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皇宮養胖帝獸-BY且拂

【古代武俠】   文案
  身為丞相家不受寵的庶子,謝宴自從穿來就鹹魚癱。
  但主母剋扣衣食,姨娘重病,他只能偷偷出府去賣字畫潦倒度日。
  某次晚歸不想被發現,他誤入府內後院禁地,發現一暗無天日的密道,裡面竟是關押著一隻分不出物種被虐待餓得瘦骨嶙峋的困獸。
  謝宴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偷出府歸來都會投喂一番。
  如此過了半年,謝宴再去投喂發現困獸已經不在。
  失蹤三年的皇帝突然歸來,以謀逆之罪誅丞相滿門。
  謝宴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被告知他乃鄰國君主血脈,在被滅滿門與逃之間,謝宴果斷選了後者。
  只是沒想到,到了鄰國他才發現,他被尋回只是充當一枚棋子,目的有二,一則前去阮國和親;二則刺殺阮國皇帝。
  謝宴:......
  直到謝宴和親後還沒見到人就被打入冷宮後的某一天,他誤闖一處,發現了許久未見養過一段時日的獸。
  謝宴激動的一把撈過獸,拿出懷裡的餅硬塞進獸口:都餓瘦了!
  某皇帝:emmmm,這大餅填鴨似的餵食手法很熟練很熟悉很......
  CP:運氣爆棚力大無窮扮傻受X霉運絕頂不用吃飯吸收天地靈氣龍攻
  避雷:生子
  vip強推獎章:謝宴一年前穿成阮國謝相爺不受寵的庶子,誤闖後院禁地,誤打誤撞救出被謝相爺囚禁在此失蹤三年的阮帝。阮帝恢復人身重回皇宮,以謀逆之罪誅丞相滿門。謝宴被砍之際,得知自己乃鄰國君主血脈,他選擇逃去鄰國。誰知,他被帶回是鄰國另有目的,半年後,再次被送回阮國和親。謝宴不想成為男妃,在逃出皇宮之際,與恰好變回獸形的阮帝重逢,還被認了出來。本文從主角救下阮帝后和親歸來被打入冷宮為起始,詼諧逗趣間再次將霉運絕頂的阮帝救出水深火熱的朝堂紛爭,憑借主角的運氣爆棚解決一個個不忠之臣的同時,也恰巧中和了阮帝的霉運,而兩個主角則是在插科打諢嬉笑怒罵間反而感情與日俱增。文風輕鬆愉快,簡單易讀,從小處著手引人入勝,將人物鮮明互補的個性表現的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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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謝宴坐在冷宮的門檻上,臘月的天冷颼颼的,他揣著手,沒一會兒覺得有些餓,從厚實的袍子衣襟探進去,摸了摸,不多時掏出一個白餅子,揪一點,慢吞吞吃一口。
  一直吃完整個餅子,他算著時辰也該差不多了,果然,院子外有動靜傳來,他拍了拍手,重新把手揣上,一個餅子下肚,熱乎乎的,瞇著眼懶散地坐在那,日光打在他身上曬著冬日的太陽,瞧著,很是愜意。
  來人是個不起眼的宮女,她到這裡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十天來,她想盡一切辦法才冒著不被發現的危險找到機會混進來,結果這個正主卻愣是把冷宮過成了度假山莊,而她為了進來甚至花光了這些年攢的月銀。
  這半年來,為了順利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他們廢了老鼻子力氣開始在各宮安插不少眼線,目的就是等這位和親的皇子過來後無論被分到哪個宮,他們都能給他一臂之力。
  可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特麼......和親第一天入宮,這位主兒連阮帝的面都沒能見到。
  不僅如此,這位被他們主子千辛萬苦從阮國弄回本國再和親包裝送過來的和親皇子,他愣是在第一天......就成功把自己給打入了冷宮!
  宮女氣啊,他們還沒能從他身上獲得一丁點兒利益,卻已經花費了萬金下去,這銀錢都花了,就這麼算了絕對不行。
  結果為了進來冷宮,又是一番打點,她才得以進冷宮見一見這位奇葩。
  眼前這位哪裡是被利用的棋子,這特麼是吞金獸啊,只吞不出。
  謝宴瞧著她氣得扭曲的臉,笑瞇瞇乖巧坐在那裡,主動揮了揮手,「這位就是前來交接下派任務在阮國皇宮協助我的軍師吧?頭一次見面,幸會幸會。」
  宮女望著他這張人畜無害的臉,臉色好看些,難道是自己想錯了?頭一天那會兒不是他故意的?對方長得不錯,說話也好聽,伸手不打笑臉人,宮女勉強嗯了聲。
  畢竟對方這張臉太有蠱惑性,尤其是笑起來,眉眼一瞬間鮮活起來,無一不精緻到讓人趨之若鶩,尤其是乖坐在那裡,仰著頭露出修長的脖頸,纖細白皙,肌膚被養得比女子還要光滑細嫩。
  宮女多看兩眼心臟沒忍住小鹿亂撞,她的臉微微發紅,怪不得主子要送這位進宮,只可惜阮帝沒見到他,要是看到了,這等尤物,怎麼捨得打入冷宮?
  說不定頭一天得罪的那位玉妃,就是嫉妒這位正主的臉才故意陷害的,嗯,一定會這樣!
  謝宴黑凌凌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眉眼流轉間笑唇的弧度更大,瞳仁已經換成貓兒般琉璃似的單純無辜,說話間也帶了些許親暱,「姐姐,你可真好,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有人來看我,你不知道,這冷宮裡的人好過分的,只給我兩個硬邦邦的饅頭,咬都咬不動,你看我牙,都硌到了。」
  他邊說著,邊張開嘴,露出兩排細白的牙齒,愈發襯得嘴唇紅艷艷的好看,明明一身的蠱惑又面容天生的憨態,這種違和反而讓他更帶著一種讓人趨之若鶩飛蛾撲火般的誘.惑感,宮女又吞了吞口水,話已經不自覺說出口,「他們怎麼這麼可惡,你別擔心,我已經調到冷宮別苑,我會想辦法偷偷給你弄吃的......」
  等說出口已經來不及,回過神懊惱不已,可對上少年甜甜的笑容,「姐姐可真好。」
  宮女的面容更古怪,趕緊退後幾步,垂著眼不敢再看,「奴婢當不得......」
  謝宴無辜探過身,眼底露出失望,「這樣啊。」
  宮女一看到這神情心頭莫名湧上憐惜,「不是奴婢不願,實在是於理不合,若是讓主子知道饒不了奴婢,公子若是願意,可以喚奴婢石雪。」
  謝宴立刻歡喜,從善如流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喚出聲:「石雪姐姐。」
  石雪張張嘴到底沒再拒絕,等她走出冷宮才後知後覺怔怔想起,她本來是來警告讓他老實點別再搞破壞,可這怎麼變成自己要去給他找吃的?
  可想到公子純善的一張臉,她撓了撓頭,也許真的是誤會也說不定,左右蓮蓉姐讓她先過來就是照顧好對方在沒找到辦法弄出冷宮前保住他的命。
  謝宴一直坐在門檻上直到日頭轉開,他慢悠悠起身回了房,蓋上被子一直睡到半夜,等夜深人靜四周靜得出奇時,他才翻身從床榻上起來,他沒點燈,就這麼穿著單衣走到房間的一角,蹲下來,挪開牆上的磚塊,露出裡面一個空洞,拽出來是個包袱。
  他一層層打開最外頭的,次一層的油紙包,最後才是一套小太監的衣服。
  他換上這小太監的衣服之後,才重新把洞塞好,無聲無息走出房間,繞到這個冷宮最偏僻的苑子後方,扒開野草露出一個洞口,鑽了出去。
  謝宴在黑暗裡對整個皇宮的地形彷彿瞭若指掌,就這麼一路走到冷宮一處宮殿繞進去,打開其中一間房,關好房門之後徑直走到一副畫像前,拉開畫像露出裡面的暗格,扭開按鈕後露出一條密道,他走了進去。
  從進冷宮這十天來,他每天晚上都會從這密道出去,一點點摸清宮裡各處關卡侍衛巡邏的時辰,他早些年穿來這個朝代的時候是前丞相不受寵的庶子,被主母剋扣主食,就想辦法出去賣字畫過日子,有次偶然遇到一個更窮的,需要銀錢買藥救命,還用一張什麼皇宮地形圖暗道機關賣給他。
  他可憐對方一古稀之年的老頭,也就買了下來,後來回去後也就隨意掃了眼,可這一看之下,竟是精細萬分,尤其是一些暗線密道更是精妙,他當時也不知怎麼就背了下來再燒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能派上用場。
  只可惜,侍衛巡邏的時辰不太清楚,即使知道怎麼走也沒用,他被送來和親路上就想清楚怎麼跑了,他一個大男人,給一個男的當妃子,想都不要想,所以頭一天在去御書房的途中,遇到那個嬌蠻任性的玉妃,故意引她發火。
  他當初一穿來就在阮國,對阮國的情況也瞭解,更何況,他這身體的生父是前丞相,之所以說是前丞相,因為半年前,他那便宜爹因為謀逆之罪被誅了滿門,他那時候才知道這便宜爹竟然是敵國探子,幾十年前就潛入阮國,這麼多年竟然混到了丞相的位置。
  當他被告知是鄰國君主血脈後,為了活命,謝宴跟著走了,結果,這一走就是不歸路啊。
  輾轉半年,特麼他頭一遭被坑的這麼慘,又回來了。
  好在這個失蹤三年的皇帝還算有點人性,說是要滅滿門,最後只是把查出來牽扯到的砍了,絲毫不知的一些子嗣包括年紀小的都只是發配或者貶為奴身。
  雖說慘是慘了點,可好歹留了一條命。
  這玉妃等妃子是太后在這個阮帝失蹤三年內幫他納進後宮的,為的就是想保住這個皇位,這幾個妃子背後的娘家都是朝中極有實力的,所以當時看到玉妃,謝宴自然很清楚,一邊是朝中重臣的女兒,一個是沒見過面的敵國的和親皇子,孰輕孰重阮帝自然清楚。
  果然,一鬧起來,他就被順利打入冷宮。
  現在他只需要找到機會跑出去,他就自由了,當什麼男妃,他難道還要跟一群女人爭寵不成?
  謝宴沿途又查了一條線,也不貪多,等差不多就往冷宮回,只是等他剛從密道出來,就聽到這個空蕩蕩的廂房外,似乎有動靜傳來,謝宴躲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似乎又沒動靜了。
  他奇怪,冷宮下人本來就少,後半夜一般沒人亂轉,難道是他被發現了?
  謝宴又聽了一會兒確定沒動靜後,才無聲無息打開門,等摸到苑門就要走的時候,突然右後方假石後又傳來些微動靜,不僅如此,還有一聲很短促克制的低吼傳來,不像是人聲,還......有點耳熟。
  謝宴揉了揉耳朵,他剛剛應該是聽錯了吧?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像以前那傢伙的聲音?
  可不對啊,它都不見好久了,怎麼可能會在宮裡?
  可想想那會兒不見的時候是在丞相府,也許根本沒跑而是去了別處?後來丞相府被抄家它就被發現關進了冷宮?想想還真有可能啊。
  謝宴把手從門上收回,腳一轉,就順著牆根饒了一圈打算繞到假山後去瞧一眼,要真的是那傢伙,好歹養了這麼久都養出感情了,他走的時候也得把它給帶走了,要不是......那就算了。
  謝宴趁著天黑就這麼瞧瞧靠近,越是近了,就感覺那聲音越發的清晰,熟悉的感覺幾乎是撲面而來,他眼睛在黑夜裡亮得驚人,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等終於到了假山後,他順著假山往裡走,等到了幾乎接近牆根的地方,探頭朝著裡頭最深處看了眼,結果這一瞧,就看微弱的月光下,一隻半蜷縮著的獸正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喉嚨間壓抑得發出痛苦聲。


第2章
  謝宴看著那熟悉的獸熟悉的聲音,眼睛冒光,幾乎是沒克制住抖著嗓子驚喜小聲喊出來:「沒頭腦!」沒想到在冷宮竟然還有這個意外之喜,竟然能看到沒頭腦!
  沒頭腦是他給這只在丞相府養了半年的獸取的名字,那會兒他偷偷出去賣字畫不小心誤闖丞相府一處發現的沒頭腦,因為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獸,加上這獸肯定是笨沒腦子才被他那便宜丞相爹給抓到關了也不知道多久,所以,他後來每次投喂的時候也不能總是喊喂,就給起了個沒頭腦的名字。
  他每次一喊沒頭腦,就感覺獸特別激動特別高興,他肯定是特別喜歡這個名字。
  果然,他一喊出來,本來還痛苦掙扎著的獸也不掙扎了,慢慢僵硬著身體從半蜷縮中難以置信探出一雙獸眸,甚至裡頭都帶著點光,怔怔傻了一般望著幾步外的少年,瞧不清面容,可那熟悉的三個字,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尤其是藉著微弱的月光瞧見少年眼底興奮激動的光,莫名一哆嗦:!!!又、又撞到他手裡了?!
  阮晟看到謝宴的一瞬間全身的鱗片都發麻,他想起之前半年被支配的崩潰,小幅度挪動一下,本想後退的,可全身因為毒素的壓制本就體力耗盡,反而往前一傾。
  謝宴眼睛濕潤,張開手臂,「我就知道你還認得我,不虧我養了你半年,沒頭腦,你又餓瘦了!」
  他當初辛辛苦苦養半年,這不是白養了?
  謝宴激動之下朝怔愣著的獸撲過去,一把抱住,「都硌手了,這又是半年多,你是不是受苦受老大罪了?可憐見的。」
  阮晟掙了掙,他本就為了壓製毒性力氣殆盡,這段時日因為強撐著穩住朝堂局勢靈力又耗盡的差不多,導致他更是無法長久保持住人形,只能趁著半夜跑到沒什麼人的冷宮變回獸身吸收靈力。
  他靈力因為稀少如今氣弱,更何況,過往那些次的經驗之談,讓他很清楚他怕是根本掙扎不開,乾脆放棄,垂著頭想不明白,他不過是毒發作控制不住原形跑到這裡,怎麼又遇到對方了?可這人不是從丞相府跑了?怎麼會出現在冷宮的?
  尤其是被對方這麼攬在懷裡,像是對方懷裡有什麼東西硌得慌,等阮晟想明白是什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謝宴也覺得懷裡的東西壓得慌,終於從看到沒頭腦的高興中回過神,「你瞧瞧,我給你準備了什麼見面禮?噹噹噹,驚不驚喜,意外意外?」邊說著,謝宴一手攬緊獸困在懷裡摁住,一手摸進懷裡拿出一個大餅,炫耀似的在獸的鼻子旁嗅了嗅,「香不香?想不想吃?」
  阮晟努力把頭往後仰,他堂堂一個皇帝一個血統高貴的大獸,龍落平陽被人欺,他不用吃東西,你只要讓開,別擋著朕吸收月光朕就能好了。
  只可惜謝宴聽不懂獸語,看著它這樣更感動了,「沒頭腦你這是想著自己吃了我就沒了才不捨得吃?是想讓給我是不是?你放心,有我在,少不了你一口吃的,跟我你客氣什麼,別捨不得吃?放心,我還有!」說著又摸出一個餅子,接著又是一個......
  阮晟望著那幾個白花花的餅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謝宴看它看到餅子多了就不掙扎了,感慨一聲:是個有感情的獸,還怕他吃不飽故意不吃,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謝宴掰開一點餵給阮晟,後者頭一偏不吃。
  謝宴一手抱著獸一手不方便,「你看看你又客氣了,算啦,老規矩吧。」
  阮晟本來想頑強抵抗的,結果再次等來惡魔似的四個字,他還沒回過神,就看到謝宴動作極為熟練的一手掰開他的獸口,另一隻手攥著餅子突然手掌心一捻,竟是生生徒手把餅子給捏碎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渣渣,隨後動作一氣呵成硬塞進了獸口裡,再一拍獸背,一個餅子就這麼被吞嚥了下去。
  阮晟:............
  這熟悉的大餅填鴨似的喂發,熟悉的令人髮指,可你知道朕不用吃飯的嗎?!
  謝宴喂完才覺得放心點,上下其手把獸摸了一遍,感慨不已,「你怎麼跑到宮裡來了?是不是當初丞相府出事的時候也把你給抓到這裡了?」當初餵了半年的獸說失蹤就失蹤了,他本來想偷偷找的,結果還沒等他找到丞相府就出事了。
  他當時無法自保又著實找不到獸,只能放棄先跟著走了。
  結果一個來回,他這又回來了,當初來宮裡的時候他本來還不樂意,可沒想到和個親還能找到沒頭腦,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謝宴剛來丞相府那會兒因為不熟悉旁人,姨娘也就是原身生母又病重,他也不敢多跟婢女嬤嬤接觸,可他穿來前是個話嘮,這憋了好些時日,後來去外頭賣字畫又怕多說多錯也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這可把他憋壞了,好在遇到了獸,幾乎是無話不談,半年的感情養下來,自然已經把獸當成了自己人。
  阮晟自然不能開口,他就聽著少年抱著他親暱而又自然的小聲絮絮叨叨,邊還掰著第二個餅子餵過來。
  阮晟怕再次來第二回 的填鴨,硬著頭皮吃著沒滋味的餅子,他後悔晚膳時沒多吃幾口御膳,至少能把面前這餅子回味成御膳,還能勉強下口。
  可吃了幾口,又覺得少年過得有點慘,逃都逃了卻進了宮還混得這麼不好,只能吃餅子。
  阮晟猜想對方應該是冷宮的小太監,這不穿著太監服。
  謝宴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就看到獸軟和下來,趴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乖乖吃著餅子,他成就感頓時爆棚,「別急,慢慢吃,不夠這幾個都給你。」
  看獸立刻抬頭看過來,裡面溢滿了擔憂,額頭抵著獸蹭了蹭,黑眸亮晶晶的,一雙桃花眼愈發瀲灩生波,「我有別的吃的。」
  阮晟一方面著實不想吃,一方面也不信這人真的有別的吃食,在丞相府就只能吃餅子,在宮裡也是餅子,誰過得慘還說不定。
  就在謝宴真的打算把所有餅子都餵給獸的時候,耳邊又傳來細微的動靜,他立刻停下動作,屏息一會兒,想到如今那個石雪也調到冷宮,他為了探路離開不短的時辰,怕石雪半夜來找他。
  想了想,謝宴等外頭沒動靜,才壓低聲音道:「沒頭腦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先去瞧瞧,要是沒人我帶你回我住的地方,以後還是咱們過活。過段時日等我想辦法離開皇宮,咱們去吃肉,不吃這餅子了。」
  到了外頭天闊任鳥飛,還能吃不上好吃的?
  謝宴小心把獸放下來,先回了院子一趟,並沒看到石雪,他又等了片刻,確定沒人,才回到原先與獸重逢的地方,卻撲了個空。
  而另一邊,阮晟幾乎在謝宴前腳剛走,後腳他也不曬月光吸收靈氣了,就算是冷宮這一塊的月光最好對他吸收靈力最佳他也不會再來了!
  他變回人身從密道回到養心殿,只是躺在那裡卻睡不著,想到喂到嘴裡沒滋沒味卻被少年寶貝似的餅子,皺著眉,翌日天不亮即將上朝時,他黑沉著臉伸著手讓許公公服侍穿上龍袍,等許公公跟上來時,才想到一個詢問冷宮太監婢女的借口:「前些時日與玉妃不合的那位皇子怎麼樣了?」
  許公公詫異皇上好端端的怎麼提及那位和親皇子,這些年阮國與楚國本就不合,楚國送來這麼一位和親的皇子本就來意不善,好端端的皇上又沒有龍陽之癖,竟是送來一位男妃,皇上之前故意用玉妃給楚國一個下馬威。
  他原本以為這位皇子也就這樣了,可誰知皇上突然提及了。
  許公公垂著眼恭敬稟告:「回皇上,楚國送來的那位燕皇子在冷宮這些時日過得還好。」
  阮晟嗯了聲,面無表情吩咐:「教訓也給了,既然是楚國送來的,賜住華陽殿,再找冷宮幾個模樣出色的小太監服侍,不必再分去宮人伺候,用冷宮的人即可。」
  許公公連忙應了,倒是沒多想,華陽殿不是後宮,而是離養心殿很遠的一個宮殿,畢竟這位燕皇子是男的,不好住在後宮,至於皇上不給分婢女,怕是也是這個緣由。
  至於選模樣好的小太監,大概也只是隨口一說,可皇上都說了,他們這些當奴才的只能盡職盡責來辦,一定要選模樣出挑的。
  ......
  謝宴找了大半夜也沒找到獸,只能皺著眉睡到天亮,打算明晚上繼續去找,結果,第二天天剛亮沒多久,冷宮突然來了人,之前冷待他的兩個小太監突然就不知從哪個旮旯窩跑出來,一臉興奮出來相迎,對為首的那個面白無鬚的公公熱情不已。
  謝宴瞇著眼瞧著被稱作許公公的人,站在廊下,面無表情。
  許公公也是頭一次見謝宴,之前並未見到人只得了稟告說是這位跟玉妃爭寵惹了玉妃就被打入冷宮,可今日一見,許公公也忍不住被不遠處面容精緻俊美的少年給看怔了下,饒是在後宮見過這麼多位美人,竟是都被這位給比了下去。
  許公公莫名恭敬不少,垂著眼不知想什麼,再抬頭臉上帶了笑意,「燕皇子,雜家是來頒旨的,奉天承運......」
  等謝宴聽完聖旨傻了眼,封他為燕妃?入住華陽殿?還讓他搬出冷宮。
  謝宴:???他的獸還沒找到他怎麼能走?


第3章
  可不管謝宴再不想離開冷宮,面對笑面虎一般親自等著他去華陽殿的許公公,謝宴默默看他一眼,就帶著幾個許公公選出來還看得過去姿色不錯的小太監拿著他的小包袱去了華陽殿。
  胳膊麼,總歸是擰不過大腿的,還是另想辦法到時候抓緊把路線上侍衛的巡邏時辰給算好跑吧。
  謝宴想通之後就老實跟著許公公去了華陽殿,等到了華陽殿,許公公估摸著也差不多到了下朝的時辰,也沒耽擱就走了。
  雖說皇上封了這位燕皇子為燕妃,可皇上失蹤回宮這麼久一來,以身體不適為由可從未踏足過後宮,只除了幾位妃子不甘心會頻頻帶著些湯湯水水的想來御書房見一見皇上,只可惜都被皇上不痛不癢給打發走了。
  許公公一開始見到燕妃的確驚.艷,可後宮這麼多女妃子都沒能讓皇上另眼相看,更何況是個男妃子?
  加上華陽殿離皇上住的養心殿這麼久,估摸著時日一久,皇上又會把這位楚國來的燕皇子給忘了。
  謝宴等住到華陽殿翻開地形圖一瞧,丈量一番離養心殿的距離就放了心,看來這阮帝也不是突然對他上心啥的,就是給楚國一個面子把他放出來自生自滅。
  謝宴放心之後,打算晚上想辦法偷偷再去冷宮一趟找找獸,等找到想辦法帶回來藏在宮殿,日後走的時候把獸也一起給帶走。
  ......
  阮晟下了早朝臉色很不好看,尤其是朝堂上那幾位老臣仗著自己年老倚老賣老,尤其是他剛當上新帝,之前還失蹤三年,那幾個老傢伙這是壓根覺得他根基不穩,想趁機多給自己的家族謀些福利。
  可謀容易,到時候想還回來可就沒這麼容易,他們想拿,他還不一定讓他們拿,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許公公一看阮晟心情不好也沒敢多嘴,直到阮晟批改奏折忙完天黑,許公公遲疑一番詢問可要傳晚膳的時候,阮晟表情一僵,他對那些吃食著實不感冒,覺得即使是御膳,嘗到他嘴裡依然只是寡然無味,可他又不能真的一天到晚什麼都不知,加上想起昨晚上那硬塞到嘴裡的餅子,他如今再想起來也覺得渾身不適,想了想,嗯了聲。
  許公公一喜,趕緊讓傳膳。
  等用完膳,阮晟沒吃多少,看差不多讓許公公撤了,可因為膳食不少,阮晟想起謝宴懷裡寶貝似的揣著的幾個餅子,也不知有沒有跟著那個燕皇子一起出冷宮,狀似不經意問道:「冷宮那邊如何了?」
  許公公原本以為皇上已經忘了,聞言詫異不已,可面上並未表現出來,恭敬垂眼:「回皇上,燕妃已經入住華陽殿,奴才一共在冷宮選了八個小太監服侍燕妃,其餘的宮人著實不夠入眼,也就沒選中。」
  阮晟嗯了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扣在玉桌上,一張冷峻的眉眼瞧不出情緒,尤其是一雙幽黑的瞳仁讓許公公有時候也猜不到皇上下一刻會作甚,就像是現在,他就聽著皇上突然開口:「朕還未曾見過燕皇子,既然從冷宮出來了,也受了教訓,那就去瞧瞧。」
  許公公:???不、不是,皇上你怎麼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皇上你回來這麼久都還沒去後宮先去一個男妃那裡?太后知道了會要了奴才的小命的啊?
  只是等阮晟已經抬步往外走,他耷拉著頭抖了抖,趕緊跟上去,到了門口也趕緊讓乾兒子小福子去華陽殿先通知一番。
  而另一邊,謝宴除了不喜男妃這個名頭,以及不如在冷宮離他的獸近之外,對入住華陽殿倒是沒意見,尤其是被封了妃,他這伙食蹭蹭蹭往上漲,跟之前在冷宮簡直天差萬別。
  阮晟往這邊來的時候,謝宴這邊的晚膳剛上來,因為被御膳房扣押晚了怠慢了一會兒,即使如此,跟冷宮的幾個餅子相比,那八道菜,香味直往謝宴鼻子裡躥,他使勁兒吸了一口氣,各種食材夾雜在一起,他默默坐在那裡,淡定看了眼四周布菜的幾個小太監,其中兩個正是之前苛待他的。
  謝宴朝兩個小太監意味深長笑了笑,那兩個小太監莫名打了個哆嗦,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都進了冷宮竟然還有翻盤的一天?
  他夾了最近的一塊東坡肉,慢悠悠攙著兩個小太監,咬一口,肉軟爛噴香入口即化,加上濃郁的醬汁,香得不可思議,他清楚看到那兩個小太監咕咚演了一下口水,他瞇著眼笑著,一口吞了下去,頓時整個口腔都蔓延著食物的香氣,讓他終於對出冷宮住華陽殿滿意了不少。
  於是,接下來一炷香,謝宴像是氣這幾個冷宮裡的小太監,他吃著他們看著,就在謝宴終於心滿意足打算把剩下的都一掃而空的時候,殿外突然匆匆傳來動靜,一個小太監匆匆過來,身上穿的太監服與他宮裡的完全不同,一瞧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他愣了下,就看到那小太監進來之後立刻行了個禮,怕等下皇上過來燕妃慢待了聖上,急匆匆道:「奴才小福子見過燕妃娘娘,皇上稍後就要到華陽殿,燕妃娘娘趕緊去準備一番,最好先沐浴更衣一番,準備侍寢。」
  謝宴手裡的木箸還夾著一塊肉,他保持著這樣姿勢看著那小福子說完也沒來得及看燕妃娘娘狂喜的表情,就趕緊又跪地磕了個頭就跑了。
  其餘幾個小太監對視一眼,突然沒忍住驚呼出聲:「天啊,娘娘,您這是要一飛沖天了啊。」他們雖然在冷宮,卻也知道皇上自從失蹤回來勤於政務,可是從未踏足過後宮,這頭一份就來了他們娘娘這裡啊,這、這是對他們娘娘另眼相看了啊?
  謝宴卻是一激靈,手裡的肉就這麼掉在碗裡,可這會兒肉它也不香了,逗弄小太監的心思也沒了,侍寢?侍他大爺。
  謝宴淡定看了眼歡喜的幾個小太監,想侍寢你們咋不自己送到那什麼軟帝還是硬帝的床榻上去?可這些情緒卻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讓楚國那些人過來還不覺得他就是故意的?他還沒忘記自己這會兒的任務,一個潛伏進來要刺殺那勞什子皇帝的細作。
  謝宴放下手裡的筷子,「沒想到皇上突然就來了,那本宮要趕緊去準備一番,你們就不必跟著了,你們也只是小太監,描眉化妝的手藝怕是還不如本宮,本宮稍後就回。」
  謝宴不等幾個小太監說話,嗖的一下就躥回寢殿,好在華陽殿好歹是宮殿,許公公送他過來的時候順便讓嬤嬤把一切準備齊全,嬤嬤估摸著不確定男妃要不要描眉塗粉,是以也準備了全套,他白日裡進來的時候是瞧見的,沒想到,搬來這裡華陽殿頭一天就用到了。
  謝宴坐在銅鏡前,手裡一頓捯飭,等一炷香後把手裡的眉筆一扔,望著銅鏡裡的人真是越看越滿意,重新換了一套衣袍,就走了出去。
  他離開沒多久,外頭的幾個小太監還沒從激動中回過神,結果聽到動靜齊齊一回頭,等瞧見朝他們走過來一身粉慘白著臉黑眼圈紅嘴唇要吃人一樣的......燕妃他們傻在當場,不、不是?娘娘就你這描眉塗粉的手藝還敢嫌棄他們?他們就是閉著眼也比你畫得強啊。
  偏偏謝宴等走過來,還問了他們一句:「本宮這樣畫的可好看?」
  幾個小太監連忙低頭,違心誇讚:「好、好看,跟天仙兒似的。」只是天仙兒落下凡塵的時候沒怎麼注意,把臉給摔糟蹋了。
  謝宴滿意他們的反應,裝作欣喜即將看到皇上的模樣,坐下來時不時會問一句,等差不多的時候,摸著肚子,「本宮這膳食還沒吃完呢,看皇上還要一會兒,本宮先繼續用膳好了,吃飽了才好侍寢不是?」
  幾個小太監默默望天:不,娘娘您想多了,要是之前您那臉還有可能,如今這臉......真的一點牆縫的可能都沒。
  謝宴卻不管他們,為了能讓那個阮帝打消讓他侍寢的念頭,他得雙管齊下。
  於是,等阮晟帶著許公公一行人來到華陽殿的時候,宮門口只有兩個小太監守著,他抬抬手沒讓他們稟告,直接大步踏進了大殿,被小福子一路引著去了謝宴這會兒待著的地方。
  只是等繞過迴廊抬步到了殿門前,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子食物的香氣,阮晟面上不顯,心想這燕皇子心倒是大,這會兒功夫還有心情吃晚膳。
  可等他一個轉身繞到門前,抬起一隻腳就要踏進去,可等一抬眼望見正對著他不遠處的膳桌上,就看到正對著他坐著一個一聲粉紅衣袍的少年,墨發用玉冠束著,那身形以及那玉冠有點眼熟,跟昨晚上抱著他填餅子的髮型......有點相似,不會吧?
  結果,像是預感到他來到一般,手裡拿著雞腿正在啃的少年抬起頭,露出一張因為塗了太多脂粉白得嚇人的臉,眉毛也描得極粗,眼睛四周也是塗得黑黑的,嘴唇紅通通的,因為啃了雞腿油光水滑的,可這幅尊榮造成的效果讓他不其然看到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摔了。
  好在許公公沒敢抬頭,看皇上邁步子還差點踉蹌,趕緊扶了一把,心想就燕妃那張臉怕是皇上就算是個男的也要動心了,這不是就看呆了,連腳下都忘了?許公公也沒忍住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可這一眼,差點把手裡正攙扶著的皇上給推開,好在他趕緊穩住心神,只是渾身一激靈,差點沒嚇死。
  謝宴對門口那一身明黃色的阮帝的反應極為滿意,就看著那皇帝難以置信瞅著他,一張俊臉都透著詭異,謝宴既然要讓這阮帝知難而退,乾脆做到底,站起身,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在阮帝驚愕的目光下就扭著腰掐著嗓子娘兮兮喊出來:「皇~上~」
  隨著他這一聲,不只是阮晟,他身邊的許公公以及所有人都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
  謝宴原本想著這阮帝肯定嚇得轉身就跑的時候,卻看到本來還死死盯著他的阮帝,竟然紋絲不動,甚至還邁過腿兒,踏了進來,在謝宴跑到近前時,還攙扶住,溫聲朝他笑了笑,「愛妃慢著些,知道你見到朕激動,別慌了神,朕不跑。」
  謝宴:???不、不是,親你不覺得受到驚嚇?眼睛受到了荼毒?
  還是說......特麼這阮帝不去後宮的真正原因是他有龍陽之癖,還專門喜歡小娘炮?
  謝宴望著對他笑得一臉怪裡怪氣的阮帝,只覺一道晴天霹靂砸下來,他這是誤打誤撞戳中這廝的某個嗨點了?要不他怎麼像是狼遇到一口上好鮮肉的興奮表情瞅著他?


第4章
  不只是謝宴傻了眼,連許公公等人也像是見了鬼一樣難以置信看著那一身明黃色龍袍的阮帝,皇上瘋了吧?別說這燕妃此刻這模樣,就是比他更娘更嬌媚的後宮妃子也沒見皇上你多看一眼啊?
  難道皇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喜好?
  許公公趕緊低下頭,不敢再抬頭多看一眼,他怕自己會不小心暴露出自己的心思,到時候被皇上看到了,還不砍了他?
  於是,就在眾人一臉便秘傻了眼的反映下,整個大殿靜得出奇,而唯二反應正常的,一個就是阮帝這個正主,他像是沒看到眾人的反應,依然笑瞇瞇更加扶住謝宴的手沒鬆開不算,還溫柔攬住他的肩膀,帶著往膳桌上走;另外一個就是謝宴本人,即使這阮帝不按套路出牌,他面上也繃住了,就算是繃不住,他一臉的厚厚脂粉還真看不清表情。
  謝宴本來就是存了心思噁心阮帝,這會兒要是改了態度反而有問題,他幾乎是頃刻間沒任何心理負擔攬住阮帝的腰,幾乎掐著嗓子矯揉造作噁心人:「皇上~你可用膳了?要是沒吃,跟臣一起用一些?」說著,兩人一唱一和到了膳桌前,緊挨著落座,還沒等阮帝回過神時,謝宴已經把一個盤子推過去。
  而他們兩人面前擺著的膳食七零八落,顯然已經被謝宴吃了大半。
  許公公嚇了一跳,別說皇上已經用過,就是皇上沒用,也不能吃燕妃剩下的啊?再說了,皇上本來就不重口舌之谷欠,怕是更加不會吃上一口,這燕妃也太過沒規矩。
  可要說燕妃是故意的,但據他所知,楚國將這位燕皇子送過來,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憑著這位皇子的臉得到聖寵,在皇上身邊想當是安插了一個眼線,既然如此,這燕皇子討好皇上都來不及。
  難道是......這燕皇子急於求生,以為自己是男兒身,覺得皇上是喜歡女嬌娥,所以這才塗粉?只是用力過猛才導致如此?
  許公公本來以為皇上會發火,可誰知皇上不僅沒生氣,還真的撿起筷子,「既然愛妃開了口,朕雖說用過了,但再陪著愛妃用一些可。」只是說著真的去夾時,才像是看到這些膳食,皺著眉,面色不郁放下手裡的銀筷,「這是怎麼回事?許安?愛妃是朕親封的皇妃,朕記得待遇至少是十二道菜,這裡怎麼就這麼幾道?還有這菜色是給愛妃吃的嗎?」
  許公公被阮晟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來,「這估摸著是下人沒囑咐到位,是奴才的錯,奴才這就去安排。」
  阮晟臉色沉著,「去,按照朕平時吃的,再整一桌御膳,日後再讓朕看到慢待愛妃,你以後也不要出現在朕面前。」
  許公公連聲應著,不敢多嘴趕緊帶著一眾小太監去安排了。
  謝宴面上不顯,心裡翻騰起來:這、這阮帝不會是真的在打他的主意吧?雖然吃得好了他心情極好,可、可他怎麼一對上這阮帝瞧著他的眼神就發毛呢?
  謝宴想到萬一這廝真留下來,不會真的要被一個男的醬樣那樣吧?
  他渾身的汗毛豎了豎,已經掐著嗓子笑起來,「皇上對臣真好......只是臣已經用過了,不必這般麻煩,臣不介意的。」
  阮晟望著謝宴近在咫尺的臉,彷彿能從他這塗滿脂粉的臉上看到他的心底,對方那小九九他還能看不明白?就算是之前不明白,可這會兒把昨晚上遇到的人對他叨叨叨的話以及對上他這個身份也就瞭然了。他可沒忘記,他昨晚上之所以遇到他可是說在排查皇宮各處的侍衛時辰,還說要帶他逃出宮的。
  那時候他還以為謝宴只是一個小太監,想逃出宮也無可厚非,可如果他的身份是那位燕皇子,這就不對勁,加上他半年多之前還是丞相府的庶子,這麼一想,怕是他被弄進宮當男妃並非他自己的本意,如今又是塗粉又是這般,目的只有一個:想讓他嫌棄了他,再也不踏足華陽殿。
  可這怎麼行呢?
  他可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好機會,一開始覺得他是個小太監,過得這麼慘,他也不好跟他計較,把他跟著調出冷宮也是想讓他跟著吃得好一點,可沒想到因為一個誤會他成為了他的男妃,既然是近在咫尺的人,又能讓他吃的好一點,還能讓他好好明白明白,食物這東西,真的不是多了就好,比如他當獸的時候,是真的不想吃東西,被硬喂的滋味,不好受啊。
  如今,也是讓他嘗嘗這滋味的時候了。
  阮晟溫和笑著,「愛妃別這麼說,你過得不好,朕很介意。放心,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可以慢慢來。」
  謝宴心裡咯登一下,危機感幾乎是隨著這阮帝的笑撲面而來,他怎麼越看這傢伙的笑越不懷好意?越覺得有種被變態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他錯了,早知道阮帝是個喜歡粉嘟嘟小娘炮還有特殊癖好的變態,他就扮得爺們一點,最好是一爪子拍死一頭牛那種,可是......錯過了第一時機,他只能忍著隨機應變了。
  謝宴悔啊,他只想到不能侍寢,要讓阮帝厭棄了他,可他怎麼沒想到,他這反其道而行,反而戳到了阮帝的肺管子,你瞧瞧他笑得,都能看到這張俊臉下不懷好意的黑心腸了。
  哎呀,他的命咋就這麼苦?
  阮晟望著謝宴沒忍住抖了抖的面皮,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面上還一臉擔憂,「愛妃怎麼了?」
  謝宴心裡把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面上笑嘻嘻,「皇上~你討厭~」
  阮晟握住他故意戳在他胸口的手,攥緊了,一拉把人拉近懷裡,「討厭?朕怎麼討厭了?嗯?」心裡莫名興奮起來,就是這樣,掙扎吧想逃跑吧,當初朕也是這樣被摟在懷裡死活逃不出他的魔抓,現在懂這滋味不好受了吧?
  謝宴羞澀掙了掙,低下頭的瞬間磨了磨牙,這混蛋,果然惦記他的肉.體了,都趁機亂佔便宜了!
  而不遠處站著的幾個小太監低著頭,滿臉茫然:不是傳聞皇上不近女色嗎?這、這簡直刷新他們的三觀,荼毒他們的眼,燕妃那臉他們剛剛可是見過的,皇上......竟然對著這張臉還能打情罵俏?蒼天啊,怪不得都說皇上不近女色,皇上他......這是只近男色啊,還專門挑這種的來色。
  青天啊,難道這些位居高位的都是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調調?
  謝宴倒是沒等多久,許公公很快帶著人把熱氣騰騰的御膳給擺了上來,幾乎慢慢擺了一桌子。
  謝宴這才趁機掙脫了,坐在一旁「驚喜」道:「皇上,這麼多膳食真的我都可以吃嗎?」他雙眼盯著這些珍饈,終於有點歡喜勁兒,他從穿來雖然是丞相府的庶子,但是主母不喜原身的生母,很是苛待,只能吃餅子,甚至餅子都不一定能吃上,後來被帶去楚國,更是幾乎時間消耗在路途上,更是沒吃好。
  來了皇宮直接進了冷宮,依然是餅子,本來之前那八道菜,讓他覺得很是美味,可跟真正的御膳一比,他明白過來,他這是真的被慢待了。
  阮晟望著面前這些美食,強壓下心頭的興奮,面上不顯,「自然是真的,愛妃歡喜哪道嘗嘗看?」
  謝宴本來就想著讓阮帝最好討厭了他,裝傻充楞不講規矩,還真沒客氣,指著一道:「那個。」
  許公公嘴角抽了抽,他都懷疑這燕妃是真的假傻還是真虎,仗著皇上的寵愛這就開始恃寵而驕了?他剛要拿起公筷替了皇上,可還沒摸到,就覺得一道森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嚇得一哆嗦,就看到皇上正不郁瞧著他。
  許公公小聲解釋,「皇上,奴才......替燕妃娘娘布菜。」
  阮晟更加不喜,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這麼久,用他代勞?從一年前被第一次強硬塞到嘴裡餅子的那一刻,他等了足足一年了,無時無刻都在等這一刻,他竟然敢剝奪了他這個愛好?
  許公公噗通跪了下來,不敢再動彈。
  阮晟執起銀筷,看也不看許公公,朝謝宴笑得更加溫和,可在謝宴眼裡,也更加像個變態,「朕幫你布菜,愛妃想吃哪道,指給朕看。」
  謝宴此刻只覺得那些食物的香氣往鼻子裡鑽,他甚至覺得穿來這一年,他吃的特麼都是豬食,就連這個變態皇帝這麼直白垂.涎他的肉.體他也不管了,「這個,那個,還有最邊那個......」
  阮晟一點都沒覺得不高興,一道道夾過來,看謝宴都一一吃進口裡,嘴角眼底的笑意更深,他不著急,他有一晚上的時間跟他耗,現在覺得好吃,總有吃不下的時候吧?
  被強行吃飽還逼著吃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吧?朕很期待那一刻呢。
  謝宴很快解決了一盤子的吃食,味道簡直一絕,讓他恨不得直接抱著盤子來,可惜身邊有個虎視耽耽朝他笑得不懷好意的,只能一口口來吧。
  阮晟心情極好地幫謝宴又夾了一些到他面前的盤子裡,到最後謝宴也不指了,阮晟一邊夾他一邊吃,手上的速度很快,倒是只顧著吃倒是忘記演粗魯,雖然快但是吃相極好。
  阮晟眼看著謝宴吃了一盤,再吃一盤,等已經吃光兩個大男人的飯量時,他「好心」問道:「愛妃還要嗎?」他只是想探一探虛實,要是不想要,他反而還要繼續勸,畢竟等他吃好的時候才是好戲的開始。
  謝宴頭也沒抬,「要要要。」這才哪兒到哪兒。
  他自從穿來就沒吃飽過,他在丞相府之所以後來沒被欺負還能偷跑出去賣字畫沒被人坑或者惦記上,因為他把自己前世的特殊技能也一併帶了過來,那就是力大無窮,當然,有一得必有一失,他力大無窮的同時身體代謝旺盛能量消耗的也快,幾乎是剛吃完就消耗個差不多了,當然,吃的越多力氣越大,他想著,還是多吃幾口,萬一等下這變態霸王硬上弓,他還能抵抗一會兒。
  阮晟一開始在等,結果,一直等他都覺得謝宴吃得有點多的時候,自動先停了下來,「你......不覺得撐嗎?」這一大桌已經清了一半了。
  謝宴啊了聲,抬頭,「不覺得啊?」這阮帝不會是嫌他吃得多要反悔吧?他想了想,「皇上你看,臣如今是你的人了,也就不瞞著你了,臣自小就吃得多,只是怕人笑話沒敢敞開肚子吃,如今遇到皇上您這般體貼的人,臣不想騙你,就忍不住放開了些......皇上不會怪臣吃的多吧?」
  阮晟的表情有點奇怪,「自然不會。只是,愛妃何時會吃飽呢?」
  謝宴一本正經想了想,很是認真搖搖頭,「這還真沒體會過,從未吃飽過。」
  阮晟:???


第5章
  謝宴的話讓整個大殿所有人都傻了眼,從未吃飽過?還不是因為沒東西吃,而是這肚子是無底洞?怎麼可能有這種人存在?
  尤其是許公公,他覺得燕妃這就是想故意在皇上面前表現,估摸著是之前因為劍走偏鋒這麼一張鬼畫符的臉讓皇上反而看上,這就打算用這樣搏得皇上的特別注意?
  畢竟獵奇的東西自古以來都是讓人新奇的,加上許公公在宮裡這麼多年見慣了後宮的妃子或者宮女為了上位不折手段花樣百出,可他這輩子見過這麼多,就沒見過燕妃這樣的,明明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得肯定要被嫌棄時,偏偏下一刻就會被皇上另眼相看。
  許公公默默跪在那裡,覺得,要麼這個燕妃是個手段高深的;要麼,就真的是個運氣好的傻憨憨,誤打誤撞湊巧就怎麼都討得皇上的心頭好。
  這要是前面那個可能性還好,心機深總有被揭穿的一天,那以後指不定何時就被拉下馬;可這要是後者......他日後一定要小心侍奉著,畢竟,老天能賞飯吃,這是天運給的這份恩寵,誰都搶不走也沒這個福氣。
  就在許公公想七想八的時候,阮晟眼睜睜瞧著謝宴吃得極香得把剩下的膳食開始清盤,途中大概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吃獨食不好,終於讓了讓他這個飼主,等確定阮晟是真的已經吃過,也沒客氣,繼續。
  阮晟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他之前在丞相府被關著的三年後半年遇到謝宴開始,被他強行餵食,他雖然不必吃東西,被強逼著吃食也不悅,可這些都建立在謝宴並不知他不用吃東西也是為他好的前提下,加上當時謝宴闖進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誤打誤撞把月光給洩進來,也讓他那半年能養精蓄銳逃出來,一舉反敗為勝。
  他其實是感激謝宴的,否則也不會在知道謝宴跑了之後並未讓人去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本來以為也就這樣了,沒想到兩人還會再次重逢,甚至還被強行餵了一次,他回來之後想著對方在冷宮只能吃餅子,想著讓他調出冷宮過點好日子,可沒想到他竟然是楚國送來的燕皇子。
  他就忍不住蠢蠢谷欠動想讓謝宴也體會一把被強行餵食的感覺,可此刻望著謝宴吃得極香的模樣,像是從未吃過這種好東西,他的心態再次被當初的救命之恩佔了上風。
  尤其是壓下之前那個念頭之後,瞧著謝宴,再想到他剛剛的話,他能吃,並且從未吃飽過;可阮晟並不需要吃食,可為了防止被人懷疑,他不得不每日裝模作樣吃一些那些並不想入口的東西。
  可如果......每次用膳把這位帶在身邊,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於是,就在謝宴吃得一臉滿足卻還警惕著四周突然抬頭就對上阮帝瞧著他帶著詭笑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他抖了抖,頓時覺得嘴裡的鴨腿不香了:這廝,不會是打著飽暖思淫谷欠,先讓他吃得飽飽的,等下再吃他吧?
  謝宴默默嚥下最後一口鴨腿,掃了一眼膳桌上的吃食,只剩下三道還算完整的沒動,他低咳一聲,見好就收,今個兒稍稍開個胃口,畢竟萬一真的嚇到對方,以後就不能繼續蹭御膳了。
  還是給阮帝準備的御膳香,香得他都想天天去蹭飯了。
  「怎麼不吃了?」阮晟仔細觀察,確定謝宴的確是並沒吃撐的感覺,可他卻主動停了下來,這很奇怪。
  謝宴低咳一聲,「差不多了,吃個幾分飽就行了,這剩下的就賞給許公公他們吧,陪著吃了這麼久也挺累的。哦對了,再給我留兩個雞腿,用油紙包包起來。」
  阮晟挑眉看過去,「愛妃這是要?」
  謝宴哪裡能說他吃飽喝足想起來沒頭腦了,怕是沒頭腦也沒吃過這麼香的雞腿,他跟沒頭腦難兄難獸的,怎麼著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也得讓沒頭腦蹭兩個腿子吃。
  可這話不能直白說,於是,謝宴朝著阮晟依偎過去,故意把爪子上的油捏在他的龍袍上意圖讓阮晟嫌棄了他,等兩個油印子摁在上頭的時候,他果然瞧見阮晟的嘴角扯了扯,身上也僵了下,雖然很快緩和下來,可等望著他這張臉時,卻是愛屋及烏隱忍下來。
  謝宴沒想到自己的魅.力竟然這麼大嗎?他只能先把雞腿的事過去,「臣夜裡容易餓,就想留兩個雞腿當夜宵的。」
  許公公本來已經在阮晟抬手的功夫明白是可以起了,結果剛起一半,聽到這話,一個踉蹌差點又摔下去,燕妃啊,你吃了十幾盤就算了,你吃完還打包要當夜宵?你難道還打算帶著兩個雞腿侍寢?你就不怕侍著侍著摸出兩個雞腿,邊啃邊......
  不行不行,他不能繼續往下想,想到那個畫面,許公公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再配著燕妃如今這張臉,太油膩了,油膩得他覺得都白瞎了皇上這張俊臉,皇上誒,他怎麼就這麼想不開這麼早就眼神不好了呢?就這麼看上燕妃?這、這下得去口嗎?
  阮晟卻是望著謝宴沒動,他可不信謝宴這有熱乎的能啃得動到時候夜裡涼了的兩個雞腿,除非......並不是他吃。
  可不是他吃,還能是誰吃?
  阮晟想到某個可能性,嘴角抽了抽,這別是......給他準備的吧?
  等阮晟回過神的時候,許公公不敢再得罪人立刻讓人找來兩個荷葉包給小心翼翼包裹起來,謝宴沒客氣,直接塞進懷裡,隨後,就朝著阮晟看過去,「皇上今晚上......」他又在他身上捏了兩個油印子,快拒絕快拒絕。
  阮晟望著謝宴,視線從他的臉上落在他懷裡鼓起來的起伏,想著裡頭兩個雞腿,他本來只是打算過來走一趟看看小太監有沒有被分來的決定改了:「許安,今晚上留在華陽殿。」
  謝宴:???不是,阮帝你要不要這麼重口?你就對著一個一頓吃了十幾道菜的小娘炮動手動腳的,你不怕你阮家列祖列宗氣得棺材板都蓋不住?
  再說了,他還要去找沒頭腦,萬一今晚上沒頭腦也去找他找不到去別處了,他還能上哪兒去找沒頭腦?
  阮晟瞧著謝宴捂著懷裡護犢子似的兩個雞腿,本來是頭腦一熱想著不能讓他去餵,可看他明顯記得眼睛都瞪紅的模樣,想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
  於是,阮晟頭一次推翻了上一句話:「算了,愛妃今晚上吃得過多怕是還要消食,朕......明日再過來。」
  許公公差點被皇上這大喘氣給嚇死了,皇上今晚上要是真的留下,明個兒這燕妃怕是都能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畢竟,這可是皇上頭一次留宿后妃殿裡啊。
  謝宴直到阮帝真的走了,才差點沒激動跳起來,可面上還是要裝傷心,瞅著幾個小太監,「皇上咋就走了,我這吃得不多不用消食啊......」
  幾個小太監卻絲毫不敢再怠慢,皇上可說了,明個兒還來!這可是後宮頭一份!
  謝宴裝完就以要歇息為由把小太監都給趕走了,他先去沐浴洗漱一番,之後換上小太監服侍,等夜深人靜之後,按照地形圖開始往後宮摸去。
  因為對從華陽殿到冷宮不熟,他到冷宮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抹黑先去了昨晚遇到沒頭腦的地方,結果撲了個空,他繼續小心翼翼一寸寸尋找。
  而另一邊,阮晟躺在龍榻上卻絲毫沒睡意,睜著眼靜靜望著頭頂上方的明黃色,整個寢殿靜得出奇,因為他不喜有人在他睡著的時候服侍所以許公公等人都在殿外,他躺了許久,最後還是坐起身,面無表情脫了衣服,變回獸形,從密道去了冷宮。
  謝宴把整個冷宮都摸了一遍,找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找到沒頭腦,揣著兩個雞腿都覺得不香了,沒頭腦別是......再也不來了吧?
  等他皺著眉頭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往昨晚遇到沒頭腦的假山後坐在地上,歎息一聲。
  結果,就在這時,右手邊突然有細微的動靜傳來,謝宴一愣,先是警惕一下,可等猛地一扭頭對上兩隻獸眸時,瞳仁驟然亮了起來。
  謝宴強壓下心底的狂喜,直接一下子撲了過來,大力把獸抱在懷裡開始使勁兒蹂.躪,聲音壓得低低的,卻明顯又驚又喜,「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沒頭腦你也捨不得我,你是專門來等我的是不是?嗚嗚嗚剛剛看不到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等不到我跑了呢?昨晚上你去哪兒了?我回來就沒找到你!沒頭腦你不知道,我這一晚上過得太心驚膽戰了,我跟你說,出大事了!我被一個變態惦記上了,你怕是也想不到,那變態竟然是個不正經的臭流氓,喜好特別奇葩,他就喜歡我這種的,看著我的眼神那叫一個不懷好意,一雙眼滴溜溜色瞇瞇的,像是要把我扒了一樣,嚶,沒頭腦你不知道,我今晚上差點就遭了那變態荼毒差點就不能來見你了......」
  謝宴太激動了,以至於沒發現他絮叨小聲吐槽的時候,他懷裡的獸僵硬著獸身難以置信睜著獸眸瞅著他:???他變態?他臭流氓?他不懷好意?他惦記他?他還色瞇瞇想扒了他?!
  這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他這個本人怎麼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第6章
  阮晟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來,他現在就一個念頭,那就是後悔,他後悔自己一時心軟,看到謝宴給他藏了兩個雞腿想給他吃,想著他找不到自己會失望,他明明不想吃還是來了,結果呢,他突然就被變態了?被不正經了?還被臭流氓了?
  謝宴終於一口氣說完,神清氣爽,擔心是擔心阮帝惦記他的肉.體,可日子還是要過的,飯也是要吃的,大不了隨即應變,到時候萬一阮帝真的霸王硬上弓,就讓他嘗嘗他不僅吃得多,他還能來個花式大力挺舉,讓阮帝感受到不一樣的高度。
  阮晟聽著謝宴一邊誇宮裡的御膳真好吃,一邊摸著他背上的鱗片不住來回撫摸,覺得鱗片涼颼颼的摸著特備舒坦,乾脆往懷裡一夾,兩手呼嚕。
  阮晟默默掙了掙,果然如過往無數次那般,掙脫不開,他兩隻獸眸靜靜仰著頭瞧著謝宴落在他身上興奮蠢蠢谷欠動的光:到底誰更像變態?誰在占誰便宜?你知道你手底下是朕的後脊背嗎?你還以武力強迫朕不得不被你摸!
  謝宴終於滿意了,想起正事,喜滋滋從懷裡掏出兩個油紙包,先暫時放下獸,小心翼翼揭開,再打開荷葉,頓時露出已經涼了但瞧著還是很可口的雞腿,「蹬蹬蹬,沒頭腦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雞腿!沒吃過吧?很好吃的,香得不行,只可惜涼了,但你先嘗個鮮,改日等你跟我回去了,我肯定給你準備熱乎的,讓你吃個夠,當這世上最幸福的獸。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以後吃一個雞腿扔一個都行,等等,算了,浪費糧食不好,你扔的給我吃,我能吃,你吃不下的我幫你解決。」
  阮晟本來還在氣被變態的事,可聽著謝宴這麼絮絮叨叨的聲音,他心底那股子不舒坦都沒了,跟一個傻子計較什麼,都這麼久了,竟然都沒發現他長得難道不特別嗎?不像那傳聞中的龍嗎?雖然龍不常見,話本總看過吧?但是這麼久還以為他只是長了腿變異了的四不像的獸,那就真的是瞎,還瞎的厲害。
  可即使如此,他望著謝宴滿含期待遞過來的雞腿,還是默默垂著獸眸一小口一小口吃了下去。
  謝宴望著沒頭腦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一邊喂一邊暢想著把獸偷偷帶回華陽殿,等日後偷跑的時候帶著獸一起走,以後四海為家逍遙又自在。
  阮晟聽著他要帶自己去流浪,覺得嘴裡本來就沒滋沒味的雞腿更是嚥不下去,可還是硬著頭皮把兩個雞腿都吃了,等最後仰起頭望著謝宴打算抱著他走的模樣,突然獸眸定定落在謝宴身後的方向,謝宴因為獸的動作心下一驚,難道是被人發現了,他連忙回頭,結果身後黑漆漆的,什麼動靜都沒。
  但同時,身前有什麼一晃,他迅速轉過頭,卻只來得及看到沒頭腦飛躥出去毫不留戀離開的身影。
  謝宴連忙去追,疾走幾步,壓低聲音喚了聲,不僅沒喚回來,獸很快的消失在夜色裡。
  謝宴一夜都沒睡好,頂.著黑眼圈坐在銅鏡前,他想不通沒頭腦跟他這麼好,竟然不想跟他走,這是為什麼?難道它這半年來已經找到新的主人了?那它的主人是誰?比他對沒頭腦還好嗎?
  謝宴傷心了,坐在銅鏡前好半天沒動彈,身後的兩個小太監不敢吭聲,望著銅鏡裡娘娘這張俊俏的臉蛋,他們入宮這麼多年,就算是長得清秀的小太監也不如娘娘之一,可偏偏有這個本錢,娘娘去隨便糟蹋,可糟蹋就糟蹋了,還誤打誤撞成了皇上心頭好,瞧昨晚上把皇上稀罕的,所以娘娘能出頭,他們也能風光,看娘娘這麼久還不動手,違心道:「娘娘,是不是該上妝了?」
  難道娘娘想他們動手?
  謝宴從銅鏡裡看他們一眼,這兩個小太監心裡的小九九他還能不懂?可昨晚上本來是打算讓阮帝厭棄他才那麼塗的,今晚上還這麼塗,那他是嫌自己失.身不夠快?
  可這話可不能對兩個小太監說,畢竟隔牆有恩,他背後還有楚國的人虎視耽耽,於是撐著頭,顧影自憐,「本宮覺得今個兒不舒服,就不上了,皇上不是晚上才來,等臨到來時再上吧。」
  兩個小太監心想也是,「那娘娘接下來想做些什麼?」
  謝宴想不到到底是誰收留了沒頭腦,他一開始想過是阮帝,可如果是阮帝他可是這個皇宮的主人,沒頭腦怎麼會餓瘦?阮帝首先就被他排除了,除非是哪個冷宮或者不受寵的殿裡的宮人。
  謝宴乾脆不去想,化悲憤為食谷欠,「那就傳膳吧。」
  兩個小太監一愣,忍不住看了眼這才日山三竿,早膳娘娘已經用了啊?這才一個時辰不到就、就用午膳?
  可這些話他們可不敢說,立刻吩咐下去,因為昨個兒阮帝來了華陽殿,下頭那些人也不敢再怠慢,幾乎沒多久就把膳食送了上來,在謝宴正吃得歡的時候,他不知道阮帝昨晚差點寵幸他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後宮,這得虧是差點,否則怕是早就有宮妃坐不住過來了。
  可即使如此,也有宮妃氣得不行,並且以玉妃為首,玉妃是李將軍的獨女,嬌生慣養,囂張跋扈,她頭兩年被送進宮的時候心裡還很不滿,覺得新帝都失蹤了,她這時候進了宮,萬一新帝回不來不就成了寡婦?或者就算是新帝回來,可誰知道新帝何時才會回來?
  但是李將軍雖然寵她,在面對利益的時候,還是把玉妃送進了宮,成了四妃之一,另外三妃是由別的重臣府裡選出來的,李將軍不想讓旁人壓他一頭,再說了,送進宮本來就是為了穩住位置,嫁娶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容不得玉妃自己做主。
  玉妃本來不高興,可半年前等真的等到失蹤的阮帝回來,等被太后帶著她們一眾后妃見到新帝的第一眼,她沒想到這世上竟是有這般俊美的男子,立刻就一顆芳心暗許,與其餘幾個妃子明爭暗鬥。
  這麼久也沒爭出個好歹來,玉妃也沒這麼氣,她沒被臨幸,別的幾個小賤人也沒,甚至皇上都沒踏足過後宮,結果,突然冒出來一個燕皇子,她那時候在御花園見到燕皇子那張臉就心裡咯登一下,故意跋扈,結果皇上見都沒見就把人打入冷宮,她回去得意了許久。
  可結果......這才多久就放了出來?放出來也就算了,竟然就、就差點留在華陽殿了。
  玉妃恨極了,可燕妃如今是男妃,雖然都是皇上的妃子,卻男女有別,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自然也就沒前去華陽殿,可她不能去,卻是能讓對方過來。
  玉妃想通之後,等時辰差不多就去了太后那裡,太后是她的親姑姑,還能不管她?
  等李太后身邊的孫嬤嬤前來傳喚謝宴過去慈寧宮時,謝宴剛好把最後一口膳食給吃完,簌了口,剛打算消消食,孫嬤嬤不等稟告就過來了,剛好看到膳桌上一溜兒盤子,乾乾淨淨的。
  孫嬤嬤不經意看了眼,心底湧上不屑,這就恃寵而驕了?這麼晚才起才吃早膳?甚至都沒想起來去給娘娘請安,怪不得是個民間找回來的皇子,連規矩都不懂。
  謝宴剛吃飽打了個哈欠,一抬頭就對上孫嬤嬤這張帶著挑剔的臉,默默有點消化不良。
  孫嬤嬤卻是隨著謝宴不其然抬頭時怔住了,她一開始以為皇上是為了安撫楚國給楚國一個面子才來華陽殿,可此刻瞧著燕妃這臉,有種不祥的感覺,這燕妃長得這麼好......竟是將後宮一眾妃子都比了下去,皇上不會是......看上這燕妃的臉了吧?這情況怕是就不妥了。
  孫嬤嬤趕緊低頭,把來意說了一番,謝宴想了想,眼睛卻是亮了,正愁找不出誰偷偷收留了沒頭腦,去後宮瞧瞧,萬一能打探到別的消息呢?
  再說了,太后好歹是阮帝的親娘,他如今被封為男妃,還真沒理由不去。
  謝宴默默跟著孫嬤嬤去了太后的宮殿。
  就在謝宴過去的時候,剛下朝的金鑾殿後殿卻是一陣雞飛狗跳,因為剛下朝往御書房去的阮帝剛走出後殿,那牌匾突然就鬆動直接墜了下來,要不是有提前準備的護衛擋了下,怕是皇上又要被砸了。
  說又是因為這位新帝已經遇到這種情況好幾次,新帝回宮第一次出現這種事的時候還都以為是有刺客故意想謀刺,可等排查過後,真的是牌匾自己鬆動了,結果,這才是第一次,接下來又有很多次如此,這些牌匾掉下來還都是在皇上經過的時候,不僅如此,前些時日皇上去狩獵,他自己射出去的羽箭,竟然還能射過去被反彈回來差點傷了他自己,再或者,更多這種巧合的事,讓許公公漸漸也習慣了。
  他們這些奴才那時候清楚明白一件事:皇上他怕是......運氣有點不好。
  至於皇上沒當皇帝之前是怎樣的他們不太清楚,那時候先帝把皇上保護的很好,幾乎都沒怎麼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說是身體不好在養病,吃住都有先皇一應親自照顧,後來先皇沒了,新帝登基,結果還沒坐穩位置,新帝就失蹤了,還一失蹤就是三年。
  因為牌匾又掉下來的事讓阮晟想起來這幾天忽視的事,本來以為這幾天安生沒出意外,結果又......
  他臉色黑沉,回到御書房默默翻著奏折,身邊的許安大氣都不敢出,讓他更加煩躁,看著看著,忍不住想起來謝宴,皺著眉,「去,問問燕妃可用了午膳?」昨個兒過去時那些人在吃食上怠慢了他,不知道這次還會不會?
  許公公趕緊應了,等出去又回來,小聲稟告,「回皇上,燕妃娘娘半個時辰前被太后喊去了慈寧宮。」
  阮晟皺著眉,不知想到什麼,把奏折一合,「擺駕慈寧宮。」


第7章
  謝宴剛吃了午膳就被孫嬤嬤領著往後宮去,李太后召見他不能不去,慈寧宮離華陽殿又有些遠,所以他這一路上慢悠悠的權當散步了,悠哉至極,時不時欣賞一番美景,不知道的,還以為孫嬤嬤是他身邊的老奴,專門陪著這位主兒逛皇宮呢?
  孫嬤嬤雖然資歷老,可不是沒規矩的,也不想被抓到把柄出了錯反而讓這燕妃到皇上面前告歪狀,到時候若是讓皇上和娘娘母子生分了,就中了這燕妃的女干計了。
  孫嬤嬤是不信這燕妃真的不擔心,如今表現的這麼淡定,肯定是裝的,演得這麼像,一定是心機深,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謝宴也不管她,就這麼一路往慈寧宮去。
  而慈寧宮的正殿裡,玉妃早就接替嬤嬤的位置替坐在貴妃榻上的李太后捏著肩膀,邊撒嬌陪好邊給燕妃下眼藥,「姑母,你瞧瞧那燕妃,不過是剛被表哥另眼相看一點就不是他了,都這麼久都沒到,這是不把姑母你看在眼裡,這是不是下馬威啊?」
  玉妃邊說著邊偷偷打量李太后,可李太后只是閉著眼,面上絲毫沒露出任何情緒,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因為保.養得宜,瞧著很是年輕,只除了眼角的細紋彰顯著她的年紀。
  玉妃剛進宮的時候對李太后是有怨氣的,那時候她並未見過新帝,當時新帝失蹤她被她爹送到宮裡,心情很不喜歡,加上那位傳聞中的表哥一直都被養在先帝身邊,說是身體不好,那就是病秧子,這樣一個樣樣不行的男子就因為得了先帝的歡喜被傳位有什麼出息,甚至可能都回不來。
  所以進了宮頭些月她稱病在她的殿內除了例行的請安也沒想起來交好,結果,哪裡能想到那個沒出過宮傳聞病怏怏的表哥,竟然長得這麼龍姿鳳顏,竟然比先帝還有俊美不少。
  她是有幸見過先帝的兩三面的,先帝模樣不顯老,加上傳聞先帝年輕的時候就是大阮國姿容第一人,即使稍微上了年紀,因為面容清俊無須,依然能瞧出年輕時的風采,可沒想到,那便宜表哥竟是比先帝還要出彩。
  玉妃因為那些少女懷春的心思,就時不時去御書房想見一見皇帝表哥,可惜皇帝表哥對她很冷,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來姑母這裡,這幾個月來得勤,倒是熱絡不少。
  只是姑母依然不冷不熱的,若非父親說姑母性子就是如此,她還以為姑母是厭棄了她。
  等李太后終於緩緩睜開眼,一雙美目裡都是淡漠,像是對什麼態度都極淡,抬抬手,讓玉妃停下來,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玉妃眼底一喜,繞到近前,坐在李太后榻下的矮凳上,緊靠著李太后的膝蓋,少女般撒嬌,「姑母,你一定要幫幫玉兒,表哥對玉兒這般冷淡,如今又迷上那狐媚子,玉兒心裡好難受。」
  她裝作泫然谷欠泣的模樣,被李太后拉住手輕拍了拍,「你的心思姑母都明白,只是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但玉兒你既然入了宮,又是姑母瞧著長大的,姑母自然向著你,至於那燕妃,你大可不必過多介懷。」
  「姑母......」玉妃沒想到李太后三言兩語竟然是勸她,心裡有氣,覺得姑母還是偏著表哥,可面上不顯,不依地撒嬌了一下。
  李太后默默看她半晌,才像是頭疼般抬抬手讓身邊的嬤嬤退下,握著玉妃的手分析利害,「你表哥是皇帝,他日後三宮六院不僅僅是如今這幾位后妃。」
  「可表哥並未曾踏足這後宮,他以後說不定......」不會有所謂的三宮六院。如果只是這幾位妃子,她們不敢跟她爭的。玉妃想這麼說,可到底沒敢這麼說,到底要臉,若是她當真隨便非議表哥的事,甚至耽誤了日後子嗣,怕是姑母先饒不了她。
  李太后像是對什麼都不在意,「那是因為你們幾個是哀家在他不在的時候替他納入後宮的,那孩子啊,自小養在他父皇跟前,與哀家並不親近。
  他如今憋著氣,日後也就會認同你們也就會來後宮,之後自然也就會選秀。玉兒,你是李家的孩子,有哀家在,那皇后的位置,只會出自李家,日後若是當了皇后,俺你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大度,若是這些你辦不到,哀家只能讓你父親從你叔伯的貴女裡來選。
  更何況,你要清楚一點,那燕妃是楚國人,他還是個男子,日後不會有子嗣,你表哥對他,只會有忌憚。這人啊,最怕的就是新鮮感一過,一個沒有子嗣傍身的男子,不會成氣候。」
  玉妃一開始並沒聽進去,可隨著李太后提及皇后之位,她先是一喜,等後面李太后要選別的李家貴女進宮,她臉一白,與之相比,她就漸漸聽懂了,就像是姑母說的,即使如今這燕妃受寵一些,可沒子嗣,又是楚國人,阮國與楚國不合,那這個燕妃日後再受寵也會被表哥忌憚一個。
  再說了,等她當了皇后,自然能借用兩國不合給燕妃安個別的名頭,想弄死他還不容易?
  想到這裡,玉妃終於露出一個甜甜乖巧的笑,「姑母教訓的是,是玉兒想差了,以後會乖乖聽姑母的教導。」
  李太后看她聽進去才嗯了聲,這時候,外頭嬤嬤稟告,說是燕妃到了。
  李太后倒是也想見一見這燕妃,讓人進來。
  隨著腳步聲漸漸傳來,宮殿的門被推開,孫嬤嬤先一步踏進來,隨後就有一位少年垂著眼走了進來,到了大殿正中,躬身行禮,等李太后讓他起身抬頭,等對方抬頭,李太后才看清楚少年的面容,之後就是一陣沉默,她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這麼一寸寸瞧著謝宴的模樣,「你這模樣,倒是生得極好。」
  甚至與她那位皇兒也不相上下,或者說還要更勝一籌。
  謝宴並未看太后,只是目光平緩落在身前幾步的大理石地面上,拱手規規矩矩回答,「太后娘娘謬讚,臣當不得。」
  他原本以為這次李太后讓他過來是聽說了昨晚上的事要刁難一番,反而一來就被誇了一句,他也聽不出這李太后是嘲諷還是真心,只能見招拆招,裝傻充愣,只當是聽不出任何意思,就算是聽出來也只聽表面的意思。
  李太后嗯了聲,「賜座吧。」
  孫嬤嬤詫異不已,太后娘娘像是對這燕妃還挺滿意?她沒敢多嘴,立刻去搬了凳子,讓燕妃落座。
  等謝宴之後,就聽李太后又詢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最後話鋒一轉落在玉妃身上,「之前聽聞你與玉妃起了爭執,皇帝一怒之下把你貶入冷宮,這事哀家也剛剛聽聞,你與玉妃責任各一半,今日剛巧這孩子也在,燕妃可是還生玉妃的氣?若是不氣,那就至此言和,可好?」
  謝宴可不覺得太后這次是跟玉妃當和事老,玉妃這性子加上身份地位,也不可能在意他一個他國來的不受寵皇子,還是半路上被找回來的民間皇子,這事怕是太后一人的意思。
  果然,李太后剛說完,就聽到玉妃匆匆喚了聲,「姑母......」
  李太后看了玉妃一眼,後者就不吭聲了。
  就在謝宴在猜李太后到底這是唱哪出戲的時候,他其實不怎麼想言和,畢竟這言和也有個言和法,難道以後讓他與玉妃哥哥妹妹的共同侍奉一個人?美得那變態!
  還有一點就是萬一李太后下一句讓他們以後多相處來往,他難道要時不時警惕著玉妃的小動作?以後要是再撕破臉還不如現在各不相干的好,他是男子,玉妃也不敢冒然來他的宮殿,他傻了才會把人頭往玉妃手底下送。
  阮晟也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他沒通稟,直接過來了,等被引著到了宮殿前,就看到這麼一副古怪的畫面,不過沒看到謝宴吃虧,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鬆了口氣。
  撩起衣擺大步踏進去,李太后瞧見阮晟過來神色也沒起伏,只是視線在阮晟身上多落了幾眼,之後不經意掃了低著頭的燕妃一眼,心裡有了幾分探究,皇帝這是真的在意了?
  阮晟直接到了近前喚了聲,「母后。」神色也是淡漠疏離的,母子兩個瞧著像是並不太熟的模樣。
  李太后像是早就習慣這種相處,「皇帝怎麼這時候來了?」
  阮晟道:「過些時日就是歲旦,許安突然提及,朕想起來還未詢問母后的意思,就過來一趟商討一二,倒是沒想到玉妃和燕妃也在。」
  李太后淡淡擺手,「不過是哀家無聊了,讓他們來陪陪哀家這個老婆子,好了,皇帝難得來一趟,午膳就留在這裡,玉妃燕妃你們先回吧。」
  謝宴生怕多留,趕緊應了聲,就行了禮告退。
  玉妃卻是急了,姑母怎麼沒留下她?可想到要是留她也要留那個燕妃,想想也就只能先一步告退離開。
  等兩人都走了,整個大殿倒是陷入一陣死寂,李太后沉默許久,才慢慢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帝,「哀家知道你怪哀家在你不在的時候讓玉兒她們幾個進了宮,可既然已經是你的妃子,你也要盡快開枝散葉。」
  李太后難得苦口婆心說了一番,原本想著皇帝至少會聽一聽,或者找個借口,結果,就聽對方等她說完沉默片許,言簡意賅兩個字:「不用。」


第8章
  李太后沒想到阮帝拒絕的這麼痛快,甚至連委婉一下就不願意,坐在那裡沉默下來。
  阮帝面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也沒看李太后,只是靜靜望著前方,「母后讓朕盡快開枝散葉,是想誕下的孩子與朕一樣嗎?」他的聲音太過平緩,甚至沒任何情緒,卻讓李太后保.養得宜的精緻面容上終於露出一道裂紋,她張了張嘴,看向一旁的心腹嬤嬤,很快默默帶著宮殿裡所有宮人都退了出去。
  李太后頭疼揉了揉眉心,抬起的手指擋住了眼底的情緒,「你這種情況是異數,你父皇,並沒有遺傳到這種情況。」
  阮晟慢慢站起身,他這次已經來得夠久,若非不想讓她再次私下裡做了他的主讓母子兩人本就岌岌可危的關係更冷,他其實並不怎麼想來這座宮殿,他甚至說不清為什麼,小時候他其實還挺想來的,即使被父皇藏的很好,可私下裡他想母后了,也會偷偷過來。
  可他永遠也忘不了當年他第一次偷偷避開所有人跑到母后的宮殿,母后隔著不遠的距離,望著他的眼神裡帶著的冷漠甚至嫌棄,那種眼神,他怕是終身難忘,也是從那時候他才知道,他與正常人是不一樣的,父皇讓他避開所有的宮人不得見人,不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好,而是因為......他修為太低,控制不住身體,會時不時變成獸身。
  大概當時太過傷心母后的態度,他沒忍住差點又變出獸身,好在父皇及時趕到,將他兜頭包裹起來,可即使如此,他年幼的臉上依然出現了鱗片,他被父皇抱著,身上除了一雙眼被裹得嚴嚴實實,他就那麼直勾勾望著母后,看著她恐懼以及張嘴想發出的尖叫,從那之後,他很多年都再未踏足她的宮殿,也再未從父皇的養心殿出去過。
  阮晟站起來之後就背對著李太后站著,他甚至沒覺得傷心,事情過去太久,沒有期待了,也就沒失望,他淡淡開口,「祖上既然有這種血統,朕既然如此,那朕的血脈造成的異數幾率更大,朕一人承擔這份痛楚即可,並不打算再將血脈流傳下去。朕已經派人接明堂弟進京,日後他誕下的子嗣或者別的皇叔的子嗣願意過繼一個給朕,朕會按照父皇的遺願將大阮國管理的很好,再重新交還給阮氏皇族。」
  李太后看他就要走,猛地站起身,「你這是在怪母后?」
  阮晟沒回頭,「朕不敢。」
  李太后皺著眉,「你這是對那位燕國來的皇子動了真心?你別忘了,他是楚國人,他來這裡的目的並不單純,你若是歡喜男子,母后可以從世家子弟裡為你選幾個姿容不錯的少年進宮。」
  阮晟臉上閃過一抹嘲弄,「可朕覺得他很好。」至少,他陪他渡過了很痛苦的半年,是他救了他,甚至在他心目中,即使嫌棄對方強硬給他餵他不想吃的東西,即使嘴上不說,可謝宴,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只有他不嫌棄他,肯陪著他,甚至因為他瘦一點都會在意。
  這種被在乎的感覺,自從父皇沒了之後,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阮晟踏出慈寧宮的時候,謝宴已經走出慈寧宮很遠,這次不是來時孫嬤嬤帶他過來,而是由一個小太監引著,等走到一半,謝宴開始時不時與小太監套近乎。
  小太監自然不敢怠慢,這可是皇上剛上心的燕妃娘娘,他自然有意討好,問什麼說什麼,雜七雜八問了一堆之後,謝宴終於問出他這次的重點,像是不經意般開口,「你也知道本宮是從楚國來的,在楚國時身邊養了一隻鸚鵡,特別聰明,還會說人話呢,只可惜路途遙遠沒能帶過來......」
  小太監選好聽的話說,驚歎不已,「還有會說人話的鸚鵡呢?娘娘好厲害。」
  謝宴嘴角抽了抽,戲過了啊,可他只當是沒看到,「這不來了這麼幾天就無聊了,也想養一隻,隨便養什麼都行,只是本宮初來乍到不太懂宮裡的規矩,這後宮的幾位宮妃可有誰養了?到時候本宮也照樣養一隻同樣品種的,總歸出不了錯。」
  小太監只顧著討好謝宴,聞言趕緊搖頭,「娘娘這後宮裡頭可沒人養那些活物,您最好也別養,會觸霉頭的......」小太監說著的時候也是一時情急勸謝宴,等話出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緊捂著嘴搖頭,「奴才沒說什麼沒說什麼。」
  謝宴眼睛微微發光,「小宇子是不是?一瞧你就是聰明又機靈的,本宮這剛來就能跟你說這麼多話那就是緣分啊,你別怕,本宮這也是怕出錯才問上一二,以後本宮罩著你,等以後有機會了,本宮就跟皇上提提,讓你去本宮那宮裡辦差,你去了就是華陽殿的總管太監,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小太監喜上眉梢,意外之喜竟然來的這麼早嗎?他自然也沒敢奢求太過,可燕妃眼瞧著很受寵,如今華陽殿聽說沒多少太監,去了就算是普通的,那也是最開始的老人,以後肯定有出頭之日。
  小太監咬咬牙想了想,壓低聲音,把知道的說了出來,「娘娘這事你可別對外說啊,不是奴才之前不說,只是這事宮裡都沒人敢提,後宮裡真的沒人敢養那些活物,聽說是太后娘娘不喜......當年先皇還在的時候,有位后妃養了,聽說被太后娘娘給罰了,甚至讓人當場把那活物給弄死了。」
  謝宴睜大眼,「這不能吧?本宮瞧著太后娘娘像是個和善人啊......」那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瞧著還真不像啊。
  小太監聲音更低了,「娘娘你別不信啊,這是先皇沒了之後娘娘才這般修身養性的,聽說娘娘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前些年先皇就養了一隻,不過很少有人見過,只有先皇的人偶爾見過幾次,也是聽說養了這個,先皇很少踏足後宮,娘娘因為生氣這才遷怒的。」
  謝宴壓下心頭的震驚,不會吧?後宮沒人敢養,先皇養了一隻,難道......他的獸是先皇養的那隻?
  不可能吧?先皇已經沒了,那如今......難道獸如今在阮帝那變態手裡?
  怪不得獸餓得這麼瘦,肯定是被虐待了。
  謝宴是步行回的華陽殿,阮晟則是坐的龍攆,所以等阮晟回到華陽殿謝宴還沒回來,他等了許久才等到謝宴蔫蔫走了進來,一看到坐在那裡的阮晟嚇了一跳,「皇、皇上?」
  阮晟的視線在他乾乾淨淨的面容上掃過一眼,慢慢轉開視線,「嗯。」
  謝宴本來還擔心這廝又跟昨晚一樣熱情得不懷好意,一看這淡漠不少的神情,喜不自禁,果然啊果然,這廝果然就好那口,嘖嘖嘖,只是他也不好直接改的太多,掐著嗓子就依偎過去,「皇上,太后娘娘是不是不喜臣,皇上怎麼瞧著去了一趟就不高興了?是不是太后娘娘讓皇上以後不要來臣這裡了?」皇上您一定要答應啊,以後能不來還是別來了。
  雖然回來的路上他也想過要不虛以委蛇探探虛實獸到底在不在阮帝手裡,可想到自己這是在危險的邊緣試探啊,一個不好他就要以身飼變態了,想想還是算了,獸雖在變態手,可他清白也重要啊。
  再說若獸真的是先皇養的,這變態能把獸從丞相府救回來,那至少還不至於下狠手。
  等他走的時候再想辦法把獸也帶走。
  阮晟雖然已經不在意過往那些事,可陡然見到李太后還是影響了情緒,剛看到謝宴時還沒從那股子情緒中回過神,可如今聽著謝宴的話,忍不住想到昨晚上這傢伙偷偷念叨他變態的話,以及捕捉到他偷摸.摸邊像是不捨他卻又忍不住想他趕緊走人的模樣,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突然抬起手,「愛妃,過來。」
  謝宴:能不過去嗎?
  顯然是不能的,謝宴一邊裝作「羞赧」一邊依偎過去,直接被阮晟拉著手臂直接帶到近前,攬著腰就把謝宴給帶進懷裡的同時,謝宴一個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阮晟的大腿上。
  謝宴:......
  阮晟:............
  他真的只是逗一逗他沒想著真的讓他坐啊。
  謝宴回過神時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一邊悼念自己瀕臨危險的清白,一邊攬住阮晟的脖子低著頭裝羞澀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皇上你壞......這還是青天白日的,不好吧?」心裡卻在狂嚎,啊啊啊這變態果然不懷好意,這大白天就想白日宣淫了?不要臉!
  阮晟一開始沒明白,等回過神他話裡的潛台詞,差點沒把自己噎死,可人都逗到一半,難道要認慫,卻也下不去口,默默轉移話題,引到自己這次的目的,帶謝宴去御書房一起用午膳幫他把那些討厭的御膳讓他給解決了,「愛妃這是想歪了?嗯?不過可惜,朕還有奏折沒批改,所以......」他湊近了些,氣息拂在謝宴的臉上,「愛妃先隨朕去御書房可好?」
  謝宴低著頭遮住情緒的眼裡都是震驚:啥?白日宣淫不夠,他還想來御書房play?禽.獸!
  於是,等阮晟等著他迫不及待同意的時候,就看到謝宴抬起手,紅著一張臉,「皇上,這......這不好吧?」
  阮晟不明所以,去吃個午膳咋不好了?他不惦記朕的御膳了?
  只是等視線再仔細睨了睨謝宴的臉,終於明白什麼的阮晟:「............」


第9章
  阮晟覺得自己此刻不僅頭疼渾身都不自在,他發現自己壓根就跟不上謝宴的腦回路,他到底是怎麼把去御書房跟侍寢聯繫到一起的?他在他眼裡就這麼變態?這麼禁不住誘.惑?隨時都可能怎麼著他?
  可面對著謝宴謹慎故作歡喜紅著臉看過來的目光,這指不定心裡這會兒怎麼罵他不要臉呢。
  於是,既然他都不要臉了,那解釋......就算了,無論他怎麼解釋,怕是他都能聯想到別處去,所以......這到底誰不正經?
  謝宴本來只是委婉提一句,想著他都這麼說了,阮帝這廝總不能真的點頭還讓他去御書房吧,阮帝怎麼著得要臉吧?結果就看到阮帝朝他意味深長笑了笑,「走吧,隨朕過去,等下給你個驚喜。」
  謝宴抖了抖:啥?還驚喜?別是驚嚇吧?難道玩還不夠還有別的道具等著他?
  等謝宴面上笑嘻嘻心裡慌如狗想著萬一阮帝真的來強的,他要不是打他個狗頭迅速搶了獸就跑?但是,萬一跑不出去,他就折在這廝手裡頭了,等著他的,怕是......小黑屋小皮鞭牆頭還掛著紅蠟燭,滴一下嘶一聲,想想就覺得阮帝更畜生了。
  謝宴腦補到最後,等終於忐忑不安到了御書房,等待他的......是一桌子御膳。
  難道......吃飽了再吃他?皇上您這是要雙吃啊,您就不怕這麼貪心噎著啊?
  謝宴頓時覺得這頓飯都不香了。
  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等第一口御膳入口,謝宴就把來時想七想八的念頭拋諸腦後,吃得酣暢淋漓,等最後摸著肚子覺得還能來一盤糕點的時候見好就收,矜持朝阮晟笑笑,「皇上你看臣這忍不住就吃多了,把你的那一份也消滅一大半,這、這不太好吧?」除了這廝垂.涎他的肉.體這點來看,阮帝在吃食上真的很得他的眼,畢竟......他吃得少啊。
  就憑這點,謝宴決定以後讓他稍微手腳上佔點的便宜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阮晟早在御膳擺上來時就讓許公公等人走了,他也就應付著吃了一兩口,終於不必假裝,心情不錯,「愛妃應該也聽說了,朕身體不太好,對這些吃食也吃得少,平時就朕一人吃,就更加食不下嚥,如今瞧著愛妃吃得這麼香,就像是朕吃了一般,所以日後愛妃可以時常來陪朕一起用膳。」
  謝宴:來了來了,他就知道這世上沒白吃的午膳,這不,飽暖思淫谷欠,這廝這頓還沒吃上嘴就已經打上日後頓頓的主意了。
  美食雖好,但不得貪嘴啊。
  謝宴黑凌凌的瞳仁轉了轉,一副惋惜的模樣,「這怕是不妥,臣來得太勤皇上又冷落了玉妃她們,怕是朝臣要上奏說臣妖妃禍國了,臣想一直陪著皇上,不想被逼迫離開皇上......」說到最後,謝宴都被自己的演技折服。
  阮晟瞧著主動靠過來的謝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抽了抽:你這是怕朕對你下手吧?
  阮晟頭疼,覺得這樣長久下去也不妥,可萬一謝宴一直覺得自己不懷好意不過來陪他用膳食,他之前的計劃也就失敗了,想了想,乾脆一勞永逸:「愛妃啊,這些你不必擔心,朕跟你說實話吧,其實朕不去玉妃她們那裡也是有緣由的。」
  「咦?皇上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謝宴沒想到阮帝會突然說這個,順嘴回道。
  阮晟歎息一聲,「朕是不想耽誤她們,朕不去後宮也是為她們好,想著有朝一日也許她們還能出宮嫁人。愛妃是朕第一眼瞧著就覺得極為對脾性,忍不住想把世間的美食都放到愛妃面前讓愛妃嘗上一嘗,只可惜,別的怕是朕就不能答應愛妃。朕之前說過,朕自小身體不好,以至於......朕其實並不能......所以也不會有子嗣,若是愛妃日後也想離開,朕即使不捨得,也會放愛妃自由的。」
  謝宴一開始沒明白,他男的啊,你放著後宮不去寵幸一男的,能有子嗣才怪。
  等前後一回味,慢慢睜大了眼:臥槽......阮帝不會不能人道吧?
  阮晟看他明白了,一副苦惱的模樣,「愛妃是不是嫌棄朕了?」
  謝宴默默瞧著阮晟,覺得這阮帝有點慘,他想起來打聽到的消息,聽說先帝也就阮帝這麼一個子嗣,難道......阮氏皇族都不太行?那阮氏這一門的姓氏有點毒啊。
  阮晟瞧著謝宴的表情變了幾變,從震驚到惋惜最後又變成同情,這還不算,還專門往他下三路去偷瞄,他想到日後不用吃東西都讓他吃,忍了忍,「愛妃?」
  謝宴回過神,既然清白不會受到威脅,謝宴立刻依偎過去,「皇上,沒想到您竟然一個人守著這麼大的秘密,您放心,臣不會洩露出去的,以後......臣會好好陪著皇上,讓臣離開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萬一是試探的話,他傻了才會真的被封了妃子說以後要走。
  阮晟表情更僵硬,尤其是對方為了表達「忠心」像是牛犢子衝進他懷裡,要是個普通人也算了,對方那牛犢子的力氣,他覺得自己胸腔當時都震了幾震,咳嗽一聲,「愛妃以後可以隨時來御書房陪朕用膳,你一人在華陽殿吃不好,朕也心疼是不是?」他邊說著,不動聲色把謝宴從懷裡給揪出來,站起身,站得遠了點,趁著謝宴不注意,還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
  謝宴望著背對著他的阮帝,既然要演戲那就到底,阮帝這肯定是在試探他的忠心,剛剛都問他嫌不嫌棄他了?
  於是,謝宴又衝了過去,從身後抱住阮晟,「皇上對臣這麼好,臣真的不知怎麼報答了。」既然不行,那怎麼撩撥也不會出事,不要錢的情話張口就來,「皇上放心,以後臣一定像是歡喜醬肘子一樣歡喜皇上的。」
  阮晟這會兒不僅覺得胸口疼後脊背骨也疼了,他覺得自己後悔了,還醬肘子?朕一點不想跟醬肘子擺在一個地位好嗎?這到底哪裡來的鐵憨憨?
  謝宴吃飽又得到這麼一個驚天大秘密,下午阮晟讓他回去他就回去了,聽說阮帝晚上就不過來了,他把晚膳又偷摸留了兩個鴨腿,等夜聲人靜又偷跑去了冷宮。
  他等了沒多久,又等來了獸。
  謝宴一把抱過來,背對著假山坐在那裡,從懷裡掏出油紙包,心情好得出奇,「吃鴨。」
  阮晟想到對方這麼高興是因為他不能「人道」,至於這麼興奮嗎?都開始賣萌了。
  結果等油紙包打開,是兩隻鴨腿,是真的吃......鴨。
  阮晟經歷過無數次被硬塞之後,來時就有了思想準備,還是慢吞吞把鴨腿給吃了,等吃完,謝宴看獸難得沒跑,抱著獸給它擦嘴擦爪爪,等擦完了,才想起之前懷疑想得到證實的事,「獸啊,你是先皇養的獸嗎?」
  阮晟本來正乖乖躺在謝宴懷裡享受這難得的皇帝級別待遇,就聽到這一句,要不是夜黑擋住了獸眸,怕是就要暴露了:他這是知道了些什麼?
  結果下一句,整只獸就不好了,只聽謝宴抱起獸兩隻前爪,認真盯著獸眸,一臉嚴肅認真道:「獸,你如今是不是被阮帝給囚禁虐待了?如果阮帝不是個好主人你就眨眨眼,我不會坐視不管的!」瞧獸瘦的,肯定是被虐待了。
  阮晟:虐待?不是個好主人?
  阮晟乾脆繼續裝聽不懂,轉身就要跑,結果,謝宴早就防著獸這一手,在阮晟哧溜要躥走的瞬間,一把拽住獸的尾巴,死活抱住不肯撒手,「獸你是不是被威脅了?怎麼還跑呢?怕連累我是不是?你放心,我......咦,獸你這尾巴還挺滑溜兒,以前沒發現涼絲絲的,比綢緞摸著還帶勁兒。」因為每次都是夜裡瞧見,平時只看到黑漆漆的一團,摸到身上是鱗片,但是比較硬,沒想到尾巴這麼軟,鱗片都是很細小的,靈活性也極好。
  阮晟本來聽到前半句還感動了一下,結果就等到謝宴對他的尾巴動手,不僅動手,他還好奇的繼續順著往上滑......
  阮晟身上的鱗片瞬間像是炸了毛一般息合般掀開,尾巴一甩,直接等謝宴沒注意的時候,掙脫開就躥了出去。
  謝宴注意力都在獸的鱗片上沒太注意就被獸給跑了,他遺憾收回手,嘟囔一聲,「咋還跟個小姑娘似的,摸一摸咋了?咦,難道獸是個雌的?不能吧?那以後帶獸出去了是不是還要給獸找個伴兒?想想真是任務艱巨呢。」
  阮晟跑得快,但是聽力極好,跑出很遠也聽到前半句,等聽到對方說他跟個小姑娘似的,腳下差點一個打滑,氣得獸臉都紅了,混賬!到底誰變態誰不要臉?竟然連只獸都不放過上下其手的,誰禽.獸?他要是禽.獸,謝宴就是連禽.獸都不如。
  阮晟回到寢殿變回人身,直接去了後殿的浴池沐浴,只是一張俊臉不知是被溫泉的熱氣熏疼的還是被氣的,久久都沒退散。


第10章
  阮晟後悔心軟每晚不好好去曬月光反而去吃那些冷了他並不喜歡的吃食,想到他堂堂一個皇帝,竟然被這麼佔便宜,摸獸身不能被碰的弱點之一。
  他獸身渾身的鱗片都很堅.硬,刀劍不入,但除了兩個地方,第一個就是尾巴,上面都是很細小的鱗片,修為高的強獸這個弱點會消除,但他暫時還辦不到;另外一個就是腹部。
  昨晚上謝宴眼瞧著順著就要往上摸,壓根就沒想過人獸有別。
  阮晟一生氣,晚上就不過去了,於是,謝宴接下來幾日每晚去冷宮都撲了一個空,也讓他意識到,自己那晚真的把獸給得罪狠了,可不就是摸一把尾巴麼?他要是有的話,隨便獸怎麼摸啊,他這不是沒有才稀罕的麼。
  可獸生氣了,得哄啊,萬一以後沒頭腦都不理他了可咋辦?可獸不來找他,謝宴想想,那就只能他想辦法找獸了。
  按照之前小太監的說法,雖然那晚沒得到獸的承認,謝宴卻覺得最有可能就是如今阮帝養了獸,可惜,阮帝沒把獸給養好,之前不僅讓獸被前丞相給囚了,如今找回來也沒怎麼好好對待。
  可怎麼能把獸給從阮帝手裡給要過去是個問題,他可還沒忘記自己身上還背負著楚國那邊的任務呢,當初就是為了要躲避這任務,他才偷摸打算從冷宮尋摸出宮路線跑了,暫時只能先緩一緩,先確定獸到底在不在養心殿。
  謝宴得了阮帝的秘密也不怕他會對他怎麼著,每日午膳晚膳都會去御書房陪阮帝用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阮帝這幾日似乎對他冷淡了些,謝宴摸了摸最近都沒化妝的臉,咦,就知道阮帝好這口,這不化就籠絡不住阮帝的心了?
  謝宴愁啊,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還需要以色侍君。
  可還沒找到獸,大丈夫嘛,能屈能伸。
  於是,時隔好幾日之後,謝宴午膳過去御書房的時候,化了一個白底黑眼圈的男鬼模樣,這一路經過驚嚇到好幾個宮人,等到了御書房外,許公公剛好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一個激靈差點沒把手裡的杯盞扔出去,等回過神意識到這是誰,把到了嘴邊的尖細嗓子給硬生生壓了下來,就變成格外怪異的腔調,「燕、燕妃娘娘......」
  謝宴知道外頭阮帝能聽到,掐著嗓子喚了聲,「皇上可在?方便本宮進去嗎?」
  許公公這幾日也熟悉每日這位燕妃娘娘都會來兩趟,自然不敢得罪,連忙親自開了殿門,等謝宴進去一頭的冷汗,得,本來還想著燕妃終於審美跟上了,結果,這才幾天又回來了?不過許公公一想到這幾日皇上週身沉冷的氛圍,心想,難道......皇上真的就好這口?燕妃這是發現了,這才......
  許公公抖了抖,嘶了聲,燕妃果然不簡單!瞧瞧人家把皇上的心思揣摩的多好,他以後得更加謹慎的陪好。
  阮帝本來正心煩奏折,加上再過不到一個月就要到歲旦,他倒是不擔心歲旦,只是一想到歲旦前的除夕的祭祀就覺得心情煩躁,加上前頭被「佔便宜」,這幾日看到謝宴就不自在,可人是他留下來的,總不能為了自己那點小情緒不讓謝宴吃飽飯,想想他過得這麼慘,也就罷了。
  只是雖然謝宴來了,他能避則避。
  結果沒想到,剛想著時辰差不多謝宴該來了,就聽到外頭謝宴那一聲,他一抖,一滴硃砂紅落在折子上,他趕緊合上扔在一旁,怎麼又這腔調?
  等謝宴進來阮晟無奈看著他這模樣,卻也很快猜到謝宴的心思,之前一直不自在的那股子氣也就散盡了,眉眼也柔和下來,朝他招招手,「愛妃今日......很是不同啊?」
  謝宴一聽這語氣都軟和了,面上笑嘻嘻心裡一副果然如此:哎,這位置越高責任就越大,為了沒頭腦只能與阮變態繼續虛以委蛇了。
  這一頓午膳吃得是賓主盡興,謝宴有意討好,阮帝溫情款款,看得等帶人來收拾的許公公心裡直震驚,皇上這癖好真是沒誰了,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謝宴喝著茶水卻沒像往日那般直接吃完就拍屁.股走人,而是非要纏著阮晟陪他去御書房,以華陽殿呆的無聊為由想去御書房找點閒書看,一旁的許公公心想楚皇子那可是楚國人,怎麼著皇上也不可能答應的吧?結果,就聽到自家皇帝,很是寬容應了。
  許公公:???皇上,您不能被美色所惑沒底線了啊?這可是楚皇子!楚國,他們阮國頭號敵人!
  可無論許公公心裡頭怎麼震驚,謝宴心情極好跟著阮晟又回了御書房,不僅如此,還得了允許去御書房後的書閣找書來看。
  謝宴隨便選了一本書,想著等外頭阮帝有事走的時候,他就偷偷去後殿找找能不能看到獸,結果,阮帝是個狠人,愣是在外頭坐了大半個下午都沒動彈一下,謝宴看書看著看著反倒是睡著了。
  等他迷迷瞪瞪醒來時,就聽到外頭有些微聲音傳來,他沒動彈,臉上還蓋著書,睡得懶洋洋的,冬日裡外頭冷,可御書房後的暖閣卻有地龍,他之前就覺得熱脫了外袍,這時候不想動,就聽著外頭,估摸著是有大臣來找阮帝。
  而暖閣外的御書房裡,阮晟瞧著時隔好幾年沒見的男子,歎息一聲,「明堂弟,你不必這麼趕路,朕一個多月前讓人遞了信過去,你這麼快就來了。」
  被阮晟喚作明堂弟的男子與阮晟年紀相仿,二十來歲,眉眼底卻已經褪去屬於少年的青澀,這幾年出了這麼多事,大起大落之下,他性子也沉穩不少,「皇上剛回來不久,怕是那些老傢伙不服皇上,本來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想過來,可幾年前就被派往封地沒吩咐不能回來,如今得了消息,擔心皇上,就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其實他沒說的是,半年多前他其實偷偷回來一趟,當時皇上已經失蹤近三年,他著實擔心堂兄安危,也怕堂兄被害,冒著危險進京一趟,只是誰都沒提,如今看到堂兄安然無恙,想想也就不必再提。
  阮晟望著眉眼俊逸的男子,他那時候剛失蹤之前他還是小明王,如今他再回來他已經是明王。
  只可惜,沒想到皇叔在他失蹤的這三年已經過世,他這堂弟承襲王位成了新一任的明王,卻被那些老臣趕往封地,如今他既然回來了,人也要護住了。
  明皇叔和阮晟的父皇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感情很深厚,阮晟小時候與這個堂弟倒是見過幾面,明皇叔對他父皇忠心耿耿,他自然也是信任這位血緣關係更近的堂弟。
  阮晟想到自己的決定,想了想明堂弟剛進京還沒好好休息,改日再提日後過繼子嗣的事,再說,這事也不著急。
  只是明堂弟這次進京之後,怕是那些老臣會坐不住,一個親王從封地被召回京,對他們而言,就是他身邊多了一個幫手,他們怎麼坐得住?
  果然,外頭突然傳來動靜,許安的聲音很快傳來,帶著不安,「皇上,李將軍、蕭老相爺、崔閣老來了。」
  許安也不敢這個時候打擾皇上,可這三位哪一個來頭都不小,他是真的哪一個都不敢得罪。
  阮晟臉色不好看,這是盯著他這邊呢?明堂弟剛到他們就進宮了?怎麼就這麼湊巧?
  明王也皺著眉,想了想剛想提議他先離開,阮晟搖頭,指了指屏風後,讓他先在那裡躲一躲。
  阮晟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怎麼著?能做得了他這個皇帝的主把人再趕回封地不成?既然他寫信讓明堂弟進京,那就沒打算再放人回去。
  明王想想也不怎麼願意和那幾個老傢伙正面交鋒,他剛回來根基不穩,一旦爭執起來,只會讓堂兄為難,他想了想,聽話地退後進了屏風後的暖閣。
  與此同時,阮晟出聲讓許公公把人放進來,只是剛隨著殿門開啟,阮晟終於想起來剛剛他見到堂弟心情波動之下忘記的一件事:那傢伙還在後頭的暖閣。
  不過就算遇到了也沒什麼,先解決了這三位再說。
  想到這,阮晟打起精神應付李將軍這位親舅舅以及另外兩位不好應付的。
  而另一邊,明王進了暖閣後本來打算就老老實實站在這裡,可想著李將軍內力耳力極好,若是聽到他在這裡偷聽總歸不太好,他想了想就往後走去。
  謝宴本來沒打算理會外頭的動靜,聽著稱呼應該是阮氏皇族的,不過這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他本來打算等人走了,就找個由頭去後殿瞧瞧,結果還沒動作,阮晟這傢伙讓一個外男進了暖閣,他這是嫌自己頭上不綠,想大冬天的多點色彩?還是壓根忘了他這個人?
  雖然他來的時候是不懷好意,可他好歹目前為止還是他的......寵妃啊?
  謝宴乾脆繼續裝睡,看阮帝這樣子很信任這個什麼明堂弟,他也就是吐槽兩句,還真不信這明堂弟敢怎麼著,再說了,就他這臉,估摸著是個人不瞎都看不上。
  當然,除了外頭那個癖好特別的某人。
  明王為了怕暴露,轉身往暖閣裡頭走,只是等繞過書架想在矮榻上坐著等,可結果剛繞過書架就就看到矮榻上竟然躺著一個人。
  明王嚇了一跳,可面上卻並沒表現出來什麼,只是皺著眉瞧著躺在那裡臉上蓋著書的人。
  這是誰?在暖閣服侍的宮人?可他怎麼敢躺在這裡?那就是皇上允許的?可什麼人敢這麼直接躺在皇上這裡?
  謝宴沒想到他竟然敢直接過來,腳步聲雖然輕,他還是聽到了,歎息一聲,皺著眉還是坐起身,把臉上的書給拿了下來,結果等不滿看著不遠處站著的人,視線往上落在他的臉上,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他總覺得這人的臉......似乎有點眼熟?是不是哪裡見過他?
  而另一邊隨著謝宴把書拿下來明王也看清楚謝宴的面容,只是等對上那頗有些誇張的妝容下那雙黑凌凌的桃花眼,明王一怔,隨即眼底湧上一股子驚喜,差點聲音沒忍住脫口而出,他上前一步,無聲驚喜:是你?我們又見面了!


第11章
  謝宴瞧著面前這明王驚喜不已的模樣,因為離得近,他不懂唇語,卻愣是從他的表情中看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又見面了?是他?
  他怎麼了?他們以前見過?這誰啊?
  別說他跑了半年,就是之前在京裡也沒見過這勞什子明王吧?
  謝宴默默上下瞅他一眼,重新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點了點,又指了指自己,搖搖頭,結合在一起,意思很明顯:你離我坐得遠點,井水不犯河水,我要睡覺,別打擾我。
  想想他如今身份好歹算是他半個堂哥夫是不是?這孤男寡男的,離這麼近幹啥?
  說完,又重新把書蓋在臉上繼續閉目養神,總不能繼續跟未來堂叔子大眼瞪小眼吧?
  明王瞧謝宴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有點著急,自從上次見過之後分開,他找了他好幾天,直到不得不回封地他才離開,這半年都沒忘記,本來想著這次能回來,除了要幫皇上之外,也要存了心思想把人找到報答之前的恩情的意思,可沒想到,恩人這是完全把他給忘了?
  明王在一旁走了兩圈,看謝宴完全不想理會他,想到外頭還有李將軍他們,只能失望走到不遠處,耷拉著頭,像是被拋棄的大狼狗,蔫噠噠的坐在角落,視線卻沒忍住一直落在謝宴身上,直勾勾的,想著這人到底什麼身份,怎麼會在皇上這裡?
  謝宴明顯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乾脆翻了個身,只是本來臉上的書就不穩,直接啪嗒一下就掉在地上,他也沒管,因為書掉下去的一瞬間,他終於想起來為什麼覺得這人眼熟了。
  他之前好像是......真的見過這人一面。
  好像是半年多前吧,就丞相府出事不到一個月的時候,他拿了字畫出去賣,只是這次生意沒做成,書鋪的夥計估摸著看他時不時過來賣也不講價好欺負,這次說生意不好做把那幅字畫的價格壓了三成。
  這謝宴能忍?肯定不能忍,於是......他就換了一家,結果因為面生,又被坑,他本來打算不賣了,出去的時候遇到一個女子,說是她家姑娘喜歡字畫,可以買下來,價錢給的比書鋪還高三成,只是要陪她回去先給姑娘過目再由姑娘付銀錢。
  謝宴雖然看出丫鬟身上一股子脂粉味身上的穿著也頗艷麗一些,明白身份也沒在意,剛好也沒見識過古代的青樓,也就跟著去了。
  結果等謝宴拿了銀錢要走的時候,下頭出現一陣喧嘩聲,他去的這家怡香苑的打手正追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大概是剛被賣進來想跑,被發現了就跑到了這前頭。
  那小姑娘當時被捂了嘴,手也被捆著,只有腿能跑,可這樣哪裡跑得過那幾個打手,很快就被拽著要拖回去,嘴.巴裡也不乾不淨地罵著,「......你爹既然把你賣進來,你生就是怡香苑的人,死就是怡香苑的鬼!再敢跑,腿打斷讓你去伺候販夫走卒,讓你還跑?」
  小姑娘大概是嚇壞了,掙扎間把嘴上的布掙脫掉了,聲音都嘶啞了,「你們胡說,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是把他騙來的,你們助紂為孽,我要報官,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就敢......唔唔唔......」
  那小姑娘的嘴.巴又被堵上了,這次直接被敲暈帶了下去。
  客人都沒太注意,權當看了個好戲,畢竟每個月怡香苑這樣的戲碼要演上好幾次。
  謝宴卻是多看一眼下樓的時候若有所思,雖說那小姑娘渾身髒兮兮的,可身上穿的卻是價值千金的冰蠶絲,能穿得起這樣的衣服會家裡沒錢被賣進來?所以這小姑娘怕是說的是真的,是被騙進來的。
  這種事見不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那就沒有不幫的道理。
  於是謝宴被之前的丫鬟送走的時候剛到樓梯口捂著肚子裝肚子疼,那丫鬟看他長得好看就心軟了,帶他去了後院打了個招呼,丫鬟是花魁的人也給面子,謝宴進去前讓丫鬟先回去,他等下自己走就行。
  丫鬟也沒多想就走了,謝宴卻是躲在那裡,一直等著機會閃進柴房躲著,等夜聲人靜的時候,為了怕暴露身份,畢竟以後他還要在這條街上混,就用牆上的白灰把臉給塗白了,覺得不夠還用鍋灰給抹了兩個黑眼圈,後半夜放鬆警惕的時候就瞧瞧把那小姑娘給救了出來。
  結果小姑娘救出來了,剛要跑,就聽到前院突然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小姑娘愣是從一堆人聲從聽出她哥的聲音,謝宴當時罵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先找個地方把小姑娘給放回去,後來回去打聽才知道這小姑娘的哥打探到之前那個賣她的「爹」,把人綁著帶到這裡,結果被怡香苑的人忽悠說幫他找人騙到廂房,餵了有問題的茶水,結果這人有點功夫,愣是撐著鬧了起來,可到底沒撐住就倒了,被關了起來。
  謝宴這次倒是沒進去,守在後門,重新塗了一變臉,果然等到天快亮的時候看到有人扛著一個布袋出來,他偷偷跟著給了那個打手悶棍,把人給拖走了,只是這人死沉,他把人拖到一個巷子裡,把人從布袋放出來,為了讓他醒,就......揍了他一頓。
  疼痛果然是最好的良藥,很快就揍醒了,等人清醒解釋一遍讓他趕緊走別等人來找,說完他怕這人後知後覺報復他揍他一頓就跑了。
  後來謝宴回去才覺得後怕,萬一要是被打手發現當成同夥說不定也一起解決了,不過他發現自從自己穿來之後運氣不錯,至少他在丞相府偷偷出來,每次都恰好能極巧地避開所有人,每次都順順當當的。
  這次也是剛剛好,好歹人救了,謝宴也沒多想,這事就忘了,沒想到......時隔這麼久,竟然又見到了這位。
  謝宴這邊裝作不認識明王,而御書房前頭,阮晟見到了李將軍三人,三人這次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聽說皇上把明王給從封地招了回來。
  如今皇上位置不穩,召回來這麼一個王爺做什麼?這是不信任他們嗎?
  蕭老相爺和崔閣老是老油條,他們還沒摸準這位新帝的脾氣,所以進來行了禮也不開口,等著李將軍這個親舅舅先開口,畢竟明王回來,皇上肯定要放權給他,到時候皇上可就不知是在意李家這一個自己人。
  李將軍心裡門清,尤其是蕭老相爺就是個滑頭的,當年謝相爺有手段把他從相爺的位置上扒下來,他知道不敵謝相爺,直接就讓了位置,可這邊謝相爺剛被砍了,他就又用手段重新回到了相爺的位置,說沒本事嗎?這心機深著呢。
  李將軍並未提明王的事,而是對阮晟噓寒問暖,詢問最近身體可還有不適,讓崔閣老等不及直接先開了口,「皇上,老臣有事啟奏。」
  阮晟掃了崔閣老一眼,「不知崔老有何時要奏明?」
  崔閣老咬咬牙,「皇上,聽說您將明王給召喚回京?當初老明王是太后娘娘也同意派往封地的,如今還沒幾年就讓回來了,這事皇上是不是要先問問太后的意見?」他這是想讓太后來勸勸皇上,畢竟老明王已經沒了,新明王卻剛弱冠不久,比皇上還小了一歲,這以後時間久了權勢大了,先不說分走他們的,這以後絕對是個勁敵,也像是跟皇上多了一條手臂,以後權力大了,可就不聽話了。
  阮晟涼涼看他一眼,「崔閣老這意思,朕做什麼決定還要徵詢母后的意見?那要朕這個皇帝作甚?」
  阮晟沉了好幾度的聲音讓崔閣老也是一驚,心底卻不服氣,這幾年皇上失蹤不在,他們都是聽太后的,也從太后那裡拿到太多好處,這幾年胃口養大了,他們就不甘心讓人來分一杯羹。
  可他也不傻,明顯皇上動了怒,他們只能緩和語氣。
  可不管三人怎麼勸,阮晟都能四兩撥千斤讓他們說不下去,最後三人發現阮帝這怕是心意已決,只能今日先算了,改日先去探探太后的口風再做打算。
  等三人終於走了之後,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阮晟的臉色沉沉的,心情也都被破壞了,許公公自從李將軍幾人來守在門口,這會兒一看他們出去,趕緊把一直備著的茶水送進來。
  阮晟面無表情一連喝了三杯,才慢慢放下來。
  這才想起自從去了暖閣就沒出過聲的明王,想到堂弟估摸著也聽到了剛剛的話,這會兒心裡估計也不好受,他抬步朝裡走,許公公一開始以為明王也是在這裡的,如今沒看到明王,再看到皇上往裡頭走,也連忙跟了上去,只是心裡湧上一個疑惑:不對啊,他一直沒看到燕妃出去,燕妃呢?
  結果等阮晟和許公公兩人一前一後繞過屏風,就愣住了,就看到不遠處軟榻前燕妃正睡得酣暢淋漓,而軟榻旁邊明王手裡拿著一本書,就那麼蹲在那裡,直勾勾盯著燕妃,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阮晟的臉色更沉了:???
  許公公更是嚇得一哆嗦:!!!不、不是?明王在幹嗎?他怎麼覺得明王瞧著燕妃的眼神不太對?也不對,燕妃這鬼畫符一般的臉到底是怎麼讓皇上和明王都癡迷上的?難道......其實不是皇上和明王審美奇葩,而是他自己眼神才有問題?


