时,却听见了一句寒冷到让人心惊的话。
"如果他死了,盛家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就在楚云涵向着楚家老宅而去的时候,盛铭的车却正向着城外飞驰。后面跟着几辆黑色的车,如同黑色的影子甩不脱。不时有子弹击在后盖上的声音。
盛铭红着眼睛握紧了手里的枪,只觉得从骨髓深处泛上来一阵阵的阴冷,让他发颤。
刚才的电话里,二哥盛光带着喘息的虚弱声音不断回响在耳边。
"小五......我不成了,你三哥那边估计也出事了......别回J城,刚才......沈墨和楚闵然对爸动手了......原来他们早算计好了......去国外,别回来,快走......"
一夕之间,手里的网被撕破了,野兽被放了出来,愤怒嘶吼,露出血淋淋的尖牙。
狩猎者沦为了猎物。
眼眶里的水雾都变成了血的颜色,一切仿佛都在灼烧蒸腾,盛铭死死咬着牙关,最终闭上眼睛,让那颗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当楚云涵急匆匆地冲进老宅的时候,看着立在厅堂里的楚煜和楚煊,怔了怔,眼里涌上一层泪,语无伦次地说:"二叔,三叔,他在墓园......我们......该怎么办?"
楚煜看着他如此慌乱的样子,视线转向白晓。
白晓心虚地垂了头,说:"我刚才......没把消息告诉云少。"
"欺瞒主人,简直放肆。"楚煜冷声道,"罚先记着,滚去处理伤口。"
"是。"他立即退了下去。
楚煊走过来说:"奕辰没事,场面也已经控制住了。有我们在这儿,别担心。"
听见这几个字,楚云涵只觉得刚才硬撑在身体里的那股气被抽掉了,整个人松弛了下来,脚下有些失力,晃了晃。
楚煊一把将他扶住,问:"你还好吗?"
他恍然地看着对方,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他慌忙用手背抹掉,低着头说:"没事。"
"坐下吧。"楚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喝点水。"
楚云涵落了座,接过佣人送来的茶,没喝,哑着嗓子开口道:"今天的事,是盛家做的。"
"嗯。"楚煜说,"盛家与我们都在争取政军方面的支持,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一年前他们开始往K城伸手,挤压我们的势力。奕辰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借助J城方面的势力动摇盛家的根基。闵然虽然对外宣称是在意大利留学,实际上这一年来一直留在J城的沈家,隐藏身份为沈墨上位进行谋划。就在刚才,这事已经成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的事确实事发突然。盛家察觉到了沈墨的势力,打算先下手为强来取奕辰的性命。但是这一回他们布置的隐秘,由盛家老二和老三直接掌控,直到昨天晚上闵然才摸清他们的动向。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会在今天下午金鹰举办的游乐场揭牌活动上动手,所以奕辰决定以自己为饵,诱他们出来,唐灿和黑羽也带着大量人手留在了会场那边。没料到他们临时改变计划在墓地动手了。幸而奕辰提前增派了人手在外围保护你,这才支撑到了人员回调。也算是有惊无险。"
短短一段话说起来平淡,却包含了多少性命和鲜血,包含了多少危险和恐惧。今天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楚云涵才真正体会到了这条路的艰险。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他心中的慌乱平复了几分,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渴到快要冒烟的喉咙。脑海中却忽然闪过楚奕辰立在父亲的墓碑前的画面。
我会照顾好他,请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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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个人的原计划是下午以身为饵引盛家出手。那么,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了这句话?今天上午在墓园的出现,究竟是为了祭奠,还是......
为了来见他。
来见可能是最后的这一面。
当心里猛地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去休息一下吧。"楚煜见他脸色苍白,温和地说。
他摇摇头:"我在这儿等。"
等什么?
他心里清楚,可是却无法说出口。
远处炸响了惊雷,轰隆隆地在乌黑的云层中暴怒,阴沉的天幕被闪电劈成两半,风将院子里的树吹得哗哗作响,大雨滂沱。
楚云涵站在走廊的栏杆后面,紧紧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冷风将他的一头棕发吹乱,带着湿意扑打在脸上。
终于,空旷的门口出现了人影。
越来越近。
走在前面的男人在看见他的时候,停了步。
那张隽逸的脸上沾着血污,和雨水混在一处。黑色的大衣湿了,沿着边沿往下滴水。身姿却仍是挺拔而清冷的,像是一棵冲天生长的树,又如一匹卓然孤绝的头狼。
天地之间,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只剩那双黑色的眼眸隔着雨幕注视着他,温柔如水。
"我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这一役,盛家老二盛光、老三盛威被击毙,手下死亡逾两百人。老五盛铭不知所踪。
J城方面,军政要员沈老爷子忽染急病,一切事务交由孙子沈墨出面主持。盛维雍因经济犯罪,牵涉走私、私藏枪支等罪名被捕,长子盛凯涉命案被刑拘。盛景集团股价狂跌。盛家大势已去,如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官方将这次事件定性为帮派火并,却巧妙地避开了楚家,只对外公布楚家为"偶然"卷进两帮火并之中的无辜受害者。
而在这一役中,黑鹰会死四十三人,伤二百四十余人。当日于墓园凭吊的楚秦旧部伤亡最为惨重,青岚公馆之中,除当日未去的宋婶、花匠和几名佣人之外,白杨和三名保镖重伤,冯泰、蓝心和其他人全部罹难。
执拗地要求亲临现场的楚云涵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将冯泰的怀表捡起来揣进怀里,一点点将蓝心沾满血污的头发理顺,望着那张素白安静的面庞许久都没有动,最终合上强忍到泛红的眼睛,让人将他们装进黑色的裹尸袋里,运送去了停尸房。
从墓园回来,他便将自己锁在老宅的房间里,没出来过。盛家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可能在城内流窜,所以楚奕辰要求他暂时住在老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怕他在空荡荡的青岚公馆触景伤情罢了。
第二天下午,房门被强行打开了,黑羽将一个小女孩带到了满脸憔悴的楚云涵面前。
他木然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颤动的光。半跪下来,用干哑的声音慢慢说:"圆圆,你妈妈......走了。"
"......妈妈去哪儿了?"稚嫩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安。
"......她去了一个特别特别美的地方。她想留在那儿,但是又不放心你,怕你孤单......"在这个孩子面前,他用尽全力保持克制,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儿,"以后叔叔代替她陪着你,让她放心留在那里,好不好?"
圆圆看着他,点了点头,眼泪却掉下来了。她是敏感又细致的孩子,妈妈没有回来,冯伯伯也没有回来,好多人都没有回来。她能从大人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读到怜悯和哀伤。她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从此以后她除了眼前这个人,再也没有了依靠。
楚云涵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安慰:"别哭,别哭......叔叔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一直保护你。饿了吗,我们一起去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他要振作起来,因为有人需要他,他是别人的依靠。
这次事件牵扯太大,需要做大量的善后工作,黑白两道都有一堆的事要忙,政界的交涉,商业的运转,内部的管理,残党的追查,逝者的抚恤,伤者的救治......林林总总,加上人员又有许多折损,楚奕辰忙得一塌糊涂,闵然在J城无法分身,连上一辈的楚煜和楚煊都不得不参与到其中来。楚云涵主动接手了许多集团运营的事务,也忙碌起来。
逝者们的葬礼在一周后举行,一座座的墓碑被林立在了黑鹰会专属的墓地之中,尽管有些骨灰已经被家人领走,但他们的名字被镌刻在了这里,作为永远的悼念。
那是一场极其盛大的葬礼,车头上系着硕大白花的黑色车队缓缓通过K城的主干道,途径金鹰集团总部门前,在大厦顶端金色雄鹰的注视之下将逝者送往灵魂最终的栖息地。长长的车队引来无数路人的围观,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楚家送别故人的仪仗。
黑鹰会的干部和高阶成员们都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整片墓园黑压压的一片,庄严肃穆。一身黑色西装的楚奕辰站在最前面,楚云涵和其他人站在他身后,一同向着墓碑深深地鞠躬。穿着黑色小裙子的圆圆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低声啜泣。等仪式结束之后,他牵着她的小手去蓝心的墓碑前面,圆圆一边哭一边轻声说:"妈妈,不用担心,我会听楚叔叔的话,我会常常来看你......"
看见这一幕楚云涵觉得心里闷得厉害,扭过脸,与立在不远处的男人视线相碰。
楚奕辰正在看着他。两人这段时间各忙各的,即便是都住在老宅,也都是早出晚归,好像许久都没有打过照面了。此刻他们之间隔着许多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相互望着,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直到圆圆重新抓住楚云涵的手,他才低下头将她抱了起来,先行离开了墓园。
人一旦忙起来就会忽略时间的流逝。等各色事务处理完毕,整个格局平稳下来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入冬之后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雨,一天比一天冷。
清早被闹铃吵醒的楚云涵顶着一头乱发,打着哈欠下楼。自从蓝心死后,不管多忙,他都会每天抽出时间陪圆圆吃早饭,然后送她去上幼儿园。睡眼惺忪地走到餐厅,看见坐在圆桌边吃饭的人,步子一顿,睁大了眼。
穿着小红毛衣的圆圆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糕点,无奈小胳膊太短没够上,默默地缩了回去。这时从旁伸过来一只大手将盘子直接移到她面前。女孩小声说了谢谢,拿起一只小蛋糕咬了一口,内馅的果酱流了出来,身边坐着的男人便用餐巾给她擦掉,说"慢慢吃。"
这幅画面实在是古怪而又和谐,让楚云涵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前一阵子楚奕辰去了J城扩张人脉,两人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这会儿见人在桌边坐着有种不真实感。圆圆抬眼看见他,叫了一声楚叔叔,紧接着那道熟悉的视线便跟随而来。
楚云涵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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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有一种被猫儿尾巴扫过般的细碎的痒,轻咳一声,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声"早啊,你回来了",在圆圆另一侧坐了下来。
"刚到。"
他无端有些拘谨,说:"那边......弄好了么?"
"嗯。"
"不用去了?"
"嗯。"
"闵然还留在那儿?"
"沈墨立足未稳,还有些事要办。"
"哦。"
一问一答,都很简略。
楚云涵心猿意马地瓷勺舀起一点粥送进嘴里,不料烫得咋舌,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模样狼狈至极。一边嘶嘶地吸着气,一边偷偷去瞥对方。
那人唇角挑了挑,喝着自己杯子里的牛奶,没说什么。倒是身边的圆圆同情地看着他说:"叔叔慢慢吃,烫。"
"嗯。"他面色微红,讪讪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说,"过两天我带圆圆搬回去。"
楚奕辰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答:"好,我让人安排。"
楚云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有点不爽,像是有一股气硬生生地堵在了心口,让人不自在,开口道:"我自己安排。"
这算是极不给面子的顶撞了,立在一旁的杜川看了坐在主位上的人一眼。
男人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起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说:"好。"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人家同意了却又不高兴,这到底算怎么回事?连他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大概是最近憋得狠了,有点情绪失调......