第12章
  許公公頭一次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強烈衝擊,懵逼的功夫只聽皇上沉著聲音讓他出去傳膳,他準備留明王在宮裡用晚膳。
  許公公很清楚這是把他給指使開,卻也聰明的沒多問一句,退了出去。
  他一走,整個暖閣只剩下阮晟三人,而在阮晟開口的時候明王就聽到動靜從出神中驚醒過來,他偏頭張嘴本來先趕緊起來,可手裡捧著的書一晃差點摔下來,他趕緊小心翼翼抱好,這才站起身,張嘴開口,卻又怕吵醒謝宴,聲音壓得低低的:「皇、皇上......」
  阮晟臉色更不好看,視線從明王的臉上落到謝宴臉上,就看到他睫毛動了動,「既然醒了還不起?」
  謝宴無奈這變態眼神咋就這麼好?他本來在明王進來的時候是不想理他才裝睡,結果裝著裝著,外頭那三個老臣絮絮叨叨的聲音成了催眠曲,他就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他醒來是被阮晟的聲音給喊醒的,雖然阮晟聲音不大,可他還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可醒了偷瞇縫一下,就發現身邊軟榻旁蹲著一人,他趕緊又閉上了眼。
  這廝何時端過來的?
  堂叔子蹲在堂哥夫軟榻邊盯著堂哥夫瞧,大兄弟啊,你這思想有點危險啊,不僅危險,你這審美跟你變態堂哥也真有的一拼啊。
  謝宴裝作不知情的模樣,撫著額頭幽幽轉醒,看到不遠處的阮晟,掐著嗓子就是一聲:「皇~上,臣睡得......腦殼~疼~」
  百轉千回的一聲愣是把明王手裡好不容易護著的書給嚇掉了,驚恐盯著謝宴:???
  謝宴看也沒看明王,沒辦法,好歹他現在還是「寵妃」,這一個搞不好這死變態是要對他下毒手的,所以,只能......投其所好。
  嚇到的明王回過神難以置信視線在阮晟和謝宴身上來回轉,「不、不是,皇上這位......是?」不是是他以為的那樣吧?可不過三年不見,堂兄何時有了這癖好的?好好的堂兄怎麼說斷袖就斷了?
  阮晟面無表情看了謝宴一眼,雖然不至於吃醋,可心裡卻不怎麼爽,他表面上好歹還是謝宴的夫君,他這堂弟明目張膽這麼盯著他的人瞧不太好吧?畢竟,他還不想自己頭上的玉冠換個色兒,於是,阮晟走過去,在謝宴身後落在,直接把人攬在懷裡,指腹摸了摸他的臉,「睡得可好?」
  一個演一個配合,謝宴看到阮晟這樣,心裡叨叨叨面上笑著,看吧看吧,他就知道他好這口,「還好了,就是好多人嗡嗡嗡的在耳邊,臣聽得腦子都嗡嗡的。」
  「這樣,那朕替你揉揉。」阮晟讓謝宴躺在他的肩頭,還當真替他揉了起來。
  明王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像現在覺得這世間真的很匪夷所思,雖然只見過堂兄幾面,但是這位堂兄可是出了名的不理人,就算是他也每次只得到對方冷冰冰的一個點頭,難道這三年堂兄失蹤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他性情大變,這才......
  雖然恩人的確是救命恩人,但是不得不承認恩人這妝畫得有點慘不忍睹,皇上咋突然這樣了?
  阮晟邊與謝宴你來我往,邊注意明王的目光,發現他眼神清明,除了震驚以及不解之外,倒是並未有他以為的嫉妒或者醋意,反倒是更多的是......對他的同情。
  阮晟,「堂弟,朕來給你介紹,這位......是朕新納進宮的燕妃,他是楚國派來和親的皇子。」
  明王更愣了,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好半晌才嗯了聲,就不知道要說什麼,正式喊了聲燕妃娘娘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阮晟還有話要問明王,戲演完了就讓謝宴先去後頭洗漱一番,驚喜來得太快讓謝宴降不住,他一下午都在想著怎麼能去後頭瞧瞧獸有沒有被關在那裡,這機會就來了?
  謝宴一雙桃花眼亮得驚人,連連頜首,又怕太過,腦袋在阮晟懷裡蹭到他脖頸上,這才飄走了。
  畫面太刺激,一時間讓又不經意看到的明王:!!!他恩人咋成這樣了?不僅如此,堂兄竟然還笑了?
  等謝宴迫不及待去了後頭,阮晟才慢悠悠拂了拂寬袖,「堂弟啊,你認識燕妃?」
  明王還沒從剛剛的畫面震驚中回神,這會兒聽到阮晟的話,對上阮晟探究的目光,張張嘴,到底還是沒敢瞞著,摸了摸後腦勺,應了,「認識,大概是認識的。」
  阮晟挑眉,「認識就認識,為何還帶個大概?」
  明王表情更赧然,「其實臣弟也不確定,之前覺得是認識的,可既然這位燕妃是從楚國來的皇子,那可能也許不是臣弟認識的那人。」
  阮晟,「說說看,你認識的那人是誰?」
  明王既然開了口,也沒打算瞞著,就把半年多前他偷偷跑回京城打算尋找失蹤的堂兄,結果他胞妹也擔心堂兄就偷偷跟了來,他知道的時候已經跑了半路,只能繼續帶著了,結果到了京城,卻出了意外,後來就是怡香苑先是胞妹被那位公子救了,後來他自己又被救了。
  阮晟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回事,他是知道謝宴之前的身份,這麼一想,幾乎確定明王口中畫了白灰的人就是謝宴了,他聽完明王的話,沉默片許,直接開門見山問出之前的疑問,「你對你認識的那人......很有好感?」頓了頓,強調,「斷袖之情的那種。」
  明王本來正說得眉飛色舞,等聽到這話一個咯登,臉漲得通紅,趕緊擺手,「不、不是的,皇上你可別誤會,臣弟絕對對皇嫂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怪不得皇上一進來表情就怪怪的,感情這是還以為他對皇嫂......「皇上,臣弟真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感激不已。你不知道,當時情況太過危機,臣弟那時候想的簡單,沒想到那怡香苑聽到臣弟是找胞妹還敢下藥,臣弟當時想著完了,結果沒想到反而被救了。後來臣弟偷偷去瞭解情況,發現恩人簡直不可思議。」
  阮晟奇怪看著他眼神亮亮的,一提到謝宴就像是獵犬看到狗骨頭,那叫一個興奮,「哦?如何不可思議?」
  明王長歎一聲,「皇上你不知道,臣弟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運氣好的人。後來聽胞妹說,恩人完全不會武,單槍匹馬闖進後院,先是躲在柴房,這麼久的時間愣是沒人進去過,他去救胞妹,竟然這段時間也沒人發現,更稀奇的是,人他帶走的時候,剛好守在後門的打手一個肚子突然疼起來去了茅廁,另外一個剛好被喊走,他就這麼順利把人帶走了,甚至沒引起任何懷疑......
  這就算了,他帶走胞妹的時候,就這麼恰好臣弟鬧起來,他就這麼恰好和胞妹一起聽到了。於是,他又單槍匹馬回來救臣弟,結果......每次他經過去救人的時候,剛好怡香苑的那些人不是被這事就是那事絆住手腳,他甚至沒遇到任何礙事的,甚至沒人見到他。
  皇上你說這稀奇不稀奇,若是哪個環節出問題,那時候怕是臣弟就活不成見不到皇上了,後來臣弟去找他,找了幾日都沒找到,就像是消失一樣。
  臣弟後來怕暴露,只能匆匆處理了怡香苑那些人就回了封地,這次沒想到這麼巧,又遇到了,這一時激動就沒控制住,皇上放心,臣弟真的只是感激恩人,想報答一二,絕沒有外心。」
  阮晟瞧著明王一副敬佩又覺得驚奇的崇拜模樣,此刻眼底有各種情緒就是沒有那種男男之情,他這才徹底放下心,感情他這明堂弟完全就是一副迷弟的心態,他心情頓時好了不少,「朕沒多想,朕還能不信任你?好了,你先去外頭候著,朕去瞧瞧燕妃怎麼還沒回來。」
  剛剛是迫不得已想支開謝宴,這會兒解決了心頭的事,自然要去逮人。
  謝宴離開時那興奮的小眼神他還能不懂他在想什麼,想確定他是不是在這裡?
  阮晟思來想去不想謝宴再冒險去冷宮,乾脆讓他發現自己就在養心殿,日後他還不上趕著來養心殿?想到這,阮晟讓明王離開後,就抬步去了後殿。
  至於明王說的什麼運氣好,不過是瞎貓撞上死耗子,湊巧罷了。
  而另一邊,謝宴一去了後殿,本來還擔心要應付各種宮人,結果過去之後,發現養心殿竟然一個宮人都沒有,他如魚得水在後殿撒了歡似的開始找獸,結果一寸寸找過來,都沒發現,因為時間耽擱的久了,怕等下阮帝起疑,乾脆脫了衣服在後殿的浴池裝作沐浴一番。
  結果,他這邊剛脫了衣服下了水,就聽到有細微的動靜,他還以為是阮帝,想穿衣服來不及,乾脆把身體往下沉,只露出一個腦袋,這才轉過頭,結果就看到從後殿殿門後探出一個腦袋的獸。
  謝宴頓時幾日沒見的驚喜蜂擁而至,他喜上眉梢,直接就從水裡躥了出來,怕獸再跑趕緊撲過去。
  阮晟本來剛探出個頭意思意思讓他主動發現他,結果就看到辣眼睛的一幕,他嚇得爪子一哆嗦,啪嘰撲在地上,下一瞬,動作比腦子更快,嗖的一下縮回腦袋,並光當把殿門給關上了:!!!
  謝宴剛到近前就碰了壁:???獸咋不熱情了呢?還生氣呢?


第13章
  謝宴差點被撞到鼻子,默默往後退一步,他奇怪獸都好幾天沒見到他了,獸都不惦記他麼?不就是摸了一把尾巴麼?還真不好意思到現在啊?
  他摸了摸頭,只是等低下頭,等看到自己沒穿衣服才想起來剛才看到獸太過驚喜就忘了,難道......獸是嫌棄自己就這麼果著跑過來?
  謝宴嘴角抽了抽,不是吧?至於麼?再說了,獸你一個獸還管他一個男人穿不穿衣服?
  再說了,他平時也沒嫌棄獸不穿啊,它穿了麼?它不是也整日果奔他也沒說啥啊,不是該投喂投喂,該抱就抱?
  謝宴抓到問題所在,蹬蹬蹬跑回去抓著外袍往身上一裹,留下一串濕腳印就追了出去,好不容易來阮帝的寢殿一趟,下次來還不知何時,不把獸哄好了,以後萬一見不到可咋辦?
  只是等謝宴追出去時已經慢了幾拍,他也不知道獸跑去那邊,乾脆選了一個方向就追,結果,剛走到走廊的拐角,差點跟人撞在一起,謝宴嚇得往後一退,結果他沒穿鞋,腳下又都是水漬濕噠噠的,這麼一退導致腳後跟一滑,就朝後頭摔去。
  而剛露了面就被刺激到的阮晟剛跑回去換了龍袍回來就跟謝宴撞在一起,看他要摔,反射性一把撈了一下,結果,謝宴為了省時間追獸,只隨意裹了外袍沒繫好,被阮晟這麼一拉,直接把衣服給拉了下來。
  眼看著謝宴就要摔個四仰八叉,阮晟趕緊也顧不上看到的大片胸膛,直接把人給撈進懷裡。
  等謝宴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他覺得四周靜的有點出奇,他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明黃色,再望了望阮帝左手裡還捏著的兩半的外袍,再默默看了眼自己露出的肩膀,他到現在都沒搞清楚,這事......特麼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他不就是來追一下獸嗎?
  而就在這時,拐角的另外一邊有腳步聲傳來,與此同時帶著許公公的疾呼,「皇上不好了,嵐郡主非要闖進御書房見您,她......額?」許公公未完的話在看到拐角處背對著他站著的皇上時傻了眼,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他若是剛剛一瞬間沒看錯的話,皇上此刻手裡頭拽著的是剛剛燕妃的衣服吧?而搭在皇上左手臂上光著手臂的應該是燕妃吧?只是,這才多大一會兒皇上這就......
  可、可是皇上誒,說好的讓明王等你一下下呢?
  而幾乎是許公公出聲的同時,阮晟就把謝宴整個給用兩半的衣袍給裹住攬到看不到的角落了,偏過頭,皺著眉頭臉色黑沉:「滾。」只是背對著謝宴的耳根卻是有點紅,只是隔得遠沒被許公公看到。
  許公公趕緊捂著眼,轉身滾了,「老奴這就滾這就滾,老奴什麼都沒看到沒看到......」
  謝宴默默把衣袍往腦袋上一蓋:許公公啊,你還能更谷欠蓋彌彰一點嗎?你先回來其實我能解釋的,我跟你家皇上真的沒什麼啊,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再說了,他像是在外頭光天化日亂來的人麼?他是麼?
  阮晟本來還因為剛剛那一幕被許公公撞見不太高興,瞧著謝宴掩耳盜鈴的模樣,忍不住嘴角揚了揚,聲音卻沒什麼起伏,「愛妃怎麼穿成這樣就跑出來了?」
  謝宴一張臉愣是憋紅了,他要是能提前知道沒追上獸反而撞上阮帝,他絕對不跑出來啊,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不過唯一讓他欣慰的是證實獸的確在養心殿,怕真的是先帝養的,如今獸在阮帝手。
  謝宴在衣袍下眨巴一下眼,眸仁動了動,乾脆主動拋出橄欖枝交代,「皇上,臣本來也不想就這麼跑出來的,只是剛剛臣在後殿的浴池沐浴,就聽到有動靜,臣還以為是皇上,結果一回頭,皇上你猜怎麼著?」謝宴為了表示自己的震驚,把衣袍慢慢拽下來,只露出一雙眼,烏溜溜黑漆漆的特別真誠,「臣竟然看到一隻烏漆嘛黑的腦袋瓜子,瞧著不知道是何物,嚇了臣一跳,就追了過來......」
  謝宴半真半假說著,為了表達自己真的被嚇到了,眼睛本來就剛沐浴浸了水,濕.漉漉的瞅著阮晟,特別無辜。
  阮晟被他這樣瞅著,不知為何心頭有點癢癢的,甚至手指也是,甚至想將對方有些潮濕剛剛慌亂間落在額前有些潮濕的頭髮撥開,只是他勉強忍住了,偏過頭,沒說話。
  他不傻,其實他當時故意露面,就是想讓謝宴知道他在養心殿不在冷宮,讓他別再冒險去冷宮。
  如今聽著謝宴說是告狀其實是想探聽虛實的話,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緒,並未回答,而是脫下外袍,把謝宴整個裹住,直接攔腰抱了起來。
  謝宴:???大兄弟,我問你獸你抱著我要去哪兒?
  難道不該是被戳破一個隱藏的秘密的心緒驚慌嗎?
  這要不是阮帝不怎麼行,他都覺得這廝是剛剛見到他動了歪念頭,垂.涎他了!
  阮晟將謝宴抱回浴池,重新把他放在浴池裡,沒回頭,「先重新洗一洗,朕去找一套衣服給你。」說罷,直接就走人了。
  謝宴一開始沒覺得冷,養心殿燒著地龍,還挺暖的,只是這時入了水沒忍住打了個噴嚏,他心心唸唸惦記著阮帝要是不承認獸的存在,他下次怎麼開口說是好奇讓阮帝帶他見一見?
  阮晟很快就回來了,拿了一套他還是皇子時的衣服,如今穿在比他矮一些的謝宴身上倒是剛剛好。
  謝宴也沒在意,隨意就穿上了,聽著阮帝的話,把頭髮也弄乾淨了,臉也弄乾淨了,再隨意束了一下,看阮帝抬步朝前,他默默跟上去,剛想著要不要再問一次,就聽在前帶路的阮帝突然開了口:「你剛才看到的,應該是朕的父皇養的,嚇到你了?」
  謝宴眼底一亮,趕緊擺手,上前與阮晟並排:「沒有沒有,一開始嚇到了,可後來想想,那獸長得還挺可愛的,呆頭呆腦的,多招人!」
  阮·呆頭·晟的步子頓了頓,直接不再理人,大步走了。
  謝宴:???幹嘛?他這是在誇獸誒?看來,阮帝果然不喜歡獸,聽到別人誇他都不高興了。
  ......
  就在阮晟和謝宴朝御書房外走的時候,御書房外這時亂成一團,明王皺著眉無奈看著自己的妹妹,「書嵐,你休要胡鬧,這裡是什麼地方?先回去!」早知道就不帶妹妹進宮了,本來想著妹妹是跟他一起召回京的,因為要見皇上,就一起帶過來了,結果,途中因為胞妹遇到玉妃,因為離京前相熟,胞妹就先聊了幾句,只是這時怎麼就鬧起來了?
  明王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瞧著像是勸著實則心情似乎不錯的玉妃,面色不怎麼好看,也不知這玉妃到底與妹妹說了什麼。
  玉妃沒想到這阮書嵐果然跟三年前一樣沒什麼腦子,稍微一挑撥說是皇上如今被楚國送來的男妃給蠱惑了,楚國可是他們的敵國,這送過來這麼一個妖裡妖氣比女子還要艷麗幾分的男子顯然是想毀了皇上,可皇上也不知被下了什麼咒,愣是夜夜流連華陽殿,甚至都帶到御書房,這樣下去,怕是以後社稷不保,妖妃禍國。
  阮書嵐本來聽玉妃說了這麼多並沒怎麼著,可結果到了御書房外,發現自家哥哥等在這裡,皇上不見蹤影,一問,說是皇上在後殿與燕妃在一起。
  這大白天的,這燕妃竟然、竟然......
  如果只是一個寵妃也就罷了,可問題是這寵妃是楚國送來的,這明顯不懷好意啊,之前皇上堂哥就失蹤三年還沒找到到底是誰下的毒手,如今怎麼能讓皇上堂哥跟楚國來的妖妃待在一塊?萬一這妖妃刺殺皇上怎麼辦?
  阮書嵐急得不行,「哥哥,你怎麼怎麼糊塗?怎麼能讓皇上單獨跟那妖妃在一起?聽說這養心殿如今一個宮人都沒有?若是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明王頭疼,他其實是知道皇上是有點功夫的,再說因為見過燕妃,皇上又不是真的那麼容易被美色迷惑的,再說,燕妃那張臉,如果真的是他的恩人,那也是妹妹的恩人,怎麼能這麼說恩人的?「書嵐,這事你就不要管了,皇上自有分寸。」
  「哥哥你......」阮書嵐怕皇上堂哥再次跟之前一樣突然在宮裡就那麼失蹤了,她本來脾氣就急躁,在御書房外轉來轉去想衝進去,不行讓人進去再看看也行啊。
  就在這時,御書房的門從裡打開,阮晟換了一身衣袍走了出來,而他身後跟著的謝宴,身上與他穿了同樣的衣袍,竟然都是明黃色,這讓外頭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玉妃更是嫉妒的眼睛都冒火了。
  阮書嵐看到震驚了,皇上堂哥竟然讓一個楚國送來的妃子穿除了皇上只有皇后太子才能穿的顏色?皇上堂哥糊塗啊,這肯定是這妖妃真的用了別的手段,她這暴脾氣,一個沒忍住就喊出聲,「你這個妖妃,簡直......」而隨著這氣急敗壞的聲音,謝宴聽著有點耳熟的聲音已經從阮晟身後探出頭,就對上阮書嵐幾谷欠噴火的美目。
  謝宴望著阮書嵐,突然沒忍住笑出聲,「簡直什麼?」
  阮書嵐望著謝宴那張記憶裡的臉,震驚得傻了眼,腦子一懵,所有的怒意頃刻間都消了,喃喃一句,「簡直......簡直......怪好看的。」
  一旁等著看好戲的玉妃:???
  許公公本來還以為有一場鬧騰,結果,好看?他看著燕妃洗乾淨的臉,再瞧著嵐郡主看傻了一樣的眼神,感天動地:終於皇家有個審美跟他一樣一樣的了!


第14章
  就在阮書嵐恍惚的時候,明王鬆了口氣的同時,趕緊拽著膽敢這麼以下犯上的胞妹跪下來,他則是站在一旁拱手謝罪替妹妹解釋,「皇上恕罪,燕妃娘娘恕罪,舍妹年紀小加上小時候撞到頭腦子不好使一根筋,不是有意冒犯娘娘,只是擔心皇上安危沒搞清楚狀況,還望娘娘饒過舍妹這一番......不當之言。」
  明王這話倒是沒說假,他這妹妹瞧著挺正常,但是小時候真的撞到腦子過,導致一直都不太聰明。
  當初老明王還在的時候,前明王妃也就是他們母妃好幾年前帶著阮書嵐去城外上香途中遇到刺殺,當時他們母妃為了護住阮書嵐讓人護著阮書嵐騎馬先跑,她坐在馬車裡走另外一邊引開人,當時太過危險,護著阮書嵐的人也沒能活下來,阮書嵐倒是慶幸掉下懸崖的時候卡在樹上,雖說沒大礙,但是撞到了腦袋。
  醒來後雖然沒太大問題,只是等長了幾年才發現性子很暴躁,也坐不住,性子也有點偏激一根筋,腦子也不太好使。
  當初他被趕去封地本來阮書嵐身為郡主又是姑娘家是能留在京城的,可他擔心留下她這妹妹在京城出嫁,又沒父兄護著,怕是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乾脆就帶著一起去了封地。
  不過老明王死的時候囑咐他們一定要找到失蹤的新帝並護住新帝不受任何傷害,他這妹妹記住了這點,很聽話,所以才這麼大膽他當時偷跑回京她愣是跟了過來,可惜有勇無謀,後來被騙進青樓差點出了事。
  謝宴沒想到竟然這麼巧一日之內遇到兩位故人,他對這位小姑娘倒是印象深刻,相處不多,雖然毛毛躁躁的,但是眼神清澈單純,聞言卻是笑了,「明王這話過了,本宮怎麼會怪罪?不當之言?難道是要本宮怪令妹誇本宮好看?」
  明王垂下的眼帶著光,他幾乎已經確信這燕妃就是他和妹妹的恩人,只是不知道為何恩人會成了楚國人,可這不影響他感激,「是臣小人之心,燕妃娘娘乃後宮典範,臣代替妹妹謝過娘娘。」
  說完一低頭,就看到自家妹妹被他按跪下的確是跪得老老實實的,卻是抬著頭,眼睛直勾勾盯著燕妃,眼底都是興奮好奇的情緒,也不克制,就那麼直白瞧著,看得明王心驚膽戰的,手掌按在她後頸想把她頭低下,結果,落得自家妹子一瞪眼,不滿咕噥一聲,可對上兄長警告的目光,終於遺憾低下頭,她還沒看夠恩人好看的臉呢。
  阮晟將這一切看入眼底,不動聲色看了眼明王和嵐郡主,這兩兄妹怎麼回事?一來就逮著他這燕妃死盯著不放,一個就算了,這又一個?
  不過卻也沒生氣,嵐郡主這行為雖然不合規矩,可她情況特殊,他瞭解實情也能理解一二,更何況,玉妃在這裡,具體情況是怎麼樣他心知肚明。
  玉妃被阮晟這麼冷冰冰看了眼,心虛的一抖,趕緊行了個禮,「臣妾見過皇上。」
  阮晟沒看她,也沒讓她起身,視線重新落在嵐郡主身上,「既然燕妃讓你起來,就起來吧,下次不要這麼莽撞,若是再衝撞了燕妃,朕可就不饒你。」
  阮書嵐一聽不用跪了,直接就爬了起來,還拍了拍手,「不會不會,娘娘多好看啊,保證不衝撞不衝撞。」
  阮晟看玉妃臉都青了,薄唇冷抿,「嵐郡主,你為何要說燕妃是妖妃?」
  玉妃心裡咯登一下,本來想著嵐郡主鬧一場,就算是事發這個憨貨嘴笨肯定也想不到解釋是她挑撥的,再說她也想不到這一層告狀什麼的,可沒想到皇上竟然會主動問,她還屈膝行禮,皇上沒讓她起來她還不敢起來。
  阮書嵐聽到這,幾乎沒任何猶豫就迅速手一指,一板一眼把當時玉妃跟她說的話都說了出來,「是玉妃娘娘告訴我的啊,她說皇上堂哥你身邊送來個燕妃,是個男的就算了,還是楚國送來的,說是目的不單純,但是因為這燕妃長得好你就被蠱惑了。
  說楚國是敵國,說是故意派來這麼一個妖裡妖氣比女子還要艷麗幾分的男子過來,是想絕了皇上堂哥的後,還想害了毀了堂哥......還說皇上堂哥被下了咒,夜夜流連華陽殿,還說社稷不保,妖妃要禍國。
  剛剛也是玉妃告訴我說是皇上堂哥一個人跟娘娘在裡頭,沒宮人護著,可能要跟之前突然失蹤突然被害......我一著急,就要闖進去了......當然我知道錯了,原來燕妃娘娘是好看的娘娘,怎麼能是壞人呢?」她說到這轉身去看玉妃,「玉妃娘娘,你騙我作甚?娘娘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妖裡妖氣了?還沒你妖你艷呢?」
  玉妃是知道明王來了故意盛裝打扮就是想藉著機會看看能不能見一見皇上,所以打扮得頗為珠光寶氣很是招搖。
  這跟素淨但是長得好看的謝宴一對比,更像是妖裡妖氣。
  玉妃鼻子都要氣歪了:這嵐郡主怎麼回事?長得好看就不是壞人了?她怎麼能以貌取人?怎麼能看臉就忘記了皇上的安危?
  謝宴聽著嵐郡主一本正經的話差點沒笑出來,他拚命忍住了,畢竟別人都把臉送到面前打了,他不打對不起玉妃這麼辛苦,他沉下來,「玉妃娘娘,從本宮進宮,你我只見過三次,如今就是第三次。阮國與楚國兩國往年雖然戰爭不斷,可既然楚國把本宮送來和親,那就是有交好的意思,可你卻擅自詆毀楚國與阮國邦交,甚至說出妖妃禍國的謬言,你這是何意?是故意挑起楚國與阮國之間的戰爭嗎?是想置黎民百姓於不顧,再次讓兩國爭鬥起來?本宮懷疑你是不是才是妖妃,故意想挑起戰事?都說後宮不可干政,玉妃你如此這般,是想如何?」
  謝宴聲音冷下來時帶著一股子沉冷的氣勢,愣是將在場的人震懾的一愣,隨即一想也覺得玉妃這麼說的確是不妥。
  這傳出去,還以為阮國怎麼不滿楚國,就算是楚國內裡不懷好意,可表面上兩國如今言好,更不應該由阮國挑起事端。
  玉妃臉色慘白,身體晃了晃,「燕妃你休要血口噴人!」
  謝宴:「你意思是嵐郡主說謊了?」
  明王臉色也沉下來,轉過身,「玉妃娘娘,本王倒是很想知道,舍妹今日剛隨著本王進城,壓根不知發生何事,甚至都不知宮裡多了燕妃娘娘這個人,途中只見過你攀談幾句,既然不是你說的,舍妹還能有未僕先知的本事不成?」
  玉妃白著臉,她不敢得罪明王,否則,她爹能罵死他,她心裡不安,惶惶看向阮晟,「皇上表哥......」
  阮晟冷冷看著玉妃,「原來在玉妃心目中,朕就是個昏君?能隨意被人蠱惑迷失心智是非不分?」
  玉妃腿一軟倒在地上,她能感覺到表哥這次是真的怒了。
  阮晟看向許安,「玉妃口出妄言,是非不分,顛倒黑白,哄騙嵐郡主,意圖影響兩國邦交,從今日起貶為玉嬪,禁足半月,帶走。」
  「表哥!」玉妃嚇傻了眼。
  許公公趕緊上前,剛想敢玉妃,想想趕緊改口,「玉嬪娘娘,請吧。」
  玉妃對上阮晟黑沉的瞳仁,一哆嗦,不敢再惹這位表哥,只能先回去再去求姑母。
  等人走了之後,天色也差不多快黑了,阮晟面色稍緩,走過去讓明王不必在意,他們這邊剛說了幾句,就看到阮書嵐不知何時蹭到謝宴身邊,一雙眼直勾勾盯著他,看謝宴偏頭對她露出一個笑,更是眼睛睜的大大的,捂著心口激動不已,「娘娘你以後是不是都要住在宮裡啊?」
  謝宴頜首,「是啊,本宮進了宮就是皇上的人,自然是要一直待在宮裡的。」
  聽到這句的阮晟回頭看了眼,是嗎?不是還一直偷摸尋好路線打探侍衛巡邏時辰要帶著他跑的?小騙子!
  阮書嵐儼然從之前的一頭狂躁的小犢子變成一隻溫順的小迷妹,「那、那我能時常進宮來找娘娘嗎?」上次分開之後她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恩人哥哥,這下子可再也不怕找不到了。
  謝宴這邊還沒開口,阮晟先一步開口:「不行。」
  「為什麼啊?皇上堂哥你平時不是還要去陪這個妃那個妃的,我就每天見娘娘一小下也不行?」阮書嵐雙手合十祈求看著阮晟,皇上堂哥這次怎麼一點都不友好了,虧她還一直惦記著他的安危呢。
  阮晟自然有現成的理由,「男女有別,再說了,燕妃整日要陪著朕,沒時間陪你。」
  阮書嵐張著嘴難以置信,皇上堂哥怎麼能這麼賴皮?他還能時時把人拴著不成?
  可這是皇上堂哥,她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家兄長,明王低咳一聲,摸了摸她的頭,「玉嵐別鬧皇上了,的確於理不合。」
  阮書嵐半晌只能耷拉下頭,頭一次覺得皇上堂哥真過分。
  謝宴本來還想著怎麼拒絕這小姑娘,聞言倒是鬆了口氣,嵐郡主如今瞧著十六七,該是要嫁人的年紀,他雖然入宮當了男妃,可也是男的,的確於理不合,再加上他以後要跑,與人接觸得多了顧忌也多,自然也不想跟過多的人牽扯在內。
  因為有旁人在,這次用膳的時候,謝宴難得沒敞開肚子吃,畢竟外人在,他都吃了客人吃什麼?既然都吃不飽,乾脆回去再吃一頓,再說當著外人的面還是要臉的,總不能別人吃飽了全程看著他吃?
  於是,這頓飯謝宴吃得很是斯文很是小口很是低調。
  阮晟本來怕他不夠吃還讓許安多弄了一些,結果就看到他一口一口的吃,湊近,「不合胃口?」
  謝宴剛想回答,一旁的明王和阮書嵐也聽到了齊刷刷都抬起頭,他笑笑打哈哈,「皇上就愛開玩笑,臣平時就吃得少,沒有不合胃口。」
  阮晟:???吃得少?這是說誰?誰第一次正式用膳就當著朕的面吃了十幾盤?這話說出來愛妃你自己信嗎?


第15章
  謝宴像是沒看到阮晟那難以置信的目光,他淡定矜持小口吃完,送走明王和嵐郡主,也跟一臉谷欠言又止的阮帝告了別,回到華陽殿,痛痛快快又吃了一頓,摸著肚皮去睡覺了。
  他這邊今個兒小日子過得舒坦,李家卻是炸開了鍋。
  玉妃被降為玉嬪的事傳到李府,李將軍直接砸了書房的一個價值不菲的擺件,氣得臉都黑了,磨著牙狠狠盯著一處,卻是並未罵出聲,即使他對阮晟再多不滿,他也沒罵出來。
  副將在一旁膽顫心驚的,直到稟告的心腹離開,他才上前把剛剛一併甩落的佩劍重新放回原處,才輕聲道:「將軍,皇上這般......像是不喜......這事怕是不好辦。」畢竟,一個不得寵的妃嬪,甚至新帝不踏足後宮,這玉嬪若是無法誕下皇室血脈,即使李將軍是新帝的親舅舅,可沒有一個皇子讓兩邊徹底穩在一起,對李家而言,始終不放心。
  李將軍這會兒冷靜下來,卻沒開口,他又何嘗不知?新帝怎麼想的他清楚得很,不就是怪他失蹤的三年,他李傢夥同其餘的老臣將他手裡頭的那些權勢都瓜分的差不多,如今直接差不多將他架空,本來想著好歹他那妹妹是太后,會管著些,可也不知怎麼回事,太后像是並不著急子嗣。
  副將一直觀察李將軍臉色,看他一直沒開口,輕聲提議,「將軍,要不......讓下頭的人給那幾個老臣打個招呼,在明日朝堂上,給皇上施壓一番?」
  李將軍面無表情看他一眼,「他若是這麼容易屈服,也不至於這麼久都沒踏進過後宮。」更何況,如果是之前仗著親外甥這層關係覺得玉兒肯定更得寵,如今她成了玉嬪,一旦施壓一番皇上去了後宮,卻是寵幸了別的妃子,他不是出了力得罪了人還給別人做嫁衣?
  副將沒敢再開口,而李將軍等人走了後,去了後院,看到剛得到消息哭哭啼啼的夫人,讓她明日準備一番遞個牌子進宮去瞧瞧到底怎麼回事,並附耳說了一番,讓夫人告訴玉嬪不必擔心,他會想辦法讓皇上與她成事。
  李夫人本來還擔心自己那小女兒要受罪,等聽到最後,四下看了看,確定只有他們夫婦二人,才壓低聲音,「老爺,這、這......真的行得通嗎?」
  李將軍哼了哼,「等著吧,離歲旦不到一個月,前一日可是要祭祖,你忘了往年他只要出現會發生何事了?到時候,有他求老夫的時候,再說,正月裡不是老夫人壽辰,他可是老夫人的親外孫,他會來的。」兩件事加起來,他會讓這個翅膀硬了的新帝知道,他這個親舅舅才是他的依仗。
  李夫人想想過往的事,雖然擔心萬一祭祖的時候沒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可她一向沒什麼主心骨,只能先聽老爺的話。
  翌日李夫人就進了宮去見了一趟玉嬪,等李夫人離開後,玉嬪一改整晚都鬧騰不休的架勢反而冷靜下來,甚至乖乖呆在殿內不再作妖。
  李夫人走了沒多久,兩人的談話就稟到了阮晟的面前。
  暗衛單膝跪地,垂著眼稟告:「皇上,李夫人見了玉嬪娘娘,讓玉嬪稍安勿躁安心關禁閉半月之外,只提了兩件事,一件是除夕的祭祖事宜,說是到時候......祭祖失敗皇上自然會求到李將軍那裡;第二件事,就是正月十四老夫人壽辰,到時候皇上和玉嬪都會過府,會想辦法撮合皇上與玉嬪......成事。」
  暗衛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他是先帝留給皇上的十二暗衛之一,他們自小就被先帝培養,無論是身手還是隱匿手段都是一流,也一輩子都忠誠於皇上。
  只是三年前皇上雖然知道他們的存在,可像是一直孤僻久了,在先帝駕崩之後,並未調用他們,直到後來失蹤回來,才正式開始調用,讓他們出現在身邊。
  他們忠心也不會多嘴,可即使如此,聽到這些還是覺得挺尷尬的,畢竟這牽扯到皇上的私事,而算計他的,還是皇上的親舅舅。
  阮晟像是沒聽到,面上沒什麼起伏,甚至聽著稟告的時候還批改了幾個奏折,等聽完了,嗯了聲,「下去吧,繼續守著,有動靜再過來稟告。」
  暗衛摸不清皇上的心思,可他也只是負責稟告,聞言應了,很快從密道離開,像是從未出現在御書房裡。
  阮晟一直面無表情批改著奏折,像是不知疲憊,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天色都要黑了,許公公一直沒聽到傳喚也不敢隨意進去,直到天色都這般,許公公想著也快到燕妃娘娘過來的時候,才在外輕聲詢問一聲,「皇上,可是要擺晚膳?」
  阮晟的聲音許久才從裡面傳來,「不必,你親自去告知燕妃一聲,今晚不必過來了。」
  許公公不解,可這是皇上的意思,他只能應了,不過想想皇上怕是晚膳又不用了,這是出什麼事了?
  阮晟一直坐在御書房直到天徹底黑了,又坐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去了後殿,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矯健的黑影從密道飛奔而出,幾個縱躍悄無聲息避開侍衛朝著華陽殿的方向而去。
  謝宴本來已經準備要去御書房了,雖然覺得麻煩了點,可誰讓阮帝的御膳比他的級別高不僅好吃花樣還多,最重要的是,份量夠大,他能吃的特別好。
  聽許公公過來說皇上心情不好今晚上就不必過去了,謝宴還挺遺憾的,等送走許公公,立刻讓人去準備晚膳。
  人是鐵飯是鋼,既然不能去皇上那裡蹭飯,那他就勉為其難湊合著吃一吃吧,只是這些時日被阮帝那邊的膳食把嘴.巴養叼了,總覺得華陽殿的膳食怎麼吃都不如那邊好吃。
  因為臨時傳晚膳還需要一會兒,謝宴也不急,只是這段時間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謝宴本來躺在後殿,瞇著眼瞧著面前這個不請自來的小太監,「你是誰?有點眼生,怕不是華陽殿的宮人吧?」謝宴在小太監出現的瞬間也猜到了這人的身份,怕是楚國的細作無誤。
  他這華陽殿沒宮女,所以這是好不容易弄過來一個小太監潛了進來?
  小太監瞧著還算恭敬,「奴才的確不是華陽殿的,殿下也是頭一次見奴才,不過,奴才卻是認識殿下。奴才與殿下......忠於的是一個主子。」
  謝宴裝傻,眨眨眼:「主子?我怎麼不知還有什麼主子?」
  小太監也不跟他爭執這些,只是壓低聲音,「上頭給的任務暫時緩一緩,暫時改成讓殿下在這次祭祖時務必跟著阮帝,若是阮帝這次依然出現意外那殿下自然也不必出手;可若是阮帝運氣好避開一劫,那殿下需要出手讓阮帝在祭祖的時候出醜。」
  謝宴瞇了瞇眼,裝作不明白,「依然出現意外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準備自己動手?」
  小太監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殿下怎麼會這麼想?奴才幾個安插進來很不容易,自然不會親自出手,不過,即使奴才們不做什麼,按照過往阮帝無論是皇子時還是之前唯一一次的祭祖都沒討得了好,這次......若是依然如往年,就不必殿下出手,但是一旦有個萬一......就需要殿下出手,無論如何,都要毀了祭祖。」
  謝宴大概猜到怕是過往幾次祭祖都出現問題,這是打算換個方式,直接毀了阮帝的名聲,畢竟,一個不被祖宗承認的皇帝,加上根基還不穩,若是稍加利用,這......有點危險啊。
  不過謝宴倒是好奇,過去祭祖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好奇撐著頭看著小太監,「既然需要我做準備,那總該讓我知道過去祭祖發生了什麼好有個準備吧?」
  小太監想了想,大概覺得也沒什麼不可說的,只是頭幾次發生的時候有先帝壓了下去,這些年沒人敢說,至於最近上一次發生後不久那位就直接失蹤了,也把消息壓了下去,加上是剛登基第一次祭祖不好說,可若是第二次依然如此,那就不是簡單的意外,而是這個皇帝名不正言不順,不被祖宗承認,這是犯了祖宗的怒意。
  小太監也就說了出來,等謝宴聽完,詫異地睜圓了眼,看不出來,這阮帝還真不是一般的點背啊。
  之前他聽人提及過這阮帝運氣不好,走過牌匾下都能被砸到,不過當時沒多想,可如今聽完,就覺得這真不是意外,是點寸的問題。
  阮帝無論是皇子還是當皇帝一共參加過四次祭祖。
  前三次是皇子的時候,已經好多年了,那時候是先帝帶著他參加的,一次是剛出世頭一年參加祭祖,結果,先帝親自抱著唯一的皇子去參加祭祖,剛到祖祠前,本來上一刻還是艷陽天下一刻就變成電閃雷鳴烏雲密佈,一開始只當這是意外,畢竟誰也想不到這個滿朝文武期盼這麼多年的皇子第一次參加祭祖就被祖宗給嫌棄了。
  第二次是皇子三歲的時候,已經會走路,是由先帝牽著走進去的,結果,剛到跟前,轟隆大晴天一道雷劈下來,把祖祠的牌匾給震掉了。
  第三次,是七歲的時候,結果又是傾盆大雨。
  那時候阮帝已經七歲能曉事,再也沒參加過祭祖,直到先帝沒了後他登基第一年需要親自主持祭祖,結果,到了近前,祖祠前的台階直接碎了一個,雖然事情匪夷所思,可因為當年那幾次時間太久又有先帝壓著,倒是沒覺得什麼。
  可若是這次再出現意外,被人利用聯繫到一起......
  等小太監走了殿內只剩下謝宴一人時,他摸著下巴回想著一個身體孱弱的小皇子被自己的父皇牽著去祭祖,到了跟前,突然大晴天電閃雷鳴,腦補著那小皇子被嚇得躲在自己父皇身後嚶嚶嚶的畫面,摩挲著下巴,覺得這阮帝,這麼看起來真的有點慘,忍不住感慨一聲,「哎,阮帝還真是個惹人疼惜的小可憐啊......」
  剛矯健邁著短腿從房樑上幾個飛躍避開宮人到了內殿的阮晟剛從柱子後探出腦袋就聽到這一句,他居高臨下望著不遠處摸著下巴雙眼冒著光一臉詭異的謝宴:???


第16章
  阮晟得到暗衛的稟告提及小時候的那些事雖說面上沒說什麼,可到底心情受到了影響,他第一時間腦海裡閃過謝宴的臉,最後還是變回獸身來了一趟。
  結果他聽到了什麼,惹人疼惜?小可憐?說誰呢?
  阮晟獸眸幽幽瞅著不遠處的謝宴,直接往後退了一步,還看他?不看了,誰愛往他跟前湊誰湊,只是他因為太過生氣導致忘記他這會兒還在房樑上,往後一退,後肢沒掛住差點滑下去,他心急之下,爪子撓了一下柱子,等穩住身形,不經意往下一看就愣住了。
  下方,謝宴正直勾勾睜著大眼,眼睛還越來越大,隨即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騰地一下飛躥出去,就要朝他這邊衝過來。
  謝宴覺得今晚上真是個好日子,獸竟然!主動!來找到他了!
  想他了是不是?是不是?獸你就說是不是?
  他覺得自己幾乎都能飄起來,立刻撲過去把沒頭腦抱在手裡好一番蹂.躪,呸,什麼蹂.躪,是疼惜,哎呀,「沒頭腦,來,下來啊,不要大意地撲向我的懷抱,我肯定接著你,一定不會讓你摔倒的。」
  唯一讓謝宴遺憾的就是他不會武功,自然也不能飛到房樑上,也不會爬柱子,所以他到了房梁下,只能敞開胸懷用真誠......感化獸。
  之前就讓獸跑了,這次怎麼著也不能再讓他跑了,他都多少天沒摸到獸了?自從上一次摸到獸軟乎乎的尾巴,那觸感,想得的好,比好吃的還上頭。
  阮晟本來一開始看到謝宴這麼熱情還有一番遲疑,覺得自己本來就是來看他的,雖然這人平時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可對他獸身的歡喜還是從內到外能看出來的,只是,他這一番遲疑,就看到謝宴張開手臂,笑容逐漸變態。
  阮晟:............
  雖然不知道他腦補了什麼,但是危險的直覺,讓阮晟一個擺尾就矯健沿著房梁開始往後殿的方向飛奔。
  謝宴急了,咋還跑了呢?「沒頭腦!」
  邊喊了聲,邊躥了出去,只是他這速度哪裡比得過獸,過往的數次經驗讓謝宴動作比腦子更快一步,哎呦一聲,撲倒在了地面上,不動彈了。
  阮晟已經躥到後殿的殿門前,只要爪子一扒拉就能離開了,結果身後的動靜,愣是讓他已經探出去的爪子收了回去,他爪子在殿門上頭伸開又合上,最後獸眸裡閃過無奈,慢吞吞收回爪子,幾個縱躍就跳了下去,爪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矯健朝著趴在那裡不動彈的少年走去。
  等到了近前幾步停了下來,臉朝下的少年依然沒動彈,阮晟倒是真的有點不安,往前挪了幾步,伸.出一隻爪子輕輕戳了戳。
  幾乎是瞬間,他的爪子一熱,被人握了個正著,隨即就是一團黑影把他一撲,下一瞬頭頂上方就是少年笑得賊兮兮的壞笑,「瞧瞧這是誰?這是長肉了啊,摸著不硌手了,沒頭腦啊,想不想我?有沒有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說著,就是一番蹂.躪,謝宴獸再跑,抱著不撒手,往懷裡一踹,覺得不放心,乾脆把衣襟給扯開一些,把獸往懷裡一塞,再一裹,這樣跑不了了吧?
  阮晟愣是被謝宴這一頓操作給驚呆了,努力掙扎一下,因為四個爪子都被困在衣服裡,他一蹬,就感覺抓心蹬在少年的胸膛上,果然,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謝宴故意的聲音,「沒頭腦你怎麼就這麼不乖呢?怎麼能偷摸人的胸呢?這是不對的,當然你要是點點頭說想摸,我是不會介意的哈哈哈......」
  阮晟:......
  他渾身的鱗片開了合合了開,最後腦袋一偏,乾脆不理他了,變態變態不過,流氓流氓不過,臉皮厚不過,這日子沒法過了。
  謝宴眼底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心情賊好地爬起來,小樣,他還搞不定獸那就白混了。
  這時殿門口傳來小太監的聲音,「娘娘,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可是要用膳?」
  謝宴低頭,摸了摸獸的腦袋,尤其是摸了摸不大的小耳朵,覺得軟乎乎的,都摸了一把,就看到獸撲稜一下腦袋,獸眸看過來,顯然帶著不滿,卻是把謝宴逗笑了,低頭去瞅獸,眼睛亮晶晶的,壓低聲音道:「你看看你多湊巧,有口福了,等下讓你吃一頓熱乎的,管飽,量大,保證吃得肚子溜兒圓。」
  阮晟抖了抖,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聽謝宴聲音這時大了些,朝外頭的小太監道:「知道了,把膳食都端進來,本宮不太舒服,在殿內吃,等吃完了再喚你們,不召喚不得進來。」
  小太監趕緊應了聲,謝宴則是抱著開始掙扎起來的獸控制在懷裡,躲在屏風後,等外頭所有的膳食都擺好小太監退出去後,他才走了出來。
  嗅著食物的香氣,摸著獸身上的鱗片,覺得人生最好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吃著美味擼一把沒頭腦,人生巔.峰。
  阮晟掙扎不出來乾脆放棄,等看到那一盤盤膳食,只覺得渾身的鱗片都炸了起來,整只獸都不好了。
  謝宴坐在膳桌前,感慨,「說起來這還是咱們頭一次這麼正大光明坐在這裡吃一頓吧,以前每次餵你都是抹黑,喂的也都是餅子委屈你了,前兩次雖說有肉了,卻也都涼了,肯定不怎麼好吃,但是這一頓,隨便吃,先吃那個就吃那個,剩下的我包圓。」
  謝宴拍著胸口特別大氣,他雖然愛吃好吃的,可獸難得吃一頓,就是都吃了他也不在意。
  阮晟原本不以為意的獸眸聞言愣了下,默默看了眼面前的食物,再扭頭去看謝宴,謝宴笑瞇瞇地瞅著他,滿眼都是笑意,「不用擔心我,我最近吃得可好了,你那新主子雖然不靠譜,但是特別大方,吃的也少,簡直是我見過不會享福的皇帝了,那麼多美食卻不愛吃,哎,浪費啊。」
  阮晟卻是許久獸眸沒動,卻是隨即慢吞吞伸.出爪子夠了最近的一盤扒拉到面前,謝宴眼睛一亮,他就知道獸不生他的氣了,看獸要去抓,握住小爪,「別弄髒你爪子上的鱗片,我餵你。」養獸最大的樂趣是什麼,那就是喂獸好吃的,這種樂趣怎麼能讓獸自己來。
  阮晟也不知自己怎麼的,明明不喜歡吃,可還是乖乖窩在謝宴懷裡吃了不少,因為吃了太多不想吃的,來時不怎麼好的心情此刻卻散了些,乾脆窩在那裡兩隻爪子搭在桌子上,看著面前謝宴清盤。
  等謝宴吃完讓小太監清理乾淨,他抱著獸去了後殿洗漱,之後就趴在地毯上,把獸放在一邊。
  阮晟趴在那裡沒動,他今晚上心情不太好,這會兒雖然好了,卻是懶洋洋的,尾巴連他自己都沒意識一掃一掃的。
  謝宴本來躺在那裡,餘光不知何時被吸引,慢慢轉過身趴在那裡,把獸撈到跟前,仔細打量。
  以前每次見到獸都是黑漆漆的,所以並沒仔細瞧過獸,所以至今都不知道獸到底是什麼物種,這時候因為大殿裡挺亮堂的,所以看得比較清楚,可也僅限於看清楚獸渾身很光滑漂亮的鱗片,全身通體都黑玉一般,只除了獸眸這會兒被燭光一晃泛著盈綠,好看得不可思議,只是......「沒頭腦,你這到底是什麼品種,我怎麼瞧不出來呢?」
  謝宴把獸放到近前,仔細打量,尤其是獸光溜溜的腦袋上,他比劃了一下,「如果這裡多兩根長長的角,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多點須,身體修長一些,腿再長一下,哈哈哈沒頭腦你這模樣跟話本裡的龍差不多了!不過可惜,這世上怎麼會有龍?沒頭腦,你不會是穿山甲的同類不知名的品種吧?」唯一覺得有點相似的也就是這個了,不過他還沒見過渾身鱗片是純黑的,甚至連爪子都是黑玉一般,質地特別冰涼好看。
  阮晟乾脆閉著眼不搭理他,他是見過自己的獸身,自然不擔心會被謝宴看出,他才出世二十來年,父皇說過他只有到了一定年紀才會開始長龍鬚長龍角,身體也開始修長起來,具體父皇沒說過,只讓他吸收天地靈氣,等修為高起來,也會很快長出龍角,到時候他就不會這麼受制於人了。
  只是他之前被困,還被前謝相爺下了毒,身體吸收月光的靈氣更加緩慢,也不知何時才會長出龍角。
  小時候曾經有宮人見過他的獸身,被他這奇形怪狀一團黑的模樣給嚇到,愣是嚇出了病,覺得他就像是怪物一樣,他那時候也嚇到了,死活不肯再出父皇的寢宮,後來習慣了,加上他時不時控制不住會變成獸身,乾脆不出去見人,習慣了,也就這樣了。
  可沒想到,這人見到他的獸身竟然會覺得好看,哪裡好看了?
  阮晟耷拉著眼,爪子搭在眼睛上,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謝宴卻是越看越覺得獸真是越看越捨不得放回那變態皇帝那裡,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蓋在眼睛上的小爪子,戳一戳,爪子上細小的鱗片動了動,黑玉般的色澤有瑩光劃過,讓謝宴看得眼睛都放光了,「真好看啊。」
  阮晟從爪子指縫裡偷瞄謝宴看得癡迷的一眼,又迅速合上,真是......眼神有問題。
  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心情莫名好了不少,連身後的尾巴都不自覺甩了起來。


第17章
  謝宴趴在那裡直勾勾瞅著獸,除了這宮裡不是自己的地盤頗為遺憾外,一切都挺不錯的。
  他難得見到獸,翻個身躺在那裡,卻是歪著頭,視線倒是沒從獸的身上移開,想起之前小太監的話,想想阮帝,倒是覺得挺慘的,「沒頭腦,你那新主子對你好嗎?本來想著你這麼瘦他肯定虐待你了,可你這麼黏糊他又不太像......」
  謝宴也沒想過獸會回答他,他只是找不到人說話,這宮裡到處要麼是置身事外的宮人,要麼可能是阮帝的人,要麼可能是楚國派來的細作,唯獨只有獸才跟他是一國的。
  阮晟不知何時放開爪子朝他看過去,獸眸讓謝宴心情更好,「剛剛你來之前有人來找我了,沒頭腦你也不認識,是壞人,就是這次把我送來這裡和親壞人的屬下,他們跟我說了一些事,說你這新主子挺倒霉的,有點慘,所以你不肯待在我身邊是不是也怕你離開了,你新主子連個父皇留下的念想都沒了所以捨不得?」
  一開始謝宴是真的想帶獸一起離開,可小太監說的這些,又讓他遲疑了。
  他雖然沒心沒肺,嘴.巴也不饒人,可阮帝至少這幾日相處下來,並不是壞人。
  謝宴抬起手遮住眼,邊想邊嘀咕,「那些人跟我說了祭祖的事,說是你那新主子過往祭祖的時候都會出點事,這次若是也是如此就不用我出手,如果沒出意外,那就讓我想辦法搞破壞,我估摸著啊,他們是打算借用祭祖就會出事來到時候用流言蜚語詆毀這位新帝不被祖宗認可。」
  謝宴說到這一個翻身,把獸抱在懷裡,因為發愁,所以沒注意到獸的表情有些怪異,不過獸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即使真的看到怕是也看不真切,謝宴一手摟著獸,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沒頭腦你說,我到底要不要想辦法祭祖那天跟過去?可萬一你新主子真的這麼點背帝位不穩,你跟著阮帝豈不是過不了好日子了?可要是不去,那些人......怕是不那麼容易糊弄。」
  謝宴愁啊,沒辦法,雖然自己的小命被握在那些人手裡頭。
  不過看在阮帝小時候這麼慘又是獸的主子的份上,還是......算了。
  謝宴想通之後,低頭看到也蹲坐在他腿上若有所思的小模樣,心情更好了,只是眼底卻是閃過狡黠,突然起身抱著獸就朝著後殿去。
  阮晟回過神就發現這人不太對勁,仰起頭:???
  謝宴早就等著獸發現,「沒頭腦啊,你難得來這一趟,瞧瞧跑得渾身都髒兮兮的,我們一起患過難,一起吃過一個餅子,今晚上又一起同吃一桌菜,怎麼能不再嘗試別的對不對?走,一起去沐浴戲水,保證把你洗的白白的。」
  阮晟:!!!誰要跟你戲水?
  他努力掙扎起來,結果被武力鎮壓。
  不過最終這戲水也沒戲成,阮晟趁著謝宴脫衣服的功夫,逮到機會嗖的一下躥走了,謝宴喊都喊不回來。
  謝宴最後只能摸著下巴瞅著獸離開的聲音遺憾,同時確定,沒頭腦肯定是害羞了,嘖。
  阮晟回去後死活不肯再主動過去了,每次都能讓他大開眼界。
  謝宴接下來幾天倒是老老實實每天都去御書房陪阮帝用午膳晚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阮帝像是時不時在偷瞄他,一副谷欠言又止的模樣。
  謝宴奇怪,咋了?難道是覺得他吃得太多不想帶著他了?這怎麼能行?於是為了能多蹭幾頓飯,謝宴每次來就單純來吃飯,吃完就走,吃的時候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
  阮晟一直都在等謝宴主動開口祭祖的事,他如今好歹是「寵妃」,難道就不想爭一爭他祭祖時身邊的位置?再說了,他不是還有任務如果他沒在祭祖出亂子就使絆子?他不提楚國的人能放過他?
  阮晟當時聽到謝宴絮絮叨叨時想的也很簡單,別人只當每次他出現在祭祖出事是意外,他知道不是,他是龍,並非人身,雖然不明白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很顯然他這次祭祖也會出事。
  他並不在意這些,既然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不如坦然面對。
  同樣的,結果既然不變,他注定在祭祖時會出意外,那不如就給謝宴個好,如果他提議要跟著,他就帶著他,也免了他再被楚國的人為難。
  結果,這人就當沒這會兒事,提都不提。
  難道......在想怎麼開口?
  阮晟想想倒是淡定下來,可這一等直到祭祖頭一天,謝宴也沒開口。
  阮晟倒是坐不住了,謝宴那邊倒是老神在在的,他不著急,小太監卻是急,又來找了他兩三次,都被謝宴一副絕對沒問題到時候瞧他的給糊弄過去了。
  等明天祭祖的人選都確定了,他不去他們還能咋的?弄死他不成?他們現在可還靠著他成事,怕是也不敢。
  謝宴晚膳的時候準時出現在御書房,阮晟讓許公公去傳膳,坐在膳桌前,直到吃完,謝宴喝完最後的潤喉茶就要走,結果,就聽到阮帝開了口,「等等。」
  謝宴立刻就停了下來,朝著阮晟笑笑,「皇上?怎麼了?」
  許公公本來想著燕妃這是要回去了剛想上前,聞言,默默停了下來,想著估摸著這些時日因為要商議祭祖加上年底事情太多皇上都沒好好跟燕妃多說幾句話,這是要籠絡一下感情了?
  阮晟本來張口想問祭祖的事,可望著謝宴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又心頭覺得不甘心自己主動提及,他都給他機會讓他說了,他怎麼就是不說?明日可就是祭祖了,今晚上可是最後的機會。
  謝宴看他不說話,心裡更是咯登一下,尤其是旁邊那麼多空盤子還擺著,特別光,都是他吃的,一口都沒剩下,瞧阮帝這谷欠言又止的模樣,真的嫌他吃多了?不能這樣吧,一開始說好的不嫌棄呢?謝宴主動開口,把聲音都壓得低低的,「皇上?」
  阮晟覺得也許是謝宴不好意思開口,畢竟祭祖按理說是皇后陪著,不過他沒有皇后,他也許是不敢隨意開口怕給他留下個恃寵而驕的印象?阮晟軟下眉眼,在謝宴靠過來時,把人拽到身旁,想到這廝每次都喜歡抱著他的獸身,詭異想要報復回來的心理,讓他也把謝宴拉在了他腿上。
  等視線落在謝宴明顯繃緊的面皮,克制住上揚的嘴角,故意道:「愛妃今晚留下陪朕?嗯?」
  謝宴:嗯?嗯你大爺!他不是不能那啥麼,留他幹嘛?
  他腦補了無數種後事不能醬樣那樣卻也有不醬樣那樣玩的花樣,娘誒,這阮帝不會是在變態中爆發了,這是從哪兒學了手段?打算在他身上試驗一下?
  謝宴腦海裡飛快閃過小皮鞭辣椒油,在加上此刻阮晟近在咫尺的笑,他打了個嗝,被嚇得,趕緊捂著嘴,「那、那麼......嗝......皇上......臣吃得太飽......今晚上不好留下來,怕擾了皇上的興致。」
  阮晟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握住他意圖往後放另一隻手,把玩在手裡,「這一晚上有的是時辰,愛妃可以儘管消食,不夠我們可以再吃一頓夜宵。」
  謝宴:再吃一頓......夜宵?那到底是真的吃食物還是吃他啊?
  一旁的許公公也震驚了,皇上這是終於覺得養得鴨子肥了要開崽了?喜大樂奔啊。
  阮晟本來只是想多給謝宴留點時間讓他開口明日祭祖的事,結果看他這模樣顯然是想歪了,他腦海裡閃過上次被謝宴強行抱著非要戲水的一幕,瞳仁裡有光閃過,捏著謝宴近在咫尺的下頜,「愛妃這是......不想?」
  謝宴默默吞了一下口水:要是說不想,這不符合他如今的人設;可要是說想......
  咬咬牙想著,這廝又不會真的那啥,又是新手,就算有花樣又能花到哪裡去?再說,也許不是他想的那樣呢?於是,一改之前的不情願,斂下眼裝作赧然的模樣輕錘了一下阮帝的胸膛,「皇上就會打趣臣,臣......自然是想留下的。」
  許公公那邊激動不已,皇上終於要開葷了,更何況今晚上燕妃這模樣也不驚悚,這麼瞧著真真兒是一對璧人。
  阮晟就等著他這一句,重新握住他輕錘在胸口的手,眼底的笑意更深,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開始自己的「嚇唬」,「難得愛妃願意留下,等下咱們先去沐浴一番,朕後殿是溫泉水,以前沒遇到可心的人,如今剛好試一試古話裡說的鴛鴦戲水是何意?」
  謝宴:!!!不,他一點都不想,他是拒絕的,皇上你看到了麼,臣全身心都寫滿了拒絕。
  一旁許公公一直支愣著耳朵沒聽到什麼,可皇上接下來吩咐準備沐浴他聽懂了,激動的立刻行禮退了下去去準備了。
  而燕妃要留宿養心殿的消息不脛而走,所有人都傻了眼:這次皇上要玩真的了?
  宮裡的楚國細作本來一直覺得這個燕皇子這麼久不動作是不是不想好了?結果就聽到這個消息,集體傻了眼:果然,還是燕皇子夠聰明夠沉得住氣夠有手段,這最後一天,這是要吹床頭風啊,吹一吹這阮帝還能不同意明日讓他跟去祭祖?厲害,還是燕皇子厲害。
  而被他們佩服不已的謝宴,此刻默默望著面前霧氣繚繞的溫泉池水以及池水裡朝他不懷好意招手的阮帝,雙眼映著水光,古人誠不欺我:出來混真的是要還的,他現在完全能體會到沒頭腦當時的心情了。


第18章
  謝宴內心掙扎不已,站在那裡沒動彈,面上還要維持著淡定。
  阮晟將他的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裝作不知他此刻內心的崩潰,故意問道:「愛妃怎麼還站在那裡?不下來?」說著,還朝著他游了一段距離,手臂撐著池水的邊緣,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脖頸往下順著胸膛往下滑落,最後落入氤氳熱氣蒸騰的池水裡。
  謝宴一張臉愣是蒸騰紅了,掙扎半晌,還是當著這變態的面脫不下去,他後悔啊,後悔沒早一步先過來脫了跳入水裡,至少不用被這麼盯著瞧啊。
  更何況,他一點也不想跟他鴛鴦戲水啊。
  有什麼好戲的,他現在更想摁著他的腦袋在池水裡教他做人:逼人戲水是不好的行為,要杜絕。
  謝宴做著最後的掙扎,「皇上啊,臣一開始沒多想,可真的看到這麼大的......溫泉池,突然發現,臣......有點怕水。」
  阮晟挑眉,「哦?」面上不顯,努力上揚的嘴角被池水的霧氣給遮擋住,心想,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當時玩得多嗨啊拖他下水的動作多利落多興奮多激動啊,這時候就怕水了?
  謝宴知道今晚上怕是躲不過去了,咬咬牙抬起手臂放在衣襟上,結果就在這時卻是峰迴路轉,只聽阮帝遺憾開口,「既然如此,那愛妃就......」
  謝宴眼睛一亮,難道上天聽到了他的祈求,這是打算......
  阮晟望著他激動等著的下半句,話鋒一轉,「咦,不對啊,愛妃上次在朕這裡不還沐浴了,還說遇到了......」
  謝宴,「當時就是撩了幾下水,沒下去。」
  阮晟看他快撐不住了,大發慈悲,「竟然愛妃不想下水,那就待在岸上吧。」
  謝宴一喜,「臣遵旨!」
  結果他嘴角的笑剛上揚上去,就聽到阮帝下一句,「......剛好幫朕擦背。」
  謝宴:???我要是這時候說想下水還來得及嗎?
  阮晟轉過身背對著他,眼底的笑意這次徹底擋都擋不住:上次不是非要幫他洗,這次他換個方式滿足他。
  謝宴最後從浴池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覺得自己明天肯定是要長針眼的,阮帝他不是一直不喜小太監服侍,甚至一切親力親為嗎?他怎麼就能這麼使喚他呢?說好的擦背呢?咋還帶全身按摩?不要臉!暴露狂!
  謝宴最後被恩賜得以去用浴桶沐浴,他洗完換好衣服,努力在耳房拖延時辰,去?還是不去?
  謝宴掙扎的功夫阮晟已經躺下,順便讓許安帶人都離開,沒有吩咐不得進入內殿,明日提前準備祭祖所用的一切事宜後過來告知他,其餘不必過來的打擾。
  許公公低垂的臉上都是笑,連聲應著是是是,就差狗腿問上一句要不要替皇上準備那些圖啥的,萬一皇上不會可怎麼辦?好不容易皇上要主動出手了,這可是大好的事,這要是讓先帝知道了,肯定喜極而泣,只可惜先帝走得早,看不到這一幕了。
  也不怪許公公覺得先帝會覺得男妃不妥,畢竟先帝就皇上這麼一個皇嗣,又是自小親自養在身邊養大的,千依百順,後來小皇子不肯見外人,當時的皇上直接也不讓宮人進來侍奉,一切都親自帶著小皇子,甚至還為了小皇子不肯接觸人發愁。
  如今皇上都要開葷了,這離開枝散葉還遠嗎?
  謝宴一直磨蹭到實在拖不下去才回到寢殿,先偷偷探出一個頭,結果看到寢殿內空無一人,他一喜,難道宮裡出事不在寢殿了?只是隨意往龍榻上一瞧,得,在這貓著呢。
  謝宴走過去,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不合適,他想把臉也給遮上,「皇上,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阮晟本來是在看書,聞言放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朕這不是在等愛妃?過來。」
  謝宴磨蹭過去,摸到龍榻的邊時生怕下一瞬對方會來個餓狼撲食,好在直到他躺在一邊這阮帝都沒任何動靜,反而也躺了下來,寢殿本來就昏暗,只有四周的夜明珠發出微弱的光,他一躺下就趕緊閉上眼,腦海裡閃過各種對方衝他怪笑的模樣,等了許久,寢殿內靜得出奇。
  他偷摸睜開一條眼縫,結果,身邊的阮帝已經睡著了。
  謝宴:............
  感情他擔心這一晚上都白擔心了?這廝還真是單純的「同榻」?
  謝宴不放心,一直躺著沒動,直到過了大半個時辰才鬆了口氣,只是這口氣一鬆,又忍不住心癢癢起了別的心思,獸就在這養心殿,也不知道關在哪兒,這一晚上都沒瞧見,也沒看到阮晟喂,不會是讓許公公或者誰喂的吧?
  謝宴也好些時日沒見到獸,再偷瞄身邊的阮帝一眼,這麼好的機會不去找對不起他這一晚上受到的驚嚇啊。
  只是萬一還沒走出寢殿阮帝就醒了可怎麼辦?所以,謝宴打算先偷摸.摸試探一下,於是,他裝作做夢的模樣,撓了撓臉,又扯了扯領口,翻了個身面朝著阮帝,雖然閉著眼,耳朵卻是一直聽著阮帝的呼吸有沒有改變。
  阮晟原本以為身邊多了一個人會不舒服,他已經很多年沒跟人同塌過了,小時候幾歲的時候父皇怕他一個人害怕是陪著他的,後來他就自己一個人獨自睡,謝宴在身邊時他心裡很平靜,沒出現任何不適,只是沒睡著。
  而顯然他身邊的人也沒睡著。
  阮晟本來以為這個節骨眼謝宴肯定擔心他自己也不敢亂動彈,可他想錯了,對方突然開始試探他起來,阮晟沒露出任何反應,就那麼靜悄悄躺在那裡。
  等謝宴又試了兩次確定他「睡著」開始坐起身時,阮晟就猜到了他的打算:這是打算去找他?
  他如今就在這裡,可不能讓他亂跑。
  於是,就在謝宴確定這位阮帝是真的睡著打算下地去後殿找沒頭腦時,突然就看到身邊的人動了一下,他嚇得立刻平躺閉眼一氣呵成。
  結果就看到身邊的阮帝像他之前一樣,大概是睡夢中睡得姿勢不舒服,翻了個身面朝他,手臂不自覺就帶了過來,還落在他腰上。
  謝宴:......睡覺還不老實!
  可如今再挪動危險係數太大了,謝宴磨著牙,直到身邊的人重新冷靜下來,他望著幾乎完全把他的腰壓.在身下的手臂,抬起手無聲無息懸空戳了戳,沒敢真的戳下去,最後無奈,只能閉上眼,鼓著臉睡了。
  而他睡著的瞬間,阮晟無聲無息睜開眼,嘴角揚了揚,也很快睡了過去。
  謝宴翌日醒來時還沒睡醒,畢竟平日裡他都是睡到日山三竿,被吵醒的時候還以為是在自己的寢殿,翻了個身,腿一身,就直接搭在被子上,抱著枕頭繼續睡,只是今個兒這枕頭不夠軟啊,硬邦邦的,他特別嫌棄迷瞪著摸了一把......結果,覺得更是不對勁,他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慢慢睜開眼,就對上阮帝似笑非笑的目光,彷彿在說:愛妃這一大早好熱情啊。
  謝宴整個人都傻了,第一反應這變態怎麼在他床上?後知後覺才慢慢想起來,不對,這裡是阮帝的寢殿,他昨晚是留在這裡睡的。
  只是還沒等他把手收回來,寢殿的門剛好這時打開,許公公是掐著時辰確定等不了才上前來告知一聲可以準備起身,結果小心打開門就看到燕妃娘娘在豪邁的大吃皇上豆腐。
  許公公一雙眼瞬間睜大了,哎呦一聲,趕緊邊捂著眼邊退出去,「皇上,娘娘,老奴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謝宴僵硬著脖子轉過身,再轉過來看著自己的手腳:許公公啊,我要說這是誤會你信嗎?
  ......
  一直到起身穿戴整齊吃完早膳謝宴頭一次沒被美食給打消心裡頭的怨念,只因為......許公公一大早朝著他笑了有一百零八次了,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都笑成一朵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自己個兒老樹開花了呢。
  可謝宴能說他跟阮帝是純潔的同塌而眠嗎?信嗎?傳出去到底是阮帝不行了,還是他這寵妃魅.力不夠大了?
  直到阮晟龍袍加身讓他準備時,謝宴才抬眼,指了指自己,「皇上,臣......準備什麼?」
  阮晟看他一眼,「自然是同朕一起去祭祖。」
  謝宴:???這、這不好吧?親,你自己看看,我是細作,楚國派來的細作,你這是嫌棄自己祭祖時不夠點背?怕雷電交加或者牌匾掉得姿勢不夠特別是吧?
  阮晟上前隔著寬袖握住他的手腕,「愛妃這是擔心?你已經是朕的人,隨朕去祭祖見見祖先也是應該的。」
  謝宴:這是見見的問題嗎?
  他身上還肩負著楚國那一夥派過來你要是不夠慘他需要給他加點慘的任務啊。
  不對等等,誰是你的人了?不要說那麼誤會的話好嗎?你看你這許公公笑得都快看不到眼了!
  可最後謝宴還是沒敢說不去,最後被阮帝就這麼帶出了養心殿,等一出去,謝宴直覺抬頭看了眼天色,很好,是個出日頭的天氣,這天氣絕對不可能會出現電閃雷鳴啥的吧?也許,前幾次真的是湊巧?
  文武百官也是剛知曉昨晚上皇上留了燕妃在養心殿,這會兒瞧著燕妃跟過來雖然震驚卻也沒敢說什麼,畢竟,皇上自從登基也有幾年了,這還是頭一次留人,這指不定......以後燕妃真的成了皇后,那、那他們還是先恭敬著吧。
  一行人浩浩湯湯朝著祖祠去,謝宴隨著阮晟坐在龍攆上倒是也不累,一路過去都是大好的天氣,這大冬天的出個日頭,暖洋洋地曬著,曬得他有點昏昏谷欠睡。
  一直到了祖祠前,謝宴趕緊跟著阮晟下了龍攆,又抬起頭看了眼天色,鬆口氣:很好,沒變化。
  結果,就在謝宴隨著一身龍袍的阮晟抬起腿踏進祖祠的殿門的一瞬間,頭頂上的光突然暗了下來,與此同時,隨著每一步靠近,謝宴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瞬息間烏雲變換,黑雲壓頂,隨著轟隆一聲,竟然大晴天劈了一道雷。
  謝宴:臥槽......真是長見識了還能這樣?
  幾乎是雷劈下的瞬間所有人都傻了眼,文武百官對視一眼趕緊低下頭,為首的李將軍望著停下步子背影僵硬的阮晟,嘴角揚了揚,眼神裡都是得意。
  謝宴本來只是驚奇竟然真的有人能被祖宗嫌棄成這樣?這會兒瞅見阮帝這模樣,想到之前小太監的話,腦海裡閃過小皇子睜著大眼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在這時頭頂上再次劈下一道雷,他也不知怎麼的腦子一抽反射性就伸.出手拽住了阮帝的手腕。
  結果,就在謝宴靠近接觸的瞬間,頭頂上原本劈下來的那道雷劈到一半,愣是給轉了個彎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烏雲頃刻間又散開,重新恢復了盛陽普照。
  謝宴:???


第19章
  謝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住了,還、還能這樣?要不是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他都懷疑是不是這雷特麼成精了!
  劈到一半還能拐彎的?拐就算了還能說劈就劈說消失就消失?
  謝宴因為被嚇到,就這麼揪著阮晟的手腕忘了反應,好在他們兩人走在前頭,加上衣袖寬大倒是一時間沒人發現,更何況,身後的文武百官也都呆住了。
  他們大部分都是三年前見識過之前那場祭祖的臣子,不少部分也有老臣見識過當年的壯舉,本來一開始也沒多想,後來新帝登基第一次祭祖烏雲密佈台階愣是碎了一塊,他們心裡突突一下,可先帝就這麼一個皇子,先帝走之前這位就是太子,他們難道還能因為祖祠裡的台階碎了一塊就說新帝怎麼著嗎?
  這說出去萬一被有心人利用還不說他們有謀反的心?左右就這麼一位子嗣,他們硬是當成什麼都沒看到。
  這次來的時候心裡其實也直敲鼓,想著萬一要是再次出什麼亂子可怎麼辦?一踏進來看到天黑下來的時候心臟噗通噗通跳了起來,結果,劈到一半戛然而止,這讓他們偷偷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就說麼,過去怕也是湊巧吧?否則,這事可就沒法解釋了。
  在場除了幾個李將軍的人提前有別的心思意外覺得不爽外,倒是沒過多的情緒。
  李將軍臉色難看,他本來想等著這次如往常那般出現問題,到時候他散步出一些消息,他這位外甥自然會著急求到他這裡,到時候他自然也能利用這一點,讓皇上把罪責怪到燕妃頭上,說是因為妖妃讓祖宗不滿才導致的這件事,既摘了可能降到皇上頭上不好的話,又將燕妃給解決了。
  可誰知,往年不是......更何況,他之前從他那胞妹口中不經意聽到她不小心說出的話,先帝當初後來不帶當時還年幼的新帝也就是當時的小太子再出現,的確是因為小太子一靠近祖祠就會出意外。
  但是今日,這意外突然就好了。
  謝宴怔愣的時候,阮晟也沒好多少,他面上不顯,可眼底的神情顯然也是意外詫異的,這整個皇宮裡知道他情況的只有三個人,他、父皇以及慈寧宮的太后,父皇沒了之後,這世上也就兩人知曉。
  他很清楚自己過來祭祖會出現意外,他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甚至做好了準備,這才會帶著謝宴過來,只因為之前聽到他對自己的獸身提及楚國的細作讓他想辦法在祭祖上搞破壞,既然注定這場祭祖會出問題,他也樂意免了他被楚國的人針對就帶了過來。
  可誰知......
  他很清楚,當時的確雷是劈了下來,結果就在謝宴靠近的瞬間就消失了。
  阮晟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一步步繼續往前走,只是視線卻是看了過去,這時候謝宴也回過神,默默吞了一下口水,兩人對視一眼:皇上?
  阮晟面無表情垂眼落在謝宴還握在他手腕上的手。
  謝宴反射性地鬆開,結果,只聽頭頂上方再次轟隆一聲,謝宴嚇得嗖一下又握住了,轟隆聲消失,就聽到身後有文武百官倒吸一口氣,驚喜道:「金色的日光啊......」
  謝宴抬頭去看,只見頭頂上的日光因為剛剛的烏雲散盡後,日頭直接照下來,竟是金色的輝光,不過並不明顯,往日裡瞧見也不會這麼驚喜,可問題是,與之前的對比的確特殊了些。
  謝宴低頭看著兩人相觸的肌膚,覺得這事有點匪夷所思,這也太邪乎了。
  阮晟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此刻他也幾乎確定他這次沒出事是因為謝宴的緣由,可他這麼一靠近自己就解除了祭祖的危機?
  他想不通,這會兒也不是多想的緣由,他很快抬步到了祖祠的內殿前,抬起頭望著香爐裡燃燒著的焚香,正式開始祭祖,而阮晟沒說讓謝宴鬆開手,謝宴老老實實就這麼藉著寬袖的遮擋亦步亦趨跟著,肌膚相貼。
  只是身後這麼多人,他掌心也忍不住汗濕,卻也沒敢鬆開手。
  李將軍皺著眉,一開始就不太高興這次竟然沒出現意外,不僅如此,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連祭祖上香都要帶著燕妃?這種待遇只有皇后才有,皇上這是什麼意思?當真要立燕妃為後不成?
  李將軍在阮晟就要結果許公公手裡的兩份香遞給燕妃一份時,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皇上,雖說這時候開口不合時宜,可臣有話說,燕妃並非皇后,甚至還未正式上玉牒,這時候來上香不妥。」
  阮晟站在那裡沒回頭,他是知道謝宴想離開皇宮的,所以雖然封了妃,並未讓人把他的名字上玉牒,日後若是他想走,隨時都可以,他有他的打算,可被李將軍當場說出來,他臉色並不好看,上玉牒這種事並非李將軍所能管轄的,他卻能知道,看來他這個親舅舅的手伸得可真夠長的。
  阮晟沒理會身後的李將軍,文武百官跪在外頭不敢抬頭,覺得李將軍這是要幹嘛?這個節骨眼當場說出來這不是不給皇上面子嗎?皇上這還能是為何,自然是被燕妃吹了床頭風這正是寵燕妃的時候,這是寵著燕妃,可這直接說出來不跟打皇上和燕妃的臉似的?
  阮晟不管他們怎麼想,直接把香遞給謝宴。
  謝宴的右手還握著阮晟的手腕,此刻兩人緊挨著,他硬著頭皮接過來,他也想撒手啊,問題是,萬一外頭的雷劈不進來直接把祖祠給震塌了,那估摸著今夜年夜飯各家各戶吃著也有勁爆話題了,聽說了嗎?皇上祭祖把祖祠給震塌了,天啊,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皇上不會是天生跟祖祠相剋吧?
  為了祖宗這些牌位為了阮帝也為了他還能多蹭幾頓阮帝的御膳,謝宴覺得自己還能犧牲一下下。
  可他願意犧牲,身後的李將軍差點氣瘋了,「皇上!」
  阮晟沒回頭,示意謝宴上香:「李將軍,這裡是阮氏祖祠,你姓李,朕是君,你是臣,你最好記得你自己的身份,朕做什麼,不做什麼,還不用你來教。」
  這話可謂是毫不客氣,李將軍即使沒被打,也覺得一張臉火.辣辣的,被親外甥這麼直接下了臉子,他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可他不敢再開口,這已經是警告,若是再說,他還真覺得自己這外甥敢把他趕出祖祠。
  阮晟耳根清淨了,就這麼和謝宴將祭祖事宜都完成,隨後,直接攬著謝宴帶出了祖祠,越過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走向祖祠外的龍攆。
  等坐上龍攆,文武百官也紛紛起身跟了過來。
  隨著龍攆起來,謝宴這口氣也徹底鬆了下來,只是一個疑問直到回到養心殿都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阮晟讓文武百官直接可以休沐過歲旦,他並未看李將軍,直接帶著謝宴走了。
  文武百官瞧著李將軍不好看的臉色,也不敢多嘴,畢竟人家是舅甥,又沒有隔夜仇,萬一改天又和好了,左右也都是李家的事,再說還有一個李太后,就算是李將軍再怎麼著,有李太后在那李家也不會出事。
  阮晟一直帶著謝宴回了內殿,吩咐許安去慈寧宮詢問晚上歲旦家宴的事,之後沒有吩咐不得打擾,許公公一副奴才懂奴才懂的表情就趕緊退了下去。
  而等寢殿的門關上,謝宴裝作一知半解不懂的模樣,「皇上,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啊?臣......應該沒做錯什麼事吧?」
  阮晟在他對面落座,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若非親眼所見,他也沒想到謝宴輕而易舉就破了他次次都在祖祠前出意外的事,他一開始也沒想通是怎麼回事,他跟祖祠不合肯定跟他的獸身有關,父皇曾經也說過跟他龍身有關,卻沒說緣由,後來他因為運氣不太好在別的地方也會出意外,也就沒太在意祖祠的事。
  如今,因為謝宴在身邊突然就解了?這很奇怪。
  謝宴看阮帝一直不回答,心裡沒底,這阮帝不會懷疑他了吧?覺得以前他出意外都是楚國人搞破壞?「皇上?」
  阮晟終於抬頭看他,眼底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情緒,只是安撫拍了拍他的肩膀,「愛妃不必擔心,你沒做錯事,反而今日幫了朕一個大忙。」
  「真的嗎?」謝宴裝傻,一副驚喜不已的模樣,彷彿能幫上忙多開心似的。
  阮晟只當沒看到,「真的,愛妃來阮國的日子短,大概還不知道,朕自出世開始,運氣就不太好。你應該也聽說朕身體不太好,就有這一部分的緣由,當然,身體是一部分,其餘的時候走路會摔、喝水嗆到、吃飯......不合胃口,隨著長大倒是改善不少,卻也廖剩無幾。而過往祖祠的傳言都是真的,不過朕沒想到,朕這霉運倒是今日被愛妃化解了。」
  謝宴聽說不少事,也知道這阮帝自小就是個倒霉蛋,心裡同情面上可不敢顯露出來,「臣不敢居功......只是臣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皇上您能想清楚嗎?」
  阮晟一開始沒想明白,可把過去這段時間仔細想了想,倒是有跡可循,當年他被關在謝府,關了那麼久,若非謝宴偶然闖入讓月光洩進來,他還不會恢復,當時只覺得是意外,可如今看來,是冥冥之中對方的氣運,若非這個恩情,他若是當真沒見過謝宴,不瞭解他,怕是今時今日......會因為他楚國細作的身份對他暗地裡出手。
  他不會留一個危險在身邊。
  可他救了他,如今他幫他也都順理成章,不僅如此,他是獸身時聽過謝宴提及過他賣字畫偶遇一老人給他皇宮的地形圖,當時覺得匪夷所思,可這何嘗不是氣運太過湊巧?還有明王兄妹的事,謝宴不會武功,卻能不費吹灰之力剛好把人救出來,乍然聽起來像是巧合,可這些事都集中在一起,那就巧得過分,運氣也好得過分,跟他這霉運一對比,天上地下之別。
  阮晟將疑問問出來,「愛妃自幼是不是運氣不錯?」
  謝宴啊了聲,他倒是沒怎麼感覺,不過,每次有事倒是能順順利利的,就像是他在冷宮偷摸出去,每次都不會被侍衛抓到,以及在謝府也是,甚至之前謝府被抄家滅門,他竟然不是謝相爺的子嗣而是冒出個皇子身份,想了想,「......還、還算不錯吧。」要是每次出事都能峰迴路轉化險為夷,那的確算是不錯。
  等謝宴謹慎回答完,就看到對面的阮帝一臉複雜地瞧著他,久久不語。
  謝宴:「???」怎、怎麼了?


第20章
  阮晟心情有些微妙地看著謝宴,他現在很懷疑,到底他是龍子還是他是?不是說真龍天子才是命定之子,為什麼他反而覺得對面這位才是?他身為天子,卻霉運加身,這位倒是吃喝不愁走哪都能有貴人相助輕而易舉化險為夷?
  謝宴是不知道阮帝的心思,他就覺得阮帝瞅著他的目光,帶著不懷好意,他運氣好還有問題了?
  阮晟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指不定心裡頭又腦補了什麼,只能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這才開口道:「雖然愛妃不信,但是朕覺得今日之事大概與愛妃的氣運有關,朕自幼運氣不佳,原本這次祭祖不會這麼輕易就解決,剛好愛妃當時扶住朕,大概是機緣巧合之下把氣運中和了朕身上的霉運,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謝宴沒想到這阮帝直接說得這麼直白,不過阮帝這倒霉成這樣也是真的,「真的嗎?臣......還真沒覺得做了什麼。」
  阮晟望著謝宴發亮的瞳仁,想到之前他一直在想辦法想離開皇宮,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想他一直這麼冒險,「這次愛妃幫了朕這麼一個大忙,愛妃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
  「誒?」謝宴一愣,這麼好?他腦海裡幾乎沒任何遲疑的閃過一個想法,他搓著手,有點躍躍谷欠試,卻又怕只是這麼點幫忙這阮帝真的會答應嗎?「皇上啊,臣其實也沒做什麼,畢竟臣是皇上的人,為皇上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只是,皇上這麼一說,臣......還真想起來有點事想求一求皇上。」
  阮晟望著謝宴,神色平靜,「愛妃想要什麼?」只是說出口,望著面前鮮活的人,心裡頭莫名有些怪異不捨的情緒蔓延開,這是他第一個真誠相待的朋友,可這宮裡並不安全,更何況,他想離開,那他就放他走。
  謝宴強壓下心頭的雀躍,克制著開口,「是這樣的,皇上啊,之前臣在皇上這裡沐浴過一次,瞧見過皇上這殿裡似乎有一隻渾身帶黑色鱗片的獸......」他說到這,偷瞄阮晟一眼,生怕他立刻拒絕了,趕緊補充道,「臣知道這要求讓皇上為難了,只是臣這人吧,有個臭毛病,就是看到沒見過的東西就特別好奇,所以想瞅一眼,不知道......皇上可方便讓臣見一見?就見一面,臣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上次問阮帝他就沒說實話,這次他剛立了功還立了這麼大的功勞,總歸不能瞞著他了吧?
  先見一面,等見了面,只要讓獸表現出對他歡喜,到時候他就能順桿子繼續往上多接觸到獸,時機成熟了,他就能拐跑獸一起走。
  阮晟一直沒說話,他給了謝宴這個機會,卻沒想到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要見他一面?
  阮晟的沉默讓謝宴心裡沒底,「皇上?臣真的不會亂說的......」
  阮晟開口,才覺得嗓子有些啞,「愛妃這要求不高,朕可以讓你見一面,只是你確定要用這個機會只是換一面?」他不是一直在偷摸尋找侍衛的巡邏交班時辰出宮?這麼好的機會,他是皇帝,一言九鼎,甚至剛剛說出那個要求儘管提沒任何限制,可他卻......
  謝宴還生怕阮晟不答應,聞言毫不遲疑,「確定確定,皇上您真的肯讓臣見啊?」這阮帝突然這麼好說話?簡直是意外之喜啊。
  阮晟望著謝宴眼底毫不掩飾的笑,被寬袖遮擋住的手指緊握一下,心裡頭有個念頭蔓延開,這是他除了父皇最為親近的人,他放手過的,是他自己要留下來的,是他自己......
  阮晟突然站起身,嚇了謝宴一跳,「皇上?」不會是要反悔吧?
  他鼓著臉,偷瞄,食言而肥哦,會肥嘟嘟的那種肥哦。
  阮晟已經背過身並未看到謝宴烏溜溜的桃花眼裡都是謹慎,一副生怕他下一句真的要後悔的樣子。
  阮晟沒去回頭看謝宴,生怕自己會改主意,「既然這是愛妃的要求,那朕就應了你,只是白日裡他並不見人,平時也是晝伏夜出,若是愛妃想見他,等晚上朕會安排人帶你過去。」
  謝宴簡直是驚喜,還真的答應了啊?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只要能見到獸就行。
  阮晟沒在養心殿繼續待著,許安從慈寧宮回來說是太后讓他過去一趟,阮晟讓許安陪著燕妃,坐著龍攆去了太后那裡。從祖祠回來之後他就知道太后會見他,畢竟朝臣不知內情,太后卻是知曉的,這種情況,怕是太后會詢問他緣由。
  阮晟並不想去見太后,他與太后之間的母子之情太淡,甚至還不如一直在父皇身邊服侍如今是他身邊的大內總管的許安。
  阮晟見到太后時,她已經從嬤嬤那裡知道祖祠發生的事,見到阮晟揮退所有人,才在阮晟靠近時,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皇帝坐吧,我們是母子,不必這麼多禮。」
  阮晟卻沒過去,而是尋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落座,「母后喚朕來,是詢問晚上的家宴還是祭祖的事?」
  太后開門見山,「家宴的事哀家已經安排妥當,自然也不會出問題。哀家喚你來,的確是因為祭祖的事宜,聽說這次祭祖安然無恙並未出現任何問題?可是其中有什麼哀家不知曉的?」
  阮晟垂著眼,他就猜是這樣,他的情況特殊,整個皇氏他是個個例,所有人都不知曉,甚至太后也沒敢跟李家人說過,可他也沒打算把謝宴說出來,他並不信任太后,即便這位是他的母后,她可能會因為父皇的原因或者別的緣由護著他這個皇帝,可不會護著謝宴,甚至若是知曉其中的關鍵,會控制謝宴利用謝宴,到時候,謝宴會成為太后手裡的一枚棋子,這不是阮晟想見到的。
  所以事關謝宴氣運的秘密,他會替他好好守住。
  「朕最近的身體好了不少,之前在謝府被下的毒也半月多沒發作過,大概是最近吸收月光有所增加,修為精進,這次祭祖,也不再像往年那般疲於應付,才會沒再出現意外。」阮晟尋得這個由頭不假,他最近的確沒如往常一樣頻頻出事,一開始並未多想,如今想來,大概是謝宴在身邊的緣故。
  太后面上露出寬慰,「皇上如此哀家就放心了,之前還擔心會影響皇上的名聲,既然祭祖沒出事,哀家也能睡個好覺。」
  阮晟一直斂著眼,聞言只是道:「讓母后擔憂了。」他說完站起身,並不願再多待下去,每次過來都會很不舒服,即使面前的人是他的生母,可他腦海裡卻總是想起對方在他小時候厭棄看著他的模樣,以前很長一段時間,對方的眼神都是他的噩夢。
  太后看他動作,也知道他是要走了,只是在阮晟離開前,把之前李將軍托人傳來的話提了,「過了歲旦十四是你外祖母的壽辰,你舅舅要大辦,你也許久沒見過你外祖母,到時候你去一趟李府,你外祖母年紀大了,也過不了幾次壽辰了。」
  阮晟原本已經轉過身,聞言步子頓了頓,腦海裡閃過之前暗衛的稟告,想到他那好舅舅背地裡的打算,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卻沒拒絕,「嗯。」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著龍攆回去時,阮晟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周圍的氣息愈發沉冷,讓跟在一旁的許公公也有些膽顫心驚,生怕皇上會在今個兒這日子動怒,好在皇上讓回了御書房之後一直在批改奏折並未發怒。
  只是中午並未陪燕妃用膳,只是讓燕妃自行在養心殿用,一直等晚上家宴要開始,許公公看到皇上從御書房出來才鬆了口氣。
  謝宴這大半個白日都在等,等晚上到來,等吃完家宴就能見到獸了,到時候他要不要藏兩個雞腿?可是涼了是不是不太好?既然皇上都知道他要看獸,他都幫了皇上這麼大的幫,幫獸要幾道好吃的肉食也不是太大的事吧?好歹除夕,得讓獸吃頓好的啊。
  因為是家宴,又是除夕,不僅太后要出席,難得幾位宮妃都出來了,玉嬪的半月禁足也過了,也出現在席位上,只是瞧著謝宴的目光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尤其是聽說昨晚上燕妃是留在養心殿她簡直氣瘋了,若非身邊的蓮蓉勸了她等機會,她怕是早就忍不住去找姑母了。
  原本以為今個兒祭祖出了問題就有理由壓制皇上表哥,結果這次怎麼就沒出問題?下次機會只能是祖母的壽辰,可想到還有等半月,她磨著壓根,想著等到時候事成了,等她懷上龍種母憑子貴之後,她一定要弄死燕妃!
  謝宴感覺到了玉嬪嫉妒的小眼神,畢竟後宮就這麼幾個人,他因為是男子,單獨坐在對面,所以看得一清二楚,可他才懶得理會,是御膳不好吃了?還是舞姬跳得不好看了?還是琴師彈的不好聽了?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等吃飽喝足,謝宴一路小跑顛顛跟著阮帝又回了養心殿,氣得身後幾人羨慕嫉妒恨。
  謝宴一到寢殿就迫不及待詢問能不能去看了?
  阮晟嗯了聲,「讓許安帶你過去,但是不能留太久,朕還有事要去御書房,朕回來時你要在寢殿。」
  謝宴現在沒見到獸說什麼他都應著,等提議的帶著膳食過去也被允許了心情更好,而等許安帶著謝宴往後殿去,阮晟拐彎去了御書房,只是等進了御書房之後,卻是從密道裡直接脫了龍袍變成獸先一步到了獸殿。
  謝宴跟著提著膳盒的許公公往後殿走,本來以為很快就能見到,沒想到竟然七拐八拐愣是很遠,最後終於到了不知是哪裡的一處,許公公低著頭恭敬不已,雖然詫異皇上竟然會讓外人見獸主子,面上卻不顯,「燕妃娘娘,老奴不敢進去,您一人過去吧,不過別留太久,皇上回來見不到您怕是會急。」
  謝宴表示懂懂懂,就抬步朝著前頭迴廊盡頭的殿門走去,等他到了殿門前時,許公公已經離開。
  他握著膳盒,深吸口氣,推開了殿門,原本以為獸是被困著不得見人,畢竟之前餓得那麼瘦骨嶙峋的,可等推開之後,謝宴望著眼前金碧輝煌的獸殿,眨巴了一下眼,再眨巴一下:???
  謝宴的視線愣愣從一眼所見比養心殿正殿還要大還要精緻奢華的獸殿上掃過,四周鑲嵌著夜明珠,這還不算,地面上竟然是暖玉一塊塊鋪成的,四周溫泉池水以及各種純金打造的各種鞦韆、座椅、假山、樓閣,甚至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應有盡有,可無論是哪一樣......都是金閃閃的要閃瞎謝宴的眼。
  他幽幽望著最遠處躺在玉榻上懶散臥著的獸,而獸的四周甚至還有各種被隨意把玩磨爪子扔著的金珠子,隨手一撥,辟里啪啦掉入池水裡,頓時金光被水光一晃,謝宴反射性要遮住眼,此刻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皇上您還缺寵物嗎?會說人話會陪聊還會暖床的那種。


第21章
  謝宴只覺得自己過去的認知全部被推翻了,他幽幽瞅著金碧輝煌的獸殿,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現在只缺一樣東西,他缺一個大腿來抱。
  他從沒嫉妒過阮帝,畢竟阮帝是阮帝,是皇帝,壓根就沒有可比性,可沒頭腦不一樣,那可是共患過難共吃過一個餅子,還吃過他喂的雞腿鴨腿的獸,在他心目中,一直覺得沒頭腦就是一個小可憐,比他這個相依為命的還可憐需要他貼補的小可憐。
  可有朝一日,有人告訴他,可憐窮困潦倒只能啃餅子的那個其實只有他一個,這讓他怎麼想蹂.躪沒頭腦一頓呢?
  說好的一起慘兮兮啃餅子共患難呢?獸你怎麼能偷摸的富貴了呢?
  你對得起咱們一起啃過的餅子嗎?
  阮晟趴在玉榻上,看到謝宴的一瞬間還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頭一次向他展示自己的地盤,這裡甚至比養心殿呆的時日還多,他從出世到父皇過世,大多數時日都是待在這裡,這裡是他的地盤,陪他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這裡也是他的私密之地,可既然同意讓謝宴過來,他就做好讓他踏足自己的領地的準備。
  只是......謝宴進來並沒有任何他意料之外的驚喜,反而是表情有些看不懂。
  阮晟就趴在那裡看著謝宴握著膳盒一臉複雜走了進來,把殿門關好,從一邊繞過溫泉池水以及各種假山,踩著精緻以假亂真的木橋抱著膳盒一臉表情詭異地走了過來。
  等一直繞過所有的東西走到他面前,把膳盒放在一邊,最後蹲在了玉榻前,與阮晟大眼瞪小眼。
  阮晟心裡咯登一下,他不會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結果下一刻,就看到一直繃著臉抿著唇的少年突然撲過來,嗷一聲直接猝不及防把阮晟給摁在了玉榻上,上下其手就是一頓蹂.躪,「啊啊啊沒頭腦你太過分了,竟然藏著這麼大的秘密,虧我還以為你在阮帝的手裡頭過得多慘,想著怎麼把你救出來,怎麼讓你脫離這個深淵,結果,轉頭你就讓我瞅見這一幕,啊啊都是金子啊,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嗎?坐擁一座宮殿,還是純金純玉價值連城的宮殿,你估摸著除了阮帝整個大阮國最富有的獸了......」
  謝宴已經記不得多少時日沒見過獸了,不管不顧一通親近,之後才憋著嘴怨念瞅著獸,像是看著負心獸,把阮晟看得一愣一愣的,還以為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麼事。
  只聽謝宴抱著被驚到乖乖任他上下其手的獸,「阮帝怎麼能這樣?本來想著我們之間的交情,他對你不好,我對你多真心啊,等我離開皇宮的時候就能帶著你一起了,可你過得這麼好,肯定不會跟我一起走了吧?」
  他抱著獸,心裡酸酸澀澀的,捨不得,這是他從來到這個異世第一個真心相交的朋友,雖然不會說話,可他是真的覺得跟獸待在一起心裡很踏實,他一開始是真的以為阮帝對獸不好,他來到宮裡的時候獸那麼瘦,可如今看到這些,他昧不下良心說阮帝對獸不上心,畢竟這些東西都能看出打造這些東西的主人的心思,無一不精緻奢華,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送給獸。
  阮晟愣了下,他還以為謝宴進來被這獸殿裡的東西嫉妒了,可聽到這,心頭有些異樣的情緒蔓延開,他把爪子抬起來放在謝宴的臉龐輕蹭了一下。
  謝宴握住他的爪子,哼了聲,「現在討好已經遲了,虧我這麼擔心你,結果你過得挺自在的啊,那這些吃的你肯定也不想吃了吧?算了,我吃。」剛好晚上的家宴沒吃飽,被那幾個妃子這麼盯著,還有一個玉嬪,再說他也要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直接吃成他才是今晚上的重頭戲。
  謝宴直接坐在玉榻的地面上,整個獸殿都是暖玉,很暖和,他把膳盒抱過來,打開,頓時一股香味瀰漫開,他一盤盤端出來,有八道菜,一副銀筷子,他抱起一盤,背對著獸自己吃。
  阮晟不需要吃東西,可謝宴一直覺得他吃不飽,他這次同意他來,未嘗沒有讓謝宴知道他其實過得不錯,讓謝宴知難而退以後別逼著他吃那些他不想吃的東西了,可等謝宴真的不給他吃了,他反而覺得心裡怪怪的。
  他乾脆從玉榻上直接躍到謝宴肩頭,兩隻前爪搭在他的肩頭,就那麼歪著頭看謝宴。
  謝宴一開始沒打算理他,謝宴吃東西快,乾脆側過身去,結果被獸眸就這麼直勾勾盯著,有種吃獨食的感覺,等他去端第二盤的時候,終於那他沒辦法,「算了算了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吃吧吃吧。」說著,把獸從身後抱到胸前,拿銀筷子喂獸吃一口,他再吃一口。
  阮晟之所以不吃這些,一則是他只需要吸收天地靈氣不需要吃;二則是他吃這些並不能吃出任何滋味,味同嚼蠟,可這會兒被謝宴喂一口陪著這麼吃著,他蹲坐在謝宴身前,感受到身後人溫柔的動作,雖然之前絮絮叨叨嘀嘀咕咕的覺得自己被騙了,可他能感覺到對他的態度並沒變,甚至因為可能他並不是這麼慘有些遺憾不能帶他走了。
  謝宴一直和獸把八盤菜吃完,才怏怏不樂抱著獸沒說話,他心裡捨不得獸,可隨後望著眼前的金碧輝煌,想想覺得這樣其實也好,他要離開皇宮逃走,一則是想自由過日子,二是要擺脫楚國的控制,他不想受制於人被他們逼著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他雖然吐槽嘀咕阮帝,卻也不想真的按照楚國那些人的要求要阮帝的命。
  阮帝是無辜的,不僅是他,任何人都不該是死在他的手裡。
  更何況,他也要想辦法找到原身的姨娘,之前謝府出事的時候,他跟著楚國的人回去皇宮有一部分緣由是他們拿原身姨娘的命威脅他。
  雖然姨娘不是原身的生母,卻照顧原身這麼多年,謝宴來了之後佔了原身的身體多得了一條命,那姨娘的命他也得救。
  他離開後那就得罪了阮帝和楚國的人,到時候過得是顛沛流離的日子,以前是覺得獸過得不好,帶走他也會盡量護著獸,可既然獸其實過得挺好的,那......他就自己一個人走好了。
  想通之後,謝宴心情好了不少,乾脆抱著獸開始在獸殿裡逛起來,走到一處鞦韆上,瞧著鞦韆的繩索是用鎖鏈給煉製而成的,而為了好看,上頭一顆顆鑲嵌的都是珍珠,最後末端則更是巴掌大的珍珠,瞧著好看不好看是一方面,但是......真的是壕氣沖天。
  謝宴算了,把獸放在鞦韆板子上,晃蕩一下,瞇著眼蹲在那裡,拿著獸的小爪子去夠鞦韆兩邊的繩索,夠到最後,完全夠不著,「這鞦韆是不是大了點?獸你平時怎麼自己玩的?」宮裡顯然很少有人知道獸的存在,平時肯定也只有阮帝和知道情況的許安,許安平時跟著阮帝肯定沒時間陪獸,獸自己玩得起來嗎?
  謝宴就蹲在那裡,努力想把獸的小爪子去夠兩邊的繩索,最後爪子尖是勉強勾著了,可動作卻是頗為滑稽,他望著被自己這操作給驚呆的獸,兩隻爪子張開,蹲坐在鞦韆板子上,尾巴垂下來,獸眸呆呆瞧著他,讓謝宴沒忍住哈哈哈笑了出來。
  阮晟默默把自己的爪子收回來,一臉複雜看著笑得東倒西歪的謝宴,真想當場變身,讓他好好瞧瞧他平時是怎麼玩的,當然他現在這年紀自然是不玩這個了,這是小時候父皇怕他無聊打造的。
  謝宴被獸逗的之前微妙的心思也沒了,陪著他又玩了一會兒,直到許公公在殿外叩響了殿門,「娘娘,該回了。」
  謝宴雖然不捨,還是把獸重新放回玉榻上,邊絮絮叨叨邊整理膳盒,「既然你在阮帝這裡過得還不錯我就不擔心你了,我下次......會來看你的。」他收拾妥當,走上前,把獸抱起來,重重摟了一下,心裡頭的不捨被壓了下去,還是做了決定。
  之前一直沒動作,是想打探獸的情況離開時好帶著一起,如今獸讓他放了心,他也該繼續打探侍衛的巡邏時辰了。
  阮晟被謝宴放下來,本來是蹲坐在玉榻上,可謝宴站起身離開的目光讓他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愈發明顯,他在謝宴轉身時,一躍跳了下來,就那麼跟了幾步。
  可最後想到什麼,還是停了下來,就那麼站在那裡望著謝宴的身影,直到謝宴回頭朝他揮手,隨著殿門關上,阮晟趴在那裡,腦袋埋在爪子裡,不知在想什麼。
  謝宴回到寢殿並未見到阮帝,聽許公公說是還在御書房,謝宴想想覺得阮帝這皇帝當得也夠難的,他睡到半夜,才覺得身邊一沉,睜開眼,就看到阮帝躺在他身側,他迷糊了一下,確定阮帝沒打算做什麼,又睡了過去。
  翌日阮帝終於肯讓許公公把他送回了華陽殿,接下來幾天謝宴白日裡跟往常一樣去御書房陪阮帝吃膳食,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偷摸從華陽殿跑出去繼續打探路線巡邏的侍衛交接時辰。
  消息稟到阮晟那裡,他望著跪在那裡的暗衛最後視線落在折子上,垂著眼不知想什麼,最後把折子合上,做了決定,「過幾日是李老夫人的壽辰,朕會帶著燕妃過去李府,晚上朕會多留一會兒讓你們先護送燕妃離開,途中你們尋個機會,將燕妃......護送出京,放他自由。」


第22章
  謝宴最近這幾日過得特別自在,阮帝沒繼續留他在養心殿,他白日裡去蹭御膳,晚上去探路,偶爾還能去補個覺,除了不能見獸之外,小日子過得別提多美了。
  只是隨著打探個差不多,謝宴倒是有點怏怏不樂。
  捨不得啊,還是捨不得沒頭腦,好歹是他養的第一隻,放在心尖尖上的,可惜若是之前他以為的還好,如今親眼見到沒頭腦在阮帝那裡過得他這輩子可能都達不到的奢華程度,他就放棄了。
  跟著他顛沛流離還吃不好,他只能忍痛割愛。
  謝宴算算等正月十五的時候他差不多就能把時辰都打探完,當天宮裡有宴會,還有花燈看,他就趁著這個機會偷跑出宮,十五是上元節,到時候宮外看花燈放花燈的比比皆是,熱鬧非凡,他從密道一出來就混入其中。
  就算之後被發現想追出來,他也已經跑出京城了。
  再點背一點,他出不去城,也能躲在城內,只要他躲得夠久,阮帝以及楚國的那些人就找不到他。
  更何況,點背?應該跟他無關。
  謝宴數著日子等著,終於等到了正月十三這天,算來還有兩天,他反倒是不著急,等快到午膳的點,他帶著兩個小太監就朝著御書房去。
  而同時御書房內,阮晟面無表情坐在御案後,他面前站著的是李將軍,一改之前的不歡而散,李將軍心情似乎不錯,等把朝堂的正事說完,話鋒一改,就到了重中之重,「皇上,明個兒就是老夫人的壽辰,老夫人可整日念叨著皇上,明日皇上可要屈尊去一趟?當然,皇上要是實在不想去,也無妨。」
  話雖這麼說,李將軍卻知道阮帝肯定會去。
  李太后出不了宮,他娘是太后的生母,既然這個胞妹不能盡孝,皇上可是親外孫,加上他之前已經讓自己夫人進宮告知太后老夫人對他們的念叨,李太后必然會提醒皇上,只要皇上明日會去,他就有辦法讓這件事成了。
  只要玉兒能懷上龍種,日後這整個天下,就是他們李家的。
  到時候如果皇上還是這般不上道,那就不要怪他扶持親外孫上位,直接架空阮帝這個不識時務的。
  阮晟像是沒聽出李將軍的話裡有話,淡漠開口道:「既然是外祖母壽辰,朕會去的,舅舅可以儘管放心。」
  李將軍聽著這句舅舅臉色緩和不少,眼神也帶著看小輩的讚賞,「皇上能過去怕是老夫人會很欣慰,只是......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阮晟猜到他要說什麼,他早些時候就得到稟告,也知道李將軍自從上次祭祖失敗後就在等這一天,他這個主角之一去了,既然要有好戲,另外一個主角怎麼能不到場?「這裡沒外人,都是自家人,舅舅要說什麼?」
  李將軍長歎一聲,模樣也是一副對嫡女的想念,「玉嬪已經許久沒回過李府,老夫人想念得緊,整日念叨著怕是也過不了幾次壽辰,擔心哪一天就見不到這個嫡親的孫女,之前玉嬪冒犯了燕妃娘娘是她的錯,這次皇上能不能帶著玉嬪。皇上放心,臣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夫人,回頭讓老夫人說說她,祖母的話玉嬪會聽的。」
  李將軍把一個老父親的愁苦已經老夫人這個祖母對孫女的恨鐵不成鋼表現得淋漓盡致,他本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只聽阮帝打斷他的滔滔不絕,「玉嬪想必這段時日也知道錯了,既然是外祖母的壽辰,明日過府,朕會帶著她。」
  李將軍達成所願,也不多留,很快退了出去。
  只是剛出御書房,抬眼就看到不遠處燕妃正朝著這邊而來,一張精緻的眉眼讓人眼前一亮,可李將軍臉色卻不好看,尤其是祭祖那兩日燕妃都是歇在養心殿,兩人怕是已經有了親.密。
  即使不想承認,李將軍也得贊同燕妃這張臉,即使是他那自幼顏色就不錯的嫡女也比不上燕妃一半。
  李將軍不想見燕妃,只要明日得逞,一個生不出子嗣的男子,再得逞也不過是以色侍人,讓他再得意一段時日,大事當前,就不跟他一般見識。
  謝宴遠遠瞧見李將軍就把步子放慢了,玉嬪剛因為他之前被關了半個月禁閉還從妃降成嬪,怕是李將軍這個老爹也恨死他這個藍顏禍水。
  等李將軍錯開走遠,謝宴才去了御書房。
  阮晟算著他也該來了,直接讓許公公擺膳,謝宴一聽到這兩個字,眼睛都笑彎了,尤其是聽到阮帝還說最近天涼多做幾道大菜補補,更是喜上眉梢。想著也是要走了,對阮帝花式誇著,好聽的話像是不要錢一樣,「皇上,你其實不用這般,臣知道皇上是體貼臣,怕臣吃不飽,可皇上對臣這麼好......臣真的是不知要怎麼報答好了。」
  阮晟一臉複雜,你要是沒說著這些話視線一直往傳膳那邊偷瞄的話,朕也許就信了。
  阮晟望著謝宴巴巴朝著那邊的側臉,指腹不自覺捻了一下,心頭莫名不怎麼歡喜謝宴頂.著宮人來的方向,開口道:「明日就是李老夫人壽辰,朕到時候會出宮,愛妃既然這麼感激朕對你這麼好不知怎麼報答,就陪著朕一起去好了。」
  謝宴本來正算著這頓飯他能不能吃個八分飽,結果等著等著就等來這麼一句,他愣愣動作僵在那裡,半天才慢慢把頭扭過頭,「???」他?去李府?陪阮帝給老夫人過壽?
  為什麼要他去?
  阮晟對上謝宴落在他身上茫然的眼神,直勾勾的,大概太過驚愕,都忘記要開口問了,他淡定抬起手,掌心一開始是落在謝宴肩膀,只是大概覺得他的表情太過有趣,大掌在他脖頸上攏了一下,發現謝宴的脖子又細又長,他的手碰過去去捏他後頸的時候,不經意擦過他的臉側,動作莫名曖.昧不少。
  阮晟是不小心,謝宴卻是一驚,這時候回過神,心裡直突突,「皇上啊,怎麼想起讓臣陪你去?那是李府,不應該是......玉嬪一起去嗎?」他們才是一家人吧?李老夫人過壽,他去算什麼?給李老夫人添堵嗎?
  阮晟借口早就想好了,既然明日晚上要放他走,那自然是要先把人帶出宮,本來剛剛心情還不錯,這時候想到一直被他忽視的分別,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愛妃也知道,朕運氣不太好,朕從出世到登基,一共出宮過五次。」
  謝宴想到之前在宮裡的那些傳聞,此刻阮帝突然跟他說這些,阮帝不會出宮次次都出事吧?點這麼寸,親你到底是怎麼當上皇帝的啊?
  果然還真被謝宴猜對了,只聽阮晟緩緩開口道:「前三次年紀小,但是每次出宮都會出現意外,好在有父皇在,倒是沒出問題。第四次是朕是太子的時候,出宮遇刺,差點回不來;第五次......朕直接失蹤了三年。」
  說到這,阮晟斂下眼,眼神裡閃過一抹冷色,想到當年的事,即使過去這麼久,他依然不願去想。
  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遇到了謝宴。
  謝宴張著嘴,想說皇上您都點背成這樣了,怎麼還出宮呢?可太直白也不好說,只能迂迴,「皇上啊,那明個兒要不別出宮了?」
  阮晟搖頭,「明日老夫人壽辰,她是朕的外祖母,朕理應去這一趟。」
  他瞭解李將軍這個親舅舅,也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無非就是想藉著玉嬪一旦懷上子嗣就能徹底壓制住他這個皇帝,甚至等玉嬪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之後就能讓其取而代之。
  即使這次他不去,那李將軍也會另想辦法,他失蹤這三年,李將軍藉著父皇只有他一個子嗣為借口讓帝位懸空三年,趁機藉機讓李太后把控朝政,趕走了大部分父皇為他留下來的輔臣以及可利用的幫手,除此之外他這個好舅舅也藉著便利手裡頭也攬了不少權勢。
  這次李將軍是打算算計他,他又何嘗不是早就為他這個好舅舅鋪好了「一條路」,只等明日,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走出這一步,也算是日後與李家決裂,留這麼一個「寵妃」在身邊,只會讓謝宴日後成為靶子,加上謝宴既然想離開,那他就送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這些阮晟卻不能直白告知謝宴,他看謝宴還想說什麼,靠近一些,幾乎能清楚看到謝宴眼底倒映出他的模樣,「更何況,之所以讓愛妃一起去,也是因為愛妃運氣不錯,剛好試驗一下會不會中和了朕這次的霉運是不是?還是說,愛妃不願陪朕一起去?」
  謝宴沒想到對方是考慮到這個,想想也是,之前祭祖的時候的確是這樣,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想去,可自從知道阮帝並不是真的對獸不好,想想要是阮帝出事了,獸的小日子也就不好了,再說剛好他十五要偷跑,明個兒幫了阮帝,剛好十五能提個要求好好休養一日。
  於是,謝宴一改之前的牴觸,拍著胸口表示衷心,「臣怎麼會不願?皇上想去哪兒,臣自然是要跟著去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臣也與皇上共患難,共生死,不離不棄......」
  阮晟被謝宴突如其來的一番慷慨激昂聽得一激靈:「......」愛妃啊,你真的不用這樣,說個行就可以了。
  許公公剛好帶著一眾宮人過來,剛走到殿門口就看到皇上與燕妃靠得極近,哎呦一聲,趕緊背過身,「奴才什麼都沒看到!皇上和娘娘你們繼續繼續!」
  阮晟:「............」
  謝宴聞言忠心也不表了,趕緊回頭,正好看到許公公帶著宮人以及膳食往外走,「......」不,人可以走吃的留下啊!


第23章
  阮晟先反應過來把許公公等人喊了回來,才讓身邊明顯一聽吃的沒了連表忠心的話都說不下去的謝宴臉色頓時眉開眼笑。
  謝宴心滿意足吃了個八分飽,拍著胸口保證明日一定早早就過來等著阮帝一起去李府。
  指不定後天離宮前因為他這次幫阮帝了這個忙還能跟獸道個別。
  謝宴晚上又來蹭了一頓飯,因為已經想開,謝宴吃得很是沒負擔,只是等第二天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時,謝宴來到養心殿看到外頭一臉嬌.羞站著的玉嬪傻了眼,她怎麼也在這?
  隨後想想也是,這玉嬪姓李,李老夫人是她的祖母,理應是要去的,昨個兒乍然聽到阮帝想讓他陪著去,他就忘了繼續追問玉嬪的事,本來想著阮帝問他是不打算帶著玉嬪,結果沒想到,阮帝這是打算帶著兩個后妃一起去?
  玉嬪看到謝宴也傻了眼,一雙眼都瞪紅了,父親沒說這妖妃也一起去啊?他怎麼也能跟著去?
  「你怎麼在這裡?你來做什麼?」玉嬪想到自己就是因為面前這人才從玉妃變成玉嬪氣得牙根都疼,若不是之前父親讓母親帶來消息提及今日的事,只要今日過了她別說恢復玉妃,就是當皇后也當得,她才忍了這口氣。
  甚至之前聽說皇上把這賤人留在養心殿她都忍了下來,可聽說是一回事,真的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表哥竟然連給她祖母過壽都要帶著這人?他就這麼捨不得跟他分開一時半會兒?
  玉嬪張嘴就要繼續說出難聽的話,她身邊的一個宮女立刻輕扯了一下玉嬪的衣袖,壓低聲音喚了聲,「娘娘,今日是個好日子,莫要忘了大事。」
  宮女這一聲雖然不合時宜,卻也讓玉嬪冷靜下來,當然,在外人看來這個「好日子」是指李老夫人的壽辰,可聽在玉嬪耳中卻是指今個兒重要的是「懷上子嗣」而不是在這裡與一個生不出龍種的男妃爭論個高低,更何況,如今燕妃是妃,玉嬪只是一個妃嬪,見了燕妃是要低一頭的。
  玉嬪臉色雖然不好看,可聽出宮女蓮蓉的提醒,她哼了聲,不再理會燕妃,重新轉身看向殿門口的方向。
  謝宴的視線饒有興致地從玉嬪的後背上落在那個落後玉嬪兩步的宮女身上,模樣很眼生,他見過玉嬪幾次,這個宮女倒是頭一次見。
  玉嬪竟然能這麼聽一個宮女的話?難道是李將軍給她指派的人?
  若是往日玉嬪不可能這麼乖,突然說不鬧騰就不鬧騰了,難道今個兒這所謂的壽宴還有個別的目的不成?
  謝宴目光若有所思落在兩人身上,阮晟出來時就視線精準落在謝宴身上,也把他這神情落入眼底,眉心不動聲色皺了下,還沒等他開口,玉嬪看到他一雙眼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嬌.聲喚道:「皇上表哥。」
  阮晟面無表情嗯了聲,直接越過她朝前走去,經過謝宴身邊時,「跟著朕。」
  謝宴也沒多想,他今日跟著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給阮帝中和霉運,既然拍著胸口保證了,他就要盡職盡責,晚上等回了宮還要討點好處,先要去最後跟獸告別,再說明天身體不適就不去御書房吃膳食了,晚上的上元節宴會也不參加了,等宴席一開,他就離開。
  想到這,謝宴更加盡職盡責跟著阮帝,眉眼彎彎,愈發襯得一張臉精緻好看,讓身後的玉嬪恨得咬著牙根,還是忍了下來。
  結果這還不算,等上了馬車,皇上表哥竟然讓那個賤人跟著,她自己坐後頭的?
  玉嬪最後還是被蓮蓉勸了下來,最後只能鑽進馬車,跟著走了。
  而玉嬪進了馬車沒發現馬車外跟著的宮女蓮蓉視線落在前頭的馬車上,視線一直沒收回來,斂下眼時帶了些不同尋常的神情。
  文武百官這次聽說皇上要親自來給李家老夫人過壽,幾乎全體出動拖家帶口都來了李府。
  一時間,李府門庭若市,前來賀壽的人絡繹不絕,讓李將軍一張臉笑成了褶子,只是仔細看一雙眼卻是帶著精明的光,時不時視線落在皇宮的方向,直到看到兩輛很低調的馬車朝這邊醒來時眼睛一亮,畢竟馬車雖然普通,可前頭引路的卻是許公公。
  眾人一看李將軍突然朝外走了幾步,等看過去看到許公公,也都心知肚明,只是這次皇上是微服出宮,他們也不敢多嘴,只是恭敬候在那裡。
  只是等馬車停下來,許公公到了馬車前,親自撩開帷幕,眾人屏息,可等首先露出的卻是一張笑瞇瞇極為精緻的臉,讓他們眼前一亮,隨即等少年整個人跳下馬車,眾人愣了下,燕妃?不是,燕妃怎麼也來了?
  因為燕妃時常去御書房用膳,文武百官大多數都是見過燕妃的,這時候表情有些微妙,傳言看來是真的,皇上是真的在意燕妃啊,這來李府都讓跟著,這不是明晃晃打李將軍的臉麼?畢竟,李家還有一位后妃在宮裡呢。
  結果,隨著謝宴下了馬車,阮晟也踩著凳子走了下來,他身上穿著常服,可一張冷峻的面容貴氣迫人,面無表情站在那裡,並沒等後頭馬車裡的玉嬪,直接帶著謝宴朝著眾人走去。
  眾人趕緊低頭,因為皇上不打算暴露身份,他們只是恭敬喚了聲「阮公子」。
  謝宴在旁邊聽到這一聲嘴角抽了抽才忍住笑,只是這壓著的笑還沒壓完,聽到文武百官隨即喊了一聲「阮夫人」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幽幽環顧一圈,不會說話就別說啊。
  阮晟即使沒回頭也能感受到身邊人那情緒的起伏變化,嘴角沒忍住揚了揚,抬步踏進了李府。
  等阮晟帶著謝宴進去,玉嬪才匆匆下了馬車趕過來,眾人看到玉嬪,張張嘴不知道怎麼喊,總不能......也喊阮夫人吧?要是玉嬪還是玉妃倒是還行,可這明顯低一級,要是喊玉姨娘跟打臉一樣,最後,眾人對視一眼,裝作沒事發生,開始繼續恭賀李將軍,說是壽宴這次可真是大氣,怎麼怎麼隆重。
  玉嬪:???為什麼不喊本宮?本宮連句夫人都不配嗎?!
  因為阮晟身份特殊,他先去見了一面李老夫人,讓許安送上壽禮,之後就坐在了單獨的苑子裡,隔壁的苑子是文武百官,再隔壁是女眷,只是因為這次有皇上在場,他們也不敢喧嘩,只能低聲說著些什麼。
  謝宴倒是沒什麼感覺,他望著空蕩蕩的苑子,他今個兒的目的簡單,就是來陪運的,等阮帝霉運到了他散發一些福運就行,尤其是等膳食上來,謝宴心情更不錯。
  畢竟是皇上,李家這頓飯倒是下了血本。
  阮帝吃不了多少,謝宴倒是吃得很樂呵,當然,要是他吃著的時候沒有個玉嬪一直時不時拿眼睛偷偷剜他就更好了,為了維持住自己良好的形象,謝宴點到即止。
  等宴會熱熱鬧鬧快要結束的時候,天也黑了。
  謝宴不太瞭解壽宴的時辰,他一開始還挺奇怪壽宴怎麼在晚上,不過想想阮帝身份特殊,白日裡又忙,文武百官要來也不好找時辰才這個點也沒多想,尤其是身邊坐著的阮帝全程極為淡定。
  不過在外頭吃總歸沒吃飽,謝宴很無聊地等著結束回去再吃一頓,只是就在謝宴終於等到宴會結束鬆口氣要離開時,李將軍送走了文武百官匆匆到了近前,看到阮帝恭恭敬敬的,「皇上,今日照顧不周可吃好了?」
  阮晟臉上沒什麼情緒,「舅舅不必見外。」
  李將軍一張臉笑著,「難得這次皇上過來,走,臣這當舅舅的托大一次,咱們再去書房喝一杯,順便商談一下朝中的一些事宜,舅舅年紀大了,過去幾年因為皇上你不在舅舅就多替你打算了些,你也回來半年了,該是把一些東西交給皇上的時候了。」
  阮晟終於露出一個很淺淡的笑,「嗯。」
  李將軍看他上鉤心情更好,他早就打算好了,就不信這個外甥對那些東西不動心,雖然那些東西捨不得,可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再說,他也不是真的打算把那些東西給他,只是視線再落在一邊的謝宴身上,眸子轉了轉,「不過燕妃娘娘也累了,要不,先讓人送燕妃娘娘回宮?」
  李將軍心裡其實也不舒坦,畢竟自己的女兒哪裡不如這個男妃。
  原本李將軍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誰知阮晟聽完,也認同點點頭,「既然如此,那燕妃你先回宮吧,朕與李將軍有事相商。」
  謝宴不確定看阮晟一眼:你確定?
  他不是來給他中和霉運的嗎?
  等謝宴對上阮晟沒什麼情緒的眸仁,想了想,今個兒過來說實話還挺順利的,難道之前其實也不准,也不是次次都會這麼點背?再說了,阮帝自己都覺得沒事,他還擔心什麼?
  想了想,謝宴應了聲,「既然如此,那臣就先回宮候著皇上,臣......先告退一步。」他說著拱手行了禮。
  阮晟嗯了聲,視線在他身上流連了一眼,才看向身邊的一個常服打扮的侍衛,「你帶幾個人護送燕妃回宮。」
  那人聽命,走到謝宴身邊,等謝宴跟著他走出去,隨著一揮手,在外頭的幾個同樣常服的人迅速跟上,很快帶著謝宴一起離開。
  阮晟最後看了眼,才重新看向李將軍,隨著李將軍去了書房。


第24章
  阮晟先一步踏進了御書房,隨即是李將軍,許安帶著人守在外頭,而書房裡的李將軍一進去,就開誠佈公許了阮晟不少好處,其中就包括他這幾年趁著阮晟不在攬下來的不少權勢,其中還包括他趕走的一些輔臣,從他們手裡搶過來的。
  李將軍這次的打算目的明確,那就是借這些輔臣交到他手上的勢力重新歸還給阮帝的時候,在他心情不錯降低警惕心的時候,讓他喝下加了料的湯藥,到時候成了事,只要玉兒懷上龍種,那就不算白白送出去。
  更何況,雖然把那些輔臣給趕出京也接管了他們手頭上的位置,可他派去的人幹的並不怎麼順利,若非阮帝根基還不穩還不好出手,早晚那些位置也會被收回去。
  既然如此,不如先一步拿這些換點東西,即使事後皇上察覺又如何?玉嬪是他的妃嬪,侍奉他是天經地義的事,他還能拿這些出去說?這個啞巴虧,他這好外甥只能忍下。
  阮晟面無表情聽著李將軍給他下套,邊聽著,在李將軍看過來時,眉頭也愈發舒展,這看得李將軍嘴角忍不住揚了揚,果然還是年輕,一聽能奪回那些東西瞧瞧多高興?
  等終於把那些輔臣的事交代清楚,李將軍話鋒一轉,「皇上,舅舅既然在這個節骨眼提及,那就絕不會食言,這些年舅舅也老了,這整個大阮江山還需要皇上你們這些年輕一輩來守住,舅舅是不行了,老了啊。」
  阮晟淡淡開口,「舅舅還年輕。」
  李將軍心情不錯,張嘴還要說什麼,這時候外頭剛剛好傳來玉嬪嬌滴滴的聲音,「皇上,爹爹,你們商討事情也累了,我給你們端了些參湯來,你們喝一些?」
  李將軍瞥了眼阮晟,看他眉頭緊皺,趕緊在他拒絕前開口,「是玉兒啊,你這麼一說爹的確是累了,進來吧。」
  阮晟原本緊鎖的眉頭只能舒展開,雖然不郁卻也給他這個面子,「許安,帶玉嬪進來。」
  許公公連忙打開門,把玉嬪以及她身後跟著提著錦盒的婢女蓮蓉給放了進來,許安也隨即跟了進來,隨身侍奉著,而玉嬪沒想到這麼順利就進來了,看來今晚上的事真的要成了,她一張臉忍不住緋.紅一片,愈發嬌滴滴的,到了近前,難得規矩行了禮,進退有度,也沒再向之前那般扒著阮帝不放。
  「蓮蓉,還不給皇上和將軍盛湯?」蓮蓉站在一旁吩咐。
  蓮蓉趕緊應了聲,盛了兩碗湯,一碗放在李將軍位置前,一碗則是由玉嬪親自端著送到主位上的桌子上,眉眼都是情意綿綿,「皇上,這是臣妾親自替您熬的,您與爹爹嘗嘗可好?」
  阮晟嗯了聲,難得讚了一聲,「玉嬪辛苦了。」
  玉嬪沒想到會被誇,心情更加激動,死死盯著阮晟去端手邊旁的參湯,恨不得他立刻就喝進去,捏著錦帕的手越來越攥緊,只是就在阮晟的手即將碰到湯碗的時候,站在阮晟身側的許公公突然開口,「皇上,雖說老奴不該掃興,可按照規矩,這入口的食物,還是要先試毒一番。」
  阮晟修長的手指已經要碰到邊緣,聞言一頓,愣是沒碰到,玉嬪本來正看得緊張,銀牙都咬碎了。
  李將軍在玉嬪失態前先一步開了口,「許公公說的不錯,雖然你我是親舅甥,可規矩不可費。」
  阮晟看了許安一眼,裝作不必的模樣,「這裡是李家,是朕母后的娘家,怎麼會有問題?」
  許公公遲疑,可還是勸了句,「皇上......還是以龍體為重啊。」
  李將軍是不怕的,一般來說,試毒是為了防止有人下毒,可他找的這藥又不是毒,他也早就猜到可能會試毒,所以這藥只是催青,無色無味,沒有毒素就算是試毒也沒問題,他擺擺手,特別坦然開口道:「皇上,既然許公公這麼說,還是按照規矩辦事吧。」
  玉嬪心裡卻頗為緊張,可看自己父親這麼淡定自若,想想肯定是沒問題,也鬆了口氣。
  阮晟這才像是「被說服」,「既然如此,那試吧。」
  許安趕緊應了聲,讓人進來,把試毒的針包拿來,拿出一根銀針放在碗裡,與此同時,李將軍已經極為淡定地端起他手邊的參湯開始喝起來,他這一碗自然是沒下的,喝起來也沒任何壓力。
  只是他剛一口入口,就看到不遠處許安放在參湯裡的銀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蹭的一下變黑了,「!!!」
  噗的一聲,李將軍到了嘴裡的湯嚇得吐了出來,臥槽,怎麼回事?!
  許安也變了臉色,「護駕護駕!」
  幾乎是頃刻間阮晟帶來的護衛都進來,玉嬪和蓮蓉以及李將軍也都給立刻制服住。
  李將軍嚇傻了眼,玉嬪更是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上,反倒是一旁的婢女蓮蓉倒是淡定,父女兩個一對眼,李將軍趕緊喊冤,「皇、皇上,臣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這......」
  許公公怒不可知,「李將軍,這湯是玉嬪送過來的,幸虧老奴多勸了一番要試毒,否則,萬一皇上真的因為太過信任李將軍不試毒,這會兒豈不是......豈不是......」
  李將軍也想到這一層,渾身一個激靈,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結果,這還不算,就看玉嬪帶來的婢女蓮蓉突然一動,等看守她的人一回頭,就看到她嘴邊有血流出來,迅速掰開嘴,竟是咬碎了牙齒裡的毒已經自盡。
  李將軍望著這一幕徹底傻了眼,他猛地看向玉嬪,「逆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婢女有問題?
  玉嬪也嚇傻了眼,「爹,女兒不知道,這蓮蓉、蓮蓉......」
  阮晟面無表情看著這一幕,那邊蓮蓉的死他早就清楚,這蓮蓉早半個月他的人就追查到她是楚國的細作之一,後來在玉妃貶為玉嬪之後想辦法去了她的身邊,這次李將軍想借用李老夫人壽宴給他下藥想讓他與玉嬪成事。
  可李將軍大概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想趁著這個機會下藥成事,這個蓮蓉卻也想藉著這個機會,把那種藥換成毒藥,想要了他的命,目的也是想賭一賭,萬一他真的信任李將軍這個舅舅不試毒,那就成了。
  阮晟的人派人追查這蓮蓉許久都沒發現她跟旁人接觸,也是個硬茬,既然是一步死棋,不如就用來反將李將軍一軍。
  阮晟等手下人稟告蓮蓉已死,才歎息一聲,「舅舅啊,你這......罷了,朕相信舅舅,只是這事,朕希望舅舅給朕一個交代。」說罷,猛地一甩袖子,大步帶人離開,留下一部分來繼續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李將軍灰敗著臉,等送走阮晟,死死盯著那蓮蓉,恨不得咬碎一口牙,該死的,這賤人到底哪裡冒出來的?平白壞了他的大事!這次不僅沒討上好,怕是之前許給阮帝的好處甚至還要再加三成!
  而另一邊的謝宴出了李府後就坐上了馬車,只是這馬車與來時的不同,他奇怪看著帶他回宮的幾個暗衛之一,「怎麼是這輛?」
  暗衛開口解釋,「皇上擔心燕妃娘娘吃不好,在這輛馬車裡備了不少吃食,等娘娘吃完,差不多也該到宮裡了。」
  謝宴一聽吃的就沒多想,果然上了馬車,發現裡面左右兩邊擺滿了吃的,用錦盒碼的整整齊齊,大概是剛準備好沒多久,有的膳盒還冒著熱氣,謝宴等落下帷幕,就直接坐在那裡,開始自力更生清盤。
  等他不知吃了多久,突然頭頂上方轟隆一聲響,竟是落下一道驚雷。
  謝宴愣了下,他皺著眉停下來,望著吃了大部分的吃食,總覺得這次回宮的時辰是不是太久了,他直接撩開帷幕,卻看到竟是不知何時已經出了城,他沉下臉,瞧著兩邊的暗衛,「這是怎麼回事?」
  暗衛看他發現也沒瞞著,「燕妃娘娘,皇上這幾日察覺到您在研究出宮的路線,猜到您應該是想離開,加上皇上覺得留你在宮裡也不安全,所以......打算放您離開。屬下幾人是遵了皇上的命令送娘娘到安全的地方,馬車座墊下是空的,裡面放著兩個盒子,是皇上為您準備日後所用的東西。」
  謝宴完全被這話給聽愣了,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楚國細作的身份被發現了阮帝要殺人滅口,可想想對方想除掉他多的是機會也容易,沒必要這麼大費周折,阮帝......要放他自由?有這麼好的事?
  他愣愣待了片許,才回頭掀開軟墊,打開坐箱,裡面放著兩個錦盒,他掀開其中一個,頓時被裡面金光閃閃的金子給驚住了:???
  等掀開另外一個,整整齊齊擺放著一疊銀票,拿出來厚厚一匝,每一張都是一百兩,這麼厚下來,至少有個三萬兩。
  謝宴瞬間被阮帝的財大氣粗給震驚了,不、不是,阮帝對自己的人都這麼大方的嗎?瞧見你要走不僅不怪罪還親自送你走,不僅送了,還順便送錢送金的?
  謝宴呆愣的時候頭頂上又是幾道驚雷劈下來,與此同時,嘩啦啦下起了雨,將整個夜幕遮得更加森然,冬夜的冷風吹來,謝宴莫名打了個哆嗦。
  外頭的幾個暗衛沒想到好端端的突然說下雨就下雨了,看燕妃聽完解釋之後就沒動靜,想著應該是認同了皇上的決定,只是就在他們打算繼續前行時,突然身後皇城的地方,一道信號煙花飛昇而起,轟然一聲在半空中炸開,即使他們離城已經一段距離也看得一清二楚。
  為首的暗衛看到那信號煙花代表的意思,臉色一變。
  謝宴也被驚醒,他撩開帷幕探出頭,就看到幾個暗衛猛地一拉韁繩,回頭瞧著那炸開的煙花臉色大變,此時剛好又是一道雷劈下來,再看看這些人的臉色,謝宴抱著金箱子的手一哆嗦,阮帝......不會真的這麼背吧?這、這是又出事了?


第25章
  謝宴不傻,雖然這幾個暗衛沒吭聲,可他們望著那信號煙花的模樣不像是不認識,只是其餘幾人並未扭頭就回去,而是看向為首的暗衛。
  為首的那人又回頭看了眼,他們自然是認識那煙花的意思,可皇上臨行前吩咐過,他們幾人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把燕妃送到安全的地方直到順利離開京城這個是非地。如今箭在弦上,他們接了任務,無論發生什麼,他們只能繼續送。
  為首的暗衛一咬牙,「繼續趕路!」
  其餘幾人立刻應聲,迅速整裝待發,馬車重新開始往外行駛。
  謝宴皺著眉,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那煙花怎麼回事?是不是皇上出事了?」
  幾人沒吭聲,繼續冒雨往前趕路。
  謝宴乾脆換了個說法,「皇上讓你們護送我離開,這一路上是不是以我的安危為重?讓你們聽我的?」
  幾人對視一眼,為首的暗衛轉過頭,坐下的馬沒停,卻是開了口,「是!」
  謝宴,「既然我現在還沒離開京城地界,皇上也沒說我不再是燕妃,那我還算是你們半個主子,你告訴我,那煙花代表什麼?你們要是不說,我就不走了。」說著,掀開帷幕,大有要上前去扯馬韁掉轉頭的架勢。
  幾個暗衛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也怕這燕妃胡鬧,為首的暗衛只能硬著頭皮,「這是皇上失蹤的煙花信號,不過娘娘放心,我們的任務是送你離開,皇上那邊有人護著,應該無礙。」只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們大概自己都不信,連這麼緊要的煙花都放出來了,那就是皇上還沒到宮裡就失蹤了。
  謝宴想到阮帝之前失蹤的三年,以及離開前阮帝曾經提過他出去過幾次都出事了。
  這次本來說是帶他出宮是想中和霉運的,結果他這是被阮帝忽悠了?這是打算送他走?
  謝宴說不清自己此時什麼感覺,總覺得自己以前好像錯怪阮帝了,總覺得那傢伙渾身都透著變態氣息,瞧著他總是怪裡怪氣的,甚至覺得他還虐待沒頭腦,可那天見到獸殿,並非一朝一夕能建成的,足以見到阮帝對沒頭腦的上心。
  如今明知道他是楚國送來的,他要走,自己的妃子要跑他竟然還送錢找人護送著走?
  這人是傻呢還是傻呢?
  謝宴坐在那裡沒說話,耳邊是馬車的車□轆聲以及馬蹄聲,雨漸漸小了,可前方的黑夜卻像是一個黑幕像是要將人給吞進去,他低頭瞧瞧自己懷裡抱著的金箱子,回頭瞧著那些膳食以及那一盒銀票,見過點背的,沒見過這麼點背的;特麼見過傻的......還真沒見過這麼傻的。
  謝宴鼓著臉坐在那裡,心裡已經有了決定,他想,他是要走啊,可他還沒跟沒頭腦道別呢,就算是要走,也不能這會兒啊是不是?再說了,他不是來給他中和霉運的麼?
  想到這,謝宴突然出聲,「停下!」
  一行人卻並未停下,為首的暗衛看向他,「娘娘,我們會護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的。」
  謝宴道:「你們皇上說送了也沒說非要今晚上就到,我等下再走,你們......先帶我回去找皇上,等人找到了,我再走也不遲。」
  說出口之後謝宴發現容易多了,一顆心也莫名定了下來,他一直仔細盯著為首的暗衛,看他表情有些遲疑,「你也看到了,要是不是大事,怎麼會放那什麼煙花?再說了,你們皇上什麼情況你們自己不知道麼?萬一再跟之前那三年......你們覺得這次再失蹤這麼久,他那皇位還保得住?」
  其餘幾個暗衛也急了,「老大!」
  為首的暗衛不知想到什麼,猛地一扯馬韁,其餘人也立刻停了下來,為首那人對上謝宴黑漆漆的瞳仁,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別的,「娘娘確定要回去?」
  謝宴道:「回啊,趕緊的,別等下城門都關了,可就真的涼了。」他可不想在城外過夜。
  既然得了令,暗衛也沒遲疑,一聲令下,全程開始往回趕,走到一半的時候雨徹底停了,只是卻是開始飄起了雪。
  謝宴抱著金箱子坐在馬車裡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旁邊還有幾盒沒吃的膳食他這會兒也沒心情吃了。
  等終於到了城門口,他撩開帷幕,發現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城內外已經開始戒嚴,好在他們拿的是宮裡的令牌,很快放行,剛駛進城,就與一隊人馬差點撞上,暗衛看到為首的人,趕緊翻身下馬,「許公公!」
  許安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人,他愣了下,他是見過這人的,是皇上身邊的人,「你這是......」他面上急得不行,可對外卻又不能直說,剛想讓暗衛先回去,他還要出城找人。
  卻只見那馬車帷幕撩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你們這是去哪兒?」
  許安到了嘴邊的一聲娘娘硬生生給吞了回去,因為回京途中出事,許安壓根忘了燕妃是跟著一起來的,還以為娘娘已經回宮了,可這是怎麼回事?「夫、夫人,你們這是......」怎麼從城外回來?
  謝宴,「先不說這個,爺怎麼了?你們這是要去作甚?」
  許安本來不想說,可想想皇上對燕妃的重視,加上皇上竟然把心腹給了燕妃娘娘用,他想了想湊近了些,很快壓低聲音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他這會兒心裡沒底也不放心旁人,若是能從娘娘這裡調用皇上這幾個心腹反倒是放心一些。
  只是等許安說完,謝宴饒是知道怕是阮帝霉運上身出了事,可也沒想到......這阮帝能點背到這種程度。
  大概就是他離開之後,玉嬪帶了婢女給阮帝送參湯,結果發現那婢女是楚國的人,送的參湯有毒,阮帝就匆匆離開了李府打算回宮。
  只是回宮的途中卻遇到有人攔截,好在這阮帝早有準備,倒是也安然無恙。
  阮帝帶來的人分成兩撥,一撥解決那些人,另外一撥則是護送阮帝回宮。
  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最後一撥人護送阮帝回宮的途中,突然天上就劈下一道雷,轟隆一聲直接劈在了馬車上,那匹馬愣是驚了,護送的人趕緊上前制服那驚了到處亂竄的馬,等馬制服住,撩開帷幕剛想詢問皇上,結果,馬車裡空無一人,皇上就這麼沒了。
  因為阮帝失蹤的消息還不能對外說,否則會引起躁亂,他們只能到處去找,可皇上愣是像是憑空失蹤的一樣。
  在城裡實在沒找到任何線索,本來想著能不能根據馬蹄印或者別的找一找,結果,一場雨下來,都澆沒了,好不容易雨停了,這會兒又下起了雪。
  許公公怕萬一皇上已經被人帶出京,就想著帶人先去京外找找,就遇到了謝宴。
  謝宴聽完長長吐出一口氣,哭笑不得,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運氣這麼差的人,就這,他還敢出宮?
  許公公身後不遠處就是禁軍統領,他壓低聲音,「燕妃娘娘,你看要不奴才讓幾個護衛送你回宮,這幾個人借奴才去找找皇上?」許公公現在不確定自己人裡頭是不是也有對皇上不利的,這幾個暗衛卻是可信任的。
  謝宴望著許公公,「許公公啊,你信不信我?」
  許公公一愣,「啊?這......娘娘這話是何意?」
  謝宴想了想當初自己握著阮帝的手腕幫他解了祭祖的事,雖然還不確定那次是不是剛好湊巧,可如今他們這樣亂找也沒辦法,那就只能......賭一賭了。
  謝宴深吸一口氣,「你跟著我,讓禁.衛統領繼續去城外找,這幾個人跟著......我來算一算皇上在哪兒。」他算是看出來了,阮帝給的這幾個人怕是心腹,能信任的。
  許公公:「???」
  謝宴卻沒理他,知道這事沒法解釋,他只能硬著頭皮,直接翻身上了一匹馬,也沒顧得上還下著雪,對身後的幾人道:「你們是爺指派給我的,跟我走!」說著,閉著眼,直接一甩馬韁,心裡默默念著,我就不看路了,要是真運氣好,就讓他找到阮帝。
  許公公嚇到了,這......這燕妃娘娘怎麼說風就是雨呢?說亂跑就亂跑?這皇上還沒找到,要是燕妃也丟了可怎麼辦?他急得不行,那邊燕妃已經朝前衝了,他趕緊吩咐一句統領繼續出城去找人,他則是帶著那幾個暗衛匆匆追了上去。
  謝宴一直閉著眼,只是驅著馬,也不知道到底這馬在往哪兒跑,好在這會兒天已經黑了,加上下雪,街道上空無一人,只能聽到馬蹄聲以及身後的許公公等人追來的聲音。
  謝宴其實心裡也沒底,可這會兒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謝宴能感覺到眼前一會兒暗一會兒有百家燈火,像是穿過好多巷子,最終馬停了下來,他確定怎麼甩鞭子馬都不走了,他才瞇縫開一條眼縫,就看到到了一處大戶人家的後門。
  而身後的許公公等人這一路追的都一頭霧水,可偏偏這位主兒他們還惹不得,等謝宴終於停下,許公公等人瞧著這不知哪家的後院:???
  燕妃別是告訴他們,皇上在這裡吧?這玩呢?
  謝宴卻是坐在馬上瞧著這不知哪家後院,後門沒人守著,但是這大雪天的院子裡像是很熱鬧,人聲鼎沸的,跟旁邊院子的寂靜形成鮮明的對比,謝宴其實也有點懷疑,這怎麼瞧阮帝都不可能在這裡吧?
  可都這樣了,他深吸一口氣,要是找不到,阮帝你也別怪我,我可是盡力了啊。
  他說著,直接翻身下了馬,許公公幾人也趕緊下來,剛想問,就聽謝宴特別底氣十足指著後門,「敲!大力敲!」
  許公公等人對視一眼,可望著燕妃特別有底氣的模樣,他們想了想,直接上前咚咚咚敲了起來。
  等了好久才有人前來應門,到了後門卻沒打開門,只聽到一聲不耐煩的聲音,「誰啊?這大晚上的,找誰?」
  許公公剛想問話,謝宴卻是阻止,凶巴巴的:「我是最裡頭巷子的人家,你們家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晚還這麼吵鬧呢?都吵著人了。」
  那人一聽這才像是鬆口氣,趕緊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家大小姐今晚上招婿成婚,這好日子麼,就鬧騰了些,等明個兒老爺親自帶厚禮去道歉,可好?」
  謝宴瞇著眼,大晚上成婚?還招婿?這女婿得多見不得人啊?「這樣啊,那這樣也行啊,不過怎麼之前沒聽說你們要辦婚事啊,怎麼突然就......」
  那人在後頭又是一陣沉默,很快又乾笑起來,「這不是剛好大小姐遇到一個如意郎君,擇日不如撞日!對不住,我這等著去前院喝喜酒,就先失陪了!」大概怕謝宴再多問,趕緊就走人了。
  謝宴看著也一臉懵逼的許公公,眼神複雜不確定道:「話說,當時失蹤的地方別是剛好有幾個巷子吧?皇上別是真的這麼點背被雷劈暈被馬甩出來在巷子裡,剛好被這戶人家大小姐撞上一看驚為天人直接撿回來當便宜夫婿了吧?」
  許公公白著臉,哆嗦看了眼後院裡的熱鬧:「不、不能吧?」那皇上得多點背啊?當時那麼多人就能被人剛好撿了去?
  可想著皇上那張臉......
  謝宴默默看了幾人一眼:別人也許沒這麼巧的事,但是你們這位,還真說不定。
  萬一再被下個藥霸王硬上弓,這可真是......
  慘、是真的慘。


第26章 三合一
  謝宴雖然知道這個節骨眼不該這樣, 可、可他真的被阮帝這點背程度給逗樂了,這得......多倒霉啊,這麼多巧合哪一樣單獨拎出來都覺得匪夷所思,更何況一起?可偏偏愣是都被阮帝給遇到了。
  許公公幾人幽幽瞅著燕妃要笑不笑的眉眼:娘娘, 你這樣不好吧?皇上可還沒找著呢!
  謝宴抹了一把臉壓下勉強克制的嘴角,不管怎麼著先把人給找到再說, 他剛剛詢問之前沒聽說辦喜事就是故意詐一詐那人, 結果看來果然以前沒聽說要成婚,這突然成婚......新郎官是阮帝還真有這種可能性。
  謝宴也沒耽擱,直接看向幾個暗衛, 吩咐道:「你們別驚了人, 先潛進去找人, 看看那個便宜女婿是不是皇上,如果是的話, 直接把人先帶出來, 如果不是......到時候再說。」要是別人心甘情願也就罷了, 如果不是,那順便報個官好了, 也算積德行善。
  幾個暗衛幾乎是立刻飛身越過後門的牆潛了進去。
  許公公與謝宴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許公公覺得自己這會兒有點懵,如果面前站著的不是燕妃,不是燕妃這麼信誓旦旦的,他都覺得是不是故意來拖延時辰不讓他們找到皇上的,他遲疑一番, 還是沒忍住小聲道:「娘娘啊,聽您剛才的意思,您還會算一算?」否則,怎麼別人都不知道就娘娘知道了?
  謝宴哪裡會那個,他總不能跟許公公直說,他不會算他就是運氣好,所以閉著眼讓人帶著來賭一賭,這要是敢跟許公公說,下一刻許公公就能趕緊丟下他去繼續找人去。
  於是,謝宴老神在在看許公公一眼,來了一句:「天機不可洩露。」
  他這一句讓許公公迅速睜大了眼,難、難道......他們皇上這是還娶了一個半仙兒?
  許公公頓時瞧著燕妃的目光都帶了高大上,這要是真的讓皇上給找著了,以後他指定把燕妃娘娘給供起來都行啊,只是這會兒許公公心裡沒底,可又不敢亂動,他和燕妃都沒功夫,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等那幾個潛進去的暗衛能不能找到皇上。
  可這要是找不到接下來可怎麼辦啊?
  就在許公公忍不住走來走去,謝宴面上淡定心裡實則慌如狗的等待中,終於有動靜傳來,很細微,很快就見幾個黑影縱身從後院給跳了出來,落地時為首的暗衛肩膀上還扛著一個,穩穩當當地落地時也不敢把人給放下來,就那麼小心翼翼扛著,因為怕跪下會讓肩膀上扛著的人沾到雪,所以只有身後幾人單膝跪地。
  謝宴看他們這模樣鬆口氣,看來還是賭贏了。
  許公公卻是傻了眼:真找到了?
  他趕緊上前,「這、這真是皇上?」慌忙上前走到暗衛身後,撩起那著了喜服的男子的長髮,等露出一張即使黑夜也無法忽視滾燙泛紅的俊顏傻了眼,「天啊,真的是皇上!娘娘,這、這皇上瞧著不對勁啊?」
  許公公不敢上手去碰,不安看向在許公公走過去也跟著的謝宴身上。
  謝宴伸.出手摸了一把,入手滾燙炙熱,謝宴默默望著阮晟那泛紅一看就不太對勁的臉,默默想到自己之前的腦補:不、不會真的被他烏鴉嘴給說中了吧?真的被下了藥?
  謝宴壓低聲音,「什麼情況啊?那位大小姐找不到夫婿?」
  暗衛想到潛進去時不小心偷聽的話,表情特別違和怪異,「具體不太清楚,只是聽下人說這府裡的大小姐名聲不太好,好顏色,招婿了好幾次,每一個能撐半年的,後來名聲壞了就算是拿再多的銀錢也沒人招婿進去。這不是前幾日這家老爺下了死命令,讓府裡的下人去找,那些下人怕時辰到了找不到人正急得不行,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把皇上給帶回來了。那大小姐驚為天人,直接拍板立刻成婚......」剩下的話,暗衛也說不出口,這要不是他們真的找來了,或者萬一找錯了地方,這皇上怕是......今晚上要受罪了。
  就算是最後找回來了,生米煮成熟飯,這到底那位是收進宮還是不收進宮啊。
  許公公卻是擔心皇上這情況,「先別說這個了,皇上這是怎麼了?」
  暗衛已經猜到什麼,卻不好說,遲疑的看了一眼謝宴。
  謝宴摸了摸鼻子,「那個許公公啊,趕緊把皇上帶回宮找御醫瞧瞧吧,皇上這樣子,怕是被下了......那啥的藥,你懂的。」
  許公公傻了眼:???別是他以為的那樣吧?
  他隨即想到什麼臉色大變,趕緊帶人立刻回宮。
  謝宴一看這情況也走不了了,既然阮帝都肯放他走人了,那今晚上走跟日後走其實也沒區別了,他怕萬一自己走了,阮帝這點背的程度再出點事,算了,好事做到底吧。
  等一行人終於回到宮裡傳喚御醫過來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等把阮帝帶回養心殿放在龍榻上,謝宴看著整個人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躺在那裡墨發凌亂的男子,忍不住咕咚吞了一下口水,雖然阮帝這會兒這模樣挺慘的,但是說實話,這模樣當真是他見過除他之外長得最不錯的了。
  尤其是這會兒大概是藥性已經開始發作,躺在那裡無意識扯著衣襟,給人一種凌亂美。
  加上身上大紅色的喜袍,愈發讓整個眉眼精緻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謝宴默默坐在一旁,沒辦法,誰讓他如今還是燕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阮帝這泛紅的俊顏透著一股子黑氣,尤其是眉心的位置,隨著臉越紅,那黑色越來越明顯,他剛想仔細探過去看,許公公已經帶著一個御醫匆匆過來了。
  謝宴奇怪,就一個御醫?皇上都這樣了,不是召集整個太醫院過來?不過想想只是那啥藥估摸著一個御醫就搞定了。
  他坐在那裡看御醫上前,許公公的臉色並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是著急,湊近了竟然渾身都在顫.抖,幫阮帝撫著手腕放在針包上的時候都差點扶不穩。
  謝宴幫忙扶正了一下,換來許公公感激的一笑。
  御醫很快搭脈,只是隨著診脈表情越來越凝重,甚至有種下一刻阮帝可能就行將就木的錯覺,不能吧?不就是下個那啥藥麼,喝了藥解了不就行了?怎麼這一個個瞧著像是阮帝下一刻就要駕崩似的?
  等御醫又換了一隻手診脈之後,收回手時歎了一口氣,表情凝重得讓謝宴以為這阮帝不是被下了那啥藥而是被下了毒藥,還是見血封喉那種。
  「怎麼了?不是被下了那啥藥?」謝宴看御醫朝著許公公點了下頭,許公公直接腿一軟跪在那裡,沒忍住小聲開口。
  許公公看到謝宴這會兒也顧不上別的,若是以前許公公也許不會讓謝宴知道,可如今這情況,加上這次多虧了燕妃才把人給找到的,他想到皇上如今中的這藥,「徐太醫,真的就沒別的辦法了?」
  徐太醫看了一眼謝宴,搖搖頭,「之前的毒本來就是壓制著,如今皇上中的這種藥需要的解藥其中一味,剛好也會解了之前壓制的毒,到時候,還不等這種青藥解了,皇上已經毒發身亡。」
  許公公的臉色更加慘白,「那就沒別的辦法?」
  徐太醫又看了一眼謝宴,「有,今晚上中的這毒不用解藥,直接採用......最原始的辦法。」
  許公公聽懂了,眼底閃過一道喜色,猛地抬起頭看向謝宴,嚇得謝宴往後坐了坐,「干、幹什麼?你們怎麼這麼盯著本宮?本宮怎麼了?什麼毒壓制著?」這阮帝不會這麼慘之前就中了毒啥的吧?還跟今晚上的毒的解藥相剋?天啊,這得霉運沖天了吧?可解毒不行,看他幹嘛?
  許公公眼底都閃著淚光,「娘娘啊,這裡也沒外人,奴才就不瞞著娘娘了,娘娘您可要救皇上啊。」
  謝宴:「???」
  許公公幹脆一口氣說完了,「今晚上的事娘娘也看到了,正如之前的猜測,皇上的確是被那劉家給下了那種藥,娘娘放心,那劉家已經派人去了,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只是如今皇上這情況怕是不太好,皇上之前失蹤三年相信娘娘也聽說了,皇上找回來之後,雖然性命無憂,卻是中了一種毒。
  這毒因為事關皇上並未對外嚴明,只有徐太醫知道,好歹是壓制了下來。可如今如果要解今晚上中的這種藥性,需要的一味解藥會直接衝撞之前壓制的毒,到時候皇上會毒發身亡,這是萬萬不可的。」
  謝宴意識到什麼,默默又往後坐了坐,「那、那就不讓皇上吃解藥,挺、挺過去......不就行了?」
  許公公噙著淚,讓謝宴看得心裡咯登一下。
  徐太醫在一旁歎息一聲,「也不知這劉家從哪裡弄來的,估摸著是那些下作的地方,藥性太猛烈,若是讓皇上自己挺過去,萬一途中出點問題觸發毒性,那皇上也性命不保。」畢竟他們以前也沒見過這種情況,本來皇上也不可能會遇到這種情況,可偏偏一切都湊到了一起。
  謝宴張張嘴,又看了看阮帝,「那萬一......沒事兒呢?」
  許公公,「可萬一呢?」
  謝宴到了嘴裡的哪有這麼點寸愣是說不出來,若是別人倒是好,可若是這位......還真說不准?指不定本來可能還能撐一撐,這位可能直接撐不下去。
  謝宴谷欠哭無淚,他是好心回來救阮帝一回,不是來當解藥的啊。
  他也聽懂了,這兩位的意思,不就是想讓他當那個沒有任何副作用沒任何毒性的解藥?
  可......臣做不到啊。
  許公公和徐太醫看燕妃似乎並不想留下來當這個解藥,想想也是,畢竟平時都是皇上主動娘娘被動,如今皇上意識不清,這被動就要成主動,萬一途中皇上沒意識或者被藥性影響再怎麼著亂來的話,這燕妃受的罪就大了。
  許公公跪了下來,「娘娘啊,雖然這會兒皇上神志不清,可平時皇上對娘娘的心意娘娘也是能看出來的,娘娘就當跟平時一樣?」
  謝宴張著嘴愣是說不出半個字,他能說,他們之前那幾次都是蓋著棉被純聊天嗎?
  可問題是事實就是真的純聊天啊,可在外人看來,他是真的留宿在養心殿的,如今這麼拒絕,在外人看來那就是不想盡心救皇上,可......可他只是回來幫個忙,誰知道這還能直接幫到床上去?
  謝宴意圖垂死掙扎,「要不......後宮還有幾位娘娘,選一個過來?相信她們中肯定會有人願意主動來侍寢的。」
  許公公睜著淚眼,「娘娘,老奴照顧了皇上這麼多年,從先帝駕崩之後,皇上就沒跟旁人過多接觸,他跟娘娘......那還是頭一次啊,皇上他不喜旁人近身,也就娘娘才......這萬一讓皇上醒來知道......這怕是皇上......萬一急火攻心吐了血,到時候毒再發作,這......娘娘,您看?要不老奴去準備著?您就犧牲一下?」
  謝宴望望許公公祈求的眼神,再看向徐太醫,「就、就真的沒別的辦法了?」這阮帝怎麼回事啊,後宮佳麗三千,他咋就這麼想不開呢?等對上徐太醫堅定又緩慢搖著的頭,謝宴咬咬牙,「其實吧,本宮跟皇上之前那幾次留宿,真的只是沒發生什麼,這......這本宮也不太懂這些,萬一傷到皇上就不太妥是不是?要不找個有經驗的......」
  許公公聽完沉默許久,突然一抬頭,一拍大腿,「娘娘不懂沒事兒,要不,老奴給你找點圖?宮裡的藏書閣,那真是應有盡有。」
  謝宴:「............」不用了謝謝,他想要的是這個麼?是這個麼?!
  謝宴也算是看出來了,怕是他今晚上這解藥是當定了,只是......只是怎麼這麼不甘心呢?他望著此刻一張臉緋.紅意識不清的人,這許公公可說了,他平時不跟人接觸,那萬一他碰一下這阮帝立刻把他推開了呢?這他就有借口了,於是,謝宴深吸一口氣,伸.出爪子放在阮帝的臉龐輕撓了一下。
  結果,就在謝宴期待著會被推開的時候,昏迷著的阮帝突然猛地伸.出手拽住了謝宴的手腕,死死攥著不撒手了,不僅如此,還貼在了臉上......
  謝宴:............
  撒開!你、撒、開!
  阮帝不僅沒撒開,還拽著他的手順著自己衣襟往下,一旁的許公公和徐太醫也被驚呆了,許公公猛地起身,哎呦一聲喜極而泣,立刻捂著臉,「老奴這就走這就走,瞧瞧,瞧瞧果然還是娘娘您跟皇上感情好,這、這老奴和徐太醫就不打擾娘娘和皇上洞房花燭了......」
  說著,沒等謝宴懵逼地張著嘴開口,兩人出溜兒一下就跑出寢殿還貼心光噹一聲把殿門給關上了。
  留下一個意識不清繼續解毒的皇帝和被當成解藥的謝宴......
  謝宴現在就覺得腦袋瓜子裡就一個念頭:後悔啊,他現在就是特別後悔,早知道回來是當解藥的,他要那同情心幹嘛?有用嗎?能讓他不當解藥嗎?他這要是不回來,頂多就是、就是......
  謝宴望著阮帝這臉,想想要是真的被那劉家的姑娘給怎麼著了,明個兒醒來怕是阮帝想死的心都有了,堂堂一個皇帝,竟然被......想想真的是慘,老慘的那種慘。
  這麼一想,謝宴望著阮晟沒忍住笑出聲。
  結果他這一笑,反而讓原本意識不清的阮晟慢慢睜開眼,只是睜開一條眼縫,眼神裡也沒有焦距,彷彿壓根不知身在何處。只是阮晟攥著謝宴的手,額頭上都是汗,浸潤著這張臉愈發驚.艷奪目,謝宴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長成這樣,好像......也不虧。
  ......
  謝宴不知道自己何時睡過去的,他覺得自己像是壓根就沒睡多久,他睡得也不踏實,除了渾身不舒服之外,就覺得睡夢中像是有人盯著他看,看得他愣是在極睏倦的時候勉強睜開一條眼縫,入目的依然是一片明黃色,看來還是在養心殿的寢殿,而他睜開眼的時候,睡夢中盯著他的那股視線依然沒移開。
  謝宴僵硬著脖子慢慢轉過頭,想著等他徹底恢復過來要怎麼讓阮帝也嘗嘗他昨晚上受得罪,那個禽.獸啊,他以前果然沒看錯,真的是禽.獸中的禽.獸。
  結果,一偏頭,就看到罪魁禍首正保持著怔愣呆呆的目光就躺在那裡保持著跟他同樣的姿勢偏著頭,就那麼茫然而又恍惚像是以為這是一場夢難以置信看著他,也不知道保持著這個姿勢多久了。
  謝宴眨巴一下眼,清醒一些,順著阮晟還恍惚呆愣的俊顏順著往下,落在對方脖頸上撓出的幾個印子,心虛,雖然心裡怎麼想捏死阮帝,罪他都受了,總不能白犧牲吧?於是,謝宴特別上道的笑彎了眼,「皇上,您醒啦?」
  結果,他不出聲還好,這麼一出聲,就看到那阮帝一激靈,鳳眸睜得更大,猛地坐起身,嘴裡喃喃有詞,「肯定是做夢,嗯,朕一定是做夢......」
  邊說著邊要下龍榻,結果低頭一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下龍榻。
  謝宴一開始沒明白過來,這阮帝玩呢?可阮帝這驚慌的模樣讓他意識到什麼,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只是一笑,又呲牙咧嘴的,磨了磨牙,故意道:「皇上,您怎麼起來了?你等臣起來服侍你啊,哎呦......臣這胳膊、臣這腿兒、臣這腰啊......皇上你瞧瞧臣這手腕都青了......」
  阮晟表情更加古怪,面上鎮定穿著衣袍,只是腦瓜子還嗡嗡的,這肯定是做夢,可身後的聲音像是魔音穿耳,等被謝宴扯住衣袖時,終於認清現實,他這真的是......跟這人怎麼著了?
  可他不是讓暗衛送他走了嗎?
  還有他怎麼一點都記不得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謝宴差點沒笑瘋,他怎麼覺得阮帝這反應不像是失.身像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一樣?只是等阮晟穿好衣服僵硬著身體默默只挨著床榻一個角坐著不靠近他的時候,謝宴連忙收了嘴角的笑,可是一看阮帝這恍惚茫然一副被怎麼著的良家婦男模樣,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只能拿被角擋著臉,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桃花眼。
  「皇上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記得昨晚上的事了啊?」謝宴一直盯著側坐在那裡不看他的阮帝面上,果然看到他表情一僵,更加心不在焉的模樣。
  阮晟此刻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就記得自己在李府成功讓李將軍吃了一個悶虧之後出來坐著馬車回京,他坐在馬車裡的時候,那時候正想著謝宴大概已經走了,按照時辰估摸著都出城很遠了。
  之後就是遇到刺客,他也早有準備,他並不擔心,只是,接下來就感覺頭頂上方轟隆一聲響,下一瞬,他就沒了意識。
  等他再醒來,就是昏暗的龍榻上,他扭頭就看到身邊躺著的人,只是等看清楚身旁人的模樣,他就傻了,覺得這肯定是做夢。
  可這會兒的功夫,就算是他再掩耳盜鈴怕是也改變不了,這真的是事實。
  阮晟坐在那裡久久沒動,許久才啞著嗓子問道:「朕......昨晚到底怎麼樣了?」
  謝宴這會兒心情特別好,跟昨晚侍寢的時候截然相反,他偷偷瞅了眼阮帝這模樣,雖然身上不舒坦可心情好啊,「皇上你要問昨晚的事,那就要從一道驚天雷劈下來說起了......」
  阮晟聽出謝宴聲音裡壓都壓不住的笑意,無奈看他一眼,可看到對方散亂趴在抱著錦被的模樣,迅速把頭轉開,低咳一聲,「重點。」
  謝宴故意長歎一聲,「哎,皇上啊,您昨晚上差點......一言難盡啊。重點就是,你被雷劈暈了,被人撿了差點當了新郎官,被下了藥,解藥與你中的毒相剋,臣就只能犧牲小我給皇上當了解藥。當然,皇上你要相信,臣絕對是自願的,畢竟,就算是臣死了也不能讓皇上你出事啊,臣為了皇上,那絕對是能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的......」
  這邊謝宴叨叨叨,那邊阮晟的表情更加詭異,要不是以前親耳聽到你吐槽朕變態朕禽.獸,你這話朕就真的信了。
  等謝宴口乾舌燥說完,就發現阮帝一臉複雜看著他,神情怪異:???咋,他忠心表的還不夠?他這都把自己當解藥了,還有誰比他更能犧牲?
  阮帝難道不應該表現點什麼?感激啊感動啊,覺得他犧牲這麼大立刻賞賜他一桌御膳?賞賜黃金千兩銀票無數,再派人恭恭敬敬把他送出宮,引為恩人,許諾日後會報答。
  結果,等謝宴終於表達完,就聽到阮帝輕歎一聲,望著他久久:「朕會負責的,以後你就待在朕的身邊吧。」
  謝宴:???
  謝宴笑不出來了,他幽幽瞅著阮帝許久,都不知道要說啥好,他是想讓他感激他不是想留下他,他之前不還要送他走的嗎?
  謝宴本來就被折騰一晚上,這會兒是強撐著,加上被驚到,盯著阮帝一時間忘了呼吸,結果最後把自己給憋缺氧暈了過去。
  阮晟看到謝宴突然就軟軟趴在那裡不動彈了嚇了一跳,連忙喚了許安。
  許公公從昨晚帶著徐太醫離開寢殿就沒走多遠,當然為了怕聽到不該聽的讓燕妃赧然,他們離得遠,可這會兒聽到皇上中氣十足的疾呼還是聽到了,趕緊衝進來,「怎麼了怎麼了?皇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許公公沒敢直接闖進來,站在門口小聲詢問。
  阮晟擔心謝宴出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讓御醫過來。」
  徐太醫一看自己終於有存在感了,「皇上,老臣一直守著呢。」
  阮晟讓徐太醫趕緊進來,等徐太醫目不斜視膽顫心驚替燕妃診完脈才鬆口氣,剛剛看到燕妃這模樣他還以為皇上意識不清把燕妃怎麼著了,等退到一旁,才謹慎開口,「回稟皇上,娘娘這沒事兒,就是......累著了,多歇息即可。」
  阮晟本來已經湧到臉上的擔心就這麼硬生生卡在臉上,「累、累著了?」
  徐太醫老臉一紅,難道皇上沒理解?「就是昨夜......那啥累著了,等娘娘歇好了多補補就行了。」
  阮晟:「............」
  許安在一旁腦袋垂得低低的,愣是沒敢去看皇上的臉,看來昨晚上挺鬧騰的,幸虧他和徐太醫有先見之明在寢殿迴廊盡頭。
  否則要是讓皇上知道可能被聽了牆角,那他們估計要被卡嚓了。
  阮晟許久才把臉上各種情緒壓了下去,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一口氣,想讓許安帶宮人進來帶謝宴去沐浴更衣,這樣睡著估摸著也不舒服,只是話剛到了嘴邊,瞧著燕妃露在外頭的脖子,再往下瞧了瞧,蓋著錦被其實也看不到什麼,可他愣是把話給嚥了回去,默默將人給抱了起來,同時吩咐許安重新整理好。
  等阮晟帶著謝宴去沐浴一番之後回來,他自己也重新換了一身龍袍,將謝宴放在龍榻上重新蓋好,他深深看了一眼一旁低頭耷腦的許安,黑沉著一張俊臉先一步出了寢殿。
  養心殿上,阮晟坐在首位上,下頭跪著許安、徐太醫以及之前那幾個心腹暗衛。
  阮晟一直沒開口,許公公等人心裡沒底,尤其是想到昨晚上劉家做的事,這辛虧有燕妃在,否則......今個兒等找到皇上黃花菜都涼了,他們就等著以死謝罪吧。
  阮晟終於把醒來發生的這些超出他預期的事給消化完,揉了揉眉心,才覺得自己過去這麼倒霉也沒如今這情況發愁,可事情已經發生了,甚至還可能是他連累了謝宴,接下來的事情他只能盡量彌補對方。
  阮晟緩緩出聲,「說吧,朕昨晚被雷劈暈之後,到底發生了何事?」
  幾個暗衛對視一眼,為首的暗衛想了想,先解釋之前的事,「回稟皇上,屬下幾人奉命送燕妃娘娘離宮,出城十里後,娘娘發現不對詢問,屬下等人按照皇上的吩咐告知娘娘。吾等本來打算繼續趕路,只是突然城內炸開信號煙花,屬下等人發現是求救皇上失蹤的信號,因為皇上的吩咐,吾等奉命行事,不敢回去。本打算繼續前行,誰知娘娘詢問是不是皇上您出了事,確定之後非讓屬下等人趕回去。屬下等人被皇上指派給娘娘,只能......聽命回來。」
  為首的暗衛說完吐出一口氣,只是心裡卻是慶幸,辛虧他們聽了話,否則真的一板一眼非要送娘娘走。
  若不是靠著娘娘,皇上......還真不一定能找到。
  許公公沒想到還有這事,心裡更加激動,面上也顯露出來,果然娘娘對皇上情真意切,「皇上,剩下的就由奴才說吧,當時您被雷劈了之後就失蹤了,我們遍尋不到,還以為被歹人所劫,又不便洩露皇上失蹤的消息,就帶著統領尋找。可城內尋不到,本來是打算出城,結果剛好遇到回程的娘娘......」
  等許公公接下來把怎麼遇到燕妃,燕妃怎麼說自己會算一算,就那麼一匹馬一個人橫衝直撞,竟然真的找到皇上。
  阮晟一開始聽著的時候表情就不太好,越是往下聽表情更加詭異,他的背脊也越來越挺直,等聽到他是被劉家前去外頭找招婿的男子的奴才給帶回去被那劉家大小姐一見傾心直接下了藥打算當晚成婚當晚入洞房的時候,阮晟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坐在那裡,久久沒出聲。
  許公公說完看皇上不吭聲心裡也沒底,可這次功勞都在燕妃,他想了想,誇讚的話不要錢的往外說,「皇上您不知道,當時情況多麼危機,我們趕到的時候,那時候再遲一些皇上您就要被帶著拜天地,幸虧娘娘來得及時,沒想到娘娘還有這種本事,天祐吾大阮!皇上當真是洪福齊天啊,後來因為解藥與皇上體內壓制的毒相剋,所以......娘娘犧牲小我,不顧安危救了皇上。」
  阮晟只覺得自己的腦仁更疼了,謝宴那算一算的本事估摸著就是憑運氣瞎貓撞上死耗子,可自己被他所救卻是真的。
  本來想著對方千方百計要離開皇宮,他要走,他就放他走。
  如今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兩人......
  雖然是意外,可他與對方到底有了實質性的進展,他不能不負這個責任。
  想通之後,阮晟反而輕鬆不少,「嗯,朕知道了,劉家什麼情況?」等許公公把劉老爺是葛侯爺的小舅子,劉老爺仗著這層關係,加上寵溺劉大姑娘這個唯一的嫡女,把人寵的不像話,因著劉大姑娘姿容不太妥,好家世的看不上她,次一些的家世她又看不上,後來偶然一次見到一個有婚約的男子面容極好直接給搶來招婿。
  後來有了經驗,三番四次這麼幹,都被劉家給強壓了下去,那些被無辜招婿成了便宜新郎官的最後畏懼權勢只能咬著牙拿了銀錢忍了,這反而讓這位更加肆無忌憚,這次因為阮帝是微服參加李家的壽宴,穿的是常服,所以他們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穿著不俗,若是往日裡也許會顧忌一個,可阮晟長得著實好,劉大姑娘一看就捨不得放走,直接就當場要成婚。
  這才有了後頭的一切。
  阮晟臉色不好看,「劉家查清楚,直接家產充公,牽扯過過去這些事的全部發配苦寒之地。」不是喜歡仗勢欺人麼,就讓他們後半輩子好好感受一番,「至於葛侯爺,查清楚他到底知不知情,若是之情,收回爵位貶為庶民,其餘按照規矩去辦。」
  等說完,阮晟揉著眉心,直接大步起身朝著寢殿的方向走,只是走了幾步想起謝宴還在寢殿裡,腳下頓了頓,一轉去了書房。
  只是等瞧見跟在後頭亦步亦趨的許公公,讓他去準備多一些的吃食,按照徐太醫的食譜備著等燕妃醒來吃。
  因為許公公擔心今日皇上早上起不來,所以早就吩咐下去就說皇上昨日回宮途中遇刺身體不適今日罷朝。如果阮帝出事他肯定不會說,可既然皇上找到了那說出遇刺的事也就無所謂了,只是等跟著到了御書房,好心提醒要不要先用早膳。
  阮晟哪有心情吃,更何況,他本就不必用這些,擺擺手,坐在御案前,翻開一本折子,卻看不進去。
  他執著狼毫筆低垂著眼,平日裡那些字眼此刻落入眼底歪歪扭扭的比劃都突然成了某人,各種姿勢各種各樣的小人在他眼前跳躍,讓阮晟猛地合上奏折。
  許公公在一旁也嚇了一跳,「皇上?」
  阮晟深吸一口氣搖搖頭,「茶水。」
  許公公趕緊誒了聲,就去安排,等他走了,阮晟才揉了揉眉心,這才又慢慢重新打開奏折,只是心思卻不在上頭,雖然昨晚上一點印象都沒有,可隱約卻又能記得一些,只是亂糟糟,他又不想讓人看出什麼,直到許公公遞上茶水,他一連喝了幾杯,才發現他壓根就用不著這些,喝到嘴裡也嘗不出味道。
  可偏偏那人每次遇到好吃的還吃得津津有味,好喝的也品的彷彿多好吃多好喝一樣。
  阮晟端著茶水望著裡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久久沒動。
  許公公也不敢提醒,總覺得皇上今個兒不太對勁,怕是跟燕妃有關,難道是擔心燕妃的身子骨?可這話他一個當奴才的也不敢多問,只能就那麼眼睜睜瞧著一向很是勤勉的皇上早上對著一杯茶水半個時辰,後來對著一本奏折半個時辰,等日上三竿了,等來了心神不寧的李將軍。
  李將軍聽說了皇上遇刺,他心裡還記著昨晚上皇上差點被下毒的事,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雖然沒透露到他這裡,可他想了一晚上,覺得那蓮蓉十成十是楚國來的細作,他不甘心就這麼把好處送出去,可話已經說出去了,如今只能......他想到一人,沉下心思,已經有了計較。
  等阮晟讓李將軍進去,李將軍進了御書房,立刻行禮,等阮晟讓他起來就開始擔憂詢問,「皇上,聽說您昨晚上回程途中遇刺了?可傷到了?怎麼突然就遇刺了?這次的事可要嚴查,怎麼事情就這麼湊巧,是不是有人洩露了皇上的行蹤?」
  阮晟淡漠地看他一眼,「舅舅想說什麼?是說朕的人裡有人故意?不過朕要去李府的事昨日之前整個京城都傳遍了,也不是什麼秘密。」
  李將軍心裡咯登一下,他只想著下藥,加上皇上給面子來李家為老夫人賀壽,他自然沒瞞著,可誰知道會出這種事?
  他趕緊岔開話題,「那行刺皇上的人可找到了?」
  阮晟面無表情看著他,看得李將軍心虛,可還是保持著表情沒絲毫異樣,只聽阮晟開口,「暫時懷疑是楚國派來的。」
  李將軍就猜是這樣,想了想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紅了眼,「皇上,舅舅是真的擔心你,沒想到竟然會是楚國的人,他們這是想幹什麼?先前派過來一個燕皇子,如今又是下毒又是刺殺的,怕是那蓮蓉也是楚國故意派人接近的,皇上啊,你說......這次你遇刺的事,會不會跟燕妃有關?畢竟......」他偷瞄阮晟一眼,本來想看看情況繼續說下去,結果就看到阮帝的臉色直接黑了下來。
  李將軍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位皇帝外甥直接這麼情緒外露,他甚至隔了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意。
  許公公沒想到李將軍不僅不對昨晚上的事好好認錯,竟然還想攀扯燕妃娘娘好降低皇上在李府差點被下毒的事,許公公雖然身份低,卻是先帝留下來的,也有幾分薄面,加上這事關到燕妃,他垂著眼,「李將軍,這話可不能亂說,昨晚上皇上遇刺後差點出事,還是燕妃娘娘救了皇上,這會兒還昏迷著沒醒呢,只是因為事關皇上沒對外說。可這怎麼就變成燕妃娘娘要害皇上了?那蓮蓉不是玉嬪的人?若非奴才當時攔著,皇上但凡信任一些李將軍當時就喝了,這時候怕是......楚國是楚國,燕妃是燕妃,娘娘是被半路找回來的民間皇子,這怎麼和親的還不是被硬弄過來充數的?」
  李將軍本來被一個奴才出聲很不舒坦,可越聽心裡越驚,什麼?燕妃救了皇上?他怎麼一點都沒得到消息?
  「這......」
  「李將軍,看來李將軍今日進宮也沒什麼事,那就回去吧。」阮晟臉色不好看,直接打斷李將軍,連客套的舅舅也不喊了,李將軍不是捨不得昨晚上許諾的那些東西,那他就讓他再大出血一番。
  說罷,不去看直接變了臉色的李將軍,直接掀開一本折子,趕人的態度很明顯。
  許公公這會兒瞧著李將軍臉色也不好看了,直接笑瞇瞇親自打開殿門,讓李將軍請。
  等李將軍不得不先離開後,阮晟推開面前的奏折,既然看不進去那就不看了。
  許公公回來就看到這一幕,心思一轉,「皇上,瞧著這會兒快到午膳了,要不去養心殿瞧瞧娘娘醒了沒?」
  阮晟看他一眼,卻沒拒絕,直接站起身,「嗯,那就去看看。」
  許公公立刻眉開眼笑誒了聲,趕緊跟在後頭。
  而另一邊,謝宴是被餓醒的,他這段時日養得好,頓頓不落,有時候還能多加一頓,本來他平時就克制著沒敢吃太多怕嚇著人,昨晚上回來沒吃上夜宵不算,還被折騰了一夜,一大早醒來還被阮帝給嚇唬自己憋氣憋暈了。
  這算下來,謝宴已經好幾頓沒吃了,在他的肚子咕嚕嚕響過幾遍的時候,他嗖的一下睜開眼,因為睡得踏實,睡得太沉,這時候被餓醒了卻還沒緩過來,又重新閉上眼,暈乎乎的,還以為在自己的寢殿,按照往常醒來般摸了摸肚子:「餓了。」
  他平日裡不喜歡那些小太監侍奉,所以寢殿裡沒人,往常都是他自己醒來去洗漱然後去外頭喊人,結果這會兒餓得很,打算先去喊人,他閉著眼下了床榻,搖搖晃晃往殿門走去。
  阮晟在許公公推開殿門的時候就看到的是這一幕,不遠處穿著寬大明黃色衣袍的謝宴衣衫半遮露出大片胸膛,披散著一頭長髮,搖搖晃晃赤著腳時不時行走間能看的不能看的隱隱若現走過來。
  幾乎是瞬間,阮晟直接踏入殿內,與此同時,光當把殿門給關上了,還沒回過神的許公公就這麼被關在了外頭:???咋、咋了?
  而另一邊謝宴正往外頭走,光噹一聲響的同時驚醒,也一頭撞進了阮晟懷裡,他茫然睜開眼抬起頭,就對上阮晟那張臉,所有的記憶回籠,饒是謝宴也沒忍住脫口而出:「。」
  剛把人抱了個滿懷穩穩扶住的阮晟:「............」


第27章 三合一
  阮晟面無表情低頭瞧著懷裡的人, 在扔開與不扔開之間徘徊了一番,還是把人給摟穩了,淡淡挑眉:「嗯?」
  謝宴這會兒終於回過神,哈哈哈乾笑一聲, 直接把剛剛的話給轉過去,「------草, 這首詩真是妙極啊, 尤其是那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就像是臣對皇上僅僅才隔了這麼一會兒就克制不住纏.繞在心頭的思念之情一般, 綿延不盡, 存留於臣的心頭, 臣對皇上那真是......」
  阮晟聽著謝宴在那裡胡謅,他要是之前沒打算偷摸逃跑他也許就信了。
  可瞧著謝宴這麼抓心撓肺想著補救偷瞄他的小眼神, 阮晟心底原本那股子不自在頃刻間也消散得差不多, 看謝宴還赤腳站在那裡, 皺眉,還真不怕冷, 雖然寢殿裡有地龍, 這剛下過雪,天冷得很,他乾脆攔腰把人抱了起來,邊往龍榻走,「看來這麼精神是沒事兒了。」
  謝宴愣是被阮帝的動作給卡了殼, 想掙扎著下來,卻低頭瞧見自己這模樣,越掙扎衣服滑落的越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故意勾引咋的。
  謝宴乾脆沒動,這會兒也想起之前的事,人已經救了,事情也發生了,他其實也沒太大的感覺,就是這胳膊腿,尤其是腰酸得很。
  想到昨夜的事,他沒忍住偷瞄一眼阮晟,這廝這會兒瞧著一本正經的,沒意識發起瘋的時候真是折騰人。
  等終於被阮晟放下來,謝宴立刻滾進了錦被裡,把自己嚴嚴實實裹住,生怕萬一阮帝食髓知味上頭想再來一次可怎麼辦?於是,乾脆趕人,他撫著額頭,「皇上,臣覺得自己這頭還有點暈,需要再重新好好歇息,所以皇上你看......」要不你還是哪裡來的先回哪裡去吧。
  阮晟看他遮擋在手指縫下黑溜溜的瞳仁,信他才怪,卻也不戳破,淡定嗯了聲,「既然這樣,愛妃就好好歇著吧,那朕就先讓許安把準備的膳食再放一放好了。」說著,已經站起身就要走。
  謝宴一聽,手立刻放下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別提多精神,很自覺地拽住阮晟的袖袍,「咦,皇上,臣這會兒又覺得好了,吃上七頓八頓不是問題!」他想起來這裡可是阮帝的寢殿,是阮帝的地盤,想要吃食可沒這麼容易,不像華陽殿,錯過這地兒,估計就要等阮帝餓的時候了。
  阮晟嘴角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帶了笑意,只是轉過身時又恢復了淡定,「嗯,那愛妃還不快去洗漱?」
  謝宴誒了聲,剛要直接下榻,就看到阮帝站在那裡像是個黑臉煞神,幽幽盯著他赤著的雙腳,他默默收回已經要踩在地上的腳,踩在鞋子上,這才先去了後殿。
  只是等洗漱完回來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乾乾淨淨,顯然是沐浴過,誰給他洗的?應該不至於是許公公吧?許公公那身板也抱不起他啊,那......阮帝?這廝還真沒看出來,倒是挺自覺。
  因為之前看到獸殿後,謝宴對阮帝的態度改變不少,畢竟能對沒頭腦這麼上心,加上這麼慘,想想都覺得討厭不起來啊。
  等謝宴出來時阮帝已經把許安準備好的衣袍遞了過去,謝宴之前在養心殿並沒他自己的衣物,所以阮晟給他洗澡後穿的是他的衣袍,穿的時候沒覺得大這麼多,可睡了這麼久這麼一看,莫名覺得他自己這衣服怎麼......這麼......
  阮晟想不出那個詞,只是莫名覺得耳根發熱,他默默轉過頭不再去看謝宴。
  謝宴穿好瞄了阮晟一眼看他沒偷看鬆口氣,想想之前應該是冤枉阮帝了,他要是惦記他的肉.體也就不會讓人送他走了,不僅送了,還送金送錢的,只是想到昏迷前阮帝要負責的話,他又頭疼了,想跟阮帝商量商量,他救了他,他不能恩將仇報啊對不對,他不用他負責,一點都不用。
  不過這些......還是先等他吃飽再說,他這會兒餓得很。
  只是等謝宴終於等到期待到的美味,他都已經準備就緒,結果等看到傳上來的膳食謝宴蔫了,他難以置信看看一桌的湯湯水水,再看看一旁坐著的阮帝,不、不能吧?瞧著不像是忘恩負義的啊,可皇上您咋能過了一夜就翻臉不認人,這伙食還直線下降了呢?
  阮晟本來坐的好好的,突然就感覺一道視線看過來,就像是瞧著負心漢的目光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謝宴委屈了,他累了一夜給他解毒,這放在誰身上能這麼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皇上啊,這......是不是不太對啊?還是說,下頭還有一桌?」
  「嗯?」阮晟奇怪看他一眼,什麼下頭一桌的?他不用吃這些吃食,所以一向不怎麼在意,不過對上謝宴那委屈巴巴的眼神,頓時明白什麼,看過去,打眼瞧著很是豐盛,不過跟之前的御膳很是不同,更多的是湯水,以滋補為主。阮晟想到之前徐太醫的那句醒來好好補補,明白過來,緩聲解釋,「這些瞧著是湯水,但都是用藥膳吊的,很補,正適合......你現在這種情況吃。」
  說到這,阮晟莫名覺得臉有點熱,低咳一聲掩飾。
  許公公本來按照往常的慣例要走了,聞言就看到燕妃皺著蔫頭耷腦的模樣,也忍不住溫聲勸道:「娘娘,皇上說得極是,這些都是徐太醫吩咐下的,對娘娘的身體有好處。」
  謝宴覺得自己現在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他一點都不需要補啊,再說了,這根本吃不飽啊。
  謝宴也不吭聲,就那麼幽幽瞅著阮帝。
  阮晟被他看得也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這麼一桌雖然跟謝宴平時吃得盤數差不多,可按照這湯水來看,一半估計都沒到,雖然徐太醫是這麼說了,可也是按照正常人來說,但面前這位的飯量,可壓根跟正常人挨不著邊。
  阮晟想了想,不確定問謝宴,「愛妃你確定自己沒問題?身體......也沒任何不適?」
  謝宴這會兒就算有事也會說沒事,更何況,他雖然覺得累腰也不舒服,可這跟他吃啥絕對沒關係,拍著胸口保證,「絕對沒有!再來一回也沒問題!」等話脫口而出,阮晟本來正打算喝口茶水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差點被這句給嗆到,他趕緊把杯子放到一邊,望著急於表現自己絕對身體沒事吃嘛嘛香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虎狼之詞,阮晟撫了撫額頭,看了眼一旁倒是喜不自禁的許公公,「許安啊,聽到了沒?再按照往常的御膳擺一桌,別對外人說是燕妃要的,就說朕......想吃的。」
  雖說他這飯量嚇人一些卻也沒什麼,可難保被外人聽去會做文章,之前玉嬪就想過用妖妃禍國來說事,所以日後還是別隨便暴露燕妃能吃的事。
  許公公不會多問,立刻應了去辦。
  謝宴立刻眉開眼笑,讓了讓阮帝,確定阮帝不想吃,他之前瞧著這一桌湯湯水水的特別嫌棄,可還有一桌打底,他如今瞧著這一桌能多吃的,怎麼瞧怎麼美味。
  等謝宴吃飽喝足,饒是阮帝也看愣了,他默默又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水,等嚥下去才回過神,放在一邊,幸虧這裡只有他們兩個,等回頭能說兩個大男人吃的也沒這麼震驚,可實際上這的確是謝宴一人吃的,他神色複雜看著謝宴,他在想,之前他讓暗衛送他離開時給的金子和銀票......是不是給少了?
  就這吃法,估摸著不到一年就見底了。
  這更堅定了阮晟打算把人留下來的決定,好歹在宮裡,他還能吃個飽。
  謝宴等摸著肚子,覺得雖然頭一桌那些湯湯水水的不頂事,但是加上後面那一桌,他覺得自己這一頓吃得特別滿足,要是以後頓頓都能如此,想想給阮帝當妃子還是不錯的。
  只是這想法一起,他也想到重要的事,那就是阮帝說的負責,他等許公公等人把東西都撤下去,寢殿裡只剩謝宴和阮帝兩人的時候,他坐直了,「皇上啊,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阮晟早就看出他有話要說,「愛妃說。」
  謝宴絞盡腦汁想著說辭,最後只能硬著頭皮道:「皇上啊,早上醒來的時候臣聽皇上的意思......說是負責要把臣留在宮裡的事,是真的嗎?」
  阮晟嗯了聲,「是真的,愛妃不願留下來?」
  謝宴道:「這個,皇上啊,其實之前臣想著離開也是情勢所迫逼不得已。臣對皇上的心絕對是日月可鑒,對大阮國也絕沒有二心,只是皇上也知道,臣是後來才從民間找回來的皇子,這次被弄過來和親,其實......臣就說實話,他們就是想威脅臣利用臣,想藉著臣這張臉接近皇上,最後......取了皇上的性命。但是臣絕對沒這個心思,臣真的是好人啊。臣也是逼不得已的......」
  阮晟其實想過謝宴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被他們拿捏著,畢竟謝宴對獸說著的時候,對楚國像是很不喜,但是他一直想離開倒是真的,但是他離開皇宮離開是打算逃離這些事還是想重新回楚國他並沒有問,以前覺得他有自己的自由,可如今既然他成了自己的人,他也有一份責任護他周全。
  「愛妃為何逼不得已?可是那邊用什麼威脅了你?」阮晟知道這次是個開誠佈公的好機會,乾脆問出聲。
  謝宴為了能順利離開,只能硬著頭皮說了:「他們抓了臣的姨娘威脅臣,讓臣服從他們的吩咐。這次臣想逃走也是想回到楚國,找到姨娘的所在將人救出來。」雖然這只是一方面,但好歹姨娘是原身名義上的生母,原身死之前心心唸唸的都是姨娘,他有這個責任把人救回來。
  阮晟沒想到還有這一招,只是聽完皺眉,「你就打算自己單槍匹馬去?」
  謝宴摸了摸鼻子,「臣覺得自己運氣還好,過去也許誤打誤撞就找到了,到時候帶姨娘離開過日子。」
  阮晟頭疼,「如果愛妃離開的目的是為了救出你的姨娘,那朕會派暗衛過去打探,總比你一人行動要妥善也安全許多,這件事愛妃就不必再操心,朕會讓你把人找到。」謝宴當初在謝府的時候偷偷出去賣字畫似乎也是因為那位姨娘病重,阮晟當初回來之後將謝府的人抓起來,似乎名單裡的確沒有那位姨娘。
  當時還以為是謝宴在事發後帶著姨娘走了,沒想到後來再見對方卻是在冷宮。
  謝宴沒想到還有這好事,他不會武功,當然是阮帝的人更靠譜啊:「這個......會不會很麻煩?」
  阮晟安撫看了他一眼:「愛妃救了朕,那就是朕的恩人。愛妃不必再想著離開,你就好好留在這裡,姨娘朕會派人去找,更何況,愛妃的食量......怕是離開皇宮也維持不了多久,朕能保證,只要愛妃在朕身邊,吃食上不會短了愛妃。」
  謝宴眼睛蹭的一下就睜大了,這、這......簡直簡直抓住了他的命門啊,想想不僅有人幫他找姨娘,還能讓他吃好喝好,再加上御膳的美味,似乎想想被困在這皇宮也沒什麼。
  只是......謝宴黑溜溜的眸仁轉了轉,當然,要是還能再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就好了。
  阮晟本來等著謝宴迫不及待答應,就看到他瞅著他只是傻樂,到最後也沒吭聲,只是遲疑偷瞄他。
  阮晟瞇眼:「有問題?」
  謝宴搖頭:「沒沒沒絕對沒問題,只是......臣能不能再小小的補充那麼一點?」
  阮晟鬆口氣,只要不是堅持要走就行:「說。」
  謝宴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臣能不能天天去看看獸殿的......那位獸主子?」要是能吃著阮帝的膳食還能讓阮帝人幫他找人順便還能擼著阮帝的獸,想想就覺得這小日子這筆生意怎麼看都是阮帝虧了啊。
  阮晟的表情那麼微妙的變了一下,他沒想到謝宴這個節骨眼還惦記著他,心裡隱隱很開心,只是讓他真的天天見到他豈不是暴露了?
  阮晟一時間沒吭聲。
  謝宴心裡咯登一下:果然世上沒這麼好的事。
  「要不,臣每頓少吃點?」謝宴不死心,意圖再挽救一下。
  阮晟揉了揉眉心:「愛妃這要求並不過分,只是朕卻不能答應你。愛妃是自己人,朕也就不瞞著你了,獸殿裡的那位身份不一樣,不能隨意見人,甚至不能暴露在宮人面前,更何況,他身體不太好,也不能離開獸殿太久,不僅如此,每日還需要閉關用藥物調理身體,需要花耗許多時辰。」
  「啊?」謝宴想到之前獸這麼瘦,難道跟這個有關?沒想到獸這麼慘,跟這位阮帝有的一拼了,「獸......就那位獸主子不會有事吧?」
  阮晟將謝宴擔憂的神情收入眼底:「只要不出太大的問題,安然無恙。」
  謝宴鬆口氣:「那......」他剛想說算了,既然這麼危險,為了獸的安危著想還是算了,說起來好像宮裡的人除了許公公很少知道獸的存在,這樣似乎也說得通。
  他也想不到阮帝會說謊的必要性,所以也沒懷疑。
  阮晟遲疑一番,還是開了口:「幾天見一次也是沒問題的。」到底不想看到他這麼失望的表情,阮晟想想幾天見一次應該不容易暴露。
  謝宴眼睛一亮:「可以嗎?臣要求不高,幾天見上一次也行!」擼一把說說話,想想這日子簡直了。
  阮晟眼底也帶了笑意,「朕既然說可以自然是可以,不過見面的時辰到時候朕會讓許公公告知你。」
  謝宴重重頜首,想到今晚上是上元節,到底沒忍住:「那......臣今晚上能見一見獸嗎?今晚上是上元節,聽說城裡有花燈,臣想帶獸主子去瞅瞅,一年就一次,皇上放心,臣絕對不會再跑了。」這麼好的事,有吃有喝還有玩還能幫忙找人,傻子才會再走。
  阮晟遲疑一番,可對上謝宴極亮的瞳仁,拒絕讓他失望的話愣是說不出來:「到時候......朕讓許安帶你過去,只是宮門關閉前早些回來。」
  謝宴差點沒蹦起來,只是一動,才發現腰部的不適才顯露出來。
  阮晟無奈:「你別高興的太早,今晚上有宮宴,等宮宴結束你才能出宮,也玩不了太久。」
  謝宴搖頭:「臣不去太遠的地方。」他穿來還沒見過這裡的花燈,再說,能帶著獸一起去,以前想都不敢想。
  再說他之前沒能跟獸告別,心裡別提多遺憾,這會兒能再見一見,一顆心都軟乎乎的,恨不得現在就過去抱著獸蹂.躪一把。
  謝宴到底昨夜消耗了太多體力,等阮晟去御書房離開後,他沒忍住又回龍榻上睡著了,已經說開之後,他倒是也不著急了,頂多就是宮裡的那些楚國細作,他們暫時還用得著他也不會對他怎麼著。
  就算是想從他這裡獲取什麼來對付阮帝,只要他陽奉陰違一下,等找到姨娘就跟他們攤牌。
  謝宴迷迷糊糊睡著了,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黑,因為上元節宮裡有宴會,謝宴其實不怎麼想參加,頂多就是吃吃東西看看舞姬聽聽曲兒,可在宴會上他又不能敞開了吃,所以對他而言如坐針氈。
  謝宴乾脆在阮帝來的時候說他不去宴會了。
  阮帝也沒強求,讓他等宮宴結束就能離宮,只是強調必須帶著他給他指派的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阮晟雖然知道他運氣好,可這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難保會出差錯,所以帶點人也是有必要的,更何況......他變回獸身跟著去,阮晟其實心裡不太有底,想不去,可當時已經答應了謝宴,只能硬著頭皮,想著這兩次的確證實謝宴在他身邊能化解他身上的霉運。
  謝宴心情不錯,揮揮手,在阮帝臨走前,嘴一禿嚕多加了句:「要不皇上跟臣與獸主子一起去?」等說完謝宴就後悔了,讓他多嘴多嘴,這誰不知道阮帝這點背程度,萬一出了宮再出點事或者被人下點藥,到時候還不是他要犧牲?
  好在阮晟心虛,他不可能人與獸同時出現,只能歎息一聲,裝作無奈的模樣:「愛妃有心了,只是......朕還是不出宮了。」
  謝宴立刻順坡下驢,特別真誠地瞅著阮帝,揮揮手,再也不嘴賤了。
  謝宴等了有大半個時辰,離宮宴差不多結束的時候,許公公先一步回來了,到了近前,笑瞇瞇的,因為謝宴救了皇上以及皇上對謝宴的重視讓許公公對謝宴很有好感甚至是感激的,這態度自然也就不一般:「娘娘,皇上讓奴才帶您去見獸主子。」
  謝宴早就準備妥當,為了以防萬一,還揣了好幾張銀票,等到了獸殿前,許公公先一步離開說是在外候著。
  謝宴進了獸殿,殿門一關,遙遙看過去,就看到獸趴在玉榻上,整只獸懶洋洋的,謝宴眼底的光極盛,彷彿瞧著獸一顆心就安了下來。
  若是昨夜他真的離開了大阮國,怕是又跟獸再也見不到了,如今頗有些失而復得的感覺,他走過去,站在那裡,低著頭傻樂著瞧著獸:「沒頭腦?」
  阮晟抬頭看他,望著謝宴眼底的光,還是有些心虛,萬一他跟他出去又出事了?
  可下一刻他就顧不上這些了,因為謝宴突然就撲過來,抓到懷裡就是一頓蹂.躪,甚至還照著他光禿禿只有鱗片的腦袋親了一口:「啊啊啊,沒頭腦你不知道,我差點就走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幸虧阮帝夠意思,要幫我找姨娘,這下子我們又不用分開了!」
  謝宴積攢了好多話要跟獸說,在宮裡都是人精,他不可能跟別人說,他本來就是個話癆的性子,差點沒憋瘋,絮絮叨叨邊蹂.躪獸邊過足手感才放開獸,往懷裡一揣,神神秘秘道:「等下我們出宮去,帶你見識見識京城的風光!讓你長長獸眼。」
  阮晟:「............」他後悔了,他這會兒只覺得腦袋瓜子都被這廝親掉鱗片了,用爪子摸了摸,好歹沒真的怎麼著,可一張獸臉在黑色的鱗片下隱隱透著光,若是人身這會兒肯定是紅光滿面了。
  謝宴將阮晟給揣在懷裡的衣襟,從領口塞進去,又在外面罩了一個披風,過得嚴嚴實實的,還帶了毛茸茸的兜帽,既保暖又不讓人發現獸的存在。
  等謝宴出去,許公公早就候在那裡,看到謝宴懷裡鼓起的一團,眼底都帶了笑意:「獸主子這些年還真沒出去過,這次辛苦娘娘多照看著些。」
  謝宴彎著眼心情好,連聲應著。
  等馬車低調地出了宮,一行幾人都是便裝,等出了宮到了一處隱蔽的巷子,謝宴下了馬車,他揣著個暖爐,戴著兜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從外頭瞧著只像是一個金貴的小公子,加上天黑,所以沒人發現這金貴的小公子的披風一個盤扣是開著的,而獸就是從這裡往外瞧著外頭的熱鬧與燈火通明。
  阮晟被謝宴摟著趴在懷裡,謝宴大概是為了怕獸凍著,所以直接給塞進披風裡的衣袍裡,他兩隻爪子搭著衣襟口,獸身幾乎貼著謝宴的胸口,對方身上的熱氣清晰傳到他的鱗片上,總有種整只獸被對方的氣息給包裹著的錯覺。
  阮晟趴在那裡,明明外頭的景色是他當初在宮裡孤獨一人待在獸殿期待過的,可此刻卻有些心猿意馬,眼前他的獸眸能看到的彷彿成了過眼雲煙,他的注意力反而都在頭頂上方的那個人身上。
  謝宴想到上元節肯定人不少可也沒想到這麼多,尤其是此刻走過去,不少人會看過來,大概被他的臉驚.艷一下,卻又畏懼他身旁跟著的幾個人,不敢多看很快移開。
  誰都沒發現他懷裡還多了一隻。
  這種頭一次正大光明跟獸一起逛京城的感覺真的是不一樣,他看到什麼好東西都想買過來,自己先拿過來,就忍不住湊到胸前,催促獸也趕緊伸.出小爪摸一摸。
  阮晟雖然沒怎麼出過宮,可小時候他養在獸殿,父皇會從民間或者別處尋來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或者能讓他高興的東西給他玩,所以看到這些尋常的他其實並不感興趣,可聽著謝宴催促著,他還是很配合地慢慢從他衣襟口探出一隻爪子,碰上一碰。
  每次他一伸爪子,就能感覺到隨即爪子尖上傳來熱熱的觸感,很顯然是某人趁機也用手指頭捏一捏他的小爪佔便宜。
  謝宴每次摸到小爪就感覺心滿意足,這樣逛了大半條街,終於逛累了,買了兩盞花燈,他一盞,沒頭腦一盞。
  等坐在一旁的小攤位上,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小混沌,只可惜沒頭腦吃不上。
  只是就在謝宴和幾個暗衛坐在小攤上吃著小餛飩的時候,他耳朵靈,聽到有馬蹄聲傳來,馬車經過時,謝宴多看一眼,可這一眼就看到馬車的窗欞裡有東西嗖的一下扔了出來,剛好就落在謝宴的懷裡,並精準透過他開了一顆盤扣的披風,扔到了懷裡藏著的獸的爪子上。
  謝宴捏著湯勺的手一頓,低頭:???
  阮晟也望著爪子上多出來的信箋團:???
  只是顯然扔出紙團的馬車裡的人運氣不太好,被馬車後跟著騎著馬一身勁裝的男子看到,他直接一抬手,馬車繼續前行,而男子帶著幾個整齊劃一的手下齊刷刷翻身下馬,直接到了謝宴的面前,伸.出手:「東西拿來。」
  謝宴默默看了一眼遞到面前粗燥的大手,默默把嘴裡的小混沌吞下了肚:這是人在攤位坐,禍從天上來啊,這是不是有點點背?這不符合他運氣爆棚的水準啊?
  謝宴深吸一口氣,這才抬起頭,面無表情看著男子,「拿來?拿來什麼?沒見過伸手向人討東西還討的這麼理直氣壯的,誰給你的勇氣?」
  要是對方態度好點也就罷了,可這直接命令的語氣想怎麼樣?加上那馬車裡的人扔東西出來,也很不對勁。
  「你!」男子顯然沒想到謝宴瞧著面嫩不會武功的模樣,竟然氣性這麼大,剛要發火,從馬車前頭跟著的一人調轉馬頭回來,直接翻身下馬攔住要發火的男子。
  男子看到他臉色微變,恭敬拱了拱手。
  謝宴抬眼看去,後來的男子戴了一張面具瞧不出面容,只是整個人氣勢很足,給人一種威壓的感覺,可謝宴怕過什麼?他面無表情抬抬眼,「怎麼?一個來搶不行要來兩個?」
  男子笑笑,只是戴著的面具瞧不出來,只能聽到聲音,倒是溫和:「公子息怒,是我家小公子想下去看花燈耍賴,只是他身子骨不太好體寒,吹不得風,所以就偷偷想扔紙條出來想讓人覺得自己是被綁了鬧騰一番,好出來看一看。下面的人因為擔心小公子這才語氣不太好,公子莫怪。」
  「就是嘛?這個態度多好,行了,好好吃個餛飩突然就扔了過來,這還沒看呢,以後讓你家小公子別扔的準頭這麼好。」謝宴說著,從懷裡一摸,從獸的爪子裡結果那個紙團,直接不怎麼在意朝著後來的男子隨意扔了過去。
  扔完也不再看男子,就開始繼續吃小餛飩,吃的一臉滿足。
  後來的男子連忙道謝,等捏著紙團,回頭看了眼一開始的男子,後者朝他頜首,顯然是說還沒打開看,這人才更是賠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個銀袋子要遞給謝宴,被謝宴橫了一眼,「嘛呢?誰稀罕你的銀子?少來煩本公子!」
  那人也不惱,只是他身後的男子臉色不好看,只是被面具男阻止,一行人很快上馬匆匆追上了馬車。
  謝宴低頭把餛飩吃完,結了賬,才繼續提著花燈慢悠悠逛街。
  等走了一會兒才聽到身後的暗衛上前低聲道:「公子,看著我們的人撤退了。」
  謝宴的聲音也壓得低低的:「你們的身手如何?能躲過剛剛那些人的眼線嗎?」雖然這事不歸他管,要是不碰到他頭上也就算了,可顯然那紙團扔過來這些人這麼緊張,後來的那個面具男還不露臉,他當時解釋的那話,顯然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他看了紙團,那麼解釋能糊弄過去;如果他沒看,態度誠懇一些這事也就算了。
  後來說是走了還留下一人跟著他們看看他們會不會動作,那馬車裡的人肯定不對勁。
  為首的暗衛應了聲:「除了剛剛那個面具男之外,其餘人都在屬下等人之下。」
  謝宴嗯了聲:「那我們跟過去瞧瞧,到時候你們潛進去看看什麼情況,不過安全至上。」如果是誤會也就算了,免得惹事。
  為首的暗衛應了聲,他們幾人派過來就是聽從娘娘的安排,自然以他馬首是瞻。
  只是......「公子,人已經走了這麼久,我們要怎麼跟過去瞧瞧?」就算是想瞧也要知道他們落腳在哪裡啊?難道......還跟之前一樣算一算?
  謝宴笑了,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捏了捏獸的小爪,又輕拍了拍獸的腦袋,自然是這時候是獸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獸的嗅覺比他們人靈敏,剛剛那紙團剛好是落在獸的掌心,殘留的氣息還在上頭,剛好這時候時間也不遠,他只要帶著獸,讓獸給他指一指就行了。
  阮晟本來還一頭霧水,很心虛大概是因為他的關係才讓謝宴又惹上事,只是看謝宴沒動靜也沒多想,這會兒聽出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可還是蹬了蹬爪子。
  謝宴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個拐角的時候,獸的小爪勾了勾他的衣襟,謝宴知道該拐彎了,等繞過幾個巷子,最終停在一處謝宴卻是沒動彈,再往裡走可就不安全了,他朝為首的暗衛看了眼,後者沒出聲輕點了一下頭,帶了兩個人無聲無息消失在夜色裡。
  謝宴則是帶著另外三個重新回到街道上,找了個最近的攤位,繼續吃著一碗陽春麵。
  等謝宴吃到第三碗的時候,三個暗衛回來了。
  謝宴結了賬,為首的暗衛跟過去壓低聲音把看到的消息說了出來,也幸虧這些人裡頭只有那個面具男的功夫還能看,不過面具男剛安營紮寨似乎在吩咐什麼沒太注意到他們,他們順利追查到那個小公子的情況。
  謝宴聽完愣了下,按照暗衛去查到的,那個面具男口中的小公子是被綁著的,不知是從馬車裡就開始還是一直綁著,關在其中一個廂房裡,他們買了一個院子,把守很嚴,廢了不少功夫才潛進去。
  「那小公子估摸著也就六七歲,渾身上下穿得不錯,但是不知道什麼身份,只是情況有點不太好,似乎在發熱,整個人病得嚴重,只是那些人像是不在意他的生死,只是關進去繼續綁著堵著嘴,屬下怕被面具男給發現沒敢去他那邊,只打探到這些。」暗衛看了謝宴一眼,趕緊把頭低下,最後想了想,總結道:「公子,屬下覺得,像不像綁架富家公子再勒索?」
  謝宴覺得有這種可能,本來沒遇到也就算了,可遇到了要是去報官,問題是沒憑沒據的他們信嗎?
  到時候再打草驚蛇了那面具男尋個借口直接把人轉移了,他們不僅自己暴露了還可能再也找不到人了。
  謝宴找個巷子蹲在那裡,這事管不管還真的頭疼,可要是不管,那孩子才幾歲,萬一被撕票,他這輩子都良心難安。
  謝宴最後還是不能無視,抬起頭看著幾個暗衛:「如果讓你們把那小公子救出來,你們有幾成把握?」
  為首的暗衛想了想那裡的看守以及人數:「有七成的把握。主要是那個面具男,其他的倒是還好,只是若是被面具男發現,到時候我們怕是要暴露了。」
  謝宴想了想:「那就去救。」既然遇到了,不能見死不救。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阮帝給傳染的點寸了,怎麼好好的來看個花燈還能遇到這種事?
  他小聲嘀咕的聲音暗衛們沒聽到,他懷裡窩著的阮晟卻是聽到了:「............」他默默心虛地窩在那裡,小爪子慢慢把腦袋摀住,乾脆不聽了。
  不是他點寸了,是因為......他把他帶出來看花燈了。
  為了防止出事,謝宴讓這次跟來的六個暗衛一起去,謹慎起見,謝宴就留在宮門口不遠處,只要人救出來立刻進宮,就不信那幾個人還能進宮跟他搶不成?
  幾個暗衛等先一步把謝宴送到宮門口不遠處,確定謝宴不會出事之後,才立刻去辦,終於在離關宮門還剩一炷香的時候,把那小公子裹著夾在手肘下回來了,只是幾個人有點狼狽,最後被面具男發現,打了一場,幸虧他們身手不錯。
  謝宴早就準備好,趕緊直接讓他們上了他們出宮時的馬車,直接一揚馬鞭,直接飛馳進了宮。
  等面具男追出來,翻遍了整個皇城都沒能找到之前來搶人的那幾個人,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謝宴因為有特殊的令牌,直接通行無阻,他不敢把這個小公子帶去養心殿,先帶回了華陽殿,讓暗衛先去通知皇上,而等謝宴揮退小太監回到自己的寢殿,把那小公子放在榻上,揭開裹著的披風,一看對方那容貌愣了下,小孩模樣長得還真是不錯。
  只是他剛脫了披風,懷裡的獸落了地,爪子軟軟踩在地上,朝謝宴看了眼,尾巴一甩就跑了。
  「沒頭腦!」謝宴追了兩步,低低喊了一聲,剛要繼續追,外頭傳來小太監詢問的聲音,問他要不要吃夜宵,小太監們如今就指望著燕妃能一飛沖天他們也能跟著討得好處自然很是上心。
  謝宴怕暴露這小公子,說了不必,讓他們不用過來打擾。
  這麼一耽擱想追獸是追不到了,想著獸對宮裡的地形比他還熟,他這寢殿還藏著一個,只能等著暗衛那邊向阮帝的稟告。
  而另一邊,阮晟從後殿出去就七拐八拐進了華陽殿的密道通往別的寢殿,又從別的寢殿的密道回了養心殿,重新穿上龍袍,直接去了御書房。
  等剛到御書房,他坐在龍椅上,沒等一會兒,外頭傳來許公公的聲音,似乎還有別的聲音,許公公先是敲了敲御書房的門:「皇上,明王求見。」
  阮晟奇怪這麼晚明王怎麼來了?「讓他進來。」
  明王進來時臉色不太好,急匆匆的,等御書房的門一關,看到阮晟拱手行禮:「皇上!」
  阮晟一看這是出事了:「明王這麼晚進宮,可是出了什麼事?」
  明王直接道:「皇上,李將軍請了常老出山,還另外調了自己的私兵準備著。」
  阮晟眉頭皺得更緊:「常老?常老已經好幾年不理朝政,怎麼這時候出來?朕那舅舅應該沒本事把他請出來。」常老是帝師,是他父皇的老師,他父皇生前對常老極為恭敬,阮晟小時候也幾乎也是有常老一手教出來的,只是幾年前常老以身子骨不太好為由隱居深林不問朝堂的事,怎麼這時候出來了?
  更何況,常老怎麼會被李將軍說服?
  明王也是剛得到消息就匆匆趕了過來:「聽說李將軍說服常老出山是為了皇家子嗣的事,說皇上獨寵燕妃一人,對社稷對江山以後皇嗣延續不妥,聽說早幾次李將軍就派人偷偷過去拜訪過。只是都被常老拒之門外,不過這次......有些私人緣由,常老主動出了山來了京城,等明日怕是就能到了。」
  「李將軍的私兵是怎麼回事?」阮晟抓到一個重點。
  明王道:「這就是臣要說的私人原因,常老這次出山並非因為被李將軍說服,而是因為他的老來子前幾日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李將軍說能調用他的私兵替常老尋找,所以常老為了老來子,想借用李將軍的人找到老來子,只能先來了京城。」
  阮晟更是詫異:「常老的老來子?以前沒聽人提過。」
  明王想想常老雖然是兩位皇帝的老師,其實年紀也不是很大,剛剛年過半百,這當初歸隱山林,說不定就是為了這老來子:「對,若非這次消息被李將軍那邊傳出來怕是還不知道,聽說已經七歲了,突然就失蹤了,常老據說急壞了,因為這個,李將軍保證能替他找到,若是真的被李將軍的人找到,怕是為了這個恩情,常老雖然不會干預皇上您的事,但是......可能會對燕妃娘娘不太好。」
  阮晟也想到這種可能性,畢竟常老因為年輕時候的事據說對楚國人很有敵意,他揉了揉眉心,「朕知道了,這件事......嗯?等等,你剛剛說常老的老來子幾歲?」
  明王道:「七歲了,等下個月生辰就滿七歲了。」
  阮晟望著明王,後者被他看得心裡毛毛的,怎、怎麼了?
  阮晟腦海裡卻在這時閃過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謝宴剛剛救回來的那個小公子,似乎......就六七歲的樣子,應該......不會那麼湊巧吧?
  而另一邊的謝宴等著暗衛時突然打了個噴嚏,不會是出去一趟惹了風寒了吧?