肯定是这样了......
楚云涵闷闷不乐,饭也没心思吃了,等圆圆吃完,丢下一句"我送她去幼儿园"便一齐走了。
一路郁闷。直到听在后座安全座椅上的圆圆怯生生地问"叔叔不高兴吗?"才意识到自己全程黑着脸,有些惭愧地说:"没有,只是路上有点堵。下午放学了让静阿姨来接你好不好?叔叔有个会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
"好。"小姑娘一向很乖。
将圆圆送到幼儿园,楚云涵这才想到自己刚才心不在焉的,把一整个文件夹的材料忘在了家里。
本想打电话让杜川找人送到公司来,考虑了一下里面涉及到一些商业秘密,索性自己回去拿。
迈着步子走进那座白墙黑瓦的中式建筑,目光掠过二楼的书房,停了步,又转回去。
阳光从木格窗透进来,将窗上的花纹以灰影绘在地上。高大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图书层层叠叠,像是一幅用像素拼成的立体画。在那画卷之中,一个身影斜靠在宽大的沙发背上,脑袋歪向一边,握着钢笔的手软软地搭在扶手上,钢笔滚落在地毯上。
眼睛紧闭着,浓黑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小块暗影。
楚奕辰就这样......睡着了。
楚云涵站在一旁看了片刻,轻叹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对方的睡脸。印象中成年后的楚奕辰永远是强势而冰冷的,像机器一样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甚至有时候都忘了这也是一个需要休息的普通人。
他的视线扫到边桌上厚厚的一叠材料,皱了皱眉。
在J城的权贵中斡旋肯定要费尽心机,这个男人赶了凌晨的飞机,连好觉都没睡一个,现在又要处理一堆事务,实在是......
对了,早晨好像也只喝了一杯牛奶。
他看着对方困倦的睡颜,心里有什么地方涌起一种柔软的、酸涩的、如青梅一样的情绪,慢慢膨胀起来,将一颗心撑得满满的。飞快地从邻近的房间里取了一条软软的薄毯,轻手轻脚地盖在楚奕辰身上。走出来关上书房的门,一回头正看见端着茶的杜川和拿着资料的黑羽立在身后。楚云涵挑眉道:"什么事非要现在折腾,就不能让他睡一会儿么?"
这是这位大少爷头一回插手楚奕辰的事,两人皆楞了一下,对视了一眼。黑羽低头道:"我半小时后再来汇报。"
他走出几步,又转回头,低声对杜川说:"别说我回来过。"
"是。"管家应道。
第三十五章
下午有一场谈判,和香港的一家企业合作开发一个地产项目。双方在注资比例和分成上固执己见僵持不下,最后好不容易才达成一致。
结束之后楚云涵尽地主之谊招待客人用餐娱乐,灯光昏暗的包厢里,陪酒女们陪客人坐着,清一色的高开叉短旗袍,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露在外面,一片肉欲风情。他身边也坐着一个,想要贴上来被他一个眼神扫的乖乖坐了回去,独自抱着话筒低吟浅唱去了。
等应酬完了,将客人们送回酒店出来,已经是繁星漫天。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后座上,安静地看着这个城市夜晚流淌的霓虹灯火,脑子里却总是不自觉地浮现那个男人的脸。
冷淡的,微笑的,对视的,睡着的......一帧一帧像放电影似的。想着想着,身上就泛起一层细小的燥热来。
真是......魔怔了......
自己当真这么欲求不满么?
他烦躁地摇摇脑袋。自从墓园围攻事件之后,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也没向对方提出过需求,这一忍就是一个多月。眼下楚奕辰累成那副德行,他也不知道还要忍多久......
大概是真的中了那个人的毒,就算这种时候他都没想着要去找别人,还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再忍一忍吧......
回到宅邸的时候,书房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楚云涵在门口张望了一下,那人在书桌后面坐着,正埋头用笔写着什么,身上的衣服换了,穿着一套灰色的棉质睡衣。
显然是原本睡了,又临时爬起来工作。
他皱了皱眉,走进去,装模作样地在书架上找书。一边小声念叨着"哪儿去了"一边往书桌旁蹭,然后清了清嗓子。
楚奕辰抬头看着他,问:"刚回来?"
"嗯。"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说,"还没忙完?"
"还有一点。"
没话可说了。楚云涵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道:"总算找到了。那......我先回房间了。"
男人的目光从那本书转到他脸上,笑道:"晚上看这个?"
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般,窘迫不已。手里拿着的那本线装书上赫然用草书写着"金瓶梅"三个大字,后面是工工整整的小楷"插图本"。他红着脸,硬着头皮道:"闲得无聊......随便看看......"
楚奕辰唇边带笑,放下笔,将椅子转向他,说:"奴隶,过来。"
这下楚云涵浑身都似燃着了,热的快要冒烟。他咽了口唾沫,走到了椅子边上,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门口,跪了下来。
温热的手掌摩挲着他的脸,指腹反复揉抚嘴唇,然后给出了"含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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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他微微张口,将那根食指纳入口中,用舌头卷着,轻轻吮吸。男人一点点挑高手指,强迫他仰起脸,露出柔韧而美好的颈部曲线。
幽静的书房之中,吞咽和吮吸的声音显得格外色情。喉结颤动着,濡湿了的唇染上了更红润的颜色,像是雨后的花瓣,柔软动人。
这是楚云涵头一回在俱乐部之外的地方主动进入奴隶的角色。他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跪着,含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指,任由对方侵入自己的口腔,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紧张加剧了刺激感,加上许久没有释放过,不一会儿就动了情。
楚奕辰见他胯下鼓了起来,命令道:"裤子脱了,趴到桌上来。"
他羞耻地照做,伏在桌上,将白花花的屁股翘的老高。男人起身,手在将要碰到他的皮肤时忽然停住,皱起眉头,转而拿了一份报告扔在他面前,说:"读出来,错一个字一巴掌。"
楚云涵只得照办,读了长长一大段,身后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诧异,冒着挨罚的危险偏过脑袋去偷看,却听见楚奕辰开口道:"穿好衣服,出去。"
他愣了愣。直起身子转过去,看见楚奕辰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抓着把手,一只手按在桌子边沿上,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他问。
男人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生硬地说:"出去。"眼睛也闭了起来,表情十分厌倦,仿佛不愿意再看他一般。
楚云涵被对方这种态度弄得有些无措,有如被泼了一身冷水,热情全浇熄了,窝火道,"你什么意思,这么耍我有意思么?"
"让走都不走,就这么想翘着屁股让我玩么?贱不贱?"楚奕辰的声音冷而锋利。
听见这一句,楚云涵彻底僵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只觉得心里好像被狠狠扎了一刀,那刀扎进去之后便没有拔出来,只是在里面血肉模糊地搅动。
原来这才是楚奕辰的真实想法。
原来那个人如此轻贱自己......
他猛地抓起裤子飞快地套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在楼梯上撞翻了杜川手中的杯子,滚烫的茶水沾在手臂上也浑然不觉。从司机手中抢过车钥匙,甩上车门狠踩油门冲出了大门。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可是那座房子,他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车开上公路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湿了一片。
确实好贱。
可是,每个人都可以骂我贱,唯有你不可以。
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
是你让我离不开你的......
楚奕辰......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眼前的路被不断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他一把将车停在了路边,肩膀颤抖地伏在了方向盘上。
等情绪平复下来,楚云涵开始想该怎么办。如果是照以往心高气傲的性子,他必定一去不回,宁可憋死也不再见那人。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比从前成熟了许多。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忽然改变态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正因为那个人是楚奕辰,所以这么做必定有缘由。
他要和对方谈一谈,把这些弄明白。
楚云涵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调转了方向,开回了老宅。
其实他知道,他只是放不下。
步履沉重地走到门口,踟蹰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书房里的人却不见了。他郁闷地拾级而上,来到楚奕辰的门前,却见白晓靠在门边,问道:"他在里面么?"
"云少,少爷休息了。"白晓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答得恭敬却冷淡。
他看了眼那扇门,再问:"他......没什么事吧?"刚才他隐约看见白晓紧锁着眉头。
对方没答,只静默地看着他。
楚云涵心中憋闷,正要走,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了。杜川走了出来,看见他一怔,迅速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隐在背后,然后带上了门,脸上挂起了公式化的微笑说:"云少,您回来了。"
这些小动作没逃过楚云涵的眼睛,而且在门合上的一瞬他分明听见了一个声音,像是从喉咙底部发出。他心中疑窦丛生,向着门靠近了一步。
白晓一闪身挡在他面前,说:"云少,少爷休息了,现在进去打扰不合适。"
"打扰......"他冷笑了一下,有几分凄然。
那种声音......那压抑着的呻吟......明明是......
他有了别的sub,怪不得刚刚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么,契约算什么?他们之间算什么?
楚云涵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寒冰地窖,既愤怒又绝望,一双拳捏得用力到发颤。他猛地上前踢门,白晓伸手抓他,却被他一拳打得撞在墙上。
"云少!"杜川情急之下大喊出声,人已如猛虎一般冲了进去。
楚云涵抱着"抓奸"的心情怒气冲冲地进去,却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愣愣地站住了。
房间里灯火通明,三个人立在床边,正彼此商量着什么,听见身后的响动不约而同的回过身来。一个是张隽,另两名是他的助手,都穿着睡衣,显然是被临时召集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从他们身体的间隙里,楚云涵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楚奕辰。
男人的手脚被软皮带绑缚在床架上,双眼紧闭着,嘴里咬着一块毛巾,额上全是的冷汗。压抑不住的呻吟声从喉咙底部渗出来,表情十分痛苦,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煎熬。
这样的情景已然让楚云涵震惊,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楚奕辰敞开的胸膛时,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少年时,当楚奕辰将汗湿的球衣脱下来的时候,场边总是会有女生面红耳赤的尖叫。他身上干净的连痣都没有,平整的皮肤包裹着紧实的肌肉,勾勒出美好的身体轮廓。
而现在......露出的胸膛上横七竖八地爬满了丑陋的疤痕。或长或短,各种形状,其中一条刀疤竖直往下被裤子遮住,缝合过的伤口像是一条长长的蜈蚣,触目惊心。
眼前的一幕让他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连视线都无法移开。冲进来的白晓正要将他往外拖,却听张隽开口:"行了,他已经看见了,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了。"
白晓看了一眼床上被痛苦折磨的人,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楚云涵,松开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楚云涵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结。
张隽一面将针里残余的透明液体缓缓推进楚奕辰体内,一面说:"这个问题恐怕要问云少你自己。"
他心头一震,脸色刷白地看着对方。那个盘桓在心底的猜测如大风吹沙,一点点分明了起来,呼之欲出。
此时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有些干哑的喉音,眉深深皱了起来。
张隽无奈道:"你想瞒着他到什么时候?"