第28章 三合一
  謝宴沒再繼續管打噴嚏的事, 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軟榻上的孩子身上,這小孩渾身發熱,他不懂藥理也不敢動他,只能先幫他把身上被冷汗浸濕的衣服給換了, 直接裹在錦被裡,此刻從頭蓋到尾, 額頭上則是被謝宴用清水一點點擦拭著。
  再弄了帕子在額頭上降溫, 只希望暗衛趕緊稟了皇上,讓御醫過來給瞧瞧。
  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公子,這顯然是被人給綁了啊, 這要不是遇到他們, 估摸著就算是最後不被撕票, 肯定這發熱可能也會丟了小命,就算是僥倖挽回一條命, 按照這個燒法, 那些人又不管, 很可能會燒成傻子也說不定。
  等阮晟帶著暗衛和徐太醫過來時就看到這一幕,謝宴正趴在軟榻前, 也不嫌麻煩給孩子換著頭上的帕子, 等聽到動靜回頭,一雙眼亮晶晶的:「皇上!你們可來了,徐太醫你趕緊給瞧瞧,這小孩一直再發熱,瞧著燒得不輕, 得趕緊用藥。」
  阮晟怕消息洩露出去,讓人去傳喚了醫術最高也最信任的徐太醫,他們進來時只說燕妃病了過來瞧瞧,明王是外男不便來華陽殿,只能繼續留在御書房。
  阮晟也沒含糊,讓徐太醫趕緊去醫治,折騰到最後孩子喝了藥退了熱一行人才鬆了口氣。
  謝宴一直沒顧得上阮帝,他一直瞧著小孩那邊,等確定孩子沒事了,他這才鬆了鬆渾身的筋骨,不知道是不是忘記換衣服,還是這寢殿的地龍燒得太熱,他總覺得自己這會兒也一身汗,甚至丹田之中總覺得有一團火在燒著,讓他很不舒服。
  可這麼多人在這裡,他也不好說去洗漱,只能稍微把衣襟口拉開一些,他這小動作卻被阮晟看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眼謝宴額頭上細.密的一層汗,軟下眸光,聲音也很輕:「你先去洗洗,今晚上辛苦你了。」頓了頓,遲疑一番,因為還不確定孩子的身份,想了想還是沒跟謝宴說這孩子可能的身份。
  謝宴趕緊應了,他去後殿痛痛快快游了一圈,換上乾淨的衣袍出來,只是剛洗完倒是覺得清爽不少,可等走到寢殿,又覺得熱了。
  他想著等明天一定要讓人把地龍給燒得不這麼熱,那些小太監為了討好他這也不能燒這麼熱啊,養心殿的地龍就沒這麼熱!
  謝宴進去內殿時,暗衛們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阮晟、許公公以及徐太醫三人,除了阮晟坐在那裡沒動靜不知在想什麼,許公公和徐太醫守著那孩子急得不行,看到謝宴趕緊喚了聲,隨即繼續圍著孩子。
  「這怎麼了?」他就是去換個衣服,怎麼回來跟著孩子又怎麼著了似的?
  阮晟坐直身體,解釋道:「這孩子喝了藥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睡夢中像是不舒服一直在哭。」只是就算是哭,這孩子也哭得無聲無息的,因為知道這孩子可能是常老的老來子,許公公和徐太醫當年都承過常老的恩惠,也很上心。
  雖然還沒證實,可萬一是常小公子,若是出了事,常老估摸著會受不了這打擊。
  謝宴聞言上前,低頭瞧了瞧,孩子不燒了臉色也恢復了正常,只是慘白慘白的小臉窩在錦被裡,無聲哭著,委屈巴巴的,可憐得像是哪家被拋棄的小崽,蜷縮在那裡,讓謝宴忍不住想到當初他在密道裡頭一次瞧見瘦巴巴可憐兮兮的獸的模樣,頓時起了憐惜之情,撩起衣袍坐在軟榻前,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確定不熱,才握著孩子的手,輕聲哄著:「怎麼了?是不是想爹娘了?等你乖乖病好了,就能見到爹娘了,所以你要趕緊好好的......」
  謝宴的聲音放得又輕又柔,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聽了進去,漸漸的真的停止了哭泣,所有人這才鬆口氣。
  謝宴要起身,只是手指頭卻反過來被小孩給攥得緊緊的,他看了眼阮晟,後者朝他點點頭,謝宴又重新坐了回來,安撫著,低垂著眼表情更加溫和,不遠處的阮晟瞧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心頭像是被觸動了一下,視線落在謝宴的側臉上,一直捨不得收回來。
  許公公和徐太醫看到孩子安撫下來,這才鬆了口氣,怕打擾也沒敢湊上前,兩人退回到阮晟的身邊,等這會兒徐太醫才沒忍住輕聲問道:「皇上,常小公子怎麼......會在宮裡?」
  他們聽說可能是常老的老來子生了病就趕緊匆匆過來了,許公公只知道燕妃回來帶了一個孩子卻也不清楚來龍去脈,這會兒不敢打擾,心裡頭卻是疑惑不已。
  阮晟極簡短解釋一遍:「燕妃帶人出宮看花燈,吃小餛飩的時候剛好綁了這孩子的馬車經過,他扔了紙團剛好落在燕妃懷裡,燕妃警覺不對,派暗衛去查,發現可能是被綁的孩子,就順手救了回來。」頓了頓,強調,「燕妃並不知這孩子是誰,如今我們也不確定,只是推測,畢竟從年紀上看相似,更何況,這五官......」
  阮晟幾乎是小時候就被常老教導,所以認識常老也極為熟悉,他來時就看了小孩的五官,仔細看有五成像,尤其是下半張臉,幾乎跟常老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許公公和徐太醫聽完傻了眼:不、不會這麼湊巧吧?
  再看向謝宴的目光都帶著難以置信,尤其是兩人同時想到之前燕妃娘娘單槍匹馬就這麼找到皇上的所在,他們對視一眼:莫非......燕妃娘娘其實妃子只是表面身份,實則是個半仙兒?
  謝宴安撫好小孩,一抬頭就發現不遠處許公公和徐太醫兩人一臉複雜地瞧著他,看得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緊接著,就看到許公公兩人對他露出一個大大討好的笑,甚至連徐太醫也是一臉敬佩看著他,彷彿看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香餑餑。
  謝宴:???
  有毛病?他這是咋了?難道是因為救了一個孩子,被他的善心感動成這樣?不至於吧,徐太醫可是大夫,這救人不救的更多?
  不過沒等謝宴開口詢問,就感覺手指頭動了下,他反射性低頭,就看到原本昏迷的孩子長長的眼睫毛顫巍巍睜開,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神,噙著淚,等茫然的視線落在謝宴那張臉上,雖然陌生卻是他最後昏迷前唯一求救希冀的好人,頓時又哭了起來,只是這孩子哭起來都是無聲無息的,更加招人憐惜。
  謝宴更加心軟,安撫摸了摸他的頭:「怎麼了?是不是想家了?你告訴我你家在哪兒,我讓人去找你爹娘過來把你接回去,你放心,我們是好人。」
  許公公和徐太醫一看到醒了也早就過來,這會兒也齊齊頜首:「對對對,我們是好人!」
  孩子畏懼看了他們一眼,卻是更加緊靠著謝宴,對他很是依賴,縮在謝宴臂彎裡,聽著謝宴溫聲的哄著,眼圈紅紅的,等情緒穩定下來,仰著頭認真等著謝宴給他擦掉小臉蛋上的淚珠,才小聲開口:「我餓了......」
  說完,才像是不好意思,小臉都紅了,直接把小腦袋埋在謝宴懷裡,不吭聲了。
  許公公一拍大腿:「常家小公子你放心,奴才這就給你去弄吃的,你等著!」
  孩子大概好奇,又探出腦袋,甕聲甕氣小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常家的?」
  許公公頓時驚喜不已:「小公子,你、你爹是不是蓄了一把鬍子,右手腕上有一塊燙疤?」
  孩子眼底的稀奇更濃,若是別人他也許立刻就嚇到了,可以為依偎著信賴的人,聲音軟軟的,帶著好奇:「你認識我爹爹呀?爹爹的確手腕有個疤,娘每次都說是爹活該,爹被罵可高興了......」他說完忍不住抿著小嘴笑起來,露出兩個乖巧的酒窩。
  許公公與徐太醫對視一眼,幾乎是確定了,這真的就是常老的老來子,只是娘?常老不是一輩子都沒娶妻?哪來的娘?難道......常老隱居山林後還娶妻了?
  阮晟從頭聽到尾,卻是明白什麼,尤其是瞧著這孩子睜開眼露出的一雙丹鳳眼有一兩分眼熟,卻不像常老,那這孩子的娘的身份也有了比較,怪不得常老幾年前非要隱居山林,看來這老來子是其一,瞞著孩子娘的身份是其二。
  阮晟讓許公公去準備,徐太醫又替小常公子診脈確定沒問題才鬆口氣,因為這裡是謝宴的寢殿他也不便多待,很快就離開了,只是對今晚上的事卻三緘其口,不打算說出來。
  小公子突然被綁還沒確定歹人是誰,還是要等查出來再說。
  許公公送來膳食的功夫謝宴已經問出小孩的名字,叫常如安,也確定他爹的名諱的確是常老的,等小如安吃完膳食重新安心睡過去,謝宴確定他沒事了才把小如安交給許公公。
  他這會兒還有很多疑問要問阮帝,常老是誰?怎麼剛剛聽著像是他們認識這孩子似的?
  再說了,這華陽殿熱得不行,他這會兒覺得自己更加不舒服了。
  阮晟等安排好小如安,以有話要問謝宴為由讓他陪自己回養心殿,謝宴正求之不得,乖乖跟著去了。
  阮晟路上狐疑看了眼謝宴,怎麼今個兒這麼乖?
  等到了養心殿,謝宴剛開始在外面被冷風一吹還覺得舒坦不少,等踏進寢殿,那不舒服的感覺又起來了,而且一張臉熱氣騰騰的,幽幽瞅了一眼一旁的阮晟,發現阮帝像是沒察覺到一樣,跟沒事兒一樣,他試探性問道:「皇上,您......覺得熱嗎?」
  阮晟心裡有事,也沒在意他問這話很奇怪,反射性搖頭:「不熱。」
  謝宴也就不好再多問了,坐在一旁才想起來自己的疑問:「皇上,今晚上的事臣之前帶著出宮的幾人應該告訴你了吧?」等看到阮帝點頭才繼續問,「那小如安到底是怎麼回事?聽你們的意思像是認識小如安,也認識他爹,常老是誰?」
  阮晟想了想也沒打算瞞著他,常老的老來子找回來的事對外已經被他瞞了下來,李將軍那邊估摸著還會繼續用之前的辦法,他這邊則是打算一邊當不知道,一邊繼續追查到底是誰綁了常如安,確定這事到底跟李將軍有沒有關係,畢竟......常如安失蹤的時間點太過湊巧,就像是......有備而來一樣。
  阮晟解釋道:「朕之前並不知道小如安的身份,是剛得到明王的稟告,說是常老的老來子幾日前失蹤了,李將軍用自己的私兵幫常老尋孩子為由讓他回了京,目的就是想借常老的身份對朕施壓,說服朕不要獨寵愛妃一人,廣納後宮讓皇家子嗣綿延。對於常老這個人愛妃並未見過,因為他幾年前就隱居山林,他是朕與父皇的恩師,在朝中威望極高。他不會對朕如何,但是......對愛妃怕是會不妥。不是愛妃有問題,而是單獨針對愛妃是楚國人這點。因為......常老對楚國人都不太有好印象,不過,這次剛好愛妃救了常如安這孩子,對愛妃而言,是好事。」
  如果常如安的親娘真的是他猜到的那個人,那這老來子對常老來說的確重中之重,怕是比常老自己的性命還要看重。
  謝宴救了常如安,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謝宴聽完張著嘴:「所以等同於臣救了小如安,常老不會針對臣了?」
  阮晟睨了眼他震驚的模樣,眼底忍不住帶了笑:「不僅如此,常老怕是會將你日後供為座上賓,視為救命恩人。愛妃怕是還不知道這孩子對常老而言有多重要。」
  謝宴不認識常老,自然也不懂:「聽皇上這意思常老是兩人帝師,這年紀怕是不小了,怎麼......這會兒?」難道是之前沒孩子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阮晟對上他好奇的模樣,也沒瞞著:「其實常老對楚國人不喜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緣由,不過朕剛好是知情人之一,略知一二。常老算起來這會兒剛好年過半百,他幾年前告老還鄉隱居山林,他退居幕後之前,終生未娶。朕得知常老不僅已經成婚並誕下老來子時也挺意外的。常老年輕的時候家裡窮困潦倒,好在他天賦高,做學問很有一套。」
  常老本名喚作常玉聞,他家裡很窮,很小的時候就沒了雙親,獨自一個人長大,活下來很不容易,不過雖然窮,他卻有心想往仕途上走,出人頭地,加上他的確很有天賦,也得了當時的夫子的看好。
  不過常玉聞家底太薄,他一邊讀書還要一邊打短工,而他常年打短工的那家姓周,周家有個跟常玉聞年紀差了幾歲的周姑娘。
  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周姑娘越長越姿容絕色,及笄之後更是媒人踏破門檻,只是周老爺也知曉自己姑娘這姿容以後定有大造化一直沒點頭許配。周老爺卻不知私下裡周姑娘與模樣極為周正為人也正直的常玉聞私下兩情相悅。
  周姑娘知道自己父親肯定不會同意兩人的事,是以平時不敢洩露一二,只商議等常玉聞成了秀才公有了底氣再前去提親,到時候看在對方可能有出人頭地的可能也許就能答應。
  本來這事只許等常玉聞來年中了秀才即可,可誰知那一年鎮子裡有個楚國來的商賈途徑此處,意外得見外出遊玩的周姑娘一面,當時驚為天人一見傾心,打探過後直接留了下來,不日就上門提親。
  周老爺一開始不同意,可無奈這商賈出手頗為大方,綾羅綢緞金銀玉器成箱的買來抬到周府,漸漸打動了周老爺的心。周姑娘知曉之後大鬧了一場,直接將她與常玉聞的事擺到了檯面上,周老爺大怒,直接將周姑娘禁了足。
  那商賈知道之後也不惱,只是私下裡卻給常玉聞設了套,讓他被誣陷入了牢獄,甚至不知為何連當時的縣老爺也給這商賈幾分薄面。周姑娘求救無門也出不得府,就在常玉聞要被問斬的時候,那商賈終於再次上門,擺了條件給周姑娘,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心甘情願嫁給他,寫了婚書兩人立刻成婚,那他即可就去將常玉聞放出來,保證他安然無恙,於日後仕途也無礙;第二個選擇,那就是等常玉聞被問斬之後,他就離開,她依然是她周府的周姑娘,兩人一別兩寬他也不會再來打擾。
  周姑娘護郎心切,哪裡會眼睜睜瞧著心上人問斬,只能眼含熱淚同意了,當天就匆匆簽了婚書,拜了天地,一切從簡,並被迫生米煮成熟飯,直到一切成了定局,那商賈才讓人放了常玉聞。
  等常玉聞出來之後,卻被告知心上人已嫁做他人婦,甚至已經跟隨夫君離開。
  常玉聞當時去追,可他一不知對方身份;二根本沒有銀錢,他就這麼打探朝著一個方向追了一個月,卻根本沒找到人,他不得不回到周府,跪在那裡幾天幾夜,直到暈倒被人帶走,周老爺也沒見他,所有人都不知周姑娘嫁的那人到底是何人,也無處可尋。
  謝宴聽傻了眼,還有這種事?「不、不是,一個商賈有這麼大的本事?讓一個縣令說定罪就定罪?」不是說士農工商,商賈最低?
  阮晟緩下嗓音,繼續道:「那人自不是簡單的商賈,只是當時常老並不知,他找不到人,又拿這些人沒辦法,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繼續考試,只有成為人上人,他才能找到周姑娘。於是,日後幾年,他終於成了狀元郎,可等他尋到機會趕回去,周家早就不知去了哪裡,消失的無影無蹤。大概是當年的事對他觸動太大,他後來一直沒有婚配,當年父皇覺得他孤寡一人太過孤獨,還想著給他賜婚,後來常老就講了自己年輕時候的事,父皇大為觸動,後來就沒提過。」
  謝宴:「後來呢?那商賈到底是何人?周家到底去了哪兒?」
  阮晟歎息一聲:「常老一直找不到人,可他一直存在著希望,他只知道那商賈是楚國人,隨著他逐漸高昇,他所有的俸祿都拿來派去楚國找人,只可惜,找了二十多年都沒能找到。」
  「這怎麼可能?就算再厲害,總不能那周姑娘在後宅從來沒出現過或者沒人見過吧?」謝宴覺得匪夷所思。
  阮晟睨他一眼,輕聲道:「如果是別的尋常商賈人家,也許不可能,可那商賈身份的確不一般,他當年娶周姑娘的時候隱瞞了身份,他並非單單只是一個商賈,而是楚國的一個親王,不僅如此,甚至不像他自己當初與周家說的那樣沒有妻室,不僅早就娶了王妃,甚至側妃妾室無數。等常老派人去楚國尋找的時候,壓根沒想到,那時候對方已經從親王......成了如今的楚帝,而當年的周姑娘也成了后妃之一。」
  謝宴沒忍住差點脫口而出一聲臥槽,幸虧硬生生忍住了,如果是尋常的商賈或者別的官,的確早就找到了,可如果一個人被困在深宮裡,怎麼可能找得到?「那什麼楚帝不是騙婚嗎?好好的一個姑娘成了妾室,他這簡直是......不對,楚帝?你別告訴我是那個楚帝......」
  謝宴突然想到什麼,一張臉變得古怪不易,他那便宜親生父親似乎就是楚帝啊?
  阮晟瞧著他這懵逼的模樣,還是開了口:「楚帝當年沒當皇帝的時候,周遊各國,用這一套讓不少姑娘成了他的後宮之一,有的帶了回來有的就留在那裡成了外室,所以......你只是其中一個流落在外的皇子之一。」
  謝宴:「!!!」日了狗!這種人怎麼來的氣運成了皇帝的?
  阮晟被他這表情逗樂了,他面上不顯,只是嘴角彎了彎:「你放心好了,常老不是遷怒的人。」
  謝宴幽幽看他一眼:不遷怒怎麼會不喜楚國人?因為一個楚帝,他把整個楚國人都直接一棍子打死了好嗎?
  阮晟對於這點倒是還有點自信:「常老雖然不喜楚國人,但你的情況特殊,加上你生母可能也是當年受到欺騙的一個,常老對你會寬容很多。再說,你救了小如安,他很可能是......當年那位周姑娘所出。」
  「不是吧?可周姑娘不是成了妃子?」謝宴詫異不已,驚訝不已,如果小如安真的是常老一輩子心心唸唸的心上人所出,那要是出了事,常老估計能......
  「具體的朕也不太清楚,不過當年應該是父皇出了手,也許用了什麼辦法讓周妃離開了楚國皇宮,改名換姓,因為這個緣由常老才會隱居山林也說不定。」否則,他想不通常老等了這麼多年,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老來子,還正值事業巔.峰突然就告老還鄉。
  謝宴慢慢把阮帝話裡的意思給分析完了,倒是輕輕吐出一口氣,雖然隔了這麼多年好歹是在一起了,不過,這楚帝還真是操蛋,不過要不是這樣,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皇子隨便當細作也就算了,還前來和親,沒有利用價值就丟了,這種人,嘖嘖。
  謝宴氣呼呼的,氣到一半覺得自己更熱了,忍不住扯了扯衣襟,露出一片胸膛,可即使如此,還是覺得熱氣散不出去,讓他整個人都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阮晟不經意看過去,還以為他是氣的了,安撫道:「跟你說這些是怕你到時候不瞭解情況擔心常老會如何,你放心,有朕在,加上你救了小如安,朕自然會護著你不受到任何傷害。」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大概為了讓謝宴相信,靠近了些,只是隨著靠近,才發現謝宴身上很紅,連一張臉也很紅,他奇怪,「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謝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氣得還是被熱的,這會兒更加不舒服了,他揉了揉眉心:「臣沒事兒,可能是氣到了,皇上你......真的不熱嗎?」
  他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都不太好。
  阮晟也覺得謝宴這模樣有點不太對勁,還以為他是發熱了,抬起手碰了碰他的額頭,結果體溫正常,只是他剛要把手收回來,就被謝宴重新摁在了自己的腦門上,並吐出一口熱氣:「皇上的手可真涼。」
  這養心殿的地龍怎麼也這麼熱?還能不能好了?
  謝宴谷欠哭無淚,好在還能忍,只是瞧阮帝這模樣似乎就他一個覺得熱?
  阮晟望著謝宴這模樣,大概是真的覺得不舒服,又把衣襟往下扯了扯,阮晟望著謝宴許久,終於小心問了句:「愛妃,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謝宴嗯了聲,心不在焉擺擺手,大概覺得抓著阮帝的手顯得他有別的想法似的,不捨得還是鬆開了,唔了聲:「皇上啊,臣能不能......去洗漱一下,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皇上明個兒還要上早朝......」
  阮晟嗯了聲。
  幾乎是他回答完一瞬間就看到身邊坐著的人嗖的一下就躥了出去沒影了,也讓阮晟幾乎到了嘴邊的話,慢慢吞了回去,他就是剛剛看到謝宴不太舒服,可又不像是病了,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就是午膳那頓膳食,據許公公的意思之前一桌的湯湯水水都是為燕妃補身體的,當時他也沒多想,可補身體前一晚他們又......那只能是那種可能性。
  可這會兒想想這都過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這麼久才有問題?
  也許是他想多了。
  阮晟躺在龍榻上一直沒怎麼睡著,他回憶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晚上在外的時候,謝宴吃了不少吃食,還喝了好幾碗酒釀圓子,應該不是那一點酒的問題吧?再說,那幾乎等同於不是酒,可怎麼都覺得謝宴那情況......
  謝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總覺得洗個熱水澡被熱氣一蒸,他這會兒更加不舒坦了,軟綿綿爬回到龍榻上,一扭頭就看到一個人正躺在他身側,他歪著頭死死盯著阮帝,腦袋裡還有點暈陶陶的,他這會兒也有點回過味自己是不是喝特麼補湯喝多了?
  只是因為他體質特殊,所以才這麼久才上頭?
  他試探一般,伸.出一隻手搭在了阮帝放在兩人中間的那隻手背上,果然,入手涼絲絲滑溜溜,讓人想順著往上。
  謝宴谷欠哭無淚,幽怨瞅著閉著眼卻還知道默默把自己的手從他手掌心縮回去的阮帝:他肯定看出來了!可他、卻、什、麼、都、不說!
  謝宴磨著牙,他都好心幫他了,他怎麼不知道回報一下下呢?
  謝宴瞇著眼,反正他也幫過對方一次,對方是不是應該......
  可他是妃子,阮帝是皇帝,也不可能直接開口讓對方給他當回夫人,萬一阮帝發火怎麼辦?謝宴黑溜溜的瞳仁轉了轉,突然就想到一個主意,可以裝作意識不清,要是阮帝不願意就算了,可萬一......要是願意呢?
  於是,謝宴閉上眼開始老老實實睡覺,為了逼真,中途還打了個小呼嚕,等差不多的時候,開始戲精上身,扯著自己的衣襟,像是意識不清做夢一樣,迷迷糊糊開口:「唔,怎麼這麼熱?」隨後一個翻身,睜開眼,半耷拉著眼皮,像是沒睡醒還在睡夢中,眼神迷離,「咦?我這是還在做夢嗎?皇上,臣不舒服,臣覺得自己喝補湯喝多了,你幫幫臣......」
  說著,直接翻身就半趴在阮帝身上。
  因為還要裝意識不清,讓謝宴幾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
  果然就看到阮帝終於睜開眼,抓住謝宴努力往他腰上摸的手,默默看他一眼,歎息道:「要不......愛妃去泡個冷水浴?」
  謝宴想撓他,幾乎眼神迷離像是意識不清耍無賴,眼底都帶了水色:「皇上,您覺得這樣好嗎?」大冷天的,哧溜兒一下鑽冷水裡,他不想凍死啊。
  阮晟沉默了:「......」
  謝宴心裡一喜,難道真的願意?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他立刻握住阮晟的手,為了怕自己太激動,勉強克制住澎湃的心情:「皇上啊,的俗話說得好,有來有往對不對,下次皇上你要是再出事,臣還幫你解毒,所以......」能不能勞煩皇上您也犧牲一下下?
  阮晟望著謝宴還在演戲,意識不清的人思緒能這麼清晰嗎?最後歎息一聲,意圖規勸:「愛妃啊,雖然朕有幫你的心,但是愛妃你確定你這腰......還能行?更何況,補湯的效果其實沒這麼大,忍忍也就......再不行,愛妃自給自足?」
  謝宴表情一點點碎裂,眼神幽怨:說來說去皇上你就是心不誠,不想幫!
  他腰怎麼了怎麼了?多生龍活虎啊,結果隨著謝宴一激動直起身,可忘了還趴在阮晟身上,不小心手上按了個空,只聽卡嚓一下,似乎......閃著了。
  謝宴:「......」
  連阮晟也驚到了,趕緊扶著人,把人放回到一側趴在那裡,就對上謝宴幽幽的目光:「咳,愛妃沒事兒吧?」
  謝宴也演不下去了,默默看他一眼:您覺得呢?
  阮晟怕他傷到,乾脆起身去喊了許公公讓徐太醫過來一趟,等徐太醫一臉懵逼過來,就看到燕妃趴在那裡臉色不太好,皇上站在一旁有點心虛的樣子,他神色複雜檢查確定只是閃到並無大礙,甚至都不用喝藥,養兩天就好了。
  只是離開前,還是沒忍住小聲勸道:「皇上啊,雖然您與燕妃年輕沒什麼,只是......還是要悠著點啊。」
  阮晟臉上一陣熱氣湧上來,好在他面冷忍住了,一旁的謝宴卻是磨著牙,要是怎麼著也就罷了,他這受的哪門子罪啊,不過聽到徐太醫這話想起來,揮手讓徐太醫過去,說了自己的情況,補湯喝多了,讓他想想辦法。
  徐太醫更懵了:「喝個一兩碗......也不會怎麼著啊?」
  阮晟聽到這沒忍住看了一眼謝宴,謝宴表情僵了僵:一兩碗是沒什麼,可他把整桌都喝了啊。
  阮晟低咳一聲忍下眼底的笑意,腦海裡只閃過一個念頭:貪吃誤事。
  不過好在在謝宴越來越幽怨的眼神下讓徐太醫去開藥,最好是多開點。
  徐太醫一臉懵逼,沒聽說喝藥還要多弄點?這是不怕苦啊還是不怕苦啊?可皇上都這麼說了,徐太醫還是盡職盡責去了,最後弄了一桶湯藥過來,在阮晟一臉複雜謝宴一臉懵逼的神情下默默退了出去。
  謝宴望著那一桶藥,默默看一眼阮晟,再看一眼桶:「皇上啊,臣覺得......自己現在好了。」
  阮晟也沒說什麼,默默倒了十碗,一字排開:「要不,從第一碗開始?」
  等謝宴喝完的時候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不過不得不說徐太醫這藥真管用,只是......他偏過頭,幽幽瞅著不遠處詳裝看書不上榻的阮晟,一直直勾勾盯著,直到阮晟默默轉了一下.身背對著謝宴,謝宴的眼神更幽怨了:就你這點背程度,臣就等皇上你下次發作的時候!
  謝宴甚至已經腦補了十幾種折磨阮帝的方法,越腦補越滿意,最後不知何時趴在那裡睡著了。
  而阮晟只覺得自己後背涼颼颼的,直到後半夜才敢爬上龍榻歇了。
  謝宴因為昨晚折騰到後半夜才睡,第二天直到阮帝下了早朝才慢吞吞醒過來,伸了個懶腰,摸了摸腰,似乎已經好多了,至少起身是沒問題,只是不能彎腰,但是不影響。
  他去洗漱好出來,就看到阮帝帶著一個孩子坐在不遠處,看到謝宴點了一下頭。
  謝宴一看到阮帝就想到昨夜的事,尤其是看到他身邊的小如安更加想到阮帝的點寸,心情大好,朝阮帝露出一個大大的笑,「皇上你這是下了早朝了?小如安也在啊,想叔叔沒有?來,到叔叔這邊來?」
  小如安本來一直不安心,看到謝宴立刻小跑著依偎過去,緊緊揪著謝宴的衣袖一角不鬆手。
  謝宴攬著他,朝阮晟走過去,那笑容愈發燦爛。
  阮晟被他這笑得莫名後背發麻,怎麼覺得他在打什麼主意呢?
  許公公進來時就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只是一看謝宴的腰就忍不住眉開眼笑,娘娘和皇上感情好他就放心了,哎呦,以後不能這麼補了,反倒補出錯了,還是年輕人身體好。
  阮晟被謝宴看得頭皮發麻,趕緊交代,意思就是小如安的身份暫時不方便暴露,所以就先交給謝宴帶著,留在養心殿也安全一些。
  謝宴自然沒意見,他也覺得小如安挺聽話的,再說是他救回來的,自然應該是由他護著。
  阮晟看他答應鬆了口氣,也沒敢去看謝宴的眼神,詳裝淡定地說是朝堂還有事要回御書房就帶著許公公走了,等到了御書房看到明王已經在那裡,等坐在御案前,才心不在焉問道:「常老那裡怎麼樣?」
  明王眼底都帶了笑意,燕妃是他和妹妹的恩人,如今確定燕妃救回來的小公子真的是常老的老來子,也就是燕妃不會被針對了,他心情極好:「皇上放心,臣已經親自偷偷去過一趟,也專門把燕妃是如何偶然遇到被綁的小公子,又如何不顧安危救了小公子的事說了。常老明白來龍去脈放了心,也願意配合皇上查出這件事到底李將軍有沒有插手。常老這次住回到他之前的老宅那裡,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夫人,只等過兩天,會尋個由頭進宮見駕。」
  阮晟嗯了聲:「讓常老那邊放心,朕......和燕妃會好好照顧小如安。」
  明王應了聲,又商討一番之後的事,過了一會兒才匆匆離宮。
  等明王一走,整個御書房又只剩阮晟一人,他批改了幾份奏折,就覺得額頭上似乎有點不舒服,他皺著眉伸手摸了摸,似乎沒什麼不對,可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他囑咐一聲不讓任何人進來,他則是去了後殿,從密道去了獸殿。
  等到了獸殿,阮晟變回獸身,提起爪子摸了摸額頭,果然發現這次摸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之前人身時候的感覺不是錯覺。
  他皺著眉,走到水池邊探出腦袋一看,這一看之下獸眸忍不住睜大了,之間額頭上本來是龍角的地方之前是空空的,這時候卻是冒出兩個尖尖,像是要長出龍角一般。
  阮晟確定是真的要長龍角了,重新恢復人身回到御書房,皺著眉不明所以,直到快午膳的時候許公公詢問,他才讓許公公進來。
  等許公公過來,阮晟想了想,詢問他:「許安,朕剛剛去了獸殿,發現......獸殿那只像是要長角,父皇在世的時候,可說過這是怎麼回事嗎?」
  許公公聞言一愣,隨即一喜,哎呦一聲,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皇上這是大好事啊,獸主子這是成獸了啊,也是最近沒顧上獸主子,奴才的錯!都已經要長角了,那獸主子去年可能就成獸了,本來奴才還以為獸主子還要一段時間。」
  阮晟鬆口氣:「只是這樣?那沒事兒了。」為了掩飾般,垂下眼端起杯盞漫不經心喝了一口。
  許公公等激動完,突然想起一件事眼底的笑意更深:「不過既然開始長角那也代表獸主子今年怕是要開始經歷發青期了,如今正月已經過了大半,那也沒多久了,奴才這要先提前預備著可能會發生的突發情況了,老奴想想先皇那會兒是怎麼說的來著......」
  阮晟驚然聽到這話差點嗆到,難以置信看過去:???啥、啥期?


第29章 三合一
  直到許公公念叨了一堆去準備就離開後許久, 阮晟都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發青期?他......要進入發青期了?
  他恍惚地伸.出手摸了摸頭頂,因為是人身,此刻完全感覺不到有龍角的存在, 可他是獸身的時候,的確真切感覺到了。
  一直到想起要去陪謝宴用午膳, 阮晟才打起精神去了養心殿。
  若是平時還好能讓謝宴來御書房, 如今多了一個小如安,為了防止提前暴露,謝宴是陪著小孩留在養心殿的。
  阮晟過去時就看到謝宴陪著小如安坐在棋枰前, 竟是在下棋。
  阮晟挑眉:他倒是不知道謝宴還會這個?不過想想對方當初在謝府的時候能畫了字畫偷偷出去賣, 還能賣錢, 想必琴棋書畫造詣不俗。
  謝宴看到阮晟就想到昨夜對方的見死不救,只當沒看到他, 只是餘光卻是忍不住瞄了一眼, 想著也不知道下次對方倒霉會不會還被下藥?
  要是再遇到一次, 想想就覺得大仇要得報啊。
  「宴叔叔,你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了嗎?怎麼這麼高興呀?」小如安這一上午已經和謝宴混熟, 加上當初面臨絕境的時候把謝宴當成救命稻草, 謝宴又真的救了他,這會兒很是依賴謝宴。
  謝宴笑瞇瞇的,朝他擠擠眼,神神秘秘道:「小如安啊,你不懂。」畢竟他現在計劃的, 是少兒不宜的,當然不能對小如安說。
  阮晟在一旁落座,聽到這莫名的一句,抬眼睨向謝宴,就看到後者嘴角彎著,瞇著眼像是打算計謀偷小魚乾的貓。
  他腦海裡忍不住閃過昨夜對方纏著他時的畫面,覺得寢殿裡的地龍的確燒得有些熱,他乾脆站起身,走過去:「準備用膳了。」
  謝宴一聽,眼睛一亮,也不管棋枰了,帶著小如安起身去了大殿。
  一行三人到的時候許公公已經讓人擺好膳食,只有他一人在那裡,若是平時,他也會離開把時間單獨留給兩位主子。
  但今個兒有常小公子在,總不能讓皇上或者娘娘侍奉小公子用膳,他就留了下來。
  謝宴沒照顧過孩子,倒是默認了。
  許公公不是外人,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飯量大,倒是也不用有什麼孤寂。
  只是奇怪的是,謝宴發現許公公今個兒似乎心情不錯,隨口問了句:「公公心情不錯?」
  小如安乖巧坐在謝宴身邊的椅子上,兩隻小腳懸空踢著,比之前活潑不少,他身體剛好,發熱快也消散的快,晌午徐太醫來過確定無礙,再喝幾次藥就徹底無礙了。
  這會兒聽到這話也好奇看過去,兩人一大一小睜著黑漆漆的瞳仁瞅著許公公,他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邊在一旁替小公子布菜,邊偷瞄一眼阮晟,雖然能跟娘娘說,但還有個小公子在,他不能直白地提及獸主子,只能壓下心頭的喜悅,稍微隱秘道:「是有些好事,是事關後殿主子的。」
  謝宴一聽就明白了,沒頭腦?沒頭腦怎麼了?
  謝宴帶著疑惑,難得克制著沒吃太多,不過他飯量不少,連帶的讓小如安飯量也增加不少,看得許公公眉開眼笑的,一旁的阮晟心情就有些微妙,尤其是餘光瞥見謝宴聽到獸的事情出神的模樣,有些心神不寧。
  他莫名想到昨夜裡謝宴喝那一桶湯藥時幽幽瞅著他的模樣,心裡打了個激靈。
  不行,不能讓謝宴知道獸要發青的事。
  就算謝宴不知道獸就是他,可總覺得讓謝宴知道事情會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方發展。
  不過等午膳結束,阮晟還沒來得及囑咐許公公,就得到稟告,說是常老進宮了。
  阮晟猜到常老應該是得到消息擔心老來子,又擔心洩露消息,只能忍到白日裡按照老臣歸京後進宮這才過來。
  陪同常老一起過來的還有李將軍。
  阮晟對李將軍這個舅舅沒什麼好印象,可名義上兩人還是舅甥,加上如今李家大權在握,他還真不能跟對方明面上撕破臉,只能暫時維持表面上的平和。
  阮晟怕常老等急抬步朝殿外走,只是走了一段,才發現許公公沒跟上來。
  阮晟有種不祥的預感,腳下一轉立刻就回去了。
  許公公平時是緊跟著阮帝的,只是這次剛要跟過去,就被謝宴給攔住了。
  謝宴擔心獸,知道獸的事是宮裡的秘密,他先支開了小如安,讓他先去瞧瞧他們的棋枰有沒有亂,他則是拉著許公公去了角落,偷偷壓低聲音:「許公公啊,獸......主子沒事兒吧?」
  若非許公公是一臉喜色,他這頓飯怕是都吃不安生了。
  許公公想了想,皇上都答應娘娘隔幾天去看一次獸主子了,獸主子發青的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避開的,他就沒瞞著。
  許公公道:「娘娘既然你問了,奴才也不瞞著娘娘。奴才說是好事的確是好事,獸主子它啊,已經是成獸了呢,也不知是不是去年就成了。」說完想到什麼,還捂著嘴笑了,只是笑到一半覺得不妥,趕緊放下手。
  他是先皇身邊的太監總管,從皇上出世就眼看著成長,後來先皇怕皇上一個人在宮裡無聊,就帶回了獸主子,還親自打造了獸殿。
  不僅如此,先皇也不喜旁人過來打擾,儼然是把獸主子當成第二個皇嗣。
  許公公也是一直見證著皇上從小皇子長成如今的皇帝,獸主子從小崽變成如今的成獸,他得知獸主子已經成獸時就有種瞧著長大的主子就這麼一眨眼都成人了的感覺。
  皇上已經有了燕妃娘娘,如今獸主子身邊,也要有母獸陪著才對。
  「啊?」謝宴一愣,「成獸?」他比劃了一下,沒頭腦才這麼大點,瞧著個頭不顯啊。
  許公公明白過來:「其實奴才見獸主子的次數也屈指可數,獸主子二十年來似乎就這麼大,一直沒長,這幾個月還長了不少呢,估摸著是成獸了,會開始躥個頭了。」
  謝宴其實一直沒搞清楚沒頭腦到底是什麼品種,不過確認獸沒事也鬆口氣。
  不過接下來許公公的話讓謝宴一愣:「你說獸主子......過段時間可能會進入發青期?」
  許公公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眼縫:「可不是,娘娘你不知道,先皇......之前就告知了奴才,等獸主子成獸後就能替它挑選合適的母獸,不過奇怪的是,先皇還專門提了一個要求,就是每一隻母獸需要一個模樣學識極為周正的宮婢牽著讓獸主子選,若是獸主子願意留下,那需要宮婢以及她牽著的母獸一同留下來。當時奴才想著還早沒想這麼深遠,只把先皇的囑咐都給記了下來,卻忘了詢問先皇獸主子的品種,這奴才也不知怎麼找合適,剛要去問問皇上呢。先皇那會兒也說了,讓奴才到時候萬事都詢問一番皇上的意見。」
  謝宴在驚訝之後雖然覺得哪裡怪怪的可很快重點被別的給帶走,他兩眼放光:「那豈不是說沒頭......獸主子要生小崽了?」沒頭腦很快就要當爹了?很快要就要小沒頭腦出世了?
  想到更小更軟的小沒頭腦窩在懷裡,軟乎乎的小模樣,謝宴頓時覺得昨晚上阮帝的事都不叫事了,有種吾家有崽初長成的自豪感。
  阮晟急匆匆加快腳步回來時,就看到角落裡謝宴與許公公皆是雙眼放光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聽到動靜,謝宴抬眼,一雙眼亮得驚人,還帶著莫名的興奮,這看得阮晟心裡咯登一下。
  還是來遲了。
  他腦海裡閃過這廝每次見到他獸身時興奮激動的模樣,每次都要蹂.躪一番,如今遇到這種事,怎麼可能不摻和一腳?阮晟莫名打了個哆嗦。
  謝宴一改之前不打算理會阮帝的模樣,笑瞇瞇打著招呼:「皇上您回來啦?許公公這就過去了,臣在說兩句就好,就兩句。」
  畢竟要求人,態度要端正一點。
  能不能圍觀,就看阮帝肯不肯鬆口了。
  阮晟木著一張臉,心頭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了。
  可只是兩句話,他要是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估摸著謝宴心裡頭更加不高興了,昨晚上就拒絕了他,這次想了想,事情都這樣了,阮晟只能側了側身,讓他們把話說完。
  只是他雖然側過身,那兩人聲音壓得低,可他到底不是一般人,耳力極好,也就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雖說不是有意,可話已經聽到了,他要是這時候再走開,反而有種穀欠蓋彌彰。
  可等聽清楚兩人說的是啥,阮晟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聽謝宴興奮的聲音壓都壓不住,勸著許公公:「許公公啊,你還擔心什麼品種,既然都不知道,那就多選幾隻啊,一定要漂亮的母獸,現在都能跨物種了,獸主子又不是一般的獸。連皇上都能選後宮佳麗三千呢,獸主子選獸宮三千母獸也是可以的嘛。你說對不對?再說,獸主子這剛成獸頭一次發青,要是太單一萬一它不歡喜怎麼辦?到時候再找可就耽誤事。」
  阮晟聽得頭皮發麻:漂亮的母獸?獸宮三千母獸?!
  就在阮晟以為許公公肯定不會像謝宴這麼不靠譜的時候,就聽到徐公公一拍手,激動道:「哎呀,還是娘娘聰慧,娘娘這辦法好,理由就說皇上想養一隻成年的母獸當成獸寵,到時候讓下頭的人進宮上來,選出最好看的,到時候就勞煩娘娘偷偷帶著獸主子去選一選,萬一看對眼,這以後獸殿也熱鬧許多的!」
  「對對對,就是這樣,最好多生幾窩小崽,獸主子長得這麼招人,小崽肯定也......」謝宴激動地直搓手,他今個兒覺得跟許公公特別對盤,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許公公平日裡也覺得養心殿冷清不少,聞言更是眉開眼笑,連連應著,那叫一個相見恨晚,恨不得暢談一夜,甚至能把日後生了小崽怎麼養怎麼等小崽成獸後再挑選獸後宮給想好了。
  只是兩人說著說著,謝宴就忘了早就超過兩句,知道身側一黑,他話一哽,偏過頭就對上阮晟黑沉沉的鳳眸,裡頭瞧不出情緒,可莫名的就是讓謝宴打了個哆嗦。
  謝宴立刻抬起頭望了望天:「咦,天色似乎不早了,許公公你趕緊陪皇上去御書房,別讓常老等急了。」
  許公公也是頭一次這麼失了分寸,主要是太高興了,就把皇上也給忘了,趕緊低著頭眼觀眼鼻觀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皇上週身的氣息都不太對,像是在生氣。
  難道......是覺得他跟燕妃娘娘說話太久,皇上這是吃醋了?
  可他一個老奴,皇上這醋勁兒也真夠大的。
  許公公低眉搭眼,謝宴已經腳下一轉走人了。
  阮晟深吸一口氣,才想著自己不能氣,畢竟他們不知道獸殿裡的那位就是自己,只是......當著他的面讓他跟一隻母獸配對就算了,甚至連他日後的子嗣都給安排的妥妥的,過分了啊。
  可他只能忍下來,慢慢轉過身,黑沉著一張臉去了御書房。
  謝宴這邊完全沒把阮晟的不對勁放在心上,他此刻滿心滿眼都是沒頭腦要當爹了,沒頭腦長得黑,又一身鱗片的,要是還選個黑的,萬一生出一隻黑煤球怎麼辦?
  可要是選個白的,萬一生出一隻花斑的,豈不是成了黑白獸,哈哈哈,謝宴越想越想去獸殿和獸分享這個好消息。
  而剛到御書房的阮晟莫名打了個噴嚏,若是知道此刻謝宴的想法,全身心都是拒絕的。
  阮晟到御書房的時候常老和李將軍已經等了有一會兒,阮晟進了御書房坐在御案前,等兩人行禮的時候,讓常老落座,態度也極為敬重:「常老怎麼突然回了京?怎麼沒提前讓人告知一聲,朕好派人親自去接一接常老。」
  常老垂著眼,精神不太好,這幾日因為小如安失蹤的事,他幾乎沒怎麼睡,昨夜乍然得知皇上已經找到,大喜之下也沒睡著,和夫人睜著眼到天亮才閉了一會兒眼。
  兩人慶幸那位未曾謀面的燕妃剛好去看了花燈,否則,稍微錯過哪個細節,或者小如安找的人沒覺察到什麼,那這孩子即使後來得救怕也會因為發熱病得不成樣子。
  常老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孩子,看得像是眼珠子一樣,他一輩子都沒什麼好求的,能娶了年少時想娶之人已經是感恩,後來又多得了這麼一個孩子,更是感激上蒼。
  可希望越大,若是突然失了這麼個希冀,別說他,他夫人也受不了這個打擊。
  常老這憔悴的模樣倒是讓李將軍沒懷疑。
  常老緩了緩心神,才輕歎一聲:「老臣謝皇上恩賜,老臣這次來京只是攜夫人來京看花燈的,未曾想卻驚擾到了皇上,本來想著來看幾日就離開。可又想著冒然歸京總歸不太妥,就進宮一趟。皇上最近可還好?」
  常老把話題轉移到別處,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詢問小如安的情況,那孩子自出世就沒離開過他身邊,這都幾日沒見,他這心裡頭想念得很。
  阮晟像是沒發現異樣,與常老一番長談,都是關於朝堂上的事,也沒瞞著李將軍。
  後者瞧著這兩人,心裡頭又喜又擔心。
  喜的是看樣子皇上並未發現常老的異樣,這樣對他自然極為有利,擔心的卻是......常小公子失蹤了。
  這讓李將軍心裡頭很是不安,懷疑是不是皇上早一步知曉將人給解救了,可想想覺得不可能,畢竟這事他做的極為隱蔽,聽說燕妃娘娘昨夜又病了,大晚上召喚了御醫,皇上如今最在意的就是那位燕妃娘娘,怎麼還顧得上別的?
  他看樣子要盡快找到常小公子,即使找不到,就算是哄也得先讓常老將燕妃給從妃位上扒下來,而且這件事得盡快進行,他得想個辦法好好勸一勸常老。
  想通之後,李將軍態度極好加入二人,一副君臣和睦,等時辰差不多了,常老像是很是疲態,提議告辭回府陪夫人。
  阮晟這才像是想起來:「常老何時娶了妻,朕竟是不知?」
  常老早就想好了說詞,這是與阮晟提前商議過的:「一個人上了年紀難免覺得孤單,想了想還是聽從了先皇當初的安排,娶了一房正室,倒也日子過得去。」
  一旁的李將軍倒是沒懷疑,他並未見過那位夫人,畢竟是後宅的夫人,他也不在意,等李將軍和常老從宮裡出來,李將軍邀請常老去了茶坊。
  等進了一個專門的包廂,李將軍沒直接詢問常老何時提議皇上不可獨寵的事,而是委婉道:「常老您也瞧見了,皇上如今大了,與我離了心,他如今甚至已經把那燕妃留在養心殿。
  不是我這個當舅舅的事兒,那燕妃到底是楚國來的,又長成那副模樣,比女子還要昳麗幾分。皇上只見了一面就上了心,一開始還好,可自從之前......兩人成了事,就整夜待在一起胡鬧。
  我這著實擔心皇上,怕......是不是那燕妃私下裡給皇上用了藥。畢竟皇上年輕氣盛又從未過多接觸過女子,這萬一......被帶歪了,社稷不保啊。」
  常老皺著眉表情也嚴肅下來,若是皇上沒提前告知他一些內情,只是聽到這些也許他還真覺得這燕妃不對勁。
  畢竟,一個楚國人,楚國與阮國一向不對付,皇上性子冷淡寡情,冒然對一個人這麼主動上心,甚至日夜相伴,他幾乎是瞧著阮帝長大的,自然也覺得不對勁,懷疑是不是哪裡出了錯。
  可內情既然知道了,甚至很可能小如安就是面前這位李將軍出的手,亦或者,李將軍已經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也是,之前三年皇上失蹤,整個朝堂幾乎都被李家把控,先皇駕崩前留下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輔臣都被李將軍給想辦法外調的外調告老還鄉的還鄉,這明顯心已經被養大了。
  李太后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絲毫不管,像是一心就待在後宮吃齋念佛般,可皇上可是她唯一的皇子,難道親生的孩子還不如一個胞兄來得重要?
  不過目前是要確定李將軍是不是與這次綁架有關,若是證實,也算是拿捏住李將軍的一個把柄。
  常老想通後歎息一聲:「李將軍你說的這些老夫懂,可老夫幾年前既然選擇告老還鄉隱居山林已經不算再理朝堂之事。更何況......老夫那老來子是老夫的心頭肉,如今還下落不明,老夫哪裡還有閒心管別的?昨夜老夫一夜沒睡,一閉上眼就看到那孩子渾身不適哭著喊爹,說他難受,說他渾身都疼,他想家,想爹娘了......老夫這心啊,疼啊。」
  常老錘著胸口,那模樣憔悴又擔心,所有的事已經都不如那孩子來得重要。
  李將軍氣得胸口起伏,他是知道常老對這老來子極為在意,否則也不會把主意打到這上頭,可這孩子幫他成功把常老給引來京城,卻也因為孩子常老這會兒啥心思都沒有。
  如果孩子還在他手裡他自然不擔心,可如今......孩子失蹤了!
  李將軍替常老倒了一杯茶水:「常老你放寬心,我已經派了人摸排去查,你放心,肯定很快就有下落。」
  常老抬起頭,握住李將軍的手,語氣誠懇:「李將軍啊,若是真的能找到如安,你就是老夫的恩人啊,老夫......到時候就欠了你一個大人情,到時候定會償還一二。只是如安如今這樣,老夫當真分不出別的心思......」
  李將軍雖然急,卻也知道這會兒說啥都沒用,乾脆大度拍著常老的手背:「常老這說的什麼話,侄兒的安危更重要,我這當叔伯的還能因為這個跟你急。人情不人情的不重要,先找到孩子才是重中之重。常老放心,等一有消息我就派人告知常老。」
  常老睜著眼,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李老弟,還是你靠譜......」
  恭維的話說了一番,就是不再提燕妃的事,等差不多了,就說要回去。李將軍只能將人送出茶坊,等回到廂房,把矮桌上的杯盞全都揮到地上,才臉色沉著,本來以為拿捏在手的,就這麼失蹤了?
  那些個蠢貨,白瞎了他花了這麼多銀兩!
  連著隔壁包廂的牆突然從中間裂開,隔壁包廂過來幾個屬下,到了近前,單膝跪地:「將軍,屬下無能!」
  李將軍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可事情都這樣了,他只能深吸一口氣,臉色不郁看著跪在地上的副將:「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讓你們將人運送回京好好關押,只等合適的時機由我把人帶回給常老承了常老的人情,可怎麼好好的會失蹤的?」
  副將臉色黑青:「將軍不知,這天虎門拿了銀錢卻只派了十個門人過來,只有其中一個還算是身手不錯,結果被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給救走了。」
  李將軍狠狠盯著副將等人的頭頂:「你不是說這天虎門極為靠譜?這就是你說的靠譜?」
  拿了他三萬兩白銀,結果就這麼辦事的?
  若非怕找他們這邊的人怕萬一洩露一二會出事,可誰知錢花了事也沒辦成。
  副將也不知道這次怎麼回事:「屬下第一時間就去問了天虎門,他們說這次為首的是他們的長老之一,只要出手從未失敗過,這次是......頭一次。他們說了,拿錢辦事,絕對會給我們一個交代。他們懷疑是跟昨晚上一個貴公子有關,當時那常小公子扔了一個紙團出去在對上身上,後來因為對方把紙團還了回來他們也沒懷疑,可誰知後來常小公子就失蹤了。只是他們的人尋了一夜也沒找到這人的存在,甚至消息也不明。」
  李將軍臉色更沉:「都是一群廢物,讓天虎門的盡快找,否則,他們的牌子砸了別怪本將軍不講情面,以後他們天虎門別想再在大阮國接到任何生意。」
  李將軍壓根沒往謝宴等人身上想,畢竟謝宴只是一個宮妃,阮帝更是沒出過宮,加上之前刺殺出事的事,李將軍也想不到才一日那個燕妃就敢出宮,只當是被人給截了胡。
  也怕這件事會被揭露,萬一找到根源是他這邊,他這一旦得罪了常老,以後討不了半分的好。
  副將哪裡敢再多嘴,趕緊應了,很快就離開了。
  而另外一邊,只是等李將軍走了之後,很快就有人悄無聲息跟了上去,等李將軍回了府,消息也稟到了阮晟這邊。
  阮晟聽完眉頭緊皺:「李將軍見過常老,送走常老之後還留在茶坊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才離開?」
  暗衛頜首:「的確如此,之後他並未去別處,直接回了府再未離開。」
  阮晟卻是瞭解自己這舅舅,不可能做無用功,更何況,他會這麼老老實實喝茶喝這麼久?
  「查那間茶坊,應該有密道,查出來之後就守在密道口,若是有可疑的人,跟著,尋到這次綁了常小公子的,到底是何人。」
  李將軍不會讓自己人出手,是打算留後手,就算事發查到了,他也能甩的一乾二淨,所以一定還有第三方。
  阮晟晚上的時候難得拖延很久才回了寢殿,因為他早就吩咐過,所以謝宴和小如安已經提前用過膳,他回來之後勉強用了一碗參湯就去後殿洗漱。
  等穿著裡衣回來之後,就看到謝宴躺在龍榻上,正趴在那裡不知在看什麼,小如安已經不見蹤影,應該是被許公公給帶去偏殿。
  阮晟看時辰還在,坐在不遠處的軟榻上隨意翻看一本書,只是心思卻都在不遠處龍榻上趴著興致勃勃看著什麼的謝宴。
  按理說他白日裡已經知道自己的獸身要發青,不應該他一回來就求著讓他去獸殿的?這次怎麼不著急了?
  阮晟之所以拖這麼久才回來就是因為這個,他若是不問,那他不是白在御書房待這麼久?
  阮晟到底沒看進去,只能回到龍榻上,低咳一聲,提醒謝宴。
  謝宴仰起頭朝阮晟笑笑:「皇上你要睡啊,那睡吧。」
  只是又低下頭繼續翻看他手裡的書簡。
  阮晟慢吞吞坐過去,躺下時偏頭看了眼書簡的名字,只一眼,表情都僵了。
  上頭四個大字:物種圖鑒。
  他想起來宮裡的藏書閣的確是有這麼一本書簡,上面描繪了歷史朝代的物種類別以及畫像。
  阮晟腦海裡閃過謝宴白日裡與許公公要給他找獸宮佳獸三千的話。
  阮晟嘴角抽了抽,直接背過身去,不理他了。
  謝宴美滋滋一頁頁翻過去,越看越激動,翻看一張覺得這只獸長得好看,那只腿太短,以後生出的獸崽太矮,那只雖然一瞧就是一隻眉清目秀的獸,但是長得個頭太大,又過了,不太萌。
  謝宴選一頁記下來一個,最後發現哪一隻都各有千秋,簡直是......哎呀,沒頭腦真是有福氣呢。
  謝宴終於選夠了,這會兒找不到知己許公公,沒人能跟他商討,一抬眼就看到背對著他躺著的阮晟,眼睛一亮,湊過去:「皇上?你睡了嗎?」他猜著應該是沒,否則這燈都沒熄呢。
  阮晟聽著後頭激動的聲音,沉默片許,還是嗯了聲。
  謝宴眼底的喜色更濃,又湊近了些,大概是整個寢殿太靜,他聲音也忍不住放輕了,靠近一些,幾乎是挨著阮晟的後頸,小聲念叨著:「皇上你要不要看看臣給獸主子選的崽它娘們?」
  謝宴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小獸崽,就直接這麼說了。
  阮晟差點瘋了,他難以置信瞪著前頭的空地,差點沒忍住直接把身後的人連帶的書給扔出去:神特麼崽它娘......還們,他們這是給他選了多少?
  可阮晟到底慢慢把那口氣順下來:「時辰不找了,愛妃歇了吧。」
  謝宴正是看書看激動的時候,哪裡睡得著:「皇上你真不要瞅一眼啊?」
  阮晟磨著牙,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不、看。」
  謝宴終於聽出阮晟情緒的不對勁,瞇著眼,他和許公公這麼激動,咋皇上一點都不高興呢?
  他摸著下巴瞅著阮晟的後背好幾眼,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輕推了一把阮晟的後背,像是哥倆談心似的:「皇上啊,你是不是不想給獸主子找媳婦兒啊?」
  阮晟本來閉著眼,聞言睜開,挑眉:他終於聰明一次了?
  阮晟乾脆沒開口。
  謝宴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兒:「皇上你這心態臣懂,獸主子是皇上還小的時候先皇一起找來陪你的,只是如今皇上你已經當了皇帝,也有了後宮,獸主子也成獸了,也該是有一家人了,當然,皇上你這是老父親心態,不想讓一直陪著自己的獸主子不再將你當成最重要的人。但是你想想,獸主子還是獸主子,以後生出一窩小獸,圍在你身邊,多暖心啊。」
  謝宴越想眼睛都瞇成一條眼縫,只是他雖然是勸導阮帝,腦子裡想的卻是一群獸崽圍著的那個人從阮帝換成了他自己,他坐在暖爐前,身後是無窮盡的膳食,身邊圍了一群小獸崽,這邊伸手擼一把,那邊再擼一把,這小日子,天啊,想都不敢想。
  他越說越是恨不得立刻就等到沒頭腦發青的時候,到時候讓沒頭腦去選,當然,這也要沒頭腦看得上,但是......以他對沒頭腦的瞭解,絕對沒問題!
  他們眼光多一樣啊。
  只是謝宴這邊腦補的起勁兒,那邊背對著他的阮晟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揉著眉心,深吸好幾口氣,都覺得那畫面有點可怕。
  只是隨著身後謝宴絮絮叨叨,彷彿洗腦一樣,漸漸的他緊皺的眉頭卻是慢慢鬆開,謝宴描繪的畫面裡,漸漸他自己變成了謝宴,身邊圍著的獸崽則是變成了一群奶娃娃,只是下一刻,突然那些奶娃娃驟然變成了黑漆漆的醜龍寶,扯著喉嚨渾身炸著渾身黑漆漆的鱗片朝他回頭怨念看過來:父皇,我們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
  阮晟渾身一激靈,就清醒過來,眼神裡閃過一抹晦暗,他自己小時候因為這個已經過得很不開心,他又怎麼可能會誕下子嗣,讓日後他的孩子也經歷這些?
  謝宴等說完一通發現阮帝沒再說話,小聲問道:「皇上你睡著了?」
  阮晟此刻沉浸在過往的情緒裡,聽到謝宴的聲音,只是下意識嗯了聲。
  謝宴心想睡著了還會回答?他咧嘴笑了笑,把最終的目的說了出來:「皇上,你看臣選了這麼多只獸圖,能不能明個兒拿給獸主子瞧一眼?皇上放心,臣不多待。」
  阮晟閉上眼,腦海裡想起的是當年他還小的時候因為想念母后跑過去,當時母后看到他時尖叫驚恐的畫面,他抿著唇,久久沒說話,聽到謝宴的聲音,腦子裡嗡嗡的疼,依然只是嗯了聲。
  謝宴還以為阮帝會不同意,沒想到這麼好說話,眼底都是笑意,也不打擾他了,把書簡一合,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阮晟卻是很久都沒睡著,直到突然身邊的人睡夢中無意識靠近,睡覺不老實的直接一個側身,一隻手腳都搭在他身上,大概覺得他身上涼涼的,直接豪放地摟緊了,咂摸一下,還睡夢中嗅了嗅,喃喃道:「豬蹄兒咋不香呢......」
  阮晟:「............」
  因為身後的人存在感太強,他想把人給推開卻又擾了這人的好夢,最後只能僵硬地躺在那裡不動彈,只是因為太過在意身後的人,倒是之前那些情緒都散盡了,不知過了多久,他自己何時睡著的都不知道。
  謝宴翌日醒來時天還沒亮,大概是惦記著去瞧沒頭腦,下意識早早就醒了,只是他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被阮帝整個抱在懷裡,他瞬間就清醒了:咋、咋回事?他之前不是自己一個人睡的麼?
  難道......阮帝嘴上說著不要但是背地裡等他睡著就動手了?
  謝宴瞇著眼幽幽瞅著近在咫尺的臉,大概感覺到謝宴的視線,加上上早朝的時辰要到了,阮晟也睜開眼,就看到謝宴這懷疑的小眼神,他腦子慢慢恢復轉動,低頭看了看兩人的模樣,在謝宴開口前,淡定道:「愛妃,夜裡豬蹄兒香不香?」
  謝宴瞬間睜大了眼:「不香!」
  可、可他咋知道自己夜裡追著一隻會飛的豬蹄追了一夜,可終於抓到手裡豬蹄兒卻一點味兒都沒有。
  難道......他夢裡抓著的豬蹄兒不會是面前這位吧?
  可後來他還抱著啃了呢?
  等定睛一瞧阮帝凌亂的衣襟以及露在外的脖子上可疑的紅痕,他默默吞了一下口水:「皇上啊,你看早朝的時辰就要到了,要不......臣服侍您起身?」
  阮晟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這是心虛了,淡定鬆開手:「不必了,愛妃繼續睡吧,只是......以後睡覺,還是老實點。」
  謝宴摸了摸鼻子,乖巧應了:「那皇上昨個兒答應臣去獸殿的事?」
  阮晟起身的動作一頓,沒想起來他何時答應過,那就是他那會兒心神不寧的時候,想了想嗯了聲:「等下了朝若是他醒了,朕讓許公公過來告知你一聲,他先帶著小如安。」
  謝宴這會兒自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等送走了阮帝,一想到等下就能見到獸,趕緊把書簡整理好,尤其是他記下的那幾個眉清目秀的獸,簡直和沒頭腦配一臉,等下見到沒頭腦一定要讓它好好選,畢竟事關日後的獸崽。
  阮晟上了早朝之後,先回了一趟御書房,確定今日朝堂的事不多,這才喚了許公公去養心殿帶一段小如安,等御書房沒人之後,他進了密道,脫了龍袍變回獸身,先一步回了獸殿。
  到了獸殿謝宴還沒來,他湊近浴池前,低頭瞧了瞧額頭,上頭上的角比之前更明顯一些,他皺著眉,不知道以後徹底長出來會不會被認出他是龍,之前四不像,可若是真的長了龍角和龍鬚,那怕是很容易就能認出來。
  就在阮晟沉思的時候,身後的大殿突然光當一下就被推開了,謝宴中氣十足又興奮的聲音乍然響起:「噹噹噹,沒頭腦瞧瞧是誰來看你了?瞧瞧我帶了什麼給你看?獸中美人哦,都是頂頂兒漂亮的母獸哦!」
  阮晟聽著那逐漸變態亢奮的聲音爪子一滑差點一腦門扎進水裡:他後悔了,他就不該腦子一熱又讓他過來!


第30章 三合一
  謝宴原本以為會得到獸的熱烈歡迎, 結果獸不僅不理他,給他一個後背就算了,還直接縱身一躍,跳進了浴池裡。
  噗通一聲水花肆意濺開, 只見碧綠的池水裡,只能隱約看到獸矯健的游姿, 時不時一個甩尾, 在水面上濺起的水花像是晶瑩的珍珠。
  這幅畫面太好看,尤其是獸一身黑色的鱗片,被金碧輝煌的獸殿一照, 讓謝宴一雙眼越睜越大。
  一開始也只是瞧著, 越瞧越心癢, 他搓了搓手,朝著水裡不打算搭理他乾脆用游泳反抗的阮晟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直接把手裡寶貝似的帶著書簡讓一旁一扔, 直接就去扯衣襟。
  阮晟不想看謝宴手裡所謂的漂亮母獸, 乾脆幾次游到池底在穿出來,結果往常一見到他就極為鬧騰絮叨的人這次冷靜地過分。
  阮晟奇怪, 結果一回頭, 整只獸都傻了,只見對面的人已經脫得只剩下裡衣裡褲,朝他怪笑一聲:「沒頭腦你瞧瞧你,自己個兒游水有什麼意思?來來,我陪你一起游!」
  說著, 在阮晟一抖爪子沒來得及回神的瞬間,已經縱身一躍跳入水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他躥了過來。
  嚇得阮晟獸眸一縮,迅速朝前,幸虧他本來就要快游到對面,直接四肢爪子並用爬了上去,抖了抖渾身的水漬,覺得池水邊不安全,還往後退了好幾步,幾乎都要挨著玉榻。
  謝宴本來想來個戲水,奈何沒頭腦不配合,他游到一半,乾脆停了下來。
  等阮晟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謝宴在水裡停了下來,還從水裡浮了出來,水光被四周鑲嵌的夜明珠照得他臉上閃著五彩的光,整個人精緻如同玉石,讓阮晟一時間怔在那裡。
  尤其是視線往下,因為謝宴只穿了裡衣裡褲,還是雪白的綢緞,此刻近乎半透明,緊貼在身上,把身形完全勾勒出來。
  水下如何看不出,可露出的胸膛卻幾乎能看得一清二楚。
  阮晟迅速把頭一扭,只露出一條尾巴,努力往玉榻挪動。
  謝宴看沒頭腦不僅沒回頭,他還離得更遠了,黑漆漆的眸仁一轉,突然哎呦一聲,在水下掰著自己的腿,順便用手撲騰幾下:「完了!腿抽筋了!沒頭腦救我!」
  為了演得像,謝宴把腦袋在水下起伏幾次,最後手腳一攤,不掙扎了就那麼往水下沉去。
  池水被四周的玉石金器照得不太清楚,可隱約卻能看清楚,阮晟聽到這一句驚然回頭,就看到這一幕,腦子空了一瞬,幾乎沒來得及細想就直接衝進了水裡。
  沒幾下就劃到池底謝宴的身邊,剛想努力用腦袋頂.著謝宴讓他浮起來,並用四肢爪子去抓謝宴胸口的衣服,結果,他的爪子剛碰到謝宴的胸膛,那本來攤開像是沒任何生機的雙臂猛地一緊,直接把他抱了個滿懷。
  甚至怕他繼續跑,手腳並用死死給抓在懷裡,這還不算,在水底他清楚對上謝宴噙著笑意的雙眸,哪裡有半點溺水的跡象?
  阮晟氣得掙扎幾下,謝宴抱得更緊,立刻浮出水面。
  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謝宴趕緊道歉:「沒頭腦你別生氣麼,我這不是好久沒見你,多念著你啊,可你個小沒良心的,竟然見到我就跑。我這心啊,哇涼哇涼的,只能用這種辦法,好在這證明沒頭腦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嗚嗚嗚,沒頭腦就原諒我這一次?」
  謝宴見好就收,真把獸給氣到了,以後徹底不理他,他就涼拌了。
  阮晟半瞇著獸眸,渾身的鱗片濕.漉漉的,本來正氣得不行,可因為離得近了,對方近乎透明的衣服更是近在咫尺,他莫名覺得渾身燥熱,努力掙扎幾下,想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可他這樣,謝宴更急了:「別介啊,都是好兄弟,雖然我這次沒給你帶好吃的,可我給你帶媳婦兒過來了!」
  看懷裡的獸更掙扎了,謝宴趕緊帶著獸游到一邊,把書簡給劃拉一下展開,指著其中他覺得最漂亮的一隻雪鹿指著給他看:「沒頭腦你瞧,你媳婦兒漂不漂亮!」
  阮晟發現自己掙扎也只是徒勞,忘了對方那力氣簡直讓他望而興歎,只能轉移注意力隨意瞥了眼,可這不看還好,看了難以置信望著那比他如今獸身提醒大了不知多少的雪鹿,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這是給他找母獸還是給謝宴他自己挑選日後的寵物呢?不對,特麼的,他堂堂一國之君,壓根不需要什麼母獸!
  他是能化成人形的,他不需要!
  謝宴一直注意著獸,看它只是瞥了眼,獸眸裡突然躥起一團火,哎呦一聲抱緊了:「沒頭腦你不喜歡啊?不著急啊,還有別的呢,你瞅瞅這隻,母雪豹,瞧這皮毛瞧著小腿兒爆發力,日後生出的崽絕對是宮中一霸,當然,你要是不喜歡這色兒的,這還有母黑豹,瞧瞧這霸氣威風凜凜迎風而立的威武身姿?」
  阮晟幽幽耷拉著眼皮,已經懶得理會。
  掙也掙扎不開,他能選擇不看吧?
  謝宴一個個指給獸看,結果獸獸眸一閉,不理他了。
  謝宴遺憾:「不喜歡啊?一個都沒看中的?」也稀了奇了,他們這麼對盤,眼光應該也差不多啊?
  謝宴以為自己聲音小,嘟囔一句,遺憾把書簡收起來。
  阮晟睜開一條眼縫:誰跟你眼光差不多?
  只是這一看因為被謝宴強行壓.在懷裡,因為要看書簡,角度傾斜一下,從他如今這個角度,剛好能把不該看的該看的都看得一清二楚,阮晟渾身的鱗片抖了抖,慢慢繼續把腦袋往一邊一扭,眼不見心不煩。
  可......這人不放過他啊!
  謝宴把他幹脆抱起來,兩隻手放在前爪下提起來晃了晃:「沒頭腦你先別睡啊,你好歹再看一眼,我選的你看不中你可以自己選啊,許公公可說了,你都是成獸了,等三月份就要步入發青期了,你頭一次發青是不懂,我跟你說,特別不好受!」
  阮晟繼續消極態度不配合,特別不好受?怎麼,你還體會過不成?
  謝宴是沒見過,可好歹養過貓貓狗狗的,這些還是很瞭解的,看沒頭腦完全沒聽進去,或者壓根聽不懂,可作為一隻誠.心誠意替沒頭腦著想的,謝宴黑漆漆瞳仁一轉,歎息一聲:「沒頭腦啊,不是我嚇唬你,你要是真的不選,到時候可就兩個選擇,這第一個你不選,可只能選第二個了。你知道第二個是什麼不?」
  阮晟閉著眼腦袋偏到一邊,就算是謝宴幾乎晃悠,他任獸身隨意飄零就是不給任何一個眼神,再說,他也不能表現出來自己能聽懂啊,結果,就聽謝宴湊近了,老神在在朝下掃了眼,總結道:「你肯定想不到,或者,沒頭腦你也想被卡嚓了?」
  阮晟一開始沒聽懂,可等慢慢回過味兒來:不、不會......是他以為的那樣吧?
  結果,某個還不遺餘力在威脅:「就是絕育,你不知道,當初我養的那幾隻被帶去絕育時回來就呆了,那淒慘像是花骨朵凋零淒慘的小模樣,慘,就一個字,慘啊......」
  阮晟聽著某人聲情並茂的描述,覺得腦仁都在疼了,渾身的鱗片想到那種畫面就覺得某個地方一涼,鱗片炸開,慢慢睜開了眼:他想他把太、太監了?
  謝宴還沒覺察到危險降臨,苦口婆心:「沒頭腦啊,孤家寡人和獸妻獸妾成群,你選一個吧?」
  回應他的是獸忍無可忍再無需再忍的腦袋撞擊,謝宴手一滑,還真的被阮晟找到機會給掙脫開,直接四肢並用,用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最快速度,直接躥到了獸殿的最高層,居高臨下望著躺在那裡懷中無獸的謝宴:他再放他進來,他就不姓阮!
  謝宴在殿下哄了許久都沒把獸給哄下來,最後時辰拖得太久,只能先把之前脫掉的外袍穿上,蔫頭耷腦抱著書簡走到殿門口,還沒捨得朝上繼續掙扎:「沒頭腦啊,你確定......不再選一選?」
  阮晟直接跳到他看不到的角落,用行動表示他的拒絕。
  謝宴只能遺憾離開,先去洗漱泡了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袍去了偏殿接小如安。
  因為時間來不及,謝宴就沒擦頭髮,左右整個養心殿都燒了地龍,倒是也不冷。
  可這嚇壞了許公公,這位是誰,那可是皇上的心頭肉,這燕妃娘娘要是惹了風寒,他這條老命可懸了,趕緊上前詢問這是怎麼了:「娘娘啊,您身體剛好,可得仔細著。」
  謝宴接過許公公遞過來的干巾,要是他不接,眼瞧著許公公要親自給他擦。
  謝宴不太喜歡旁人接觸自己的身體,拒絕之後就乾脆坐在一旁擦拭。
  小如安本來看謝宴過來就依偎過來,想讓謝宴陪他玩,可看到謝宴在擦頭髮,就乖乖先去一旁自己玩了。
  許公公趕緊趁著這功夫詢問怎麼回事:「娘娘,你剛去了獸殿,這......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許公公怕獸殿那位主子出事,這心裡沒底。
  謝宴一想到獸就唉聲歎息:「我惹獸主子生氣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許公公詫異不已,聽皇上之前的意思,獸主子聽歡喜娘娘的啊?
  謝宴手上的動作都忍不住慢下來:「我今個兒本來拿了書簡過去,咱們選的那幾個母獸多好看啊,生出來的獸寶寶肯定也好看。可我拿給獸主子,它一眼不看就算了,最後......獸主子直接跳上獸殿的房樑上不下來了。」足足好幾米的距離,他有想爬上去的心卻沒這個實力。
  許公公一聽沒事剛鬆口氣,聞言也愁了:「獸主子......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
  謝宴沒提他途中還說了要把獸主子絕育的話,一則他沒當回事,他就是一說,雖然面對沒頭腦的時候很能叨叨,什麼話都敢跟沒頭腦說,可潛意識還是覺得沒頭腦其實是聽不懂他的話;二則,絕育是現代的詞兒,說了估摸著許公公也聽不懂。
  一直到謝宴擦乾頭髮也沒想到還有什麼漂亮的母獸:「要不,改天再去藏書閣尋摸一番,或者還有別的稀有獸類呢?」
  許公公卻是輕搖了搖頭,這會兒功夫不知想到什麼,表情頗為有些微妙,甚至帶了些不安。
  謝宴的動作一頓,左右頭髮也干了,乾脆扔到一旁,湊近一些:「許公公?」
  後者像是被嚇了一跳,趕緊睨過去:「娘、娘娘?」
  謝宴道:「許公公你怎麼了?瞧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這養心殿如今也沒外人,也就你我和皇上知曉獸主子,你也沒人能商議,不如跟我說說?」
  許公公遲疑一番,想了許久,覺得燕妃娘娘說的不錯,這宮裡如今知曉獸主子存在的也就四個人,他、娘娘、皇上,還有一個太后娘娘,後面兩位,他也沒這個膽子敢說。
  如今......那就只有面前這位。
  許公公嚥了口口水,一咬牙,還是把心頭剛剛冒出的一個念頭給說了出來:「娘娘啊,老奴就是、就是一想法,不一定准。老奴這也著實沒人能商議了,就想詢問娘娘一下。娘娘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性......獸主子他,也許不歡喜母獸呢?」
  謝宴眨巴一下眼,再眨巴一下,他腦子一時間有點懵,表情也呆呆的。
  等謝宴慢了半拍,終於回過神,難以置信睜大眼,挑眉:「誒?」
  許公公既然開了口,乾脆分析:「娘娘你看啊,不是老奴多心,你看這麼多母獸的圖鑒,總有獸主子能看上的那一款是不是?可獸主子看都沒看就跑了,這說明什麼?獸主子對母獸很牴觸啊。這、這......跟皇上有點像啊。」
  謝宴繼續懵逼臉:「嘎?」跟阮帝像?好像的確是很少見到阮帝接觸宮女或者妃子,只是對方不明顯,他也沒多想。
  許公公道:「其實也不是說牴觸,只是......皇上不太歡喜宮人謹慎,男女都有,但是吧,男子還好點,宮女尤甚。大概是,因為皇上自幼沒怎麼接觸過女子的緣故,加上太后娘娘在皇上小時候......就不怎麼親近他,幾乎是先皇和老奴一手將皇上帶大的。」
  謝宴聽懂了許公公話裡的潛台詞,阮帝對女子沒太多牴觸情緒,但是也不親近。
  謝宴也想起太后對阮帝的確很生疏,小孩子麼,自小都有親近自己的生母的天性,母子麼,可若是另一方格外牴觸,這的確容易在小孩子心理留下陰影。
  阮帝不怎麼接觸外人,整個養心殿很少有宮女出沒,同樣的,沒頭腦肯定也是如此。
  如今阮帝后宮還是有幾位后妃卻不肯親近,反而一上來就跟他這個男妃有了瓜葛,而且那晚雖說阮帝是用了藥,可當時意識雖然不清卻也不是徹底分不出男女。
  可當時他可絲毫沒感覺到對他這個男兒身有任何不喜或者怎麼著,反而......
  謝宴耳根一紅,只是想到另外一層,表情帶著詭異的震動,谷欠哭無淚:「許公公你的意思是,獸主子......可能也是一隻基基獸?」
  「啊?」許公公一愣,「基基獸是什麼?」
  謝宴趕緊擺手:「這公公不用管,可......可這事要怎麼辦?萬一獸主子真的......那啥?咱們還要給它找只公獸不成?萬一是我們想錯了?退一步說,萬一真的這樣,咱們要怎麼跟皇上說啊?」
  難道要直接跟阮帝開口,說他養的獸斷袖了?
  難保那個小心眼的不會覺得他們在影射他啊?
  許公公也愁啊:「娘娘你說這怎麼辦?老奴不敢提啊,畢竟......」他的視線在御書房的方向和謝宴身上幾次游移,意有所指。
  謝宴也不想跟阮帝硬碰硬:「要不,再等等?」這不是還沒發青的麼?
  許公公道:「可萬一提前了呢?畢竟第一次,這老奴也沒見過......怕萬一應對不好。」
  謝宴默默吞了一下口水,也頭疼了:「讓我想想辦法吧。」
  獸主子畢竟是獸殿的正主,是阮帝的獸。
  他們給獸找母獸還行,這要是給獸找只公獸,肯定得得到阮帝這個主人的認同,否則,阮帝還不炸了?
  許公公感激不盡:「娘娘你看這......老奴就、就等您的佳音了?」
  謝宴心裡有事,午膳吃得都不香了,結果,終於等到晚膳的時候,阮帝以事務繁忙為由竟然不回來,讓他自行用膳。
  謝宴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先晚上探探口風。
  只是他左等右等,都快睡著時才聽到阮帝回來的動靜。
  他趕緊拍了一下臉清醒不少,等阮晟上龍榻時,繼續閉著眼裝睡。
  阮晟一整日都精神不濟,一閉上眼面前就閃過謝宴衣衫盡濕的畫面,結果,下一刻就看到對方拿著剪刀朝著陰測測笑著走來,讓他一想到謝宴都有心理陰影了。
  他終於躲到這會兒,想著謝宴已經睡熟才回來,以至於沒注意到謝宴在裝睡。
  結果他剛躺下來閉上眼,就感覺耳邊有溫熱的呼吸拂在肌膚上,頓時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他迅速一個閃身下了床榻,動作那叫一個訊而不及,讓剛想跟他說個悄悄話的謝宴就保持著半撐著上半身探著腦袋的動作僵在那裡,一臉懵逼難以置信看著他:???
  不是,皇上你躲這麼迅速是防著誰呢?
  誰還能對你霸王硬上弓不成?
  你就是求著我都一定多看你一眼!
  阮晟也覺得自己動作幅度有點過大,低咳一聲:「愛、愛妃還沒睡呢?白日裡太忙腦子沒緩過來,一時間還以為是刺客。」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卻只能硬著頭皮說。
  果然,床榻上的人已經坐起身,瞇著眼瞅著他:編、你繼續編。
  阮晟重新挨著床榻邊躺下去,為了證明他的話真實度,還往謝宴那裡多挪了一寸:「愛妃剛剛是要作甚?可是有話說?」
  謝宴看出這廝是在轉移話題,可他還真不能把皇帝怎麼辦,他重新躺下來,很快側過身,想著要不是為了獸,他搭理他?
  「咳,皇上,臣的確是有些事想詢問皇上。」謝宴想了一天,終於想到一個比較迂迴的辦法。
  阮晟嗯了聲:「愛妃問吧。」問完早點睡,天知道他如今一閉上眼就擔心對方夜裡會不會把他卡擦了,雖然這只是臆想,可當時對方說得太有畫面感,著實不能不讓他多想。
  謝宴表情緩和不少,畢竟有求於人,他又靠近不少,大有秉燭長談的架勢:「皇上啊,綁架小如安的歹人找到了嗎?」
  阮晟搖頭,想了想,又點頭:「已經有眉目了,能斷定是李將軍的人,目的就是為了借這件事讓常老欠他一個人情。只是他派去的人並非自己人,暫時還沒查出來到底是誰接了他這個單,等查出來就能徹底掌控住,用來控制李將軍。」
  謝宴:「也就是說你們還沒找到執行的人?」
  阮晟嗯了聲,他疑惑抬眼:「愛妃為何要問這個?」
  謝宴來了精神,又湊近了些:「皇上你看,你們沒找到人,這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妥對不對?皇上也知道,臣運氣不錯,這幾次皇上也能看出來,臣要不出手幫忙走一趟幫你們說不定能找到呢?不過,臣想換一件事,說出來皇上不能生氣,行不行?」
  謝宴絮絮叨叨說完,卻發現阮晟沒出聲。
  阮晟本來只是偏頭聽謝宴說話,可對方越來越近,他的視線只能從對方發亮的雙眸到他嫣紅的唇上,微微開口起合,甚至能看到細白的牙齒以及舌尖,他覺得腦子裡空空的,謝宴說了什麼,他一開始沒太反應過來,等謝宴停下來,他立刻把頭偏回去。
  等細細一想,終於腦子能轉了,聽到謝宴的提議,眉頭皺緊了,反射性拒絕:「不行!」
  謝宴一愣,「啊?為何?臣既然能找到皇上,肯定也能找到那些人的老巢啊?」
  阮晟搖頭,這次更加嚴詞拒絕:「這事是暗衛他們的事,早晚能找到,不用你去冒險。」
  謝宴一開始以為阮帝太過獨、斷,聽後面那句才意識到對方是擔心他的安危,張張嘴,莫名覺得自己不該錯怪他,聲音也軟下來:「皇上你看臣這不是沒事兒麼,早點解決了,小如安也能早點回到父母身邊。」
  阮晟眉眼也柔和下來:「雖說你的運氣好,可這世間並非事事都有確切的定論。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為了讓謝宴打消這個念頭,他乾脆轉移話題,「你目的怕是為了說什麼事不讓朕生氣,你說吧,朕不生你的氣,你也不必冒險。」
  謝宴沒想到阮帝突然這麼好說話,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欺負人。
  他忍不住又靠近了些,手忍不住揪著阮帝的衣袖,聲音也放得輕輕的:「那臣可說了啊。」
  阮晟心想他能說什麼事,早點說完早點睡,聞言嗯了聲。
  謝宴又偷瞄一眼阮帝,確定他閉著眼,狀態也很好,就壓低聲音道:「皇上啊,臣今個兒一早不是去看獸主子了麼,結果獸主子對臣選的幾個母獸一點都不歡喜。臣回頭仔細想想,覺得啊......」
  阮晟莫名眉心跳了跳,總覺得對方下一句可能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然,謝宴一口氣說完:「......可能獸主子是一隻斷袖獸,所以要不咱們給獸主子選幾個公獸試試吧?」
  謝宴說完,就感覺到近在咫尺的人渾身都僵硬了,他眼睜睜看著阮帝慢慢轉過頭,一副難以置信瞧著他的眼神,他甚至能清楚看到他瞳仁裡不知是不是燭火倒映的,反正幾乎能看到蹭的就冒出兩團小火苗。
  謝宴迅速往後退到安全距離:「皇上你自己說過不生氣的,君無戲言啊。」
  阮晟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壓下把謝宴給掐死的衝動,咬牙切齒:「朕、沒、生、氣。」
  謝宴睜著大眼:還說沒有,說話都磕著上下牙了。
  阮晟乾脆一閉眼,徹底不理他了。
  謝宴這睡不著了,到底這是同意還是沒同意?好歹給個准信兒啊?「皇上?您睡了嗎?」
  「皇上?」
  「要不,臣可就選了?」
  等他嘀咕到這一句,阮晟慢慢睜開眼,突然歪頭朝他笑了笑,還沒等謝宴驚喜睜開眼,感覺眼前一黑,等回過神,就被阮帝給壓.在身下,只聽頭頂上方的阮帝一改之前的冷淡,朝他陰沉沉笑笑:「朕覺得愛妃大概是平時太閒了,所以這想一出是一出的,要不......朕就辛苦一番,讓愛妃明日、後日都起不來床?嗯?」
  隨著尾音上揚,阮晟慢慢靠近,故意壓低的聲音讓謝宴有些頭皮發麻。
  等意識到對方口中的起不來床是何意,他立刻閉上眼:「臣已經睡著了,臣已經忘記自己說過什麼話了,臣絕對沒說過獸主子是斷袖基基獸,臣也絕不會找公獸,臣絕對乖乖呆在養心殿,暫時不去打擾獸主子了!」
  阮晟這才滿意了,只是翻身下去時,還是沒忍住多看了眼身下謝宴眼睫輕.顫難得小白花一樣的嬌弱模樣,可誰知道這廝睜開眼就是食人花,氣死人不吐骨頭,他到底腦洞還能有多大能想出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早晚得短命幾年。
  ......
  翌日,謝宴初戰告敗,找到許公公搖搖頭,只能另想辦法,誰能想到阮帝能發這麼大的火,不過,瞧著不遠處的小如安,謝宴想到昨晚上阮帝竟然第一時間就拒絕他冒險。
  心情好了不少,既然不能出去冒險,那用別的辦法試試總行了吧?
  阮帝不是說他閒麼?他還證明給他看,他一點都不閒,特別靠譜。
  他想了想,覺得李將軍既然不敢用自己的人,但是綁架這種事,他肯定不能隨便找個人,身手要有,還要習慣幹這種事不說,還要嘴.巴夠嚴,一看這就需要特定的人群。
  想要日後不牽扯到他這個將軍,講信用,不暴露僱主的身份,還要武力值超群,那除了江湖上有名頭的門派,那估摸著也沒了吧,就算是有,李將軍估摸著也不信任。
  想到這,謝宴心裡有了底。
  等午膳的時候,果然阮帝又找借口不回來了,他心情不爽,連飯都不敢一起吃了,他還能吃了他不成?
  許公公過來的時候,謝宴尋個機會問了他一些江湖上的門派的事,尤其是說得上名頭口風嚴的。
  許公公還真知道,畢竟說得上名頭的,他雖說待在宮裡,可早些年皇上一出宮就出事,先皇在第一次出事的時候,就把江湖上以及各國的一些隱秘的事都讓人查了個遍。
  他當時身為先皇身邊最信任的大太監,自然一清二楚。
  謝宴卻沒聽許公公說,而是讓許公公把這些門派,全部都一個個寫在大小相同的信箋上,再團成紙團,放在一個空碗裡端過來。
  許公公一臉懵,覺得娘娘這是......要幹啥?
  等許公公端著放著十幾個紙團的碗過來,謝宴朝丈二摸不著頭腦的許公公咧嘴一笑:「許公公啊,看本宮給你變個戲法,現在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候了。」
  說著,在許公公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淡定閉上眼,在碗裡尋摸一番,最後捻著一個紙團放在掌心,他隨即睜開眼。
  許公公:「???」
  謝宴沒再繼續看空碗,低頭認真打開紙團,雖然他自己都沒明白為啥他突然運氣能這麼好,可自從試過找到被下藥的阮帝以及被綁了的小如安,謝宴如今對自己蜜汁自信。
  他淡定打開,只見上頭寫著三個字:天虎門。
  謝宴把這三個字正對著許公公:「這天虎門什麼來路?」
  許公公還丈二摸不著頭腦?這、這也沒變戲法啊,就在這些裡頭選一個紙團?這嘛呢?可燕妃娘娘問話,許公公連忙回了:「這是江湖上排行第三的門派,幫主在江湖上排名前十,武功極高,他手下有四大長老十二堂主,各個據聞身懷絕技。拿錢辦事,江湖上傳聞,只要他們接了單,就沒有失誤的時候。」
  「這麼厲害?」謝宴默默看了眼,難道這次失靈了,但是秉承著蜜汁自信,謝宴想了想,「那你去把這個紙團交給皇上,就......就把剛剛我演示給你的說給他聽。」
  信不信就看阮帝自己了,萬一呢?對不對?
  瞎貓都能撞上死耗子呢,更何況,他運氣這麼好?
  許公公一臉懵逼地接過來,一臉懵逼地去了御書房,等他把燕妃如何讓他寫下這些門派,如何隨便撿了一個,如何讓他交給阮帝說完,就看到果然,皇上跟他一臉茫然臉,只是皇上顯然淡定多了。
  只是表情也頗為微妙:「朕知道了。」
  許公公鬆口氣:他就說嘛,燕妃雖然之前兩次很厲害,但是......怎麼可能隨便抓一下就剛好就是綁了小公子的綁匪呢?
  那娘娘不就真成了神算子了?
  結果,他這口氣還沒喘勻,就看到皇上把暗衛首領給召過來,讓他們順著天虎門去查。
  許公公:「???」
  結果讓許公公更匪夷所思的是晚上他來詢問皇上這次要不要跟娘娘一起用晚膳時,看到之前派出去的暗衛都回來了,站成一排。
  他目不斜視問了,等得到皇上的拒絕時也早就有了準備,應了聲剛要退下,就被阮晟一臉怪異地給喚住了。
  許公公重新回頭,恭敬問道:「皇上可還有別的吩咐?」
  阮晟如今已經麻木自家愛妃有此等運道,是他羨慕不來的,歎息一聲:「順便告訴燕妃一聲,之前綁了小如安的門派已經秘密控制住了,明日等事情了了就能送小如安出宮,讓他先有個準備。」
  許公公聽完猛地抬起頭,頭一次少了些淡定,不合時宜問了句:「當真是天虎門?」
  等看到皇上真的頜首,許公公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許公公腳下虛浮渾渾噩噩把皇上的話說了,謝宴倒是淡定,心想以後如果出了宮不用當男妃了,他就變個裝上街去當神棍去,就算不能發家致富,也能靠著這個混個肚飽啊。
  想想就覺得天不亡他,把他送到古代來,果然還附贈了金手指啊,他以前咋就沒意識到這等好事呢,竟然還巴巴地跑去賣字畫,要是能早點吃上大魚大肉,說不定獸早就跟他一條心了。
  阮晟晚上回來時也是一臉複雜,他說不清是謝宴幸運還是天虎門點背,他們本來已經查個差不多了,但是在排名第一的奉水門和天虎門兩個門派間徘徊,因為查到最近這兩個門派派了人來京,但是如果去查一個,若是打草驚蛇,另外一方必然會知曉。
  如果一次擊中還好,否則......
  剛好謝宴這紙團送過來,阮晟決定先控制天虎門。
  最後自然是手到擒來,他已經讓人告知常老,明日會讓天虎門被控制的長老告知李將軍「人已經找回」,讓李將軍去聯繫常老帶著進宮,到時候會揭穿李將軍。
  他沒打算這次就直接公佈對外,他如今的實力並不能直接一擊能打敗李將軍,到時候李將軍狗急跳牆直接反了,對他並不是好事,他絕對相信,如果到時候他與李將軍相爭,他那母后肯定會站在他那舅舅那邊。
  更何況,他也沒打算這時候撕破臉皮,他想要的,是他那好舅舅甘心雙手奉上那些曾經屬於他的東西。
  不過等阮晟看到已經躺在龍榻上的謝宴,莫名眉心一跳,就覺得頭疼。
  看來,勢必要提一提他之前的打算,之前把人留在養心殿是為了就近照顧小如安,既然明天解決之後晚上就能送小如安出宮,那也沒必要留謝宴在養心殿。
  更何況,正月過了後就是二月,離他那什麼期也不知何時會開始,尤其是昨晚對方靠的近,他總覺得是不是自己那什麼期已經提前了,總覺得熱得睡不著,看來是提前把人給送回華陽殿的時候了。
  謝宴看到阮晟心情不錯,他幫了他這麼一個大忙,那他提個小小的要求總行吧?他氣都氣了,那自然昨晚上說的不算。
  於是,謝宴頓時熱情起來:「皇上,你回來了?快上來!」
  阮晟腳下一頓,莫名打了個哆嗦:無事獻慇勤,非女干即盜。
  謝宴剛笑成一朵花發現本來還走過來的阮帝乾脆不走了,表情也一臉警惕看著他:???
  阮晟低咳一聲,慢慢挪過來,也不看謝宴:「愛妃還沒歇呢?」
  謝宴瞇著眼:他咋覺得皇上這樣子像是躲著他呢?一副他下一刻就會脫光衣服霸王他似的?
  阮晟看謝宴不吭聲也不惱,躺下閉上眼:「早些睡吧,明日愛妃醒來就收拾收拾可以回華陽殿了,晚上常老來接如安回府。」
  謝宴:???特麼他這是被用了就丟?他剛幫他解決了麻煩,他這就趕他走?這得多嫌棄他?
  謝宴瞧著阮帝與他中間隔了至少一個半人的距離:「............」這廝不會真的覺得自己看上他了,想上了他吧?這是防著他呢?
  謝宴磨著牙,估計用極甜的嗓音:「皇上怎麼靠這麼遠,萬一晚上掉下來可怎麼辦?臣不佔地方,往這邊來來?」
  阮晟紋絲未動:「不必了,愛妃睡覺不老實,多給愛妃留點位置。」
  謝宴:「!!!」他這還沒嫌棄他竟然見死不救呢,他倒是先嫌棄上他了?
  謝宴委屈,謝宴不服,阮帝不是人!
  於是,心情格外不美麗的謝宴晚上睡覺的時候故意翻了個身,直接把人抱住了,結果下一刻,就感覺阮帝一個激靈,隨後小心翼翼把他手腳搬開,暗搓搓跑去榻上對付了一宿。
  謝宴:......給他等著。
  他這輩子都沒被這麼被人嫌棄過。
  只恨怎麼接下來是獸的發青期,咋不是阮帝的?到時候,他專門挑他發青期的時候,第一晚當著他的面跳脫衣武;第二晚纏著他鴛鴦戲水;第三晚給他上十全大補湯;第四晚......
  到時候讓他求著他纏著他怨念的不要不要的,他到時候居高臨下言辭拒絕,偏偏喊不,他就那麼看著阮帝痛苦看著阮帝掙扎,看著阮帝谷欠火焚身!
  想想那畫面,謝宴就覺得大仇得報,哎,咋就不是阮帝呢?
  苦了他家沒頭腦竟是要受這份罪,可憐見的。


第31章 三合一
  謝宴昨晚上只顧盯著阮帝, 導致後半夜才睡著,等他翌日醒來,阮帝早就走了,上早朝去了。
  他擁著錦被坐起身, 茫然睜著眼,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啥。
  等他後知後覺才想起來, 他本來昨晚上等這麼久是想用幫阮帝找到天虎門的事討個小小的要求的, 結果,後來阮帝回來他就被帶偏了。
  謝宴磨著牙,算了, 他跟阮帝的仇日後再說, 他幫了忙討個要求也沒什麼吧?
  想想謝宴就起身洗漱, 用過早膳,就去陪小如安了。
  而另一邊李將軍下了朝就心急出了宮, 他一大早就得到天虎門長老給他帶過來的消息:常小公子找回來了!
  這可是大好事, 也就是說, 之前的計劃能繼續進行了。
  李將軍這兩日等的心神不寧的,就怕萬一找不回來他這辛苦這麼久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如今得了准信兒, 常小公子沒丟,那常老那裡也能出手了,再等下去,他怕再出什麼意外。
  更何況,自從上次玉嬪身邊的蓮蓉下毒被阮帝抓到, 阮帝以玉嬪身邊的人手腳不乾淨可能還有細作為由,愣是沒讓玉嬪進宮,暫時留在將軍府。
  這時間久了,也就是說,他這千辛萬苦送進去的嫡女,算是白費了。
  李將軍哪裡甘心,不過,機會這不就來了。
  李將軍到常府時,常老在書房見了他,常老穿著常服,精神頭倒是還好,只是眼下依然一片青黑。常老雖然知道孩子沒事了,可到底沒親自見到,這心裡沒底,夜裡也睡不好。
  李將軍開門見山:「常老,有信兒了!」
  常老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把早就演練好幾遍的驚喜表現的淋漓盡致:「此話當真?安兒真的找到了?」
  李將軍頜首:「這種事老夫還能騙常老不成?自然是有信兒了,估摸著這兩天就能讓常老見到,只是......老夫這些時日為了皇上的事這心力交瘁的,怕萬一分不出心思耽誤了常老的事,這可就......」
  這話等同於直白告訴常老:孩子送過來沒問題,但是有來有往的,常老需要幫他解決了心頭大患。
  常老瞇著眼,沒吭聲。
  李將軍卻知道他沒拒絕就是答應了一半,諄諄善誘:「常老你也別有心理負擔,這事吧,著實是老夫不好開口。畢竟老夫那嫡女是后妃,老夫開口又故意的嫌疑,可常老您不知,這段時日那燕妃整日與皇上同吃同住。這萬一哪天燕妃出了手......這睡夢中人的警惕心可是最低的啊......」
  常老這時垂著眼,像是內心在掙扎,最後大掌一拍桌子:「行了,將軍別的也別說了,你為了皇上的心常某人懂,那常某人就隨你進宮一趟,勸勸皇上。」
  李將軍眼底一喜,壓下心頭澎湃的激動:「那......有勞常老費心了。」
  常老是帝師,有他開口,只要他今日勸了皇上,他立刻就能把消息散佈出去,以常老這幾十載在朝中的聲望,不怕那些以常老馬首是瞻的老臣不會死諫。
  如果阮帝真的到了這地步還要護著燕妃,他就想辦法弄死兩個老臣,偽裝成死諫,毀了阮帝的名聲。
  除不掉燕妃也要為日後的大事準備。
  一個皇帝,名聲壞了,目前為止是沒什麼,可積少成多,早晚會毀於蟻穴。
  謝宴陪著小如安待了一上午,快到午膳時,許公公親自過來低聲說了一番,謝宴明白該是他們出場的時候了。
  謝宴親自給小如安換了一身衣袍,望著小如安精緻漂亮的小臉,有點不捨,到底一起待了這麼幾天,幫小如安整理著衣襟,一抬頭,看到小如安眼圈也紅了。
  小如安扯著他的衣袖,依依不捨:「宴叔叔,以後如安還能進宮來找你玩嗎?」
  謝宴想想常老當初既然決定隱退,大概不會留下來,可這話卻不能跟孩子說,只會讓他傷心:「等回頭叔叔出宮去看你,如安乖乖的,等下就能見到爹爹了?高不高興?」
  小如安認真頜首:「高興,可......也捨不得叔叔,要不叔叔跟如安一起出宮回我家好不好?」
  許公公在一旁聽到眉心一跳:小祖宗誒,這可不行啊,娘娘要是走了,那皇上可不翻了天?
  這可是皇上的心頭肉啊。
  謝宴自然不會答應:「可這裡是叔叔的家,叔叔要是不回家,家裡人也會傷心會難過的呀?」
  小如安咬著手指認真想了想,想想自己要是見不到爹娘,也會很難過很難過的,只能認真點著小腦袋:「那宴叔叔記得來看如安。」
  謝宴摸了摸他的頭,答應下來,這才牽著小如安的手往御書房去。
  而同一時刻,李將軍和常老已經在御書房,行禮之後,阮晟讓兩人落座,一個是他的老師,一個是他的親舅舅,私下裡這個面子還是給的。
  阮晟看兩人不開口,先一步開口:「不知老師和舅舅這次過來可是有事?」
  李將軍看常老垂著眼不吭聲,直接起身,重新站起,替常老決定:「臣這次沒事,只是陪同常老過來一趟。是常老他,有事要稟奏。」
  「哦?」阮晟的視線從李將軍壓都壓不住喜色的眉眼落在不遠處的常老身上,「常老有何時稟奏?」
  常老這才慢慢起身,雖說已經知道皇上早有安排,卻又擔心若是來不及讓李將軍得逞誤傷了安兒的救命恩人可就不妥了,他慢悠悠拖延時間開口:「老臣,的確有事稟奏。」
  阮晟:「那說吧,朕聽著。」
  常老慢吞吞的,一旁李將軍急得恨不得替他說,只聽常老終於步上正題:「雖說老臣已經告老還鄉,但老臣畢竟也是大阮的一份子。如今大阮有大事,老臣有一兩句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阮晟:「常老是朕曾經的老師,也是父皇的老師,無論常老是否告老,只要常老肯說上一二,朕都會聽的。朕知道,老師不會害朕。」
  李將軍沒想到阮帝真的這麼聽話,幾乎能想像到只要常老開口讓他送走燕妃,阮帝可說了他都會聽,他是皇帝,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常老歎息一聲,開了口:「老臣聽說,宮裡的燕妃娘娘是楚國來的?」
  阮晟頜首:「是楚國的燕皇子,送來和親的,朕見了一面覺得極合眼緣,也就留了下來,可是燕妃有何不對?」
  常老又是沉吟片許:「老臣覺得燕妃他......」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許公公的稟告聲:「皇上,燕妃娘娘他們來陪您用午膳,不知可方便進去?」
  李將軍眉心一跳:怎麼哪裡都有他?
  他想著常老在說燕妃,皇上怎麼也不可能讓他進來吧?肯定會打發走。
  可結果只聽阮帝一臉驚喜:「愛妃來了?快讓愛妃進來,剛好常老有關於他的話要說......」
  李將軍難以置信抬頭,他瘋了?這能讓燕妃旁聽?剛想開口,可許公公動作更迅速,直接猛地一推開殿門,頓時把他到了嘴邊的話給壓了回去。
  只是等他偏頭看去,只見燕妃逆著光站著,隱約能看到一個輪廓,只是奇怪的是,燕妃手上還牽著一個孩子,因為逆著光也看不清模樣。
  可不知為何,李將軍心頭一跳,望著那一大一小後脊背的汗毛都慢慢豎了起來,而隨著謝宴和小如安踏了進來,等兩人的容貌露出來,等李將軍看清楚燕妃手裡牽著的孩子那眼熟的模樣,驚愕地瞪大了眼:怎、怎麼可能?這孩子怎麼會在燕妃手裡?
  不等他反應,同樣看到的常老沒忍住直接撲過去,死死抱著小如安激動不已:「你這孩子跑哪兒去了?擔心死爹爹了!」
  「哇!」小如安這幾日雖然過得不錯,可看到自家老爹還是沒忍住哇的哭出來,都忘記了說話,只是趴在常老懷裡小聲抽噎,委屈的不行,他想爹爹了,也想娘了,他也想家了。
  常老也是抱著孩子眼圈泛紅,雖然早就知道,可真的見到心頭肉還是激動不已,這顆心也徹底放了下來。
  一旁的謝宴與阮帝對視一眼,阮帝開始演戲:「咦?常老之前不是說進京只是陪夫人來看花燈的,怎麼......爹爹?常老你跟這孩子......」
  之前常老進宮一趟,因為是李將軍陪著來的,兩人演戲,自然只是說常老只是來陪夫人進京看花燈,沒提孩子的事。
  常老把小如安抱起來,眼圈還紅著,抱得緊緊的,小孩也摟著常老的脖子,臉貼在他的脖頸側臉上,親暱的很。
  常老小心替他擦著臉上的淚珠子,才解釋:「皇上恕老臣隱瞞,這次來其實是因為如安這孩子丟了,老臣才進京找孩子,因為不想麻煩皇上就沒提,沒想到......可皇上,如安他,怎麼會在宮裡的?」
  一旁的李將軍早就眉心狂跳,他強壓著到了心頭的惶然,一種不可思議的念頭湧上來,不會的,怎麼可能這麼湊巧?明明一大早天虎門說孩子找到了的!
  阮晟卻已經開了口:「沒想到竟會是這樣,這太巧了,這孩子是上元節那天燕妃出宮看花燈時偶然救回來的,當時這孩子剛好求救扔了紙團在燕妃手裡,燕妃懷疑之下就讓朕派給他的護衛去救了。因為不確定孩子的身份,這孩子大概嚇到了也沒說過話,所以也問不出什麼,就只能暫時留了下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巧。」
  常老雖然早就知道,可望著燕妃還是感激不盡,若非燕妃,安兒怕是真的凶多吉少,「燕妃,老臣......」
  阮晟再次開口:「正好,剛剛常老說有關於燕妃的事要稟奏朕,剛好燕妃也在這裡,常老一起說了吧。」
  常老望望阮晟,再看看燕妃,在李將軍整個人都不好的面容下,鄭重開口:「老臣的確是有關於燕妃的事要稟奏,老臣覺得,燕妃娘娘仁心仁德,有娘娘大家風範,是不可多得的有為之士,是眾妃楷模,受萬人敬仰!」
  他這話一出,李將軍差點跳起來,他瘋了一樣看著常老,這話說出來常老你就不心虛嗎?不就是因為他救了你兒子?你就昧著良心這麼說?
  可、可燕妃還就這麼巧救了常老兒子!
  可恨,他怎麼看個花燈就能這麼巧?怪不得天虎門那晚怎麼都找不到那個華服公子,特麼進了宮還怎麼找?!
  李將軍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花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心力,就只等著這一天,結果半路被燕妃給截了胡,不僅什麼都沒花,反而還讓常老欠了他一個這麼大的人情,這......這簡直要氣死他啊。
  人比人,怎麼能這麼過分!
  偏偏這還不夠,只聽阮帝一聲驚訝,「沒想到常老竟然對燕妃的評價這麼高,朕也覺得燕妃這品性足以當眾妃楷模,既然常老都這麼說了,常老德高望重,又立下這等功勞,那......許公公,傳朕口諭,從即刻起,擢升燕妃為貴妃,賞萬金。」
  李將軍:「!!!」不行了,他要氣吐血了!
  許公公趕緊領旨,並恭賀謝宴。
  謝宴雙眼冒光:萬金?是他以為的一萬兩黃金嗎?天啊,他錯怪阮帝了,他不該罵他的,給他小金庫的,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阮晟在李將軍搖搖谷欠墜的時候,抬眼看過去:「怎麼,李將軍瞧著氣色不太好,是對朕的旨意有什麼問題嗎?」
  李將軍哪裡敢說半個不字:「臣......沒這個意思,恭賀皇上,恭賀......燕貴妃。」
  最後三個字,他幾乎要咬著舌根說的,不僅沒把人給趕走,反而還讓他又升了一個位分,氣死他了。
  阮晟笑瞇瞇的:「既然如此,那常老留下用一頓膳食,之後帶小公子出宮吧。」
  隨後先讓燕妃帶常老去替小公子收拾東西,他則是單獨留下了李將軍。
  李將軍正受到打擊,並未注意到阮晟已經變了的臉色,等回過神發現整個御書房只剩下他們二人,尤其是阮晟正面無表情看著他,那目光讓李將軍打了個寒顫:「皇、皇上?」
  阮晟深深看他一眼:「舅舅當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啊。」
  李將軍心下一跳:不會吧?不可能的,皇上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有他的手筆。
  可讓他失望了,阮晟慢慢把一樣東西推了出去:「剛剛常老以及旁人在,朕給舅舅這個面子沒說出來,可舅舅不想看看天虎門那個長老的供詞嗎?單子,萬兩報酬,跑這麼遠綁個孩子,如果那孩子出點事,舅舅就不覺得愧對常老?愧對黎民百姓對舅舅這個將軍的信任?」
  李將軍的僥倖在這時候蕩然無存,他白著臉,不信邪,覺得皇上肯定是在詐他,他慌亂不安上前,可等展開那折子,瞧著上頭一樁樁一件件,甚至很多隱秘的事都寫了出來。
  李將軍腿一軟,跪了下來:「皇、皇上你聽臣解釋......」
  阮晟沒說話,卻比任何言語讓李將軍恐慌。
  他此刻所有的解釋都顯得那麼蒼白,可既然皇上沒當場揭穿,那就是還留了一份薄面,他只能硬著頭皮開口:「臣、臣做這些都是為了皇上,也是擔心皇上被燕妃蒙騙,他畢竟是楚國人,是臣......冒然動手差點釀成大錯,臣錯了,皇上再給臣一個機會,臣願意將......」
  李將軍在御書房待了大半個時辰,他最後出來時一張臉慘白如紙,他幾乎用了近乎一半的身家才讓阮帝鬆口,這種事一旦揭露出去,他名聲一落千丈,可不甘心,他這幾年好不容易籠絡住的東西就這麼送了出去,可只有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將軍直到出了宮坐進轎子裡,狠狠抹了一把臉,氣得捂著胸口大喘氣:明明事情萬無一失,怎麼就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
  相較於李將軍這邊氣得要瘋,謝宴卻是望著抬過來的一箱箱金子,打開金燦燦的,他立刻抬起手擋住眼,啊啊啊好閃好亮好激動,聽到許公公要將箱子合上,連忙搖頭:「別別別,讓本宮摸.摸,摸.摸再合。」
  他撲過去,拿起一枚,湊近了,更是閃得奪人眼球,這都是他了啊,以後他決定少罵阮帝幾句,之前見死不救的仇就算了,畢竟......一萬兩金子啊。
  等餘光瞥見眼底帶了笑的常老,謝宴低咳一聲,這才放回去,讓他們合上,再送回他的華陽殿。
  常老雖然感激謝宴,可也想試探燕貴妃到底與楚國是什麼程度的交情,可一番交談下來,發現這人有點......隨遇而安,問什麼老實說什麼,相處下來,反而讓常老明白為何皇上要將人留下。
  至少,對方表現出來的讓人很安心也很放心,常老當初既然告老還鄉肯放權,也知道皇上能獨當一面,既然皇上這麼信任,對方必定有閃光點。
  常老算是安了心,等阮晟過來,絲毫沒提李將軍的事。
  等用膳的時候,常老驚喜自家孩子能吃兩碗飯了,喜上眉梢,這孩子生下來身體弱,每次用飯都只半碗,勉強哄著才吃大半碗,如今竟然兩碗飯。
  讓他更加驚奇的是,竟然還要添第三碗。
  小如安看爹爹看他,嚥下嘴裡的飯,特別認真道:「爹爹不吃嗎?可香了,以前是如安不懂事,原來大家都吃這麼多啊,是如安吃的太少了,平時宴叔叔一頓都能是十來盤菜好幾碗飯呢,如安也要像宴叔叔一樣呢。」
  一旁正努力克制著食谷欠保持著矜持維持形象的謝宴:「???」不是,崽啊,你這麼暴露叔叔的食量真的好嗎?
  常老詫異看向燕貴妃面前的小碗,似乎明白什麼:「娘娘儘管敞開吃,這裡都不是外人,老臣不會說出去的。」
  謝宴默默看了眼阮晟,後者強壓著嘴角才沒能笑出來,他破罐子破摔,乾脆笑了笑:「那、那行。」
  常老飯量不大,小如安又個頭笑,勉強吃了兩碗半,剩下的也被常老給吃了,阮晟更是隨意吃了幾口,於是,接下來就是謝宴的獨場秀。
  常老一開始覺得安兒是誇張,結果等看到燕貴妃清盤,他默默把微微不自覺張開的嘴合上,覺得以後還是少讓小如安進宮一起用膳,不是他嫌棄燕貴妃,是擔心啊,燕貴妃這絕對不是凡人,他家崽還小,不能學啊。
  謝宴淡定吃完,行了禮退下就趕緊回華陽殿看他的一箱箱金子去了。
  他以後......也是土財主了!
  常老抱著小如安要跟阮晟告辭的時候,谷欠言又止,最後想了想還是沒能說出口,畢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也不想摻和。
  只是,他還是沒忍住在心裡嘀咕,就燕貴妃這飯量,幸虧皇上如今只寵幸這一個,這要是後宮佳麗三千,個個如此,他真想說一句,皇上啊,以後國庫要不保啊。
  想到那畫面,常老先自己打了個哆嗦。
  要是真後宮這麼多燕貴妃這樣的,這是要憑一宮之力直接吃垮整個皇宮啊。
  謝宴守著大殿裡擺滿的金子待了一下午,才依依不捨去吃晚膳去了。
  因為晚上不會在養心殿看到謝宴,阮晟覺得危機解除,晚上難得來陪他用晚膳,只是依然沒吃幾口,只可惜,大概是看在那一萬兩金子的份上,今晚上的謝宴格外熱情。
  靠的近,謝宴夾菜的動作特別利索。
  好歹一萬兩,少吃兩口沒啥。
  謝宴一邊拿公筷給阮晟夾菜,邊勸著:「皇上啊,你瞧瞧你,別擔心臣吃不飽,你儘管吃,放開吃,臣就是不吃,也不能少你一口吃的啊。」
  阮晟:「......」謝謝你了,朕給你一萬兩不是讓你逼朕吃東西的。
  可望著謝宴亮晶晶的雙眸,阮晟到了嘴邊的話愣是說不出來,只能垂著眼,一口接著一口吃了。
  一個讓的歡快,一個吃的痛苦,但是在許公公這個外人瞧來,忍不住看得眼睛都濕潤了,好啊,先皇要是能看到這一幕,估計在下頭也瞑目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燕貴妃是個男子,這輩子怕是注定不能誕下小皇孫,不過先皇子嗣也不奉,只有皇上一人。
  大概有先皇這個榜樣,許公公倒是覺得如今皇上還年輕,倒是也不著急。
  謝宴終於勸好吃飽喝足,心情好,瞧著阮帝也覺得對方好看的又上升了一個層次,語氣也軟和不少。
  不過,一碼歸一碼,他幫了忙,要求還是要提的,等離開前,趕緊開口:「皇上啊,你看如今常老的小公子回了府,臣一人待在宮裡著實無聊得緊。小公子之前還說過讓臣時常出宮去看他,您看要不過幾日得了閒,臣出宮去走一趟?皇上放心,宮門關上前,臣肯定回來。」
  阮晟想想,他待在宮裡習慣了,可謝宴即使當初在謝府也是閒不住的,每晚都要偷跑出外,想是也憋得狠了。
  他面色柔和幾分,嗯了聲:「過幾日李將軍這邊的事處理完了,你尋個機會想去就去吧。」
  常老估摸著再待一段時日也該回去了,小如安那孩子他瞧著也歡喜,謝宴帶了這麼幾日估計也有感情,去告別一番也好。
  謝宴沒想到阮帝這麼好說話,趕緊應了,等阮帝又要走,趕緊一起說完了:「皇上您看,既然臣都去了,過幾日算下來也好久沒見獸主子了,要不......讓獸主子跟臣一起去?長長見識?」
  阮晟:「......」長什麼見識?繼續遇到這種事再帶回一個?
  阮晟深吸一口氣,規勸道:「他過段時日可能就要邁入發青期,不便出宮。」
  謝宴趕緊道:「就是因為過段時日要那啥,更是在還沒發作之前要多去瞅瞅,否則,這一旦發起來,萬一就是好幾個月可咋辦?再萬一,回頭獸主子想開了,臨幸了母獸,有了獸崽,這一守著獸崽出事,帶崽養崽一條龍下來,指不定......下次能出宮就十年八年之後了。」
  阮晟哽了一下,這麼多槽點,他竟然不知道從何發作。
  謝謝您了,朕絕不會臨幸母獸,這輩子不會有獸崽,也不會帶崽養崽一條龍,可真是勞煩你操心了!
  阮晟直接大步走人去御書房了。
  謝宴一臉懵,問許公公:「公公啊,我說的不對麼?獸主子萬一呢?好不容易如今還是單身獸,以後可就沒這機會了!」
  許公公也覺得是這個理,隨後似乎想到什麼,蹭過去,小聲道:「娘娘啊,也許,皇上這是觸到自己的傷心處了。」
  謝宴:「???」
  許公公趕緊為皇上多說好話:「皇上如今對娘娘那是一心一意,注定皇上可能日後不能有子嗣,可娘娘張口閉口都是獸崽,連獸主子都有崽了,皇上這......可能是遺憾跟娘娘沒能有皇嗣遺憾了。」
  謝宴默默眨巴一下眼:「他想有也能啊。」去後宮寵幸個后妃不就行了?
  許公公眼神帶了笑意瞄了他肚子一眼,娘娘可真是的,為了寬慰皇上,連這話都能說了,雖然有心,可惜沒這個能力啊。
  謝宴就在許公公這怪異的眼神下回了華陽殿,覺得他好不容易出趟宮,怎麼能不帶著沒頭腦長見識?
  他可是有打算的,畢竟獸不肯接受母獸這可不是事兒,他得帶獸長長見識。
  於是,不認輸的謝宴,鍥而不捨在接下來幾日,一到膳點,吃飽了就拉著阮帝談心:「皇上啊,獸主子苦啊,生下來就沒見過花花世界,沒見過那些燈紅酒綠,獸主子看個花燈都是頭一回,這以後......」
  阮晟頭疼不已,他算是發現了,他這貴妃的纏人功夫,簡直一流,讓他望洋興歎。
  為了耳根清淨,阮晟硬著頭皮答應了,再不同意,怕是謝宴能晚上爬龍床在他耳邊擾人清夢了。
  瞧瞧他這話說的,不過是出宮去常府道個別,還什麼沒見識過花花世界,燈紅酒綠的,說的怪怪的。
  阮晟一同意,謝宴立刻見好就收,老老實實在華陽殿待了幾日,終於等到李將軍把權力交出來,等一切恢復平靜沒了危險,阮晟給他指派了六個暗衛,讓他可以出宮。
  謝宴幾乎是在阮帝一同意,就跑去了獸殿,阮晟早就變回獸身在那裡,只是為了防止謝宴再突襲,他先一步在房樑上,看謝宴表現再下來。
  謝宴這次老實很多,在大殿下面像是哄騙清純少女的變態怪蜀黍,招著手,笑得露出兩排白生生的牙:「沒頭腦啊,你放心,我絕不會再逼著你看什麼母獸,母獸有什麼好?今晚上咱們出宮去,長長見識。」
  阮晟瞧著他澄清的瞳仁,又等他說了不少,這才慢吞吞幾個縱身從房樑上跳下,踩著柱子,幾個飛躍,穩穩當當落在地面上。
  幾乎是他落下的同時,謝宴就過去,只是這次沒這麼孟浪,蹲在那裡,低著頭笑瞇瞇的:「你看沒騙你吧,絕不會強迫你做不好的事情,所以,你今晚上也要乖乖的。」
  阮晟這才放了心,看來上次給他的教訓讓他長記性了,不再胡亂猛撲了。
  等謝宴終於抱到獸,才咧嘴笑了,只是笑完又顛了顛:「咦,沒頭腦你是不是長個兒長體重了?比以前沉了點啊。」
  抱著也不硌手了。
  像是驗證自己的猜測,直接往懷裡一塞,果然不像是上次那樣幾乎整個能塞進懷裡,這次還有大半個腦袋露在外面。
  謝宴瞇著眼,嘀咕一聲:「這樣不太好藏啊。」
  阮晟一怔,隨即獸眸低閃過光,爪子搭著謝宴衣襟的爪子也忍不住激動攥緊:那就不帶他去了?
  結果,謝宴大手一揮:「這都不是事兒。」
  於是,阮晟臨到坐在出宮的馬車裡,才發現謝宴旁邊放了一個錦盒,等把他抱過來有東西戴在身上,阮晟才預感到不對,卻是遲了,只見謝宴以蠻力把獸禁錮在懷裡,給套上他提前讓人織成的獸衣,還是小豹子樣式的,通體黑色,還帶了豹耳,這樣一打扮,即使露出身形,瞧著黑漆漆的,即使仔細去看,也頂多覺得是剛沒多大的小豹崽。
  阮晟整只獸都不好了,他努力想從謝宴的話裡掙扎出去,結果被謝宴揪住兩條前肢,而掙動間,他的後腿兒不知道蹬到什麼,只聽上頭傳來謝宴低呼一聲,直接把人給抱死了,「喂,沒頭腦不帶這樣的啊,我這可為了你著想,你這是要讓我斷子絕孫啊。」
  阮晟意識到是什麼,直接整只獸像是冒著熱氣,爪子搭在那裡,動也不敢動。
  謝宴緩過疼痛的勁兒,看到他這乖巧的模樣,差點沒笑出聲,「呦,知道錯了啊?知道錯了今晚上都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沒聽到獸的回答謝宴也不惱,握著他的小爪,瞧一眼咧嘴笑一下,笑得獸慢慢側過身不去看他,總覺得......這傢伙有點不太對勁,笑得讓他心裡沒底,像是在預謀著什麼。
  謝宴這次出宮準備的很齊全,他給獸裝扮一番是為了防止突發情況,不過到底比之前個頭大了不少,他為了防止被小如安瞧出來,還準備了一個籠子,等馬車停在常府外,他把沒頭腦先放在籠子上,把六個暗衛都留了下來。
  他一個人去了常府,和小如安告了別,常老望著一大一小依依不捨,谷欠言又止,想了想,那個驚喜還是稍後和皇上說了之後再跟他們兩個說好了。
  常老想留謝宴吃晚飯,謝宴哪敢留,他這次出宮可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聞言摸著肚子拒絕:「常老也知道,我飯量......不小,留下來怕是你們準備的不夠多。」
  萬一把人家十天的菜吃完了,他吃貨的屬性不就暴露了?
  常老沉默片許,還是同意了,的確是......怕來不及準備燕貴妃不夠吃。
  謝宴幾乎小半個時辰就出來了,這時候天剛剛黑。
  阮晟知道自己這點背程度,老實趴在籠子裡沒動彈,本來想著謝宴單獨出來一趟怎麼也要一兩個時辰才會出來常府回府,可沒一會兒就出來了,他詫異抬起頭瞧著謝宴。
  謝宴一進了馬車就把獸從籠子裡放出來,往懷裡一踹,摸著爪子摸著渾身的鱗片,稀罕得不行,還不忘對外頭說:「去玉香街,常老跟我說了一些事要去辦。」
  暗衛都是一身常府,趕車的暗衛聽到是常老說的,也沒懷疑,更何況這會兒時辰也早,皇上吩咐過關宮門前送回去就行。
  等暗衛將馬車趕到玉香街,謝宴讓他們停在一個巷子口,就低咳一聲,讓四個暗衛守著,另外兩個跟著他一起逛逛玉香街。
  幾個暗衛想跟著,謝宴拒絕,「人太多反而招眼。」他出來時,已經把獸揣在懷裡,同時頭上罩了兜帽,直接到腰際,從外面看並不能太清楚看到謝宴懷裡的沒頭腦。
  暗衛想想只能應了,他們派來是聽命於燕貴妃,既然娘娘這麼說,他們只能聽命。
  還在跟了兩個,若是有個萬一,能立刻發射信號,他們也能立刻趕過去。
  謝宴就這麼帶著兩個暗衛,懷裡揣了很厚的銀票大搖大擺往目的地去。
  因為隔了帷幕,阮晟並不能看清楚前頭的情景,直到謝宴停下來,他還丈二摸不著頭腦,反倒是先聽到兩個暗衛低吸一口氣,像是不相信似的問道:「公、公子?你確定要要去這裡?」
  阮晟聽出不對勁,抬起爪子,勾著紗幔露出一條縫,隨著腦袋揚起來,獸眸等瞧見面前的牌匾以及前方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他也僵在那裡,好久沒回過神:???
  謝宴眼底帶著興奮,以前雖然經過好幾次,可惜啊,沒錢進去,這次好歹身揣巨資,終於能進去見識見識了,再說了,他也不幹啥,他就去銷金去,還不能散財不行?
  謝宴一臉淡定:「有問題?我只是進去瞧瞧喝杯水酒聽聽曲兒,爺可說不讓我去這裡?」
  兩個暗衛懵逼臉搖頭:皇上是吩咐過,可皇上也想不到娘娘您敢來青樓啊!
  阮晟更是攥著爪子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見過瘋的,他就沒見過帶著皇帝逛青樓的,這也就算了,還是帶著皇帝夫君逛青樓?
  他難以置信仰起頭:他確定要帶他去這裡?
  謝宴一低頭,就剛好看到獸這模樣,握住他的爪子,搖了搖,壓低聲音:「是不是也想去?沒去過吧?今個兒帶你長長見識,讓你瞧瞧沒見識過的人間尤物,燈紅酒綠下的花花世界。」
  阮晟:......不,朕不想。
  但是還沒等他回過神,像是怕他跑了一樣,謝宴立刻摟緊了懷裡的獸就直接衝向了玉香樓,兩個暗衛愣是沒反應過來,可就算是反應過來,他們也不敢攔啊。
  可、可是......后妃能逛青樓嗎?
  這種事情他們沒處理過啊。
  兩個暗衛對視一眼,都是一幅谷欠哭無淚的目光,卻又趕緊斂了心神,急匆匆跟了進去,生怕萬一跟丟了,皇上這一晚上腦門就綠油油了。
  謝宴這邊一過去,剛開始姑娘們看到他頭上的帷帽愣了下,畢竟頭一次見到公子戴帷帽逛青樓的,不確定:「公子?」別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吧?
  謝宴出聲:「不是公子還是姑娘不成?這幾日臉上出了疹子,戴著個有問題?」說著,手裡一掏,厚厚的一匝銀票讓幾個姑娘眼睛瞬間瞪圓了,那熱情度瞬間高漲,就算是個女的,有錢都是大爺!
  立刻熱情把人迎了進去。
  謝宴有錢,壕氣沖天,開了最大的包廂,讓他們玉香樓的四個花魁都過來作陪,花魁在陪別人?銀票一遞,那都不是事兒。
  等阮晟和兩個暗衛晃晃悠悠被謝宴特別熟練帶到包廂的時候,兩個暗衛覺得自己脖子有點涼,娘娘這業務有點熟練啊,他們回去會不會被皇上給除暗衛籍,直接卡嚓了?
  兩個暗衛神色複雜地看著謝宴。
  而謝宴懷裡的阮晟更是整只獸都在懵逼的狀態:他這輩子頭一次踏進青樓,竟是被自己的后妃給帶進來的?
  這話說出去,估摸著他父皇的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
  他堂堂一個皇帝竟然......逛了青樓?


第32章 三合一
  不管阮晟這邊多震驚, 謝宴特別老辣熟練地往包廂上首的位置一座,大爺似的瞧著不過片許的功夫,老鴇親自帶著四朵金花就這麼搖搖曳曳進來了。
  四個花魁都戴著面紗,身上的衣著也各有千秋, 露在外面的眉眼彷彿帶著鉤子,落在謝宴身上, 恨不得立刻把他給扒光了......將他懷裡的銀票佔為己有。
  謝宴很清楚, 所以,他今個兒來的目的也不是自己來喝花酒,再怎麼說, 他如今的身份還是后妃, 在當后妃的時候, 不能給阮帝戴綠帽子,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老鴇一聽說玉香樓來個土財主, 立刻不顧過往的那些熟客, 親自過來招待, 瞧見謝宴,更是笑得看不見眼睛, 「這是哪家的小公子, 一瞧就是貴氣逼人,更別人啊,一瞧就不一樣,公子怎麼稱呼?」
  只是戴著帷帽,在包廂裡也沒拿開著實奇怪, 不過這都不是事兒,她們玉香樓見過奇怪的癖好特別的多了去了,她到了近前三步外就沒靠近了,進退有度。
  這讓謝宴很滿意,「姓什麼不重要,重要的事,今晚上,爺想花錢。」
  他說著,又掏出來幾張銀票遞過去,老鴇簡直笑得恨不得親自來陪,只可惜,她樂意,客人還不可以,「哎呦這可真是的,公子放心,今晚上讓她們好好陪公子,保證公子啊......」
  「別的不必說了,好酒好菜送上來,記住,好一些的,別耍花樣,否則......」謝宴是知道這些玉香樓為了留客人,一般來說一些酒水或者茶水裡都會帶著催青的藥物,不多,卻能助興。
  可他可沒打算留下來,所以這個提醒還是要的。
  老鴇立刻懂了,這給的銀錢這麼大方,這位金主她可不敢得罪了,還等著這位主兒下次繼續來,「公子放心,保證沒問題。既然公子提到這個,也是公子運氣好,今個兒白天剛從關外來了幾罈子瓊漿玉露,聽說是加了什麼聖水,滋味啊,普通的酒水絕對沒法比,公子來兩罈子嘗嘗?」
  謝宴想想,「來吧。」
  左右他今晚上就是來花錢的,在宮裡又花不上。
  他一點頭,老鴇趕緊誒了聲,也不打攪謝宴等人,臨走前跟四個花魁使個眼色,讓她們好好服侍,扭著腰就走了。
  等包廂的門一關,四個花魁就要一哄而上,讓蹲在謝宴懷裡的阮晟爪子都伸了出來,仰著頭,獸眸幾谷欠噴火:拿著他賞的銀錢喝花酒,他能耐啊?
  好在謝宴在四個花魁靠近之前,抬起手擋住了:「等等,本公子今晚上只喝酒聽曲兒看舞不貪色,你們可懂本公子的意思?」
  四個花魁丈二摸不著頭腦,來青樓?不貪色?單純聽曲兒?這到底哪裡來的鐵憨憨,這是純來撒錢玩的?
  謝宴像是沒看到四個花魁眼裡他像是冤大頭的模樣,「四位姐姐怎麼稱呼?」
  四個花魁倒是有眼力勁兒,既然公子都這麼說了,錢照花,還不用她們侍奉,她們也樂得自在,福了福身,恭敬回了。
  四個姑娘根據衣飾,梅蘭竹菊,梅姑娘擅舞,蘭姑娘擅琴,竹姑娘擅笛,菊姑娘則是擅長書。
  不過既然是青樓出身,除了這些擅長的,舞技都是能拿的出手的,謝宴讓一個姑娘去談曲兒,一個姑娘伴舞,另外兩個則是讓她們過來。
  只是到了幾步外,又讓兩人停了下來。
  竹姑娘和菊姑娘奇怪,她們在玉香樓這麼久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奇怪的客官,可有錢的是大爺,她們規規矩矩站在那裡,「公子,奴家兩人做什麼?」
  謝宴道:「你們先等著。」
  謝宴就這麼一邊聽著曲兒看著舞,等到了老鴇親自帶著一群人置辦了一桌好菜,還有兩罈子美酒,之後像是沒看到包廂的情況,帶著人就走了。
  而等包廂的門一關,謝宴就朝著兩個暗衛招招手:「你們過來。」
  兩個暗衛對視一眼,莫名心裡沒底,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那兩個姑娘過去,他們已經做好就是娘娘怪罪也要阻止娘娘犯錯,可誰知娘娘好在還有分寸,沒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只是怎麼又讓他們過去?
  他們只是負責娘娘的安危,這會兒也沒危險啊?
  雖然奇怪,可兩人還是乖乖過去了。
  靠近的時候,離兩個姑娘遠遠的,是從另外一側過去的,而兩個暗衛過去的時候,阮晟也奇怪仰起頭看了謝宴一眼,他作甚?不過是拿他兩個暗衛做什麼吧?
  阮晟也不知自己怎麼的,莫名覺得心情不好,尤其是包廂裡靡靡之音不絕,還有那花魁的曼妙舞姿,都比不上宮裡的舞姬,想看可以在宮裡看,跑到這裡單獨看想幹嘛?
  可這些阮晟到底沒說出來,再說他現在也說不出來,只能獸眸幽幽盯著兩個暗衛,讓兩個暗衛靠近的時候打了個哆嗦。
  謝宴卻是看著兩個暗衛靠近,再瞥一眼另外一邊的兩個花魁,眼底閃著興奮的光:來了來了,好戲就要上演了,吃著喝著看著聽著,還能讓獸長見識,他簡直太機智了。
  大概是謝宴的目光太過於興奮,即使隔著一道擋著,也讓兩個暗衛打了個哆嗦:「公子?」
  他們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盯上的可憐小獵物?
  謝宴語氣都放柔了:「你們兩個保護本公子,這麼久也辛苦了,以前,沒逛過青樓吧?」
  兩個暗衛對視一眼,老老實實搖頭: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皇上,哪裡有這個閒工夫?再說了,他們也沒這個機會來這裡啊。
  謝宴更滿意了:「今晚上,本公子就給你們體驗人生的機會,竹姑娘、菊姑娘,你們兩人今晚上好好侍奉好兩位爺,當然,不必怎麼著,陪喝酒猜拳按照往常陪酒的套路就行,當然,也虧不了你們,一人一張,回頭買點胭脂水粉,也算是本公子一片心意。」
  說著,直接塞給兩個還蒙著的姑娘。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立刻就激動頜首,「公子放心,奴家兩人保證侍奉好兩位爺!」
  兩個暗衛卻像是即將被欺負的小媳婦,退後一步:「公子!這、這萬萬不可啊!」
  謝宴:「又不是讓你們怎麼著?就是喝喝酒,聽聽曲兒,跟兩個姑娘談談心劃划拳,怎麼了?當然,你們要是不願意,那只能本公子親自來了。」
  兩個暗衛快哭了,公子你這是為難我們啊,可在讓娘娘給皇上戴綠帽子和他們喝喝酒之間,似乎也不是那麼難接受了,再說了......兩個姑娘長得可真好看,他們還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
  兩個對視一眼,可還在頑強抵抗,只是已經沒那麼堅持,謝宴朝他們笑笑,「放心,我回去不跟你們爺說,好好玩。」
  兩人這才硬著頭皮想了想,「那屬下......」
  謝宴撐著下巴,另一隻空著的手擺著,「去吧去吧。」
  幾乎是兩人點頭的同時,竹姑娘和菊姑娘已經走過去,牽著兩個暗衛捂著嘴就去了另外一張桌子上,上面按照謝宴的吩咐分過去不少吃食,還有一罈子酒,兩個姑娘雖然不明白這公子怎麼回事,可給錢,她們也不吃虧,拿出看家本領,等兩個暗衛坐在椅子上,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們大腿上,摟著他們的腰,嬌笑出聲,「這位爺,頭一次來,別緊張啊?」
  「不、不緊張。」只是一張臉都紅了,手腳都繃直了,絲毫不敢碰面前的兩位姑娘。
  謝宴不知何時抱著一臉懵的獸坐到另外一張桌子上,瞧著對面兩對調情。阮晟整只都是懵的,啥情況?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道謝宴這是覺得他手裡的暗衛過得太苦,像是苦行僧,直接拿錢給他們喝花酒?
  可既然要喝,另外四個咋不一起帶過來?
  謝宴滿意的不行,尤其是兩個姑娘特別主動,另外跳舞的姑娘跳著跳著也時不時那紗巾拂過他們的臉,香氣撲鼻,四個花魁都已經揭了面紗,脫了外面的紗衣,露出裡面頗為清涼一些的衣服,尤其是一截腰肢,看得謝宴也滿意的不行。
  阮晟仰起頭看到這一幕,不樂意了,慢吞吞從謝宴懷裡爬到了謝宴的肩頭,蹲在那裡,爪子撓了他一下。
  只是沒用爪子,所以也只是癢癢的,沒留下任何痕跡。
  謝宴偏過頭,眼底的笑意更濃,甚至有得逞的情緒在裡頭,「咦,沒頭腦你怎麼了?懷裡看的不夠清楚啊?放心好了,儘管看,今晚上的戲可都是為你準備的。」
  阮晟:???
  謝宴心情好,看那邊已經開始餵酒了,本來兩個姑娘想嘴對嘴喂的,可惜兩個暗衛太純情,哪裡敢,趕緊擺手,兩個姑娘逗上了興趣,嬌笑著非要喂,兩個暗衛往後一躲,兩個姑娘就直接撲過去撲了個滿懷,兩個暗衛手腳忙亂想躲,卻時不時碰到她們的手臂,惹來兩個姑娘更是嬌笑連連。
  謝宴看得興頭十足,嘴角彎著,邊給阮晟解了惑:「好看吧?特別過癮吧?是不是在宮裡見不著這樣的?沒頭腦啊,我跟你說,除了我,就沒人能對你這麼好,你瞧瞧,之前給你找母獸你不樂意,但是吧,我後來想了想,你發青期就要到了,這樣下去不行。你拒絕肯定是因為平時都見不著個女的,這肯定不感興趣啊,那我就讓你親眼瞧瞧,你瞅瞅,是不是特別有趣,有沒有覺得小心臟噗通噗通的?」
  阮晟:撲騰你個......
  阮晟這輩子都沒見過腦袋這麼奇葩的,他到底怎麼想起來給一隻獸上演真人模擬?
  感情這是打算讓他的暗衛跟花魁調情給他當模範,讓他能接受母獸?
  阮晟覺得自己這會兒不僅腦子疼,爪子也癢,想撓他。
  謝宴看獸蹲在那裡看得發呆,更加覺得自己的辦法簡直不能更好,已經吃上了,只是這玉香樓的膳食不太好,比不上御膳,卻也能入口。
  吃著吃著,那邊暗衛已經被灌了兩杯,酒香傳過來,不愧是關外弄來的,香氣特別勾人,連謝宴這種不怎麼喝酒的,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視線不經意落在另外一壇沒開封的,想了想,提了過來,他就嘗嘗什麼味兒。
  他來這裡之後似乎就沒怎麼喝過,在謝府的時候,吃餅子都要吃不起,更不要說喝這個了,在宮裡,阮帝好像不喝,他平時的膳食也沒這個。
  謝宴這會兒覺得被那邊那桌喝得那麼酣暢淋漓,他也就小酌一杯好了。
  謝宴開了封,到了一壺,倒了一杯,這麼就近一聞,更是香的不可思議。
  謝宴眼睛一亮,小口喝了一口,入口極為甘醇香甜,更像是果酒,似乎沒什麼勁兒,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加了那什麼聖水,格外的好喝。
  謝宴沒忍住一口給喝完,長歎一聲,果然貴是有道理的,還真挺好喝的。
  於是,謝宴沒忍住又是一杯灌下去,覺得跟喝果酒似的,他肚子又是個無底洞,幾杯下去完全沒什麼感覺,等一壺喝完,就又倒了一壺,邊吃著邊喝著,很快那一桌下去一大半。
  謝宴瞧瞧那一桌菜,若是在宮裡還行,在這裡要是他一個人吃完怕是會引起轟動,他強忍著不吃了,但是喝酒沒事,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喝了多少。
  謝宴於是又倒了一壺,而另外一邊阮晟趴在謝宴的肩頭,一想到這廝拿著他的銀子喝花酒找花魁,還帶著他的暗衛一起瘋一起喝,現在在這裡吃著喝著,還美上了,越想越氣,卻偏偏又不能把他怎麼樣,乾脆把頭一偏,直接尾巴對著他的臉,氣呼呼不理他了。
  只是阮晟氣到一半都沒等來如同往常一樣謝宴來哄他,皺著眉,結果這一回頭,就發現謝宴一個人已經幹掉了大半罈子酒水,就算是這酒水瞧著不怎麼樣,可也是大半罈子。
  阮晟立刻重新跳進謝宴的話裡,伸.出爪子攔住他又要一口乾完的酒杯:「!!!」把酒當水喝,你不要命了?
  只是謝宴卻是聽不懂,他瞇著眼瞧著懷裡的獸,沒發現自己此刻臉頰酡紅,眼神迷離早就醉了,這酒水初入喉非常平和,可後勁兒很足,謝宴一開始喝著沒感覺,等後勁上來醉了的時候,他自己已經不知道自己醉了。
  他瞇著眼,還在抬著手臂把酒杯往自己嘴裡送,只是送了幾次發現沒送進來,他瞇著眼,仔細看了看,突然傻樂一聲,「咦,沒頭腦你怎麼變成兩個了?」
  低著頭湊近了一些,幾乎整個腦袋都靠近阮晟,酒氣襲來,加上那張醉醺醺的臉,阮晟再不知道這廝是醉了才傻了,頭疼的不行,乾脆伸.出爪子要去躲開他的臉,卻還記得用另外一隻爪子拚命攔著他要抬起喝酒的手臂,再喝下去指不定更發什麼瘋。
  不醉的時候都這麼瘋,這要是醉了,還不把整個皇宮給掀翻了?
  謝宴卻是絲毫不知道自己醉了,他樂呵呵湊近瞅著沒頭腦,因為有帷帽擋著,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障,他壓根不記得自己在哪兒,捧著獸的腦袋就是啪嘰一口,啪嘰完自己先樂了,嘿嘿嘿瞅著早就懵逼,把爪子抬起來難以置信摸著額頭上的阮晟,「沒頭腦啊,你怎麼晃來晃去的?你這爪子怎麼攔著我喝酒啊,我跟你說,這酒可真好喝,以前沒發現啊,沒想到......這麼好喝,嘿嘿,你攔著我......是不是也嘴饞了?是不是也想喝?嘿嘿,你想喝就跟我說啊,我們是好兄弟,我絕對不會不給你喝的......來,好兄弟,一口悶!」
  謝宴乾脆直接手臂從獸的脖子下方伸過去,直接把獸直接一個調轉,直接就攬在懷裡,他力氣本來就大,他沒醉的時候獸就掙脫不開,更何況如今酒勁兒上來,更是力大無窮。
  阮晟意識到不好的時候,趕緊掙扎了幾下,結果,他腿短......壓根沒用。
  不過好在那酒杯就在要被遞到他嘴邊的時候停了下來,頭頂上方傳來謝宴還帶著疑惑的聲音:「咦,沒頭腦是什麼品種來著,能喝酒不?不能?能?」
  就在阮晟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上頭的聲音又是一驚一乍驚喜道:「對哦,我想起來了,沒頭腦都成獸了,成年了,嘿嘿,是只能喝酒的獸了啊,來,你一口我一口,今生是好兄弟,來世還當好兄弟。」
  阮晟努力想甩開謝宴,結果壓根力氣沒對方大,就像是往常喂大餅的架勢,謝宴完全熟能生巧,特別容易一抬頭灌下去一拍後背,一杯酒水就這麼下了肚。
  阮晟整只獸都要炸了,幸虧他嘗不出什麼滋味,這酒水跟水差不多,可他瞧著謝宴這模樣,更是想撓他,結果,這鐵憨憨餵上勁兒了,當真自己喝了一口,就喂阮晟一口。
  阮晟腦子都要炸了,可跟一個醉鬼壓根沒辦法講道理,他也不可能這時候變身,另外那邊還有六個人呢,想到暗衛,阮晟乾脆去夠桌子上的酒杯,直接爪子一揮,啪嗒掉在地上。
  而另外一邊,兩個暗衛雖然聽到了,可剛剛被灌了幾杯酒,這會兒也有些迷糊,聽到動靜回頭,謝宴剛好也看過來,笑瞇瞇的:「喝酒!一起喝!」
  兩人也舉起酒杯,讓阮晟想一個個都扔出去的念頭都有了。
  等另外四個暗衛左等右等都沒等娘娘回來擔心出事一路找過來發現娘娘竟然上了青樓時,趕緊讓老鴇帶路,等門一打開,兩個暗衛已經半醉,因為謝宴沒事,他們也沒任何動作,隨著門光當打開,四個暗衛震驚看著裡頭的情景,徹底傻了眼。
  謝宴已經醉了,可偏偏醉了還沒醉到不省人事,而他懷裡的獸被硬灌了幾杯酒,這會兒已經倒在他懷裡半睜著眼沒動靜了。
  阮晟也想動一動,可他壓根沒怎麼喝酒,酒量不行,這酒水後勁又大,這會兒是已經半醉了。
  謝宴聽到動靜,還把腦袋從帷幕探出來,倒是記得護住懷裡的獸,笑嘻嘻的:「你們來了啊?什麼時辰了?是不是該走了?」
  四個暗衛谷欠哭無淚,他們錯了,他們應該跟著的,這兩個傢伙怎麼能陪著娘娘一起瘋?他們要是不來,這娘娘豈不是要醉倒在玉香樓?
  想想皇上回頭知道娘娘竟然來青樓還喝花酒把自己喝倒了,這簡直......
  他們趕緊直接鐵掌過去拍了兩個暗衛,後者嗖的一下清醒了,花魁看到四個凶神惡煞的過來也嚇到了,這會兒乖乖站在一旁,只是等餘光瞥見謝宴的模樣都瞪圓了眼,好俊俏的公子,怪不得這公子要擋住臉,還說什麼出疹子,這模樣到了他們這裡,早就被瘋搶了。
  四個暗衛瞪了兩個暗衛一眼,就朝著謝宴走去,「公子,該回了。」
  謝宴這會兒已經徹底醉了,笑瞇瞇的,倒是乖巧,「好啊。」
  只是站起身的時候晃了一下,暗衛要來扶的時候,他擺著手,「我沒醉。」
  暗衛:不,娘娘你醉了,醉鬼都說自己沒醉。
  謝宴愣是等了一會兒讓自己站穩了,才邁出一步,只是下一步就要朝前倒去,被暗衛趕緊給扶住了,也不敢讓他自己走了,萬一摔著了,他們這是又加了一條罪過。
  兩個暗衛撫著謝宴出了玉香樓,被風一吹,那兩個暗衛途中已經用內力把酒水逼出來,這會兒清醒了,心虛又不安,老老實實站在那裡吹冷風。
  為首的暗衛等確定娘娘安然進了馬車躺在軟榻上,才虛空點了點兩個暗衛:「等回頭看皇上怎麼懲罰你們。」
  真是胡鬧,讓他們陪著娘娘,結果......跟娘娘一起瘋?
  兩個暗衛耷拉著腦袋,也後悔,可、可皇上不是說讓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娘娘聽娘娘的話嗎?他們也聽了啊。
  而另一邊,謝宴迷迷糊糊的其實沒醉暈,只是覺得腦子有點暈,他堅信自己沒醉,而他懷裡的獸趴在那裡,也覺得自己沒醉。
  途中大概是覺得胸口有點沉,謝宴睜著眼,努力伸著手夠著上空,終於努力撐著馬車的車壁讓自己撐著坐起來,他懷裡的獸往下滑了滑,直接徹底窩在他懷裡,謝宴覺得馬車裡有些熱,乾脆把頭上的帷帽扯掉,撩起一旁馬車的帷幕,冷風灌進來,他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腦袋撐在窗欞的車沿上傻笑。
  不經意經過的人偶然瞧見,頓時驚為天人,不過馬車很快就閃過,倒是沒幾個人看到。
  就在馬車快到皇宮那條街的時候,另外一輛馬車迎面而來,錯身而過的時候,那輛馬車的帷幕被風吹起,馬車裡正襟危坐的男子面無表情直視前方,甚至沒把頭轉一下,謝宴卻是隨著帷幕的撩開看到馬車裡側臉近乎完美的男子,只可惜,卻是有一道疤痕橫貫半張臉,生生毀了對方那張完美無缺的面容,謝宴瞇著眼,也沒任何反應,就是撐著腦袋那麼瞧著,瞧見也只是傻笑。
  直到兩輛馬車錯身過去很遠,突然那馬車裡本來視線偏也沒偏的男子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猛地偏過頭,可看到的只是自己馬車的帷幕。男子立刻讓馬車停下,隨著馬車停下,趕車的車伕不敢看著從馬車裡跳下來的男子:「大人?怎麼了?」
  男子並未理會他,冷漠的眉眼讓他整個人瞧著生人勿進,經過的人偶然瞥見對方的臉,從驚.艷到惋惜,最後又忍不住再三看去,直到男子重新上了馬車收回視線。
  馬車重新啟動時,男子依然不甘心,可剛剛他並未偏頭去看,可直覺卻是錯不了,他垂著眼,想著空空如也的街道,並沒有馬車,是錯覺嗎?
  他沉思許久,還是從一旁的錦盒裡拿出一方卦盤,等替自己算了一卦,卻依然沒任何指示。就像是醫人者不自已,他自己根本無法替自己來算。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那道疤痕,斂下眼,久久沒再動彈。
  而另一邊,暗衛架著馬車因為拿著的有皇上的令牌,直接通行無阻將馬車駕到了華陽殿,等撩開帷幕,謝宴聽到動靜偏過頭,瞇著眼笑著,要不是對方走路打擺,眼神遊離,這樣還能記得自己是誰要回宮,暗衛都覺得娘娘是不是壓根就沒醉。
  謝宴這邊還記得跟幾個暗衛打招呼,之後就搖搖晃晃就那麼進了華陽殿,一路遇到小太監,都笑瞇瞇的,最後進了寢殿,光噹一聲把殿門給關上了,他往日的慣例就是沒有吩咐不許進寢殿,也不許任何人打擾。
  小太監們也都回去了,不來打擾觸霉頭。
  謝宴回到寢殿,把自己躺倒在床榻上,仰著頭傻笑著,只是一躺下就覺得胸口壓得很,他瞇著眼撐起身,就看到肚子上鼓鼓的一團,他意識到什麼,瞇瞪搖了一下頭,從衣襟往下探了探,果然就摸到鱗片滑溜溜的,他咧嘴笑了,等把獸從懷裡抱出來,他舉起來看了看,發現沒頭腦耷拉著腦袋四肢像是睡著了。
  謝宴的動作也忍不住放輕了,以為自己在做夢,他嘿嘿笑了下,把獸放在一邊的床榻上,「嘿嘿,真好,做夢也能夢到沒頭腦,今晚上......沒頭腦你就陪著我一起睡好了。」
  說著,再次啪嘰一下在獸腦門上親了口,只是低頭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還記得自己沒洗漱,「沒頭腦你等我啊,我去洗個澡,等我啊!」
  他大著舌.頭,搖搖晃晃往後殿走。
  而他走了之後,被他打擾地終於意識稍微有點清醒,卻也沒好多少的阮晟睜開眼,只覺得頭疼得很,渾身也沒什麼力氣,搖搖晃晃爬起來,覺得渴得很,就趴下了床榻,邁著步子蹭到了桌子邊,可覺得桌子邊似乎有點高,若是往常他動作靈敏肯定沒問題,可這會兒跳了跳,愣是沒跳上去。
  阮晟想了想,直接變回人身,等抱著茶壺喝夠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因為頭疼得很,意識也有點不太清楚,醉意上湧,看到床榻,乾脆躺了過去,錦被一蓋,就閉上了眼。
  而另一邊,謝宴覺得做夢就這點不好,他找浴池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無功而返的謝宴迷迷糊糊又回來了,只是等摸.上.床榻的時候,一翻身一摟,發現沒頭腦沒了,反而摸到光溜溜的。
  謝宴迷瞪著眼,這做夢咋還能夢到阮帝那傢伙?
  直接一腳蹬過去,把人踹下了床榻,「把沒頭腦還我!」
  結果,阮晟被踹下去也腦子更暈,壓根沒清醒,不過他滾下去的時候把錦被也滾走了,謝宴覺得有點涼,直接滾來滾去,直接壓.在了阮晟身上,把對方當墊背,還拍了拍,閉上眼要睡。
  阮晟不幹了,身上壓了個人,他睡夢中覺得自己被泰山壓頂喘不過氣,乾脆一翻身把人一撈,死死困在懷裡,謝宴又不幹了,乾脆把人往外踹......
  後半夜阮晟最先醒來時,覺得自己腦仁都疼了,宿醉後的感受他還是頭一次體會,可等睜開眼一低頭看到懷裡委屈皺著眉頭睡得不踏實渾身都是紅印子的謝宴,阮晟整個人都不好了。
  記憶回籠,他的眼睛也越睜越大,他其實記得也不太清楚,就是他喝完水以為是自己的寢殿就躺下了,後來被謝宴踹到地上踹醒,還沒太清醒,這傢伙直接壓了下來,後來對方跟個泥鰍似的在懷裡動彈,後來的事......就這樣了。
  阮晟僵硬著身體把謝宴小心翼翼抱回到床榻上,蓋上錦被,低頭一看,趕緊重新找了一件謝宴的衣服,不合身,卻也沒辦法,從密道趕緊回了養心殿,換回自己的衣服,沐浴後坐在龍榻上,久久回不過神,他覺得自己這會兒有點懵。
  頭一次是因為被下了藥還好說,可昨晚雖然意識不清,醉酒,可......可也沒下藥,怎麼就......
  阮晟發現自己對謝宴完全沒有任何牴觸,這......似乎不太對勁。
  他想到天亮也沒想清楚,直到快上早朝,許公公過來敲門,阮晟才抬眼,宿醉的頭疼讓他揉了揉眉心,可想到華陽殿的那位,頭更疼了。
  阮晟洗漱好穿戴整齊出了寢殿,等到了外頭看到許公公,站在那裡一會兒,還是囑咐道:「今日你不必陪朕去上朝,你去華陽殿候著。昨夜燕貴妃沒把......送回來,朕去了一趟華陽殿,因為燕貴妃醉酒,就乾脆留在了華陽殿,你去候著,等燕貴妃醒了,若是他不記得,告知他一聲。」
  不是阮晟想多,這廝都能帶著他去逛青樓,萬一昨夜的事不記得,醒來瞧見自己那模樣,估摸著......以為自己是不是酒後亂性怎麼著了,能把整個華陽殿掀翻了。
  許公公一愣,頓時樂瘋了,哎呦,怪不得皇上昨夜沒回來,原來是去娘娘那裡了啊,怪不得沒見到人!
  許公公連聲應了,喜不自禁,瞧瞧皇上,這剛把人送回華陽殿,這就捨不得了吧?孤枕難眠了吧?
  許公公一副老奴懂的模樣,送走了一臉複雜的阮晟就趕緊去了華陽殿,吩咐一眾小太監都動作輕點,不僅如此,還讓御膳房準備了不少吃食,只等那位小祖宗醒了。
  謝宴再醒來時覺得腦袋疼就算了,渾身都疼,他躺在那裡好半天都沒想清楚自己是怎麼了,他記得自己最後自己是在玉香樓喝花酒啊,喝著喝著,似乎就不太記得事情了......哦也不是,後來他似乎夢見阮帝了,覺得他佔地方,夢裡還敢霸佔他的床榻,就把人踹地上了,結果,他還帶走他的錦被,凍得他乾脆躺他身上去了,還挺硌得慌,後來......後來好像兩人都不肯讓,後來......
  謝宴想到後來的事,隱約記得,他難以置信睜大眼,抬起手臂,果然都青了。
  阮帝不是人啊,他醉了就醉了,醉酒亂性也就算了,阮帝可清醒著呢!
  當初見死不救的時候說的多好聽啊,這時候就趁醉行兇?不要臉!
  謝宴收拾妥當的時候把阮帝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阮晟下了早朝直接來了華陽殿,詢問謝宴,等許公公說還沒醒的時候挺意外的,畢竟對方一餓就行了,這時候還沒醒不太對勁,他怕是不是自己昨晚太過分了,匆匆去了寢殿。
  先是拍了拍,裡頭依然沒動靜,阮晟擔心謝宴的情況,直接推開殿門,結果就看到謝宴穿戴整齊坐在不遠處,聽到動靜幽幽瞅著他,那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禽.獸,阮晟低咳一聲,揮揮手讓許公公先退下,他關上殿門走過去,在謝宴對面落座:「愛妃還生氣呢?」
  謝宴白了他一眼:「臣怎麼敢?只是皇上這癖好是不是有點特殊?上次臣想皇上幫忙的時候,皇上說什麼來說,說之前只是一個意外,昨晚呢?臣可醉酒呢,皇上難道也說你喝酒意識不清了?」
  阮晟想說他的確是醉酒,還是被他灌的。
  可說出來同時喝酒他又突然出現在華陽殿似乎不太對勁,怕被謝宴懷疑,乾脆只能沉默下來。
  謝宴磨著牙,擼起袖子,「皇上你看看你看看,都青了!」
  阮晟看了眼,「愛妃啊,雖然朕昨晚的確欺負了你,但是......這是愛妃你自己撞的。你再想想?」他昨晚上被他踹下床後背都青了也沒說啥。
  謝宴狐疑看他一眼,認真回想一下,似乎是他先把阮帝踹下床榻的,後來為了爭錦被,差點打起來,後來似乎也是他覺得冷主動蹭對方懷裡的,後來......謝宴的臉從耳根開始一點點蔓延開變成通紅一片,「哦這事,臣想起來了,那這就先過了。」
  不過也不行啊,他似乎還踹了阮帝好幾腳。
  謝宴這會兒心虛,只是想到自己醒來時自己這樣子,「可皇上你醒著怎麼不攔著臣,臣醉酒壓根啥都不知道。」
  阮晟望天,他也啥也不知道啊,醉酒雖然誤事,但是,酒還是他硬灌的,他也無辜啊。
  只是這話他卻不能說,更何況,這一早上他也想了,雖然醉了,可身體的反應卻騙不了人,他似乎......真的對謝宴不討厭,甚至他在自己身邊讓他很有安全感。
  阮晟想到自己來時這一路上的決定,想了想,還是開口:「愛妃,事情都這樣了,朕有個提議,你聽聽?」
  謝宴看他一眼,他有選擇嗎?「說來聽聽。」
  阮晟慢慢吐出一口氣:「朕想過了,朕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這輩子不打算要子嗣,想守著一個人過,剛好愛妃與朕頗為投緣,既然如今已經這樣,愛妃也已經是朕的人。不如......愛妃以後就跟了朕?朕不會虧待你的。」
  謝宴難以置信抬頭看他:啥?一次便宜不夠,他還想占一輩子?禽.獸!
  阮晟看他眼底蹭的冒氣的小火苗,指腹摩.挲幾下,他也不知自己怎麼突然冒出這個念頭,想把人留在身邊一輩子:「愛妃你看,朕與你年紀相仿,又是君主,身份也說得過去,也不拘著你,你若是想出宮隨時都可以,只要記得回來,當然,不能給朕戴綠帽子。另外,朕也會幫你找你的姨娘,護著你。最重要的,愛妃你這飯量,一般人家應該是養不起的,朕覺得自己的財力應該還可以,你覺得呢?」
  謝宴瞇著眼,聽到最後一句有點動搖,他其實也不太討厭阮帝,畢竟這廝長得太入他的眼,否則他也不會之前心甘情願當解藥,最重要的是,吃飯這事,的確......
  謝宴有點動搖,可是,他瞇著眼看著阮晟:「皇上你真的只守著一個人,以後不納妃或者怎麼著的?」他怎麼覺得不信呢?
  阮晟看他鬆動,趕緊道:「是真的,朕有些特殊原因不能有子嗣,既然愛妃與朕如今已經這般,也互相不討厭,日後相敬如賓,朕會封愛妃為後,遣散後宮,後宮就你我二人,如何?」
  謝宴狐疑看他一眼,不能有子嗣?這廝不會是身體有啥問題生不了孩子吧?
  所以這才借口娶個男妃,日後也不會有人懷疑。
  可不得不說,對方說的倒是讓他心動不少,「臣......考慮考慮吧。」
  阮晟卻是鬆了口氣,考慮幾乎差不多是同意了,相處這麼久,對對方他還是很瞭解的。謝宴心情不錯,尤其是等阮晟讓許公公送上膳食的時候,他剛好餓了,等吃飽喝足,阮晟乾脆讓許公公把奏折搬到華陽殿。
  只是等許公公再次回來時,卻是帶來一個消息,「皇上,楚國太子帶著楚國國師幾日前已經到了皇城,今日才覲見,此刻就在宮外,等候召見。」
  阮晟皺眉,想到楚國,他偏頭看向謝宴,謝宴本來正在看話本,聽到這愣了下,楚國太子來幹嘛?阮晟捕捉到他這不喜的模樣,頭也沒抬拒絕:「讓楚國太子回去吧,朕沒什麼與他們楚國談的。有事直接送進來稟告即可。」
  許公公也頭疼,手裡拿著一個錦盒,遲疑一番,偷看一眼謝宴,還是稟了上去:「皇上,楚國太子先讓人送來了這個錦盒,說是裡頭有他們國師親自為皇上佔的一卦,是有關......子嗣的。老奴怕有詐,已經先一步讓人檢查過,錦盒沒問題,裡頭的卦文也沒問題。」
  阮晟捏著狼毫筆的動作一頓,「子嗣?朕不會有子嗣,無稽之談,退回去。」
  事關子嗣問題,許公公到底心急,勸道:「皇上,要不看看?聽聞那楚國國師幾百年傳承,很有點實力,看看也無妨,若是不准,再不見也可。」
  阮晟自己知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留下子嗣,聞言剛想拒絕,一旁的謝宴卻是好奇,「皇上要不看看?」之前阮帝說他不會有子嗣,這卦文就送來了,要是真的這麼準,他就真的考慮一下阮帝之前的話。
  許公公眼底一喜,期待地看著阮晟。
  阮晟想了想,他自己對自己很有信心,既然如此,那看看也無妨,於是,嗯了聲。
  許公公立刻拿出來,打開卦文,看阮晟不接,乾脆替阮晟念了出來:「上上籤:命中四位皇嗣,今年內,兩位皇嗣臨世。」
  許公公念出之後驚喜不已,可隨即想起燕貴妃,趕緊偷瞄過去。
  謝宴難以置信又琢磨一遍,四個?今年就兩位臨世?皇上你這接下來還挺忙的哈?
  他幽幽看向也一臉驚愕的阮晟: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第33章 二合一
  阮晟眉頭緊皺, 幾乎沒任何遲疑下了斷定:「胡言亂語,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說完就看向謝宴,只是等對上謝宴明顯狐疑的眼神,張嘴想解釋, 謝宴已經把頭偏到一旁,四個!
  上一刻還說他絕不會有子嗣, 下一刻就上來四個, 簡直......過分了啊。
  謝宴莫名覺得心裡頭很不爽,也不知道是因為阮晟騙了他還是怎麼著,他乾脆繼續翻著話本, 決定以後再信阮帝的話, 他就跟他姓。
  阮晟看出謝宴明顯是信了, 揉了揉眉心,讓許公公把卦文拿過來。
  許公公也察覺到大殿微妙的氣氛, 強行壓下心頭的喜色, 還是沒敢太表露出來, 恭敬遞過去。
  阮晟接過來,果然上頭寫著的是這句卦文, 他的視線落在「四個皇嗣」以及「兩位臨世」那裡, 面無表情看向許公公:「許安你說,朕像是亂來的人嗎?」如果想要按照卦文上來實現,他下個月末尾宮裡就要懷上子嗣,可怎麼可能?
  許公公一開始也是激動,這會兒冷靜下來, 也認真頜首:「皇上自然不會。」否則,也不會弱冠兩年登基三年多也沒臨幸過後宮。
  阮晟這麼說的時候餘光瞥了眼謝宴,觀察他是不是在聽,不過大殿就這麼大,他即使真的在看話本,也能聽得進去。
  阮晟像是在跟許公公說,實則是在告訴謝宴:「朕以為,這位國師,怕是半瓶子光當,並無任何才能。」
  許公公也不敢多嘴,他這會兒是明白了,皇上這是怕娘娘醋了,這是在解釋呢,他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連連應著。阮晟把卦文扔回到許公公懷裡,揮揮手。
  許公公立刻退下,顯然也知道,今個兒楚太子和楚國師想見到皇上是不可能了,誰讓......他們求見的不是時候,又說出這種話,著實太沒眼力勁兒。
  既然這麼能算,怎麼沒算一算今日適不適合出行?
  可據聞那楚國師師承上一任國師,在幾位師兄弟中脫穎而出,被楚國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才,雖然上任才幾個月,傳到阮國這邊的消息,這楚國師幾次占卜為楚國祈福都很準,這也是他一開始聽到很是驚喜的緣由。
  只是如今想想......除非有人再次給皇上下藥,還得逞了,否則,有娘娘在,怎麼著也是不可能的事。
  許公公這邊親自去回絕楚太子。華陽殿大殿裡,謝宴臉上沒什麼表情,趴在那裡繼續看話本,也不理阮晟。
  阮晟等了好一會兒看謝宴不理他,乾脆把奏折一合,坐了過去,「愛妃看的什麼話本?這麼入神?」
  謝宴頭也沒抬,「也沒什麼,才子佳人的老套戲碼,皇上肯定不愛看。」
  阮晟看他還肯理自己,心情緩和不少,順著問道:「朕覺得還不錯,愛妃跟朕講講?」
  謝宴黑漆漆的瞳仁轉了轉,「行啊,就是這才子說是才子其實是個渣男,之前是個窮書生,進京趕考之前,哄著騙著什麼好話都說哄的佳人贈他銀錢甚至一顆真心也奉上,結果,這才子考上狀元就尚了公主。嘴上還說著自己也是被逼無奈,想讓佳人給他當妾室,簡直渣男、騙子、小人,皇上你說是不是?」
  阮晟無奈對上謝宴睨過來的眼神,裡頭明顯帶了笑意,這到底是說話本還是罵他騙他呢?
  阮晟淡定低咳一聲,「是嗎?倒是可憐佳人一腔真心付出,對一個小人上了心。」
  謝宴本來想頜首,回過味來:誰對他真心了?誰上心了?
  阮晟看他鼓著臉坐在那裡不說話,沒忍住眼底也帶了笑意,「好了,朕不逗愛妃了,之前的話朕絕不會收回,更何況,那國師也許這麼說另有目的也說不準。先不說他算的准不准,可好端端的,他一個楚國的國師,為何要替朕操心子嗣問題?」
  謝宴想了想,雖然覺得對,但是之前對阮帝的話已經不帶半點猶豫,也不考慮了,他之前也是懵了,面前這位好歹是皇帝,後宮佳麗雖然這會兒才幾個,可日後肯定不少,即使他如今這話是真心實意的,保不準以後後悔的。
  他又不是斷袖,幹嘛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不過這話謝宴也沒解釋,「也許吧。」
  阮晟看出他完全沒信,也是無奈,對楚太子和楚國師兩人也惱上了,這不是添亂麼。
  而另一邊,楚太子臉色不好看的被擋在宮門口,他堂堂一國太子,就算是父皇的御書房也沒人敢攔著他,結果到了大阮國,竟然直接被擋在宮門口。
  這傳回去,他這個太子的臉面還要不要?
  可想到這次的目的,楚太子深吸一口氣,若非老三逼得太緊,他也不至於尋求外援,想借助阮帝的勢力來跟老三爭一爭。
  他也更恨父皇明面上說得好,說他是太子,日後皇位必定是他的,可結果呢,背地裡一套,竟是已經存了心思,想讓老三日後登基,他不過是個靶子,不過是為了暫時替老三守住這個位置而已。
  楚太子深吸一口氣,若非國師站在他這邊幫他算出這一劫,讓他順利聽到父皇與老三的談話,否則,他怕是到死還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被利用的踏腳石。
  楚太子對旁人沒什麼好臉色,可對於這個幾乎救了他的國師,還是很尊敬的,「國師,你說這阮帝什麼意思?這麼久不說見還是不見,他這是看不上孤怎麼著?」
  被他稱作國師的男子一身雲袍,一張姿容極為出彩,整個人氣質淡漠出塵,只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離得遠了,只以為那位謫仙降世,可等湊近一些,卻第一眼先被對方面容上那道刀痕吸引,惋惜這麼完美的一張臉卻生生被劃破。
  男子像是沒注意到旁人的目光,聽到楚太子的話,垂著眉眼,眼底無波無痕,「殿下可放心,今日臣替殿下佔過一卦,先則難後為順,那卦文送上去不過是走個過場,只要見到燕貴妃,也就能見到阮帝。」
  楚太子對這國師極為信任,聞言放鬆下來,只要能見到阮帝,如何他不管。
  不多時,許公公過來了,沒說阮帝不想見他們,客氣道:「楚殿下、宗大人,今日著實不巧,皇上這會兒正在忙,怕是不便見兩位,等皇上得空,小的親自過去請兩位入宮覲見?」
  雖然說的是詢問,可那意思很明顯,阮帝不想見他們,這麼說也就是客氣。
  楚太子因為被國師提點過,這會兒也不惱,左右沒抱希望,聞言也不追究,只淡淡道:「既然皇上忙,那孤就改日再見,不過,燕貴妃這會兒應是得閒?孤是他的皇兄,遠道而來,他的生母托孤給他送來一樣禮物托孤親自遞到他手上,許公公勞煩再走一趟?」
  許公公沒想到這楚太子倒是沉得住氣,不僅沒生氣,還退而求其次,直接要見娘娘。
  問題是......娘娘和皇上待在一起,這不等同於又見到了皇上?
  可事關娘娘生母,許公公應下又回了一趟華陽殿。
  謝宴聽到許公公稟告,皺眉,「這是他說的?說本宮生母讓他送的?」開什麼玩笑,姨娘能有機會見到他?再說了,就算是真的見到了,他可不信楚太子會這麼好心會送什麼東西。
  這明顯就是一句威脅,逼他見他。
  謝宴臉色不怎麼好看,可楚太子既然來了,他即使這次不見,下次依然要見,倒不如看看楚太子這次來阮國到底是何目的。
  謝宴看向一旁還沒打算走的阮帝,「皇上,臣想見一面。」
  阮晟的視線落在他緊抿的薄唇上,「你若是不想見,那就回絕了。」
  謝宴,「他既然來了,早晚也要見到。」一個太子,還是他名義上的皇兄,他也想見識見識那什麼國師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
  阮晟想想,朝許公公擺擺手,「既然想見,那就見吧。」
  謝宴等許公公走了,看阮晟坐在那裡紋絲未動,「皇上不走?」
  阮晟指了指面前的折子,「朕就在這裡。」
  謝宴的想了想,湊近一些,「皇上要不躲躲?」
  阮晟挑眉,「怎麼?」他這是打什麼主意?
  謝宴道:「那兩位明顯來者不善,你在這裡,他們肯定畏懼你的身份不敢直接說什麼,可你不在這裡,他們這次見臣的目的也就說了。」
  阮晟想了想,確定謝宴好奇心是真的起了,只能暫時把東西挪到後殿,隔了不遠的距離,這邊的動靜都能聽到。
  謝宴回頭看了眼,倒是也不怕楚太子說什麼,最好是威脅他一番,更加顯得他像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小可憐,以後賣慘搏多一些好處出宮能多吃一段時間,阮帝之前的提議倒是讓他想清楚,他這飯量,的確得攢點家底。
  否則,一旦出了宮,他怕是吃不了幾年,只能節衣縮食。
  他可不想再繼續吃餅子度日了,想想謝府的那段日子,就一個字,慘。
  楚太子因為早就從國師那裡知道這次肯定能見到人,看到許公公臉色好了不少,果然,許公公請他們過去。
  許公公看楚太子絲毫不意外,面上不顯,心裡倒是詫異一番,隨後想想就覺得怕是這國師真的有幾分真本事,只是不知道這國師給皇上佔的卦文到底是真的還是忽悠的,如果是真的......那可就真的太好了。
  養心殿冷清了這麼多年,先皇在世的時候因為就皇上一個子嗣難免孤冷,如果皇上再沒有任何子嗣,接下來幾十年,養心殿依然是冷冷清清的。
  他倒是沒什麼,就是覺得皇上身邊太冷清了。
  可許公公又糾結,如今皇上與娘娘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若是來個孩子,娘娘心裡......肯定不舒服。
  許公公就這麼糾結著帶著楚太子和國師二人去了華陽殿。
  這兩人單槍匹馬進宮,這誠意倒是擺的足足的。
  謝宴在楚國那兩個月是見過楚太子的,畢竟他要被培養成殺手和親送往阮國,阮國與楚國不合,阮國失利,對楚國有好處。
  楚太子是楚國的儲君,自然是得利者,不過謝宴也只見過兩三次,印象一般般,這楚太子為人一般,說話不太中聽,實力平庸,可有個當皇后的母后,所以一出世就被封為太子,倒是生在起跑線上了。
  謝宴聽到許公公稟告楚太子兩人已經到了殿外時,想了想,對那個什麼國師並不感冒,「讓楚太子一人進來。」
  許公公想想也是,楚太子來華陽殿倒是說得過去,畢竟是皇兄,有血緣關係,這國師到底算是個外男,皇上也在裡面,加上之前這國師的卦文惹了娘娘不快,估摸著這也是遷怒了。
  許公公回去,「楚太子,娘娘說讓您一人進去。」
  國師看了楚太子一眼,聲音依然是淡淡的,「既然娘娘這麼說,殿下一人去見娘娘吧。」
  楚太子沒說什麼,既然卦文說見到燕貴妃就能見到阮帝,怕是這會兒阮帝說不定就在殿內,他這次過來是想尋求援助不是結仇的,也願意給這個面子。
  許公公領著楚太子去大殿前倒是多看了楚太子一眼,他之前並未見過楚太子,只是這一番下來,倒是覺得這楚太子態度倒是不錯,這樣三番四次,絲毫沒有生氣,如此,要麼就是心機太深,要麼......怕是這次來的目的是有所求。
  楚太子被許公公領著進了大殿,許公公就退到外面守著。
  謝宴已經坐起身,此刻瞧著楚太子走過來,面上淡淡的,沒什麼情緒,「皇兄遠道而來辛苦了,坐吧。」
  楚太子瞧著謝宴心情很是複雜,半年前,面前這位還只是他父皇在外的一個私生子,送來和親也不過是為了行刺阮帝,可誰知不過半年,進宮不過數日,竟是直接成為了貴妃,還是後宮獨一無二的貴妃,可見阮帝對他這位皇弟的重視。
  楚太子撩起衣袍下擺在一旁坐下,「幾月不見,燕弟倒是清減不少,可是在這宮裡不習慣?」
  謝宴在謝府的時候名字是謝宴,到了楚國改名楚燕,同音不同字。
  謝宴笑笑,「不習慣說不上,總歸比當初在楚國過得自在些,好歹能吃飽不是?只是來阮國的途中沒養好,如今啊,倒是比剛來那會兒還好不少。」
  楚太子聽出他話裡的嘲弄,倒是也不惱,誰讓他有求於人,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在大殿裡掃過,尋不到阮帝在何處,可他信國師的話,斂下眼,長歎一聲,「燕弟心裡有氣這皇兄也知道,只是皇兄人微言輕,當初想幫忙,其實說不上話啊。」
  謝宴瞇眼,玩呢?他一個太子說不上話?
  楚太子歎息一聲,「燕弟是不是也覺得奇怪?皇兄這次來幾乎是羅荒而逃,既然都這樣了,也不瞞著燕弟了,皇兄這次,其實是被老三給逼不得已來尋求外援來的。父皇他......這些年只是想拿皇兄當靶子,日後那皇位是打算讓給老三的,而老三如今翅膀硬了,已經容不下皇兄,皇兄這日子......過得苦啊。之前囑咐你的那些話,讓你來和親以及威脅你的事,都是老三干的,皇兄這......也是有心無力。」
  楚太子不敢提刺殺的事,不僅刷了一撥慘,還把自己這次的目的告訴了躲在那裡的阮帝,他不是來找事的,是來尋求外援的,誠意十足,跟之前那些讓他刺殺阮帝的完全不一樣。
  謝宴深深看了楚太子一眼,他說呢,這好端端的在他這裡伏低做小,感情是兄弟鬩牆了啊。
  「皇兄這話著實讓我有點暈,三皇兄不是一向與皇兄你......」
  「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兄這次也是多虧了國師幫皇兄讓孤聽到了那些秘密,否則,等孤知道的時候,怕是只剩下一把骨頭,燕弟以後也見不到皇兄了。」楚太子盡量把自己往慘了說,可又避開一些緊要的,讓自己顯得很是落下乘,只有如此,一個好拿捏的太子,總比一個事事凶殘實力雄.厚與阮國作對的老三好控制吧。
  謝宴狐疑,怕是目的不這麼簡單吧,把自己說的這麼慘,他好歹還是個太子,他都被迫當男妃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不過......皇兄口中的國師?不是一向跟三皇子交好?」怎麼突然佔到太子這邊了?
  他當時離開楚國的時候,聽說新任國師還是三皇子的人。
  楚太子聞言眼底倒是閃過一絲得意,可這些很快掩下來,「燕弟你離開的早,這幾個月楚國發生了不少事,你當時還在楚國的時候是三十二代國師,如今,已經是三十三代,新任國師宗大人。」
  謝宴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對楚國的事不在意,也沒打算真的幫忙刺殺阮帝,所以也沒瞭解過,更何況,他待在宮裡也很少瞭解外頭的事,更何況楚國的,「不是聽說挺厲害的麼,這才幾個月就換了?」他當時在楚國兩個月,上一任老國師剛過世,幾乎是剛登基,他這離開楚國也沒半年,這就又換了?
  楚太子倒是耐心十足,解釋道:「如今的宗大人是上一任國師的師弟,老國師當初是要任命宗大人繼承衣缽,成為下一任國師,只可惜宗大人的大師兄不甘心,在接任衣缽的前一晚將宗大人給騙到一處給囚了起來,甚至動了私刑,大概是怕宗大人若是死了會引起其它師兄弟的懷疑,他沒啥了宗大人,卻日日夜夜鞭笞用刑罰折磨宗大人。好在宗大人命不該絕,被一個小太監所救,後來宗大人逃出生天,重新奪回國師之位。」
  謝宴沒想到這國師這一行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不是說他們國師一派很是仙風道骨看淡名利?這瞧著也不怎麼樣啊?「那這宗大人倒是的確運氣不錯,那小太監救了國師,也算是結了善緣。」日後榮華富貴怕是享之不盡。
  他在楚國的時候就聽說過,國師一脈幾百年傳承,很是厲害,幾百年攢下來的家業,足以讓楚國皇室都忌憚一二。
  謝宴奇怪,既然都有國師相助,為何楚太子還要尋求外援?
  他倒是沒問出來,對楚太子這些也不在意。
  楚太子想說那小太監並未被找到,如今國師還沒放棄,不過這些也沒必要再跟謝宴提,「不說這個了,孤這次來,一則是尋求外援;二則,也是想瞧瞧燕弟你在這裡過得如何,一來聽說你已經當了貴妃,孤就迫不及待求了國師給你與阮帝算了一卦。」楚太子這話卻是哄謝宴,國師給阮帝算了是真的,卻沒給謝宴算。
  畢竟這種消耗心神,大頭算了就行了,謝宴這個小蝦米無所謂了。
  謝宴倒是好奇,「給我也算了?算的啥?」
  楚太子看他上鉤,笑瞇瞇的,「自然是燕帝你與阮帝情比金堅,以後肯定夫夫和睦,只可惜......」
  謝宴聽到前頭就不想聽了,哄他吧,繼續哄,不過這廝說話說一半還要轉個彎,睨了他一眼,「可惜什麼啊?」
  楚太子道:「只可惜雖然燕弟與阮帝感情好,但唯一遺憾的是燕弟你沒子嗣,日後阮帝卻有四個皇嗣,若是日後那些後宮的女子母憑子貴,對燕弟而言,怕是一個危機啊。」
  謝宴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他算是明白為何楚太子會送上這麼一個卦文,感情這是打算用這個來說服他,他幾乎能想像到對方接下來的打算,肯定是要送人進宮,誕下子嗣記在他的名下,用這個誆住他,然後說服阮帝接受他送的人唄。
  謝宴雖然想清楚了,面容故作驚訝,「皇兄這麼說......其實也是本宮的一個擔憂,只是,誰讓本宮......哎,有緣無分的事,隨緣吧。」
  「燕弟切莫如此,這事情其實也是有轉機的。」楚太子看他上鉤,循循善誘。
  謝宴挑眉,「哦?怎麼個轉機法?」
  楚太子,「燕弟,實話跟你說吧,阮國與楚國這些年爭來爭去其實很沒意思,孤有心想讓兩國百年休戰,成為盟國,只可惜有老三......孤就怕日後若是老三當了皇帝,怕是與阮國戰爭不休,到時候燕弟你身在阮國,怕是討不了好,會被遷怒。加上沒孩子護身,孤擔心你啊。孤思前想後,隨後就想到一個辦法,孤這次來帶了二皇妹過來,也是孤的胞妹,她也有意幫燕弟一把,所以孤想送她也進來,若是能先一步誕下大皇子,到時候過繼給燕弟,你也算是有個依傍,也免得別旁人奪去了恩寵,燕弟覺得呢?」
  若是算出來這阮帝不是有四個皇嗣,今年就要出世兩個,他也不會這麼著急,還能等等利用謝宴這個貴妃的身份。
  可他到底是個男子,一旦那些女人母憑子貴,倒不如藉著貴妃這個身份,把自己的親妹妹送進來。
  也能把他是真的打算與阮國交好的心意傳遞給阮帝。
  沒有男子不貪戀美色,更何況,雖然二皇妹的姿容比不上謝宴,可女子身子骨柔軟,瞧著也嬌媚得多,想必也能入阮帝的眼。
  謝宴心想,他覺得?他覺得不怎麼樣?
  一看就是打算藉著他上位,然後等真的誕下子嗣,他就成了二公主的踏腳石了。
  謝宴的視線有意無意朝著後殿看了眼,他也算是明白了,這楚太子絕對是才是阮帝在這裡,否則,這殿內沒人,他並未直接說刺殺的事,看來這些話是要說給阮帝的。
  謝宴想到那四個皇嗣,張口就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換成,「這......讓本宮考慮考慮吧,皇兄要不就先回吧,這事等本宮想通了,再告知你。」
  楚太子也不急,這次他來,一定要把事情辦成了再走。
  有了姻親關係,就不信阮帝不幫他奪皇位。
  楚太子見好就收,臨走前把一個錦盒從袖袋拿出來遞過去,說是謝宴生母給他的,也算是圓了之前的話,謝宴接了,隨意放在一旁,等楚太子離開了,才瞇著眼打開,裡面是一塊玉珮,成色雖然不錯,可姨娘可買不起,一看就是找個借口是楚太子自己買的。
  謝宴也沒了心思,等看到阮晟從後殿走出來,搭著眼皮,涼涼開口,「皇上,您孩子娘來了,要不要送進宮啊?你要是想提前見見,臣就......」
  阮晟本來還因為謝宴沒直接拒絕心情不好,這會兒聽著這話,怎麼覺得......他走過去,眼底不自覺帶了笑意,「孩子娘?愛妃這話怎麼聽著酸溜溜的?醋了?」
  謝宴睨他一眼:醋?他從不吃這玩意兒!


第34章 二合一
  雖然聽阮晟這麼說, 謝宴心裡依然不怎麼爽,他把這個歸結為楚太子把他當筏子,他瞧著像是這麼蠢嗎?
  他難道就真的會覺得那位二公主會心甘情願把自己個孩子給他,顯然就是事成了之後, 他就成為棄子,直接被扔了。
  除此之外, 楚太子怕這話也是跟阮帝說的, 也是藉著阮帝既然能封他為貴妃那對他必然格外在意,為了讓一個心愛的男妃穩住地位,加上楚太子給出的許諾, 想要讓兩國日後休戰, 對於一個有仁心的皇帝, 都會心動。
  只是楚太子卻想多了,他和阮帝的關係, 可半點跟情愛無關, 壓根都是意外。
  「真惱了?」阮晟看謝宴坐在那裡不說話, 連平時最喜歡的話本都不看了,莫名因為謝宴的心情不好也在意, 「要不傳膳?」
  謝宴摸.摸肚子, 的確是餓了,也許心情起伏這麼大,就是因為沒吃飽。
  他平時為了不這麼顯眼,都只吃八分飽,今天卻有點想多吃幾口, 聽到這,看了阮帝一眼,「餓得很,多送過來一些。」
  阮晟笑笑,「行,今日讓愛妃生了氣,雖說是楚太子,卻追根溯源也是因為朕,是楚太子想與朕說上一二。朕親自去讓許公公多做幾道拿手的御膳給愛妃好好嘗嘗怎麼樣?」
  謝宴睨了他一眼,心情好了不少,「那、那也行吧。」
  阮晟瞧他這就被哄好了,眼底的笑意更濃,出去之後,故意背著謝宴低聲囑咐了幾句許公公。
  許公公雖然詫異,卻也沒多想,加上他也不知楚太子說的那些話,只當皇上心疼娘娘,這是要給娘娘加餐呢,加上許公公也覺得之前那卦文的事覺得楚太子太不是東西,這不是個給娘娘和皇上添堵麼,要是真的也就算了,瞧這樣子,估摸著......他也覺得就是瞎說。
  謝宴因為吃的,頭一次覺得阮帝這麼順眼,也不生氣了,「說真的,皇上打算怎麼做?」
  顯然這楚太子這是在楚國吃了悶虧,打算在阮國這裡找回場子。
  這二公主都帶過來了,也不可能真的就這麼給趕走了。
  阮晟道:「這還不容易,楚國那攤子事朕不想參與,既然楚太子想讓二公主進宮,那就把卦文皇嗣的事讓朕那舅舅知道,也知道二公主的存在,朕那好舅舅可不會這麼輕易讓楚太子得逞。」
  假設二公主要是成了事,真的誕下皇嗣,李將軍那邊這些年的心血不就白費了,給旁人做嫁衣?
  他鋪好的路,被被人走了,李將軍這口氣能忍?
  到時候他們什麼也不用做,只用好好看戲就成。
  謝宴聽完也覺得是這個理,「話說的這麼好聽,你確定不心動?臣可見過二公主,模樣的確不錯。」
  阮晟,「再好看能有愛妃好看?」
  謝宴瞇眼,「所以皇上之前趁臣醉的時候佔了臣便宜,也是垂.涎臣的美色了?」
  阮晟想起自己之前的大義凜然,在美色當前的坦然拒絕,這會兒要是點了頭,不是打臉?
  剛好這時候許公公稟告御膳送來了,阮晟立刻轉移話題。
  謝宴偷偷在後背瞪了他一眼,嘴上說著他跟他是不可能的,之前就是意外,結果轉頭就把人給欺負了,騙子,大騙子。
  謝宴摸了摸還有點酸的腰,看來他自己這華陽殿也不安全了,阮帝半夜偷摸過來那幾個小太監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要是來個賊或者刺客,估摸著他都涼了他們都發現不了。
  可謝宴也不可能趕人,誰讓......這整個皇宮都是面前這廝的。
  不管了,先吃飽再......
  等謝宴定睛瞧見送上來的膳食,沉默下來。第一盤,酸辣口的;第二盤,酸甜口的;第三盤,醋溜兒肘子;第四盤......第五盤......
  謝宴終於沒忍住,看向一旁明顯眼底帶了笑意的阮晟,「皇上啊,看來你想要皇嗣的心情格外強烈啊。」
  懟人,他從來都沒帶怕的,不就是故意的麼,他還不能往他肺管子裡戳?不是不想要皇嗣麼,他不想要,他就偏提,他不僅今天提,他明天也提,他天天提。
  阮晟顯然不解,「嗯?」
  一旁的許公公卻是捂著嘴笑了,偷瞄兩人一眼,看娘娘沒打算說,給皇上解惑,「皇上啊,民間俗話說得好,酸兒辣女,皇上親自點了這麼多酸辣口的菜色,這不就是......」
  想要皇嗣,公主皇子兩全,要是卦文要是准了,說不定......
  可惜卦文可能就是假的。
  但是皇上這莫非是改了主意?
  阮晟被噎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他就是想逗一逗謝宴,他不是不醋麼,他偏偏讓他嘗嘗這滋味,結果就被調侃了。
  阮晟低咳一聲,眼底卻是隨即更帶了笑意,湊近一些,在謝宴耳邊壓低聲音道:「愛妃這話說的也不錯,不過,這些都是要給愛妃準備的,莫非......愛妃打算給朕生一對皇子皇女?嗯?」
  謝宴看這廝靠過來就知道他憋著壞呢,涼涼耷拉著眼皮,「哦,皇上說的是,可惜啊,臣是男的,有那心沒那實力啊,所以啊,皇上還是等二公主來了請二公主吃吧。」
  阮晟這一局又落敗,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說到這,他忍不住看了眼謝宴平坦的小肚子,他雖然醉的意識不清,卻還有印象那平坦的小腹,雖然不結實,卻觸感不錯......
  謝宴發現這頓菜色雖然一部分是酸甜酸辣口的,其餘的倒是正常,也多了三分之一,看來今個兒這頓御膳是能吃飽了。
  不過,阮帝憋著壞,他不找回場子,這心裡怎麼這麼不甘心呢?這個念頭剛起,餘光瞥見阮帝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下三路的位置,臉色微變,默默望一旁挪了挪,警惕看著他:這廝不會是......看到吃的,大白天的飽暖思淫谷欠吧?太禽.獸了吧?他這腰可是真不好了!
  謝宴警惕的目光終於讓阮晟後知後覺收回視線,谷欠蓋彌彰說了句,「愛妃這怎麼光吃不胖啊?」
  謝宴狐疑瞅著他,「臣就這體質怎麼著?」別是惦記他那啥不夠,還惦記他肚子?真打算揣崽,他做不到啊。
  謝宴想了想覺得不保險,左右阮帝平時也吃不了幾口,他乾脆挪到阮帝的對面,先從別的菜色開始吃。
  阮晟瞧著防他跟防色狼似的謝宴:「......」至於麼?
  謝宴一邊吃著一邊警惕盯著阮帝的動作:至於!
  接下來幾天,謝宴都沒再理會楚太子那邊的事,楚太子雖然那天進了宮見了他,之後就老老實實待在宮裡,阮晟則是改成每天除了早膳外都來華陽殿,謝宴因為阮帝每次來膳食等級都會高不少也沒反對,只是到了晚上,就開始有意無意趕人。
  阮晟倒是也沒留下,這讓謝宴漸漸安了心。
  這樣等終於楚太子按耐不住再次進宮覲見阮帝的時候,阮晟知道這件事不解決了楚太子待在京裡雖然不到面前晃悠卻也礙眼。
  再說,自從頭一天,他就已經把楚太子這次來的目的讓人有意無意洩露給了李將軍,所以,他乾脆弄了個洗塵宴替楚太子接風洗塵。
  楚太子得到消息時,讓二公主盛裝打扮一番,準備今晚跟著進宮,當然同行的也有國師。
  阮晟晚宴前半個時辰先去了一趟華陽殿,謝宴最近兩天總覺得困得狠,尤其是午睡一睡下去就直接快到天黑要到晚膳的時辰。
  阮晟過來時謝宴還沒起,只有守在殿外的小太監跪在那裡,抖著嗓子稟告,「皇、皇上,娘娘還沒起。」
  「還沒起?何時睡下的?」阮晟奇怪,昨日晚膳時他過來謝宴就在睡,沒想到今晚上也是如此,是不是病了?
  小太監連聲回道:「午膳後不久就睡下了。」
  聽他這麼說阮晟更擔心了,直接揮退小太監不要跟著,他則是進了寢殿。等推開寢殿的門,因為謝宴在睡,所以四周昏暗,只能隱約看到不遠處的床榻上隆起一團,阮晟大步朝他走去,離得近了能感知到謝宴平穩綿長的呼吸才鬆了口氣,不是出事就好,只是這兩晚上都這樣也不太對,要不要讓徐太醫過來瞧瞧?
  阮晟走近了,到了床榻前停下,俯下.身,剛想喊人,這時候剛好謝宴睡得有點熱,加上最近天氣已經熱起來,地龍還燒著,加上睡了這麼久,他無意識一翻身,剛好側過身對著阮晟,卻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將本來就堪堪搭在他身上的錦被給往後滑落下去,只蓋住大腿,手臂和上半身則是露在外頭。
  阮晟無奈,這睡個覺也不老實,他想起來之前被對方踹下榻的畫面,搖搖頭,沒看到自己眼底不自覺帶了笑意,剛想把錦被拉過來給他蓋上,只是剛撿起他身後的錦被,想想他是來喊他起來收拾一番去宮宴的,怎麼反而還給他蓋上讓他睡得更好?
  不過也擔心他凍著,還是打算蓋上。
  只是這時候謝宴無意識覺得脖子上有髮絲撩了一下,他撓了撓衣襟口,動作間把本來就睡得敞開的很大的衣襟給扯開不少,直接能看到肚子。
  阮晟本來是俯著身的,並未看到自己俯身撿錦被的時候髮絲落在他身上,發現之後直起身,卻在瞧見謝宴大敞的衣襟時愣了下,雖說寢殿裡暗得很,可也不知謝宴這一身皮膚怎麼養的,白得發光,此刻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領口扯開一直蔓延到往下,他視線順著落在謝宴的肚子上一點就沒了,還是蓋著的,那裡的確是平坦的,可這傢伙天天吃這麼多到底吃哪裡去了?
  阮晟一時間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想瞧一瞧,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小肚子,畢竟前兩次他雖然記得是沒有,可萬一是自己意識不清記錯了呢?再說了,那種時候他本來就昏昏沉沉的,又是醒來後想起的,難免有錯。
  他著實不信吃這麼多真的......就一點都不胖?
  抱著這樣的心思,加上平時如果他要是提議想看,謝宴肯定又會多想,覺得他是不是又饞他的肉.體什麼的了。
  可不看,他就覺得不甘心,好歹餵了這麼久,國庫為了每日謝宴的膳食可是特意單獨秘密批了銀子的,畢竟這膳食消耗量不同尋常,他都是從自己的私庫撥出來的,銀子花了,飯餵了,總得讓他看看長得怎麼樣了吧?
  這麼一想,阮晟覺得自己只是看看自己餵養的成果而已,其實也沒什麼是不是?
  於是,阮晟重新俯身,修長的手指略微挑起他的裡衣衣襟往下拉了一下,結果,等往裡看了眼,果然是平平坦坦的,讓他匪夷所思,這到底都吃哪兒去了?
  可還沒等他感慨完,總覺得自己這樣做萬一被看到豈不是有理說不清?
  他想了想,想趕緊放下,只是就在這時,敏銳感覺到哪裡不太對,阮晟抱著希冀朝上慢慢看去,就對上謝宴格外清醒的雙眼,只是眼下還帶著睡覺壓下的痕跡,顯然剛睡醒,本來還是迷糊的可愣是被阮晟這舉動給嚇醒了。
  謝宴要不是真切感受到面前是佔了一個大活人,他多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等回過神,他迅速把自己敞開的衣襟一扯,被子一滾,裹在身上嚴嚴實實的,還警惕滾到床的最裡頭,只露出一個腦袋,覺得腦袋也不安全,往裡把頭也埋進去,最後只露出一雙眼,虎視耽耽盯著他。
  阮晟:「............」
  阮晟望著謝宴這明顯誤會的模樣,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說點什麼,他怕是真的清白是洗不乾淨了,他低咳一聲,「愛妃啊,朕要是說這是誤會,你信嗎?」
  謝宴瞪他一眼,「皇上您覺得呢?」
  讓誰一覺睡醒,發現有人在脫他衣服,還是醬樣那樣過他的,怎麼想都覺得他這塊肉又被人給惦記上了吧?還誤會,說這話皇上你就不虧心嗎?
  惦記就惦記,大大方方承認他還敬他是條好漢!
  阮晟哽了下,「朕真的只是看你被子落了,就想替愛妃給蓋上。」
  「是嗎?」謝宴涼涼看他一眼,「可臣怎麼瞧見這被子沒蓋上,皇上您還挑開了呢?」
  阮晟耳根也忍不住紅了,「那朕要說......蓋上的途中想看看愛妃這麼大的飯量都吃到哪裡去了想看一眼而已,愛妃信嗎?」
  謝宴聲音幽幽的,眼神也幽幽的,不僅不信,還又添了一條,「原來......皇上是嫌臣吃得多了啊。」
  阮晟:「......」得,沒解釋清楚,又添了一條。他想了想,乾脆也不解釋了,「愛妃想吃多少隨意吧,朕絕對沒有嫌棄。」
  謝宴只露出一雙眼,「是嗎?」顯然這是覺得阮帝這是在敲打他,這飯都不讓吃飽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阮晟覺得自己特別冤,乾脆轉移話題,「愛妃這兩日睡得挺多的,要不找太醫瞧瞧?」
  謝宴:「皇上你這也嫌臣睡得多了?」
  阮晟:「......」
  他默默看了看謝宴,決定自己還是不說話了,多說多錯,他是真冤啊。
  等許公公覺得時辰快到了過來寢殿外喊人時,阮晟才低咳一聲,「晚上是楚太子的洗塵宴,愛妃是楚皇子,是要參加的。」
  謝宴不想去,每次宴會肯定不能多吃,那幾口能頂什麼事兒?
  可他是楚皇子板上釘釘的事,要是楚太子這個皇兄來了他不過去,也說不過去。
  阮晟看他這模樣猜到他的想法,終於找到彌補的辦法,「等愛妃回來,給你準備平時兩份膳食。」
  謝宴這才滿意了,只是卻沒動彈。阮晟奇怪:「愛妃?」
  謝宴,只伸.出一根手指頭,「皇上先出去。」
  阮晟:得,這是還防著他呢。
  阮晟也後悔自己沒事非要看那一眼幹嘛,只是......他離開前視線又忍不住落在謝宴的肚子上,那麼多東西到底吃哪兒去了?
  等謝宴出來時,跟阮晟保持著至少五步的距離,許公公發現了,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皇上跟娘娘這說不對付就不對付了?
  只是他一個奴才也不好問,只能猜,覺得肯定是因為今晚上那個二公主的事。謝宴不想跟阮晟一起,他覺得回頭萬一阮晟抱得美人歸記不住他這邊,他豈不是要空著肚子?他想了想,讓阮晟先過去,他隨後再過去。
  阮晟知道他這是還記著剛才的事,為了表現的自己真的不是饞他身子只是想看看而已,只能同意了,卻是把許公公給他留了下來。
  謝宴等阮晟一走,先讓華陽殿的小太監把下午準備他還沒吃的點心端上來,他先墊吧墊吧。
  等謝宴吃完,時辰也差不多了,不過也夠,許公公倒是沒催,只是要趕過去也不能比皇上遲,想了想,許公公想到趕去洗塵宴的大殿繞過御花園最近,乾脆帶著謝宴抄小路過去。
  而另一邊,楚太子帶著二公主以及國師從宮外進來,只是剛走到一半,就被趕來的李將軍「偶遇」了,李將軍似笑非笑跟楚太子打招呼,「原來是楚殿下,在這裡遇到,不如一起走?」
  等楚太子朝他點點頭,視線一轉,像是才看到戴著面紗的二公主和國師,「這兩位想必就是二公主和宗大人了吧?」
  二公主也只是點點頭沒說話,只露出一雙美目,側著身,在楚太子身後很是低調。
  國師只是淡淡開口,「李將軍。」
  李將軍對這位國師倒是好奇,畢竟楚國國師那一脈發生的事他還是知道一二的,這位國師的國師之路也是坎坷,若非有人相助,怕是如今早就化作一堆白骨,當國師依然是他的師兄,不過這人倒是運氣不錯,被救了之後反敗為勝,成為如今的國師。
  李將軍笑笑,「聽說宗大人卦文很準,不知道能不能替老夫小女算一算這子嗣問題?」
  楚太子皺眉,預感不好,果然李將軍話剛落,從後方匆匆趕來三人,為首的女子正是在李府待了許久的玉嬪,這次聽說二公主的事,等不及要回宮了,不管如何,今晚上也要留下來。李將軍看幾人的視線看過去,指了指,「這位就是玉嬪娘娘。」
  除了楚太子臉色不好看之外,二公主與國師神色都是淡淡的,二公主的視線只是在玉嬪身上掃了一下,就重新斂下,只是站位細看的話,發現靠近後方國師多一些比楚太子還更近。
  楚太子沒想到李將軍這老狐狸在他的洗塵宴上把玉嬪給弄進宮是打算作甚?還問子嗣,她是玉嬪是阮帝的人,問她的子嗣那不明擺著是打算問今年這玉嬪能不能揣上龍種?楚太子只是笑笑,「玉嬪娘娘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不過宗大人這兩日身體不適,怕是不便替娘娘占卜一二,更何況,今日進宮只是為了洗塵,也沒帶任何占卜之物,自然是不做准。」
  李將軍似笑非笑,「是嗎?老夫也覺得玉嬪娘娘是個有福氣的,這不是,如今宮裡就這麼幾位妃子,貴妃又是個男子,幸虧還有玉嬪這個嫡親的表妹在,這日後啊,這親上加親後還能更添喜事,宮裡可不就熱鬧了。」
  明擺著是告訴楚太子,玉嬪才是可能是皇嗣的生母,他們沒機會,也別摻和一腳。
  這是威脅上了。
  楚太子臉色不好看,剛想說話,就聽到有動靜傳來,抬眼看去,就看到不遠處另外一條朝這邊的路上站著一行人,為首的是個尋常打扮卻也掩飾不住一張昳麗面容的男子,身後跟著一個大太監以及一眾宮人。
  這男子不是他們口中的貴妃是哪個。謝宴覺得自己頭一次有點點寸,他和許公公為了趕路去洗塵宴的大殿,結果......特麼就撞上這麼兩撥人,正廝殺的明顯火.熱中,他就這麼撞了過來,這點還不寸?
  只是謝宴尷尬的同時,除了楚太子他們,明顯還有一道格外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看過來,謝宴原本以為是玉嬪,畢竟「情敵」再見分外仇恨,只是順著看過去,卻是對上那個國師,之所以謝宴認識,對方臉上有道疤,又站在楚太子那邊,不是國師是哪個?
  只是這國師......怎麼這麼一副驚訝又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咋,覺得他這臉好看到連男人都震驚了?以前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的男子?
  謝宴很快把視線收回不去看他們,低咳一聲,因為剛升了貴妃,位分好,倒是也不必顧忌什麼,「嗯?都在這裡呢?時辰不早了,都去大殿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說罷,朝一行人一點頭,率先帶著許公公等人直接走了。
  李將軍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燕貴妃,臉色不好看,再瞧瞧楚太子,更加覺得兩人就是一夥的,這次怕是......玉嬪機會不大,可就這麼把嫡皇子的生母身份讓出去,他才不甘心。
  李將軍卻也怕誤了時辰,朝前一擺手,讓楚太子先行。
  楚太子也不想跟李將軍過多接觸,直接抬步走了。
  只是他走出幾步,發現國師沒跟上來,疑惑回頭,「宗大人?」
  國師才終於回過神,斂下眼底的神情,抬步跟了上去,步履不疾不徐,很是沉穩,只是此刻仔細看發現他攏在雲袖裡的手指微微攥緊,黑夜下神色也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遍尋不到的人......竟然會是個早就熟知的。
  可,可他怎麼會是燕皇子?如果早知道......
  國師垂著眼,臉色不太好,旁人沒注意,一旁的二公主複雜看他一眼,很快斂了目光,也跟了上去。
  而另一邊,謝宴和許公公怕在跟後頭這兩撥人撞上,直接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大殿,先去了後殿,剛要遇到阮晟一撥人。
  阮晟看謝宴臉色不太對,看了眼許公公,「怎麼回事?」
  許公公趕緊解釋:「稟皇上,途中遇到了李將軍......和玉嬪娘娘。」
  楚太子他們是這次宴請的賓客,遇到也沒什麼,只是玉嬪娘娘回來了,皇上要是不提前知道,這沒準備也不行。
  阮晟擺擺手,明白了,走過去,「等下宴席上怕是吃不飽,朕讓人先準備了幾樣膳食,先嘗嘗?」
  謝宴看他一眼,臉色好看不少,怪不得這廝明明先走卻跟他們一起到的,算了,民以食為天,先原諒他之前偷看他的事,只是幾樣稍微墊胃的食物,不多,很快謝宴就解決完的時候,宴會也差不多該開始了。
  謝宴去洗漱一番,整理妥當,才像是沒事兒無事發生完全不像是剛吃了幾盤菜進度的人,跟著阮帝隨著一聲報唱進了大殿。
  等坐在首位上,阮晟讓起身的眾人落座,因為是洗塵宴,百官也在,阮晟只是讓人介紹一番楚太子之後又說了幾句。
  謝宴卻是盯著桌前的食物有點打不住,剛吃了幾口像是開了胃,總覺得自己這幾天比以前餓得快多了。
  他舌忝舌忝唇,剛想忍一忍,就感覺一道視線從下方看過來,他低頭看去,就對上那國師的目光,正直勾勾落在他臉上,大概看他看過來,還朝他笑了笑,頓時那一笑,本來就完美的臉格外說不清,甚至讓人忍不住忽視那道刀痕,只是......
  謝宴:???咱兩認識嗎你就朝我笑?
  而另一邊,阮晟剛說完看一眼謝宴就發現他在看別人,順著看過去,剛好就捕捉到國師那笑,頓時眉頭都皺了起來:???就這麼一會兒,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嗎?


第35章 二合一
  謝宴這邊正奇怪這國師發什麼瘋, 他是從楚國來的沒錯,可他一共就在楚國待了兩個月。
  他來楚國的時候,算一算剛好就是老國師沒了,他下頭的徒弟爭位置的時候, 那時候當國師的是這位的師兄來著?
  後來,他走的時候, 這國師據說還沒放出來呢, 見過是肯定沒見過的。
  但是......這國師笑得怎麼讓他心裡毛毛的?
  就在謝宴心裡七想八想難道自己真的不知什麼時候見過他的時候,他的手指被捏了一下。
  首位上一共就兩個人,如今阮帝沒皇后, 他這個貴妃就是後宮除了太后之外最厲害的, 所以是跟皇帝坐在一起的。
  不過兩人之間原本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不知何時這一人的距離也沒了,兩人衣袖交疊在一起, 阮帝就是趁著這功夫捏了他的手指。
  謝宴把頭轉過去, 又不好直接問他發什麼神經?只能勉強挑挑眉:皇上?你嘛呢?
  阮帝一本正經只當沒看到自家愛妃在跟別的男子四目相對深情款款:愛妃不餓嗎?這裡有點心。
  說著, 把他面前擺著的一道甜點遞到他面前。
  謝宴想說,自己在外要維持形象, 他不吃, 這麼多人呢,回頭他想吃多嗨就能有多嗨。
  可偏偏,這阮帝不敢套路出牌,他愣是端著點心湊到他鼻息下兩寸處。
  宮裡御膳大廚的手藝,那叫一個香啊, 一直往他鼻子裡鑽啊鑽的。
  他來的時候在華陽殿吃過一次,剛剛有吃了一點,這會兒竟是覺得......他又餓了。
  謝宴到了嘴邊的話,默默變成抬起手端了過來,「臣謝皇上賞賜。」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這會兒謝宴壓根把國師是誰,國師為何看他,為何朝他笑這些事,全部拋到九霄雲外,只記得面前的吃食。
  他發現自己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養好了,愈發對這些吃食沒有抵抗力。
  國師本來注意到謝宴看過來,想讓他認真看看自己,也許就會想起來自己是誰,從之前在御花園燕貴妃掃過他面容陌生的目光,國師猜到他應該是沒認出自己。
  也是,那時候他在師兄的私牢,臉上這道刀痕剛劃下,血糊了一臉不說,整個人也狼狽又醜陋。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要被師兄為了國師之位折磨餘生的時候,他出現了,穿著一身小太監的衣服,似乎在找被囚禁的犯人。
  誤打誤撞進入這裡,剛好遇到被囚禁的他,放了他一條生路。
  也成就了如今的他。
  只是還沒等國師想辦法提醒一二,阮帝就看了過來,眼神涼涼的,顯然對他多看兩眼他的貴妃不爽。
  這也讓國師想起來,如今燕皇子已經是阮國的燕貴妃。
  國師心頭深處莫名湧上一股悵然若失,他想過很多種對方不是小太監後的無數種身份,唯一沒想過的一種可能,竟是他熟知甚至打算配合楚太子算計的人。
  國師垂下眼,突然在遲疑之前的計劃,還要不要繼續。
  一個是他輔佐的太子;一個卻是他的救命恩人。
  阮帝一直不動聲色注意著下頭的情況,在謝宴吃完一盤,幾乎沒任何間接又遞上一盤。
  等終於遞上第四盤的時候,謝宴沒忍住抬起頭,「皇上,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嗎?」
  阮晟心虛,還以為謝宴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可不管心裡怎麼慌如狗,面上依然淡定自若,「愛妃怎麼了?」
  謝宴偷偷使勁兒錘了錘自己的胸口,等上一口嚥下去,才推開第四盤,「臣噎著了。」連吃三盤噎死人的點心,皇上您就不覺得該送上一杯水嗎?
  他懷疑是不是因為他說皇上偷看,皇上是想用食物封他的口,但是他沒有證據。
  阮晟耳根一紅,低咳一聲,為了不讓謝宴跟那個勞什子國師繼續對視,他旁邊長得最好看的食物就是點心,他順手就遞了過去。
  他放下第四盤,那邊謝宴已經自顧自地連灌了三杯茶水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他喘著氣,覺得一點都不想吃了。
  阮晟也怕他真的吃出個好歹來,也不敢讓了,只是視線依然時不時注意著兩邊的情況,生怕一不小心,這兩人又對視上。
  宴會進行到一半,楚太子忍不住起身,「阮帝,孤這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哦?」阮晟垂著眼並未往下看,「楚太子有何事相求?」
  楚太子道:「孤前幾日去見燕弟時,才知曉他一人待在宮裡著實太過孤單,剛好孤這次帶了我們兩人的胞妹前來,是以想讓胞妹進宮陪燕弟幾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楚太子沒打算直接就說送女人,連李將軍的嫡女,皇上的表妹他自己都不肯收。
  主動說出要送女人給他,怕是阮帝絕不會同意。
  可如果是進宮陪燕貴妃,對方也不好拒絕。
  更何況,燕貴妃如今正聖寵,聽說日日都能得見天顏,這樣只要二妹也在燕貴妃那裡,日日得見皇上,憑二妹的姿容,早晚也能把阮帝拿下。
  謝宴頭疼起來,果然楚太子這是壓根不等他答覆這是直接就出手了啊,怎麼,先直接送進宮?若是他同意了,直接就能安排?可不同意呢?他就自己讓二公主出手勾.搭?
  謝宴很不喜楚太子這齷蹉手段,跟老三有本事就正面剛,拿姻親關係來尋救援,日後當了皇帝也是個不靠譜的。
  謝宴幽幽看了眼一旁的阮帝:皇上這艷福不淺啊。
  阮晟卻覺得他看過來的視線莫名熨帖,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謝宴也懶得管了,左右只要不缺了他吃喝就行,他就靜靜看個戲也就成了。
  還不等阮晟開口,李將軍坐不住了,怎麼的,他這嫡女玉嬪還沒送回去,楚國這就想插一腳?
  李將軍直接起身:「皇上,老臣覺得此事不妥。」
  阮晟早就等著他開口,順勢問道:「哦?李將軍覺得如何不妥?」
  「回稟皇上,若是尋常的情況,二公主來燕貴妃這邊住上幾日是沒關係,可前提是......燕貴妃情況特殊,他是男妃,本就不住在後宮,如今只是在華陽殿。華陽殿離得遠,二公主又是個未出閣的公主,這著實不妥。」李將軍一開口,百官也覺得不太妥。
  畢竟男女有別,雖說是皇兄妹,可據聞這燕貴妃可是後來找回來的私生子。
  這萬一血緣上但凡有點問題,這可就不是親兄妹。
  這放在一起,皇上這頭上可就綠了。
  再說,要是親生的,楚帝這夠狠的啊,把自己的皇子送來當個男妃,這公主一大把,幹嘛要送個男的過來?
  所以,有幾個大臣被李將軍提點過的,立刻嘀嘀咕咕的,一番討論之下,心照不宣:燕貴妃指不定肯定不是親生的。
  這絕不能讓二公主住進華陽殿。
  楚太子臉都青了,是不是親生的他還能不知道?他那父皇一向風流,見到美色就走不動道,因為皇子多,所以對自己不喜的皇子,那叫一個心狠啊。
  可這話他能說嗎?他一個皇子能隨意討論父皇的私事嗎?這是大不敬。
  楚太子深吸一口氣,「是孤考慮不周,要不娘娘你看,怎麼合適?」他直接把話題扔給謝宴。
  謝宴差點沒把手裡的茶杯扔下去,他考慮啥?讓他覺得他們應該轉頭出頭回楚國去。
  可他名義上還是楚皇子,面前這位是他的皇兄。
  還沒等謝宴想好一個好的借口,只聽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國師起身開了口,「既是不合適,那二公主暫時就不便進宮。」
  楚太子一懵,趕緊偷偷拽了一下國師:他怎麼回事?之前不是說好的麼?怎麼說改就改?
  國師給他一個淡定的眼神,楚太子心裡雖然狐疑,可他一向信任國師,只能按捺下來。
  一旁的二公主原本垂著眼,這時也忍不住看了國師一眼,一直緊繃的身體此刻緩和下來,甚至面紗下的嘴角沒忍住揚了揚,低垂的美目裡都帶了一絲不自覺的甜蜜。
  阮晟倒是挺詫異的,這國師想做什麼?
  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吧?
  果然,國師緩了一下,繼續道:「不過二公主多日未見貴妃,著實心底思念,不如吾等在皇城的這段時日,隔一日讓二公主進宮一趟,不知可行?」
  李將軍也沒想到楚國這幫子人突然不按套路出牌,這是想幹嘛?
  既然不是進宮,他也不好攔著,只等重新落座。
  阮晟深深看了國師一眼,「如此也要詢問一番愛妃的意思?愛妃覺得如何?」
  謝宴無所謂,只要不是整日在他面前晃悠,隔一日來一趟,他到時候有事推拒了,再不行,他們還能留在阮國多久不成?
  謝宴這邊一點頭,楚國那邊也沒意見,很快這事就確定下來。
  接下來就是正兒八經的洗塵宴,歌舞也沒什麼新意,謝宴看得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旁的阮晟看他這模樣,忍不住眼底帶了笑意,湊過去輕聲問:「這麼會兒就困了?晚膳可還沒怎麼用。」
  謝宴揉了揉眼,打起精神,「不睏。」他還等著晚膳呢,不過這再不結束,就只能等夜宵了。
  阮晟聲音壓得更輕,「再有一會兒就讓他們散了。」說罷,拍了拍謝宴的手背,以示安撫。
  謝宴瞇著眼瞅著被阮帝碰過的手背,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幹嘛呢?
  不過看在他對晚膳這麼上心的份上,這些他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宴會差不多的時候,阮晟出聲可以散了,準備再讓許公公親自送楚國這幾位出宮就算結束了。
  國師卻在這時再次開口,「皇上,吾夜觀星象,剛剛看到一道光渡在娘娘身上,娘娘怕是接下來要有大福運。只是俗話說,福禍雙兮,福禍本就有兩面性,吾不確定這到底是大福,還是伴隨著小禍,為了娘娘的安危,吾想單獨替娘娘算上一卦,卜個吉凶。」
  國師這話一落,整個大殿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節骨眼,國師突然來這麼一句。
  貴妃娘娘那可是皇上的心頭肉,這話說的......萬一皇上怪罪下來,這國師不想走出皇城了是不是?
  阮晟皺著眉,並不信這國師的話,可這國師的確有兩把刷子。
  這幾日從許公公傳來的關於這國師的事,從過往他在出國的幾次大事占卜上,的確很準,也讓楚帝很是尊敬,因為這國師扶持楚太子,才沒讓楚帝這時候動楚太子。
  若是別人的事,甚至說阮帝自己,他大概理都不會理會,可事關謝宴,雖說謝宴有大氣運,可氣運總有用盡的一日,他不確定會不會這些時日離他這麼近,會不會因此消耗掉謝宴的氣運。
  因此聽到這,他抿著唇,卻沒第一時間拒絕。
  謝宴卻是狐疑,阮帝幹嘛呢?這明顯是忽悠他,想見阮帝而已,他怎麼還不拒絕?
  李將軍一聽這可就不高興了,剛剛不還說不能佔?這就能了?
  可他卻不敢在這個節骨眼觸霉頭,玉嬪與如今這正得寵的燕貴妃不一樣,指不定萬一是個禍,皇上遷怒到玉嬪身上可就壞了。
  算吧算吧,最好算出來就是個禍。
  李將軍頗有些幸災樂禍,也就沒這麼牴觸了。
  楚太子也奇怪,國師這是要幹嘛?好好的怎麼又算上了?畢竟這是極為消耗心神的事,這不是便宜了這燕貴妃?
  國師卻沒看他,而是大著膽子一直視線落在謝宴身上,也只有這時候他才能正大光明瞧著他,就是這張臉,一如記憶裡的那般,當時誤打誤撞闖進來,卻像是一道光,在他就要踏入深淵時,一把把他拉了出來。
  國師在謝宴看過來時,又朝他笑了笑,「娘娘難道不想知道自己之後的運勢?或者,不想知道自己所想,何時能成真?」
  謝宴瞇眼,這傢伙真的有這麼厲害?
  阮晟看兩人又對上了,心口悶悶的,可他不敢拿謝宴來賭,這國師,當真有幾分本事,他最後沉吟片許,看向謝宴,「愛妃想算一算嗎?他的能力......還算不錯。」
  謝宴聽了出來,那就是這國師不是半罐子,是真的有點本事。
  謝宴想想,不算白不算,於是,點了頭。
  在謝宴點頭的瞬間,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國師一直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帶著一股子輕鬆。
  宴會結束,百官雖然想見識這楚國國師的本事,可皇上讓他們走,他們也只能走。
  阮晟為首,謝宴次之,後頭跟著國師,楚太子和二公主留在宮門口靜候國師出宮。
  等三人進了御書房,許公公怕國師對皇上不利,也緊隨其後。
  國師到了御書房,倒是淡然處之,「皇上,算吉凶需要消耗吾這一脈心神,因為有可能會有旁的雜物影響到結果,是以,只能單獨面對面來算。」
  阮晟看他一眼,「之前送來的卦文,關於朕的,並非如此。」
  國師道:「子嗣與氣運不同,子嗣是天定的,氣運......卻是後天能改變的,自然是需要觀其容、察其氣,才能更為精準。」
  阮晟沒說話,他不想讓兩人單獨待在一處。
  國師繼續道:「當然,若是皇上不放心,可以尋一處大殿,設置屏風,可以看到吾與娘娘的影子,再不放心,吾與娘娘隔著一段距離也可。」
  阮晟深深看他一眼,「朕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說罷,看向許公公,「去尋個大殿,弄個屏風,透一點的。」最後一句還專門加重語氣強調一番。
  國師:「......」說好的不小氣呢?
  謝宴差點沒忍住樂了。
  不過他也挺好奇的,以後指不定想見到也沒這個機會,再說,這國師要是真的想殺他,那日在宮裡就動手了,何必這麼麻煩呢。
  等許公公準備妥當,既然又移了位置去了大殿。
  到了那裡,謝宴果然看到都擺設妥當,很透......近乎能看清楚小動作一般形同無物的屏風就擋在大殿正中間,不遠處擺著兩個蒲團,隔了老遠,大概能站三四個人的距離。
  謝宴也默了。
  謝宴覺得,要不是怕離得遠看不清楚面容影響了算的結果,阮帝恨不得能把他和這國師一個殿前一個殿後的擺著。
  謝宴卻愣是覺得阮帝有點樂,忍不住多看一眼,似笑非笑的,看得阮帝摸了摸鼻子,淡定自若低咳一聲,「愛妃等什麼呢?還不快些過去,早些算完,可以吃夜宵了。朕那殿裡早就準備了你愛吃的。」
  謝宴果然眼睛一亮,也不計較這些了,撩起衣袍就先在一個蒲團上盤腿坐了下來。
  國師瞥見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以及那熟稔甚至的親暱,心頭像是被撓了一下,血糊嘩啦的,讓他很不舒服。
  國師讓許公公和阮晟在屏風後,他則是繞過屏風,朝不遠處的謝宴走去,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坐下來。
  而另一邊,許公公趕緊搬了椅子讓阮晟坐下。
  許公公站在一旁就看到皇上直勾勾盯著兩人,生怕兩人有接觸或者怎麼著了,那模樣......讓許公公沒忍住捂著嘴無聲笑,皇上這是醋了呢。
  不過這國師倒是奇怪,聽說楚國那邊,皇孫貴胄拿了金銀玉器想讓他算一算他都不肯,卻反倒是白白給娘娘算?
  謝宴坐在那裡一直瞧著,除了這國師是楚國來的,不得不承認他這張臉長得可真好,不過再好也比不上他自己,自然要是臉上要是沒這道刀痕,估摸著也就比阮帝略遜色一丟丟吧。
  謝宴想到這,偷瞄一眼不遠處的阮晟,後者就坐在那裡,瞧著挺閒適,可視線眨也不眨看過來。
  謝宴沒忍住眼底帶了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一閉眼自己就丟了呢。
  可莫名心情極好,那笑意遮都遮不住。
  他對面的國師眉眼卻是凝重下來,他並不知道救他的人就是謝宴,他當時醒來時燕皇子已經在去阮國的路上了,後來也只是聽了一下,就沒再關注,可沒想到......
  來的路上他聽殿下的意思燕皇子當時並不願意去和親,還是被用姨娘威脅逼迫去的,他想著對方應該是不願意,與阮帝也是逢場作戲。
  可如今看來......似乎跟猜測不太一樣。
  莫非,他是動了真心?
  謝宴就看著國師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裡面有個微型的跟卦盤似的東西,奇奇怪怪的,但是都很精緻,就在他仔細看著的時候,耳邊突然有很輕的聲音傳來,「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謝宴一怔,抬頭看了眼國師。
  後者嘴.巴並沒張,可那聲音的確是國師。
  聲音又出現,只是國師依然沒開口,「你不用找了,我是用氣音說的,只能離得最近的人聽到,阮帝如今聽不到,殿下真的不認識我了?楚國皇宮,密道,石室,你當時救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將他帶出了石牢。」
  謝宴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種本事,果然不愧是國師,這麼厲害的麼?阮帝都不會,他還說他自己內力不錯!
  謝宴等回過神國師說了什麼才一愣:???
  他這麼一說似乎隱隱有點印象,他當時被威脅去阮國當男妃和親,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再回去除非他傻?所以他當時想著就去地牢或者什麼地方把姨娘救出來一起逃出去。
  結果,誤打誤撞就進了一處很隱秘的牢房,他一開始以為是姨娘,結果進去是個特別慘的。
  他偷聽到這人不是犯了什麼事而是得罪了什麼人為了爭搶一個位置才被關在這裡,不讓死,每日就這麼折磨著。
  他當時覺得太慘,就救了出來。
  可這國師是怎麼知道的?難道這也能算出來?
  國師一邊擺動卦盤,一邊繼續道:「殿下救的人那個人就是我。當時我師兄為了怕我繼承國師之位將我囚禁折磨,若非殿下,我怕是已經死了。我這麼久一直在找殿下,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殿下對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是殿下你想做的,我會答應你。你可要離開皇宮?我可以帶你離開。」
  謝宴搖頭,他現在一點都不想,雖然阮帝不靠譜,可這一群人更不靠譜。
  國師已經開始算,他本來想算出來若是真的不妥,他用這來勸他,可等卦文出來,他愣了下:怎麼可能?
  竟然上面一個字也沒有。
  他竟是算不出面前這人的命數,難道是他暫時能力不行?
  謝宴看他一直盯著卦盤,也好奇看過去,國師已經收了起來,繼續道:「殿下可以考慮考慮,在這皇宮裡什麼都做不了,你救了我,也算是有緣分。你若是願意,我可以說服阮帝,收你為國師坐下弟子,日後會交給你我所學,你將會成為下一任國師,你意下如何?」
  謝宴:???他瘋了放著好好的吃了睡睡了吃的貴妃日子不過去跟他學這些東西?
  國師望著他緊鎖的眉頭,想到什麼,「我國師一脈幾百年傳承,積累下的財富比外界傳聞的還要多,富可敵國也說得過去。等你當了國師,那些都是你的。」
  謝宴眼睛終於亮了起來,有點動心:真的這麼厲害?這麼多財富?
  國師看他終於不皺著眉了,噙著笑意頜首。
  謝宴看他已經算完,直接站起身,沒忍住激動開口道:「要不國師你考慮考慮來我們阮國發展唄?」這樣他能繼續吃在皇宮,還能有這個被他救了的國師保駕護航,多好啊。
  國師:???