楚奕辰的眼睛微微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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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地看着这位家庭医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因为呼吸困难,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着,另一名医生助理立即给他戴上了吸氧面罩。
"你们之间这种捉迷藏一样的游戏我实在是看腻了。这屋子里没人敢违背你的禁令,我来。"张隽立在床边伸手将楚奕辰的睡裤扯了下来,然后一把将楚云涵拽到床前,面无表情地说:"既然要看,就看清楚。他身上的伤痕一共有八十九个,这种圆孔状的是用锥子扎的,这种不太深的是小刀割的,这种小的灼烧痕是电击留下的,大的是烫伤。大腿上凹下去的这块是肉被剜掉了。好在这些都是用来折磨人的皮肉伤,不致命。危险的有两处,一处是这条最长的刀砍伤,从肋下进一直到腹部。"接着,他将楚云涵的手按在男人的胸膛上,缓缓道,"第二处是枪伤,就在这儿。子弹从后背进去,从前面穿出来。如果它再偏那么一点点,他就死了。云少,你猜我用了多长时间才把这个烂成破布一样的身体缝好?"
第三十六章
楚云涵的手在发抖,嘴唇也在发抖,脑海如同被巨大海浪冲得七零八落的沙滩,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他茫然地盯着那些遍布伤疤的躯体,然后僵硬地抬起眼去看那张带着呼吸罩的脸。
视线相接。
楚奕辰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绑着他?"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说出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张隽取了一条毛巾将楚奕辰额上渗出的汗擦掉,平静的说:"如你所见我已经把他里里外外都缝好了,他的身体机能不错,恢复得也很快,这些伤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医生的神情有些黯然,缓缓的说:"他们给他注射了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浓度太高,让他有了一定程度的成瘾反应。瘾头上来的时候,如果身体得不到药物,会出现全身疼痛。至于疼到什么程度呢......"他顿了顿,看着楚云涵说,"我查过资料,上面说这种瘾性疼痛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同时从身体里往外啃食一样。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他连皮带肉的扯掉了自己伤口上的纱布,弄伤了杜川,最后缩成一团求我给他一枪。"
楚云涵眼底涌上来一层湿漉漉的水雾,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躺在面前的男人。
那是一个从来没有向别人低过头的人。那是一个惯会隐忍的人。那是一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
这样的人,要疼到怎样的程度才会开口向自己的医生求死?
"本来我打算用不断减少剂量的方式循序渐进,痛苦程度会稍微小一点,但他不想再沾这种药物,所以目前只能靠他自己用意志力硬扛,我能做的也只有给他打一点镇定剂和止痛药。不过止痛效果并不好。他怕自己伤人,也怕因为疼痛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所以要求我们在发作的时候将他绑起来。"张隽叹了口气,"虽然他发作的次数在减少,程度也在不断减轻,但完全摆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从这一回的情况看,过度劳累可能是他发作的诱因。"
胸膛在起伏,那些伤疤亦随之起伏,在他的手碰触到的地方,那个弹孔的痕迹清晰而可怕。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只差最后的求证。
灰狼那闪烁着凶残光芒的眼神在他脑中闪过。
一切听凭云少你的意思。
人抓到了,云少放心,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死的。
交给我就好,你不用操心,很快你就会是楚家的家主了。
"是谁......"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再也没有将整句话问出口的勇气。
张隽沉默了片刻说:"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这个世界上能伤他的人很少,能骗他的人很少,能让他抛开家主的责任,不顾大局舍身去救的人也很少。他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他的伤。他不想让你内疚,而自己却一直在内疚。因为那一天,为了救他,黑鹰会死了三十二个人,灰狼的手下们把他们的头割下来,吊在废车场的旗杆上。"
原来......真的是他。
他就是那个将楚奕辰推入地狱的饿鬼。
他就是那个将这具身体毁成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
是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楚奕辰落到灰狼手中的那三个小时里发生过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灰狼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楚奕辰。
他从来没有想过,楚奕辰是如何逃出来的。
他只是心血来潮觊觎了那个位置,便顺着敌人的怂恿打了一通假做被绑架的电话,将本该最亲近的人骗入了那个万劫不复的陷阱。
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做,前提是你们不伤害他。
电话里,楚奕辰的声音坚定的没有一丝动摇,他毫不犹豫地为他而来,一步步走进他亲手设下的圈套。
生死一线,遍体鳞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曾经流过多少血?受过怎样的凌虐和屈辱?会有多疼?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唤着"奕辰",自私地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厚颜无耻的对那个人说着"楚奕辰,我们是兄弟。"他堂而皇之地质问"我是做了圈套骗过你,可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而我也已经一无所有。我没有挡住你的脚步,也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怎么能,怎么敢......在将这个男人折磨得遍体鳞伤之后,说出这样的话来?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楚奕辰即便是在性事时,也不在他面前脱衣服;明白了楚奕辰为什么会在看着他的时候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明白了所有他不曾明白的事情。当他亲眼所见,亲手触摸,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弥天大错,才知道这个男人被他毁到了怎样的地步。
酸涩的眼底泛起一层层水雾,让眼前的一切变成模糊的混沌。他的面前浮现很多张面孔,都是楚奕辰。有少年时微笑的样子,有打球时专注的样子,有与自己下棋对弈的样子,有孤单的看着自己离开样子,还有将自己按在床上冰冷而无情的样子。
楚奕辰的声音,低低的,仿佛仍在耳畔。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对你的这些宽容忍让,让你觉得无论对我做出什么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这个质问,包含了多少的痛苦和哀伤,他从未听懂。这个自年少时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这个用百般忍让和耐心与他相处的人,这个从来不曾对他有任何怨言的人。被他的自私、妒忌和任性妄为伤害到如此的地步,却仍然不忍心杀了他,却仍然迁就地放他离开,却仍然将一切守口如瓶。
"如果我愿意做一个陌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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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岸的房间里的那道身影,轻声开口。
"我会照顾好他,请您放心。"笔直伫立在楚秦墓碑前的男人低垂着眼眸。
"带他走,保护好他,这是命令!"此起彼伏的枪声里,深深望着他的那道目光。
到最后,那个人还是选择保护他。
心很疼,像是被利刃刺穿了一般,疼得发不出声音。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胸口窒闷得透不过气来。身体晃了晃,大颗的眼泪从楚云涵眼眶里涌了出来,滚烫的灼烧着,滴落男人布满疤痕的身躯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楚云涵哽咽着开口,每一个字都在颤,触碰着胸膛的手也在颤。他想要好好去摸一摸那具身体,却又怕冒犯那个躺着的人,只能无措地立在原地。
楚奕辰眉心深蹙,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见两人如此,张隽无奈道:"云少,你还是先回房间去吧。"
楚云涵一个劲摇头:"我要留在这儿。"
"他需要安静的休息。"张医生只得再劝。
"我不说话,我就在这儿......不发出声音......"
张隽叹了一口气,硬着心肠道:"你在这儿会影响他的心情,也会影响治疗。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
楚云涵红着一双眼睛看了看张隽,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那我......在外面等......"这才垂着头走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医生在床边坐下,视线落在楚奕辰紧抓着床沿青筋绷起的手臂上,无奈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之间永远都是僵局。现在他走了,不要这样死忍,疼的话就喊出声来吧。"
男人依旧一声不吭,一双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楚云涵没有回房间,而是守在了楚奕辰门外。无论杜川怎么劝,都固执地不肯挪地方。管家无奈,只得让人搬了只单人沙发过来,让他可以坐一会儿。
他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等着。有时候怔怔地望着那扇门,有时候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圈一直是红着的,不时还用手背去抹眼角。门稍稍一动便兔子似的抬起脑袋来,紧张地张望。
两个多小时之后,张隽和助手们走了出来。楚云涵立即从沙发上窜起来,着急地问:"他好点了吗?"
医生点点头说:"疼痛过去了,暂时没力气起来。我估计等他彻底缓过来会第一个弄死我,所以我先跑路了。"说完冲他笑笑,"你们俩啊,真是......"
这边话还没说完,白晓出来了,咧嘴道:"张医生,少爷的命令来了,要抓你关禁闭,你再不跑我可就动手了。"
"这家伙......"张隽骂了一声,脚底抹油一溜烟儿下楼去了。
楚云涵刚想进门,被白晓拦住了。
"少爷让您回去休息。"
"我就看他一眼。"
"他现在......不想见你。"
听到这一句,他眼角又红了起来,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嚅嗫道:"我就在这儿,他什么时候想见我,就来叫我。"
第三十七章
一门之隔,两相无眠。
门外的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门内的人则靠在床头安静地望着窗外夜空中高悬的勾月。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楚奕辰才开口:"让他进来。"
楚云涵听到杜川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蹿进了房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又拘谨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休息好了吗?"他一夜没睡,加上流泪,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杜川和白晓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两个人。
男人看了他一眼,说:"坐。"
他在邻近的沙发上坐下来,视线停在楚奕辰身上,又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仿佛能透过睡衣看见下面的那些可怕疤痕,心颤了颤,眼尾又红了起来。瞥见对方阴沉的脸色,幡然醒悟过来,急匆匆地低头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说:"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
楚奕辰静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让你看见这些伤,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也清楚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我放下了家主的责任去救你,是我的一意孤行,后果也该由我自己来承担,与你没有关系。"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强迫你屈从,是看见盛五留在你身上的痕迹时没控制住情绪。那是我对你单方面的执念,藉由家主的身份企图将你变成我的私有物,逼得你差点轻生,这些过失今后我会尽力弥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保持陌生人的游戏关系。如果你腻了,我们可以结束契约,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别的dom。"
楚云涵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整个人都呆住了。"与我......没关系?"他喃喃地重复着,脸上露出一层苦涩的哀伤,"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会弄成这样,如果不是我......"