第36章 二合一
  國師一臉懵, 壓根沒反應過來謝宴話裡的意思,等回過神剛想開口。
  那邊,阮晟看謝宴起身已經抬步走了過來。
  謝宴沒壓低聲音,故而那句來阮國的話就剛好落入阮晟耳際。
  阮晟:???不過是算個卦, 愛妃不僅覺得好,還打算把人也給留下來?
  這還只是別國的都眉來眼去的, 等真的留了下來, 豈不是整日在他面前互訴衷情?
  這他能忍?
  阮晟直接開口:「朕拒絕。」
  一旁小跑著跟著的許公公也頜首,別說國師不可能同意,楚太子第一個就不同意啊, 這別是外援沒借到, 還搭進去一個得力國師, 這楚太子得多心堵啊。
  謝宴剛想勸,就聽到這一聲, 幽幽看了阮帝一眼:「皇上啊, 那你的意思, 是想讓臣去楚國當國師坐下弟子,繼承國師一脈傳承, 成為下一任國師, 繼承百萬黃金家產,富可敵國啊。」
  到時候,皇上你之前說的那些可就更沒啥用了啊。
  阮晟一愣:「嗯?」什麼意思?
  這跟繼承國師之位有什麼關係?難道這楚國國師算一算,算出來愛妃要當下一任國師?
  感情,這國師不是要跟謝宴眉來眼去, 這是......要挖他的牆角?
  阮晟臉色沉下來:「宗大人,雖說你是楚國的國師,輪不到朕來說上一二,可你楚國是無人了?來惦記朕的愛妃給你當國師?」
  國師到現在都在懵,他之所以用氣音同謝宴說這些,就是怕阮帝知曉。
  可誰知,對方壓根不在意,自己給說了。
  饒是國師平時在脫塵范兒,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阮帝恕罪,吾只是看過卦文後,覺得貴妃娘娘有天分,這才詢問一二。」
  阮晟的視線從他身上掃了一圈,再落在謝宴身上,後者置身之外,還對阮帝打擾他拉攏金錢罐氣悶,多好的機會啊,把國師拉攏過來,他就是阮國僅次於阮帝最富貴的。
  以後想吃什麼沒有?
  阮晟卻是頭更疼了,「朕剛剛怎麼並未聽到國師的聲音?」可從謝宴最後那句,顯然兩人當著他的面不知道說了多少句他不知道的。
  國師壓根沒想到謝宴會突然出聲反拉攏他,歎息一聲:「吾會氣音,算是吾國師一脈獨門絕技。」
  阮晟冷笑一聲:「當著朕的面,想帶走朕的人,國師果然好膽色!」
  國師頭皮一麻,知道若是這事說不好,怕是會引起兩國之爭,到時候楚太子別說救援,回去回不去都是一說。
  國師正在遲疑要不要解釋,一旁的謝宴倒是沒多當回事,他跟阮帝之間,那是真的沒啥秘密了,再說了,阮帝之前也答應給錢給斤放他自由,加上阮帝是沒頭腦的主人,謝宴對他比國師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更為信任。
  謝宴開口替國師解釋:「帶走倒是沒這麼嚴重,他是來報恩的。」
  聽到「報恩」兩個字,國師額頭青筋跳了跳:???到底哪裡不對,殿下怎麼什麼都敢對阮帝說?
  阮晟:「???」不會是他以為的那種吧?
  想起之前被他氣運支配的恐懼,阮晟複雜看了謝宴一眼。
  許公公顯然也想到了,一言難盡的目光在謝宴和國師兩人身上來回看著。
  謝宴咧嘴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齒,眼睛都瞇成一條縫:「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在楚國皇宮我還是皇子那會兒,不小心救了被上一任國師囚禁折磨的國師,他獲救了,打敗上一任國師成為新國師,一直在找我。這次宮宴剛認出來,覺得我可能不是真心想來和親的,就想讓我當國師繼承人,以後讓我繼承富可敵國的國師財富。」
  謝宴重點強調「富可敵國」四個字,給阮帝提醒。
  瞧瞧人家一出手,報恩就是富可敵國的金銀,阮帝你這報恩是不是太小氣了點?
  才一箱銀票一箱金子。
  謝宴如今想想,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他之前要少了!
  阮晟神色複雜看了謝宴一眼:重點是這個麼?
  難道不是楚國的國師當著朕的面要跟朕搶人?這能忍?
  阮晟幽幽睨了謝宴一眼:「他只是富、可、敵國,可愛妃知道為何楚太子即使有國師這一脈支持,依然需要來朕這裡借兵支援嗎?」
  謝宴對這點還真不知道:「為何?」
  阮晟朝他意味頗深笑了笑:「因為他光有錢,卻沒兵沒權,而朕,不僅有錢還有權,還能出兵支援他們,而朕手裡頭的將士,比這些身外之物厲害多了。愛妃想想,你回頭當了國師,卻被一個有兵權的給看上了,強龍不壓地頭蛇,愛妃長得這麼好,都被送來當男妃了,萬一楚帝把你再送給某個將軍什麼的,到時候愛妃你有錢也沒用啊,是不是?」
  一旁的許公公眉心挑了挑,難以置信看著阮帝:皇上你咋能這麼嚇唬貴妃呢?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
  謝宴摸了摸自己的臉,想想當初楚帝之所以送他來和親,除了不想送自己的公主過來之外,另一方面就是他這張臉,是難得一見的好。
  他默默抖了抖,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想法挺好的,還是這裡比較安全,謝宴看向早就僵硬著面皮難以置信看著他和阮帝的國師:「國師啊,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我們阮國真的不錯,你來了,絕不會虧待你。再說,你看阮國與楚國相當,但是......楚國沒有本宮這個恩人是不是?光是這一點,你看是不是勝算更大一點?」
  國師:「............」
  雖然但是,他明明費這麼多功夫,是想帶殿下走的。
  為什麼現在變成殿下勸他留下?
  阮晟瞇著眼,這國師再好,他也不想讓這人留下,剛想開口,卻看到一旁的許公公使勁兒朝他使眼色。
  阮晟面無表情看過去。
  許公公急啊,一開始覺得不靠譜,可是......這國師是真的有本事啊,皇上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才啊,再說了,國師竟然這麼多銀錢,娘娘又吃的這麼多,多加一項入項,還能多個娘娘添幾道菜,留住娘娘的心啊。
  要不,萬一以後娘娘再救幾個,皇上就不香了。
  阮晟接收到許公公的瘋狂暗示,默默瞇眼:再怎麼著,他也不能留一個情敵在身邊啊。
  再說了,這國師怎麼可能會答應?
  謝宴看國師不開口,使出殺手鑭:「你看,國師你都說是本宮救了你,本宮要是不救你,你不是就已經沒了。你要是沒了,現在也就不在楚國了,楚國既然都沒你這個人了,可本宮救了你,你是不是欠本宮一條命,本宮如今需要你,你在楚國按理說都要不存在了,那你在楚國與不在楚國其實按照原本的軌跡其實也沒區別是不是?」
  不光是國師聽暈了,許公公也暈了。
  可就是這麼一番話,似乎有點道理,若不是娘娘救國師,國師現在就只是一個名字,的確不存在楚國。
  那現在留不留在楚國有何區別?
  國師揉了揉眉心,看看謝宴,再看看阮晟:「殿下......說得似乎有點道理,吾考慮考慮。」
  阮晟:???你一個國的國師,是能考慮的事嗎?
  謝宴眼底有光迸射而出,金錢罐他說要考慮考慮!
  謝宴熱情走過去一步:「國師啊,既然這麼有緣分,要不留下用個夜宵?」
  國師就要張嘴,阮晟頭更疼了:「愛妃,夜宵不多,且吃且珍惜啊。」潛台詞,多加一張嘴,你就要少吃幾道。
  謝宴接收到,話鋒很自然的一轉,「雖然,本宮有這個心,但是良宵苦短,國師你看這宮門也快要關了,要不你回去考慮考慮?本宮等你的消息?」
  國師:「......」他怎麼覺得殿下是不想請他吃這頓夜宵?
  直到國師應了,臨到走了,阮晟才想起來這次他們單獨相見的重點:「等等,國師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國師到現在還有點懵,回頭:「嗯?阮帝想說?」
  阮晟:「卦文。」
  國師恍然回神:「卦文只說殿下福緣深厚,很有天分當國師。」
  阮晟信他才怪,擺擺手,讓許公公趕緊送他走,一眼都不想多見。
  等御書房重新恢復清淨,謝宴摸著肚子卻是朝著阮晟笑,笑得阮晟毛毛的:「愛妃在笑什麼?」
  謝宴卻是沒想到,自己當初在楚國皇宮找姨娘下落的時候隨意救了一個人,竟然就是國師,他如今對自己的實力又自信三成:「皇上啊,你剛剛聽到了吧。」
  阮晟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不是真的被國師說動了,要去當什麼弟子吧?「愛妃說的是?」
  謝宴:「臣救了國師,雖然皇上說的那什麼兵權,臣也不懂,想想國師其實也挺厲害的,雖然沒有兵權,但是若是臣真的成了國師繼承人,想必那些人也不敢打臣的主意吧?」
  不是說國師這一行很受皇室尊敬?
  阮晟發現謝宴沒這麼好忽悠了:「大概吧......愛妃這是打算?」
  謝宴:「所以臣想了想,其實還是覺得皇上這裡更好,只是,臣吧,有兩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能不能提一提?」
  阮晟算是聽出來了,他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愛妃的兩個『小小的要求』是?」
  謝宴伸.出一根手指,眼底的光更勝:「第一個,臣好幾天沒見獸主子了,以前皇上跟臣說的是獸主子願意,那幾天一次,但是這幾日獸主子也沒動靜,臣覺得不是這個理兒。畢竟獸主子又不會說話,萬一......是交流障礙,誤會獸主子的意思了對不對?」
  阮晟已經坐在御案前:「所以?」
  謝宴道:「兩天見一次,最遲三天,每次不能少於一個時辰。」
  天知道最近幾天沒見到沒頭腦,吃飯都不香了。
  阮晟還以為是什麼要求,畢竟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在他以為對方會趁機提出什麼的時候,就這個???
  阮晟眼神複雜看著謝宴,像是看著一個......鐵憨憨。
  別人有這麼一個機會,要麼金銀珠寶,要麼地位,至少......你好歹有點追求把自己的貴妃位置往上再提一提,他也不是不能考慮,畢竟是國師的救命恩人,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楚國國師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讓他從貴妃成了皇后也不是不可。
  結果,見一見......他的獸身?就這樣?
  阮晟沉吟許久,就在謝宴的眼神從得意變成狐疑最後瞇起眼覺得他不地道連這個小要求都不答應要暴怒之前,開了口:「朕同意了。」
  謝宴表情瞬間軟和下來,他就說麼,談判他還是很有實力的:「咳,那就來說第二個。」
  阮晟已經不緊張了,他算是明白了,他所謂的「小要求」真的......就是「小」要求,毫不含糊,清純不做作,壓根不是別人那樣故弄玄虛,說小,就是真的小。
  果然,謝宴喜滋滋伸.出第二根手指:「臣要求加餐,一日......四頓。」這個要求不過分吧,他本來都是能成為富可敵國的國師繼承人的,多加一頓不過分吧?
  阮晟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他就知道,擺擺手已經沒力氣了:「朕沒意見。」只要你覺得好,那就......行吧。
  謝宴瞇眼:難道自己提的過分了?要不他怎麼這麼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想想之前許公公說國庫緊張,他心虛,難道自己真的把他吃窮了?
  謝宴遲疑一番,「要不......只加半頓?」
  阮晟被他緊張的小眼神給逗笑了:「放心好了,餓不著你。朕就算不吃,也讓你吃飽了。」
  謝宴沒想到阮晟會來這麼一句,吭哧一番,這廝不會是真的歡喜上他了吧?一個皇帝打算不吃也讓他吃好?
  當然,雖然他平時吃的也不多。
  阮晟是不知他的心思,等許公公送完人回來,用了一頓夜宵。
  謝宴吃飽就歇在華陽殿,阮帝則是回了養心殿。
  等到了半夜,他覺得睡不著,乾脆去了獸殿,變回獸身,躺在玉榻上,四周靜悄悄的,他從出世就一直待在這裡。
  他最長久的時間都是孤獨的,唯二能見到的,除了父皇,就是許公公。
  因為怕身份暴露,甚至許公公一個月也見不到一兩次。
  他習慣了獸殿的沉寂,除了他撥動金珠落入池中的聲響,曾經這是他最喜歡聽的聲音,可莫名的,他此刻厭倦了這種沉寂。
  他想聽到謝宴聒噪的嗓音,想看到他吃得香噴噴的模樣,彷彿......這個皇宮就沒這麼孤寂,那些食物也能可口一些。
  阮晟一直趴在玉榻上睡了一夜,翌日早朝前他先一步醒了,很快恢復人身,回了龍榻。
  去上了早朝。
  等他下了早朝,先去了一趟御書房,等處理完事情,離午膳還有小半個時辰,他揉了揉眉心,詢問許公公:「貴妃可醒了?早膳可用了?」
  許公公知曉皇上在意娘娘,只是不知為何皇上還非要分殿睡,一直讓人關注著華陽殿,這會兒帶著笑意回道:「娘娘還未醒,估摸著是昨個兒剛知道自己救了國師,興奮著睡不著這才起遲了。」
  等許公公說完,發現御書房的氣氛不太對。
  皇上也不揉眉頭了,就這麼撐著額頭斜睨他一眼,看得許公公小心臟亂撲騰:咋、咋了?他是說錯什麼話了麼?
  許公公趕緊補救:「也許......娘娘不是想國師才睡不著的。」
  說完發現周圍更冷了,他抖了抖,決定不說話了。
  阮晟也沒心思自己待著了,去了華陽殿。
  阮晟到華陽殿的時候,謝宴剛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這會兒還不知道已經快到吃午膳的時候,他平時最遲日山三竿也起了,畢竟每次不吃早膳的時候,他都自己會把自己餓醒。
  但是今個兒似乎完全沒感覺到餓,若非外頭窗欞隱隱透出來的日光,他還以為現在天還沒亮。
  謝宴打了個哈欠,殿門外終於傳來些微的動靜:「娘娘?您醒了嗎?」
  小太監帶著不確定小心翼翼問話。
  畢竟今個兒娘娘起的太遲了,這眼瞧著快到午膳,娘娘每日這時候都要準備去御書房陪皇上用膳食了。
  謝宴聞言又打了個哈欠,「何時了?」
  小太監畢恭畢敬道:「快到午時了。」
  謝宴打哈欠的動作一頓:???快到午時?是他以為的那個午時嗎?
  他這是把早膳睡過去,順便午膳差點也睡過去了?
  可不對啊,他今個兒怎麼一點都不餓?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難道......昨夜的夜宵吃多了還有這功效?
  可以前也沒少吃啊?
  謝宴應了聲,先去洗漱,他這邊剛洗漱好,阮晟已經到了。
  順便午膳在華陽殿用,已經自帶午膳過來了。
  謝宴出來就剛好看到聽聞他剛起過來的阮晟,「皇上。」
  「怎麼起這麼遲?身體不舒服?」阮晟上下打量他一番,瞧他睡得臉色紅潤,眉眼瞧著比以前更精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謝宴搖頭:「沒啊,臣好的不得了。」
  阮晟確定他沒事才鬆口氣:「你早膳沒用,等下多用一些,都是你愛吃的。」
  謝宴聞言也是眼睛亮亮的,催促著阮帝去了大殿,等落座之後,許公公按照平時的習慣,只擺弄好一切就退下了。
  阮晟按照往常那般,象徵性吃了兩口就不用了,就放下銀筷,打算看謝宴用膳。
  因為謝宴吃得多,平時相較的用的時辰也多,所以阮晟平時膳食時都喜歡那謝宴下飯,能勉強多吃幾口。
  只是這次看過去,發現謝宴剛吃了一盤,正對著第二盤拿著銀筷吃吃沒下去筷子。
  阮晟奇怪:「愛妃不喜這道?那換一道?」
  不應該啊,這些都是往常他最喜歡的。
  謝宴也覺得匪夷所思,他難以置信瞪著面前的盤子,是他最愛吃的鳳尾魚翅,聽著名字也有意境,往日裡,這一盤絕對不在話下,可結果......他今個兒剛吃了一盤,第二盤剛要吃,竟是覺得......撐了?
  他竟然有朝一日會有撐到的感覺?
  這......從他出世那一天似乎就沒感覺到了。
  而且這才一盤吧?正常男子一半的飯量吧?這就不行了?
  他不行了?
  謝宴茫然抬起頭看著阮帝,阮晟也被他這恍惚茫然驚慌的小眼神給嚇到了:「愛妃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別是這御膳有毒吧?
  阮晟剛想喊,被謝宴直接給按住了:「皇上,臣沒事。」
  阮晟卻是不信:「可你剛剛......」
  「臣就是......吃飽了。」謝宴遲疑一番,還是糾結吐出這幾個字,說完,對上阮晟匪夷所思的目光,謝宴自己個兒都不信。
  阮晟:???吃飽了?是他以為的那個吃飽嗎?
  謝宴糾結一番,覺得還是硬著頭皮打算繼續吃,結果,面前往日裡他吃的香噴噴的東西,竟是吃不下去,都不香了。
  謝宴谷欠哭無淚,他不會是......真的以後就只能吃這麼幾口了吧?
  他每次的口舌之谷欠就這麼沒了?
  阮晟像是看稀罕物一樣看著謝宴,「愛妃啊,要不......讓徐太醫過來瞧瞧?」
  謝宴谷欠言又止:「......還是不必了。」喊來說什麼,說他平時能吃一桌,今日只是吃了正常飯量?
  這估摸著徐太醫都覺得他有病。
  神經病的病。
  可這話也不能直接跟阮晟說,他遲疑一番,望著膳食幽幽歎息一聲,給自己找了一個合適的借口:「臣其實也不是飽了,就是......有點茶飯不思。」
  阮晟:「???嗯?愛妃......為何茶飯不思?」
  謝宴又是一聲長歎,順便放下銀筷:「臣已經好幾日沒見到獸主子了,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臣都隔了多少秋沒見到獸主子了。想到臣在這裡大吃大喝,獸主子卻吃不上,臣這心啊......要不,這剩下的一桌都給獸主子吃吧。」沒頭腦啊,看我對你多好,吃不下都想著你。
  阮晟:???!!!
  他難以置信看看謝宴,再看看這一桌,覺得自己這會兒整個人都不好了。
  送給他吃?一桌?
  愛妃啊,你這是要朕的命啊。
  阮晟哽了半天,在謝宴格外真誠和善可親感天動地的目光下,不為所動,頑強冷漠言辭拒絕了:「愛妃啊,朕覺得......他平時吃的挺好的,真不缺這口。」


第37章 二合一
  阮晟真怕謝宴腦子一熱, 真的讓他吃完這一堆,看他實在沒胃口,趕緊讓許公公撤了。
  許公公頭一次看到剩下這麼多都傻眼了,不安問道:「皇、皇上, 娘娘,是哪裡不合胃口嗎?」
  阮晟看他一眼, 「廢話這麼多作甚?趕緊撤了, 朕與愛妃暫時不餓。」等遲一些再改了主意,許公公替他吃嗎?
  許公公沒敢再問,趕緊帶著人把膳食給撤了。
  阮晟生怕謝宴下一句再說出讓他一言難盡的話, 以御書房還有事為由, 等下讓許公公帶他去獸殿。
  謝宴不用繼續吃那些膳食, 又能見到沒頭腦,心情不錯, 也就沒提再把這一桌膳食給沒頭腦的話。
  等謝宴跟著許公公去獸殿的時候剛午時過了沒多久, 他一踏進獸殿, 就看到獸飄在水池裡攤著四肢尾巴垂在水下正在浮泳。
  聽到動靜只是回頭看他一眼,獸眸裡有複雜的光一閃而過。
  阮晟飄在水裡不敢往謝宴那裡飄, 生怕他又從懷裡掏出兩個雞腿。
  謝宴上次跳下水鬧得沒頭腦好幾天沒理他, 這次也沒下水,就蹲在水池邊,把衣袖擼起到肩膀上,手探進水裡撩撥往獸的方向潑。
  「沒頭腦?上次你怎麼跑了?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走的,我那會兒喝醉了, 你隱約記得你也喝了,醉沒醉?」謝宴不提還沒覺得什麼,一提起來遺憾沒看到獸醉熏的模樣,肯定百年難得一見。
  阮晟浮在水面上慢慢浮動的爪子一頓,腦海裡閃過當晚隱約還記得的畫面,身上的鱗片有點熱,他默默往水裡泅了兩下,再重新鑽出來,到了謝宴面前。
  趴在那裡只兩隻小爪搭在池沿上。
  謝宴詫異又驚喜,頭一次沒頭腦竟然這麼主動搭理他!
  謝宴緊張又興奮,蹲在那裡低頭瞅著獸,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爪,眼神裡都是自得,「瞧瞧,瞧瞧,是不是幾日沒見到我也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阮晟一聽這句話就想起來謝宴讓他吃一桌的畫面,默默抖了抖,乾脆跳出水面,走到一旁抖了抖身上的鱗片。
  謝宴跟在他身後,已經拿過不遠處放著的方巾把他整個裹了起來,只是等擦到一半停下來,比劃一下,「咦,沒頭腦,你個頭似乎又長了不少啊?」
  這樣下次想出去,可就不是一個帷帽能解決的了。
  阮晟本來沒察覺到,聞言低頭看了看,似乎是真的長了不少。
  他沒忍住摸了摸額頭上的角。
  隨著他的動作,謝宴也伸手摸了下,只是他一碰,就感覺沒頭腦那兩個剛長出來的角抖了抖,反射性頭一扭就把腦袋給轉開,爪子不自覺扒拉一下。
  謝宴看得手癢,「你躲啥?我又不做什麼。」
  阮晟幽幽抬眼看他一眼:那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危險的舉動。
  尤其是想起自己很快就要進入那什麼期,他莫名後悔不該心軟讓謝宴進來。
  可之前已經答應兩天見一次,躲是躲不過去的。
  只能希望那個什麼期只是猜測,只是想當然而已。
  謝宴心情不錯,陪沒頭腦在獸殿待了一個時辰,不得不離開,他回去華陽殿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本來只是想歪一歪,結果,竟然又是睡著了。
  等許公公前去御書房詢問阮晟晚膳的事,阮晟本來想說照舊。
  可想到午膳謝宴只吃了那麼一盤,剩下的那個打算......他身板一抖,遲疑片許,還是道:「去華陽殿詢問貴妃,看看他的意思。」
  萬一再吃不下打算都讓他吃,躲過初一可躲不過十五。
  他因為在獸殿陪了謝宴一個時辰,壓了不少朝務,等他終於處理完,離許公公離開也有一段時辰,他奇怪,難道是華陽殿出什麼事了?
  阮晟剛出御書房,就看到許公公剛回來,看到他,一臉輕鬆:「皇上。」
  阮晟邊朝著華陽殿的方向去,邊問:「做什麼去了?」
  許公公一臉欣慰:「奴才去了一趟御膳房,娘娘說午膳沒吃好,晚上讓奴才多準備一些。」
  阮晟腳下一頓,難以置信回頭:「多......準備一些?」就他午膳吃那一盤,再多準備一些......是給誰準備的?
  難道......還賊心不死?
  還想餵他?
  阮晟朝著華陽殿的步子愣是邁不下去,有點遲疑,自己要不以後還是自己吃?
  可想到這樣一來就不能再見到謝宴,萬一他多想覺得自己失寵了,真的跟著那挖牆腳的國師走了,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阮晟糾結很久,還是慢慢朝著華陽殿去了。
  許公公發現皇上突然就腳步沉重一臉複雜像是在思考什麼人生重大決定一般,他心裡不安,咋了?他剛剛是說錯什麼了嗎?
  相較於阮晟這邊的沉重,謝宴則是頗有些迫不及待。
  他下午補了一個覺就被餓醒了。
  當時餓醒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他就說!他怎麼可能會有吃不下飯的一天?
  肯定是午膳睡醒的姿勢不對,瞧瞧現在,他覺得自己能吞下一整隻牛!
  只是等阮帝來的時候,謝宴發現這廝一臉凝重,他瞇著眼:咋,多吃兩口吃到他的心上肉了?這就小氣不捨得了?
  阮晟落座的瞬間,就看到謝宴上下打量著他表情詭異,阮晟感覺自己後背上的毛,蹭的一下就豎了起來:這是危險的預警啊。
  愛妃這是......打什麼主意呢?
  謝宴:瞧瞧,瞧瞧他心虛了!這是見過他飯量小之後就嫌棄他飯量大了?這能忍?是時候展現真正的食量了。
  等御膳一道道傳上來,每多傳一道,阮晟心情就複雜一層,最後等多了過往一半的量,阮晟默默看了看,無聲在心底歎息一聲:罷了罷了。
  謝宴鼓著臉:過分了啊,多吃你一口都跟要你的肉似的是不是?小氣吧啦的。
  許公公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這、這是咋了?午膳的時候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午過去,突然皇上和娘娘都不太對勁了?
  是他錯過了什麼嗎?
  難得接下來謝宴和阮晟都沒說話,兩人心事重重,一個害怕這吃不完到時候要是讓他吃他該怎麼拒絕?一個氣自己就多吃兩口咋了咋了?
  於是一開動,阮晟立刻也顧不上吃了,死死盯著謝宴。
  謝宴差點嗷一聲爆發:他吃一口都不行了?於是,為了氣阮晟,謝宴發揮他的手速,幾乎秒速解決了一盤。
  哼一聲,端過另外一盤。
  結果,就看到本來謹慎表情凝重看著他的阮晟,眉心舒展開那麼一丟丟。
  謝宴瞇著眼,神色古怪解決一盤,去拿第三盤的時候,就看到這人眉眼徹底舒展開,甚至還主動把第四盤遞過來,「愛妃啊,您這飯量......恢復了?」
  謝宴:「皇上什麼意思啊?」
  阮晟鬆口氣,但是也不能鬆懈的太早,畢竟還這麼多呢,「沒什麼,就是愛妃想吃就多吃些,多吃是福。」
  謝宴古怪:這養豬崽子呢?
  不過鬱悶少了些,看樣子也不是嫌他吃得多啊,怎麼剛剛那麼一副見了鬼像是遇到什麼大事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而阮晟的心,隨著那一盤盤被解決,眉眼徹底舒展開,眼底都帶了笑,瞧著這一盤盤餵下去一盤盤清空,覺得天也藍了,水也清了,殿外都有喜鵲叫了。
  阮晟恨不得親自一口口餵他,等確定謝宴是真的餓了,才徹底鬆懈下來:「愛妃午膳的時候看來是沒吃飽啊。」
  謝宴確定阮晟沒任何不高興,才唔了聲,「大概是沒睡醒沒胃口,下午多睡了一會兒,覺得神清氣爽,胃口就好了。」
  阮晟徹底放下心來。
  等用完晚膳,他先回了一趟御書房,就直接歇在了養心殿。
  只是這一夜卻沒睡著。
  他夢到自己變回了獸身,而謝宴化身長手長腳的妖精,把他死死困在懷裡,纏麻花一樣手腳纏著他,然後就坐在膳桌前,呲牙咧嘴朝他露出變態的笑,「來,再吃一口,瞧瞧你瘦的。」
  說著就是蠻橫的一個餵食。
  一口接著一口......
  吃到最後,阮晟愣是生生被嚇醒了。
  等確定這只是一場夢,阮晟直到坐在金鑾殿上,早朝瞧著下方一眾百官,還心有餘悸,幸虧只是噩夢啊。
  經過一上午的緩和,阮晟消化完昨夜的夢境,在午膳時去了華陽殿。
  只是等看到睡眼惺忪像是剛睡醒沒多久坐在那裡懶洋洋朝他擺擺手的謝宴,阮晟心底湧上一股不祥:「愛妃......瞧著像是剛醒?」
  謝宴唔了聲,奇了怪了,最近是不是因為要到春天了,雖說是春困秋乏,可他這乏的是不是早了點?
  阮晟腳步都緩了,慢慢坐在他一旁,遲疑一番,還是沒問出那句「那愛妃你胃口可好」,想到晚膳時他吃了這麼多,應該是沒問題了吧?
  只是等許公公把膳食傳上來,等阮晟看到望著那一桌膳食不像往日那麼欣喜若狂而是一臉複雜的謝宴,他心裡咯登一下:不會吧?
  像是應徵他心裡的恐慌一般,謝宴勉強拿起銀筷歎息一聲,「皇上,臣要是說,自己又想獸主子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把這一桌膳食......」
  「他睡了!」阮晟沒等他說完,先一步拒絕,等謝宴奇怪看過來,阮晟才緩下聲音,「他最近也胃口不好,畢竟快到發青期,吃的不多。」
  阮晟說完看到謝宴一副遺憾但也沒辦法的模樣,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
  只是瞧著謝宴咬著銀筷默默瞧著這一桌膳食,要是時間久了,是不是太奇怪了?
  午膳不吃,光吃晚膳,還往死裡吃,會不會越發傳出他不正常是妖妃的傳聞啊?
  就在阮晟也不說話生怕謝宴下一句就是:要不皇上您都吃了吧......
  兩人盯著膳桌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就聽到許公公匆匆進來,稟告道:「皇上,娘娘......楚國的二公主進宮了,說是想娘娘了,想看望娘娘,路上不知為何遇到了玉嬪,此刻兩人就在殿外,可要見一見?」
  謝宴與阮晟這才想起來之前在洗塵宴上二公主為了得見聖顏,藉著要來見謝宴的功夫,兩日進宮一次。
  看來是知道午膳剛好阮帝會陪著他,所以選了這時候進宮。
  但是......
  謝宴與阮晟對視一眼,突然視線齊齊看向這一桌膳食,浪費可恥,死道友不死貧道,更何況,她們的目的不就是要見阮帝嗎?人讓她們見了,還給多了相處的機會,那是不是要犧牲一下?
  這不是雙贏嗎?
  謝宴立刻克制不住自己激動冒光的雙眼:「皇上,臣覺得皇妹千里迢迢來了此處,咱們是不是得盡地主之誼?」
  阮晟也難得帶了笑容,寬容道:「愛妃說得極是。許安啊,去,宣二公主和玉嬪進來。」
  許公公詫異,原本以為能讓二公主進來就不容易,竟然玉嬪也能進來?往日裡皇上不是最不喜這個表妹?
  可皇上和娘娘都這麼說了,許公公趕緊去把二人給迎了進來。
  二公主和玉嬪原本以為肯定會被刁難一番,想見到皇上肯定不容易,就拿玉嬪來說,她進宮這麼久,見到皇上的次數屈指可數,等真的進入大殿見到坐在膳桌主位上,齊齊朝她們看過來,可謂是慈眉善目的兩人,玉嬪欣喜之際覺得有點飄飄然,皇上朝她笑了,皇上朝她笑了!
  二公主更是覺得匪夷所思,皇兄不是說她這個謝宴不可能這麼輕易配合?
  可她怎麼覺得對方恨不得讓她立刻坐下來,多跟阮帝相處相處聯絡感情的樣子?
  謝宴主動開口:「妹妹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這是六個秋沒見了吧?兄長當真是念妹度日如年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來,一起用頓午膳吧。」
  二公主總覺得謝宴朝她笑得毛毛的,一旁的玉嬪卻已經忍不住激動:「皇上,臣妾呢?」
  阮晟難得沒發難,「表妹也一起用吧。」
  許公公在一旁覺得匪夷所思,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四位不可能坐在一起的,竟然......一起用膳?他這是不是還沒睡醒做夢呢?
  結果接下來不僅讓許公公看不懂,玉嬪和二公主也看不懂了,就看到燕貴妃見到她們真的親如兄妹,拿著公筷,自己都沒吃幾口,「妹妹嘗嘗這道,滋味當真是一絕。你不常來阮國,多嘗嘗阮國的美味,也不枉來這一趟。還有這道,這道......許公公,那邊也讓二公主嘗嘗。」
  這麼一番勸食,讓二公主受寵若驚,難道他這是真的同意之前皇兄的提議了?可這讓二公主有些不安,她並不想真的嫁進阮國皇宮,可皇兄......
  而另一邊玉嬪不幹了,「貴妃,臣妾......也沒怎麼嘗過你這邊的御膳呢?」她本來想發火,可看到阮帝,愣是壓下火氣,客客氣氣委委屈屈的。
  謝宴望向她,在玉嬪突然毛骨一悚的目光下燦然一笑,大概笑得太燦爛,讓玉嬪以為對方是不是被封為皇后了這麼激動,「玉嬪妹妹,你瞧瞧你,都是一家人,你既然這麼說了,本宮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許公公啊,每一道都給玉嬪夾一塊,當本宮賞給妹妹的。」
  玉嬪愣愣的:???她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結果這還不算,等她們終於勉強吃完面前堆積如小山的吃食,就在玉嬪打算趁著這個機會跟皇上套近乎的時候,皇上在她開口前,溫和笑了笑:「許安,表妹難得與朕一起吃頓膳食,替朕也給多夾一些菜色。」頓了頓,「當然,也不能厚此薄彼,二公主那邊也同樣的。」
  許公公這會兒已經麻木了,他一定是還沒醒。
  而這邊,在玉嬪和二公主終於勉強吃完的時候,她們這會兒什麼心思都沒了,只想離開,她們......是真的再也吃不下了!
  謝宴像是看出來,遺憾歎息一聲,「妹妹和玉嬪可是要走了?」
  玉嬪和二公主勉強應了一下,她們不敢說話,怕撐得打嗝毀了自己的形象。
  謝宴又是一聲長歎:「既然如此,許公公啊,送兩位回去吧。」頓了頓,「明日再來啊。」
  玉嬪眼睛瞬間亮了,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燕貴妃還主動邀請?他這是瘋了?
  可有這機會不上位白不上位!
  玉嬪忍著撐,「臣妾遵命!」
  二公主也只能應了。
  結果,這一來就一發不可收拾,竟是玉嬪和二公主日日午膳時都被邀請入華陽殿陪伴聖駕,一時間宮裡傳聞不斷,說是不是玉嬪要復寵了?二公主是不是要進宮了?
  而在這些傳聞中,玉嬪和二公主吃過一頓又一頓,在第七天從華陽殿出來的時候,玉嬪和二公主對視一眼,默默覺得哪裡不太對,可又說不上來。
  玉嬪被宮婢攙扶著,她早晚要把燕貴妃給擠下去,到時候她成了貴妃或者皇后,那賤人給她等著,憑什麼她不能成為皇上身邊的那位!
  二公主卻是茫然的,她回到驛館時,楚太子也聽到了傳聞,雖然沒能得以進宮,可二公主本來是兩日一次進宮變成了日日進宮,這都好幾天了!
  這要說阮帝沒看上他這皇妹他都不信!
  楚太子一直等著,看到二公主扶著牆進來,難掩喜色,「皇上......可說明日讓你進宮了沒?」
  二公主輕輕頜首:「......說了。」
  楚太子激動道:「太好了太好了!看樣子你這是得了皇上的眼啊,哪裡有天天召見的,本來想著那謝宴是不會同意的,看樣子......當初沒選錯人!哈哈哈,等皇妹你誕下龍嗣,早晚將他取而代之......」
  楚太子沒忍住絮絮叨叨的,二公主谷欠言又止,她總覺得自己是日日進宮了,可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楚太子那邊終於激動完,剛想讓二公主去休息,只是目光正兒八經落在二公主臉上,遲疑一番,猶豫道:「皇妹啊,你是不是......胖了?」
  怎麼他瞧著才幾天,這鵝蛋臉肉了一圈?
  是錯覺嗎?
  二公主想到自己這兩天醒來肚子竟然也胖了一圈,差點衣服的腰都收不進去,再也沒忍住,哇的一聲哭著跑進房了。
  楚太子:???
  第八天午膳的時候,謝宴摩拳擦掌等著玉嬪和二公主上門,結果等膳食擺上來都一會兒也沒等到二人,謝宴讓許公公去催催,等許公公回來,神色複雜回稟:「聽說玉嬪娘娘和二公主都病了,今個兒就不來了。」
  謝宴遺憾:「啊?不來了啊......」
  可人不來他也不能硬逼著不是,只能硬著頭皮,吃不下就讓許公公撤了。
  左右偶爾一次也沒事兒。
  結果接下來兩位依然稱病不來。
  謝宴和阮晟對視一眼:???咋了?是阮帝不香了嗎?都不想見他了?這才幾天阮帝就失寵了?
  謝宴幽幽瞅著阮帝的臉:還是依然那麼俊啊。
  阮晟:............
  而另一邊驛館裡,不是二公主不想去,畢竟只要還有可能,楚太子就是抬也能把她抬過去,只是......二公主臉胖了一圈也就罷了,因為擔心自己要進宮真的會被阮帝看上留下,加上胖了之後顏值下降就心力交瘁面容浮腫,更是憔悴的見不得人。
  楚太子看著這樣的二公主愣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最後頭疼擺擺手,只能硬著頭皮同意了,畢竟這顏值,估摸著就算是阮帝這幾日有那麼點讓她入宮的苗頭,現在見一眼也把這苗給掐死了。
  玉嬪那裡更是在寢殿裡穿著裡衣裡褲望著一旁擺著被撐壞的宮裝滿臉怒容,過去幾天為了和二公主爭寵,二公主被夾一口,她要吃兩口,結果......她不盈一握的腰啊!就這麼沒了!
  那個該死的燕貴妃!
  她就知道他突然這麼好心就是不懷好意!
  他個魔鬼!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想喂胖她!
  嗚嗚嗚,她的宮裝都不合身了,就算是要重新做好也得等好幾天,更何況,她不敢去華陽殿了,她怕繼續被燕貴妃這個小人餵下去,她更是比不上燕貴妃了!
  燕貴妃他太心機了!
  而另一邊謝宴遺憾讓許公公撤下午膳,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忍不住感慨:「肯定是玉嬪和二公主生病來不了想我了,這讓人無法承受的飯友情啊。」
  阮晟複雜睨了他一眼:你確定??


第38章 二合一
  接下來一段時間, 謝宴中午那頓吃的很少,晚上倒是吃的很多,甚至比他以前的飯量要大不少。
  中和下來,相當於跟以前其實也沒差別。
  阮晟一開始還擔心他身體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可想想謝宴那飯量,的確不好對外說。
  就算是午膳那胃口不好的一頓, 也算是正常的了。
  估摸著就是徐太醫來了也瞧不出個什麼, 再三確定謝宴是真的沒問題之後,阮晟也就放下了心。
  隨著到了二月下旬,天開始漸漸暖和起來, 謝宴更是整個人愈發懶洋洋的, 許公公也開始時時關注獸殿那邊。
  謝宴因為隔一日就去見一次沒頭腦, 倒是看來看去也沒看出沒頭腦有發青的跡象,就是這不過一個月餘, 個頭漸長, 比之前的個頭瞧著大了兩三倍。
  謝宴瞧著面前都到大腿高的沒頭腦, 要不是獸身量是抽條,因為沒有鱗片也不夠蓬鬆, 瞧著雖然個頭高, 打眼一看其實也沒太大的區別。
  只是......
  謝宴蹲下.身,認真瞧著獸的腦袋,瞧一眼再瞧一眼,最後在獸疑惑歪頭看著他的目光下,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不是,沒頭腦啊,你這頭上這長得......到底是啥玩意兒?怎麼像是......」
  他沒忍住伸出手撥了一下,說是角吧,可只長了半寸不到,偏偏兩根長得特別對稱,像是頭上安了雷達。
  尤其是獸全身都是黑漆漆的,鱗片在獸殿的金光照射下格外的璀璨,可這也擋不住獸全身那叫一黑啊。
  但是,獸頭頂上的兩個角,卻是純白色的。
  這樣更像是一塊黑石頭上頭擺了兩個白玉棋子,謝宴越看越覺得好笑。
  阮晟一開始還沒明白他笑什麼,等終於從謝宴斷斷續續邊笑邊嘀咕中聽完他的形容,渾身的鱗片氣的鼓了鼓,再收回去,這麼開開合合,尤其是他鱗片下是白色的,瞧著更加怪。
  謝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讓阮晟深深看他一眼,覺得他堂堂一個皇帝,這輩子都沒被人這麼笑話過。
  他乾脆尾巴一甩,轉身就要走。
  他之前就不該心軟答應讓他隔一天來一次,謝宴倒是高興了,他這受的是哪門子罪?
  謝宴看他真的生氣了,趕緊不笑了,起身就撲過去,「別啊,我錯了!我真的不是笑話你,你瞧我真誠的目光,比金子還真啊!」
  阮晟信他才怪,可偏偏這廝沒臉沒皮的,撲過來就直接抱著他不撒手了,他本來想用尾巴將他掃開,可餘光瞥見謝宴就站在池水邊,怕一甩謝宴怕是一滑會落入水中。
  最後還是慢了幾拍,尾巴一卷,直接蜷縮在那裡,頭一埋,將剛長出來半寸的龍角給藏在鱗片下直接不給謝宴看了。
  讓你還笑,看不到了看你還笑什麼?
  謝宴也知道錯了,他就是一時沒忍住,趕緊哄:「別氣麼,我這不是沒見過麼,你說說你這品種我是真沒猜出來,你說人家鹿角,還分叉,你這倒是好,頭上跟長了兩根木樁子似的,直愣愣的,就有點......得得得,別氣別氣,我錯了還不成,我覺得你這角長得特別好!世間獨一無二的,別的獸都比不上!」
  謝宴苦口婆心開始誇,誇的快沒詞兒的時候,阮晟終於滿意了,稍微抬了一下腦袋,露出一隻獸眸,幽幽看他一眼。
  謝宴頓時眼睛都亮了,為了讓沒頭腦信他,直接湊過去,在他龍角上親了一口,「你看我沒騙你吧,瞧瞧我多喜歡你的角!」
  阮晟難以置信瞪圓了獸眸:「!!!」
  等謝宴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沒頭腦再次躥上了房梁,只露出一個尾巴,蹲坐在房樑上,夠不著,只是眼饞他。
  謝宴哭笑不得,咋了?他不就是親一口嗎?
  難道沒頭腦還害羞了?
  謝宴在下方走來走去,咧嘴像是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獸啊,沒頭腦啊,你瞧瞧你,我就跟你開個玩笑,你下來,我保證不再對你動手動腳了,我拿......我拿我午膳時只吃一碗飯保證!比真金還真!」
  背對著他的阮晟聞言嘴角抽了抽:你午膳現在本來就吃一碗好嗎?
  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沒忍住抬起爪子摸了摸龍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被謝宴親過的角熱熱的,那種不熟悉的熱意像是從龍角一直蔓延全身。
  謝宴到了一個時辰也沒能把沒頭腦哄下來,只能遺憾跟著許公公離開了,等後天過來的時候要帶點沒頭腦喜歡的食物,哄一哄,肯定還是最親他的獸了。
  而另一邊,謝宴走了之後,阮晟蹲在獸殿最上面的房樑上許久都沒動彈,最後摸了摸自己還冒著熱氣的龍角,幾下縱身跳了下來。
  再跳進池水裡的瞬間,重新變成人,一直泅進池水底,最後才破水而出,即使有水漬的遮掩也能隱隱看到微紅的面容,帶著羞惱,卻又莫名眸底多了些說不清的情緒......
  謝宴回去之後因為離晚膳還有一段時間,他覺得有點犯困就又去睡了。
  而另一邊許公公發現皇上一下午都待在御書房沒出來。
  許公公等差不多的時候在御書房外喚了聲,「皇上?晚膳可是要去華陽殿?」
  阮晟嗯了聲,手上的動作沒停,等把這本奏折批完,才放下。
  揉了揉眉心,之後扯了一下衣襟,總覺得地龍燒的有點熱了,天氣漸暖,看來是時候將地龍給停了,只是就在要喊外頭的許公公吩咐時,想到某個怕冷的人,最後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阮晟又緩了片許,才起身出了御書房。
  許公公那邊已經讓大太監安排下去,看到殿門打開,趕緊迎了上去,「皇上,去華陽殿?」
  阮晟嗯了聲,因為時辰還早,阮晟沒坐龍攆是走著去的華陽殿,只是走到一半,被冷風一吹,那股子熱意不僅沒散開,反而愈發濃烈起來。
  他皺著眉,突然偏頭看了眼後方的許公公,問了句:「你熱嗎?」
  許公公驚喜萬分,皇上這、這是關心他?「回稟皇上!奴才不熱!」這天氣,雖然走這麼遠,但是因為習慣了,加上雖然天漸暖,可這時候天要黑了,溫度已經降下來,甚至還有點涼。
  阮晟眉頭皺得跟緊,繼續往前走。
  許公公奇怪皇上這是怎麼了,大概因為之前阮晟的話,許公公難得偷偷抬眼瞄了眼,就看到皇上露在外的脖頸能看到的地方,竟是薄紅一片,甚至還帶著一層薄汗。
  他奇怪,這天有這麼熱嗎?
  可這時候都走了一半,皇上不提,他也不敢說讓皇上回去換一身乾淨的龍袍再去。
  這一來一回估計要不短的時辰,到時候燕貴妃怕是要等急了,如今燕貴妃是皇上的心頭肉,怕是皇上也不想娘娘多等。
  而另一邊,謝宴已經早早醒了,他這段時日已經習慣了這午膳吃得少晚上吃得多的日子。
  等阮晟過來的時候,謝宴起身行禮,只是等起身看了眼,愣了下,「皇上,你......這是怎麼了?」
  阮晟嗯了聲,奇怪看他一眼,「怎麼?」只是隨著這一眼,覺得今日的謝宴似乎格外的好看,整個人像是渡了一層光,眉眼像是帶了鉤子,只是這麼看過來,就讓阮晟心底的那股躁意再次湧上來。
  謝宴指了指他的臉上,「皇上你的臉很紅,不會是病了吧?」
  「有嗎?朕覺得還好,大概是步行過來的。」阮晟移開視線,莫名不敢跟謝宴對視。
  謝宴想想也沒多問,加上膳食已經傳上來,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上頭。
  阮晟卻有些心不在焉,隨口用了一些,這頓飯倒是靜得很。
  一個埋頭苦吃,一個不知在想什麼,等謝宴用完這頓膳食,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還是這樣的吃法才讓他覺得過癮。
  阮晟看他吃完,鬆了口氣,剛想說御書房有事先離開,待在這裡,看到謝宴,就想到謝宴之前親的那一口,不能想,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氣,就在要站起來的時候,謝宴伸出手抹了他額頭一把,嚇得阮晟往後退了一步。
  謝宴卻是沒像往日那麼計較,「皇上你真沒事吧?你吃個飯怎麼一頭的汗?」
  他低頭瞧著自己手上的水,這得出多少汗啊?
  阮晟也摸了一把,他茫然望著,揉了揉眉心,終於覺得自己不是熱,是有點不太對勁,他心裡隱隱抓到一個念頭,卻又不敢往深處想,看到謝宴又朝他靠近,更是連退幾步。
  好在這時許公公過來,手裡卻是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套換洗的常服,是用膳的時候他回養心殿帶過來的,「皇上,可要洗漱一番再回養心殿?」
  許公公本來想等皇上回養心殿再詢問的,可剛剛開膳時看了眼發現皇上後背都濕了,想想還是去備了一套,若是需要能用得上,用不上也無妨。
  阮晟想到自己剛剛捕捉到的那個念頭,也有點心神不寧,想想應了聲,自行去了後殿,也沒讓人侍奉。
  許公公把一切事宜備好就退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謝宴倚著一個柱子摸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許公公行了禮:「娘娘。」
  謝宴開口道:「許公公,你看你家皇上今晚上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他是不是......病了?」
  許公公想想皇上那一腦門的汗以及潮紅,也覺得不太對勁,「這......老奴也不知,皇上沒提,老奴也......」
  謝宴:「這怎麼還能諱疾忌醫呢?你說皇上會不會沒意識到自己病了?」
  許公公也算知曉皇上的性質,這還真的有可能:「可皇上沒提,這......」
  謝宴擺手,「先去把徐太醫找來,等他出來再說,我來勸勸。」
  雖然阮帝偶爾不靠譜,可至少吃食上沒缺過他,就憑這,也不能眼瞧著阮帝就這麼病著回去啊。
  許公公一喜,感激不盡,「娘娘,老奴這就去!」
  等許公公去喊徐太醫的時候,謝宴坐在大殿裡,一直等著,發現這阮帝沐浴竟然這麼久都不出來,不會是暈裡面了吧?
  謝宴想了想,還是往後殿去。
  只是剛到後殿繞過迴廊,差點撞進阮晟懷裡,被阮晟手腳很快扶住,皺著眉,「怎麼毛手毛腳的?」
  與此同時,幾乎是等謝宴站穩的瞬間,就把手收了回來。
  結果,雙手的掌心碰觸到謝宴的地方,本來壓下去的燥熱,再次湧上來,阮晟整個人都不太好,覺得這都是什麼事兒。
  他現在幾乎是已經確定,他這是......真的開始那啥期了。
  似乎就是因為下午謝宴在獸殿......
  想到這,阮晟幽幽看著謝宴,那目光看得謝宴毛毛的,不、不就是差點撞到他麼,阮帝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撞一下都不行了?
  謝宴吞了下口水,「皇上你......沒事兒吧?」
  阮晟的視線依然在謝宴身上,大概是因為從之前許公公和謝宴就開始不遺餘力在他面前提及,甚至還打算給他找......大概是提前有心理準備,阮晟明白自己目前的情況後,倒是沒那麼牴觸。
  更何況......他與謝宴早就已經有了夫夫之實,如果只是這麼一次他忍忍也就罷了,可顯然......這個過程怕是要不短時日。
  阮晟心裡有了計較,反而不這麼著急,因為剛開始,他其實還是能忍,只是要先想個辦法怎麼跟謝宴說。
  尤其是想到之前謝宴因為不小心多吃了大補之物時他當時的嚴詞拒絕,他甚至能想到自己要是開口,等待他的怕是......
  謝宴被阮晟盯的搓了搓手臂,確定阮晟是真的能走能跑,他默默往後退了好幾步,「要不皇上我們先去前殿?」
  阮晟嗯了聲,大概已經有了決定,倒是淡定很多。
  跟在謝宴身後,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本來他對謝宴就不牴觸,如今這麼瞧著,更覺得對方明明背是背,腿是腿,這會兒瞧在眼裡,彷彿都在朝他招手,讓他伸手去碰觸。
  阮晟仰起頭,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妥。
  謝宴走在前頭,可身後落在身上的視線太過灼目,讓謝宴毛毛的,他咋覺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呢?
  錯覺吧?肯定是錯覺吧?
  阮晟就這麼跟著謝宴去了前殿,謝宴本來一開始還擔心阮帝,他現在擔心自己個兒了。
  這麼生龍活虎的,瞧那眼神,特麼......他想錯了,阮帝是病了,是心病了,他禽.獸病犯了。
  謝宴小媳婦兒似的坐回椅子上,「皇上啊,你看你澡也洗了,臣就不耽誤你的事了,你要不......先回去?」
  阮晟這時候很淡定:「不急。」
  謝宴噎了下:可我急啊,我怕你亂來啊親。
  好在這時候許公公終於把徐太醫帶了過來,一踏進來,看到皇上和娘娘都沉默坐在那裡,奇怪,他怎麼覺得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怎麼兩人怪怪的?
  阮晟看許公公把徐太醫帶了過來,先是疑惑,隨即看了眼謝宴,明白什麼,笑了下,「愛妃有心了。」
  謝宴谷欠哭無淚:他要說他後悔了,他信嗎?
  許公公看阮晟笑,鬆了口氣,誇謝宴:「皇上,娘娘擔心您的身體,這不,讓老奴把徐太醫給喊來了,皇上要不讓徐太醫瞧瞧,也別辜負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阮晟想想,確定自己是因為那個原因倒是也不擔心,嗯了聲:「既然是愛妃的心意,那就看看吧。」
  謝宴默默往旁邊小幅度挪了挪:後悔,問就是特別後悔。
  徐太醫鬆口氣,上前小心翼翼診脈,只是搭上脈搏時愣了下,看看阮晟又看看不遠處空空的膳桌,奇怪,遲疑一番,才收回手,「皇上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
  阮晟倒是淡定,「只是什麼?」
  徐太醫謹慎道:「只是皇上是不是剛剛膳食多食用了一些大補之物,略有些......補過了些。」
  這話謝宴太耳熟了,之前他不就是那樣?
  謝宴傻了眼,他果然沒看錯,阮帝他之前那眼神真的是想吃了他啊!
  謝宴掙扎了一下:「啊?這、這不能吧?」他也沒吃多少啊,難道阮帝平時在御書房還開小灶,自己給自己補補?
  許公公一開始還著急,可看許公公這麼淡定應該是沒大礙,加上皇上又吃不了那些解藥,可有娘娘在啊?
  許公公沒忍住露出慈祥的笑,與徐太醫對視一眼,「那就是沒大礙了,皇上今晚上要不歇在華陽殿?」
  謝宴迅速看向阮帝,就對上阮帝似笑非笑的目光:「可。」
  謝宴:!!可你大爺啊!我不可!
  阮晟本來身體還有些不舒服,看看到謝宴這明明想拒絕卻又說不出口的模樣,忍不住眼底帶了笑意,看到一旁就要退下的徐太醫,想到這段時日謝宴一頓餓一頓撐的,雖然謝宴自己說沒事,他身體也的確沒不舒服,可既然徐太醫都來了,那就一起瞧瞧吧。
  阮晟想想,「徐太醫,既然來了,給貴妃也瞧瞧,他最近用膳不太規律。」
  謝宴張嘴就要拒絕,「臣不......」
  阮晟道:「那早早就寢?」
  謝宴立刻嚥回去這話,改口:「臣不得不說,這個提議真好,徐太醫,你看,你儘管看,看一晚上都沒事兒!」
  阮晟算是拿捏住了他的弱點,坐在那裡看徐太醫領了命去給謝宴診脈。
  許公公看兩人感情好也高興,連忙提了茶水給阮晟倒了,親自遞過去。
  阮晟端過來,一邊喝著一邊瞧著謝宴。
  謝宴默默又挪了挪,側對著阮晟,心裡頭已經想了好幾種怎麼拒絕阮帝,憑啥之前他補過頭的時候讓這廝幫忙他一副要不愛妃自給自足?到了阮帝這廝他就要給他解,不幹!
  這種虧本買賣絕對不幹!
  就在謝宴鼓著臉獨自生悶氣的時候,一旁給他診脈的徐太醫一開始面容還算淡定,畢竟皇上說只是用膳不規律又不像是擔心的模樣肯定問題不大,可診著診著,徐太醫一雙眼慢慢睜得越來越大,偏過頭,忍不住頻頻去看謝宴。
  謝宴漸漸察覺到徐太醫這目光,心裡一咯登:咋、咋了?咋這麼瞅著他?瞅的他慌慌的。
  徐太醫這一脈診了許久還沒完,這還不算,他額頭上都診出一腦門的汗,手都開始抖了,他覺得他徐家世代行醫,今晚上徐家的牌子估摸著要砸自己手裡了。
  阮晟也漸漸覺得不對勁,皺著眉,「徐太醫?」
  「啊?」徐太醫驚嚇了一下,回神,勉強笑了笑,「娘、娘娘,要不老臣探探那隻手?」
  謝宴心裡更沒底了,完了完了,這別是真的啥絕症吧?他這一頓不想吃一頓想吃,真的出問題了?
  卻沒敢開口問,問了萬一直接說了,他這......
  謝宴把另一隻手伸過去,等徐太醫越診表情越不對,額頭上冷汗直冒的時候,謝宴也顧不上想別的了,瞅著阮帝:皇上,臣這是......要死了?
  阮晟也心裡湧上一股恐慌,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端著杯盞的手一抖,被也同樣不安的許公公趕緊接過去,阮晟已經起身到了近前,「徐太醫,貴妃到底怎麼了?有什麼問題你就說?」
  徐太醫嘴唇哆嗦了一下,鬍子也一直抖,被阮帝這一聲嚇得光當一下跪在地上,「老、老臣......」
  阮晟沒發現自己的手不自覺攥緊了,攬著也一臉不安的謝宴的肩膀,皺著眉:「說!」
  徐太醫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老糊塗醫術不行了,谷欠哭無淚,磕了一個頭:「皇上,老臣有罪,老臣醫術不精,要不......皇上再找一個御醫過來替娘娘瞧瞧?」
  阮晟臉色更不好看,謝宴也張著嘴,徐太醫不是太醫院最厲害的麼?他這是都瞧不好了?他這得得了多大的病啊?
  阮晟攬著謝宴肩膀的手臂忍不住收緊,幾乎把謝宴整個攬在懷裡,謝宴坐在那裡也不安,「徐太醫,你就說吧,本宮到底咋了?你大膽說,本宮不怪你。」
  徐太醫哭喪著臉,這、這......
  阮晟也皺眉:「說!朕恕你無罪!」
  徐太醫哽咽一聲,跪在那裡,哆嗦著嘴唇,最後還是小聲稟告:「回、回稟皇上娘娘,老臣......覺得娘娘這像是......有喜了。」
  謝宴:???
  阮晟:???


第39章 二合一
  大殿裡一時間陷入死寂, 謝宴覺得自己大概是耳背了,或者,他是不是理解錯了,其實有喜的意思, 是他其實沒事,身體倍兒棒特別有喜氣?
  可不管他怎麼安慰自己, 特麼這兩個字......就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但是這怎麼可能?!
  謝宴一臉懵, 他難以置信瞅著下頭跪著的徐太醫,張了幾次嘴,愣是沒能說出一個字。
  阮晟更是怔愣在那裡, 他也傻了, 若非徐太醫是太醫院最厲害的御醫, 也是他父皇留給他最信任的人,他都要懷疑, 徐太醫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故意戲耍於他。
  「你......再說一遍?貴妃怎麼了?」阮晟沒忍住, 喃喃確認出聲。
  徐太醫耷拉著頭跪在那裡, 已經說出口,剩下的......只能看天了, 皇上要是發怒降罪與他, 他也只能守著了。
  徐太醫小聲,這次卻聲線穩不少:「皇上,娘娘他的脈象,很像是......喜脈。」這已經是委婉了,其實就是喜脈。
  若非娘娘是男的, 這事太過匪夷所思,這擱在哪兒,他都已經恭喜皇上了。
  可偏偏......這不對啊,娘娘是男的啊。
  他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都沒見過男的能懷孕的!
  這......難道皇上天賦異稟?
  阮晟這次也啞了,張著嘴,半天沒敢繼續確定他聽到的是不是喜脈,可一連兩次,想說聽錯的可能性都沒有。
  大殿的四個人,跪了一個,夫夫兩個懵逼狀,而另一邊的許公公從徐太醫說出有喜兩個字也嚇得不輕,畢竟跟徐太醫共事這麼久,這麼胡言亂語欺君可是要砍腦袋的!
  可徐太醫又不是亂來的人,難道......
  許公公被嚇到之後,隨之湧上來的是驚喜,皇上這是......有龍嗣了?天啊!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蒼天有眼,這楚國國師當真卦文精準!天祐吾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許公公被狂喜籠罩,一時間也忘記了恐慌,跪在地上就是一陣恭喜。
  剛略微回過神一些的謝宴:「......」
  阮晟面無表情看過去,他這會兒淡定很多,如果他只是一個尋常人,也許他絕不會相信徐太醫所言,甚至還會覺得對方是不是診錯了。
  可徐太醫的為人不像是亂說話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人。
  父皇曾說過,過去幾代阮國國主都是尋常的人,但是祖先是曾有過的,只是被瞞了下來,他這是特殊的。
  因為過去沒發生過這種情況,所以父皇把他自小藏在養心殿,甚至不用宮人服侍,一切親力親為,這才堪堪瞞了下來。
  也因著父皇只有他一個皇子,過去也沒這種情況,加上往前數這麼多祖宗,並沒有納男妃一說,自然也不會出現男妃有孕一事。
  阮晟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體,冷靜下來睨著跪在那裡的徐太醫,卻沒放開謝宴。
  阮晟沉吟片許,看向不遠處的許公公:「去外頭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華陽殿。」
  「是!」許公公這會兒也冷靜下來,想到這事萬一傳出去的嚴重性,趕緊爬起來去外頭守著了。
  謝宴奇怪看阮晟一眼,他這是幹嘛?別、別真的信了吧?
  他怎麼可能懷孕?他是男的他自己還能不知道?
  察覺到謝宴的目光,阮晟安撫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讓他稍安勿躁。
  謝宴雖然奇怪,可這會兒他心裡也沒底,阮帝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會真的相信徐太醫的話覺得他有喜了吧?這、這怎麼可能的事?
  可這時候他腦子亂糟糟的,也沒說別的,只能皺著眉聽阮帝深吸一口氣,開始詢問徐太醫,「你確定貴妃這是喜脈?不要說好像,只單看脈象,朕信你的醫術。」
  徐太醫額頭上還有冷汗,皇上的話讓他太過詫異以至於大著膽子沒忍住抬頭看了眼,等對上皇上的目光,確定裡頭沒有怒意,甚至很是冷靜,徐太醫匪夷所思,稀奇了,皇上這是......信他的話?
  大概是有了底氣,徐太醫穩了穩心神,把自己診出的結果說了出來:「皇上,娘娘這脈象的確是喜脈,已經有月餘。」
  阮晟沉默下來,這樣算一算,那就是頭一次他出宮去李家,回宮遇到雷劈被綁走被下藥那次,沒想到第一次就......
  阮晟這會兒意識到是真的,反倒是有些莫名,他腦海裡那晚隱約還記得的畫面,面色有些發熱,只是很快,一種可能性湧上心頭,年幼時母后看到他變成龍時驚恐尖叫出聲的畫面湧入腦海,讓他一張臉白得嚇人。
  如果謝宴有喜是真的,那他肚子裡有沒有可能......也是龍?
  他甚至想到這段時日謝宴的異樣,因為謝宴是男子他從未往有喜上頭來想,可如今有這麼一個前提,仔細想想他的不對勁,午膳那一頓並不想吃,而晚膳卻很正常。
  午膳那一頓,是不是因為有喜產生了影響?
  可按照謝宴的胃口,不可能只吃正常的飯量。
  除非......他肚子裡的孩子,不想吃,或者是,壓根與他一樣,不必食用任何吃食這才導致謝宴受到影響。
  那這也就證明......謝宴懷的,很可能也是跟他一樣是一條龍崽而非孩子。
  阮晟從登基弱冠後最害怕的一幕出現了,他之所以不願意也後宮的女子有任何接觸,正是因為不想讓他的子嗣日後也可能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嫌棄,不得不藏頭露尾困在一處,不見天日,只能獨自一人,小心翼翼,生怕洩露出分毫。
  大概是年幼時被傷害的太深,阮晟這時腦海裡都是過往的那些事,他攬在謝宴肩頭的手忍不住收緊,謝宴這會兒也冷靜下來,就感覺肩膀有點疼,仰頭去看阮帝,「皇上?皇上!」
  謝宴看阮帝臉色不對,連忙喊了聲,剛剛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這樣了?他都冷靜下來了,他不會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了吧?剛才那淡定勁兒呢?
  阮晟回神,勉強斂了情緒,「嗯?怎麼了?」
  「皇上你才是怎麼了?你是不是應該鬆手了?我已經沒事兒了。」謝宴這人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自我安慰能力極強,就像是當初頭一次發現自己能吃這麼多覺得自己不正常的時候,後來覺得這樣自己能多嘗不少美食也就冷靜下來。
  就像是剛剛雖然嚇到了,可如果徐太醫說的是真的,孩子都揣上了,他還能不要不能?更何況,他剛剛冷靜下來,想到一件事,他如果揣了崽子,豈不是不用侍寢了?這麼一想,謝宴覺得也不是這麼不能接受了。
  只是他這邊想通了,阮帝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瞧著,他這表情有點不太對?
  阮晟被謝宴看得不自在,讓徐太醫起身。
  等徐太醫站起來,他仔細詢問:「徐太醫,想必之前你也聽過楚國國師的卦文,說是朕會有四個龍嗣,看來,這是天命注定朕今年會有兩個子嗣,天降麟兒。」
  徐太醫垂著頭的嘴角扯了扯:皇上,你就是說破天這也是胡謅啊。不過扯還是皇上能扯,娘娘天賦異稟就天賦異稟,咋還跟卦文有關了?
  可皇上這麼說,他當臣子的,只能點頭。
  徐太醫特別信服真誠道:「皇上說得極是,正是如此。」
  謝宴默默聽著這對君臣在這裡一個瞎說一個瞎捧:......該說他們心態好還是阮帝能忽悠?
  結果就聽阮帝話鋒一轉,「雖說此事聞所未聞,但畢竟是朕的龍嗣。」
  徐太醫趕緊應道:「對對,老臣絕不會對外洩露半個字,皇上娘娘洪福齊天。」
  阮晟卻並不是想問這個,「但是雖說龍嗣重要,可貴妃更為重要。男子有喜畢竟不符合常理,朕想知道,這對貴妃可有傷害?」
  徐太醫一噎,誒?這不是說著龍嗣的事,怎麼轉到娘娘頭上了?
  可想想皇上的擔心也是對的,畢竟男子有孕,他沒接觸過,還真沒經驗。
  謝宴也詫異看了阮帝一眼,這廝說真的假的,他都比龍嗣重要了?他這個正主怎麼沒感覺到?都能這麼重要了,之前讓他幫個忙,還推三阻四的?
  皇上你這覺悟不夠啊,別以為花言巧語我就信了!
  可徐太醫信了,沒想到皇上是真的在乎娘娘,瞧瞧,這還沒怎麼找都先擔心上了,「皇上放心,娘娘身子骨極好,能吃能喝的,目前脈象來看,胎像也極穩,娘娘和龍嗣都沒任何問題。」
  謝宴也覺得自己能吃能睡的絕對沒問題。
  他扭頭看阮帝,發現他聞言像是並沒有太高興的樣子,謝宴瞇眼,狐疑瞅著阮帝,這傢伙怎麼像是......並不滿意這回答?怎麼著,他這是......
  謝宴望著這樣的阮帝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阮帝好像之前說過他不打算與後宮的女子有任何牽扯,因為某些原因不想有子嗣,所以讓他考慮考慮跟自己搭伙過日子。
  謝宴睜大眼,仔細瞅著阮帝,尤其是往他下三路瞧:阮帝瞧著人模人樣的,不會......有什麼基因問題吧?生出來的崽都有問題?
  尤其是再一想先帝就生了阮帝這一個孩子,莫非其實還有,只是生下來就有問題早夭了?!
  謝宴被自己這個懷疑嚇得一哆嗦,臥槽,他這是進了怎麼樣的狼窩啊!
  阮晟本來心思凝重,結果一個不注意看向謝宴,就看到對方一副見了鬼警惕地瞅著他,那模樣像是下一刻他就能把他賣了似的?「愛妃,你怎麼這麼瞧著朕?」
  謝宴張張嘴,想著徐太醫還在這裡,甕聲甕氣:「臣沒事。」
  徐太醫剛好奇看過來,謝宴捕捉到他的目光,「徐太醫,本宮這情況,是不是應該小心點,碰、不、得?得小心保護著啊?」他強調那三個字,提醒徐太醫。
  徐太醫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皇上和娘娘接受能力這麼強,這都已經接受男子能有孕了?
  被謝宴這麼一提,立刻就想到之前皇上之所以讓他來是為了喝了補藥的事,他趕緊提醒,萬一傷到龍嗣可就不好了,他委婉道:「皇上,雖說娘娘和龍嗣沒問題,但是頭三個月......是不能侍寢的。」
  皇上到底年輕,他身為太醫還是要盡職盡責提醒。
  阮晟面一熱,怎麼跑到這上頭去了?
  可隨即想到自己剛剛因為太過震驚,忘了自己正處在發青期:「............」
  阮晟這時候不僅擔心了還頭疼,他覺得大概老天在玩兒他。
  他到底還能多點背?
  怕懷上龍嗣可能生出跟他一樣的......膽顫心驚不敢怎麼著,結果,一個男的,謝宴他一個男的竟然能有孕?
  他這剛到發青期,本來想想他是真的打算跟謝宴好好走下去,結果......碰不得摸不得還得發愁萬一真的誕下一個跟他一樣的龍崽,到時候他要怎麼解釋他一個人是怎麼讓另外一個人生出一顆蛋的?
  他甚至都能想到到時候萬一再發生自己年幼時遇到的傷害......
  他垂下眼,斂了所有的情緒。
  徐太醫看皇上不理他,也谷欠哭無淚,他該提醒的都提醒了,他也不能管皇上翻牌的事,皇上又不能吃藥,到時候應該會找別人侍寢吧?
  徐太醫站在那裡也沒吭聲,好在阮晟很快讓他離開了。
  徐太醫膽顫心驚背著藥箱走了,直到走出華陽殿,被冷風一吹,才覺得自己渾身都濕透了,冷颼颼的,有種劫後餘生的恍惚感,到現在都有點懵,娘娘一個男的......竟然懷了龍嗣?!
  要不是他親自診的,誰說他都不信!
  等徐太醫一走,許公公沒有召喚也不敢進來,整個大殿一時間只有阮晟和謝宴二人。
  謝宴想到之前的猜測,這會兒也沒別人,就問了出來:「皇上啊,臣能問一個問題嗎?」
  阮晟神色複雜看了謝宴一眼,「愛妃問吧。」
  現在大概任何問題都無法讓他覺得不能回答能讓他覺得比謝宴有喜更讓他驚愕的了。
  謝宴:這可是你讓我問的,別怪我!
  謝宴低咳一聲,「皇上啊,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吧?比如可能上一代子嗣就可能生出不太對勁的龍嗣,所以你之前才說你不想要子嗣?」
  阮晟:「......」他能收回之前的話嗎?他到底是怎麼想到的?
  阮晟古怪看他一眼,「愛妃為何這麼問?」
  謝宴瞅他一眼,「皇上你瞧著......像是不高興臣有喜似的。」
  阮晟心情有些複雜,他並不牴觸,可前提是,他怕孩子一旦生下來會承受不該承受的痛楚,可就像是他父皇當年選擇留下他,甚至不惜一切為他鋪了後路,如果孩子並沒有任何不太妥當的問題,他沒有資格剝奪這崽子來到世上的權力,只是在沒有存在之前,他可以選擇避免,如今既然已經存在,他就沒有了權力。
  想通之後,阮晟歎息一聲,「如果生出來的龍嗣真的有問題愛妃打算怎麼辦?」
  謝宴心裡咯登一下,不會吧?真讓他猜對了?「不會是智商有缺陷吧?」他瞧著阮帝也不腦殘也不傻啊?
  阮晟:「......」他神色古怪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沒有。」
  謝宴拍了拍胸口,嚇了他一跳:「那就是長得奇形怪狀的?或者哪裡有缺陷?」
  謝宴視線忍不住在他身上各個部.位游移,最後落在某些地方,讓阮晟之前那些所有關於年幼時的不適都頃刻間消散,眉心狠跳一下,頭疼起來:他真的是想多了,如果是慈寧宮的那位也許第一時間會尖叫發瘋滿眼都是厭惡嫌棄。
  可如果是謝宴,他想到謝宴每次見到獸時那恨不得揣在懷裡的模樣,怕是......
  阮晟遲疑一番,還是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緒,半真半假問道:「缺陷是沒有,不過朕怕自己的運氣這麼差,都能被雷劈,萬一愛妃這有喜最後反而成了禍,萬一生出來的不是人怎麼辦?」
  謝宴啊了聲,有這麼咒自己崽的麼?
  阮晟故意淡定看他一眼,「萬一像是獸殿那位看愛妃還能不能這麼淡定。」
  謝宴瞪圓了眼,在阮晟緊攥著手的目光下,幽怨看著他,「皇上,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這不是饞他麼?那到時候沒頭腦就失寵了!
  他狐疑看了阮晟一眼,「皇上你別是夥同徐太醫忽悠臣,其實是你們偷偷給獸主子找了獸對像已經揣了小獸?」
  阮晟心臟莫名劇烈跳動幾下,確定謝宴眼底沒任何異樣,「沒有的事,朕只是開個玩笑,怕你後悔,畢竟一旦傳出去,你男兒之身有喜,怕是會引來很多流言蜚語,到時候他們更會說你是妖妃。」
  謝宴還以為是什麼,「皇上擔心什麼,這不是還有國師麼,到時候讓國師忽悠一番,說天降龍嗣,是祖宗顯靈啥的不就行了。」
  阮晟:「......愛妃啊,你真的沒有任何不喜?」
  謝宴看他一眼,「皇上啊,臣覺得......你其實還是應該先擔心擔心自己。」
  他其實並沒有任何感覺,畢竟他現在跟以前沒區別,壓根沒有真的有喜的真實感。
  再說了,他當時穿過來的時候又穿不回去,很快也淡定下來了;如今揣都揣了,他還能再送回去了?他也沒地方送啊?
  「朕?朕怎麼了?」阮晟奇怪看他一眼。
  謝宴沒忍住咧嘴笑了笑,至少現在來看,有喜這事對他絕對是有利的,至少......是能讓他報仇啊。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阮晟愣是被謝宴這突如其來的一笑笑得毛毛的,「愛妃?」
  謝宴無辜瞅著他,「皇上啊,你剛剛也聽到了,徐太醫說臣如今不能侍寢了,所以皇上你看,要不要讓許公公給你拿幾個牌子,你翻一翻?」
  可謝宴雖然這麼問,卻是笑瞇了眼,阮帝要是想去後宮早八百年就去了,看他當初那架勢,怕是也不會去的,可他不去後宮,他又不能侍寢。
  雖然不地道,可阮帝只是補湯喝多了,又不是咋了?與性命無憂,還不能報仇?只是受點苦自力更生罷了?
  想到這,謝宴笑得愈發燦爛。
  阮晟終於明白過來他是打了什麼主意,阮晟想了想,「不必了,朕覺得自己只是用了沒多少,更何況,過了這麼久,已經無礙了。」
  被嚇了這麼一通,阮晟覺得自己現在也沒什麼事。「是------嗎?那皇上好厲害呢。」
  謝宴眼底的笑意更深,特麼信他個鬼,剛剛那一頭的汗啊,他可是很有經驗,就算沒大礙可這苦也是吃定了,「既然如此,那咱們歇了吧。畢竟,良宵苦短。」
  謝宴把之前阮帝說的話重新還給他。
  阮晟表情僵了下,後悔之前為了逗他故意說要留在華陽殿讓他侍寢,「朕覺得......」
  謝宴幽幽瞅著他,「皇上,臣剛有喜,這心裡......可慌可慌的,男子懷孕,世上僅有,你瞧臣這心臟撲騰撲騰的,可不安了。」
  阮晟:「......」可朕瞧著愛妃你可一點不像是擔心的樣子啊,接受能力良好讓他都佩服不已。
  可到了嘴邊的話對上謝宴故作幽怨的瞳仁,愣是說不出口,他估計自己就算是回了寢殿也睡不著,今晚上這事太過匪夷所思了,「那朕......就留下吧。」
  謝宴沒想到阮帝這麼好說話,本來還想著要是不答應,他再繼續攻勢,可既然答應了,那......皇上這可是你自己送到臣手上的,別怪臣,有仇不報......非君子!
  許公公那邊還沒從驚喜中回過神,一聽皇上要留在華陽殿,那是一百個樂意,是需要陪著娘娘,畢竟娘娘如今懷了龍嗣,那可金貴著,再說了,娘娘本來就是皇上的心頭肉,這簡直......
  哎呦,楚國師當真有本事,不過國師說今年是兩位,莫非......天啊,不會是雙子吧?
  許公公太過驚喜卻又不敢提,萬一是自己多想了,不能想不能想,一個就是恩賜了!
  只是......「皇上你這身體沒事吧?」
  阮晟擺手,「已經沒大礙了。」嚇出一身汗,他覺得自己這會兒其實還好。
  許公公放下心,沒敢繼續多待就去外殿候著了。
  阮晟回到寢殿,他已經沐浴過,這時候看寢殿沒人,他坐在不遠處的軟榻前翻了一本書卷瞧著。
  只是很快就聽到有動靜傳來,回頭看了眼,等看到穿的格外清涼朝他笑得讓他發毛的謝宴時:「............」


第40章 二合一
  阮晟被謝宴這突如其來的操作弄的一激靈, 差點沒把手裡的書給扔出去,勉強淡定下來,捏緊手裡的書卷,藉著低頭的功夫掩飾:「愛妃啊, 你這有了喜,如今天還不熱, 穿這麼少是不是不太好?」
  謝宴一看他這模樣哪裡不知, 心情不錯,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錯,要不然這廝也不可能之前接受的這麼坦然。
  他其實身上穿的說太暴露也不太算, 只是仿照前世那樣睡袍差不多, 一整個長袍下來, 露出一截小腿,腰間虛虛繫了一根繩, 再把衣襟扒拉扒拉, 露出大片胸膛。
  謝宴怕冷, 所以從浴池出來都系的特別嚴實,踏進殿前的頭一刻才扒拉開, 這按照前世, 就算是上身脫光也沒啥,可對於沒見過世面的阮帝,這刺激......怕是老大了。
  謝宴都有點同情阮帝,可他同情阮帝,當初阮帝可沒同情他, 要不是後來讓徐太醫開了藥用一桶灌了下去,他指不定受多大的罪呢。
  這不,機會來了不是?
  謝宴笑得一臉無辜:「皇上啊,你不知道,臣如今可不單單是自己個兒,臣啊,如今可是雙體溫,這熱度不就上來了?熱得很呢,再說了,寢殿裡有地龍,臣不冷。」
  阮晟捏著書卷的手緊了緊:「朕......怎麼就沒聽說過這種說法呢?」他什麼想法他還能不知道?這解釋,愛妃你自己信嗎?
  謝宴淡定看回去:信不信他是不知,可能堵住他的嘴那就是真的,比真金還真。「那皇上你懷過嗎?」
  阮晟噎了一下:「自然......沒有。」
  謝宴:「既然這樣,皇上又怎麼知道沒這個說法呢?要不,把徐太醫再喊過來?」
  阮晟徹底沉默下來,把人喊過來怎麼問?謝宴丟的起這個人,他還要臉。
  最後阮晟頭疼,知道謝宴記仇,可這都多久的事了?怎麼這麼能記仇呢?
  阮晟歎息一聲,表情凝重合上書,站起身:「朕......去洗個澡。」
  謝宴已經坐在床榻上,故意翹起腿,頓時本來就大開的長袍下擺更是......一言難盡,不堪入目。
  阮晟直起身的動作就卡在那,半天,才慢慢站直了,頭疼揉了揉眉心,決定乾脆不去看,可他不想看就能不看?
  謝宴乾脆換了個姿勢,側身朝他躺下來,腰間的綢帶本就是虛虛繫著,這會兒鬆開,衣袍兩邊交疊在一起,在開與不開之間還在垂死掙扎,阮晟覺得今晚上大概是過去這二十來年遇到的最大的危險,他都打算借口落荒而逃了。
  可剛轉身邁出一步,就聽身後傳來委屈的聲音,「皇上,你不是剛沐浴過了?你別是想跑吧,臣這剛不能侍寢皇上就要走,臣這是......不得皇上的眼了?皇上這是不待見臣了?」
  阮晟邁出去的第二步,愣是踏不下去:他這走了就是不待見他了?可到底怎麼回事愛妃你就沒點數嗎?
  可他能怎麼辦?
  阮晟歎息一聲,「愛妃說的是,那歇了吧。」趕緊睡著,也許就不瞎折騰了。
  可謝宴能這麼輕易放過他?當初他可是跟他商量半天,結果,他來了一句啥?自給自足!
  那今晚上就是深刻讓皇上知道,這個詞,到底是怎麼寫的。
  阮晟不敢去看謝宴,斂著眉眼過來,本來以為到了近前,謝宴哪會這麼輕易就讓開地方,指不定還會佔點便宜故意刺激他。
  沒想到,他剛過去,謝宴就往裡面滾了滾,給他讓出大半個位置。
  阮晟挑挑眉:突然想開了?不折騰了?
  阮晟總覺得前頭還有更深的陷阱等著他,可他已經答應留下來,食言而肥傳出去......
  他乾脆直挺挺躺下,想了想,為了怕再看到不該看的,他這會兒都覺得之前剛壓下去的熱意又湧了上來,他趕緊用內力熄了寢殿牆壁上鑲嵌的燭火。
  原本是不用熄滅的,可萬一謝宴來個狠的,直接全脫了呢?
  四週一黑,阮晟長出一口氣。
  謝宴在一旁乖乖躺著,聽著耳邊這鬆口氣,黑暗裡露出一口小白牙,只是此刻卻莫名反著光,怎麼瞧都不懷好意。
  謝宴咧嘴無聲笑著:皇上啊,你說說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看不到這感官刺激更要命啊親。
  阮晟原本躺下後就緊繃著神經,等熄了燭火他才想起來一件要命的事,他不是人,能夜視,所以,他為何要熄燈?唯一能安慰他的,大概就是身邊突然沒了聲響。
  可結果,一歪頭,就看到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側身對著他,一雙骨碌碌的瞳仁亮晶晶的,瞅著他笑得那叫一個歡實,可看的阮晟默默往一旁小幅度挪了一點。
  乾脆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謝宴也不著急,阮帝自己都說了,喝了湯,既然都能這麼明顯表現出來,那肯定喝的不少啊,他可有經驗,此起彼伏的,等下肯定還會再發作。
  果然,他直勾勾盯著,不多時,就算阮帝再克制,呼吸也不穩起來。
  謝宴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慢慢把眼睛閉了起來。
  突然像是睡夢中不老實,囈語一聲,就滾了兩下,直接滾進了阮晟身邊。
  阮晟嚇得一哆嗦。
  還沒等他迅速挪開,謝宴哪可能讓他跑,手一伸,精準越過阮晟的胸膛攬在另一邊的腰上,而腿也抬起,剛好搭在阮晟的兩條腿上,壓得死死的。
  這時候就是力氣大的好處了,畢竟平時吃得多,連沒頭腦這個頭都躲不開他的懷抱,更何況阮帝了。
  謝宴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阮晟第一時間掙扎了下,沒敢太大的動作,可自己的雙.腿被壓著,紋絲未動。
  阮晟:「............」
  幾乎是瞬間,阮晟感覺自己本來就一直給壓制的......徹底因為接觸燎原。
  偏偏謝宴還不放過他,手臂開始亂動,這腿也漸漸往上。
  阮晟徹底認輸了,立刻伸.出手攥住謝宴往上的手腕,「......朕錯了。愛妃,你到底怎麼才能原諒朕之前的事?」
  謝宴裝傻,自然是有仇報仇。
  阮晟:「愛妃啊,朕這身體你也知道,還有殘留的毒素,萬一這撩過火徹底點燃,愛妃也知道,朕不想去後宮,到時候,愛妃你說朕萬一要是出點什麼事,以後愛妃不是就守寡了是不是?」
  謝宴睨他一眼:那簡單啊,這不是有喜了麼,讓崽登基,他當太后。
  再說了,哪可能這麼容易就毒發?
  謝宴沒說話,可手上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阮晟知道他是聽了進去,繼續循循善誘,「更何況,愛妃你想想,朕如今就你一個,你點的火,是不是得你負責滅?」
  謝宴不認了:「臣如今身體可不方便。」
  徐太醫都說了,他就不信阮帝還能這麼禽.獸?
  阮晟深深看他一眼,忍下面上的熱意,說出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說出的話,湊近一些,在謝宴耳邊輕聲道:「愛妃當真覺得朕沒別的辦法......」
  隨著阮晟說的的不要臉的話,謝宴懵逼了:「!!!」他以前果然沒看錯阮帝,果然一腦子廢料。
  謝宴聽不下去,嗖的一下收回手腳,滾了兩下滾到床榻裡面,錦被一裹,這次連腦袋都埋了進去,「臣睡著了!」
  阮晟嘴角帶著笑,只是耳根也忍不住熱了起來:「那朕去洗個澡?」
  謝宴勉強從裡頭伸.出一隻手揮了揮:趕緊滾蛋。
  等想到自己手臂還光著,迅速收了回來,裹得嚴嚴實實的。
  初戰告敗,謝宴在被子裡磨著牙,既然這麼懂,當初也沒見他幫他啊,不行,這個仇必須再用濃墨狠狠劃上一道,加重標注。
  阮晟雖然躲過謝宴「引誘」,可到底自己什麼情況他自己清楚,重新去洗了澡,回來也不敢睡榻,在屏風外的軟榻上對付一宿,完全靠著他的意志力忍了下來。
  幸虧這才剛開始,可之後......也不知什麼情況,阮晟頭疼,看來得想辦法把身上的毒解了,讓徐太醫再配點清心丸,說不定才能順利度.過發青期。
  謝宴是不知阮晟的想法,他本來最近就困得很,很快就睡著了,一夜無夢,睡得特別好,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阮晟怕謝宴再記仇,下了朝沒敢來華陽殿,而是待在御書房,順便想想如何將謝宴有喜的事說出去,又讓眾人覺得男子有喜不這麼突兀,讓謝宴可能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
  謝宴昨夜說的計策阮晟也考慮在內,畢竟楚國國師的確是有本事的,只是那僅限於楚國,如果想讓阮國的百姓信服,那得有幾件事親眼讓他們見到,才會真正信服。
  到時候再由國師說出那些話,才會更加有說服力。
  阮晟想了想,讓許公公去傳旨,讓宗大人進宮。
  如果是以前,國師肯定早就進宮了,只是因為本來想勸謝宴跟他走,結果反而被謝宴勸留下阮國當國師,國師躲了謝宴許久。
  他說考慮也是真的在考慮。
  畢竟,如果當初沒有謝宴,他如今已經是一抔黃土。
  加上上一任國師他師兄是三皇子的人,因為上一任國師死了換成國師如今是他,以及他輔佐太子,三皇子對他很不待見。
  在楚國皇城時就已經三番四次想辦法換掉他,只是他暫時的本事還辦不到。
  謝宴的提議,讓他當真動了心思,要不要挪動整個國師一脈前來阮國扎根。
  最初的國師先祖們並非是效忠楚帝,而是隨遇而安的,只是他師父的祖師爺因為欠了當年楚帝先祖的一個恩情,答應留了下來,這麼多年下來,在楚國紮了根也就留了下來。
  如今楚帝對他們國師一脈還算尊敬,可擋不住楚帝對三皇子的重視,他預感到可能會有的危險,所以這次才會跟著一起來,想尋求一個破解之法。
  許公公來傳旨,楚太子雖然奇怪,可信任國師,覺得可能是阮帝有求於國師,這樣對他只會有利。
  國師進宮到御書房時還沒到午時,阮晟是在御書房見的他。
  因為許公公是知情人,這次謝宴也沒讓許公公離開,等國師落座,阮晟終於開了口:「這次讓宗大人過來,是有一事想與宗大人商議。」
  許公公預感是有關娘娘有喜的事,對國師極為熱情,親自侍奉在一旁,端茶奉水,讓國師皮都繃緊了,這阮帝身邊的大總管熱情的是不是過分了?
  這茶水不會有毒吧?
  偏偏許公公還一直讓著:「宗大人嘗嘗,可還可口?要是不對付,老奴再給大人去換,總歸能讓宗大人滿意的。」
  國師沉默片許,還是沾了沾嘴唇:「有勞了,這茶不錯。」
  許公公眼尖著呢,都沒喝呢,可想想還是沒戳破:「宗大人喜歡就好。」
  國師不再等,趁機開口,「皇上,不知有何事與我商議?」
  阮晟開門見山:「是有關燕貴妃的。」
  國師指尖點了點衣袍,「哦?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阮晟卻是突然又話鋒一轉,「國師可知,你之前的卦文應驗了。」
  許公公恨不得再一旁拚命點頭:對對對,宗大人老厲害了!算的可真準!如果娘娘這胎要是雙生,天啊,想都不敢想這麼好的事!
  國師臉色卻變了,他最近待在阮國,自然是知道燕貴妃是真的與阮帝早就成了事,之前雖然是真的打算用子嗣的事說服謝宴跟他走,可如果阮帝承認這是真的,豈不是承認,他真的寵幸了旁人?
  甚至還一直瞞著謝宴,這時候查出來,至少月餘,豈不是......
  國師想起之前謝宴說的那句與阮帝感情極好的話,皺著眉,「皇上你這樣,貴妃娘娘他怕是會傷心。」
  之前說的倒是好,結果轉頭就要跟別人生孩子?
  阮晟挑眉,沒想到國師會在這時候替謝宴說話,反倒不在意他卦文成真的事,卻是眼底軟了兩分,對這國師也沒這麼討厭,「宗大人怕是誤會了,愛妃並不傷心。」甚至還高興得很,還有心思記仇報復他。
  這傷心?誰都沒他瞧著開心,到現在還沒醒呢。
  想到謝宴,阮晟自己都沒注意眼底帶了柔和的笑意。
  國師卻是誤會了,「不傷心?」莫非其實娘娘並不是真的歡喜這阮帝,其實也想離開?
  阮晟看出他的心思,不高興了,殘忍打斷他的希冀:「宗大人的念頭還是別想了,朕之所以說愛妃不傷心,因為......應驗的卦文的確是成真了,可有喜的那個,正是愛妃自己。」
  國師覺得這茶水估計真的有毒,可能還是沒下在水裡,而是杯沿上,否則,他怎麼聽到阮帝說燕貴妃有喜了?
  國師沉默許久,才遲疑問了句:「所以......其實燕貴妃是女扮男裝?」
  許公公本來正要給他添茶水,差點沒忍住把茶壺扔了,好在穩住了,只是沒忍住瞥了國師一眼:這年紀輕輕的,咋就腦子不好使了呢?
  卻忘記昨夜他剛知道的時候,也是一臉懷疑難以置信懷疑人生。
  阮晟也沒想到國師會往這邊想,想到若是這會兒被謝宴聽到,肯定能炸了,沒忍住嘴角揚了揚,「不是。」
  國師又沉默下來,許久,才揉了揉眉心,「皇上確定沒開玩笑?」
  阮晟道:「自然不是,否則也不會讓國師前來,目的,就是為了想找個合適的理由,既能讓眾人知曉燕貴妃已經懷了朕的龍嗣,不必再千方百計送女的給朕,又能讓眾人接受,不會覺得燕貴妃有異於常人之處。」
  國師沉默,幽幽看著阮帝:皇上不覺得你這樣有點太過為難人?
  這無論是誰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
  男子有孕,聞所未聞!
  可如果是別人,他甩手就走了,可是救命恩人......這,還能再想一想。
  國師不蠢,他很快意識到阮帝讓他來的目的,既然是讓人覺得燕貴妃有喜卻男子有孕又正常,那自然不能用尋常辦法,而他這邊,就是一個可能的突破口。
  國師深吸一口氣,「你是打算讓我用卦文?」
  阮晟應了,「是,不過不是現在,國師雖然在楚國很出名也厲害,卻在阮國有聽說過你的名頭,畢竟未親眼所見,若是貿然說出這麼匪夷所思的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會懷疑你的動機。所以......朕需要國師配合,先替你在阮國打出名頭,等你國師的身份坐實,被信服,屆時再由國師說出來,才會萬無一失。」
  國師神色複雜看他一眼,「皇上就不怕,一旦這樣我成為你阮國子民心中的大師,到時候鼓動民心,讓你這個皇位坐不穩?」
  阮晟面上並沒有任何表情,「如果朕穩不住民心,那朕這個皇帝就當的不稱職,坐與不坐也就無所謂。」可謝宴不一樣,他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威脅,活得自在,而不是躲在暗處,跟他一樣。
  他嘗過那種滋味,所以不想讓他也如此。
  國師複雜看了阮晟一眼,「你......」他開了口,卻不知要說什麼,他覺得面前這位阮帝,與他過去見過的任何一個皇家人都不一樣。
  阮晟卻是道:「更何況,宗大人不是在考慮當我阮國國師?你名聲打出去了,若是真的留下,對我們而言,是雙贏。」
  國師:「......」他為什麼突然覺得好有道理。
  這種事,簡直是在替他鋪路一樣,有阮帝動作,絕對事半功倍。
  國師忍不住有點心動,遲疑一番,「如果當真能成,皇上若是能答應護住我國師一脈在阮國永不會受到動盪波及,我會甘願俯首稱臣。」
  阮晟沒說話,望著國師,看出他是真的做了決定,心下詫異,隨即斂下眼,「燕貴妃如今懷有朕的龍嗣,也會是下一任儲君。至少朕能保證,接下來兩任君主,只要你國師一脈沒有異心,朕絕對會護住你們。」
  ......
  阮晟去華陽殿用午膳的時候,謝宴剛起來沒多久,剛坐在那裡醒盹兒,打了個哈欠抬眼看到阮晟,就想到睡前這廝臭不要臉的話,耳根一熱,默默放下手,往一旁坐了坐,不搭理他。
  阮晟沒忍住笑了笑,故意坐在他身邊,「愛妃睡得可好?」
  謝宴看他一眼,「挺好的,不過皇上似乎睡得不太好啊?昨夜可睡著了?」讓你故意提,戳肺管子的事,他能不會?
  阮晟表情僵了僵,低咳一聲,等午膳上齊了,揮揮手讓人退下。
  因為午膳依然用得不多很快用完,等收拾妥當只剩下兩人時,阮晟慢慢開了口,「有三個消息告訴愛妃,兩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愛妃想聽哪個?」
  謝宴狐疑看他一眼,想了想,「先聽一個好消息。」
  阮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國師已經同意幫愛妃,朕決定先替國師在阮國打開名聲,之後讓他配合替愛妃正名,讓你有喜這事是順應天意的事。」
  謝宴想想這的確算是一個好消息,「那......先聽那個壞消息。」
  阮晟挑挑眉,慢慢開口,「國師答應你之前的說服,打算之後事成留在阮國,只是等徹底歸攏,怕是要等明年或者後年才會徹底把國師一脈遷過來。」
  謝宴古怪看他一眼,「這明明是大好事啊。」算什麼壞消息?
  阮晟沒吭聲:對謝宴是不壞,可把一個有別的心思一直想蠱惑謝宴給說服離開阮國的人留在身邊,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壞消息了,還是一個很讓人不爽的壞消息,不過這點容忍量還是有的。
  謝宴鬆口氣,這兩個消息都是好事啊,對最後一個好消息倒是多了一分期待,「這三個消息,一個壞的一個好的說了,那另一個好消息是什麼?」
  最近也沒什麼大事了吧?
  阮晟睨著謝宴期待的目光,強壓下嘴角上揚的笑意,故作深沉道:「愛妃真的想聽?」
  謝宴:「嗯。」他怎麼覺得阮帝不安好心呢?
  阮晟又朝他笑了笑:「愛妃別多想,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好消息。朕昨夜一夜沒睡著,具體原因愛妃也知曉,這睡不著,朕就把最近發生的事好好想了想,尤其是國師的卦文,既然卦文是真的,可問題就在,國師說朕今年就會有兩位皇嗣出世。可如今已經是二月下旬,若是想今年出世,第二個皇嗣怕是來不及了。所以......朕最後總結出一個大好消息,愛妃這一胎,怕是雙生。」
  謝宴聽到最後茫然睜大眼,隨後越睜越大:「??!」雙、雙生?!這特麼算什麼大好消息?