"所以呢?"楚奕辰硬生生将他的话打断,一双黑色的眸子淡淡盯着他,说,"除了内疚,你还打算做什么?你能为我做什么?我要的你给不起,而我唯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怜悯。"他还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像烟一样出口就散了。
楚云涵却听见了,那个人说的是"我宁愿是恨,也不要怜悯。"他怔楞地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干涩而漫长的沉默在房内蔓延,两人之间仿佛生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彼此站在对立的两岸,两两相望,却难以靠近半分。
"出去吧,你该去上班了。"男人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惫,站起身,朝书桌走去。
目光的交错中断了,楚云涵忽然从内心深处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整颗心空荡荡的,有如被人一把推下了那道天堑,不断地翻滚坠落,就快要粉身碎骨。而眼前的这个人,仿佛离他越来越远,快要消失不见。
他猛地起身,快步走过去,双手紧紧抱住了那个背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想这么做。只有这么做才可以驱逐那些惶恐和不安,只有这么做才能抓住眼前的这个人。这种想法如此强烈,让他用力到微微发颤,与怀里的人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被忽然抱住的楚奕辰僵住了,手里的文件落在了桌子上。
手在颤,心也在颤,身体仿佛都快要紧张得失去控制。楚云涵低垂着眼睫,将脑袋抵在楚奕辰后颈窝处,用染了哭腔的声音说:"我给......什么都给你......别把我推开......"
一向清冷的男人此刻眼底有了难以自控的微红,压按在桌上的手掌骨突起,指尖泛白。他极力克制着声音的起伏,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楚云涵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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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在发抖,"不是怜悯,只是后悔......后悔自己做了这种事,后悔自己太蠢,什么都不知道,后悔让你受了那么多伤......看见那些伤疤的时候我......"他低垂着头,说不下去了,心疼的感觉仿佛又涌了上来,像要将他撕裂一般,眼泪在楚奕辰的背上洇开一小团温热的水渍,哽咽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欠你的太多,已经还不清了。如果你要,我就把这颗心和命一道给你,这辈子......剩下的这些时间......我们就这样纠缠下去。如果你不要......我也想陪着你......"
一颗心,一条命,一辈子。这是他要给他的东西。
楚奕辰怔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不敢动。像是一个忽然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惊喜到连碰一碰都迟疑;像是一棵寂寞了太久的树,当一只飞鸟落上枝头栖息的时候,强忍着不敢摇动枝叶,怕吓跑了这个小憩的来客;又像是沉溺在一场期盼许久的美梦中,小心翼翼地怕惊扰了那个久久不曾入梦的人。
这就够了吧。此生能听见他的这样一番话,就算是梦,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男人的眼底有了湿意,强忍着,在眼眶里翻腾。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楚云涵心里满是失落和哀伤,这番话几乎耗尽了他的勇气,让他连求一个结果的胆量都没有了。环在楚奕辰腰间的手慢慢松开了,他颓然地退开半步。感觉到对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头也不敢抬,仓皇道:"我是不是......又让你为难了?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他想装作无所谓地笑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表情难过得不像样子,手足无措地不知怎么办才好,那句"我先出去了"还没说完,忽然后腰被勾得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而下颌也同时被抬了起来。
一层柔软暖意笼罩在他的唇上,很轻,很浅,像是蜻蜓掠过水面,也像雪花触到飞鸟的羽翼。
楚云涵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吻。他怔忡地站在原地,缓缓地闭上了泛红的眼睛。
这是一个极尽温柔的吻,似应答,如抚慰,仿佛一个温和有礼的绅士,耐心地流连辗转,等待着一场缠绵的共舞。情感愈热烈,动作却愈发克制。楚奕辰像是在对待一件流传千年的珍贵瓷器般小心翼翼。
空气中的热度逐渐升高,气息乱了,心跳乱了,思绪也乱了。像是醉了一样,身体的每一寸都热得发烫,不由自主地想要更贴近对方。楚云涵脑袋里冒出了"肌肤之亲"这个词儿,原来肌肤相碰,是能够传递感情的。在这个亲吻里,他似乎感受到了眼前这个清冷而孤单的男人内心深处的那些隐忍,悲伤,和无法言说的爱恨。楚云涵轻轻抬手回抱对方,然后仰起脸,紧紧贴上男人炙热的唇。
对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接着,灼热的气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狠狠压了下来,粗暴地含住了他的唇。湿热的舌撬开了牙关,不断地占有着他的唇舌,仿佛连呼吸都要掠夺殆尽。楚奕辰就像一只凶猛的动物,粗野地不断加深这个吻,像是要将他吞噬掉,融进骨血一般。
楚云涵紧紧闭着眼,仰起脖子任由对方攻城略地。脑袋里混沌一片嗡嗡作响,浑身都像着了火,热得快要烧起来。
他第一次看清了楚奕辰的心。
在他将那颗尘封着的心百般蹂躏,一层一层剖开之后,终于看明白了。
原来那里面,装着的是自己。
那人藏的那样深,深到剥皮见骨,而他那样笨,笨的一再辜负。
而此刻,他也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心。
这颗心里面,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一道影子。慢慢的占据了越来越大的位置,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清晰,慢慢的成为了时时刻刻的牵挂。
楚奕辰。
我欠你一颗心,便以这颗心还你。你心有我,我心有你,才算公平,才得完整。
兄弟,亏欠,纠缠,过往,所有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就算是最终要为这禁忌的情堕入地狱,我也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眼角有泪滑过脸颊。楚云涵将抱着男人的双手收的更紧,像是要与对方焚在这丛炙热的烈焰之中融为一体。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不再是彼此疏离的兄弟,不再是相互折磨的对手,不再是尴尬无语的主奴。
我愿陪着你,以我的生命为标尺,一路相伴,直至尽头。
将我的心意一字一句留在你耳畔,从此再不漂泊无依。
将你的情意一点一滴收在我掌心,从此再不颠沛流离。
楚奕辰,让我们重新开始。
第三十八章
楚云涵说过很多情话。从前都是对着姑娘,先用情话说得对方心旌摇动眉目含春,接着是吻,吻得动了情便顺其自然地做点儿快乐事,驾轻就熟有的是套路。
但现在对方是个男人,而且从分工上说,人家是在上面的那个。那段剖白已经将他的勇气都耗尽了,缠吻更是亲得他浑身发软,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才好。等感觉到对方的指腹轻轻抚过眼尾,才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发现楚奕辰正看着自己,羞臊地涨红了脸,干巴巴地说:"我饿了,去吃早点好不好?"
"好。"男人答。
他等了半天对方却没动,不由茫然地眨眼。
"那道门太窄,你要先将我放开才出得去。"楚奕辰唇边有了笑意,眼里都是温柔。
楚云涵连耳尖都红透了,电打一般飞快松开环在对方腰上的手,移步想逃,却又站住,嚅嗫道:"我......今天不想上班了......"
"好。"
"那我......今天陪你,好不好?"他忐忑地得寸进尺。
"好。"男人的态度近乎纵容。
圆桌边,两人一左一右地坐着,中间隔着一个小姑娘。楚云涵一面咬着小笼包一面忍不住偷偷去看楚奕辰,结果视线一碰,脸就红起来,和信号灯似的。
圆圆担心地看着他问:"涵叔叔感冒发热了吗?为什么脸这么红?"因为和两位"楚叔叔"生活在一起,为了方便区分,她便改了口,叫楚云涵"涵叔叔",另一位"辰叔叔"。
他见男人唇角的戏谑,窘迫地说:"没,就是有点儿热。"
圆圆"哦"了一声,乖乖吃饭。等她吃好,楚云涵便要送她去幼儿园,走到门口发现司机老赵已经等在了车旁,说:"少爷说您昨晚没休息好,让我开车。"
那个人对自己永远都是细致的。他心头暖暖的,点头上了车。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楚奕辰也没去公司,而是临时改在书房处理公务。黑羽、白晓、蓝雪、青峰等一众黑鹰会的高阶干部也都在,在书房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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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上坐成一个圈,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他一进去,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十几道目光同时扫过来,其中不乏带着敌意的怒视。楚云涵明白,那是因为自己让他们忠心维护的少主几次陷入危险,还弄得伤痕累累。要不是楚奕辰拦着,这些人早把他撕碎喂狗了,现在没开口让他滚出去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他有点儿尴尬,说:"你们谈,我先......"
"不是说今天陪着我么?"男人从文件中抬头,很自然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过来。"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变成了惊讶,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黑羽也微微张开了嘴,与白晓相互对看了一眼。白晓撇撇嘴,似笑非笑地觑着楚云涵,不做声。
他硬挺着脖子走过去,迟疑了一下。那张沙发是三人位,楚奕辰端坐在正中间,而且没有任何要挪一挪的意思。这就意味着无论自己选哪一边都要与那人紧挨着。脸又烫起来了。楚云涵在左侧坐下,心蹦的像兔子一样,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们谈机密,我听不合适吧。"
"对你,我没有什么可保密的。"楚奕辰淡淡说了这一句,转向黑羽道,"继续。"
黑羽顿了顿,继续说了起来,是关于接手盛家在J城地盘的事情。楚云涵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被那句话撩拨得如蒸熟了的虾,一颗心乱蹦。
本以为自己算得上是会说情话哄人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简直能要人命......自己那点微末道行,当真不值一提。
他就这么心猿意马的作陪,手里翻着男人给的资料,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仅仅是这么并排坐着,衣服的摩擦,手肘的碰撞,不经意相触的眼神都让他走神。
楚奕辰要处理的事务确实很多,从早晨到中午几乎没有休息过。大约昨天也没睡好,吩咐杜川送杯热咖啡进来。楚云涵的眉头拧了起来,开口道:"别喝那个。"
这一句有些突兀了。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微红了脸,轻声补了一句:"对身体不太好。"
男人微笑起来,薄唇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说:"好,换茶。"
他这么笑,颇带着些宠溺的意味,让楚云涵只觉得置身于灶火凶猛的蒸笼里,周身燥热的快要冒烟,仓皇地找了个理由:"我出去打个电话......"便丢盔弃甲地从书房逃跑了。
干部们见两人如此,也猜到了大概,不由在心里感叹"真是铁树开了花",识趣地挑重要事项汇报了之后便匆匆撤离,把下午的时光留给他们情路艰辛的少主。
吃过中饭之后,两人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路过池塘边的时候,他怕索尔又窜出来,干咳一声道:"我们回去吧。"楚奕辰没说话,抓住了他的手。
修长的手指,干燥的手掌,传来的温度一点点暖热了他的手,仿佛连心也安定了下来。
他就这样牵着他往前走。
如儿时一样。
这一刻楚云涵眼前仿佛浮现了两个孩童手牵着手笑着穿过小池塘的样子,心中微动。他回握对方,十指交缠,像是结成了一个打不开的锁扣。快回到门口的时候,两人的手都没有分开,就这么牵着,在佣人的注目之下往里走。楚云涵觉得自己在今天的磨砺下,脸皮都厚了一层,索性破罐子破摔,红着脸说:"我有点困,你......要不要陪我睡一会儿?"
"好。"楚奕辰就如同一个溺爱孩子的无原则家长,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
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怕对方累着,因此十分和谐。
主卧里有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人宁神静气。但现在两人并排躺着,楚云涵一颗心乱蹦,哪儿还静得下来。他怕打扰对方,只好强迫自己挺尸般一动不动。
"你这样,我也睡不着。"楚奕辰无奈的笑了,侧过身来,说,"转过来。"
他转过脸来,在一张毯子下与男人相对。瞥见领口下露出的一小块脖颈,想起自己抽的那一鞭子,懊悔不已。探手过去轻轻碰了碰,就被捉住了。
"想要?"楚奕辰问。
楚云涵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腾起了火烧云,闷声道:"不是。"然后又轻轻说,"让我看看......好不好?"
他要看那些伤疤。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一把将毯子拉上来,将两人的脑袋也完全笼在了里面。然后抓着被自己捉住的手,轻轻按在了睡衣的第一颗纽扣上。
整个世界的范围缩小成了一方毯子,两个人。
眼前漆黑一片,楚云涵能感觉到的,只有另一个人轻缓的鼻息和隔着衣料的体温。他摸索着,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然后触到了
赤裸的,灼热的,有疤痕的胸膛。
动作停滞了一瞬,他的手有些发颤,在黑暗中一寸一寸地摩挲过胸口,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每一条凹凸不平的疤痕,指尖反复描摹着那些深深的伤痕,仿佛能感觉到刺骨的疼痛,尖锐地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当他亲手触碰的时候,每一条伤疤都成了镌刻在了心上的罪印,无可磨灭地提醒着他曾经犯过怎样的错。
楚云涵将手掌贴在心口枪伤的位置,就像那回被张隽按着碰触过时一样。在皮肤、肌肉和骨骼包裹之下,有一颗心脏在跳动。
一下,又一下。
幸好,这个人还活着。
幸好,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楚云涵的眼睛里有了湿意,他紧绷着唇,凑过去抱住了对方。他抱得很紧,像是一只快要被洪水冲走的动物,带着绝不撒手的勇气,死死抱着唯一的浮木,哽咽道:"还疼吗......"
"不疼了。"楚奕辰说完却感觉到胸口有些濡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都过去了。"
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有吸鼻涕的声音。
"睡吧。"男人本想将毯子拉下去点露出头来,却被楚云涵压着不肯放,知道他是怕自己眼泪汪汪的丢人,好笑道:"不怕闷么?"
"不闷。"鼻子塞住了声音都是闷的。
"就这么睡?"
"嗯。"他又朝楚奕辰怀里蹭了蹭,换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男人笑了笑,将他搂住。
在毯子之下,两人紧贴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的心跳。
第三十九章
一大早,金鹰集团总部十二层的会议室里便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一回的新项目是对动漫游戏产业的跨界投资,网络技术部、策划部、财务部和运营部的几位总监各执一词,话顶话的争论了起来,一时之间吵得难分难解。
坐在主位上的楚云涵一面摆弄着手里的钢笔,一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等到几位争得差不多没劲儿了,才轻轻咳嗽一声。
会议室里立即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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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集团的顶梁柱,在各自的业务领域本事通天,平日里眼高于顶,鲜少服人。楚云涵初来乍到便坐上副总的位置,这些人都以为他是靠了裙带关系,一万个不服气,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楚云涵知道要立住脚必须得拿出真本事来,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绞尽脑汁,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终于一连拿下了两个政府招标的大项目。成功地让自己名字前面的定语从"废柴纨绔"变成了"还真有两把刷子"。他做事果断,勇于创新,善用人脉,在对下属的管束上奉行"把活干好,其他不问"的原则,奖金也发得爽快,因此在职员中颇受好评,尤其是女职员。
这几位总监与他打多了交道,也摸到了他的处事原则。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很有想法,是个"不管小事,拿大主意"的主。所以吵归吵,这会儿都静下来听他的意思。
楚云涵端正坐着,一身暗蓝色的西装显得持重又精神。他放下手里摆弄了一会儿的钢笔,视线淡淡扫过每一个人,开口道:"你们的提案我都看了,做的很细致,有理有据参考性很强。可见各位对市场和技术层面的研究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他微微挑眉,话锋一转,"但是一味放大困难,就会看不到成功的希望。这次的投资有风险,有困难,但这是破冰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一旦我们打开二次元的市场,带来的回报是可观的。我们需要谨慎,也需要大胆。比起列出的风险和困难,我更想看到如何打开局面的建议和规避风险的方法。我给大家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之后我希望能听到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今天到此为止。"
利落地结束早会回到办公室时,秘书艾琳捧着一束花走进来,说:"楚总,有给您的花,今天是红玫瑰。"
楚云涵扫了一眼,说:"帮我找个花瓶插着吧。"
"好的。"艾琳将花瓶里插着的那束太阳花取出来,把这束放进去,一边摆弄一边说,"楚总的女朋友真是好心细,每天都按时送花。"
他笑笑,没说话。
艾琳换好瓶里的水,将它放在桌角的固定位置,退出去了。
楚云涵看着那束围着情人草的红玫瑰,心中无限感慨。送花、送礼物、烛光晚餐......从前拿来哄女孩儿的招数,这会儿都让人拿来哄自己了。楚奕辰做起事来还真是执着的很,说送花就一连送了两个月,每天一束,不带重样的。
总收人礼物好像也有些手软,不如也回赠点什么。选什么好呢?小玩意儿,领带夹、钱包、手表?还是实用的,剃须刀、皮鞋、杯子?
想到杯子楚云涵便又记起了昨晚。他口渴,顺手拿了楚奕辰的杯子喝水,才发现那只杯子还是自己高中的时候送的,已经用得旧了。等他喝完,男人抓着他的手腕,就这样压着他的唇印也喝了两口。修长的脖颈和微微仰起的下颌形成好看的角度,还有吞咽时颤动的喉结。
身上无端端又燥热了起来。
他深吸口气,低头去看报表。看着看着拍案而起,随手抓了几张表格出了门,在电梯间里表情严肃地和职员打招呼,顶着一张要谈重要公事的脸走进了总裁办公室,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说:"以后别送花了。"
"怎么了?"宽大办公桌后的男人看着他问。
"影响我办公。"他别扭地说,"一抬头就看见,一看见就走神,一走神就......想起你。"
楚奕辰勾唇:"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你。"
楚云涵脸刷地红了,受不了地做了个要吐的动作,说:"这么腻味的话你都能讲得面不改色,服了。"
男人笑着在他身边坐下,说:"今天的花不喜欢?"
他扫了一眼关着的门,身子一歪倒下去,挑了个舒服的姿势伸开腿,把头搁在对方腿上,说:"红玫瑰,我以为你不会送这么露骨的花。"
"今天是纪念日。"楚奕辰说,"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日子。"
楚云涵愣了愣,说:"是今天?"
"嗯。"
"这么久远的事情你都记得。"他咋舌,"该不会你那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虽然我小时候长得很可爱,不过......你也太早熟了吧?你这属于恋童癖你知不知道?哦对了你也是童......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发育了?"
楚奕辰由着他胡说八道,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他柔软的发梢,然后是圆润的耳垂。楚云涵怕痒,伸手过来抓住往自己腰上按。"你的手这么闲,不如给我揉揉腰。"然后小声嘟囔,"上回绑成那样,一点儿都不舒服,两天了腰还酸......"
"不舒服?"男人一边在他腰间揉按,一边戏谑道,"那晚你叫得挺销魂啊,而且射得那么快。"
这下他的脸彻底红透了,一边说"你闭嘴......"一边伸手去堵楚奕辰的口。却被对方捉住了手,在他掌心轻轻吻了一下。这个温柔的小动作让楚云涵心里又麻又痒,莫名就动了念。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然后就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将唇凑了上去。
自两人心意相通之后,楚云涵多了些主动,楚奕辰少了些克制,两人的亲吻带着男人特有的直接和粗野,啃咬,舔舐,吮吸,像两只抵死纠缠的兽,要将彼此生吞下去一般。
好容易分开,楚云涵急喘着,伸腿跪坐在了楚奕辰身上,两人面对着面,又亲上了。他一边亲,一边不老实地乱摸。男人被他这么撩拨也动了情,在他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强忍着用低哑的嗓音道:"下去。"
楚云涵只当做没听见,低头拱到楚奕辰颈边乱亲,像只小狗似的,蹭的人发痒。男人无奈又好笑,解开他的皮带,抽出来将那两只作乱的手缚在身后。然后拉低他的内裤,将那根已经挺立起来的肉棒放出来。楚云涵的性器长度和粗细都很适中,颜色偏淡,干干净净地带着些秀气。
"这么大的胆子,不怕被进来的人看见?"楚奕辰握住他的肉棒缓缓套弄着。
"白晓在外面......"
白晓清楚两人的实质关系,必定会挡着进来的人,所以这小子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男人勾唇笑笑,用指尖刮擦着他的铃口,柔声道:"奴隶,把腿再张开一点。"
楚云涵听见"奴隶"两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更加亢奋了起来,将腿分的更开,彻底坐在了男人腿上,双腿大敞着任对方折磨腿间的昂扬。楚奕辰的手让他毫无抵抗能力,随套弄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喘息也越来越急促,强忍着的呻吟也细细碎碎地哼了出来,脊背上泛起了薄汗,脚趾难耐地勾勒起来。然而后穴却涌上来一种空虚的感觉,仿佛饥渴难耐的流浪汉,渴望着被填满。
"唔嗯......主人......"楚云涵的睫毛上沾了水雾,视线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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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迷离,断断续续地说,"抱我......求您......"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开口求欢了。这段情投意合的时光里,两人做过很多次,但楚奕辰没有一次实质性的进入他,也没有对他用过约定之外的任何手段。这个固执的男人到现在还在坚守那份该死的契约。
此刻也是一样,楚云涵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那一处勃起,可楚奕辰却还是忍着不动手。他心中发闷,顿时意兴阑珊,咬牙开口道:"投子。"
这是安全词。他第一回用。
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错愕地看着他。
"给我解开。"他扭开脸。
楚奕辰没说话,给他松开了皮带。
楚云涵拉上裤子便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站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要是对我没兴趣,去找个别的sub吧。一对多......我也没意见。"说完飞快地出了门。
刚出门他的脸便垮了下来,阴沉沉的挺吓人,惹得秘书们猜测纷纷,这位云副总是不是因为工作疏忽在总裁大人那里挨了骂。
楚云涵连办公室都没回,径直叫白杨开车回了家。一进门就直奔楚奕辰的房间翻箱倒柜。杜川见他大有把这间房折腾个底朝天的架势,脸都白了,在一旁颤颤巍巍地劝:"云少,少爷不让人动他房间的东西......云少啊,你弄成这样没法收拾啊......啊那个盒子不能动......"