第41章 二合一
  阮晟說完這三個消息就走了, 留下謝宴是睡不著了。
  難得坐在那裡想了很久,尤其是低頭瞧著自己的肚子,想著男子有喜有一個就夠那啥的了,直接一次還來兩個?
  謝宴谷欠哭無淚, 到時候別是肚子大得嚇人吧?
  想到自己到時候的模樣,謝宴沉默許久, 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在天人交戰。
  國師那卦文說的可是四個,如果兩個是真的,那萬一......
  這不是要了他的命?
  謝宴覺得這事太嚇人了, 算了算了, 要不還是離開算了, 可國師已經被他忽悠打算留下來,這時候再反悔?
  其實想想, 卦文雖然說雙生, 可沒說另外兩個就一定是他啊, 鬼知道何時才有的事,萬一以後阮帝想開了呢?
  他之前是不想有子嗣, 可如今都有兩個了, 那之前的堅持也就不存在了,想想......
  莫名的,謝宴突然有點不舒坦,不過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也沒深究, 覺得自己杞人憂天。
  可因著這點子不高興,謝宴想到午膳後阮帝嚇唬他的事,晚膳直接提前讓人置辦了,吃了就去歇了。
  阮晟來用晚膳的時候,吃了一個閉門羹。
  這還是這麼久以來頭一次,他想到一下午的神清氣爽,這時候......默默望著緊閉的殿門,在許公公一旁小心翼翼瞥過來偷瞄的注視下,轉身又回去了。
  阮帝被燕貴妃拒之門外的事不消一夜就傳遍了整個皇宮,等下了早朝,文武百官也知道了,沸沸揚揚的,在傳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怎麼燕貴妃竟然這麼不給皇上面子?
  皇上竟然就這麼忍了下來,甚至什麼話都沒說,像是一幅心虛的模樣。
  有人忍不住就把之前的卦文給聯繫到一起,腦洞大開,幾個朝臣腦袋對著腦袋私下裡嘀咕,「你們說,那卦文上可說了,皇上今年有兩位皇嗣出事,都說十月懷胎,算上可能推遲或者提前,這算起來,這時候豈不是已經?」
  「不會吧?皇上對娘娘那可是獨寵啊,這要是......貴妃娘娘豈不是要氣死?」
  「所以娘娘生氣而皇上心虛,這不就對於拒之門外不敢說什麼嗎?」
  「沒想到......皇上倒是藏得嚴實啊,不顯山不露水的,這突然就......就是不知道是誰,也沒聽說皇上去後宮......」
  「不去後宮,可這宮裡不還有宮女的麼?」
  幾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接下來幾日,謝宴發現宮裡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互相看到誰都笑瞇瞇的,態度格外的好。
  尤其是對宮女,無論是哪個,都是客氣得緊。
  消息傳到阮晟這裡,他臉色陰沉,許公公心裡也不安,「皇上您看,這......要不要禁止他們繼續說?」
  阮晟想到他已經開始讓暗衛在坊間散步的消息,「不必,讓他們繼續找,傳的越久,等他們接受朕的龍嗣已經存在,到時候接受起來也容易。」
  只是人從一個宮女換成燕貴妃而已。
  許公公想想如今不便暴露娘娘有喜的事,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的確不錯。
  只是讓阮晟發愁的是,謝宴真不理他了,一連幾天都不跟他一起用膳了。
  他現在想見人,還得變成獸身,等著每隔一日對方來見他。
  好在最近他也忙,等坊間那邊已經把國師在楚國的厲害之處傳的沸沸揚揚神乎其乎想窺見一二的時候,阮晟知道差不多了。
  開始替的國師準備第一場,就是替他算出常老重回朝堂。
  常老早些時日已經同他提過願意回來,阮晟自然是樂意至極,只是這消息被他瞞了下來,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他前幾日已經開始著手讓常老散步消息要離開,阮晟則是大張旗鼓派了許公公前去常府,有意無意透露出來想讓常老重新出山。
  只是每次常老都拒絕了。
  阮晟是想親自去,可問題是就他這運氣,估摸著......在出點事,加上他如今正在發青期,他還真擔心自己一去無回。
  所以只能求其次讓許公公替他。
  這消息傳出去,不僅文武百官覺得不可能,坊間的百姓也覺得不可能,因為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無論當時所有人怎麼規勸,甚至先帝也想留下常老都沒能留住常老退隱的決心。
  當然這些是對外說的,當時常老告老還鄉是先帝一手促成,也是感念常老這些年幫了他很多,如今常老終於得償所願,他也想成全了常老。
  只是沒想到,沒幾年,先帝正值壯年的時候卻因病駕崩。
  可這些外人不知曉,自然覺得先帝都留不住常老,如今皇上更加不可能把人留下來。
  於是,在阮晟故意引導下,有人乾脆擺了局,賭常老會不會留下。
  常老傳出去的消息是五天後離開。
  賭局第一天,直接九比一。
  九成是賭常老不會留下來,另外一成其實也不信,但是另闢蹊徑,覺得大家都買常老不會留下來,可萬一呢?畢竟,常老的老來子可是燕貴妃救下來的,萬一常老給燕貴妃面子呢?
  那九成聽到忍不住嗤笑出聲,就算是真的救了人,可這是兩碼事,畢竟常老可是最有原則的人,聽說當年當閣老的時候,就剛正不阿,處理朝堂的事,絕對不參雜任何對外的私人感情,絕對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再說了,皇上都留不下來的人,燕貴妃出馬能留下來?玩呢?
  第二天,下注的人增加了,可依然是九比一,紋絲未動,甚至還在隱隱往九成多那邊靠攏。
  第三天,另外那一成也沒底了,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第四天的時候,卻是出現了一個意外。
  那位自從來到阮國除了進來幾趟宮就待在驛館沒露面的楚國國師,在替皇嗣占卜一次之後,再次佔了一卦。
  竟然是最近坊間最熱門的常老去留賭局。
  結果卦文竟然顯示的是:常老會留下。
  這卦文一出,整個坊間嘩然一片,有之前的宣傳打底,很多人開始遲疑了,難道他們真的下注下錯了?
  可有些人卻不信,覺得說不定就是這楚國國師自己想出名故意傳出來的,再說,楚國跟他們是敵對國,又離這麼遠,誰知道真的假的?說不定就是個神棍,在楚國混不下去,這打算來阮國混日子來的。
  但是也有不堅定的,直接把賭局弄成了八比二。
  謝宴最近不樂意看到阮晟,所以乾脆不跟他一起用膳,可他閒啊,就讓人關注外頭的事,他聽個樂呵,因為知道內情,心情極好,若是怕不地道,他都想拿那一箱金子押了。
  想想算了,他要吃垮阮帝!
  帶著肚子裡這兩個一起吃垮他......呸,一個,一定是一個,他不能被阮帝給洗腦了。
  阮晟終於能進來華陽殿的時候,離之前嘴賤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他也無奈,早知道就不逗他了,本來是因為之前夜裡被他撩撥的事吃了一個悶虧想找補回來,結果,最後不習慣的還是他。
  這段時日一起用膳慣了,雖然他不必吃太多,可瞧著謝宴他能多用一些,加上因為隱瞞自己的情況才可能導致謝宴有孕,雖然沒打算說出來,可心裡頭還是愧疚的。
  可自己的身份太過匪夷所思,他不敢告訴謝宴。
  如今謝宴歡喜獸,只因為他只是一個單純的獸,所以他才能之前那麼毫無保留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可如果一旦他知道,他與獸是一個人,他曾經遲疑過,可一旦想到可能謝宴對他改變態度因為這些而生出的厭惡,他不敢賭。
  人心......他賭不起。
  連他的生母都接受不了他,他不敢賭。
  謝宴是不想見阮帝的,他後來想想這廝就是故意的,故意嚇唬他,平時瞧著一本正經的,結果......
  可攔了這麼幾天,再閉門不見,指不定宮裡那些人怎麼說呢,更何況,如今的重點是先把國師的能力定下來,讓肚子裡崽光明正大更重要。
  謝宴讓人進來,阮晟這次老老實實的,在一旁落座,態度也誠懇,「愛妃最近幾日不見,瞧著清減不少,是不是吃不好?你如今有喜,若是不夠吃或者想吃什麼,儘管提。」
  許公公在一旁連連頜首,「對對對,娘娘如今一個人吃三個人消耗,肯定是要多補補的。」
  謝宴本來一聽覺得阮帝還挺有眼力勁兒,結果一聽三個人......幽幽看了一眼:連許公公都知道了?
  阮晟嘴角僵了僵:朕要說自己沒說,愛妃信嗎?
  謝宴白他一眼,也不在意這些了,等生出來不就知道了,他堅信,絕對只有一個!
  許公公看兩人氣氛不對,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坑了自家主子一把,怕餓著娘娘,趕緊去傳膳了。
  等人走了,阮晟才開口把這幾日的事都講了一遍,大部分謝宴都聽說了,不過他聽到的版本是對外的,阮晟講的是他的計劃。
  「明天就是第五天,午時過了常老就會啟程,到時候勞煩愛妃出宮一趟,在最後一刻將局勢扭轉,坐實國師的卦文是准的。」這是阮晟一早就想好了,只是這幾日被拒之門外倒是沒辦法說,這眼瞧著明日就到謝宴出馬,不能不厚著臉皮來了。
  謝宴自然沒意見,可就這麼簡簡單單同意,這怎麼行?他幽幽看了阮帝一眼,「皇上,說起來其實為什麼你不去呢?」
  讓眾人知道皇上親自去一趟就把常老留下來,那不顯得皇上多厲害?
  阮晟哽了一下,他無奈看了謝宴一眼,「愛妃啊,朕這運氣,你懂的。」
  謝宴一愣,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畢竟最近阮帝似乎運氣不錯,可等想想就明白阮帝說的意思了,他這是怕他一出宮,先不說回來回不來,這萬一本來十拿九穩的事,他一出馬,立刻往崩壞的方向去,這可就......
  謝宴神色複雜,望著阮帝的目光帶著同情,「皇上啊......算了,臣會早起早回的。」說實話,阮帝能活到這麼大,真的是......奇跡了。
  阮晟:「......」愛妃啊,你那同情可憐的目光,還能更明顯一些嗎?
  謝宴這會兒心情極好,多吃了好幾盤菜,喜得許公公差點一蹦三尺高,以前還覺得娘娘突然飯量增加是不是怎麼了?如今想想,不夠,娘娘這飯量哪夠啊,肚子裡兩個皇嗣呢,這飯量......還是小了。
  看來娘娘胃口還是不夠好,他得多花點心思,讓御膳房的廚子多準備一些開胃的。
  謝宴吃飽喝足,阮晟難得被留下來,也不急著走,坐在一旁,瞧著謝宴翻看話本,心情也好,只是謝宴翻著翻著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皇上,說起你運氣這回事,臣突然想到,你之前說你不想要子嗣,你說,會不會就是因為你越是不想,所以才......」謝宴抬眼,想到就順嘴說了。
  阮晟:「......」算了,朕還是走吧。
  謝宴是不知道自己又戳到阮帝的傷心處,他睡了一晚,第五天一大早的時候,終於有覺得楚國國師都能是一國國師了,還是賭一賭吧。
  比分,堪堪維持在七比三。
  可一看這,也知道眾人不看好常老會留下。
  尤其是知道常老是打算過了午時就啟程離開皇城的,他們提前一個時辰就去蹲點了,力求第一時間知道結果,他們一直等啊等的,中午午時一過,就看到常府的門打開了。
  兩輛馬車從府裡駛出,眾人眼睛瞬間都亮了,也繃住呼吸,來了來了!
  常老就要走了!賭局就要揭曉了!
  天啊,這馬車都已經要走了,瞧瞧第二輛馬車後面拴著的行禮,這要說不是離開他們都不信啊?這還賭什麼?局勢太明顯了啊。
  結果,就在馬車已經要駛出眾人的視線時,突然一匹快馬匆匆行駛到這邊,等經過常府看到已經要關門,面上露出懊惱,迅速繼續追上前,追停了馬車。
  馬車上的人,翻身下馬,單膝跪下:「常老,我家主子想最後給常老給小公子送行。」
  馬車裡傳來常老的聲音:「你家主子是誰?」
  那人繼續道:「是燕公子。」
  眾人奇怪,這哪來的燕公子,有立刻想到的趕緊擠眉弄眼小聲提醒,「還能是哪個?你們忘了,燕貴妃為何頭銜是燕?聽說他名諱裡就有一個燕字。」
  所以這燕公子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眾人更好奇了,難道燕貴妃還想垂死掙扎一下?可問題是皇上都留不下來常老,這燕貴妃不是徒勞嗎?
  常老大概是看在燕貴妃救了小公子的份上,同意了。
  不多時,一輛追在後頭的馬車才到了,只見馬車停下來,兩輛馬車並排,不過燕貴妃並沒下馬車,而是出聲,眾人忍不住偷偷湊近了,也聽得一清二楚。
  只聽一道極為悅耳男聲傳來,很是溫和:「本宮這次出宮,是想送給小公子一見臨別禮物,此次一別,怕是日後難見。」
  說罷,之前那人就走到馬車前,從裡面遞出來一個錦盒,眾人也沒瞧見是何物,那人又重新送到了馬車裡,同時再次傳來常老的聲音:「公子有心了。」
  燕貴妃倒是也沒繼續說什麼,只是長歎一聲,「......保重。」
  只是那一聲長歎,聽在眾人耳邊,加上之前宮裡宮外的傳聞說是皇上移情別戀已經寵幸宮女的事,這一聲就有點耐人尋味,難道傳言是真的,皇上與娘娘的感情真的不好了?
  一個男子,若是失了寵,這日後在宮裡的下場怕是......
  果然常老大概也想到了,「公子與大公子你們......」
  燕貴妃苦笑一聲,「常老別說了,你們......走吧。」
  就在這時,常老的馬車裡突然傳來一個孩子嗚嗚嗚不捨的哭泣聲,「爹爹,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走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宴叔叔了......嗚嗚嗚......」
  眾人聽到這一愣,沒想到小公子竟然這麼黏燕貴妃。
  不過即使這樣,常老怎麼可能會因為自己的老來子改變決定?再說了,若是常老留下,怕是這朝堂的局勢又要變一變了。
  結果,就在眾人覺得常老絕不會感情用事依然固執如故的時候,就聽到常老把小公子哄好,沉默許久,突然道:「燕公子先回去吧,老夫想了想,覺得再考慮考慮。」
  眾人:???
  考慮啥?是他們聽錯了嗎?
  下一句像是回答他們,常老繼續道:「回府裡,擇日不如撞日,既然燕公子來了,回府小敘一番,如安這孩子也好久沒見你了。」
  眾人:「............」不是,常老你的從不感情用事呢?當初你拒絕先帝拒絕皇上那三次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好說話的。
  可不管眾人怎麼懵逼,他們眼睜睜瞧著最後一刻竟然常老真的留了下來,甚至還邀請燕貴妃回常府敘舊。
  直到馬車都消失在常府,眾人都沒回過神,等有意識到自己就這麼輸了的時候,嗷一聲嚎出來!
  而另外三成,突然哈哈哈哈大笑出聲,不僅如此,有人立刻提醒,「天啊,沒想到這楚國國師當真有幾分本事,竟然真的讓他說中了!」
  這件事幾乎是頃刻間傳遍了整個皇城,國師的名頭一時間甚至蓋過了常老要重回朝堂的事。
  李將軍那邊本來壓根沒當一回事,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成了定居,他坐在書房裡懵逼著臉許久沒回過神:「留、留下來了?」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謝宴也好久沒見到小如安,陪著他玩了一會兒,等晚膳前就回了宮,畢竟,常老都這麼幫忙了,他總不能還一頓吃掉常老大半年的俸祿不是?
  所以想來想去還是吃垮阮帝!
  國師的名頭打出去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接下來一個月,又是幾件事,因為本來不可能的事最後都被國師的卦文給反轉證實了,一時間宗大人的名頭讓人奉為神明,徹底信服。
  只可惜,國師並不替尋常百姓算卦,甚至就算是皇親國戚求到跟前,也看眼緣。
  不合緣分的,一概不算。
  可只要算,那必定是準確無誤的。
  而這一個月內,常老重回朝堂,恢復閣老身份,重掌內閣,即使這些年大部分被李將軍以及他的心腹以及李太后的人掌控,可常老名頭太大,地位太穩,他要回來,誰都不敢說半個不字。
  好在常老這一個月倒是沒幹什麼大事,讓李將軍勉強冷靜下來,可這一顆心愣是安穩不下來。
  甚至因為太過擔憂還大病一場,而這場病後,國師那邊的另外一道卦文出現,讓整個朝堂內外甚至坊間都震動了。
  國師的卦文很簡單,只有幾個字,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阮帝大喜,雙子已塵埃落定。】
  這消息一出,整個朝堂都嘩然了,尤其是想到之前宮女的那個傳聞,眾人抵不住八卦的心思,不敢在朝堂上表現出什麼,下了朝一窩蜂都去茶樓等地方去探聽第一手消息了。
  因為之前楚國國師那些精準的卦文,眾人絲毫沒有懷疑。
  塵埃落定,那意思不就是說這時候......已經揣上龍嗣了?還是兩個?天啊,皇上這是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是寵幸了兩位宮人?
  眾人雖然看到雙子,但沒往雙胎上去想,以為是兩個皇子,分別在兩個宮人的肚子裡。
  謝宴那邊也接受了華陽殿一眾小太監谷欠言又止的目光洗禮,可他們不敢說什麼,只是替娘娘不值。
  可皇上的兩個皇子都要降生了,娘娘咋瞧著一點不生氣,還甚至喜滋滋像是要笑出來一樣?
  謝宴心情自然是好,這一個月來他吃了喝喝了睡,雖然也擔心過,可想想已經這樣了,就愛咋滴咋滴了。
  結果,國師這雖然是忽悠人的消息傳來,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如今是有喜的,因為跟之前沒區別他也沒多想。
  想到之前阮帝的話,他就忍不住看了看,這一看之下,謝宴心情大好。
  而另一邊,阮晟過來用午膳,就看到謝宴心情不錯,不僅如此,甚至等膳食結束,謝宴還主動開口讓他留下來。
  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阮晟其實不怎麼想留,這一個月謝宴是過得好,可對他來說,卻是煎熬,尤其是不敢離謝宴太近,他的發青期幾天會發作一次,只是暫時還不太嚴重,他勉強熬一熬還是能熬過去。
  可即使能熬,幾次下來,他也覺得精疲力盡。
  尤其是昨夜剛又一夜未睡,這會兒瞧著謝宴,鬆口氣,畢竟剛過去,總不能又怎麼著?
  「愛妃可是有話要和朕說?」阮晟等跟著謝宴去寢殿,看著謝宴去關殿門,倒是沒多想,詢問出聲。
  結果,他剛問出來,就看到面前的謝宴邊朝著他笑,邊迅速解腰帶。
  阮晟:「!!!」他覺得自己昨晚已經壓下去的火再次蹭的要冒出來。
  阮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愛妃!」看謝宴看過來,偏過頭,「愛妃......你這是作甚?」他最近也沒得罪他,怎麼又來?
  謝宴看他這樣,沒忍住笑出聲,「皇上你想什麼呢?臣可沒這個心思,你看一眼!看看!」謝宴已經解了衣袍,露出平坦的肚子,這可是證據!
  阮帝不是說他肚子裡揣的是雙子,可這都兩個多月了,他肚子可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平坦的,這說明啥?至少雙子絕不可能!
  你看!你大膽的看!
  而另一邊,阮晟遲疑許久,覺得謝宴也不可能會有別的心思,躲他還來不及,他這才慢慢抬頭,結果,等看過去,倒吸一口氣:「......」他覺得,謝宴肯定是老天派過來克他的。


第42章 二合一
  阮晟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 即使他迅速偏過頭,可腦海裡殘留的一片雪白,讓他怔在那裡,無法思考。
  他就知道不該相信謝宴, 什麼沒別的心思,他就是故意的。
  之前的事不是都道過歉了, 也算過了, 這又來?
  謝宴挺著小肚子本來還挺得意,阮晟這表情讓他狐疑:「皇上?你看啊,你怎麼把頭轉過去了?」這還怎麼看?
  阮晟深吸一口氣, 略微調整姿勢, 不讓自己瞧著這麼狼狽:「朕、不、看。」
  這三個字, 雖然沒什麼情緒,可一字一頓, 像是從牙齒縫迸出的。
  謝宴瞇眼, 腦子一轉, 就明白過來,惱羞成怒:「皇上你瞎想什麼呢?臣就是讓你瞧瞧臣這肚子, 一點都沒大, 要是雙子絕不可能這時候還不顯懷,所以絕不會,臣只是讓你瞅瞅而已。」
  畢竟好歹兩個,就算是這會兒還小,也得有點動靜吧?
  誰知道, 面前這個,一上來就是......
  謝宴警惕瞅著阮晟的背影,看他身體一僵,怕他回頭,趕緊把衣襟一扒拉,裹得嚴嚴實實的,覺得危險,還繞過阮晟,躲到最遠的一處。
  沒想到,他都這樣了,阮帝竟然還惦記著,滿腦子不可言喻。
  禽.獸啊。
  阮晟沒敢回頭,如果是以往他倒是敢多看幾眼,可偏偏,他現在的情況著實不太好。
  尤其是隨著到了三月份,之前只是輕微的,可隨著日子推進,他覺得自己的情緒也趨於躁動。
  好在,他平時性子就寡淡,也不貪那些事,倒是還能克制。
  知道自己誤會謝宴,阮晟也頗為尷尬,尤其他耳力不錯,自然聽到謝宴警惕躲著他的動作,深吸一口氣:「是朕誤會了。」
  謝宴沒理他,誰能想到他就是露個肚子,這廝就想七想八,再說了,他一個大男人,露個肚子咋了?
  阮晟低咳一聲,冷靜下來也覺得尷尬不已,轉移話題:「朕突然想起來國師先前說了,這一個月的效果差不多了,可以實施計劃。明日朕會舉行一場宮宴,邀請文武百官以及楚太子國師到場,到時會質問楚國師的卦文,朕以除了愛妃並未寵幸他人為由,有此引出愛妃懷了龍嗣。剛好愛妃如今肚子平坦,也能說服自己並不知曉此事。」
  謝宴再三確定阮晟沒轉頭也沒動作,才放心下來,卻依然沒靠近:「這事臣記下了,明日會配合國師。」
  等謝宴回答完,阮晟不知要說什麼,一時間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沉寂,最後以阮晟幾乎是落荒而逃結束。
  謝宴狐疑瞅著阮晟的背影:他怎麼覺得阮帝怪怪的?
  不過就是露個肚子,這就能誘.惑到他了?那阮帝也太不經誘.惑了?
  當初他補過頭那會兒也沒見這廝這麼好那啥?
  不過這個疑問一閃而過,謝宴也沒多想,等著明天的宮宴。
  與此同時,阮晟出了華陽殿就回了養心殿,在裡頭待了一個時辰才渾身潮濕重新換了一身衣袍出來,坐在御書房時,許公公瞧見這一幕一愣,隨即想到什麼,沒忍住捂著嘴偷樂。
  娘娘如今不便,可不就苦了皇上。
  可看破不說破,許公公這段時日觀察也發現了,皇上是真的中意娘娘,之前還說不要龍嗣,可娘娘這懷了,皇上雖然沒說什麼,卻也沒反對娘娘留下龍嗣。
  所以之前的那些話,看來也分對象啊,娘娘這不就不一樣?
  阮晟即使批改著奏折也能察覺到許公公時不時看過來的目光,乾脆讓他去準備明日宮宴的事,以及宮宴的事可以傳出去了。
  文武百官傍晚得到消息時都愣住了,聯想到最近那楚國國師的卦文,虎軀一震:天啊!明日的宮宴不會是皇上要將那兩位寵幸的宮人徹底暴露出來,封妃?同時宣佈皇嗣的事?
  眾人對視一眼,滿眼都是對燕貴妃的同情。
  獨得皇寵又如何?可惜燕貴妃總歸是個男的,這無法誕下龍嗣,皇上這不說變心就變心了?還一次變心了兩個。
  燕貴妃慘,可憐啊,這日後萬一那兩位母憑子貴,嘖嘖。
  而被眾人同情的燕貴妃,晚上又多吃了一些,懶洋洋躺在那裡,沒忍住隔著衣服捏了捏肚子,雖然依然平坦,不過,還真是長了一點肉。
  好在要不是徐太醫說他是真的有喜,他除了午膳少吃了點,其餘跟以前沒啥區別,想想也就不在意了。
  翌日傍晚,一改皇宮的清冷,宮門口的馬車不少,都是來參加宮宴的百官以及他們的家眷。
  楚太子與國師也在列。
  雖然身為太子,可是楚國的,在阮國壓根沒任何特殊待遇,只能跟著文武百官一樣進宮。
  等入了宮沒人的地方,楚太子奇怪,忍不住詢問一旁淡定的國師:「宗大人,這阮帝到底想幹什麼?」
  他這次只帶了國師和兩個隨從進宮,他想帶二公主,可惜阮帝沒邀請不說,二公主如今死活不願意進宮,之前那幾頓進宮吃的膳食,讓她足足減了一個月,之後死活不肯再來。
  楚太子也怕燕貴妃了,當面一套背地一套,說得好好的,結果說翻臉就翻臉,萬一再來幾頓,到時候又是一個月的循環。
  更何況,如今燕貴妃被兩個宮人截胡,那兩個宮人已經懷了龍嗣,他就是送二公主進宮估摸著也沒用,國師可說這一年只有兩個龍嗣。
  楚太子恨啊,都是那個謝宴,他要是早點同意,這時候揣上龍嗣的就是二妹了!
  可現在在說什麼也遲了。
  國師隱晦同情看了楚太子一眼,道:「應該是宣佈龍嗣的事。」
  楚太子更蔫了,依然不死心:「國師啊,真的......已經揣上了?」
  國師嗯了聲:「殿下這是對臣的能力不相信?」
  楚太子哪敢不信,他在阮國本來就相信,這一個多月來,更是眼瞧著整個皇城對國師的崇拜,不過對於這種情況楚太子樂見其成,畢竟,國師是他的人,國師在阮國被重視,對他而言是大好事。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最近這心啊,總是慌慌的,總覺得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等眾人在御花園設置的位置上落座,眾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難得都沒吭聲,整個御花園靜悄悄的,除了四周的燈籠將御花園宴會這塊照得恍若白晝,可畢竟皇上如今還沒宣佈,他們私下裡說說也就算了,在宮裡都是耳目,可不敢亂自非議皇上的私事。
  謝宴隨著阮帝到御花園朝主位上去時,等踏上去的瞬間,就感覺底下有視線偷偷瞄過來。
  他不動聲色瞥了眼,那些人立刻把視線收回去。
  只是即使收的再快,還是能察覺到同情。
  謝宴睨了眼底下的眾人:還是先別急著同情,等下還不知道誰同情誰呢。
  謝宴淡定落座,眾人齊聲行禮。
  只是等聽到皇上讓他們落座,心裡卻奇怪,怎麼只見燕貴妃沒見那兩個宮人?難道還不到時辰?
  他們也不著急,只是他們不急,皇上瞧著更不急。
  讓人上御膳,還找了舞姬琴師,真的像是只是單純的宮宴。
  可皇上,他們一頓御膳不吃不著急,他們想看重頭戲啊。
  好在,等宮宴終於要結束時,阮帝終於有了動靜,他揮揮手,讓舞姬退下,等整個御花園靜下來,阮帝開了口:「朕最近聽說坊間流傳了一件事,說朕的兩位龍嗣已經塵埃落定,而這傳言最初就是因為一道卦文。宗大人,朕想知道,這是不是你傳出來的?」
  眾人面露興奮:來了來了!重頭戲來了!
  只是皇上你怎麼還質問上國師了,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麼?寵幸就寵幸了,大大方方承認吧!
  國師起身,朝著主位的方向拱手行禮:「回稟皇上,的確有此一事。」
  眾人聽完鬆口氣,就是說嗎?
  結果,就聽阮帝冷笑一聲:「是嗎?可朕怎麼不知朕除了只寵幸過燕貴妃之外還寵幸過旁人?國師這卦文要是真的,莫非你覺得燕貴妃這是懷了朕的子嗣?」
  阮帝這話一落,眾人傻了眼?嗯?嗯嗯?!
  皇上這是何意?只寵幸過燕貴妃?
  皇上啊,您不能為了不惹怒燕貴妃就睜眼說瞎話,燕貴妃他可是男的,娘娘他要是能生,他們就將面前的盤子生吞下去!
  可這話他們也只敢在心裡想想,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互相對視一眼,那眼神裡那叫一個活泛精彩,恨不得徹夜八卦。
  國師垂眼,也是硬剛:「回稟皇上,吾相信自己的卦象,絕無任何問題。」
  阮帝冷淡看他一眼:「可朕也相信自己除了燕貴妃,並未寵幸過他人。」
  國師沉默下來。
  眾人也迅速低下頭,完了,不會是要發火吧?娘娘誒,您也說句話啊。
  而這時候,謝宴默默低頭盯著一盤點心,有點想吃。
  國師在情況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局勢走的時候,終於開口:「既然皇上不信,吾可以再替娘娘佔上一卦。」
  眾人懵了:啊?為啥替娘娘占卜?國師啊,你不會真的信娘娘可能懷了?不能為了證明自己的卦文對這種壓根沒任何可能的話真的要白費一個卦象啊。
  可想想,好像除了這個,也沒辦法讓皇上息怒信服。
  眾人眼觀眼鼻觀鼻,不敢出聲。
  謝宴繼續盯著另外一盤:完了,想吃想吃。
  可這個節骨眼,他還真不好對點心動手。
  於是接下來,眾人就看到,一個敢占卜,一個敢同意。
  當場就看到國師走到宴會中間,有人立刻拿來蒲團面前擺了紅綢緞,只見國師盤膝而坐,在紅綢緞上,擺了卦盤以及其餘他們見都沒見過的玉器。
  他們好奇盯著看,卻也知道這不用占,除非娘娘是女扮男裝,否則,這絕不可能的事。
  只是就在國師一番動作,隨著猛地睜開眼時,還未等國師說什麼,突然只見頭頂上方的夜空中,本來只是繁星,這時候一道極為奪目的流光劃破夜空。
  眾人哪裡見過這種美景,都忍不住反射性仰頭去看。
  謝宴也察覺到了,仰頭去看,驚喜不已,哇,流星啊。
  只是等兩道流光劃破夜空最後消失在他頭頂上方最後消失在他頭頂時,謝宴:???
  阮帝一向都玩這麼大的嗎?連這都能造假了?這也太牛了吧?
  眾人眼睜睜瞧著兩道流光驚.艷一閃而過,就消失在燕貴妃坐著的頭頂上空,因為位置太過巧,就像是直接消失在燕貴妃身體裡一般:「............」
  因為這景象百年難得一見,讓他們震驚的一時間忘了反應。
  這、這什麼情況?
  謝宴也奇怪,阮帝這怎麼辦到的?只是等他偏頭去看,就對上阮帝也一臉茫然,等扭過頭看到謝宴眼底的好奇興奮,想到什麼,阮晟神色複雜看他一眼,那一眼太過一言難盡,讓謝宴:???咋了?
  而阮晟看一眼就不想看了,知道謝宴運氣好,可......算了算了,都是天生的,羨慕不來。
  阮晟與下方的國師對視一眼,後者饒是再淡定,可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與阮晟心照不宣對視一眼,國師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緒,很快淡定下來:「皇上,卦象已出,可是此刻公佈。」
  阮帝從善如流,淡定如斯,像是剛剛那一幕只是小兒科:「說。」
  眾人因為兩人的話回神,瞧著國師和皇上這麼淡定,覺得他們這些人像土包子,跟沒見過世面似的。
  雖然明知不可能的事,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剛剛那兩道流光,眾人這心裡隱隱帶著些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心臟竟是忍不住噗通噗通劇烈跳動起來。
  可心裡依然在說服自己:絕不可能!絕......絕不可能......
  謝宴倒是沒什麼,他也好奇國師能怎麼忽悠。
  國師垂著眼,盯著卦盤,突然咦了聲,隨即匪夷所思抬頭看了燕貴妃一眼,眾人因為他這一聲,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怎麼了怎麼了?
  結果就看著國師詫異的聲音響起:「根據卦文,說是......燕貴妃乃阮國天命帝后之相,因命定皇嗣要斷絕在皇上這一脈......祖宗顯靈,賜下子嗣緣......」
  國師後頭也說了很多,總結為一句話:就是皇上本來是注定沒子嗣的,但祖宗顯靈,所以降下子嗣緣,剛好燕貴妃有帝后的面相,就賜了下來。
  所以,也就是說那兩個皇嗣......可能在娘娘肚子裡?
  可這怎麼可能?!先皇們啊,燕貴妃他雖然是貴妃,可他是男的啊!
  可他們敢說先皇們怎麼著嗎?那可是要砍頭的?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懵逼了:「......」
  這話要是別人說他們壓根不信,即使是國師說,他們也會懷疑一丟丟,可偏偏剛剛頭頂上那兩道流光......眾人默默對視一眼:親眼所見啊,他們想不相信都不行啊。
  這......不會......真的是祖宗顯靈了吧?
  天啊,他們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阮國的先祖們降下皇嗣?
  這能吹一輩子!甚至還能寫入族譜!讓後輩們瞻仰!
  謝宴本來還惦記吃的,這會兒突然就被下方這些人熱情的眼神給嚇到了:???你們剛剛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瞧著本宮的!
  就在眾人壓抑著興奮又惆悵又遲疑又不確定但是莫名激動的目光下,阮帝像是剛回過神,一向清冷的嗓音甚至帶著喜悅:「國師的意思,朕的愛妃有喜了?還是祖宗們顯靈?」
  國師又複雜看了謝宴一眼:「......按照卦文上說,是如此。」
  阮晟直接吩咐:「傳御醫!把所有的御醫都帶過來!」
  就在太醫院的御醫得到消息排著隊過來時,他們臉上都帶著同樣的神情,懵逼。
  聽聽傳旨的許公公說了啥,燕貴妃有喜了,祖宗顯靈賜下的,讓他們給診脈。
  這要不是許公公,他們來都不來的,瞧瞧這話,燕貴妃有喜!祖宗顯靈!診脈!
  這玩呢?哪一句單獨拎出來,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當了這麼多年御醫,都沒聽說過要給一個男的診喜脈的!
  更何況,編瞎話還能更靠譜點嗎?祖宗顯靈,那以後懷不上的,都求祖宗得了。
  可這話他們敢說嗎?給他們九條命他們也不敢。
  於是,御醫們就那麼排著隊背著藥箱過來的,為首的,正是徐太醫。
  眾人看著那一溜兒太醫,突然冷靜下來,也許是他們想多了,這國師真的就是神棍?畢竟,男子怎麼可能有喜啊?
  只是瞧著像是頗為高興的皇上,他們沉默下來:得,還是看御醫怎麼說吧。
  於是,第一位御醫上去了,徐太醫。
  他隔著帕子診脈,診完,眾人眼睜睜看著背對著他們的徐太醫一個激靈,默默退到一邊跪了下去:「......臣醫術不精,讓周太醫瞧瞧吧。」
  眾人:???
  排在第二位的周太醫:???啥情況?
  可在眾人以及皇上和燕貴妃的注視下,周太醫應聲頭皮上前,只是等手指搭上脈搏,眾人只見背對著他們的周太醫渾身一個激靈,默默也跪在徐太醫身旁:「......臣醫術不精,讓劉太醫瞧瞧吧。」
  眾人:......???
  排在第三外的劉太醫望望那兩人,額頭上已經是一片冷汗,莫非娘娘得了絕症?天啊,兩位兄台,你們不能甩鍋啊!
  好在身後還有不少,劉太醫定了定心神,上前,一鼓作氣搭脈,然後,又是一個激靈,這次啥話也沒說,默默走到一旁,順著跪下了。
  第四位......
  第五位......
  ......
  等最後一位太醫看到前頭跪了一排的前輩,額頭上的冷汗嘩啦啦的,他谷欠哭無淚,面帶希冀回頭看了眼,等看到空空如也,喉嚨間發出一聲無聲的悲愴,後悔啊,問就是一個後悔,他不該怕事排在最後一個的,原本想著前頭這麼多前輩,可誰知道......
  最後一個太醫抖著手搭上脈搏,發現燕貴妃這脈象特別好,活蹦亂跳的,甚至身子骨好的不可思議,就是這......這咋像是喜脈呢?
  可不能吧?娘娘是男的啊。
  太醫想到什麼,突然背對著眾人一激靈:他終於知道前輩們為啥一個個說醫術不精了,他默默吞了一下口水,又回頭看了眼自己後方,等確定真的沒人,他呆呆站在那裡,最後祈求看向那跪了的一排:前輩們!
  前輩們默默低頭:自求多福,先祖們會保佑你的。
  眾人也都傻了眼,難道,莫非,也許,不會......
  阮帝終於不耐煩了:「你們一個個的到底怎麼診脈的?你,說,愛妃到底怎麼了?」
  最後一個太醫噗通跪下來,垂著眼,抖著嗓子:「恭喜皇上、娘娘,賀喜皇上、娘娘,娘娘他......有喜了......」
  最後三個字,聲音輕的彷彿一碰就碎。
  祖宗們,孫子對不起你們,給你們丟人了!
  結果就在最後一個太醫覺得自己怕是要被砍頭被罵一句技藝不精時,就聽到皇上不僅不生氣聲音反而帶著愉悅:「哦?你是說愛妃有喜了?你們呢?怎麼說?」
  前頭以徐太醫為首跪了一地的,對視一眼,也齊齊出聲:「恭喜皇上娘娘,娘娘的確是......喜脈。」
  可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眾人雖然猜到這種可能性,可真的聽到了,也都傻了眼:啥?娘娘真的有喜了?天啊,祖宗真的顯靈了?這......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可偏偏如果只是一個太醫檢查可能還有失誤,可整個太醫院啊。
  全部都這麼說!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對視一眼,突然之前被他們強壓下去的喜悅激動又湧上來,啊啊啊他們族譜裡歷史上最濃墨的一筆來了來了!被後輩們瞻仰的一幕來了!
  再瞧瞧皇上那愉悅的表情,代表什麼,皇上高興啊!那他們還等什麼?
  於是,眾人連帶著還懵逼的家眷,齊齊走了出來,跪地,三呼皇上萬歲,三呼娘娘千歲,開始恭喜皇上喜得龍嗣。
  阮晟順應攬著謝宴起身,大赦天下,為兩個皇嗣祈福,順便賞賜整個太醫院,以及在場的所有人。
  一旁跪了一地還等著降罪的太醫們:???


第43章 二合一
  直到宮宴結束, 阮帝與燕貴妃已經相攜離開,李將軍坐在位置上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這些真心恭賀喜得皇嗣的朝臣裡,絕不包括他。
  他現在腦子有點亂,本來之前進宮想到有宮人已經捷足先登懷了龍嗣就夠讓他鬱悶, 他這段時日專門打探,也沒找出那兩個宮人。
  原本以為是被阮帝保護的極好, 可結果......竟然是燕貴妃懷的?
  李將軍黑沉的面容讓原本想走過來賀喜的朝臣對視一眼, 默默轉身,還是不去找不自在了。
  想到玉嬪,估摸著李將軍這會兒別提多難受呢。
  他們想差了, 本來想著皇上是李將軍的親外甥, 這怎麼說有了龍嗣也流淌著一部分李家的血不是?
  李將軍坐不住, 他離開宮宴直接去了慈寧宮。
  慈寧宮的李太后也剛得到消息,她前段時日雖說也聽說了傳聞, 卻並不信。
  畢竟, 她是知道隱情的, 以皇帝的性子,絕不可能讓人懷有龍嗣。
  她甚至在李將軍來詢問那兩個還有龍嗣的宮人人還安慰一番。
  可結果, 今晚上卻打了她的臉。
  李太后面上倒是瞧不出情緒, 把喝完的燕窩盅遞回給嬤嬤,接過錦帕擦拭著嘴角,淡淡開口:「確定是真的?」
  嬤嬤低著頭,恭敬回道:「千真萬確,整個太醫院都診了脈, 別人也許會說假,可那兩位可是娘娘的人,不會撒謊。這消息也是他們剛剛遞過來的,的確是喜脈。」遲疑頓了一下,嬤嬤繼續道:「聽說當時所有人都看到,兩道流光湧入燕貴妃身上消失無蹤,整個朝堂都信了。怕是不出明日,整個皇城也都會傳遍。」
  這事太過玄乎,加上牽扯到皇室先祖,即使有人覺得驚愕,怕是也不敢再說出一二。
  畢竟皇上給出的理由,他命裡無子,這是祖宗顯靈賜下的。
  他們懷疑或者非議,那就是咒皇上斷子絕孫,對先祖們大不敬。
  這誰還敢胡言亂語?那不是等著滅九族?
  李太后斂著眉眼看不清神情,等再把帕子遞過去時,抬眼,面上依然沒什麼情緒:「這是好事,去,傳哀家的旨意,從哀傢俬庫裡,選出一些補藥和幾件貴重的玉器送到華陽殿。」
  嬤嬤張嘴想說什麼,到底沒說出口,領旨去賞。
  嬤嬤前腳剛走,後腳就通傳李將軍來了。
  李太后聽完稟告卻沒出聲,稟告的劉嬤嬤也不敢多嘴,只弓著身,靜等著吩咐。
  李太后終於起身,「讓將軍去正殿,告訴他哀家此刻在小佛堂,讓他稍等片刻。」
  不等劉嬤嬤離開,她徑直轉身朝後殿去。
  沒有吩咐,劉嬤嬤也不敢跟上,帶李將軍去正殿。
  李太后從後殿往一個方向走,直到走到盡頭,守在那裡的宮人恭敬推開殿門,她揮了揮,宮人離開,她抬步走了進去。
  小佛堂裡一直燃燒著香爐,香味很濃,整個佛堂很簡潔,只最上方供著先帝的牌位。
  李太后就那麼站在牌位前,不知在想什麼,最後望著那牌位,慢慢閉上眼,像是決定了什麼,轉身離開。
  而另一邊,李將軍被帶去正殿等了一炷香也沒等來人,急得不行,「娘娘這會兒去小佛堂做什麼?」
  天天拜也沒見先帝當初對她多好,若非先帝后宮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甚至只有他這妹妹誕下龍嗣,他都懷疑當初她妹妹到底是怎麼當上皇后的。
  本想著先帝只有這麼一位皇子,他又是親舅舅,日後必定榮華富貴李家一門榮耀。
  可結果,阮帝胳膊肘往外拐,對他並不親近。
  李將軍又恨阮帝對李家不親,又怪他這胞妹對自己的皇子也不上心。
  李太后來的時候,李將軍終於吐出一口氣,想說什麼,看到一旁的劉嬤嬤等人,看了眼李太后。
  李太后擺擺手,劉嬤嬤帶著宮人退下。
  等正殿只有他們兄妹二人,李將軍再也坐不住:「你之前不是說皇上不會有子嗣嗎?這到底怎麼回事?那燕貴妃是男的,怎麼會有喜?這......」這簡直太過匪夷所思。
  李太后淡淡看他一眼:「慌什麼?你好歹當了這麼多年的將軍,怎麼還不如哀家一個婦道人家?」
  「這能不慌?皇上本就與李家不親近,如果日後有了自己的子嗣,之前又坑了我一把讓我交出那麼多兵權,一旦龍嗣出世,怕是我手裡頭這些東西都交出去,這指不定以後怎麼樣......」他李家還能討得了好?
  李太后垂著眼:「那燕貴妃並未懷孕。」
  她說的太過坦然,讓原本焦慮的李將軍一時間愣在那裡:「嗯?你說......什麼?」
  沒懷孕,這怎麼可能?這可是整個太醫院診出來的。
  如果說只有一人他還信,這可是全部。
  這朝堂上太醫院可不僅僅有他們的人,也有別人的,不可能全部都說出來。
  李太后卻又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來時應該問過你信得過的御醫,他可說了燕貴妃如今瞧著已經懷了多久?」
  李將軍愣愣的,可還是開口,「兩月有餘,不到三個月。」
  李太后嗯了聲,「正月十四那日,皇上在宮外回宮時失蹤,後來找回養心殿召了徐太醫,第二天就傳出燕貴妃留在養心殿,如果是兩月有餘,那應該是那日就懷上的。」
  李將軍都傻了,「可你剛剛不是說沒有懷嗎?」
  他怎麼這麼糊塗呢?
  李太后卻沒理會他,表情依然淡淡的,「下月初是清明,按照往年先帝的習慣會祭祖,還需要準備去皇陵,到時候在皇陵旁的別宮會待上一些時日,你盡量拖延到四月十四,四月十五離開皇陵時,你想辦法讓御醫去替燕貴妃診脈,他到時候就不會是有孕之身。」
  李將軍:???
  他怎麼......沒聽明白呢?
  李太后抬眼,眼神裡有李將軍看不出的情緒在裡頭,「機會只有這麼一次,你若是不信就罷了,以後這些事也不要再找來讓哀家給你想辦法。」
  李將軍連忙搖頭,這些年大部分主意他都會詢問他,也習慣讓他拿主意,如今雖然覺得怎麼可能的事,可偏偏他這胞妹眼底確鑿,他想了想,決定賭一賭。
  難道是在皇陵的這段時間娘娘會安排妥當讓燕貴妃小產?
  如果到時候真的小產,一旦診出沒有龍嗣......
  李將軍莫名鬆口氣,很快匆匆離開。
  而另一邊,謝宴在宮宴沒吃好,阮晟是陪著他一起回的華陽殿,正用著晚膳,慈寧宮的賞賜就來了。
  嬤嬤一看皇上在這裡,沒敢多留,很快離開。
  謝宴對這些玉器不感冒,還不如給金子或者銀票實在,等吃飽喝足,瞇著眼看阮晟,他怎麼瞧著皇上還沒離開的打算?不會要留在這裡吧?
  他想了想,「皇上啊,今晚上這麼大的事太后剛知道,皇上不去跟太后解釋一下?」
  賞賜都下來了,太后肯定是知道了。
  阮晟坐在那裡沒說話,靜靜喝完一杯茶水,才起身,「愛妃要是困了先睡,朕去去就回。」
  謝宴:還回來啊?
  可想想自己這如今揣了崽子也沒啥危險,謝宴笑瞇瞇揮手看著阮晟離開。
  因為宮宴他沒怎麼睡好,這會兒困意上來,他去洗漱沐浴就歇了。
  而另一邊,阮晟坐著龍攆,身邊跟著許公公朝後宮的慈寧宮去。
  許公公時不時偷瞄一眼龍攆上的皇上,心裡有點不安,皇上與太后一直都不太親近,這次的事瞞著太后,也不知道太后會不會對皇上發火。
  不過應該不能吧?
  許公公歎息一聲,他其實也實在想不明白,娘娘為何就不怎麼待見皇上呢?
  要說太后娘娘對先帝不喜才對皇上不上心也就罷了,當年誰不知道娘娘一心一意想進宮,即使先帝對她沒這心思,她也一股腦非要進來。
  可結果後來皇子生了,娘娘卻是看也不看,只先帝抱回來一直養在身邊。
  阮晟一直到慈寧宮都沒怎麼說話,週身的氣息也與在謝宴身邊完全不同,讓許公公看得心驚膽戰。
  太后像是知道阮晟回來,早就候在那裡。
  等阮晟落座,太后讓旁人退下,才抬抬手,指了指阮晟身邊的點心,「嘗嘗?」
  阮晟看她一眼,「朕已經陪燕貴妃用過。」
  太后歎息一聲,「你這孩子,倒是與燕貴妃投緣,哀家倒是沒想到,他身為男子,竟是能受孕的體質。」
  阮晟嗯了聲,沒吭聲。
  太后:「你之前說過不想有子嗣,如今這又大張旗鼓為燕貴妃鋪路讓他不會被人說三道四,是打算留下來?」
  阮晟也沒打算瞞著:「朕的確有這個打算。」
  太后望著他一時間沒說話,像是歎息一聲:「你能想通哀家也放心了,只是,萬一......」
  阮晟的身體僵了下,可很快斂下所有的神情:「就像母后之前說的,也許不一定就會如朕一般,父皇王叔他們也是尋常人,也許,朕只是特例。燕貴妃懷的龍嗣也許也是正常人也說不定。」
  太后靜靜看他一眼,聲音很輕,「是嗎?」
  阮晟其實也擔心,可他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賭一賭:「他......不一樣。更何況,男子有孕本就特別,朕不想冒險,萬一他因為這個出事,朕不想失去他。」
  太后望著的阮晟許久,才揉了揉眉心,「既然如此,皇帝你想清楚就是了,哀家倒是也希望能真的誕下健康的龍嗣,如此你後繼有人,哀家也放心,你父皇在天之靈怕是也能安心。」
  阮晟又陪著太后說了一番話,他原本以為太后會說什麼,沒想到倒是順利得很,只是每次見到太后那種讓他渾身都像是被壓著什麼的沉重感讓他到底整個人情緒都不太好。
  阮晟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太后讓嬤嬤去送他,她獨自坐在那裡,慢慢捻起一枚點心,嘗了一口,太甜膩了,她很不喜歡,隨後慢慢握在掌心一點點碾碎,最後伸開手,碎渣落了一地,她拿出帕子一點點擦乾淨,最後望著一處彎唇笑了笑,站起身離開這座空蕩蕩的正殿。
  ......
  阮晟還是回了華陽殿,他到了寢殿時動作放得很輕。
  先去洗漱沐浴,都走回來站在床榻前謝宴也沒醒,大概最近吃得好,睡得也多,可這臉依然沒什麼變化,閉著眼,睡得格外酣甜。
  阮晟望著這樣沒心沒肺的謝宴,可之前一直壓抑的情緒頃刻間散盡,他望著謝宴的睡顏,連他自己也沒發現嘴角揚了起來。
  阮晟動作很輕躺下,沒發出任何響動。
  只是掀開錦被進去時,謝宴大概覺得有點漏風,不自覺朝著暖和的地方湊過來,自覺滾進了阮晟的懷裡。
  阮晟看他翻身原本嚇了一跳,等屏息凝神最後發現對方只是待在他懷裡就睡著了,阮晟輕輕吐出一口氣,低垂著眉眼瞧著懷裡的人,一顆心軟和下來。
  他忍不住輕輕把人摟緊了,望著謝宴的眉眼,腦海裡閃過之前與太后的話。
  他們是不一樣的,至少謝宴不會像她,會對著自己的孩子露出那樣的驚恐與厭惡。
  這種自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這麼肯定......
  可就是覺得會是這樣。
  謝宴一覺睡到第二天,他醒來時身邊沒人,甚至不知道阮帝到底有沒有回來,因為昨晚上睡得早,他難得不是日上三竿醒的。
  他吃早膳的時候,幾乎接收到了整個大殿熱情的注目禮。
  整個華陽殿的宮人興奮起來,原本以為娘娘要失寵了,別人要母憑子貴把娘娘給壓一頭了,可沒想到,娘娘竟然懷了龍嗣!天啊,聽說還是先祖們親自賜下的,這種福氣,他們簡直想都不敢想!
  不僅是整個華陽殿,以及整個皇宮,雖然不敢明面上討論,可宮人遇到時眨眨眼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宮裡都這樣更何況坊間,昨夜幾乎都傳遍了,到了翌日達到頂峰,有覺得懷疑的,可文武百官府裡的下人卻也親自證實他們大人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祖祠寫族譜!
  親眼所見兩道流光降下先祖們賜下的皇嗣,這種場面,估摸著幾百年也不一定能出一次,可他們大人見到了!
  好羨慕......
  又心急如焚的親自去打探,得到肯定,更是對燕貴妃的運氣以及楚國國師的厲害敬佩不已。
  國師又刷了一波存在感,在阮國皇城的威望也漸漸增強。
  謝宴懷有龍嗣這事一連幾日熱度都沒減,很快因為又要到祭祖,這次要去皇陵住幾日,加上是皇上親自去皇陵,需要謹慎妥當,以至於提前開始準備。
  謝宴也聽說了,這次他估摸著也要去,畢竟是先祖們「降下」的龍嗣,他這估計也要去皇陵。
  不過......
  謝宴想到一件事,在阮帝來華陽殿陪他用午膳時忍不住頻頻偷瞄他。
  阮晟只當是沒看到,直到膳食撤下,阮晟邊喝著茶水邊看過去,「怎麼這麼瞧著朕?」
  謝宴低咳一聲,「皇上啊,聽說你過幾日就要啟程去皇陵了啊?還要待幾日?」
  阮晟糾正他:「是我們。」
  謝宴:「行行,我們我們,不過......」他把凳子往阮帝那邊挪了挪,眨了眨眼,「皇上你以前去過皇陵嗎?」
  阮晟沉默下來。
  他登基祭祖過,只是那會兒還沒來得及去皇陵就被囚禁了,去年回來也錯過了去皇陵祭拜,今年說起來,還真的是頭一次。
  阮晟猜到謝宴要說什麼,挑眉看他:「沒去過,頭一次。」
  謝宴:「那皇上你想想,你這出宮都這樣,去皇陵,還待幾日,你這......」是不是可能有點慘?
  「所以就勞愛妃盡心了。」阮晟早就想過這一點,不過,他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這霉運似乎每次對上謝宴這運氣......都落了下乘。
  阮晟睨著謝宴,說不上什麼滋味。
  謝宴咧嘴一笑,「那你看皇上咱們都這麼熟了,連孩子都有了,這次臣也盡心保護皇上不離開皇上半步......」
  阮晟:「重點。」
  謝宴:「所以,咱們能不能帶著獸主子一起去?」好不容易能出宮,還是出皇城去,難得的機會,當然是要帶著沒頭腦一起去啊。
  想想沒頭腦怕是都沒見過世面,怪可憐的。
  他好歹還出過國,去過楚國呢。
  阮晟神色複雜看他一眼,「不必了,不方便,人多眼雜,怕是容易暴露。」到時候有獸沒他,他要怎麼解釋?
  謝宴耷拉下腦袋,想想也是,「那算了,等回頭臣給獸主子帶點東西吧。」
  阮晟嗯了聲,「等祭祖結束,你若是想玩兩日也是可以。」
  謝宴眼睛瞬間亮了,「可以嗎?」
  阮晟望著他眼底的光,自然是頜首,祭祖是他的事,雖然謝宴是他的貴妃,他們兩人卻也只是誤打誤撞如今這個關係,他不想拘著他,至少在一些事情上,願意滿足他。
  謝宴沒想到竟然還能多留兩日,他心情好,只是想到要好幾天見不到沒頭腦,謝宴在出宮前一晚去了獸殿,絮絮叨叨跟沒頭腦告別。
  「我要好幾天不能來看你了,不過阮帝說了,他已經安排妥當,會讓人好好照顧你的,等我回來給你帶很多好玩的。」謝宴摟著獸的脖子絮絮叨叨,要是以前他能直接抱著,可最近幾個月沒頭腦個頭躥的太快。
  他只能抱著脖子,等囑咐完,想起什麼,摸了摸肚子,再看看沒頭腦,遺憾搖搖頭,「許公公說你要發青了,可這麼久我咋都沒發現?看來今年想有小沒頭腦是沒機會了,許公公大概也想錯了,你今年應該是不會發青了。」
  阮晟聽著他還頗為遺憾的聲音,沒忍住抖了抖身上的鱗片:你錯了,不僅發了,已經好多次了,甚至......還揣上了。
  只是在他肚子裡。
  阮晟其實也說不准到底謝宴懷的會是獸還是孩子。
  父皇說他是特殊的一個,先祖們也有,只是近些年來沒有,那幾率應該是很小的,更何況,他偷瞄了一眼謝宴對他愛不釋手的模樣,想想如果到時候真的是獸,謝宴估計也不會不喜。
  只是......到時候他要怎麼解釋?
  阮晟想到到時候謝宴可能會爆發的怒火,心虛垂下眼,用爪子默默遮住了眼,算了,也許到時候生下來是孩子呢?到時候也就瞞了下去。
  謝宴是不知道阮晟什麼想法,越瞧沒頭腦越捨不得,卻也知道不能帶他去,告別完就回了寢殿,早早歇了,翌日一大早,啟程坐上龍攆,一行人包括文武百官等人浩浩湯湯朝著皇陵去。
  一直到正午時分他們走了兩個時辰才到了皇陵,停下時,謝宴已經困得不行。
  他平時都是睡到日上三竿,這次天剛微微亮就起了,這會兒困的不行。
  等勉強忍著到了別宮,阮晟知道他早就困得不行,先送他回了正殿,吩咐人守著,阮晟就離開先去吩咐。
  等他再回來也不過半個時辰,先去看了謝宴看他還在睡,想想來的路上他用了不少點心,午膳飯量也小就沒打擾他。
  祭祖的事宜雖然多,卻也有專門的朝臣去安排,阮晟知道自己的情況,並未去外頭,大半個下午都在不遠處的軟榻上看書。
  許公公不敢冒然進來,只守在殿外。
  等謝宴醒來時還有點迷糊,他睜開眼,還以為在皇宮,他揉了一下眼,才坐起身,只是剛坐起來,突然感覺肚子微微有點不適,他愣了一下,把錦被拿開,低頭看了眼,肚子依然平坦沒什麼異樣,他再感覺一下,好像又沒什麼了。
  謝宴坐起身的時候,阮晟就看了過來,他起身過來,繞過屏風看著低頭看著肚子的謝宴,好在這次謝宴是穿著衣服的,他走過去,「怎麼了?可是不舒服?」他的聲音帶著連自己都沒發現的緊張。
  謝宴啊了聲,抬眼看到阮晟才想起來這裡是哪裡,搖頭,「沒有的事,就是餓了。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你要是餓了,朕讓人傳膳,只是這幾日要吃素膳,朕讓他們選的你愛吃的。」阮晟怕他饞肉,聲音很輕,帶著輕哄。
  謝宴搖頭,倒是無所謂,畢竟是祭祖,他還是懂的:「沒事,以前臣天天吃餅子吃了半年多也熬過來了。」不過是素膳,可比以前強多了。
  阮晟腦海裡閃過以前的事,眼底閃過憐惜,忍不住握住謝宴的手,耐心安撫:「過幾日等祭祖結束,你想吃什麼讓御廚給你做。」
  謝宴應了,心情不錯,只是等回過神,低頭瞧著自己被緊握著的手:雖然皇上你挺貼心的,但是咱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這什麼時候握上的他怎麼不記得了?


第44章 二合一
  謝宴還真不太餓, 倒是沒騙阮晟。
  阮晟看他不像是說假,也就沒再繼續勸。
  因為阮晟剛剛已經去處理完事情,暫時沒事,就在正殿陪謝宴, 他讓許公公把公務都搬到這裡來處理,謝宴則是趴在不遠處翻看話本。
  兩人誰都沒說話, 因為專注, 時辰倒是過得很快。
  等外頭的許公公發現已經離晚膳也過去半個時辰,想到一直沒聽到傳話,可按理說娘娘這會兒早就該餓了, 他忍不住提醒:「皇上, 娘娘, 是不是要傳膳了?」
  阮晟揉了揉眉心,「什麼時辰了?」
  許公公鬆口氣, 「離晚膳過了半個時辰了。」
  「這麼久了?」阮晟怕謝宴餓著, 讓許公公去傳膳, 他起身則是去了謝宴那裡。
  謝宴正看話本看到關鍵處,許公公雖然說話了卻也沒細聽, 直到阮晟蹲在軟榻旁, 陰影遮下來擋了光,謝宴這才偏頭看了眼。
  看是阮晟,又把頭轉回去,「皇上別擋,看不清了。」
  阮晟怕他餓著, 「先吃了晚膳再看。」
  謝宴啊了聲,「臣還不餓,先看完,就剩一點了。」
  阮晟已經把書拿了過來,捏了捏厚度,至少半個時辰沒跑,到時候估摸著早餓狠了。
  平時瞧他一到晚上就餓得很,怎麼今個兒這麼奇怪?「是不是不喜歡素膳?要不讓許公公帶你去皇陵下的城裡,你在那裡待幾日?」
  雖然祭祖重要,可也不能餓著謝宴,相信祖宗應該能理解。
  謝宴茫然抬頭,坐起身,「沒,皇上你別瞎想了,我是真不餓,那就傳膳吧。」
  為了讓阮帝相信,他決定等下多吃些,證明他是光饞肉的人麼,只要是好吃的,他都饞。
  結果等晚膳傳上來,謝宴剛解決了一盤,發現......飽了。
  謝宴懵逼拿著銀筷:不、不能吧?
  他的天賦不會就這麼被收走了吧?
  謝宴勉強又吃了一口,第二口是真的吃不下了。
  阮晟本來就一直注意著謝宴的動靜,「怎麼了?」
  謝宴瞅著阮帝,谷欠哭無淚,「皇上,臣要是說自己怕在別宮吃太多讓人發現想少吃點,你信嗎?」
  阮晟自然不信,雖說平時謝宴午膳吃得少,可晚上吃得多,加上徐太醫說身體沒問題他也沒多想,可如今眼瞧著不對勁,他面露凝重,讓許公公去找徐太醫過來。
  徐太醫一聽說是給燕貴妃看診,直接跑過來的,生怕燕貴妃肚子裡的皇嗣可能有個萬一。
  結果等到了地方,一聽,懵逼了:「吃、吃不下飯?」
  阮晟攬著謝宴,表情凝重:「嗯,只能吃一碗,你給瞧瞧,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徐太醫額頭上都有冷汗了,謹慎搭了脈,小心翼翼診完,鬆口氣:「回稟皇上,回稟娘娘,娘娘和小皇子們都很好。」
  「你確定?」阮晟皺眉,「可這飯量驟減是不是有問題?」
  徐太醫也擔心是不是自己醫術有問題,「從脈象上看娘娘這樣的確沒太大的問題,不過,有孕之人會沒胃口,也會有些不一樣的反應,微臣估摸著,應該是娘娘開始有反應孕吐這才導致的胃口不適,如今只是開始。」
  謝宴嚇一跳:「不會吧?這麼嚴重?可我現在沒反胃不舒服,就是吃的少了。」
  想到他可能吐得吃不下飯,謝宴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會......這麼慘吧?
  把他能吃的天賦收回去也就算了,咋還不如尋常人了呢?
  徐太醫也沒辦法,這......每個人的反應不一樣,他這也不太清楚。
  阮晟皺眉,他沒經歷過這種事,也不清楚,「有沒有能讓愛妃胃口好一些的藥?」
  徐太醫想了想,還是謹慎回道:「皇上,如今娘娘的身體特殊,如果身體沒有特別的不適,最好還是不要亂服藥,至於開胃的,可以適當吃一些酸果或者山楂之類的。」
  謝宴立刻搖頭:「不必了!」
  他雖然貪吃,可山楂太酸了,他一向不愛吃,想想自己只要不是身體出問題了,少吃一點就一點吧,左右也是素膳,也沒啥。
  謝宴讓徐太醫先離開,看阮帝表情凝重,倒是很滿意,看來至少吃食這點上阮帝做的還是很不錯的,沒缺他的,「皇上別擔心了,想想這是好事啊,指不定是崽崽故意幫臣呢。」
  阮晟疑惑,「愛妃為何這麼說?」
  謝宴道:「皇上你想啊,如今是別宮,不是宮裡,文武百官還有這種侍衛,人多嘴雜的,可不如之前一樣好瞞著,皇上你想想我一頓吃這麼多,難保不會傳出閒言閒語。」
  飯量大不是問題,只是他這......有點太大了。
  阮晟:「這些愛妃可以放心,朕會解決。」若是連吃都不讓吃飽,他這個皇帝也不用幹了。
  謝宴卻是想得開,左右素膳他也不喜歡,「也許......這是臣的運氣呢,不想讓臣可能面臨危險是不是?」
  阮晟:「............」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
  ......
  阮晟確定謝宴真的沒任何不適,接下來兩日,謝宴就像是突然恢復了正常飯量,午膳晚膳都跟尋常人一般,許公公初始還嚇到了,單獨詢問了阮帝,確定沒問題,才鬆口氣。
  而隨著一切事宜準備妥當,也到了祭祖這天。
  謝宴還記得阮帝祭祖被雷劈的畫面,為了這次不出現這種情況,加上如今兩人在一條船上,加上阮帝答應祭祖結束多留兩日帶他下山去玩,謝宴他也樂意幫這麼忙。
  所以祭祖的時候,謝宴全程陪在阮帝身邊。
  這一場祭祖很是順當沒發生任何事結束了。
  而另一邊,李將軍本來還在愁祭祖結束用什麼理由將阮帝留在別宮,就在他已經打算若是皇上明日要回宮他在途中弄點手段的時候,阮帝主動打算在別宮多留幾日。
  李將軍沒想到意外之喜來得這麼快,自然沒意見,文武百官自然也沒意見。
  謝宴這兩日在別宮待久了,要麼待在寢殿要麼陪著阮帝處理祭祖事宜,日子過得倒是懶散。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一整日都陪著阮帝祭祖,他覺得累得很,用了晚膳早早就回了正殿歇著。
  阮晟因為要與文武百官商議接下來兩日的行程,以及處理完事宜接下來好陪謝宴去山下長長見識,讓許公公送他先回正殿,他則是留了下來。
  謝宴打著哈欠回了寢殿,本來回去就打算想躺下的,可在外參加了一整日的祭祖,渾身都不舒坦,他又打了個哈欠卻還是勉強去後殿,打算泡泡溫泉再去睡。
  因為別宮是在山上,正殿又是為帝王準備的,格外的奢華,後殿空出一處浴池,是引來的溫泉水,冒著熱氣,泡起來特別舒坦。
  謝宴拿了一套衣袍就去了後殿,因為兩人不喜宮人,所以整個後殿也就謝宴一個人。
  他去了後殿看到冒著氤氳熱氣的溫泉水,整個人都活泛了,想著等下泡一泡,再美美睡上一覺,明日讓阮帝陪著他下山,終於能正兒八經見識一番這裡的民風,想想就刺激。
  因為整個浴池就他一個,謝宴直接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個乾淨,滑入水中。
  只是滑入的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肚子似乎抽搐了一下,只是很快熱水撲面而來朝他湧過來,讓謝宴以為是突如其來的熱意才導致的,倒是沒多想。
  他坐在池水邊,靠著池壁,整個人朝後躺著,渾身的四肢百骸都被溫泉水包裹著,那叫一個舒坦。
  氤氳的熱氣把他全身甚至面上也蒸騰的微微泛紅,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覺間,謝宴靠在那裡竟是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等謝宴猛地驚醒是因為肚子的疼痛,他是被疼醒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因為那一瞬間太疼讓他徹底清醒過來,不過他一時間也沒多想,只覺得自己晚上就吃了一碗,不會是鬧肚子吧?
  他一愣,可丟不起那個人。
  謝宴從水裡站起身,他轉身就要上岸,可肚子裡的疼痛讓他朝上抬起的腿一個踉蹌,他雙手迅速按住池壁,一張臉漲得通紅,不是吧?
  他確定剛剛似乎有什麼滑了出去,與此同時,本來讓他覺得難以忍受的疼痛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彷彿剛剛那一小會兒的疼痛是錯覺一樣。
  可剛剛......
  他總覺得剛剛的感覺怪怪的,他反射性低頭去瞧,就看到自己面前空出一塊池水,在氤氳的霧氣下,一顆蛋飄了上來。
  在他面前蕩啊蕩的,晃的謝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特麼確實是一顆蛋吧?
  跟鵝蛋差不多,稍微小一點點,此刻像是一葉扁舟在水裡因為他剛剛猛地站起身起起伏伏的,謝宴腦海裡閃過剛剛身體的不適以及......那種怪異感。
  他難以置信低頭撈了一把,瞪圓了眼瞧著掌心裡躺著的蛋,白花花的蛋還帶著黑紋。
  謝宴:???
  不、不是,這溫泉池水裡怎麼會有一顆蛋?!
  還有剛剛他那不對勁......這蛋不會是......他生的吧?
  可他是人吧?難道他其實穿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咯咯噠?能下蛋?
  謝宴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只咯咯噠,捧著那顆蛋谷欠哭無淚,好久都僵硬著一個動作沒任何反應。
  等謝宴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他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檢查自己身上有什麼什麼不對勁變身的,可確定自己的確是人,可特麼......這蛋怎麼解釋?
  問題是,他要怎麼跟阮帝解釋,說他生了一個蛋?
  可現在才兩個多月吧,還有幾天才三個月啊?
  他咋就生了?
  謝宴托著蛋,腦子亂糟糟的,他慢慢轉過身,順著池壁又滑坐下來,手捧著那枚蛋,仔細瞧著,白底黑紋的,也不像是雞蛋,他就沒見過還長花紋的蛋......
  尤其是這純粹的黑色,離近去看,好像彷彿在殿內還閃著光,謝宴腦海裡像是有什麼一閃而過。
  謝宴慢慢盯著那黑色,直到外殿有阮帝的聲音傳來,謝宴嚇得一哆嗦趕緊轉過身,想起身穿衣服,可就在爬上岸迅速往身上裹著衣袍時,他終於想起來腦海裡剛剛閃過的一瞬間的東西是什麼了,如果不是他有問題是咯咯噠,那他能生出一顆蛋,肯定是另外一個的原因......那就是說阮帝特麼不是人?
  謝宴倒吸一口氣,懷裡揣著一枚蛋,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阮帝不是人他能是個啥?
  謝宴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腦子嗡嗡的,突然,一隻黑漆漆的獸闖入腦海裡再也揮之不去,不可能吧?可這念頭一起,卻怎麼都壓制不住,獸殿的怪異,養心殿一直沒有宮人......
  他特麼都能生蛋了,還能有什麼不可能的?
  ......
  阮晟商議完就回了寢殿,在外頭遇到許公公,說是早早就歇了,他進來卻沒看到謝宴,乾脆朝後殿來。
  他到了後殿的浴池石門前,沒推門進來,而是出聲詢問:「愛妃?」
  裡頭沒有任何聲音。
  阮晟又喊了一聲:「愛妃你在不在裡面?」除了這裡阮晟倒是想不出謝宴會在哪裡,他又喊了兩聲,想到許公公說已經進寢殿很久,擔心謝宴是不是泡溫泉暈倒裡面了,沒再等,猛地推開石門就大步踏了進來,「愛妃?你沒事兒......吧?」
  阮晟焦急的聲音在看到站在浴池前穿著一件衣袍低著頭站在那裡的謝宴戛然而止,阮晟鬆口氣,「怎麼不應聲?」
  阮晟沒看出謝宴的不對勁,直到走近了才覺得謝宴很奇怪,站在那裡也不動彈,雙手合著,攏在一起,低著頭,就那麼像是在想什麼。
  阮晟靠近喚了他幾聲也不理他,像是沒看到他這個人。
  謝宴終於把之前那些奇怪的地方聯繫到一起,氣笑了,深吸一口氣,抬眼看了阮晟一眼,那一眼幽幽的,看得阮晟一激靈:「愛、愛妃?」
  謝宴沒理他,直接揣著蛋就往外走,腦子嗡嗡的,氣的。
  阮晟被剛剛謝宴那一眼給看懵了,想想自己之前也沒惹惱他啊,這是怎麼了?
  謝宴雖然氣,卻也怕蛋會不會有問題,更何況,他也怕是不是自己多想,這蛋壓根不是他生的?
  謝宴回到寢殿,就直接扯過錦被蓋在身上,盤腿坐在那裡,把蛋放在腿窩裡,身上蓋著錦被蓋得嚴嚴實實的,等做完這一切,看到阮帝小心翼翼跟過來,滿臉不解,幽幽看他一眼,等他先確定了再跟他算賬。
  謝宴不想理他,直接喊了許公公進來,說身體不舒服,讓他喊徐太醫過來。
  許公公一聽這,趕緊就去喊人了。
  阮晟也嚇了一跳,「你不舒服?哪裡不舒服?」
  謝宴沒理他,鼓著臉,披著錦被把身體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個腦袋,如果他是真的生了,那徐太醫診脈應該就不是喜脈了,也能證明這蛋的確是他生的。
  再說了,要是他生的,聽說正常都要坐月子啥的,還不能受風,更何況,特麼這蛋要真是他崽,這咋弄出來?
  謝宴想想又瞪了阮晟幾眼,禽.獸啊,以前只覺得他是禽.獸,沒想到真的是獸啊。
  阮晟這會兒還懵著,想上前可瞧謝宴這架勢,像是要弄死他,怕他再更加動怒,愣是站在原地沒敢動彈。
  徐太醫幾乎是被許公公給拖過來的,兩人衝進殿內的時候就看到這奇怪的一幕,皇上站得遠遠的面露焦急卻又不敢靠近,娘娘坐在龍榻上渾身上下裹得跟個蠶蛹似的,一張俊臉白生生寒颼颼的。
  徐太醫哆嗦著,「娘、娘娘?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謝宴把手伸.出來一隻,「徐太醫你給診個脈。」左右徐太醫也是自己人,就算是真的診出來不是喜脈也不會說出去,他就說之前是假的,他一個男子沒懷孕。
  徐太醫還摸不準情況,趕緊小心翼翼搭了脈搏,結果診完,很是茫然,卻又複雜偷瞄了一眼阮帝,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阮晟:???
  他怎麼了?他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
  謝宴看他表情不對,心裡咯登一下:「徐太醫,我到底怎麼了?」
  徐太醫開了口:「娘娘這身體沒事,皇嗣也安然無恙。」
  謝宴:???安然無恙?也就是他還是喜脈?
  可蛋......都生了啊?
  難道這蛋不是他生的,是他誤會了阮帝?
  謝宴眼底有光剛一亮,就聽徐太醫小聲看向阮帝,「皇上,這話雖然臣不該說,可娘娘如今懷有龍嗣,雖說如今是祭祖,可素膳也不少,皇上怎麼能餓著娘娘?娘娘這身體瞧著很虛,像是餓了很久一樣,虛弱很多。」前兩日他才診了,那時候娘娘身體多好啊,這才兩天,怎麼能虛成這樣?
  謝宴默默吞了下口水,小心抱住了懷裡的蛋揣緊了,「你說我身體很虛?」
  這不可能,前天還好好的。
  除非......
  徐太醫:「娘娘,你這身體虛得很,這幾日可要好好補補,膳食要多吃,也要多進補。」
  謝宴默默瞅著徐太醫,他覺得自己這會兒腦子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徐太醫不可能醫術不行,那他說的就是真的,他如今的確還是喜脈,可他身體虛弱也是真的。
  他之前身體很好,剛剛診過,他也有吃飯,雖然少,可之前也沒什麼問題,只有今晚上......這突然冒出來的蛋,如果他是突然生了蛋,那這一切都對得上了。
  不是他身體虛,是剛生了蛋,雖然不明顯,卻還是影響到了他的身體。
  而至於他依然是喜脈......除非,他肚子裡還有一個。
  這讓他想到國師說的那個雙生。
  大概是謝宴的臉太白,阮晟沒忍住走了過來,「愛妃你怎麼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徐太醫也嚇到了,「娘娘!」
  謝宴擺擺手,「徐太醫你先出去,還有許公公,你們一起出去,守在外頭別讓人進來。」
  徐太醫和許公公兩人看著阮帝,「皇上,娘娘這......」
  阮晟總覺得謝宴今晚上特別不對勁,也想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讓他們先離開,等殿門一關,阮晟重新看向謝宴。
  就看到謝宴一直幽幽瞅著他,看得阮晟渾身毛毛的:「愛、愛妃?」
  阮晟原本以為謝宴依然不理他,卻看到謝宴一改之前對他愛理不理,突然對著他就是一個笑,只是笑得阮晟更是汗毛倒立:???
  謝宴怒極反笑,「皇上啊,臣給你看個大寶貝?」
  阮晟渾身更是一抖,他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愛妃這笑得讓他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愛妃你......要給朕看什麼?」
  謝宴笑得更加人畜無害,慢慢從錦被裡探出一隻手,手掌心裡躺著一枚蛋,白底黑紋,在壁燈的照射下,格外的白生生好看。
  阮晟奇怪,「愛妃你這是?」一枚蛋?
  謝宴對上阮晟疑惑的目光,磨著後槽牙,一字一句道:「皇上要不要摸.摸,還熱乎著呢,剛生的。」
  阮晟:「???」
  謝宴也不理他,幾乎笑瞇瞇的,笑得毛骨悚然,指了指自己:「我,剛、生、的。」
  阮晟一時間沒明白:「???」等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謝宴磨著牙慢慢靠近,他披著錦被半跪在床榻上,咬牙切齒靠近阮晟:「皇、上!你不該解釋一下嗎?臣......好好的一個人,咋就生了一個蛋?到底是臣不對勁呢,還是皇上......你不對勁呢?」
  阮晟:「............」
  他終於意識到什麼,猛地低頭死死盯著那枚白底黑紋的蛋,難以置信,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
  父皇明明說的是他一出世是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只是因為有祖宗龍的血統,是後來長到兩三歲才突然變成獸的,因為這樣,他才不得不讓人把整個養心殿給封了起來。
  可這才不到三個月......怎麼可能就生了下來?
  謝宴卻沒打算放過他,「皇上怎麼不說話?說起來,皇上不覺得這黑色特別眼熟?黑色的鱗片,白色的角,說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臣跟獸主子生的呢?皇、上、說、是、不、是?!」
  最後幾個字,一字一頓,幾乎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
  阮晟:「............」


第45章 二合一
  阮晟腦海裡有一瞬間空蕩蕩的, 他只能怔怔望著謝宴,回不過神。
  直到他意識到,他這是暴露了。
  想想也是,兩個正常人怎麼也不可能生出一枚蛋, 除非其中一個不是人。
  如果排除謝宴不是,那就只剩下他。
  一旦他不是人的可能性成立, 以謝宴這麼聰明, 他與獸殿那個所謂的獸主子從來沒一起出現過,養心殿除了許公公又不許任何人踏進,很容易就想清楚了。
  阮晟對上謝宴幽幽攢動著憤怒火苗的瞳仁, 吞了吞口水, 「朕......」
  謝宴本來只是懷疑, 畢竟如果阮帝不是人的話,能懷疑的對象只有沒頭腦。
  如今瞧著阮帝這模樣, 謝宴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心頭的火氣更盛了, 摸著後槽牙, 尤其是想到自己過去在沒頭腦面前吐槽過阮帝無數次,這種羞恥感讓他徹底惱羞成怒,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猛地站起身, 站起來之前還記得把手縮回去,把蛋往懷裡一塞,就要下榻,回去,現在就回去, 然後跟國師回楚國。
  不是當弟子麼?他就當了!
  他帶著蛋一起回楚國當!
  是國師不好當了?還是富可敵國的錢不好花了?他要在這裡被阮帝玩弄?這個大騙子,騙了他這麼久,辛辛苦苦喂的餅子都白餵了!
  阮晟顯然也意識到謝宴的打算,動作比腦子快,直接在謝宴轉身的瞬間,從身後把人給抱住了。
  「朕能解釋的!愛妃,你聽朕解釋......」
  「愛妃?妃你大爺,以後你就自己過吧,這貴妃誰愛當誰當!」謝宴努力掰了掰,往日很容易掰開,大概是剛生了蛋消耗體力太大,竟是一時間沒掰開。
  阮晟摟得更緊,也顧不上組織語言,趕緊解釋:「朕真的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朕是獸身的時候不能說人話,更何況,這個秘密......牽扯到朕的生死,一開始朕不能說,後來......後來你與朕已經有了夫夫之實,朕想著你我都是男子,也不會誕下子嗣,也沒有任何影響。可誰知......」
  說到這,阮晟倒是不知如何說下去。
  可誰知道......謝宴竟是以男兒之身也有了身孕。
  說到這,謝宴更氣了,「你還有臉說,我說好端端的我一個男的怎麼就能有喜脈了,原來還是出在你身上......」
  謝宴更是懶得跟他廢話,既然掙脫不開,直接鬆手,磨著牙:「鬆開。」
  阮晟哪敢,要是鬆了,估摸著貴妃和皇嗣,一個都看不到了。
  阮晟想了想,突然想到什麼,輕聲道:「愛妃你想想,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著讓獸有了獸崽,到時候你能左手獸右手崽子環繞膝下,如今......這是不是成了現實?」
  謝宴:「............」這特麼能一樣麼?
  阮晟咬牙,使出殺手鑭,也顧不上脫掉龍袍,直接變成獸身,爪子還攬在謝宴的腰上,兩隻小爪交疊在一起,掛在他身後,讓謝宴低頭的瞬間,瞧見那爪子掰開的動作一僵。
  麻蛋......這禽.獸使詐!
  來這招!
  謝宴恨啊,可努力想抬手把這爪子掰開,可那冰涼涼的觸感,握在手裡軟軟的,大概因為不安,還輕微帶著顫.抖:「......」
  以前這麼好的事可輪不到他,每次抱過去,獸就跑了,還專門跑到他抱不到的地方,可現在,這廝自己求、著、他、抱!
  謝宴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完了,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想像到剛剛阮帝的描述,他坐在那裡,勾勾手,大的沒頭腦小的沒頭腦朝著他飛奔而來,撒嬌賣萌拱了他一懷,不行!這畫面不能繼續想!
  完全承受不住啊!
  謝宴默默望著那爪子深吸一口氣,大概掛的往下滑,爪子有點酸,還偷偷伸開一隻,張開幾下,再重新攬上來。
  謝宴幾乎能看到張開時鱗片下那軟乎乎的肉墊。
  謝宴:嚶,不是人!拿他的弱點來挽留,這誰降得住!
  謝宴腦海裡天人之戰許久,最終還是自己敗了下峰,他瞳仁轉了轉,氣消了一點,故意繼續怒火低吼道:「撒開!」
  身後的獸抱得更緊。
  謝宴沒忍住嘴角喜滋滋揚了揚,你看你看,以前還不讓我抱,現在你瞅瞅你自己那熊樣!
  只是等再開口,依然是凶巴巴的:「我先不走,我肚子疼,你撒開!」
  果然,一這麼說,獸還是鬆開了,擔憂仰著頭瞅著他。
  幽綠的瞳仁像是玉石,讓剛轉身的謝宴看得心一酥,還是往後退了幾步,瞧著獸要靠過來,指著他蹲著的位置,「你待在那裡,我們談談。」
  阮晟這會兒聽話的不行,乖乖蹲在那裡。
  謝宴瞧著他不安甩著的尾巴,倒吸一口氣,啊啊啊啊!想擼!
  不行,得忍著,騙他這麼久,這事不能就這麼完了。
  謝宴怕自己受到「誘.惑」,鼓著臉:「既然要談,是不是應該變回來?還是說,皇上你這樣能說人話來著?」
  阮晟生怕他改主意,立刻變了回來。
  謝宴不其然,就看到辣眼睛的一幕:「............」
  阮晟也意識到什麼,可瞧了瞧撐碎的龍袍,默默把謝宴剛剛扔下來的錦被拉了過來,默默裹上,一張俊臉難得紅得徹底。
  謝宴瞧著如今角色互換,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阮帝,心情大好,他直接下了龍榻,繞著阮帝走了兩圈,嘖嘖兩聲,「沒想到啊,皇上你還有兩副面孔。」
  一副一本正經開口閉口愛妃的,另外一幅就纏著他討餅子吃,過分!
  阮晟嘴角抽了抽,小心看他一眼,「朕錯了,不該瞞著愛妃。」
  謝宴:瞧瞧,瞧瞧,就這樣。「皇上說說吧,你到底什麼情況?到底怎麼回事?」
  阮晟知道如今瞞不下去,坦白從寬:「朕其實也不太清楚,朕有意識以來,就能變成獸身。一開始因為年紀小,修為不高,甚至無法控制住何時會變成獸身,何時是人身。所以父皇乾脆對外說朕身體不好,封了整個養心殿,並對外說帶回一隻獸陪著朕,以防宮裡有人誤打誤撞看到朕的獸身,也能合理解釋。
  就這樣朕一直待在宮裡,直到......父皇過世,朕登基,可沒想到,偶然一次被謝相察覺,他設計囚禁了朕,將朕帶回了相府困了起來。」
  謝宴一愣,沒想到當時他會出現在相府竟然是這樣,「所以後來你就跑了?」
  阮晟頜首:「說起來也多虧了愛妃相助,若非你將那暗無天日的密道打開洩進來月光,朕也不能吸收月光修為增加才能順利逃出去。朕本來想著等解決了謝相報答你,只是沒想到你失蹤了。」
  謝宴嘴角抽了抽:也就是說,他就算是當初不跟著楚國的人走,他也沒事?
  結果轉來轉去又回來了?
  阮晟一直觀察著謝宴的表情,看他面容緩和下來,挑著好聽的話:「說起來朕這條命也是愛妃救下來的,所以在冷宮見到愛妃的時候朕就想著怎麼報答愛妃,看愛妃吃不飽,就乾脆將愛妃帶出了冷宮。」
  謝宴哼哼一聲,「那是,我心善良著呢。我也不算白吃你的,當初餵了你那麼多餅子呢。」
  阮晟默了默。
  謝宴瞇眼,「皇上你這什麼意思?瞧不上臣那餅子不成?」
  阮晟搖頭,「自然不是,只是......其實朕這獸身不必吃東西,吸收天地靈氣月光即可,即使吃了,也嘗不出味道的。」
  謝宴第一反應:「不是吧?皇上你這麼慘?世上這麼多美味你不知道滋味啊?」只是等慢半拍回過神,「等等,皇上你......不用吃東西?」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不會......吧?
  等謝宴瞧見慢慢點頭的阮帝,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就是每次喂沒頭腦的時候,似乎......也許......大概......沒頭腦不樂意吃,那會兒他想著沒頭腦都瘦成那樣了,怎麼還挑食呢,就......強行餵了下去。
  畢竟,他怎麼也想不到有獸會不想吃東西啊?不吃會餓死的。
  可......偏偏還真讓他遇到了。
  謝宴張著嘴難以置信瞧著阮帝,默默吞了下口水,心虛轉開視線:想到強行餵了半年的餅子,想想,阮帝還挺慘的。
  這樣都沒生氣還好吃好喝供著他,想想,好像也沒那麼招人恨。
  謝宴低咳一聲,「這都是誤會。」
  阮晟見好就收,目的達到就行,博得同情,讓他心生愧疚,這氣就相對少了一點,看來是走對了:「愛妃說得對,都是誤會。朕一直都感激想報答愛妃來著。」
  謝宴很受用,剛想點頭,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氣,幽幽看阮帝一眼,淡淡挑眉沒說話。
  阮晟繼續攻克:「朕騙了愛妃不對,也是怕萬一愛妃無法接受怒而離開朕就無法再報答愛妃。不過如今愛妃已經知道朕的身份,那朕以後也就不用藏著躲著,以後愛妃若是願意,朕可以天天變成獸身陪著愛妃同塌而眠,愛妃也不必隔一日見一個時辰,想何時見都行。等以後孩子出世,萬一也是獸身,那愛妃就能抱著兩隻......」
  謝宴聽著阮帝的話,忍不住想想那畫面,太美讓他嘴角的笑壓都沒壓住。
  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不對,冷靜要冷靜,還氣著呢!
  可眼底的怒意卻都散了,只是繃著小臉:「這些都是後話,皇上不該解釋一下你怎麼沒提醒我三個月就生蛋了?要不是我機靈,發現蛋就撈了上來,這會兒......」
  指不定蛋都成什麼樣了,想到那種可能性,謝宴瞪了阮帝一眼,這父皇太不靠譜了!
  阮晟也是一陣後怕,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緒,「其實......朕也不知道。當年,父皇跟朕說的是,朕是胎生,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只是因為有先祖的血脈,才會是獸身。」
  謝宴愣了下:「啊?」還能這樣?先帝為什麼要騙阮帝?
  他想了想,難道是怕阮帝自卑?覺得自己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樣?
  阮晟:「朕小時候......頭一次見到母后的時候,母后那時候被朕的獸身嚇到了,朕也是那時候才覺得自己是不同的,問了父皇,父皇跟朕的解釋就是朕其實沒有不同,只是多了先祖的血脈才會如此。」
  謝宴愣住了,即使阮帝眼底的情緒閃得很快,可他還是捕捉到了,事情怕沒阮帝說的這麼輕鬆。
  嚇到?能讓阮帝記得,那至少是三歲了。
  卻是頭一次見到自己的母后?
  怪不得當初第一次見太后總覺得她跟阮帝之間的氛圍怪怪的,看來先帝當初是因為太后不待見自己的孩子才撒謊騙了阮帝。
  謝宴想了想,默默望阮帝身邊挪了挪,坐在他一旁,把蛋重新才懷裡掏出來,「那還有人知道情況嗎?這蛋要怎麼孵出來啊?」
  他們都沒經驗啊。
  阮晟搖搖頭,「除了朕與母后知道朕能變成獸身之外,連許公公都不知曉真相。」
  謝宴瞇著眼,這可就難辦了,「那......說起來皇上你到底是什麼品種?要不然找個同類抱過來孵孵?」
  只是等謝宴說完,發現阮帝的眼神怪怪的,咋了?
  阮晟沉默片許,「怕是找不到的。」
  謝宴挑眉,「還是啥稀有品種不成?」
  阮晟默默吐出一個字:「......龍。」
  謝宴:???
  等意識到自己沒聽錯時,謝宴默默張大嘴,默默低頭瞅瞅蛋再瞅瞅阮帝,猛地湊近蛋:臥槽臥槽!他生了一隻龍!
  真的假的!
  大概是謝宴眼底的興奮與光太閃人,阮晟即使早就猜到謝宴不僅不會介意怕是還會高興,可真的見到卻是一回事,他一顆心徹底放下來的同時,嘴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眼底的神色也柔和下來,「是真的,朕已經開始長龍角了,等長成,應該不像現在這麼醜。」
  謝宴瞪他一眼,「哪裡丑了?沒頭腦現在也是頂漂亮的獸!」只是懟完回過神,氣呼呼的偏頭不理他。
  他才不會誇他,便宜他了!
  阮晟卻是忍不住笑了聲,「是不醜,等以後蛋孵出來,愛妃多誇誇小崽,朕也多誇誇。」至少小崽不會再走他當年的路,自卑而又難過。
  謝宴哼了聲,「這還用你說。」啊啊啊,他竟然生了一個龍蛋。
  阮晟眼底噙了笑意,顯然謝宴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等以後生出來,也就是代表他打算留下來了。
  謝宴後知後覺回過神,卻也沒說啥。
  雖然不想承認,以後吃喝不愁,還能左手大獸右手小獸的日子,簡直......不要太美好。
  阮晟看他不生氣了,輕聲道:「愛妃如今身體虛,還是要好好補一補,要不先讓許安傳膳,這幾日也先別急著回宮,等身體養好了再走可好?」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謝宴還真覺得自己餓了,也想起來,他肚子裡似乎還有一個。
  謝宴:「............」
  阮晟看他沒反對,剛想喊許安,想起來自己如今的情況,低咳一聲,「愛妃?」
  謝宴回頭睨他一眼,「幹嘛?」
  阮晟:「愛妃幫朕去拿一套衣服?」
  謝宴低頭瞅著被撐破的龍袍,默了默,稀罕捧著龍蛋往後殿去,等找到一套,扔到阮帝身上,就背過身去,捧著龍蛋,越瞧越好看,瞧瞧這紋路,白底黑紋的,等以後孵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了某只全身黑漆漆的,不過黑的也好看,他生的崽,怎麼都好看!
  阮晟邊穿衣服邊聽著不遠處謝宴嘀嘀咕咕捧著龍蛋花式誇,他沒忍住眼底帶了笑意。
  他想,自己如今能徹底放了心,他與母后......果真是不同的。
  阮晟動作很快,等穿完就讓許公公進來,吩咐傳膳。
  許公公早就讓人準備著了,尤其是娘娘如今身子骨虛,自然是要大補,只是明日才能吃葷,今晚還是要委屈一些。
  謝宴也不在意,讓許公公去安排,順便讓徐太醫先回去。
  許公公連聲應了,只是等剛好關門,餘光瞥見不遠處扔著撕碎的龍袍,表情一僵,難以置信偷瞄一眼阮帝:不是吧?娘娘還懷著孩子呢,皇上怎麼能這麼禽.獸?
  可這話他一個當奴才的也不敢說,只是能那眼神時不時瞟阮帝,皇上真是......
  阮晟把人哄好了心情也不錯,用膳的時候依然讓許公公離開了。
  謝宴一個人吃,既然阮帝不用吃東西,他乾脆是讓也沒讓,等吃完,覺得自己的胃口似乎恢復了一半。
  看來,肚子裡這只是人了。
  他摸了摸肚皮,這會兒也很晚了,乾脆抱著蛋去洗漱好,就去歇了。
  阮晟在外殿讓許公公帶人進來收拾,等下還要安排一些情況,畢竟謝宴雖然生了蛋瞧著沒什麼不適,可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多補補。
  只是等阮晟吩咐的時候,發現許公公聽是認真聽了,卻總是一副谷欠言又止的表情。
  阮晟奇怪看他一眼,「明日下山的計劃先取消了,貴妃身體不適暫時留在別宮幾日,具體離開的日期等朕再吩咐下去。從明日開始能吃葷膳,你讓人多備一些,按照在宮裡的標準來,只是這邊吃了多少依然按照往常的規矩瞞下來,可記得?」
  許公公連忙應了,擔憂問道:「皇上,娘娘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吧?」
  阮晟嗯了聲:「自然沒問題,朕不會拿愛妃的身體開玩笑。」
  許公公鬆口氣,可隨即想了想,也許是皇上忘了呢,或者是娘娘主動的?他最後離開前,還是小聲勸道:「皇上,雖然如今快到三個月,可這不是還差幾日麼,皇上也不能由著娘娘的性子,這閨房之事......還是等滿三個月才好,更何況,如今娘娘身體虛,還是......」
  阮晟一開始沒明白過來,等意識到什麼,嘴角抽了抽:「許安啊。」
  許公公趕緊跪地:「奴才在!」
  阮晟道:「你要是有空想七想八這麼閒,不如怎麼想著給娘娘補身體。朕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嗎?」
  許公公連聲道歉,醒著也許真的是自己誤會了,看阮帝沒生氣,趕緊走人了。
  阮晟想想覺得肯定是撕碎的龍袍惹的禍,好在沒被徐太醫看到,要不然指不定心裡怎麼嘀咕他呢。
  阮晟先去沐浴,回來就看到謝宴還在抱著蛋左看右看,大概是覺得不放心,把蛋又揣在懷裡。
  只是放了一會兒,又覺得萬一睡著壓著了,到時候......
  想想那畫面,謝宴坐不住了,剛好看到阮帝回來,「來來,咱們一起做個窩,我這心裡咋這麼不放心呢?萬一壓碎了,龍崽這別還沒生出來就......呸呸,龍崽肯定能安全生出來的。」
  阮晟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話,一點也沒覺得不妥,聽完就去拿了東西做窩,用的都是柔軟度極好的綢緞,鋪在一個精緻的匣子裡,軟軟的鋪了好幾層,放在床頭。
  謝宴把蛋小心翼翼放在一旁,這才重新躺下來。
  只是一扭頭,就看到阮帝也側過身看著他,他望著阮帝那張臉,仔細瞅著,突然皺著眉,阮晟心裡一激靈。
  謝宴道:「皇上啊,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阮晟想到什麼,可還不死心:「愛妃說的是?」
  謝宴急了:「變身啊,你看看,人家孵蛋好歹也是窩著的,可皇上你這萬一壓著了就不好了,但是你得讓龍崽崽知道你這個當父皇的在,變回來吧,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變回來。」
  阮晟長歎一聲,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把衣服脫了,變回來。
  謝宴有了上次的經驗,知道是怕把衣服再撐破,所以這次掐著時辰扭過頭,果然就看到身邊趴著沒頭腦,瞧著那眉眼,還有長了不少的龍角,越瞧越滿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沒頭腦湊過來。
  覺得阮帝挨得太遠,主動湊過去,沒忍住摸了摸阮帝頭上的龍角,也不知道等徹底長好得是什麼模樣,白色的龍角,想想就好看。
  只是摸了幾下,卻發現阮帝一直像是忍著什麼。
  阮帝最後沒忍住,還是變了回來,說了句話:「愛妃啊,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謝宴:「啥?」他能忘了啥?
  阮晟:「愛妃啊,朕還在那啥期,你別亂動手了。」說完,就變了回去,還默默朝謝宴離得遠了一些。
  等想明白是啥並意識到接下來依然不能摟著獸睡的謝宴:「............」


第46章 二合一
  謝宴這會兒腦海裡只閃過一個念頭, 他被騙了。
  這個大騙子,剛剛形容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的,說什麼,以後他就能實現左手大沒頭腦右手小沒頭腦的日子, 以後也不必等隔一日每次一個時辰,隨時都能想抱就抱。
  結果呢?
  這就不能抱了?
  阮晟對上謝宴側躺在那裡面對他幽怨的目光, 默默把爪子搭上腦袋, 遮住了眼。
  沒辦法,心虛啊。
  他那時候只顧著把人哄好,忘記他自己這情況了。
  等謝宴手蹭上來, 他就覺得自己要不好了, 為了防止自己接下來又要一晚上睜著眼到天亮, 他只能......坦白了。
  畢竟以往還好,如今有了蛋, 他白日裡還要負責照顧蛋, 加上謝宴如今身子虛, 他得打起精神好好照顧他們。
  謝宴氣啊,可偏偏望著此刻心虛地把爪子放到腦袋上那模樣, 蘇的他心肝直顫,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這不是......眼饞他麼?
  謝宴最後想了想,既然看得到摸不著,那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於是,直接背過身,錦被往上一拉, 蓋住腦袋睡了。
  翌日一大早,謝宴就被餓醒了。
  他睜著眼,這種感覺自從有崽子之後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了。
  想想也是,以前是因為肚子裡有龍蛋,龍蛋像了他那不靠譜的父皇不用吃東西,自然也就連帶的他胃口不好,如今這餓了,肯定是肚子裡的崽崽餓了。
  謝宴翻身起來,想先去瞧瞧龍蛋,結果一看,匣子裡空空如也。
  謝宴一激靈,趕緊一路小跑繞了一圈,發現阮帝也不見蹤影,就在他打算去找時,阮帝動作極輕把殿門打開,就與站在殿門前的謝宴對上眼。
  阮帝一怔,等看清他這模樣,直接上前攔腰把人抱了起來,「怎麼不穿鞋就下來了?你如今這情況特殊,雖然跟尋常的生產不同,可到底還是謹慎一些,先避避風,等回頭補好確定沒事才能出門。」
  謝宴還惦記著龍蛋,「我崽呢?」
  阮帝鬆口氣,「我出去的時候怕你睡著蛋萬一滾出來摔著碰著,就揣著一起帶走了。」
  謝宴這才放下心,想起來還在跟阮帝生氣,等被放下來,自己蹬上靴子,穿好衣袍,攤開手:「蛋。」
  阮晟小心翼翼從懷裡把蛋給拿出來,放在他掌心,也看出謝宴因為昨晚的事在鬧情緒,也不提發青期的事,轉移話題:「怎麼這麼早起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謝宴龍蛋一到手,心情好了不少,當爹的不能碰,崽他還不能摸嗎?
  左摸.摸右摸.摸,還低頭說著小話,新一天到了又是精神的一顆蛋,瞧瞧這花紋更漂亮了,等誇完,才想起來還有個阮帝杵在這,「餓醒了。」
  阮晟的視線朝下一看,頓時明白了。
  沒了不愛吃飯的龍蛋,肚子裡這崽完全繼承了親爹的飯量,如今一個人需要吃兩份,這可不早早就餓了,阮晟趕緊去讓許公公傳膳。
  好在一直備著,倒是來的很快。
  謝宴洗漱出來已經備好了,謝宴自從知道阮帝不用吃,也沒跟他客氣。
  於是,就成了他吃著,阮帝看著。
  阮晟以前還沒覺得,可這會兒手裡捧著蛋,一人一蛋就這麼瞅著謝宴吃得香香的,不知為何,阮晟腦海裡莫名閃過一幅畫面。
  以後他跟龍崽每到飯點就這麼瞧著謝宴和崽崽吃東西,吃了一道又一道。
  而他們卻不能吃。
  這麼想想,他低頭瞧了瞧小心翼翼捧著的蛋,他們父子兩是不是......有點慘?
  他還好,習慣了,但是懷裡的龍崽會不會後悔想重新回爐重生一回?
  阮晟默了默,決定等以後龍崽一出生,就先洗腦一番,否則,這得巴巴瞅著得多慘。
  而另一邊,李將軍原本還想著祭祖結束要怎麼說服皇上留在別宮,結果還沒等他想辦法,皇上竟然要再多留幾日?
  這驚喜來得讓他熱血沸騰。
  他只需要等過了十四,到時候找御醫去診脈,只要診出燕貴妃不是喜脈,他看到時候皇上要怎麼交代。
  一開始他也覺得怎麼可能會不是,畢竟之前可是這麼多御醫都診到了。
  可他那胞妹說得信誓旦旦,讓他不用管,只需要等過了十四即可。
  李將軍這幾日在別宮想了很久,尤其是這些年太后對皇上也並不熱絡,也許是太后早就安排妥當了?
  畢竟一旦讓皇上掌握了實權,那他們李家,以後就徹底要仰仗阮帝,如果阮帝與李家交好也就罷了,偏偏不僅不親近,甚至連常老這個外人都比不上。
  李將軍深吸一口氣,等這次燕貴妃不是喜脈之後,他必定要藉著這個機會將燕貴妃給趕出皇宮。
  之前能診出喜脈,這次又不是,到時候他是妖妃可就坐實了。
  就不信皇上這時候還能為了護著他,說是自己欺騙天下百姓。
  若是到時候皇上真的為了燕貴妃肯走這一步棋,失了民心愚弄民心的皇帝,也走到頭了。
  李將軍越想越興奮,而另一邊,謝宴為了自己的身體接下來幾日老老實實待在別宮。
  隨著龍蛋生出來,他的胃口也漸漸加大,比之前沒喜的時候還多出不少。
  午膳也恢復了正常,因為怕懷疑,他每天吃很多頓,因為他懷有龍嗣,倒是也沒人敢說什麼。
  只是等謝宴吃了幾日,總覺得龍蛋都生下來幾天了,怎麼瞧著還是這麼點?
  他捧在手裡盤著腿仔細瞅著,等阮晟沐浴回來坐在不遠處,就發現謝宴瞅瞅蛋再瞅瞅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阮晟被他這一眼盯的毛毛的,「怎麼了?」
  「皇上你沒覺得龍崽這蛋身都不長的?」這好歹幾天了,他今個兒摸了摸小肚子,終於有點動靜了,稍微突出來一丟丟了。
  可蛋卻是紋絲未動,如今瞧著也只比雞蛋大一點點,這看得謝宴有點不安。
  阮晟也沒經驗,他走過去,仔細拿在手裡,「是沒長。」
  他話一落就看到謝宴臉都白了,聲音也抖了抖:「你說龍蛋,不會是之前泡溫泉裡給泡壞了吧?」
  阮晟也嚇到了,「不......能吧?」
  「怎麼不能?那溫泉水是從山上的溫泉引下來的,據說還有硫磺......」越想謝宴心裡越不安,幽幽瞅著阮帝。
  阮晟心裡也慌了,可很快淡定下來,攬著謝宴的肩膀,安撫:「你看,朕不用吃東西,是吸收月光天地靈氣,你說龍蛋是不是也需要吸收一下?這才這麼早生出來?畢竟......他不用吃東西,待著也曬不到月光。」
  被這麼一安撫,謝宴覺得也有道理。
  他們是新手夫夫,如今龍蛋雖然是第二個,第一個就是這個當父皇的,可畢竟先皇已經沒了,也沒人知道具體什麼情況,只能......
  謝宴瞇眼,一錘定音:「那從今晚開始,皇上你捧著蛋找個山上月光最濃的地方帶著龍蛋曬曬月光。剛好皇上你如今修為這麼低,也該多曬曬了。」
  阮晟想了想,「朕知道了。」
  謝宴不放心,囑咐了不少,他也想跟著去,可惜他沒武功,兩人大半夜不睡覺去曬月光,這一看就不對勁。
  所以,還是阮帝自己去吧。
  於是,接下來幾日就變成阮帝半夜偷偷帶著蛋去曬月光,等月光沒了就回來,只是這樣下去也不行,人多眼雜的,還是得回皇宮。
  唯一讓謝宴鬆口氣的事,曬了幾日,這蛋終於長個點。
  謝宴捧著長了一點點的蛋,沒忍住捧著親了親,「哎呦,崽真棒,像你爹我。吃多點月光,不怕的,你父皇天天帶你去,想吃多少月光都行,吃的多多的,長得壯壯的,生出來多好看一崽啊。等你生出來,爹帶你吃好吃的,山珍海味都緊著你吃。」
  謝宴太過激動,忘了龍崽不吃東西的事。
  一旁的阮晟谷欠言又止,幾次下來,還是沒敢吭聲。
  算了,都生出來了,還能咋滴?像父皇也沒啥,畢竟......父皇能變身,以後像父皇至少憑藉著一身鱗片能哄媳婦。
  因為吃的好了,謝宴這段時日又重新養了回來,被徐太醫檢查之後,面露喜色,「娘娘這終於補回來了,瞧著比之前還好,這下老臣就放心了。」
  謝宴也高興,終於不用待在寢殿了,「那本宮這外出沒問題了吧?」
  徐太醫頜首:「自然沒問題。」
  等送走了徐太醫,謝宴想想今個兒都十四了,也來不及了,等明個兒再走也行。
  謝宴與阮帝一商量就傳令下去,明日再啟程回宮。
  而另一邊的李將軍則是一臉的喜色,想著明日就是十五,等要離開的時候他帶著御醫過去,一定要揭露燕貴妃假懷孕的事,聽說今個兒還傳了徐太醫,肯定是孩子出問題了!
  還藏著掖著不肯說出來?
  等明天!看他們還怎麼辦!
  謝宴這一晚睡了個好覺,翌日一早先起來吃了一頓御膳,等把這幾日剛打造的一個金窩收拾妥當,瞧著金碧輝煌的一個小型宮殿裡自家龍蛋窩在裡頭,謝宴放下心。
  一切準備妥當,謝宴與阮晟對視一眼,先一步上了準備好的龍攆。
  四周遮了黃色的帷幔,只能隱約看出影子,並不能看清楚裡頭的情況。
  許公公緊隨跟前,等龍攆抬出別宮的正殿,落在不遠處,而文武百官也都收拾妥當,一行馬車跟隨在後。
  只是就在許公公一聲報唱要啟程時,突然,一道聲音從後方傳來:「慢著!」
  許公公皺眉,回頭去看,發現竟然是李將軍。
  不只是李將軍,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御醫,以及幾個副將。
  李將軍到了龍攆前,直接單膝跪地:「皇上,臣有事稟奏!」
  許公公臉色不好看,可畢竟李將軍是皇上的親舅舅,如今皇上沒說話,他只能皺著眉,卻也做好了準備,等著把李將軍給趕走。
  龍攆裡的阮晟皺著眉,與謝宴對視一眼。
  謝宴也奇怪這李將軍好好的想做什麼,不會又要作妖吧?
  謝宴眨眨眼,阮晟接收到,明白他的意思,想看看他這舅舅到底要幹嘛。
  阮晟終於開口:「李將軍想稟告什麼?」
  李將軍斂下的眼底都是得意,頭垂著,跪在那裡像是格外的恭敬,可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都震在當場:「回稟皇上,臣這些時日查到一件事,燕貴妃與楚國的國師合謀用了一些妖術讓自己瞧著像是有孕,實則壓根就沒有!甚至還打算等日後真的生產時,用別的血脈李代桃僵,混淆皇室血脈!皇上,此等妖妃,定不能饒恕啊!」
  所有人都僵在當場,還能這樣?他們怎麼覺得不可能啊?
  這世上怎麼可能辦得到?再說了,當初可是所有太醫院的御醫診脈,都說是喜脈的!
  這可是先祖顯靈,李將軍這膽子可真夠大的!
  話能隨便亂說的嗎?
  龍攆裡的謝宴與阮晟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露出一抹凝重,畢竟謝宴生蛋的事是瞞著所有人的,如果當初謝宴只是懷了一枚蛋,已經生了蛋,那麼如今李將軍來這一手,他再診脈,是真的不是喜脈了。
  那謝宴這時候可真的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可李將軍怎麼可能這麼信誓旦旦過來?除非,他「以為」謝宴如今已經生下蛋。
  這世上除了謝宴和阮晟如今知道真相的,除了已故的先帝,那就只剩下一個......李太后。
  李太后又是李將軍的親哥哥,這......
  謝宴臉色不好看,他偷瞄一眼阮晟,他都能想到,更何況阮帝呢?
  李將軍來這一手,怕是跟李太后脫不了關係。
  畢竟,太湊巧了,要不是有確切的證據,李將軍也沒這個膽子敢當眾攔轎。
  謝宴想不通,李太后可是阮帝的生母,她讓李將軍這麼做,若是他真的只是懷了一枚蛋,生下來已經沒喜脈,那龍嗣的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那這枚蛋也就成了無主蛋,壓根沒辦法再證明是阮帝的骨血,自然也成不了皇嗣,入不了皇嗣的族譜。
  謝宴皺著眉:劉太后這是不想讓阮帝有後啊,甚至即使真的生下來,也不想讓所有人承認這枚蛋。
  這什麼仇什麼怨?
  至於這麼厭棄獸身嗎?
  阮晟大概也想到這一層,他咬著後槽牙,一張俊臉黑沉沉的,胸膛起伏幾下,一雙眼帶著紅血絲,是暴怒之下隱忍之下產生的。
  阮晟彷彿又回到幼時僅有的幾次見到李太后時的模樣,對方對他厭棄嫌惡的眼神,過去很久都成為阮晟的噩夢。
  可如今,她竟然又用這種手段對付他的孩子!
  就在阮晟滿心滿眼都是不解的恨意時,突然手上一軟,他怔愣之下反射性看過去,就對上謝宴安撫的瞳仁,黑凌凌的帶著擔憂,張嘴無聲:你沒事兒吧?都過去的事,先過了這關再說。
  謝宴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惜太后與李將軍沒想到,他肚子裡還有一個。
  謝宴看阮帝手指冰涼,收攏給握住了,還把金窩塞到阮帝懷裡。
  阮晟的情緒漸漸被安撫下來,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緊緊反握住謝宴的手,才冷漠對著外頭跪在那裡的李將軍:「李將軍,你這話可有證據?隨意污蔑貴妃,你可知道這是何罪?」
  阮帝這沉冷的一聲出口,文武百官眼觀眼鼻觀鼻,都倒吸一口氣,皇上這顯然是生氣了啊。
  這李將軍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這太醫院全部御醫都說有喜了,怎麼還能是假的?
  李將軍也莫名抖了下,可想到太后當時的言之鑿鑿,已經踏出這一步可沒回頭路了,「皇上,老臣這都是為了皇家,一旦這件事是真的,那可是混淆皇家血脈啊。」
  阮晟冷笑一聲,「是嗎?那李將軍打算如何證明?」
  李將軍道:「只要讓臣帶來的這兩個御醫再診一次,若是燕貴妃是喜脈,那當臣冤枉了娘娘;可若不是,那燕貴妃就是妖妃,他用了妖術打算禍害整個皇室,皇上要將他給趕出皇宮,嚴懲不貸!」
  所有人都傻了眼,這李將軍是有備而來啊,還說的這麼言之鑿鑿,難道......燕貴妃真的沒懷孕?
  這都是假的?可怎麼辦到的?
  阮晟的聲音更冷,聽不出任何情緒:「哦?要將朕的愛妃趕出皇宮嚴懲不貸啊,既然這麼嚴重,可若是診出喜脈,證實李將軍你冤枉了愛妃呢?要怎麼懲治?可不能厚此薄彼,讓人覺得一個堂堂將軍敢做不敢當不敢接受懲罰啊。」
  李將軍渾身僵了下,他可沒打算自己受懲罰,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威脅他呢?
  他莫名心裡慌了一下,可隨即想想,皇上這肯定是在包庇燕貴妃,皇上這麼做,肯定是燕貴妃真的出問題了,所以才咬死了。
  李將軍有了底氣,「皇上想臣接受什麼懲罰?」
  阮晟望著隔著帷幔的李將軍,眼底都是厭惡:「既然李將軍說愛妃是妖妃,可若是不是,做錯了事自然是要接受懲罰,既然李將軍說愛妃如果是假孕,那就要趕出皇宮,嚴懲不貸。朕身為一國之君,也不能不公,那就按照李將軍你說的,如果診出不是有孕,是假的,那朕就將燕貴妃趕出皇宮,褫奪貴妃封號,永遠不許他踏足阮國一步。可同樣的,如果診出有孕,是李將軍你冤枉朕的愛妃,這是蔑視皇權,蔑視與朕皇家有功,甚至對先祖們生出懷疑之心,這是大不敬之罪。那就同樣褫奪將軍封號,趕出皇城,永不入京,如何?」
  如果之前李將軍的話已經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寒氣,那阮帝的話就將如今這個局面徹底決裂,讓所有人都沒想到,這相當於直接將李將軍貶為庶民,再也不能入京為官,這......這等同於徹底奪了李將軍的權。
  文武百官都看向李將軍,帶著勸誡:趕緊道個歉,見好就收,李將軍這不是找死嗎?
  蔑視先祖們的顯靈,這罪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可顯然,皇上是動了怒,打算嚴懲。
  李將軍也抖了抖,可阮帝越是如此,越是讓李將軍堅信皇上是怕了。
  這麼做是想讓他害怕退後一步,主動放棄診脈。
  可他走出這一步就是得罪了阮帝,更何況,這個機會很難得,只要坐實了,皇上欺上瞞下甚至夥同燕貴妃的事可就坐實了。
  李將軍低下頭,眼底帶著光,「臣願意,希望皇上到時候別偏袒燕貴妃就好。」
  阮晟就等他這一句,「那李將軍你敢立軍令狀嗎?」
  李將軍莫名抖了抖,難道......真的還是喜脈?不可能,皇上就是故意的,想讓他退縮。
  李將軍咬著牙,「臣願意!」
  阮晟直接一揮手,讓許公公去拿筆墨,等李將軍立完,他看完沒問題,朝龍攆外低低笑了聲,「既然要重新診脈,光李將軍帶來的這兩個怎麼夠?來人,把整個太醫院再次給帶過來,先讓李將軍診,之後再讓一起診。」
  李將軍莫名被阮晟這一聲笑得渾身一激靈,可軍令狀都立了,這時候再說什麼都遲了,只能咬著牙,絕對不會出錯的。
  等許公公匆匆把御醫重新召喚過來。
  李將軍朝自己帶來的心腹御醫示意去診。
  兩個御醫低著頭,戰戰兢兢到了龍攆前,覺得李將軍這是要他們的命啊,可他們一家老小都在李將軍手裡,不得不按照他說的辦。
  「娘娘,請伸手......讓臣診脈。」第一個御醫,抖了抖,小心翼翼出聲。
  龍攆裡,這時傳來謝宴的聲音,「為了防止李將軍等下說龍攆裡的不是本宮,把帷幕掀開吧。」
  許公公立刻上前來,掀開了帷幕。
  裡頭的自然是燕貴妃和一臉黑沉的阮帝,眾人莫名抖了抖,趕緊低頭。
  李將軍咬著牙,死死盯著,就看到燕貴妃伸出手,第一個御醫上前診脈,不多時,那個御醫身體微微晃了晃,看了眼不遠處的李將軍,迅速低下頭,讓到一邊。
  李將軍皺眉,這是做什麼?
  第二個看第一個這樣,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他顫.抖著手上前,果然一診脈,心都涼了。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齊齊跪地磕頭:「臣有罪,貴妃娘娘依然是喜脈,臣有罪!臣等人是受李將軍威脅,求皇上饒命啊!」
  一旁還等著燕貴妃敗露的李將軍:???