柜子顶上的青色纸盒子被弄翻了,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有儿时的玩具。
有纸折的青蛙和小鸟。
有乱糟糟的字条。
有集齐了的徽章。
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都是他送的。
这些与两人有关的零碎物件,被楚奕辰保存的这样好。
楚云涵怔楞了片刻,像吃了青苹果一样,酸酸涩涩的。他坐在地毯上一样一样拿起来看,然后再重新把它们放好,边收拾边嘟囔:"这些破烂留着干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房间快被他拆掉的时候,终于在架子上的一本《财经纵横》的夹层里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契约。
神经病啊,把这种东西藏在这种书里......他在心中暗骂,一溜烟儿地回房间折腾去了,留下了满地狼藉和欲哭无泪的杜川。
楚奕辰今天的日程很忙,晚上在外面还有应酬,回来已经半夜了。站在楚云涵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敲门。调头要走的时候门却开了。楚云涵站在里面,一双眼睛瞪着他。
"还没睡?"楚奕辰开口道。
"进来。"他丢下两个字便径自往里走,走到桌上拿起两张纸,冲跟进来的楚奕辰晃了晃说:"两份契约都在这儿了。"一份是他自己的,一份是存在楚奕辰那儿下午被他翻出来的。
这件事男人回来时已经听杜川说了,这会儿只安静地看着他。
楚云涵手上用力,三下五除二将契约撕了个粉碎,说:"作废了。"
撕碎契约等同于解除关系。
楚奕辰眼中有一些压抑的伤感,问:"你连解释都不想听吗?"
"不想听。"他又拿起两张纸递过来,说,"签了它。"
男人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抬起脸来,愕然道:"你......"
"你什么你,签不签?"楚云涵假做不耐烦地截断了话,面色微红,视线偏向一边,说,"我就这一个要求,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那张纸上的表格处处都是空白,唯有在"能接受的关系"一栏,勾选了"一对一",然后便是最后那个龙飞凤舞的署名。
楚奕辰垂眸笑了,走到桌边俯身签上自己的名字,说:"上午不是还允许我去找别的sub么?"
"我反悔了,行不行?"他闷闷地说,"放在老地方,不然万一我哪天又想反悔了,找起来很不方便。"
"好。"
"解释呢?"
"不是不想听吗?"
"现在想了。"
"我怕会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
听见这句,楚云涵心头一酸。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事。
怕他记起被强迫的事,怕自己让他觉得恐慌,怕他害怕,所以一直忍着。那些犹豫、迟疑、担心和忍耐都是因为他。
楚云涵走过去,抬头亲了亲那片薄唇,轻声说:"从此刻开始,我的一切都属于您,主人。"
我的身体由你支配,我的视线由你牵引,我的心由你主宰,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从此刻开始,直到永远。
第四十章
那天晚上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楚云涵自从亲眼目睹了那场可怕的发作之后,特别怕楚奕辰累着。两个人吻也吻了,抱也抱了,最后在一张床上相拥着睡了。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对方身上,把人家挤得快从床上掉下去了。男人就这么任他搂着,侧躺在床沿上。
他尴尬地松开手往边上缩了缩,说:"你早就醒了么?"
"刚醒。"
"我一睡着就喜欢抱个东西......"那是父亲逝去之后养成的习惯。生活忽然变得冷清孤单又没有安全感,所以他若是一个人睡就抱着枕头,与人共枕就抱着对方。他知道楚奕辰是惯于一个人睡的,犹豫了一下说,"你如果不习惯,我就回自己房间......"
"会习惯的。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习惯彼此。"
我和你,一辈子。
楚云涵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表白,老脸一红,急忙转移话题:"几点了,是不是该上班了?"
"七点半。"楚奕辰说,"你今天有什么日程?"
"上午要去见张斐,他上回提起的那个蓝海并购案我很有兴趣,看看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中午约了汤少臣一起吃饭,物流这一块的支出太大了,我想压价。下午和陆尧、周桦他们打高球,说是要引荐AL集团的中国区总裁给我。晚上暂时没什么安排。"
"好,今晚我会早点回来。"
楚云涵楞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登时大窘,脸瞬间红了好几个色度,低低的"哦"了一声。
"中午尽量不要饮酒。"
"哦。"
"也不要离他太近。"这个"他"显然指的是汤少臣。楚云涵隐藏身份在丽豪做服务生的时候,汤大少就对他穷追不舍,楚奕辰是知道的。
他笑起来,调侃道:"我要是和他好上了,你要怎么办?"
"没办法。绑着你会让你厌烦,杀了他会让你难受。我拿你没办法。"这样的话出自楚奕辰的口,似无奈喟叹,又似宠溺纵容,说的低微而深情。
楚云涵觉得自己现在对这个人真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了,随便一句话就让他一颗心软的要化掉,赧然道:"晚上......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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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早点回来。"
尽管风格不同,但从本质上来说,楚家这两兄弟都是工作狂。不同的是,楚奕辰是被训练出来的,而楚云涵完全来自于本心。知道了男人的身体状况之后,他总想着要为对方多分担一点责任,所以边学边做,成长的很快,已经从管理者逐步进入了决策者的角色。做决策就如同下棋,每一步都要机关算尽,才能落子无悔。有时候看起来不重要的一步棋,却会对今后产生深远的影响,下错了便是满盘皆输。这种时候,他更能体会到楚奕辰的不易。
辛苦工作了一天,唯一想要的就是与对方相处的愉快时光。什么都不想,只把自己交给全心信任的另一个人。
这天晚上两人都回来得早,在一起吃了饭,散了一会儿步,然后楚云涵自己做了浣肠,洗完澡,推开了地下室的厚重大门。
楚奕辰站在中央,挺拔的身躯上穿着一套黑色军服,领口处露出白色的衬衫和徽章纹样的领结,脚上是一双发亮的黑色马靴。严丝合缝的领口和袖口透出禁欲而肃杀的美感,金色肩章、袖扣和垂挂着金色的穗带平添了含蓄的华丽,腰间那条雕饰华丽的硬质腰带又将修韧的腰身勾勒出了几分性感。戴着白手套的手中握着一支马鞭,隐藏着关于性与欲望的暗示。这样的装扮将男人原本沉郁清冷的气质修饰的更为凸显。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带着冷峻而又危险的气息。像一把锋利的长刀,在月色下泛起寒光,却美到让人想要伸手去触碰。
楚云涵看得呆住了,直到对方开口说"奴隶,过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快速将套在外面的睡袍脱了,走到男人面前跪了下来。
"主人。"他挺直了脊背,双手背在身后,保持着标准的跪立姿势。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本该因为流失热度而觉得凉,却因为眼前的人而生出了不安分的欲,反倒有些燥热。
楚奕辰从小桌上拿起些东西扔在他面前,说:"穿上。"
楚云涵捡起来抖开,顿时脸上烫了起来,别扭地看了看对方,低头穿了起来。
衣服很简单,上下两件。上半身是一件紧身的背心,短短的只到肋骨处,勉强将胸口的两点遮住。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丁字裤,小指宽的一条带子缠在腰间,另一条更细的卡在股缝之中,将前端勺状的遮挡部分扯得紧紧包裹住性器。衣料是一种不硬不软的材质,还隐隐泛着些金丝的光泽,穿上以后恰好在略有些紧绷的状态,摩擦之中能感觉到乳头硬了起来,下身也有了些异样。穿上比不穿更让他感觉到羞耻。
他再度跪好的时候,男人在他的脖颈上扣上了一条金色的颈圈,下面垂着与对方一样的徽记。白色的手套抬起了他的下颌,黑色的眼里有着似笑非笑的幽光,男人沉和的声音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今晚的你很漂亮,我的奴隶。"
当两人之间生出了情,一切吸引和欲望都变成了双向的交互。楚云涵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燥热难耐,喉咙发干,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您也很漂亮,我的主人。"等说完了才察觉自己犯错了,顿时有些发虚。
平日里楚奕辰很纵容他,由着他的性子来。但在BDSM的游戏中,一旦双方进入角色,便绝不会允许他挑衅作为主人的权威,给的惩罚也是实打实的,绝不手软。这会儿楚云涵没有经过同意就擅自开口,话说得如此放肆,罚是跑不了的。
男人挑眉,摩挲着手里的马鞭,淡淡道:"好几天没挨打了,皮痒是么?"
只是看着那支鞭子,他就隐约开始觉得脊背疼了,连忙老老实实地认错。"我错了,主人。"
"趴到沙发上去。"命令式的口吻。
楚云涵乖乖地趴着,一声不吭地等着挨罚,明明是该讨厌的疼痛,却不知为什么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他觉得,大概因为要惩罚自己的人是楚奕辰。他想象着背后那个身穿军服的男人对自己挥鞭的画面,不觉又开始悸动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这种关系之中,难以自拔了?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男人不悦的声音传过来:"屁股翘起来,报数。"
他咬着唇,将腰沉得更低,像小狗伸懒腰一样抬高屁股,方便对方的鞭打。在鞭子抽下来的时候轻颤着报数:"一,主人我错了。二,主人我错了......"
一共挨了十下才停下来。左面五下右边五下,公平合理,两瓣屁股都疼得发麻,谁也没落下,白皙皮肤上留下的淡红色鞭痕左右对称,完美得很。就在他以为惩罚结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一下正好是在全身都松弛下来的时候,拍在了刚被抽得发红的左侧臀肉上,显得特别疼,他痛哼出了声,哀怨地叫了一声"主人......"。
"知道为什么挨打吗?"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搜索不到答案,于是只好答道:"不知道。"
"因为我想。"楚奕辰的声音中有着戏谑的味道,"牢牢记住,你是我的所有物,你的一切都受我支配。我可以用任何我喜欢的方式对待你。"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套探入双臀之中,缓缓在股缝之间逡巡,有意无意地掠过隐藏在其中的秘穴,扯动着那条露骨的内裤,摩擦着穴口细小的褶皱。这段时间下来,那地方早被调教的敏感异常,楚云涵被这样的抚弄激得浑身都绷紧了,伏趴着的双腿略微有些抖,开口道:"我记住了,主人。"
身为奴隶,他在向自己的主人表示屈从。就如被扑倒的狼仰面展开身体,向着更强壮的头领露出最脆弱的颈部和腹部以示臣服。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有东西抵在了那张小口上,一紧一松地按压着,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入侵时机,又似乎只是恶趣味的挑逗。楚云涵一动也不敢动,高翘着屁股,任由对方在最隐秘的地方肆意蹂躏。
"想让我插进去吗?"男人问。
"这具身体属于您......只要您高兴......怎样都可以......"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张脸红透了,羞耻到连眼睛都闭上了。
"很乖。"背后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说:"把你的小洞露出来,让我看清楚。"
楚云涵赧然将脸埋在沙发上,双手向后分别从侧边掰开臀瓣,露出在丁字裤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嫩红色后穴。
楚奕辰用手指忽轻忽重地点按压着幽闭的穴口道:"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不许松手。"
"......是,主人。"他认命地回应,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些。被惩罚过的屁股现在又被用力握着,疼和麻绕在了一处,一刺一刺的,像被小针扎着一样。保持着的屈辱姿势和受到的情色暗示不断刺激着大脑,让整具身体都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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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的潮红。
接着,一直徘徊在外的手指终于探了进来。手套被脱掉了,指上包裹这的润滑液被炙热的甬道迅速温热。入侵是强势的,却又带着些温柔,一点一点的撑开拢紧的甬道,进入幽闭的更深处。被进入的感觉如此清晰,让楚云涵紧绷的双腿不由颤抖了起来,括约肌本能地收缩,排斥着外物。
"啪"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男人沉声道,"放松。"
他抿着唇,强迫自己适应。平日里他在两人的性事中都带着一些紧张,今天更甚,只要一想到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就浑身火烧火燎的,既紧张又兴奋,根本冷静不下来。前端的性器也不知不觉翘起来了。
第四十二章
压抑在身体里的欲望从最初的汹涌的浪,在忍耐力的调教中变成了柔软蜿蜒的波,蔓延在四肢百骸,一层一层在肌肤之下摇荡。此刻的楚云涵被蒙着眼,缚着下体。黑色的衣物覆盖下,白皙的肉体横陈在大床上,双股上还残留着被粗暴惩罚过的浅红色鞭痕,如同一幅浓烈而又露骨的春宫图,让看着他的楚奕辰眼中同样泛起了情潮。
男人的眼神是深沉而又内敛的,黑色的眸子里涌动着晦暗的光,柔软得像月光。手指缓缓沿着侧脸抚过,似描摹,如勾勒,轻柔的像是对待一件珍宝。很快,唇贴了上来,挑逗般轻啄着楚云涵的唇,碰一碰又分开,如同捉迷藏,引得他不得不尽力抬起下颌去索求。被蒙着眼的男人就如同渴水的鱼,仰起头,展露出漂亮的颈部曲线,寻找着、等待着对方的唇。
带着轻暖鼻息的吻慢慢下移,落在下颌上,喉结上,锁骨上,细碎而又温柔。抚摸无处不在,时而隔着衣料揉捏着胸口的挺立,时而掠过紧绷的小腹,时而抚弄狼狈不堪的肉棒。在这样的前戏里,楚云涵感觉自己快要化了,化成一滩水,一片泥,瘫软在楚奕辰的天罗地网之中,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心跳在加快,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喘息沉重而急促,一声一声,反复喟叹,又仿佛哀求,在房间里回响。
"主人......主人......"口中不断重复着无意义的呢喃,却仿佛只有唤着这两个字才能让自己感觉到心安。
"我在。"男人解开了他性器前端的束缚带丢在一边,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射。"接着向上拉开楚云涵的衣服,含住了他的乳珠。
敏感的地方忽然被湿热的口腔包裹住,在舌头的舔弄和轻咬之下腾起一股强烈的快感,分不清到底是痛是麻,还是痒,楚云涵只觉得浑身都躁动了起来。被束缚着的性器顶端如落泪般渗出来了少量透明的体液。他哼出了声,双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另一侧的乳头也沦陷了,在吮吸之下染上更加妍丽的色泽。吻开始下移,辗转在腰际,流连在小腹,而当湿漉漉的舌头舔上肉棒顶端的时候,他电打一般颤抖了起来,发出了带着哭音的呻吟:"不......不,不行......主人......我受不了了......"
此前,他们之间的互动一直遵循着那份契约。契约里写明不接受口交,也不需要对方给自己口交。所以两人从未用过这种方式,这是第一次。楚云涵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到楚奕辰低下头轻舔自己性器的样子,仅仅是想象就已经让他快要射出来了。
实际上这也是楚奕辰的第一次。他曾有过很多sub,但从没有为对方做过口交。能让他低下头用嘴去取悦的人,这世上只有眼前的这一个。当他将伞状部分纳入口中的时候,身下的人发出了一声哭叫然后向上反弓起了身体,白浊喷射而出,来不及避开的他被溅了一脸。
在高潮之中迷失了的楚云涵大口喘息着,生理性的泪水将蒙眼的眼罩沾湿了一小块。等他稍稍平复一些,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涨红了脸小声道:"我错了......"
楚奕辰将脸上的浊液擦干净,沉声道:"翻过去,趴着。"
他乖乖照做,刚趴好屁股上就挨了巴掌,一阵火辣辣的疼。
"告诉我为什么会挨打。"
"我没有遵守主人的命令,擅自......射精了。"他磕磕巴巴地说。
然后另一侧也挨了一巴掌。"还有呢?"
"还有......"他苦着脸想了想说,"我没有权利说'不行'。"
"屁股抬起来,告诉我你的身份。"
楚云涵像小狗一般撅着屁股伏趴着,感受到男人手指插入后穴的时候深吸了口气,说:"我是您的奴隶。"
已经被扩张好的后穴里此刻空荡荡的,在手指的调弄之下再度张开褶皱,展露出嫩红色的肉壁。楚奕辰一面抚弄着他的穴口和囊袋,一面勾扯着那条丁字裤,牵动摩擦着前段半软下去的性器。"告诉我你的权利。"
"我的一切权利来自于您的给予。"
"告诉我你的义务。"
"我的义务是取悦您。"这样强化身份认知的问答对于现在的楚云涵来说已经十分流畅了。
"你觉得刚才的表现取悦我了么?"男人问。
他抿了抿唇,羞耻地将脸埋在臂弯里,用手主动将双臀扒开,蚊子叫唤般小声说:"我错了,主人......请您......请您......"脸红的一塌糊涂,再也说不下去了。
楚奕辰无声地弯起唇,解开皮带拉下裤子露出自己鼓胀的性器,用前端抵在那张微微张开的小穴上,说:"奴隶,你现在翘着屁股等着挨操的样子很像发情的小母狗。要不要给你这里面插一条尾巴?这样你就可以摇着屁股求我喂饱你了。"
语言羞辱也是BDSM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关于性的露骨而猥亵的言辞勾起了难言的羞耻感,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让楚云涵在窘迫和耻辱之中变得更加敏感,一点一点诱发着欲望。
"求您......喂饱我......"楚云涵不再拘泥于那些刻板的现实规则,在游戏中彻底地放任自己进入奴隶的角色。
男人一手按着他的屁股,一手扶着粗大的性器用顶端一点点研磨着他微红的穴口,说:"屁股被打成这样,是因为不听话,如果等会儿你再不听话得擅自射出来,今晚我就把你干到再也射不出来为止,听明白了么?"
楚云涵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答道:"明白了。"
话音刚落,那支沾满润滑液粗大的肉棒就顶了进来,动作很慢,却很坚定,一寸寸深入。和按摩棒不同,此刻进入自己的东西是有生命的,像一条大蟒,在幽狭的洞穴里缓慢前进,探寻着前方深处的秘密。括约肌被撑开到了极限,整具身体像是要被这把肉刃破开了一般。他急喘了起来,身体骤然紧绷,却又强迫自己放松后穴接纳对方。
"慢慢来,放松。"完全插入之后,甬道的收缩挤压和黏湿炙热让楚奕辰有了一种汹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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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没顶快感,却硬生生地用控制力停了下来。轻喘着抚摸着身下人的脊背,蛰伏着等待对方适应。
楚云涵做了几个深呼吸,说:"可以了......"
"把腿张大。"男人给出命令之后开始慢慢的抽动。一面小幅度地在后穴中抽插,一面用手调弄楚云涵那根半软的肉棒,刮蹭着铃口,揉捏着卵丸,稍稍用上了些力道,惹得身下人嗯啊直叫。
插入,抽离,一次又一次。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完全被对方所主宰。性器顶端撞击到腺体带来电击般的快感,蹿上鼠蹊,沿着脊髓四散开去,引起全身的波荡。囊袋拍打着会阴的脆响和肉棒顶入时挤压出润滑液的声音夹在在一起,混入了呻吟之中。本不该用来交合的部位得到的刺激,比以往任何的快感还要强烈;本不该有这种关系的人给予的欲望,比以往所有人给予的都要满足。
楚云涵放肆地吟叫着,彻底地打开了自己的身体,配合着对方的动作挺起腰杆,摇摆屁股。楚奕辰在床笫之间的温柔像一张网,将他团团围住,拉扯向更深的情潮中。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满足,就好像一块碎裂的玉佩寻到了相互契合的另一半,就好像渴求了多年未得的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生命里。眼角涌出了泪,将眼罩弄的湿乎乎一片。
情欲如毒药,腐蚀了谁的身。
情事如烈酒,抚慰了谁的心。
喘息交缠,身体交融。身边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之间只有他与他,像是丢进浩大熔炉中的两块坚铁,最终融化在一起,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形状,再也无法分开。
伏趴着的楚云涵被撞得一晃一晃,喘息着开口:"主人......能不能......嗯......让我看着您......我想看着您......"
身后的人动作顿了顿,粗硬的性器从他体内撤了出去,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变成仰躺的姿势。然后眼罩被取了下来。房间里的灯已经被遥控调暗了,男人仍用手掌遮在了他眼睛上方,说:"闭一会儿再睁开。"
楚云涵慢慢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弯唇笑了。
楚奕辰也撑着手臂,从上方看着他,一双黑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无尽的温柔。
他伸手去解男人军服领口的扣子。楚奕辰抓住他的手,说:"想挨打了?"
"嗯。"他眨着眼睛说,"等我做完了,随您惩罚。"
男人没说话,松开了手。由着他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露出赤裸的身体。
楚云涵知道男人为什么不愿意脱衣服。他这么做就是想要让两个人可以裸裎相对,没有任何的遮掩和芥蒂。他看着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垂下眼睫遮住自己眼底的微红,微微支起身体吻了吻楚奕辰的唇,说:"主人......我还是好饿......"
第四十三章
这是赤裸裸的挑逗。
"越来越放肆了。"楚奕辰微眯起眼睛,将他按倒在床上,抬起双腿搁在肩上,然后径直挺腰一口气顶了进去,"今晚我好好教教你规矩。"
突如其来的剧烈撞击让楚云涵惊喘出声,像一只濒死的天鹅般扬起脖颈。
"呜......太深了......"他话还没出口,一下接着一下快而深入的顶撞接踵而来,男人的绕指柔瞬间变成了百炼钢,强硬而又凶猛地进攻着他柔弱的后穴,顶着他一颠一颠地在床上摇。被抬高的双腿被牢牢抓着,不能后退半分,只能承受着狰狞肉刃的狂野侵略。
身上起了汗,后穴之中的摩擦让整个身体像是都燃着了火,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感在体内汹涌地翻滚扑腾,快要把他弄得散了架。"啊啊......"楚云涵承受不住地高声叫喊着,最后仓皇求饶,"主人......啊......我错了......求您......"夹在在喘息之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都变了调。这样的粗暴占有将他彻底推上了欲望的顶峰,脑中一片混沌,眼里布满了迷蒙的雾气,口中茫然重复着那句"求您......"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求什么。
楚奕辰也在低喘,像一只毫不留情蹂躏猎物的猛兽。长时间的压抑和隐忍终于在此刻得以解脱,第一次毫不节制地让自己在这具魂牵梦萦的身体之上放纵。胯下的肉棒坚硬如铁,狠狠侵犯着那个湿润软腻的小洞,每一次的用力挺入都会让身下的人哭着呻吟求饶。
当楚云涵在一连串凶猛的撞击下尖叫着再度喷泄出来的时候,骤然收缩的后穴肉壁将含在其中的粗大肉棒紧紧绞住,这股力道极大,让楚奕辰激射了出来。浓郁的精液一股股打在内壁之上,更加剧了楚云涵的反应,整具身体在高潮中颤抖了起来,后穴如贪婪的小口一般一波一波地收紧吮吸,吞咽着更多的浊液。
过度激烈的高潮让楚云涵开始晕眩,失力地瘫软在床上,浓重的水雾凝在了眼角,滑落下来。而楚奕辰亦喘息着,勉强支撑身体抽离开他的身体,躺在一旁。
两个人的世界仿佛同时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寂。身体轻的像一团云随风而动,不知去往何处。意识漂浮在虚空之中,没有落点,仿佛什么都无法感知,又仿佛感知到了所有一切。
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分享愉悦,成为一体。这种感觉太过美好,以致于两个人久久都没有出声打破。
从高潮中恢复过来的楚云涵侧脸望着身边的男人,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摸那道心口上的伤痕。
楚奕辰用手指抚过他沾湿的眼角,戏谑道:"怎么,还没喂饱你?"
"嗯。"楚云涵不知死活地说,"还要。"
"我的奴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放荡了?"男人按压着他的后穴,引得他发抖,"这儿还能受得了?"
他红着脸,闷声道:"你憋得太久了......"
楚奕辰禁不住笑了起来:"那也不能一次解决掉。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么?"
楚云涵也笑了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那句话他没说,但他知道对方是明白的。
我们有一辈子。
两个人洗完澡,相拥着睡了。
这个晚上楚云涵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许多的人,最显眼的就是楚奕辰,他们面对面坐着下一局棋。他抬起头,看见对方正望着自己,笑道:"你不看棋盘,看着我干什么?"
沉默的青年难得地怔了一瞬,也笑了起来:"你好看。"
风穿回廊,檐角铃响。
谁的向往,眼角深藏。
楚云涵在昏暗的房间中醒过来,身边的人仍在沉睡。他轻轻拉了拉毯子,凑得更近。男人在沉眠之中伸手抱住了他,将他笼在怀里。
等他再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楚奕辰去开会了,留了信息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他浑身酸胀,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罐牛奶便也去了公司。
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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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开完董事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腰上垫着一只靠枕,不由笑道:"腰疼不好好待在家里休息。"
"我又不是来上班的,我是来请假的。"他翘着一只腿晃悠,"我要休假。"
"好。"
"你也不问问我请几天假么?"他挑眉。
"几天?"
"三天。"
"好。"
"你不问我要干什么吗?"
"要干什么?"
"我要去度假!"他气鼓鼓地说。
"好。我会把接下来三天的行程空下来。"
他哽住。"......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去了?"
"和我去可以,和其他人去不准假。"
"......不要脸。"
男人一手撑在沙发背上,俯身看着他说:"有个忠告,无论是下属对老板,还是奴隶对主人,你这么说的后果都不太乐观。"
"我是你哥!"楚云涵一点儿都硬气不起来,色厉内荏的像只纸老虎。
"哦?"楚奕辰一点一点逼近,脸悬停在他脸上几厘米处,压低了声音说,"哥。"
这一声叫得极其暧昧,勾魂摄魄的,颇有些挑逗的意味。他窘迫道:"你为什么忽然......"
男人贴在他耳边,轻咬着他的耳垂说:"哥,我想抱着你,像昨晚那样狠狠的要,一遍又一遍......"低沉的声音饱含着爱欲,似魔咒一般轻而易举地拨动心弦,生出波澜。
毫无抵抗力的楚云涵被撩拨的像个蒸熟的馒头,一骨碌坐起身来,逃也似的跑出门去了,只仓皇地丢下一句"等会儿你忙完了一起吃中饭"。
他发誓今后再也不提兄弟这回事了。
丽岛的景色一如既往的美,尤其是日落的时候,太阳隐没在云层之中,天空变成了旖旎的金红色,将一切染上模糊的光晕。
两人并排赤脚走在海边,脚下是细腻的白沙,迎面而来的海风吹乱了两人的发。
"J城的事办妥了吗?"楚云涵问。
"差不多了,闵然下周会回来,以后留在这儿帮我。"
"沈墨肯放他走了?"
"不肯,也没有办法。"楚奕辰笑了笑,"很多时候,面对所爱,再强大的人也会没有办法。"
他睁大了眼,惊讶道:"你是说......他们......"
"嗯。他们之间有一些情感牵扯。不然闵然也不会从沈家那么多儿孙中挑中他尽心辅佐。只不过闵然生性灵动,不愿意一直长留在沈墨身边,而且本质上他并不喜欢玩弄权术。今后如何,还是未知数。"
楚云涵总算慢慢消化掉了这个惊爆的消息,点头道:"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我们也不方便插手。"他转念想了想说,"我们的事......闵然知道吗?"
"没有具体说过,但他知道我对你有感情。"
他不自然地转开脸,"哦"了一声。别人都看出来了,就他什么都不知道,简直蠢爆了。
"我不会主动谈起这件事,等你想告诉他的时候再说。"
"嗯,我挑个时间告诉他。"既然做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闵然自幼聪慧,行事不羁,对两人的感情也早有察觉,无须瞒他。楚云涵走出几步想到一件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奕辰,盛五......有下落了吗?"
"嗯。"
"他还活着?"
男人停步,看着他反问:"你希望他活着吗?"
"他毕竟......那时候没有杀我......"他小声道,"放他一条生路好不好?"
"我可以留着他的性命。"说完楚奕辰顿了顿,"前提是他不兴风作浪。如果跟着他的人发现他有异动,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不能留下隐患。"
楚云涵叹口气,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海鸥鸣叫着在天空中盘旋,海浪一层一层拍打着沙滩。有白色的小螃蟹从细沙中冒出来,横着身体飞快地冲向向海里。近海处有人在浮潜,远处的落日余晖渐渐弥散,海与天之间横亘一条淡金色的光带。
"奕辰。"楚云涵斟酌了很久开口道,"我想收养圆圆。"
楚奕辰步履稍顿,看着他,没说话。
"你不同意?"他有些意外。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收养她,从我的角度而言没有任何问题。但她长期在这个环境里生活,我与你的关系,我们的社会地位,她的养女身份,都会对她的心理和成长造成影响。云涵,我们......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这是我亏欠你的。"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楚云涵怔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对方。他知道楚奕辰说出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能体会到那话里的无奈、歉疚和不忍。这样的楚奕辰让他心头发酸。他抿了抿唇,挑眉道:"既然你觉得欠了我,就让我操回来好了。"
男人一怔。
"欠来欠去的,我们之间还算得清么?"他踢了一脚沙子,说,"你说的我都考虑过。我们的确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正常家庭,但蓝心和她前夫又能算是正常家庭吗?我们能给圆圆的,不比她的亲生父亲好得多吗?如果蓝心还活着,她一定会把圆圆托付给我。这个孩子还这么小,经历过父亲的暴虐和母亲的去世,需要在一个能给她安全感的地方生活。她依赖我,信任我,也愿意留在我身边。而且你和她相处得也很好,她也挺喜欢你的。只要我们都爱她,她就可以好好的长大。如果有什么欠缺的,我们可以尽力去弥补,不是吗?"
楚奕辰听完他的话,垂眸笑道:"好。既然你坚持,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收养手续办完之后,她叫你'爸爸',该叫我什么?"
楚云涵弯起眼睛:"你觉得'妈妈'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留待晚上更深入的讨论一下。"
刻意加重读音的"深入"两个字让他霎时间红了脸,骂了一句"流氓",快步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看你带了棋盘,等会儿要不要下一局?"
"好啊。"楚奕辰与他并肩而行,问,"输了怎么罚?"
"随你。"
"可别反悔。"
"切,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输?"
两人渐行渐远,沙滩上,两串并排的脚印消失在海水的冲刷之中。
我们是棋盘上的黑白子,相爱相杀,兵临城下。也是执棋子的下棋人,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在这一局棋中,我们彼此纠缠,耗费了所有心力,仍旧胜负未分。
只因为下棋的人动了情。
我愿将这黑色山河拱手相让,换你回眸一顾。
你却将这白色长城推倒半座,容我长驱直入。
谁将主宰一切,谁又拱手称臣,早已不再重要。
此生,我愿与你对坐,下这一局未完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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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垂垂老矣,在我眼中,你仍是当年执子轻笑的少年。
明眸善睐,风姿卓然,撼动我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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