第47章 二合一
  李將軍難以置信看著這一幕, 整個人都傻了眼,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太后明明不是這樣說的,當時她說的多自信, 讓他什麼都別管,只需要等過了十四想辦法診脈即可, 這些年他聽太后的, 從來都沒出過問題,這次怎麼會出錯?
  李將軍腦海裡空白一片,怔怔站在那裡忘了反應。
  文武百官鬆了口氣, 他們就說嗎?燕貴妃怎麼可能作假, 這麼多御醫呢,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厲害的手段假孕?
  再說了,如果楚國國師真的有這麼厲害, 他就不會現在還只是一個國師。
  聽說這次楚太子來, 還是來求援助的, 如果真的這麼厲害,還能千里迢迢跑到阮國求助?
  眾人鬆了口氣的同時看向臉色慘白的李將軍, 可李將軍好端端的這是作甚?之前就像是把自己的女兒塞進宮, 如今這是......莫非還是打算毀掉燕貴妃?
  可燕貴妃肚子裡如今可是先祖們顯靈的皇嗣,他連皇嗣都敢不敬?這李將軍怕是......有異心了啊。
  阮晟卻沒再看李將軍,而是看向早就找來的御醫,「你們也聽到了,雖然這兩位李將軍帶來的御醫說了愛妃依然是喜脈。可為了讓李將軍不會覺得朕、會、故、意、包、庇愛妃, 那你們一個個的來重新診脈。」
  他說罷,面無表情坐在那裡,可週身的帝王之氣全開,讓文武百官也知道皇上這是真的怒了,紛紛無聲跪了下來,暗氣李將軍自己找死就算了,如今連帶的他們怕是也被皇上不喜。
  其餘一溜兒的御醫這會兒不像上次那麼擔心了,畢竟上次在一個男妃身上診出喜脈那是醫術問題,如今可是替皇上辦事打李將軍的臉,他們迫不及待排好隊開始上前診脈。
  第一位御醫診脈完,一臉喜色:「恭喜皇上賀喜娘娘,胎相很穩,娘娘身體也很好。」說完,在一旁跪了下來。
  阮晟大手一揮:「賞!」
  許公公早就備好了,立刻賞賜下去。
  賞賜完也沒挪地兒,第二個御醫上前,同樣的說詞,許公公一個個上前發賞。
  最後一個個御醫檢查完,全部都是喜脈,跟之前一模一樣。
  眾人磕頭,三呼萬歲,三呼千歲,在場只除了最開始的那兩個御醫低著頭跪在角落瑟瑟發抖,當然,還有一個臉色發白的李將軍。
  李將軍大概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他在眾人呼完也跪了下來,張嘴想說些好話,阮晟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從上次在李府他藉著李老夫人壽辰想給他下藥開始,加上這些年李將軍私下裡攬權,李將軍想做什麼他一清二楚,原本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直接對謝宴和皇嗣出手,阮晟面無表情捏著那張之前李將軍簽下的軍令狀,「李將軍應該知道,軍令如山,而你簽下這東西應該就清楚,朕,一言九鼎;而軍令狀,一旦發出,絕不收回。李將軍,交出兵權吧。」
  李將軍沒想到皇上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就下令要讓他交出兵權,他怎麼可能會交?「皇上,這事......這事是誤會,老臣當時只是誤聽了讒言,也是為了皇家的血脈著想,如今知了錯,皇上......」
  只是等李將軍舌忝著臉說完,發現所有人都沒出聲,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說不下去。
  李將軍的手掌按在地上,慢慢攥緊,他絕不可能交出兵權,也絕不會離開皇城,他絕不能。
  他這一瞬間腦海裡甚至閃過要不就直接反了,這裡是皇陵,皇上這次只帶了五千兵馬,如果他直接......可不行,如果這是一個陷阱,到時候他就徹底沒有翻盤的機會。
  失誤與謀反,是截然不同的罪,如果後者一旦坐實,他徹底敗了。
  李將軍最後腦海裡天人交戰,還是暫時認了罪,太后不會不管他的,如果李家倒了,她這個太后以後也討不了好。
  李家是她的後盾,除非她也想與皇帝撕破臉。李將軍最後還是認了罪,暫時交出兵權,只是因為一些事宜還需要配合交接,李將軍卸了一身的盔甲,一身白衣跟著龍攆回了京。
  而阮晟和謝宴回到宮裡不到一個時辰,李將軍因為污蔑燕貴妃、詆毀先祖被罷官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城,有覺得李將軍膽子好大罪有應得既然立下軍令狀就要有這個結果的覺悟,也有覺得皇上不念親情,好歹李將軍也是他的親舅舅。
  阮晟並未理會這些,他和謝宴回了養心殿後,先帶著龍蛋去了獸殿,那裡的所有東西一應俱全,都是現成的。
  謝宴雖然來過不少次獸殿,卻還是頭一次跟著人身的阮帝一起過來,他扭頭好奇瞧著獸殿,感覺完全不同,只是看到浴池,心情就有點不美妙了。
  尤其是想到以前他還為了騙沒頭腦想多抱抱沒頭腦,還專門脫了衣服跳進浴池裝溺水......想到這,謝宴耳根一紅,越想又氣了起來,這個騙子。
  只是隨著阮晟帶著他繞過浴池到玉榻後,不知動了什麼機關,頓時玉榻後的一面牆整個打開,露出裡面更加恢弘壯麗的宮殿,裡面從幾歲到十幾歲,各式各樣的金窩以及小孩或者獸崽玩的城堡惟妙惟肖。
  尤其是最角落甚至還有微型版的皇城,裡面幾乎與謝宴見過的皇城一模一樣,全部由玉石以及金子打造而成,金光閃閃,看得謝宴目瞪口呆:先帝......真壕。
  他腦海裡這會兒只閃過這麼幾個字,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壕了。
  先帝對阮帝可真是疼到骨子裡了,這麼多東西,絕對不是一年兩年能夠建成的,加上還要避開所有人弄成這樣,耗費的心神都能看到。
  阮晟的目光在看到這裡時眼底也柔和下來,他手裡捧著龍蛋,動作也小心翼翼的,引著謝宴走了一圈,聲音也輕輕的:「朕小時候幾乎都是在這裡渡過的,從朕有意識以來,這裡就已經建成大半,後來一些細枝末節都是父皇親自動手弄的。那時候朕還小,跟在父皇身邊瞧著,也覺得有趣,倒是當時覺得日子過得很好,雖然孤獨了些,可有父皇陪著,其實對朕來說,已經很好了。」
  他有一個害怕他厭惡他的生母,卻有一個極為疼愛他的父皇,父皇一個人彌補了他對親情的渴望,所以他到如今並不怨恨太后,對他而言,太后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對他而言有點特殊的陌生人而已。
  可不怨恨卻只在去皇陵之前,如今阮晟想不通,為何太后對他有這麼大的怨念,他不過是繼承了先祖的血脈,只不過能變成獸身而已,他從未對不起她,可她卻想讓他的孩子不被承認,甚至想毀了謝宴,目的只是不想再出現第二個「阮帝」?
  不怪阮晟會覺得李將軍這件事有太后的手筆,當時李將軍信誓旦旦,一定是得到確切的證據,知道那時候重新診脈謝宴必定不是喜脈。
  而當時謝宴剛好生蛋,如果阮晟他當年也是三個月就是蛋生而非胎生,那除了父皇,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只剩下太后一人。
  謝宴沒忍住看向阮晟的側臉,看著他望著這些東西眼底的溫情,謝宴甚至能看到過往這些年先皇與獸身的小沒頭腦在這裡共同構建一個家時的模樣,想到當初在謝府的沒頭腦,謝宴鼻子有點酸,為了隱瞞這個秘密,阮帝與先帝藏的有多深,就有多辛苦。
  謝宴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阮帝放在一旁的手。
  阮晟一愣,歪頭去看,就看到謝宴左看看右看看就不看他,嘴裡嘟囔一聲,「這裡怎麼這麼冷啊?」
  阮晟回神,沒忍住眼底帶了笑意,也沒拆穿他,反手握得緊緊的,「是挺冷的,朕也覺得冷。愛妃走來這邊,朕再帶你去瞧瞧朕的小金庫。」
  謝宴唔了聲,莫名耳朵有點熱,只是等阮晟推開一處偏殿的殿門,望著裡頭的金玉滿箱,尤其是金珠子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擺著,謝宴瞪圓了眼:臥槽......他終於知道之前阮帝給他那些金子銀票為啥這麼大方,這對他而言就是九牛一毛,壓根就不在意才這麼大方啊!
  阮晟瞧著他眼底放光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眼底也都是笑意,他看著謝宴跑去一箱箱看,他則是踩著台階盤旋朝大殿上方去,而那上頭有個專門的金窩,而金窩前頭卻是開了一個窗,月光剛好能照進來,只是微弱,不過卻也是最適合獸身吸收月光。
  想來對獸身適用,對龍蛋也一樣有效果。
  謝宴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探頭一看,嘖嘖稱奇,「這地方挺好的。」
  瞧著這裡有磨損,看來是阮帝最長待著的地方。
  謝宴和阮晟並沒在獸殿待很久,讓龍蛋瞧過它以後的窩就帶著龍蛋重新回了養心殿,正好謝宴也餓了。
  謝宴用膳的時候,阮晟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等下的打算說了,「朕等下要去一趟慈寧宮,龍蛋愛妃你先守著,等朕回來。」
  他想去問問,太后為何要這麼做。
  謝宴抬眼看他,「要臣跟你一起去嗎?」
  阮晟搖頭:「不必。」既然已經撕破臉,他也想知道,他這生母為何就這麼厭惡他,連他的孩子是獸身都接受不了。
  謝宴看出阮晟想自己解決,也沒堅持,等阮帝走了,他把龍蛋揣在懷裡,因為隔著衣服,加上外袍也寬鬆,倒是也看不出什麼,他等許公公帶人把東西收拾妥當,想了想,還是讓許公公留了下來。
  等其餘人都離開,謝宴想了想,招招手,讓許公公靠近一些,「許公公啊。」
  許公公莫名一抖,想著是不是自己哪裡沒做好,「娘娘?」
  謝宴看許公公嚇到了,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許公公你別怕,不是你的問題,就是本宮想問你一些事,要不,咱們坐下說?」
  許公公連忙搖頭,「不必了不必了,奴才站著就行站著就行。」
  謝宴看許公公是真的不敢,也沒強求,想了想,還是把自己這一路上的疑問給問了出來,「許公公,你在宮裡多少年了啊?」
  阮晟能想到這件事與太后脫不開干係,謝宴自然也想到了。
  畢竟整個皇宮知道阮帝這事的連許公公都不知道,李將軍肯定也不知情,否則早就拿這個秘密來威脅阮帝了。
  可今日李將軍這麼信誓旦旦,連軍令狀都敢簽,肯定是有確鑿的證據,還是一個可信的人告訴他的。
  李將軍身居要位,能讓他信服甚至還聽命的,只可能比他地位高還是一根繩上的,這除了太后也沒別人了。
  太后非要讓李將軍這時候診脈,怕是知道生蛋不需要十個月,可如果只是要除掉他,那同樣的卻也將龍蛋從正兒八經的皇嗣變成了無主蛋,這是不想讓龍蛋被承認啊。
  這就有點誅心了,她不喜阮帝這個親兒子也就罷了,連皇孫也不喜歡?那她這對龍得多嫌棄啊。
  謝宴雖然覺得每個人對獸的接受程度不同,可他也聽說過為母則強,更何況,阮帝又不會不變人,白白軟軟的小嬰兒,瞧著多萌啊。
  當然,也許是他想多了,太后是真的被嚇到了,可他還是覺得......太后這麼嫌棄自己生出來的骨血這麼嫌棄甚至不惜讓自己的親皇孫也如此,有點太過涼薄。
  可要說是因為這孩子是她不喜歡的人的孩子,可偏偏先皇據說是她一直求著想嫁想入宮的,先帝又只有她一位,明明目的達成了,兩人關係卻並不好,這就讓人費解了。
  許公公聽到謝宴這麼問倒是鬆口氣,「老奴在宮裡已經四十來年了。」
  「這麼久啊?」謝宴這倒是沒想到,「那許公公你是何時來先皇身邊的?」
  許公公想了想,「二十多年了,老奴是二十來歲跟著乾爹來的御書房,那會兒乾爹是先皇身邊的大太監,奴才就跟著乾爹,後來乾爹出了事病故之後,奴才就成了先皇身邊的大太監,後來......又成了皇上身邊的人。」
  謝宴嗯了聲,「那太后與先皇的事許公公都清楚嗎?太后是何時進宮的?先皇怎麼後宮也沒人啊?當然許公公不想說也行,只是本宮這心裡沒底,覺得皇上怎麼說都是後宮佳麗三千,這若是以後皇上也這樣,本宮就......所以想到先皇也是如此,想想是不是皇上他們這一脈都這樣?」
  許公公其實也不敢非議,不過想想如今皇上對娘娘的重視,娘娘又懷了龍嗣,還是先祖們顯靈,覺得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說了也能安娘娘的心。
  想通之後,許公公也就開了口:「這點娘娘可以放心,皇上像先皇,是個重感情的。先皇之前的先祖其實是後宮佳麗三千的,只是子嗣不豐,到了先皇那裡,他是少年當的皇帝,一開始因為年紀小沒有封後納妃,當時也沒催,後來先皇更注重朝堂的事,對納妃這事也不上心,就耽擱下來。那會兒太后對先皇很是上心,太皇太后那時候也有意讓太后進宮當皇后,有意無意撮合太后和先皇,只是先皇似乎不太熱衷。」
  說到這,許公公像是想起什麼,遲疑了一番,沒有往下說下去。
  謝宴好奇了,「既然先皇當時並不熱衷,後來怎麼又讓太后進了宮,還只封了這一個皇后沒再擴充後宮?」
  「這......」許公公不知要怎麼說,可偷瞄一眼,對上謝宴好奇的目光,咬咬牙還是偷偷說了:「其實具體老奴也不太清楚。」
  「嗯?」謝宴看出許公公鬆動,「許公公你放心,咱們就說說小話,這話本宮不對旁人說。」頂多就是對自己人說。
  許公公這才放了心,「老奴那時候年紀還尚輕,先皇那年弱冠的時候,朝臣催他大婚已經催了兩年,先皇當時很不耐煩,加上太皇太后逼得太緊,所以先皇乾脆當年直接南下微服私訪,說回來之後再說。當時就帶了幾個朝臣以及他們的家眷微服私訪去了,當時老奴剛好身體不適,乾爹就讓老奴留在了宮裡頭,當時據說太皇太后怕先皇在外頭招惹是非,讓當時還沒出閣入宮的太后跟著李家人也去了。這一趟去了幾個月,等回來之後,皇上就讓太后進了宮,舉行了封後大典,沒多久就有喜了,後來就生了皇上。只是先皇與太后的感情一直不太好,老奴其實這些年也奇怪當年先皇為何要讓太后進宮。」
  畢竟那可是一國之君,既然不喜歡為何還要納進宮?
  謝宴眨巴一下眼,看來問題就出在先皇南下的那幾個月了,難道是當時發生了什麼?
  李將軍既然能讓玉嬪給阮帝下藥,莫非當時也是因為下了藥?
  當時太后已經懷了先帝的孩子,所以才不得不納進宮?
  可太后怎麼就確定他自己這一胎一定就是龍蛋?畢竟先祖們這些甚至先皇也不是龍身,只有阮帝才是。
  謝宴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來一個人,「那許公公你乾爹當初就沒跟你說過什麼?」
  許公公搖搖頭,倒是挺感慨的,「乾爹在皇上三歲的時候就病故了,臨死前拉著老奴到了先皇跟前,讓老奴成了大總管。」
  所以他一直都挺感激乾爹的,要不然,他現在也只是一個小太監受盡欺負。
  謝宴又問了幾個問題,確定問不出什麼才讓許公公離開了,他抱著龍蛋盤腿坐在軟榻上,總覺得這事蹊蹺得很。
  從許公公這邊來看先帝也是奇怪的很,他既然對納妃不熱衷,弱冠了也沒有想留下子嗣的念頭,可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可能用了某些手段懷裡他的孩子,他就立刻不僅沒懲罰甚至還娶了進來,甚至等孩子生下來,即使不同尋常是獸身還親自打點隱瞞一切精心護著?
  這怎麼看都像是在意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啊?
  謝宴揉著眉心,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而另一邊,阮晟到慈寧宮的時候,李太后像是早就得到消息,已經在那裡等著他。
  李太后揮退所有人,看阮晟不理她,歎息一聲,「你舅舅這次是胡鬧了一些,卻也是關心你。」
  阮晟面無表情看著她,「母后,舅舅為何會突然這麼做?愛妃明明身懷有孕,他為何一口咬定愛妃不是喜脈?他為什麼這麼確定?」
  太后眼神晃了下,很快淡定下來,「你舅舅就是太過在意聽信了旁人的讒言,皇兒,你這次就饒了他?」
  阮晟一直靜靜瞧著李太后,若非他不敢冒然說出龍蛋已生,他都想問問她,明明知道龍蛋是三個月,是不是她告訴的李將軍?
  可他不敢冒險,如果以前還覺得李太后即使嫌棄厭惡他也不會對他的子嗣下手,可如今他卻不相信了。
  如今謝宴還懷有身孕,那麼在太后眼裡,那他如今肚子裡懷的就是人不是龍蛋,他要護住龍蛋......
  阮晟深吸一口氣,「母后,希望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否則,下次母后就去守皇陵去陪父皇吧。還有,這件事母后就別插手了。」他站起身,沒有再去看李太后,「來人,太后娘娘身體不適,最近留在慈寧宮,爾等好生侍奉著。」說罷,嘩啦啦走進來兩列近衛。
  李太后臉色一變,「皇帝!」
  阮晟卻沒回頭,「母后,李家人是重要,是你的後盾,可朕是你的皇子,你最終要依靠的是朕才對。」說罷,不去看李太后變了的臉色,大步走了出去,也變相軟禁了太后。
  至少在孩子出世之前,他沒打算再把太后放出慈寧宮。
  阮晟回到養心殿的時候臉色不好看,父皇已經沒了,他原本以為自己只有母后一個親人,無論她做什麼,只要不過分,他都能原諒,他也早就不是孩童,過了想讓娘親抱抱撒嬌的年紀,可太后這次動了他的逆鱗,他不能拿謝宴和孩子來賭。
  尤其是龍蛋,它不能被暴露,否則,外人將會怎麼看它?
  阮晟踏進養心殿寢殿時已經斂了週身的沉鬱氣息,只是等他走近龍榻,原本以為謝宴在睡覺,結果等他靠近,就發現謝宴聽到動靜自動默默翻了個身,面朝他躺著,手裡還捧著龍蛋,時不時摸一下,只是眼神卻沒落在龍蛋上,而是在他身上,神色也是怪怪的,看得阮晟在一旁落座,「怎麼了?怎麼這麼瞧著朕?」
  謝宴卻是從懷裡掏出兩張宣紙,這是他剛剛畫的,太后他見過能畫出來,先皇在皇陵裡貼的有先祖們一排的畫像,他也能畫出來,如今他展開來,比對著先皇與太后的畫像仔細去瞅阮帝,這麼比對著瞅來瞅去,最後突然開口:「皇上啊,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太后不是你生母呢?」
  本來還奇怪他在做什麼的阮晟:???


第48章 二合一
  阮晟著實沒想到謝宴會這麼說,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坐在龍榻旁,「愛妃為何這麼說?」
  謝宴又從一旁摸出一個銅鏡,遞給阮晟, 「皇上你先拿著這個,對著自己。」
  阮晟按照他說的, 對著自己, 雖然銅鏡不算太過清楚,可大致的眉眼還是能看清楚的,可瞧著自己的面容就能看出他不是......那人的孩子?
  謝宴等阮晟舉著銅鏡, 這才坐起身, 把手裡他重新畫的兩張畫像展開對著阮晟的方向。
  阮晟反射性看去, 畫像惟妙惟肖,尤其是李太后, 近乎像是真人一般, 倒是他父皇的畫像, 倒是像是臨摹的皇陵裡張貼的那些遺像。
  謝宴對自己這一手還是很有自信的,畢竟當初在謝府他好歹是靠賣字畫為生, 手上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李太后他見過, 自然能畫的更逼真,先皇的畫像雖然是臨摹的皇陵過往畫師畫的,不怎麼像,可眉眼卻是像的,尤其是一雙桃花眼, 極為醒目,是個面容極為俊逸的男子。「皇上你看看先皇的桃花眼,因為不怎麼笑,性子偏冷,跟皇上你這鳳眸,不細看猛一看倒是有些像,可仔細瞧著是完全不同的,可你再看看太后的......」
  那就是完全不像了,不僅不像,說實話太后這眼有點小,好在五官不錯,唇形很小,還能看得過眼,可這眼型完全跟阮帝不同。
  若是沒懷疑也就算了,一旦懷疑,謝宴自己一個人怎麼想都覺得阮帝與先皇倒是有點像,可跟太后半點像的地方都沒有。
  「皇上你跟先皇好歹唇形像,可跟太后五官沒有絲毫像的地方,你這眉眼又跟先帝和太后都不太像,當然,這不是關鍵,是我詢問了一些許公公過去的事......」謝宴接下來,把許公公知道的一些事,南下微服私訪,幾個月後回來本來一點都沒打算納進宮的女子突然就娶了,甚至還直接立為皇后,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阮晟早就望著那兩張畫像傻了眼,他從未仔細觀察過李太后的模樣,甚至可以說,他與李太后其實一共沒見過幾面,小時候的時候印象不深,自從李太后對他表現出極度的厭惡與驚嚇之後,父皇很久都沒讓他再見過太后。
  加上他以體弱為由在養心殿幾乎不怎麼見人,直到後來父皇過世,他才與李太后見的多了,只是那時候他早就過了想念母后的年紀,母子兩個關係很淡,只能維持面上的和睦,他也不想直視李太后,生怕再會看到年幼時記憶猶新的那一眼嫌惡。
  可如今謝宴卻告訴他,可能他母后並非他的生母?
  謝宴偷瞄阮晟一眼,知道他這會兒心裡怕是還有遲疑,或者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謝宴這也只是猜測,具體的隨著先皇的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本來我也不想多想,不過先皇顯然有很多秘密瞞著你。從你是蛋生卻說成胎生,以及先皇說你是先祖血脈有龍才會如此,可如果過往真的有先祖如何,可以前沒聽說過,那幾率應該很低了,可皇上你如此,我和皇上你的子嗣卻也是如此,可見這幾率......有點大啊。而太后又這麼確信我這一胎一定會是蛋生,除非,她很確定,從皇上你開始,日後的子嗣很可能都是獸身。」
  可為何太后這麼自信?
  除非先祖所謂的這個幾率其實是假的,先皇不是這樣,那就只剩下阮帝的生母很可能......龍。
  這才導致太后這麼確定,阮帝的後代必定會是龍。
  只是太后沒想到,他懷了兩個,其中一個是龍沒錯,另外一個卻是像了他,是人。
  還有一點太后之所以這麼確信,大概是覺得他是男子,之所以能有孕必定是因為阮帝,所以這子嗣也是承襲了阮帝的血脈,自然也就是龍蛋。
  不過,太后太自信了,也不是好事啊。
  謝宴的猜測對阮晟而言太過震驚,他許久才慢慢放下銅鏡,望著謝宴,眼神虛無,沒有說話。
  謝宴看他這模樣也有些不忍,他之所以把自己這推測告訴阮晟,也是想解開他的心結。
  雖然阮帝不說,可他能看出來,先皇沒了之後,阮帝對這個唯一的親人很在意,而太后的嫌惡也是導致阮帝寧願孤獨一人藏在養心殿的獸殿裡,自卑而又內心敏.感的躲了二十來年。
  一旦太后不是他的生母,對他而言一開始雖然難以接受,可長久以往卻是好事。至少,因為不是生母所以那些厭棄就有緣由,他不是被生母天生嫌棄的孩子。
  謝宴伸.出手將銅鏡從阮帝手裡拿出來,伸開他的掌心,把蛋放在上頭,聲音放得輕柔而又溫和,「皇上你看,你一開始也不知道崽崽是蛋,可即使如今生下來,皇上之前再不想要子嗣,可還是歡喜的。沒有人天生會厭棄自己孩子,先皇雖然瞞了你,卻也是怕你會傷心。」
  只是這些真相如今卻隨著先皇的駕崩已經被封塵,這世上唯一還知道的,也只有太后,只是太后怕是壓根就不可能會說出來。
  阮晟終於將這些消化完,他漸漸恢復冷靜,耳邊是謝宴帶著安撫的嗓音,以及掌心裡的蛋,讓他一顆心重新安定下來,他反手握住謝宴要收回去的手,像是能從他的掌心裡汲取溫度,不過怕謝宴多想,他很快把他的掌心也蓋在蛋上,久久沒鬆開。
  謝宴本來被阮帝突然握住手還一愣,隨後掌心被蓋在龍蛋上,他眼怔愣之後眼底彎了彎,也沒說話。
  這件事說開之後阮帝也沒再提,畢竟沒證據的事,只是謝宴的猜測,可謝宴知道阮帝是聽了進去,他私下裡對太后以及李將軍這邊監視的更加嚴密。
  李將軍被褫奪封號的消息一傳出來,整個朝堂都震驚了,坊間也是驚愕不已,可聽完緣由,眾人又忍不住無語,李將軍這是傻呢還是傻呢?竟然覺得國師是用了什麼妖術才讓男子有孕,有孕也是假的......
  眾人只有一個念頭:李將軍不去當說書先生真是可惜了,瞧瞧這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他讓男子有孕個試試?還假的,那麼多御醫都是吃乾飯的?
  這件事最後造成的結果是,國師又火了一把,名聲更勝從前。
  楚太子這些時日有點飄飄然,畢竟宗大人是他這邊的人,宗大人在阮國的地位越高,代表他以後也能在阮國有話語權。
  他覺得差不多了,低咳一聲,在李將軍這事發生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找到國師:「宗大人啊,你看咱們來阮國也這麼久了,是不是該計劃回去了?阮帝那裡......你看你是不是要說一說?」
  他剛來的時候在阮帝那裡碰了壁,也沒敢再提,本來想讓二妹生下皇嗣,可誰知道燕貴妃一個男的他竟然能有喜?
  偏偏燕貴妃又是個油鹽不進的,他如今居於劣勢也不敢跟燕貴妃叫板,只能把主意重新打到國師的身上。
  國師看他一眼,張嘴谷欠言又止,最後還是歎息一聲,看來,是時候說了,「明日,殿下隨吾進宮去見阮帝吧。」
  楚太子一喜,沒察覺到國師複雜的眼神,歡天喜地去準備了。
  卻沒發現國師瞧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收回視線,大概殿下也就能高興這麼一天了,等明日......怕是會樂極生悲。
  翌日阮帝在御書房見了楚太子和國師,阮帝昨個兒已經知道國師的意思,也知道這次是攤牌的時候,望著一臉喜色的楚太子,低咳一聲,「楚太子來阮國也不少時日了,打算何時走啊?」
  畢竟一上來就截胡也不太妥,先說點場面話緩和緩和。
  楚太子頭一次見到阮帝這麼和善,覺得自己借兵的目的達成了大半,態度也愈發恭順:「孤來的時日的確不短,也是時候該回了,只是皇上也知道孤的情況,這一旦回去,怕是......在朝堂上的局勢不會太好。」
  阮晟點點頭,「確實如此,不知楚太子是打算?」
  楚太子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皇上這是拋出了橄欖枝啊,這是打算幫他了?
  楚太子連忙耷拉下眼,可憐極了,「皇上也知道孤如今在楚國的局勢,孤這次來,就是想從皇上這裡討點兵,能有點底氣與老三抗衡。皇上放心,孤之前說的條件都有效,等孤登基之後,畢竟與阮國再無交戰。」
  阮晟開門見山,「可朕覺得這些卻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畢竟,就朕知道的,你父皇還活得好好的。」再活個十來年也是沒問題的。
  十年的時間不短,到時候楚太子可就不是楚太子,說不定要易主了。
  楚太子何嘗不知道,更何況,他這次來就是知道父皇已經動了心思,他深吸一口氣,「皇上要是有要求,可以提?」
  有要求不可怕,就是沒要求直接拒絕了。
  阮晟知道差不多了:「朕可以出兵,也可以幫楚太子穩住你這個太子之位,只是朕畢竟是一國之君,想要幫楚太子,也要師出有名。」
  「這是自然自然,皇上你這是打算?」楚太子不笨,阮帝都說的這麼明顯,看來是想從他身上拿到一些等價交換的東西。
  只是他如今自身難保,還有什麼能是阮帝看上眼的?
  阮晟笑笑:「朕要求也不大,就想像楚太子討一個人。」
  楚太子被阮帝這一笑,笑得莫名吞了下口水,阮帝不笑則已,這笑得他咋覺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阮帝想......討誰?」
  阮晟抬手,直接指了指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國師。
  楚太子順著阮晟的手指,僵硬著脖子扭頭,就看到站在一旁丰神俊朗仙姿卓然的宗大人:「???」
  ......
  楚太子直到出了御書房還是晃晃悠悠的,他這會兒腦子還是不太清楚,都快出皇宮了,他才猛地意識到什麼停了下來,他難以置信看著身邊一直沒說話的國師:「宗、宗大人?剛剛孤不是在做夢吧?」
  國師已經決定很久,這會兒也淡定得很,「殿下不是在做夢。」
  楚太子怔怔瞅著國師,「可孤怎麼聽阮帝說想要借兵給孤很容易,也會扶持孤坐穩太子之位,可要求就是讓國師來阮國?」
  國師瞧楚太子這模樣,沒忍住掩唇低咳一聲,「殿下沒聽錯,不過不是吾一個人,是整個國師一脈。」
  楚太子:「???」啥,不僅國師要來,舉家都搬過來?
  他是不是虧本虧大了!
  他這哪裡是千里借兵,他這是千里送人頭啊!
  楚太子看國師還要開口,連忙伸.出手阻止:「不,宗大人你先別說話,讓孤緩緩,孤現在腦瓜子疼,孤渾身都不得勁兒。」怎麼好好的,宗大人說沒就沒了,好好一個國師,怎麼說叛變就叛變了。
  國師自然能猜到楚太子此刻的想法,跟在他身後,歎息一聲:「殿下,如今楚國朝堂的局勢你也清楚,雖然楚帝對吾國師一脈尊敬,可三皇子去不是如此。日後一旦讓三皇子奪權,吾國師一脈在楚國討不了好,分崩瓦解已經是好,到時候很可能因為上一任國師的事對吾趕盡殺絕。更何況,吾國師一脈並非徹底臣服楚國,本就是自由身。只是這些年在楚國扎根未曾挪動,如今吾來楚國,殿下也有了援助,能坐穩太子之位,這是雙贏。」
  楚太子身體晃了晃,「只是這樣?」
  國師神色微動,「當然,這只是一方面,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吾找到了救命恩人,他就是燕貴妃,也就是當初的燕皇子。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楚太子:「???!!!」
  要問楚太子是什麼想法,那就是後悔,特別的後悔,早知道他這便宜皇弟是國師的救命恩人,他死活也不能讓他來和親啊,結果,現在他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連國師都賠進去了。
  謝宴是晚上才知道這事的,謝宴聽完也沒當回事,他覺得楚太子肯定會同意的。
  再說,他不同意也沒用,國師是自由身,想走,除了難辦點,還是能的,可楚太子卻能得到救兵,多好的事啊。
  謝宴只是聽聽也就算了,他最近癡迷上觀察龍蛋,還專門弄了軟尺,一天要給蛋量好幾次。
  等蛋終於長了一點時,謝宴喜極而泣,雖然只有半厘米,可這說明曬月光有用啊!
  於是,抱不上獸每晚只能看的謝宴把阮帝給趕去了獸殿睡,他每晚就躺在能曬到月光的地方,陪著蛋一起。
  阮帝:「............」
  好在阮帝沒當皇帝的時候也是大部分時間變回獸身躺在這裡曬月光的,當然,這裡的月光卻沒冷宮的好,可他也不能抱著蛋去冷宮,危險不說,容易暴露蛋,光是謝宴也不准。
  阮帝覺得自己的地位在直線下降,而另一邊,李將軍雖然不得不交出兵權,卻不肯離開皇城,直接開始裝病,阮帝絲毫沒顧忌,直接給他最遲月底離開,否則,以抗命為由直接關起來。
  李將軍恨啊,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阮帝竟然能直接把李太后給禁足了。
  那可是他母后!
  大概是李將軍知道阮帝不可能回心轉意,他在確定見不到李太后之後,帶著一批心腹離開了皇城,因為當時立下軍令狀的只有他一個,整個李家倒是留了下來,只是沒了李將軍,李家如今像是一盤散沙,亂成一團。
  這些阮晟並未理會,只是李將軍這邊離開他也沒鬆懈,派了人秘密監視著李將軍的動向,他覺得這些年對李將軍的瞭解,他絕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他就等著,等李將軍迫不及待動手,給他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阮晟難得在李將軍離開皇城後抱著蛋沒去獸殿,而是回了養心殿,謝宴洗完澡回來,就看到坐在龍榻上的阮帝,「皇上怎麼還沒回獸殿?」
  阮晟攤開手,「最近月光不好,曬了等於沒曬,朕帶龍崽回來陪陪愛妃。」
  謝宴想想也好幾天沒跟龍蛋一起睡了,抱過龍蛋,剛想說那皇上你可以回獸殿了,可想想是不是太無情了,畢竟這裡才是阮帝的地盤,他想了想,沒啃聲,只是餘光偷偷瞥向阮帝,總覺得今晚上阮帝怪怪的。
  阮晟的確是有事想說,他考慮好幾天,覺得是時候提上日程,否則,等之後月份大了,謝宴也不方便。
  謝宴看阮晟這模樣,抱著龍蛋默默往一旁挪了挪,離阮帝遠了點,他突然想起來阮帝之前還說自己發青期沒過,如今又這樣一副模樣,加上他如今三個月過了,按理說能那啥了,這阮帝不會禽.獸到連孕夫都不放過吧?
  這就不是人了啊。
  阮晟本來看到謝宴往一旁躲了躲還沒覺得怎麼著,只是謝宴再往外就掉地上了,他想伸手拉一下,就看到謝宴更是躲到一旁。
  阮晟:???
  等想明白:「............」
  阮晟頭疼,「愛妃啊,你想多了,朕發青期已經過了,最近已經沒反應了,應該是過了。」
  謝宴這才鬆口氣,乾笑一聲,抱著蛋往阮帝靠近一些,卻也沒太靠近,「那皇上你這是......嚇臣一跳。」
  阮晟:「不過朕的確是有事要跟愛妃說一說。」
  「說啥啊?」謝宴好奇,啥事能讓阮帝愁成這樣?
  阮晟張張嘴,也不知道怎麼說,耳根微紅,低咳一聲,「愛妃你看,如今你有孕三個月多了,再過半年就差不多要生了,如今龍蛋也已經生了,朕覺得,等孩子出世,就直接立為太子,你看怎麼樣?」他委婉了一下。
  謝宴想了想,「是不是早了點?萬一二崽不想當皇帝呢?」龍蛋已經生了,在謝宴心裡即使沒破殼,那也是大崽,是哥哥了。
  阮晟摸了摸鼻子,「那也是。」
  謝宴狐疑,這麼好說話?那也不是非要立太子啊,阮帝這到底想幹啥?他看過去,發現阮帝也剛剛偷瞄過來,謝宴心裡的疑惑更甚,「皇上啊,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說吧,臣心大,能承受得起。」
  阮晟看他這麼直白,低咳一聲,「那朕可說了?」
  謝宴一擺手:「說吧。」
  阮晟道:「朕......想立你為後。」
  謝宴:「......???」
  等意識到阮帝不是作假,微微睜大眼,腦海裡第一時間閃過國師的那個卦文,四個皇嗣!臥槽,他這二崽還沒生出來,阮帝已經開始惦記他的肉.體了!過分了啊。
  阮晟看謝宴不說話,瞅著他幽幽的,更加心神不寧,低咳一聲,「剛好玉嬪她們幾個朕也沒碰過,一起送出宮,讓她們自行婚配也不耽誤她們。」
  謝宴:「這個可以是可以,只是......皇上你這會兒立了臣當皇后,萬一以後遇到你心上人怎麼辦?」
  阮晟默默看他一眼,使出殺手鑭:「朕只是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不會遇到了,或者,愛妃是想繼續當燕貴妃,日後讓別人當皇后,讓你生的崽喊別人母后?」
  謝宴:「!!!絕不可以!」
  謝宴一想,崽都生了,還有龍蛋在,別人要是再摻和進來萬一發現秘密嫌棄他崽怎麼辦?不就是皇后麼,他當了!
  阮晟看著立刻生龍活虎起來的謝宴,鬆口氣,眼底也帶了笑意。
  既然謝宴這邊沒意見,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文武百官發現楚國國師竟然也在列,互相對視一眼:什麼情況?
  阮晟等早朝快結束的時候,終於開了金口:「朕今日有三件事要宣佈。」
  文武百官就等著這一刻,畢竟楚國國師在他們這邊著實讓他們好奇不已。
  阮晟繼續:「第一件事,就是朕決定解散後宮。」
  文武百官:「???」
  阮晟像是沒看到下方文武百官一個個懵逼的面容,極為淡定直接繼續開口:「第二件事,就是朕打算立燕貴妃為後,考慮到他半年後要誕下皇嗣身體不便,所以大婚事宜盡快,在三月後舉行封後大典。」
  文武百官:「???!!!」
  所有人都傻了眼,早就忘記了反應,燕貴妃是懷了龍嗣沒問題,封為貴妃也沒問題,可......皇后的位置不一樣啊?過往阮國從未出過一位男皇后啊?
  結果,就聽到阮帝開始說第三件事:「第三件事就是國師發現燕貴妃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為了燕貴妃,決定帶著整個國師一脈來阮國扎根,日後,宗大人就是阮國的國師了。」
  文武百官徹底傻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下了早朝後, 除了阮帝,其他人都一臉茫然走了出去,直到走出大殿,他們被外頭的日光一照, 打了個激靈就清醒過來。
  剛剛是做夢吧?他們竟然就這麼跪地恭喜皇上了?
  可當時那情況,燕貴妃竟然成了楚國國師的救命恩人?宗大人肯留在阮國, 這顯然是為了燕貴妃啊?
  這要是他們極力反對, 指不定宗大人就反悔了,可如今整個阮國誰不知道宗大人的厲害之處?這麼一個厲害的國師,放走?除非他們傻了!
  反對不是跟整個阮國百姓為敵嗎?
  再說了, 瞧皇上這模樣顯然是非燕貴妃不可了, 燕貴妃又懷了龍嗣, 如今皇上後繼有人了,其實想想, 一個男皇后也不是不能接受不是?
  於是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這麼順順當當應了下來。
  他們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淡定自若的國師宗大人, 以後也就是他們阮國的國師了,瞧著就是一股子不一般, 要是能留下來, 日後一旦阮國有個萬一,讓國師算一算,就能辟禍,這對阮國來說,可是大好事啊!
  等楚太子知道的時候更是傻了眼, 不、不是?說好的讓他考慮一下呢?
  這完全就只是通知他一下而已啊?
  國師低咳一聲,「殿下可以繼續考慮。」但是他考慮的結果其實並不重要,但是為了尊重楚太子,還是會讓他考慮的。
  聽出其中深意的楚太子:「............」其實你們可以不尊重的,讓他考慮卻真的只是單純讓他有個緩衝的時間而已,這跟直接通知他有啥區別?
  當然也是有區別的,在外人看來,至少是通知他了,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他想通了。
  如今這種局面,楚太子想想只能接受了,至少有阮國當後盾,他這個太子之位是保住了,只是回頭要怎麼跟父皇交代?來阮國一趟,把國師給丟了。
  朝臣和楚太子這邊阮晟並未理會,他找國師過來的時候就提前說好了,也讓他算了吉日,七月二十,離如今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但是大婚事宜想準備快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若非怕時間太短一切只能從簡怕委屈了謝宴,阮晟恨不得早早完婚。
  他先回了寢殿,果然看到謝宴還在睡,一旁的匣子裡龍蛋躺在那裡,比之前剛生出來的時候大了一圈,只是依然瞧著不太大。
  若是旁人過來謝宴早就醒了,只是這些時日習慣了阮帝,謝宴睡夢裡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並未醒過來,依然閉著眼睡得酣甜。
  阮晟瞧著謝宴的睡姿,忍不住手指動了動,視線從他長長的睫毛到微張的唇,喉結上下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敢做什麼,默默把匣子小心翼翼抱過來,把蛋揣在懷裡,先回了御書房處理朝務。
  謝宴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沒看到匣子問了一聲就知道阮帝來過了,他打了個哈欠,先吃了膳食,收拾妥當就去了御書房。
  等謝宴到時候,阮晟已經處理好大半的公務,看到謝宴過來,自動把龍蛋從懷裡拿出來遞給了謝宴,果然看到謝宴視線一直落在蛋身上就沒移開。
  謝宴抱著蛋就去了一旁的軟榻,也不打擾阮帝,從懷裡掏出軟繩,仔細小心翼翼量了一下,再用軟尺量了,在一旁盤著腿開始在軟榻上的矮几上記錄,照這個速度下去,很快就能長成鴕鳥蛋那麼大了。
  謝宴越看越歡喜,在龍蛋上親了口,「乖崽快快長大啊,等破殼出來,爹帶你去你父皇的獸殿玩,裡面好玩的東西可多了,蛋裡面黑漆漆的有什麼好玩的,你出來爹陪你玩啊。」
  想想龍崽生出來的小模樣,小小的腦袋,短短的尾巴,在他掌心慢吞吞翻個滾,蹭一蹭,天啊,想想就覺得心肝都萌的亂顫。
  阮晟在一旁邊看奏折邊忍不住餘光偷偷看過去,看到謝宴眼底都是喜色,還親了龍蛋一口,抱著哄著的模樣看的阮晟眼饞,他以前都是這樣哄著他的,結果,後來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都不愛去獸殿了。
  阮晟覺得自己現在像是失寵了,而搶走謝宴寵愛的就是他的崽。
  這種甜蜜又心酸的負擔讓阮晟若有所思。
  謝宴平時也沒事,晚上陪龍蛋單方面聊了會兒天,等阮晟沐浴洗漱回來,坐在不遠處看書,看了好一會兒,發現謝宴還沒要睡的意思,低咳一聲,「愛妃,時辰不早了。」
  謝宴捧著龍蛋忘了時辰,看看沙漏,果然時辰不短了,就去洗漱了。
  等謝宴沐浴完打著哈欠回來,就看到龍蛋已經放好在匣子裡,躺在不遠處,寢殿也暗了下來,只留下壁燈隱約能看到一個輪廓,龍榻上鼓起一團,顯然是阮帝。
  謝宴奇怪,今個兒這麼早就睡了?
  他也沒多想,就翻身到了龍榻另一邊,蓋上被子,伸.出手夠到匣子裡的龍蛋摸了摸打了個招呼,就打算睡覺。
  只是餘光一瞥,發現旁邊的被子鼓起的弧度不太一樣,謝宴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整個薄被把阮帝蓋得嚴嚴實實的,跟之前不一樣,好歹露個腦袋啊,除非......
  謝宴小心臟撲騰一下,不是吧?阮帝突然這麼上道?不用他說就變了?
  他撐著身體往上頭一探,果然看到兩個龍角直愣愣的。
  謝宴吞了下口水,默默往阮晟那裡挪了挪,距離縮短一些,「皇上你睡了嗎?」
  阮晟背對著他躺著,爪子勾住薄被,沒吭聲。
  再說他獸身也說不了人話。
  謝宴問完才覺得自己傻了,乾脆低咳一聲,「皇上你看今晚上挺冷的,要不咱們一起睡吧?」這可是你自己變的,可不是我求著你啊,有獸不抱,不抱白不抱。
  謝宴沒等阮帝出聲,一腳蹬掉自己的被子,掀開就鑽進阮帝的被子裡,果然一觸手就是涼絲絲的鱗片,謝宴差點沒笑出聲,他眼饞龍蛋破殼這麼久,果然還是先抱著大的解解饞。
  阮帝沒回頭都能感覺到謝宴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慢慢睜開眼,獸眸也噙著笑,慢慢閉上眼。
  謝宴接下來的日子心情過得極舒坦,白天陪著龍蛋,小心護著,晚上能抱著沒頭腦睡,不知不覺日子就這麼很快過了。
  大婚的日子確定下來後,楚太子和國師準備回楚國,國師還要回去安排國師一脈的事宜,也要同楚帝交代一番,謝宴和阮晟親自去送行,讓楚太子感動不已。
  順便也把二公主也帶走了,阮帝連之前後宮的宮妃都解散了,他這二妹估計也沒機會了,加上這次來的目的也達到了,他也沒別的好說的。
  唯一讓他谷欠哭無淚的,就是國師了,回去還不知道要怎麼交代。
  送走了楚太子等人,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而謝宴的肚子也終於開始長起來,不過瞧著並不明顯,只是衣服不再合身,都需要重新做。
  這次直接按照皇后的待遇,也開始準備大婚時穿的鳳袍,因為頭一次準備男後的事宜,都謹慎再謹慎,阮晟每次也都會陪同在一旁,以謝宴的喜好為準,這傳出去,讓人更加確定皇上對燕貴妃不一般。
  謝宴對大婚事宜本來不在意,只是隨著這些事宜一點點準備起來,他也忍不住關注起來,尤其是阮帝的龍袍先一步準備好,只是不再像是以前一般是明黃色,而是大紅色。
  等阮帝換好從屏風後走出來,謝宴本來抱著蛋,不經意抬頭看去,忍不住愣住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阮帝穿這個色澤,雖然知道阮帝長得好,可瞧習慣了他平時一身的明黃色,如今這顏色讓他整個人更加鮮活,五官雋秀,此刻眼底彷彿帶了光瞧著他,謝宴只覺得心臟漏跳了一拍,他慢慢把頭偏過頭,等呼吸緩和一些才重新轉過來。
  阮晟自小就不習慣人服侍,所以喜袍是自己換的,此時寢殿裡就兩個人,他本來就有意讓謝宴看到,他是準備好出來的,看到謝宴剛剛一瞬間的驚.艷,沒忍住嘴角的笑意更濃,故意一般問道:「愛妃覺得朕如此可還好看?」
  謝宴唔一聲,眼神閃爍一下,「還、還行吧。」
  阮晟廣袖揚了揚,「只是還行啊?可是樣式不好看?或者哪裡有缺點?朕再讓人改改?」
  謝宴沒想到阮帝這次這麼龜毛,非要追根到底,幽幽看過去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他看出來他是故意的:「沒什麼缺點,就是人太好看了算不算缺點?」
  阮晟眼底的笑意更深,走過去,「不算,朕既然給愛妃看了,明日愛妃的喜袍也會送過來,到時候讓朕給你提提意見。」
  謝宴睨他一眼,什麼提意見?想看就看唄,他又不會說什麼。
  別以為他不知道他最近天天晚上變成獸就是想引誘他,他才不上當,可偏偏......可恨抵擋不住,還是抱著獸睡。
  龍蛋自從邁入六月份就開始長起來,也沒辦法再揣進懷裡帶著,謝宴不敢把蛋單獨放在寢殿或者獸殿裡,畢竟雖然養心殿安全,可龍蛋一旦被發現就功虧一簣,所以他從六月開始就待在寢殿沒怎麼出去過,加上天氣越來越熱,他也懶得出去。
  等六月底的時候,龍蛋幾乎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看得謝宴越來越謹慎。
  不僅如此,阮晟也預感到什麼,處理朝務也都改成在養心殿。
  對外只說擔心燕貴妃,旁人知道皇上在意燕貴妃也沒多想。
  過了六月,初七這天一大早阮晟下了早朝先去一趟御書房,再準備回養心殿陪謝宴和龍蛋,只是剛到御書房,就看許公公一臉谷欠言又止。
  他挑眉,「怎麼?」
  許公公湊近一些,小聲道:「皇上你等下打算做什麼啊?」
  阮晟想了想:「回養心殿,怎麼,可是有事?」
  許公公:「跟平常一樣?」
  阮晟奇怪:「嗯?有問題?」
  許公公急的不行,暗叫皇上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皇上你真的忘了今個兒是什麼日子?」
  阮晟想了想,不逢年過節的,「是什麼日子?」
  許公公看皇上是真的不知道,想想也是,娘娘是冬日剛進宮,皇上開竅也剛沒多久,也沒過過,不知道其實也正常,可問題是萬一娘娘知道,正等著驚喜呢,結果皇上這沒任何表示,得多鬧心啊?他湊近說了一句,果然看到皇上一愣。
  許公公提醒,「皇上,這麼特別的日子,可是您跟娘娘頭一次過,萬一娘娘惦記著,皇上你沒點準備,這到時候萬一娘娘心裡頭不舒服......」
  阮晟沉默下來:許公公想多了,那位估摸著壓根也不記得。
  他們最近整日都擔心龍蛋可能哪天會破殼,畢竟按照他獸身小時候的個頭來看,龍蛋如今這差不多剛剛好了。
  因為父皇之前一直撒謊,他也不確定到底什麼時候破殼,這些時日,他和謝宴就盯著龍蛋瞧了。
  自然壓根也不記得這一日。
  可許公公這麼一提醒,阮晟也有些意動,尤其是他還是有心思的那個,低咳一聲:「朕知道了,你......下去準備,順便去跟愛妃說一聲,朕今日有事,午膳就不陪他了,晚膳再一起用。」
  謝宴是知道他不用吃東西,估摸著也不會多想,頂多以為他忙起來不想吃了找的借口。
  許公公看皇上重視起來,眼底都帶了笑意:「老奴這就去準備。」
  而另一邊,謝宴聽到阮晟不來了,也沒多想,抱著龍蛋對殿外的許公公應了聲,只是午膳自己一個人吃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平日裡雖然阮帝也不吭聲只是坐在那裡默默抱著蛋沒什麼存在感,可這會兒只有蛋單獨放在那裡,少了一個大活人,怎麼......覺得這飯不咋香了呢?
  好在謝宴也沒太細究,等用過午膳,就抱著龍蛋去睡了一會兒。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黑,快晚膳的時候,許公公再次來詢問,「娘娘,皇上說您好幾日沒去獸殿,獸主子念著你了,讓您晚膳前先去一趟獸殿。」
  謝宴疑惑,去什麼獸殿?不過也想知道阮帝搞什麼鬼,應了之後,他並未出去寢殿,直接打開一個密道。
  自從阮帝的秘密被他知道之後,回到養心殿阮帝就把養心殿各處的密道告訴了他。
  謝宴沿著密道直接去了獸殿。
  到了獸殿的密道口,先象徵性從裡面敲了敲,提醒阮帝他來了。
  只是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任何動靜,謝宴乾脆直接打開了,只是等密道一開,謝宴抱著龍蛋踏出去瞧見整個換了模樣的獸殿嚇了一跳。
  一改之前的金碧輝煌,整個獸殿被開的極好的花給簇擁著,甚至連浴池裡也弄滿了水蓮花,瞧著香氣撲鼻。
  謝宴呆呆望著這一幕,只是等回過神,再定睛一看,沉默了下來。
  他默默看著這每一朵花旁邊擺放著的一道膳食:「............」到底在阮帝心裡,他到底是多大一個吃貨,送花還不忘了送吃的?
  變成獸身的阮晟就躲在暗處,看到謝宴「驚喜」都愣住的模樣,獸眸裡都是笑意,低下頭咬住一個籃子,籃子裡則是一個精緻的匣子,就這麼邁著矯健的四肢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謝宴面前,仰起頭,獸眸裡都是笑意,微微仰著腦袋,讓謝宴拿裡頭的匣子。
  謝宴終於有了點期待,一手抱著蛋,一手默默拿過匣子,在阮晟期待的目光下,打開了匣子,入眼就是一片金光閃閃,那叫一個閃啊,閃的謝宴的嘴角抽了抽。
  他原本想著就算不是珠寶玉石,好歹也是什麼稀罕玩意,結果......特麼是一盒金子。
  謝宴:「............」
  他算是明白了,在阮帝心裡,他一是吃貨;二是愛財。
  雖然這話不錯,但是......皇上你覺得這時候送一箱金子合適嗎?合適嗎?
  阮晟疑惑歪著頭:他怎麼瞧著愛妃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金子送少了?
  可送的太多他怕愛妃抱不動。
  謝宴幽幽看他這一眼,別以為你這樣我就不會生氣,還知道變成獸身討他歡心,但是你還不如叼一枝花呢。
  讓他怎麼說他好......
  大概是懷裡的龍蛋也看不過眼,突然謝宴就聽到一絲細微的破裂聲。
  謝宴與阮晟的獸眸對視一眼:不、不是吧?
  謝宴低頭一看,果然看到懷裡的龍蛋破裂開一個口子,而阮晟變成獸視線太低,急得不行,沒忍住直接變了回來。
  謝宴瞧著面前大變活人的:「............」知道你激動,但是你確定要這麼光著見你崽第一面?
  阮晟也意識到什麼,迅速又變了回來,默默抬起爪子蓋住了眼。
  謝宴沒忍住噗嗤一笑,乾脆抱著蛋坐了下來。
  而隨著他落座,蛋身上的裂紋也更多,謝宴抱在懷裡緊張不已,與趴在那裡小心翼翼把爪子墊在龍蛋下的阮晟對視一眼,重新緊張地盯著蛋殼,動也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清脆的一聲蛋裂聲,像是有什麼從龍蛋裡掙動一下,一隻稚嫩的爪爪先從破裂的蛋殼裡伸了出來,隨後蛋裂縫更大,一個小腦袋從蛋殼裡探出,緊閉著眼,渾身近乎透明,張著嘴小幅度蠕動著,隨著一聲很細微的「咿唔」,小尾巴一甩,蛋殼徹底分成兩半,而謝宴和阮晟兩個心頭同時顫了一下,呼吸都放輕了。


第50章
  謝宴動也不敢動, 低著頭,慢慢趴了下來,就那麼目不轉睛盯著蛋殼裡的龍崽子,大概是剛生出來還不習慣, 努力睜了睜眼睛沒睜開,小爪抱著自己的尾巴, 另外一隻小爪子呼嚕了一下臉, 打了個小哈欠。
  秀氣又精緻的小模樣,讓謝宴一顆心都要化了。
  他巴巴瞅著蛋殼裡的小傢伙卻不敢動彈,也不敢上手摸, 只能那麼眼巴巴瞅著。
  他如此, 阮晟更是如此。
  阮晟的爪子本來就墊在蛋殼上, 怕地面上太涼,小心翼翼托著蛋殼, 生怕一個不小心龍崽子從蛋殼裡滾出來。
  龍崽打了哈欠, 渾身本來濕.漉漉的小身板漸漸干了, 它渾身的鱗片還沒開始長,渾身軟乎乎的, 白生生的, 在獸殿玉石金光的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看得謝宴沒忍住朝前又探了探,幾乎一張臉都貼著蛋殼。
  剛當爹的夫夫壓根忘記他們能把蛋放在玉榻上,壓根不必就這麼直接趴在那裡, 瞧著頗為滑稽。
  可這會兒誰也沒在意這些,只是激動的不知所措,瞧著這精緻的小傢伙也不知要怎麼辦。
  好在小傢伙翻了個身,雖然沒睜眼,鼻翼嗅了嗅,像是嗅到熟悉的味道,慢慢朝著謝宴的方向小幅度挪動了一下,朝著謝宴的方向,又是細微的一聲,特別秀氣又乖巧。
  謝宴激動的伸出一根手指頭,很輕很輕碰了一下龍崽的小腦袋,小傢伙嗅了嗅,立刻張著嘴,不知道是不是笑了,瞧得謝宴心軟的一塌糊塗,下一刻就被小龍崽兩個小爪給抱住了手指頭。
  謝宴怕它太虎摔著,趕緊攤開掌心在下面接著,小心翼翼挪到了掌心。
  小龍崽不大,只有一個巴掌大,躺在他掌心翻了個身,抱著謝宴的一根手指頭,親暱蹭了蹭,小尾巴也時不時擺一下,這一點有點像他父皇。
  謝宴沒忍住得意看了眼阮晟,果然看到阮晟眼饞地瞅著他掌心的小傢伙,獸眸裡都是柔和的光,大概也是怕謝宴這麼趴著不舒服,朝他這邊挪動一下,讓謝宴藉著他後背的力道重新坐了起來。
  小龍崽趴在那裡又不怎麼動彈了,懶洋洋的,要不是小尾巴還一甩一甩的,謝宴還以為它這是又睡著了。
  謝宴慢慢抬起頭,看向也蹲坐在他旁邊的阮晟,聲音壓得又輕又低:「現在怎麼辦?它能吃東西嗎 ?」他這也不知道要喂什麼啊?
  阮晟搖搖頭,想去變回人身,卻又捨不得小傢伙,剛出世的崽子,又乖又軟,讓阮晟初為人父,不知所措的同時又覺得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想把小傢伙護在身後,給它無憂無慮的庇護。
  謝宴看不懂阮晟這是說不必吃還是不知道,想了想,乾脆小幅度轉過身,催他去變回來。
  阮晟只能乖乖去變回來。
  謝宴沒忍住回頭,就看到沒頭腦以他從未見過的速度跑到了獸殿後的一處,幾乎只有幾個數又重新出來了,把腰帶一束,披散著一頭墨發就重新坐在謝宴身邊,盯著他掌心的龍崽子,眉眼柔和。
  謝宴多看兩眼,這樣靜默的阮帝,讓他心臟又忍不住漏跳片刻。
  阮晟看小崽子還在趴著,忍不住抬眼看向謝宴,「地面上涼,坐上面一些,要不,我捧著?」
  謝宴像是沒看到他的緊張,也知道他也想摸一摸崽子,應了聲,動作極輕遞過去,雖然知道阮晟肯定會很小心,還是沒忍住多了一句,「你仔細著些啊。」
  阮晟嗯了聲,掌心在龍袍上蹭了蹭,才慢慢把小崽子挪到掌心,隨後扶著謝宴重新坐在玉榻上,等排排落座,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剛剛兩人竟然第一反應是趴下來,似乎有點蠢。
  卻忍不住互相笑了出來,又同時去看小崽子。
  龍崽子突然被換了一個地方,一開始小爪子亂抓了一下,可等嗅到同類的氣息,與此同時,阮晟把靈力開始渡給它一些。
  這些靈力讓龍崽子頓時渾身都舒展開,週身有不易察覺的光縈繞在四周,很快消失不見。
  阮晟不敢一次給它靈力太多。
  果然,看到小傢伙似乎吸足了靈力,又打了個哈欠,抱著尾巴,埋著小腦袋睡著了。
  謝宴與阮晟也同時輕輕吐出一口氣,看來果然跟阮晟一樣不用吃東西,是吃天地靈氣的。
  謝宴兩人確定小崽不會餓著就偷偷把它挪到了寢殿,兩人這一晚上壓根睡不著,就面對面躺著,中間躺著睡得酣甜的小傢伙,怎麼看都看不夠。
  一直等天快亮,許公公才偷偷過來詢問上朝的事,往日裡這時候謝宴正在睡,許公公都只是輕輕喚一聲,這次也是如此,加上許公公想著昨個兒是七夕,皇上和娘娘肯定是度.過了一個特別的夜晚,捂著嘴直樂,也不催。
  等阮晟依依不捨卻也只能去上早朝出來,許公公大著膽子偷瞄一眼,果然看到皇上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一夜沒睡。
  許公公沒忍住差點笑出來,看來皇上昨夜是真的討得了娘娘的歡心。
  只是他很好奇皇上到底給娘娘準備了什麼禮物,皇上昨個兒可全程沒讓他插手。
  許公公不敢直白的問,只敢偷偷拐彎抹角:「皇上,娘娘昨個兒對您送的禮物還滿意嗎?」
  阮晟一愣,禮物?哦對,昨個兒他送了謝宴七夕禮物,只是後來因為小傢伙的出生兩人都忘了,只顧著瞅著小崽看了。
  阮晟想想昨晚,「應該......還是很滿意的。」
  許公公更好奇了,抓耳撓腮的,看皇上挺高興的,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皇上好厲害,不知皇上送了娘娘什麼?」肯定是特別讓人驚.艷的東西,才能讓娘娘難得纏著皇上一夜都沒睡。
  阮晟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朕準備了一殿的花。」
  許公公這是猜到了,畢竟皇上是吩咐了他去弄這些花,連連稱讚幾句。
  阮晟也覺得自己送的很好:「當然,這些花不是重點,朕親自把晚膳的每一道膳食擺在那些花的旁邊,瞧著更可口了。」只是後來因為崽崽的破殼,愛妃似乎忘了吃。
  許公公:???等等!「皇上你在每一朵花旁都放了一道膳食?」
  阮晟頜首:「對啊,在這些食物的簇擁下,朕還送了愛妃一盒金子,愛妃當時都愣住了,肯定沒想到。」
  許公公:「............」
  那娘娘可不是沒想到?當然愣住了,那是完全懵了吧?
  皇上您就是送一頂玉冠也比一箱子金子好吧?
  許公公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就這......娘娘還一夜沒睡纏著皇上?別是皇上其實被趕去哪兒窩了一宿才回來吧?
  阮晟沒聽到許公公的應承回頭,「怎麼了?」
  許公公低頭,昧著良心誇讚:「皇上的心思......當真是巧妙,讓人......意想不到,別出心裁,獨一無二啊。」誰送心上人七夕禮物送一箱子金子?
  阮晟並未注意到許公公的心思,他心情不錯,加上昨個兒小崽出世,其實也算是禮物,這件的確是獨一無二的,他早朝後,迫不及待先回了寢殿。
  許公公跟在後頭,等到了寢殿前不能過去了,他眼睜睜看著皇上進去並沒被趕出來,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娘娘的喜好真的這麼特別?
  而在許公公心目中癖好特殊的謝宴等阮晟回來實在撐不住睡了,等他再醒來,就看到阮帝在不遠處批改奏折,他往旁邊看了看,沒看到小龍崽,他坐起身。
  阮晟聽到動靜過來,把懷裡睡得一塌糊塗還吐著泡泡的龍崽子給他看,聲音壓得低低的,「朕怕你睡不好,就自己帶著了,剛好能時不時補給一些靈力,它瞧著睡得很好。」破殼這麼久也沒喊餓,看來是沒什麼問題。
  謝宴也覺得小傢伙精神不少,只是依然沒睜開眼。
  小龍崽是在破殼第三天才睜開眼,黑漆漆的獸眸很像謝宴,而不是阮晟獸身時的綠眸,加上這幾日阮晟不遺餘力一日給小崽好幾次靈力,瞧著已經長了不少,渾身也隱隱開始長鱗片。
  只是奇怪的是,並不是像阮晟一樣是純黑色的鱗片,而是銀白色的。
  謝宴好奇,「小崽怎麼鱗片......是這樣?」
  阮晟也沒見過別的龍,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也許......以後會蛻鱗片重新長?」
  謝宴默默看他一眼,「皇上你覺得這理由靠譜麼?你有意識的時候,鱗片是什麼樣的?」
  阮晟倒是誠實,「黑的。」
  謝宴心想這不就是了,不過......想到沒頭腦的龍角是白色的,也就是說,也許是阮晟的生母有可能是一條銀龍?但是祖先有黑龍的基因,所以阮晟是黑龍白角,小崽可能是銀龍黑角?
  想想日後頂.著黑角威風凜凜的小銀龍,謝宴沒忍住瞅著睡得直吐泡泡的小崽子,眼睛放光:他的崽啊!真厲害!
  不過這也讓謝宴對之前的猜測更加證實,阮晟的生母絕不可能是李太后。
  先皇是人,就算是祖先有那些血脈,中間隔了這麼多代,其中還有一方是人,不可能有兩種龍的基因。
  因為小龍崽不吃食物,需要靈力,接下來幾日,阮晟倒是辛苦了,晚上就跑到冷宮去曬月光,爭取多吸收一些天地靈力喂小崽,每次等阮晟趕著早朝時回來,謝宴瞧著披星戴月渾身冷氣的阮帝,莫名心疼不已,「小崽如今吸收不了太多,要不還是直接在獸殿那裡曬就行了?」
  阮晟搖頭,「朕沒事,也就是這些時日,朕費些心思,到時候把靈力多渡給它一些,讓它能化成人形,能跟肚子裡的孩子一起出世,否則......」
  阮晟剩下的話沒說完,可謝宴卻懂了。
  如果到時候只有一個孩子,那麼小龍崽只能成為隱形的不能被暴露的皇子,這是謝宴和阮晟都不想看到的。
  即使只有那麼一時半會兒變成人形,日後再以體弱為由不再見外人即可,可出世的時候,卻是要有人看到的。
  謝宴望著阮晟這模樣,想說他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父皇的,可這些說出來卻又顯得那麼空白無力,他最終什麼也沒說。
  不過阮晟這麼不遺餘力喂小龍崽靈力,小龍崽長得格外的快,身上的鱗片不到十天就長好了,精神抖擻的,歡實得緊,白日裡大概知道自家爹爹要睡覺,他就乖乖躲在父皇懷裡跟著去了御書房。
  阮晟批改奏折的時候,它就趴在不遠處的窩裡瞅著,小腦袋擱在鋪著綢緞的籃子邊緣瞅著,時不時打個哈欠,等阮晟看過來,咧嘴樂著,尤其是黑漆漆的瞳仁,瞧著讓阮晟有種謝宴陪在他身邊的感覺,忍不住心下一軟,攤開手掌。
  小龍崽邁著小短腿兒站起來,踩在阮晟掌心,就看到阮晟把它湊近了一些,然後拿狼毫筆寫一個字。
  小龍崽也覺得好奇,歪著小腦袋,伸出小爪,然後摁在那個字上。
  抬起爪子,爪心有點黑,它歪著小腦袋仔細瞧著,然後又低下頭把黑乎乎的爪子摁了下去。
  頓時奏折旁邊多了一個爪印。
  小龍崽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好奇仰著小腦袋去瞅自家父皇:「咿唔?」
  阮晟沒忍住輕輕笑出聲,拿來錦帕幫它把小爪擦乾淨。
  只是等阮晟再去寫,小龍崽彷彿找到好玩的,又抬起爪爪印了一個,樂此不疲。
  阮晟看它玩得高興,乾脆拿出一張宣紙攤在一旁,阮晟寫一個字,就看小龍崽特別歡實摁一個爪印。
  最後等謝宴過來接小傢伙的時候,阮晟聽到外頭謝宴的聲音,定睛一看,就看到白玉般的小崽子此刻黑溜溜的,甚至連尾巴也在墨裡打了個滾一樣,只剩下眼白還是白的,睜著黑溜溜的獸眸,特別無辜。
  阮晟在謝宴進門的瞬間,手快把小崽一下塞進懷裡。
  小龍崽本來正玩摁爪爪高興著呢,突然眼前就黑了,它茫然眨巴一下眼,意識到這是父皇懷裡,伸出小爪勾著衣襟就要探出小腦袋,被阮晟輕輕伸出手指給逗了一下。
  小龍崽立刻躺了回去,四隻小短腿兒瞪著父皇的手指頭,玩的高興。
  謝宴進來就把殿門給關了,四處看了一圈,「崽兒呢?」
  阮晟心虛用奏折蓋住那張印滿爪印的宣紙,壓低聲音,「小崽睡了。」
  「這樣啊,那我等它醒了再回去。」謝宴本來想轉身去御書房後殿,結果聽到自家爹爹聲音的小龍崽也不跟父皇手指頭完了,就探出腦袋,歡快咿唔一聲。
  阮晟聽到動靜想擋一擋,沒擋住。
  謝宴反射性回頭,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一團黑漆漆的小煤球:「............」


第51章
  阮晟哪裡會想到小龍崽會突然探出頭, 不僅如此,自家小崽不僅沒感覺到父皇的心虛,還歡實地伸.出兩隻黑漆漆的小爪朝著謝宴,意思特別明顯, 要抱抱。
  小龍崽現在還只會邁著小短腿兒走,還不會跳, 這麼遠的距離, 它只能眼巴巴瞅著自家爹爹,像往常一樣等著爹爹來抱,再香香一下。
  阮晟意識到什麼, 更心虛了。
  低咳一聲, 等謝宴幽幽瞅著他靠近, 順手把黑如墨炭的小煤球給抱過來,小聲解釋:「小崽好奇, 就摁了幾個爪印。」說著, 為了讓謝宴知道他這次沒說假話, 還把小崽子摁的那一頁給謝宴看。
  至少在摁爪印跟在墨汁裡滾了相比,前者好歹還稍微能原諒一丟丟, 不是沒管, 是管了,只是縱著一起玩了。
  謝宴瞅著他的目光更幽深了,可低頭瞅著趴在他掌心裡拚命甩著尾巴仰著小腦袋的小黑腦袋,謝宴默默低頭,親了一口, 蹭了一點墨汁。
  阮晟更心虛了,也不敢拿帕子給他,生怕小崽覺得自家爹爹嫌棄自己。
  可小崽被自家爹爹親了口,更歡實了,於是......歡快的在自家爹爹脖子上臉側打了個滾。
  阮晟瞧著這一幕,沉默片許,慢慢抬起手遮住了眼,想著,他要是這會兒當做壓根沒看到的幾率是大多。
  謝宴抱著小崽子讓它趴在自己的肩頭,手指輕輕拂了拂它的後背,鱗片涼颼颼的,當然,忽略那一手的墨汁,他無聲用唇形道:回頭再算賬。
  這特麼要是洗不掉,他家小崽是不是以後就這麼黑了?
  阮晟當時看小崽子玩得高興也沒意識到,這會兒也心虛,好在被帶去後殿,拿了溫水慢慢給小崽擦了擦,等半個小時小龍崽才恢復原本玉白的小模樣,謝宴才鬆口氣,「還是白生生得瞧著好看,小崽不乖啊,以後跟著爹爹玩呀?」
  小龍崽聽不懂,歪著小腦袋,看爹爹對它笑,也咧著沒牙的小.嘴笑,讓謝宴一顆心軟乎乎的。
  一旁的阮晟聽著這一聲誇讚心頭亮了,還是白生生的好看?當初他不知道自己是獸的時候,可是對著他黑漆漆的鱗片一直誇好看來著?這會兒有了更好的他就不香了?就移情別喜了?
  謝宴像是沒看到阮晟怨念的目光,把小崽帶回去了。
  不過等晚上沐浴回來看到躺在那裡的獸,默默吞了下口水,像是沒看到,慢吞吞躺過去,催促道:「怎麼不去曬月光了?」其實也沒真的打算讓阮晟去,就是逗他的,這些時日為了替龍崽子多積攢一些靈力,阮晟已經好些時日沒同他一起睡了,雖說變成獸去冷宮也能在有月光的地方睡覺,如今天色暖和了也不冷,可到底讓謝宴心疼。
  阮晟伸.出爪子默默搭上他的腰,搖了搖頭,還收起爪子,用肉墊蹭了蹭他的後腰,表示一天不去還是可以的。
  謝宴沒忍住癢癢笑了,沒好氣看他一眼,把他爪子給揮掉。
  阮晟再伸.出爪子搭上來。
  這樣重複幾次,謝宴翻了個身,等阮晟瞧清楚他的神色,不僅沒生氣,眼底還帶了笑意,「行了,難得不用變成獸曬月光,還這樣,變回來吧。」他聲音說的很輕,阮晟再三確定他的確沒生氣,獸眸底有光掠過,只是他剛要直接變,謝宴想起什麼,一下抬起手擋住他的臉,「先去拿衣服再變回來。」
  他可不想讓自家小崽看到不該看的。
  在謝宴懷裡的小龍崽剛好探出頭,好奇咿唔一聲,外頭盯著模樣奇怪的父皇,大概眼熟,又有同類的氣息,想蹭過去,被謝宴抱緊了,低頭親一口小腦袋,「咱不跟過去,你父皇要去自己獨自展示他特殊的變身技能了。」
  阮晟:「............」
  可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起躺著,阮晟也沒遲疑,去了屏風後,再出來又恢復了丰神俊朗的阮帝,低咳一聲,躺過去,倒是老實,沒敢往這邊蹭。
  謝宴等寢殿的燭火熄了大半,只能兩盞微弱的光,他抱著小崽若無其事一個翻身,剛好翻到阮晟旁邊。
  兩人靠得極近,卻也只是衣袖交疊,手臂甚至都沒碰到。
  阮晟本來閉著眼,卻在謝宴動作的時候已經睜開眼,看到這,偏著頭瞧著依然閉著眼的謝宴哪裡還不懂,試探地側過身,伸手把謝宴和已經昏昏谷欠睡的小龍崽一起環住,謝宴沒挪開。
  阮晟大喜過望,又摟緊了一些。
  謝宴低咳一聲,阮晟趕緊又鬆了一些,謝宴乾脆微微側身一些找個舒坦的姿勢就窩在阮晟懷裡睡了,阮晟是人的時候哪裡有過這等待遇,就這麼動也不敢動抱著人,不知過了多久才閉上眼睡了。
  而他閉上眼的瞬間,謝宴才瞇縫開一條眼縫,瞧見阮晟這模樣,嘴角沒忍住也揚了起來,很快睡熟了。
  很快就到了七月二十這天,一大早天不亮謝宴就起來了。
  因為是今日是封後大典,謝宴昨日搬回了華陽殿,本來按照規矩是應該把坤寧宮收拾出來的,那是皇后住的地方,只是因為在後宮,如今後宮又沒別的妃子,只有一個太后,太后又被軟禁,管這事的大人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好在准皇后解決了他們的頭疼之處,直接說暫時回一晚華陽殿,之後直接住在養心殿即可,阮晟自然求之不得。
  謝宴知道今日要有嬤嬤過來告訴他怎麼穿戴,所以小龍崽昨晚是放在阮晟那裡的,今日也會由阮晟放在龍袍喜服裡直接帶過來,畢竟阮晟是皇帝沒人敢多看他。
  小龍崽如今也就比巴掌大一些,加上長條的,塞在阮晟的龍袍裡壓根看不出什麼,它倒是乖巧,大概是往常躲在阮晟的懷裡習慣了,就那麼乖乖藏在那裡,阮晟怕它悶到,故意把領口弄大一些,小崽倒是乖,躺在那裡,手裡握著兩顆寶石,時不時用爪子抱起來一顆,對著光一晃,金光閃閃的,特別好看。
  吉時前,阮晟被眾人簇擁著前來接謝宴,等接了人就要去參加封後大典,同時也要一起去祭祖,若是以前阮晟還擔心,自從上次祭祖後,阮晟倒是不擔心了,他運氣再不好,可身邊有個運氣絕頂的,總歸能把他的霉運給衝撞了。
  封後大殿以及大婚事宜進展的很順利,甚至到了祖祠,一切風平浪靜,謝宴忍不住與阮晟對視一眼,沒忍住眼底帶了笑意,眨了眨眼:看來這次先祖們沒對你怎麼著啊。
  阮晟也回他一下,眨眨眼,像是在說,畢竟有愛妃在。
  謝宴沒忍住臉上有些熱氣,沒理他,而是上香的時候,看到小崽好奇探出頭,揚起小腦袋瞅了瞅,咧嘴笑得歡實,而外面的日頭更是艷陽天,好的不可思議。
  眾朝臣早就忘了過去那些傳言,覺得以前就是湊巧,他們私下裡以前還偷摸.摸說了這麼久皇上的事,不該啊,真是不該啊。
  雖然是封後加大婚,又是大婚之夜,可在謝宴看來就是為了個名分,加上他如今已經有孕六個多月,阮晟也不敢做什麼,就算是能,他也不敢。
  怕到手的媳婦兒就這樣被嚇跑了。
  接下裡一個月,阮晟繼續每晚去曬月光,再渡給小崽,大概是月光被吸收的好,小龍崽長得快了些,抱在手裡沉甸甸的,讓謝宴稀罕的不行,每次長一點就誇一句,小崽大概是聽多了,覺得自己是世上最靚的崽,還沒明白意思,就導致它每次經過銅鏡前,都要扒著銅鏡瞅著自己的小模樣,扭扭小腦袋甩甩尾巴,偶爾坐在自家父皇的龍冠上,金色跟一身的銀白色,更是喜得瞇著眼,高興得很。
  阮晟頭一次當父皇,對崽子有求必應,所以每晚謝宴睡前都能看到阮晟帶著小崽照銅鏡,看得多了,他有時候都覺得是不是阮帝自己自戀想照?
  阮晟又一次滿足自家小崽的特殊臭美,終於回到軟榻上,就看到謝宴一臉複雜看著他,阮晟:「???」怎麼了?
  謝宴低咳一聲收回視線,其實皇上這臉,自戀點其實也沒啥,不過應該只是他多想吧。
  謝宴有喜七個半月的時候,肚子雖然不小,卻也不太大,只是還剩下沒多久,謝宴瞧著越長越好,卻還不會變身的小龍崽,惆悵不已,「皇上你那會兒什麼時候能變身的?小崽這不會......到時候變不成吧?」
  阮晟對頭兩歲的記憶壓根不記得,他也不知道,不過......「應該能吧,當初朕出世的時候朝臣都沒懷疑過,應該是見過朕出世的模樣,只是之後說是體弱對外沒見人,那應該那時候是能變的。」
  謝宴沒說話,只是盯著小龍崽瞅著,小龍崽也好奇瞅過去,巴巴學著謝宴眨巴著眼,乖巧又無辜,看得謝宴沒忍住把小崽擁入懷裡,「爹的小崽啊,你說說你咋還不會變人呢?你要是再不會,爹都想讓你父皇教你了,只是你這也聽不懂,可咋辦啊?急死爹爹了。」
  小龍崽聽不懂,可聽著自家爹爹輕聲溫和的嗓音,覺得高興,咧嘴就樂,還翻著小肚子抱著尾巴翻騰了幾下,蹭的謝宴脖子癢癢的。
  不經意看到一旁眼饞的阮帝,剛想把小崽遞過去,結果突然想到什麼,抱著小崽讓它鬧騰,卻直勾勾盯著阮晟不說話。
  阮晟被他看得毛毛的:「咋、咋了?」
  謝宴嘿嘿一笑,「皇上啊,你是個好父皇不?」
  阮晟望望這會兒也停下來瞅著他的小崽,挺了挺胸膛:「自然。」
  謝宴捧著小崽給他看:「你看小崽到現在都不會變人,但是我瞅著它如今這重量有個好幾斤了,沉甸甸的,像是小娃娃的重量了,那就不是靈力沒吸收好。」畢竟如今他們是有阮帝的靈力加持,當初先皇可還沒靈力呢,當時到時間也變成孩子了,這會兒沒變,他推斷,「......所以是不是沒人給它演示?」
  阮晟:「演、演示?」演示啥?他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謝宴朝他笑得更加沒心沒肺,把也一臉茫然的小崽塞到阮晟懷裡。
  阮晟接過來,一大一小呆呆瞅著他:「???」
  謝宴指了指屏風後:「皇上,你就親自去演示幾次從人到獸再從獸變成人給小崽看看,說不定就會了。」之前學摁爪印,說明小崽好學,指不定就會了。
  阮晟:「............」
  謝宴握了握拳:「皇上加油,臣相信你能做到的。」
  阮晟張張嘴,「可是......」只是低頭瞅瞅也一臉懵懵呆的小龍崽,顛了顛,是挺沉了。
  再看了看謝宴,默默站了起來,帶著小龍崽遠離自家爹爹去了屏風後。
  謝宴雖然這麼說了,可心裡其實也沒底,就是試一試,可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要不是阮帝變身太辣眼睛不能多看,他也想親眼瞧著小崽變人的模樣。
  不過如今......只能等著了。
  謝宴就聽著屏風後阮晟溫聲哄著小龍崽的聲音,「你看父皇現在看著是個人是不是?其實父皇不是人,你就跟著父皇學怎麼不是人......這樣,你看,父皇不是人了......」
  「你看父皇又是人了。」
  「父皇又不是人了......」
  「又是人了......」
  謝宴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阮晟這麼翻來覆去不是人,又是人,他沒忍住坐在那裡噗嗤笑了出來,屏風後又那麼一瞬間的靜默。
  半晌,阮晟重新變回來,默默探出頭看他一眼,無奈:「愛妃。」
  謝宴趕緊捂著嘴,邊擺手:不笑了不笑了,真的不笑了。
  但是皇上你不覺得自己這話太有歧義嗎?哪裡有人罵自己不是人的?
  還反覆在他是人與他不是人之間橫跳。
  阮晟待在屏風後這麼一呆就是大半個時辰,就在謝宴以為今晚上大概不行的時候,突然就看到屏風後突然就是一陣辟里啪啦,隨後就聽到一聲獸的低吼,與此同時,屏風大概被什麼撞了一下,就這麼轟隆一下倒了下來。
  與此同時,謝宴抬眼看去,就看到沒頭腦小心翼翼趴在那裡動也不敢動,緊張看過來,而此刻他背上則是坐在一隻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手抓著他剛長長不少的龍角新奇瞅過來,烏溜溜的黑眸又大又圓,看謝宴看過來,瞳仁亮晶晶的,咧嘴就是一樂:「呀!」


第52章
  謝宴原本只是想著試一試, 可沒想到第一次竟然就成功了,他怔怔瞧著不遠處的一大一小,一顆心軟的一塌糊塗,忍不住慢慢上前走了一步。
  他這一動作, 小崽子更是咧嘴笑得更歡實,嘴裡吐出一個泡泡, 小短腿兒蹬著, 很有勁兒,藕臂也揪著龍角,想往前, 只是阮晟完全被後背上的小傢伙給嚇到了, 動也不敢動。
  生怕讓小傢伙一不小心給掉下去給摔著了。
  若是以往, 阮晟對自己的身手自然是有自信的,可偏偏如今面對這麼小的小崽子, 他覺得爪子有些軟, 趴在那裡求救似的看向謝宴。
  謝宴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瞧見阮晟這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濃, 卻比往常更多了一些溫情, 到了近前,一把抱住沉甸甸的小崽子,親了好幾口,「小崽真厲害,這麼快就能化成人形了, 好棒,比父皇可厲害多了。」說著,睨了一眼終於鬆口氣趴在那裡大喘氣的獸,倚著他慢慢坐下來,阮晟趕緊拿爪子撐了他一下。
  謝宴坐在地上,小崽子坐在他腿上,大概因為變成人形後視野不一樣,他瞧什麼都稀奇,黑溜溜的大眼亮晶晶的,肉嘟嘟的小手虛空抓了抓,沒抓到之前特別趁手的龍角,乾脆抱住自己的小腳丫,歡實地蹬了蹬,吐出一個又一個泡泡,嘴裡也咿咿呀呀說著什麼。
  阮晟稀罕的不行,可他如今是獸不方便,直接變身又不想在自家崽子面前丟人,拿大腦袋湊過去蹭了一下小崽的臉,就看向謝宴。
  謝宴知道他的意思,「我在這裡看著,皇上你先去變回來。」
  阮晟應了聲,不敢耽誤功夫,也怕小崽不小心碰到謝宴的肚子,如今已經有些顯懷,七個半月了,他速度去換了一身龍袍跑回來,就看到謝宴還坐在那裡,小崽被他抱著,放在肩膀上。
  奶娃娃特別聽話趴在那裡,好奇小手揪著自家爹爹的衣襟,不多時,就把肩膀給濡濕了,卻樂此不疲吐著泡泡。
  謝宴眉眼柔和一片,手掌在他後背輕輕撫著,即使知道奶娃子聽不懂,可還是一遍遍誇讚著小崽厲害,才第一次都會變身,以後肯定比父皇厲害多了,小崽獸身鱗片好看,人形也是漂亮的奶娃娃,瞧著小臉多好看,多像父皇,以後肯定是個俊俏的小伙子。
  阮晟的步子忍不住放輕了,很快嘴角又揚了起來,眼底都是溫柔,他腦海裡剛剛一瞬間只閃過如果當年太后也是這般哄著他讚美他,他應該不至於這般自卑而又敏.感,甚至不敢見人,可這想法也只是一瞬間。
  謝宴與她自然不同,她不值得跟謝宴相提並論。
  阮晟走過去,先把奶娃娃抱起來,小龍崽習慣了阮晟的氣息,並不排斥,只是換一個人吐泡泡,尤其是阮晟接過來還顛了顛,讓他覺察到好玩,小拳頭緊緊攥著,努力往上揚著,想再來一次。
  阮晟卻沒敢來,蹲下.身攬著謝宴的腰把他扶起來,聲音很輕,「沒事兒吧?感覺怎麼樣?」
  謝宴搖頭,「肯定沒事兒,剛剛你不是撐著呢,放心,乖著呢。」說著,摸了摸肚子,他覺得自己肚子裡這個大概是最乖的了,至少他懷了這麼久,都沒有任何不適應,該吃吃喝喝,除了吃的多了點睡得多了點,加上肚子有點不一樣之外,跟以前沒任何區別。
  阮晟這才放下心,再瞧著因為不能舉高高幽怨瞅著自家父皇的小崽子,忍不住額頭抵著蹭了蹭,「真厲害,父皇也被你比下去了。」
  雖然聽不懂,可小龍崽大概聽懂誇他了,咧嘴笑得更歡實,嘴裡「呀」了好幾聲,聲音很輕清脆,好在養心殿是沒人的,否則估摸著都能聽到。
  謝宴在一旁站著,摸著奶娃娃的一隻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小崽子也高興,拚命扭過頭去看他,張開藕臂似的小胖手就要讓謝宴抱。
  阮晟輕聲哄著,「你爹爹現在不方便,小崽乖啊。」
  小崽歪著小腦袋瞎樂呵,倒是把謝宴逗樂了,「他能聽懂才怪了,不過......」
  謝宴正想著如今變成人形,那到時候生的時候要安排一番才行,可還沒說出口,突然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自家哥哥已經變成人形甚至特別歡實的開始求抱抱吐泡泡,謝宴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阮晟看他臉色不對,抱著小崽的手都是一緊,「愛妃?」
  謝宴擺擺手,想說可能剛剛那一下只是意外,可緊接著更多的疼痛不適傳來,他臉色微變,不是吧?他這才七個半月啊,他雖然聽說雙胞胎是會提前,可這也太早了吧?不過因為他是男子本就不一樣,加上頭一個還是蛋生的,謝宴不敢耽擱,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拽著阮晟的龍袍,「估計要生了......」
  阮晟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把謝宴抱緊了,「這麼早?」雖然早就提前準備好一切事宜,可這也太快了。
  謝宴深吸一口氣,拉住就要把他攙扶到龍榻上的阮晟,「不去那邊,等下去浴池。」他聽說過在水裡生產會更容易,雖然阮帝讓人提前備好的有穩婆,可他不習慣,「皇上你先讓人準備著,就說我提前生了,讓穩婆和御醫在外候著。還有......」他看向一旁大概是感覺到自家爹爹不舒服張著小.嘴緊緊拽著自家爹爹一隻手指頭不敢吭聲的奶娃娃,「小崽,你看爹爹,你能不能變成獸?就之前那樣?」他看了一眼阮晟,讓他學一聲獸鳴,他得先看看小崽能不能,到時候好容易讓他順利跟肚子裡這個一起「出世」。
  阮晟明白過來他的打算,無聲長鳴一聲,是他閒來無事時逗龍崽子時教過他的,奶娃娃看了眼阮晟,又看了看謝宴,也嘟著嘴開始想學,只可惜如今是奶娃娃學不來,他歪頭想了想,突然眼前一晃,就變回了小銀龍。
  謝宴鬆口氣,重新看向阮晟,阮晟停止,謝宴摸了摸小銀龍的小爪子,小銀龍大概是感覺到什麼,聽著自家爹爹說著「變成人」,他聽不懂,可父皇重複過好幾次,他歪著頭,停了一會兒又變成了奶娃娃,果然看到自家爹爹笑了,他也咧嘴笑。
  謝宴徹底放下心,低聲囑咐阮晟,讓他去安排。
  他則是讓小龍崽重新變回來藏在懷裡,被阮晟抱到龍榻上。
  同時,阮晟深吸一口氣,猛地上前打開寢殿的門,大聲吼道:「許安!」
  許公公再不遠處,聽聞這中氣十足的一聲,趕緊小跑過來,「皇上!怎麼了?」他一過來就看到皇上的臉色極為不好看,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
  阮晟怕謝宴一人不妥,低吼道:「皇后要生了,讓之前準備好的東西都給帶過來,還有穩婆御醫,讓整個太醫院都給朕過來這邊候著!其餘的事宜都趕緊按照之前查到的去安排!」
  許公公嚇得一個踉蹌,這麼早?可想到男子本就不同,也許不一樣。
  許公公嚇得臉色也白了,生怕萬一娘娘有個萬一趕緊去安排了。
  一時間整個皇宮都燈火通明的,因為穩婆早就備著,離這裡不遠,匆匆就過來了,御醫稍微慢了一些,可還是早早就過來了,為首的就是徐太醫,他早就被阮帝吩咐過,背著藥箱,就守在門口。
  一群人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皇上就坐在龍榻旁,緊緊握著皇后的手,他們張了張嘴想讓皇上先離開,可到底沒敢開口,阮晟唯一能信任的御醫就是徐太醫,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讓徐太醫知道龍的事。
  宮人進進出出在寢殿裡置辦一應東西,尤其是奶娘準備了四個,穩婆和御醫看到宮人抬著東西去後殿,太醫們奇怪,徐太醫只能硬著頭皮詢問:「皇上,怎麼把東西抬到後殿?這是......」
  阮晟早就聽完謝宴的囑咐,黑著臉瞪他們一眼,像是覺得他們多嘴,卻還是解釋了一番:「國師臨走時佔了一卦,說是愛妃是男子是不同的,誕下龍嗣要在水裡,是以等下穩婆和徐太醫跟著朕和娘娘去後殿的溫泉,你們一眾人在外頭候著......」
  眾人對視一眼,顯然都是震驚的,這......這是不是......
  可他們一聽是國師說的,加上男子有喜本來就不同,再說國師是誰?說的自然是對的。
  他們頓時不敢吭聲了。
  再說了,就皇上在乎娘娘這架勢,再多嘴他們除非是不要命了。
  阮晟壓根不想讓這些人進來,可若非怕日後傳出是他抱了宮外的孩子裝作龍嗣可能給兩個崽子日後的身份造成困擾,他壓根不想讓他們進來。
  如今宮裡宮外壓根沒孩子,這些宮人進進出出的,到時候這就是謝宴生的,確認無疑。
  謝宴只覺得肚子更疼了,不過還能忍受,等差不多準備妥當的時候,謝宴扯了扯他的衣袖,阮晟白著臉彎腰將謝宴抱了起來,大步往後殿走。
  所有人都不敢吭聲,靜靜跟著。
  到了後殿浴池石門前,一踏進去,霧氣繚繞,東西一應區全,甚至還搬來了一張龍榻,上面鋪著錦被,不遠處一眾宮人捧著裹龍嗣的小毯子。
  阮晟讓他們先出去,只讓穩婆和徐太醫進來,卻只讓他們站在一旁,「等娘娘要是情況不對你們再上前。」
  兩個穩婆以及徐太醫自然不敢說半個不字,而隨著阮晟的話,石門被關上,阮晟親自把謝宴抱到水池邊,低聲詢問,「現在放下去?」
  謝宴嗯了聲,等入了水,藉著水的浮力鬆了口氣,而同時,他懷裡的小龍崽探出小腦袋好奇瞅著自家爹爹,謝宴偷偷藉著霧氣繚繞親了他一口,在水下褪了衣衫,只留了最外面的長袍。
  接下來一切都很容易,當孩子生出來的時候,眾人只聽哇的一聲,穩婆和徐太醫對視一眼,都是滿臉笑意,平安了!他們的小命保住了!
  阮晟親自在一旁陪著,等抱著渾身皺巴巴的孩子過來時,只來得及看一眼,就遞給穩婆,「趕緊侍奉好小殿下!」
  穩婆兩個趕緊抱住了,小心翼翼的,剛打開殿門,卻只聽突然,皇后的聲音低低響起,「......皇上別走,讓他們關門,還有一個!」
  眾人傻了眼:啥?還有一個皇嗣?天啊,國師竟然都推測准了!兩個皇嗣!
  就在眾人懵逼的時候,穩婆等人被關在外頭,裡面只剩下一個徐太醫。
  阮晟和謝宴想好了,萬一一時間變不回來,那就讓徐太醫知道,至少徐太醫是靠譜的,當然這只是以防萬一。
  謝宴邊把懷裡的小龍崽放出來,低頭額頭抵著他的,輕聲哄著,「乖寶,快變回來......」
  小龍崽歪著頭,聽著那聽不懂,但是聲音音調一樣的變,又好奇看看父皇和爹爹,突然就一晃變成了奶娃娃,只是小龍崽肉嘟嘟的,跟之前皺巴巴的孩子不太一樣,謝宴正著急不會哭怎麼不讓他們看小龍崽的模樣時,外頭的二崽哇的一下哭了起來,哭得傷心極了。
  小龍崽大概感覺到小弟的哭聲,也突然嘴.巴一撇,小手摸了摸自家爹爹平坦下來的肚子,也哇的一聲中氣十足的哭出來,比二崽哭得更強更大聲!
  身後的徐太醫一喜:「生了生了!二皇子生了!」
  謝宴早就想好了,到時候兩個孩子長得一樣,再把兩人顛倒回來就行了,小龍崽還是哥哥,二崽是弟弟。
  小龍崽哭得太慘,大概是感覺到一直能察覺到的弟弟突然沒了,張著嘴嚎啕哭著,尤其是等睜著淚眼婆娑的眼,看到自家爹爹鼓勵的眼神,哭得更大聲。
  謝宴鬆口氣,看一眼阮晟,後者手忙腳亂就轉過身,徐太醫這才回過神,頓時門一開,哭聲傳出去,眾人都是一臉喜色,卻只看到皇上一把抓過明黃色的小毯子以及一件長袍,重新回去,直接先把殿下一裹,同時被娘娘抱住,皇上再把長袍整個裹住娘娘,兜頭一罩,從水裡抱起,放在榻上。
  「都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娘娘抬回寢殿?」阮晟一聲低吼,眾人才回過神,本來還奇怪皇上的舉動,可想想皇上這應該是不想讓人瞧見娘娘。
  加上有兩個小皇子,他們趕緊有條不紊開始安排著。
  一直等到了寢殿,阮帝直接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奶娘、徐太醫,奶娘兩個在屏風後,其中一個被吩咐先喂小皇子,另外一個想問問另外一個喂不喂,可想想皇上剛剛的臉色,壓根不敢問。
  好在一個不哭另外一個也不哭了。
  謝宴鬆口氣,直接讓阮晟對外說哭睡著了,等下再喂,到時候兩個還在他身邊,左右剛出世的雙胞胎就說長得一樣,每次單獨讓一個奶娘過來,一次喂一個,等下一次,再把二崽再次抱過去餵一次,左右二崽估摸著像了他,胃口大,這樣也不怕露破綻,瞧著就像是兩個皇子都吃了。
  再等半個月二崽也張開了一模一樣了,也就不擔心了。


第53章
  謝宴一直等奶娘把二崽喂完抱回來, 阮晟一直守在龍榻前,一早就把明黃色的帷幕給落下了,只能隱隱看到裡面的影子,看不真切裡頭的情況。
  許公公親自把小殿下接過來, 也不敢抬頭看,小心翼翼抱給皇上。
  阮晟接過來, 頭也不回吩咐:「許安, 留下徐太醫和剩下的那個奶娘來喂二殿下,你帶著旁人去準備膳食,娘娘剛誕下兩位麟兒怕是早就餓了。」
  許公公連連應是, 喜不自禁地帶著人去安排了。
  謝宴接過吃飽打了個哈欠的二崽, 望著二崽緊閉著的雙眼, 只是大概沒吃飽,小.嘴還張著, 想再吃一頓, 謝宴沒急著讓另外一位奶娘為他, 藉著帷幔的遮擋,先用明黃色的帕子替他把嘴角擦拭乾淨, 才放在跟小龍崽一樣的位置。
  小龍崽躺在那裡也不動也不哭, 只要弟弟不哭他也不哭,黑溜溜的瞳仁瞅著自家爹爹,好奇看著另外一個小包袱放在身邊,他咧嘴笑了笑,想瞅一眼, 發現看不到,好在謝宴看到他,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小臉,安撫逗著。
  等過了一炷香,謝宴才側過身擋著,重新又把二崽抱給阮晟,故意開口,是說給旁人聽:「老大醒了,皇上抱過去讓奶娘喂吧。」
  阮晟與他對視一眼,輕嗯了聲,只是他剛轉身,徐太醫趕緊上前,哪裡敢讓皇上親自動手,阮晟倒是也沒爭,一直等奶娘喂完徐太醫又抱過來,瞧著雖然皺巴巴卻生龍活虎的小殿下,眼底都帶了笑意。
  阮晟讓奶娘先退下,這才看向徐太醫,「剛剛沒來得及,徐太醫給看看二殿下這麼早生下來瞧著身子骨如何?」
  徐太醫剛剛就瞧過氣色,不過到底還沒上手,應下之後,看皇上親自抱著,很有耐心診脈檢查一番,確定很健康,才鬆口氣稟告,遲疑一番,「大殿下可要檢查一番?」
  阮晟搖頭,「既然二殿下無礙那大殿下應該沒事,老大剛睡了,不必了。」
  徐太醫雖然奇怪,可想想就剛剛大殿下那中氣十足的哭聲,應該也是無礙的,好在接下來阮晟讓他給謝宴診脈,徐太醫趕緊上前,等確定娘娘身體很好,除了有點虛弱之外並無大礙才鬆口氣。
  阮晟沒敢讓徐太醫多留,等徐太醫離開,他親自把寢殿的門關上,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快步走到龍榻前,撩開帷幕,就看到謝宴轉過身看他,「都走了?」
  阮晟在龍榻旁輕輕落座,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要怎麼開口,謝宴被他看得不自然,低咳一聲,「剛剛一直顧著演戲,皇上還沒好好看看二崽吧,你瞧瞧,跟老大長得很像。」
  阮晟掌心有些汗濕,剛剛只顧著演戲倒是沒緊張,這會兒卻莫名緊張起來,他拿過一旁的錦帕擦乾淨手,才小心翼翼接過來,低頭瞅著二崽,大概是剛吃飽有些犯困,二崽又打了個哈欠,小臉依然皺巴巴的,吮著手指頭,不哭也不鬧,特別乖巧。
  阮晟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而另一邊,小龍崽覺得自己被忽視了,蹬了蹬腿兒,發現不方便,乾脆又變了回來,邁著小短腿兒努力想爬出來,謝宴一直注意著他,忍不住笑出來,「才多久沒見你父皇就這麼著急啊?」
  他說著卻也伸手把小龍崽抱出來,剛好這會兒阮晟坐過來,謝宴抱著小龍崽探頭去看二崽。
  小龍崽頭一次看到自家弟弟,好奇睜圓了獸眸,張著嘴努力往前湊,小爪抓著裹著二皇子的包袱邊緣,直勾勾瞅著,吐出一個泡泡:「咿唔~」像是在說弟弟長得好奇怪,跟他一點都不一樣。
  謝宴心想你是人的時候跟弟弟也一樣的,不過就算是謝宴說了估計小傢伙也聽不懂。
  不過大概是感覺到哥哥,本來緊閉著眼的二崽瞇縫開一條眼縫,只是大概還不適應,並沒有完全睜開,又重新閉上了。
  只是小手卻是胡亂揮了揮,剛好碰到了搭在那裡的小爪。
  小龍崽沒忍住伸.出爪子探了一下,就剛好被二崽給抓住了,大概冰涼涼的小爪子特別軟特別好玩,二崽就不鬆手了,嘴裡發出輕輕的「咿呀咿呀」聲。
  小龍崽也咧嘴笑了,還給回應:「咿唔~」
  二崽又是幾聲:「咿呀咿呀咿呀呀~」
  小龍崽:「咿唔咿唔~」
  謝宴與阮晟對視一眼,沒忍住笑了,這兩個小傢伙還不會說話倒是先交流無障礙了。
  因為謝宴生下兩個皇子,阮晟翌日直接宣佈大赦天下為兩位皇子祈福,並放了文武百官三日休沐,順便他自己也放了,不用上早朝,盡心陪著一大兩小。
  二崽因為每天吃雙崽份,沒幾天就張開了,小臉也有了肉,因為謝宴與阮晟模樣本就不錯,小模樣漂亮得很,不到半月就長得跟小龍崽不相上下了。
  不過即使這樣謝宴也沒敢讓兩人讓外人看到,好在從兩個皇嗣出世接下來一整個月謝宴都沒出寢宮,等終於兩個皇子要滿月的時候,謝宴望著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奶娃娃,忍不住挨個親了一口,瞧著同時咧嘴笑著的小崽子,謝宴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阮晟回來時就看到這一幕,嘴角揚了揚,走近一些,「他們今個兒可還乖?」
  謝宴回頭看他一眼,「自然是乖,也不看看是誰的崽。」
  阮晟笑了聲,「愛妃辛苦了。」
  謝宴沒理他,嘴角卻也帶了笑,「明日就是滿月宴了,他們兩個的名字可起好了?」
  阮晟剛把二崽抱起來,聞言看過去,「選了幾個名字,要不愛妃也給起幾個?」
  謝宴就怕這個,「皇上決定就行了,我起名字不行。」
  阮晟看謝宴是真的不想取,想了想,把自己這一個月來抓心撓肺想好的名字說了出來,只是他這邊一說出來謝宴愣住了:「皇上你確定?不怕你祖宗再劈你?」不怪謝宴這麼說,阮帝竟是打算讓小龍崽跟著他姓。
  阮晟坐在一旁,小龍崽看到父皇早就變回龍崽子爬到他肩膀上,順便用小爪很輕力道逗自家弟弟,大概感覺到父皇和爹爹情緒不對,歪著小腦袋看過去:「咿唔?」
  謝宴把小龍崽抱過來,雖然他聽阮晟這麼說還挺高興,可問題是文武百官不一定答應,阮氏的列祖列宗也不一定答應啊。
  阮晟垂著眼沒說話,只是突然像是決定什麼,伸.出手握住謝宴放在一旁的手,謝宴一愣,想抽回來,被阮晟握緊了,謝宴到底沒掙開,無奈:「皇上你怎麼想的?」
  阮晟一雙眼偷偷看他,眼底卻帶著光,唇微微動了動,還是輕聲說出來:「朕是真心想和愛妃過一世,在朕心裡,愛妃不僅僅只是皇后,只是陪在朕身邊的人,而是能和朕共度一生的人。愛妃,你還想離開嗎?」
  謝宴一愣,聽著他這近乎表白的話,耳根驀地一紅,尤其是瞅見兩個崽子此刻正睜著大眼瞅過來,即使知道他們聽不懂,可還是瞪了阮晟一眼,「我們再說孩子名字的事。」
  阮晟視線掠過他微紅的耳根,心裡有了底氣,難得攥緊了他的手,耍賴道:「愛妃先告訴朕,咱們再說這些。」
  謝宴磨了磨牙,故意道:「我要是非不回答呢?」
  阮晟直勾勾望著他,心臟莫名跳得有些快:「那朕就......下次再問一次,直到愛妃肯回答朕。」
  謝宴沒想到他還能這麼賴皮,先沒忍住笑了出來,只是目光接觸到阮帝噙著笑意和情意的眸仁,不自然轉過頭,「說什麼離開?我可捨不得大崽和二崽。」說著,抱緊了小龍崽,啪嘰親了一口。
  小龍崽瞳仁亮亮的,飛快也躥到謝宴臉龐,啪嘰親了口。
  謝宴撓了撓他的癢癢,小龍崽尾巴一蜷,不依了,爹爹好壞啊,仗著他爪子短,咿唔!
  阮晟哪裡沒聽懂,雖然這段時日早就猜到,可沒聽到對方答應他這心裡一直放心不下,如今終於鬆口氣。
  謝宴看他這模樣,沒好氣又瞪他一眼。
  阮晟摸了摸鼻子,乖乖解釋,「朕想好了,等以後兩個龍嗣出世,還是一個姓阮一個姓謝,至於文武百官,朕自然有辦法讓他們不敢拒絕......」
  謝宴本來還支愣著耳朵等著聽,結果就聽到以後......
  謝宴一張臉熱起來:這兩個還沒起好名字,他都想好另外兩個了?
  謝宴幽幽看了阮晟一眼:皇上你長得不美,想的倒是挺美。
  阮晟本來正激動著,突然打了個寒顫,有種不祥的預感,看過去,默默抱緊了二崽,他......是不是說錯話了?
  最終謝宴還是同意了,小龍崽是龍,到底不方便繼承皇位,所以跟了謝宴的姓氏,不過如果日後二崽不想當皇帝,到時候可以再說。
  不過謝宴默默瞧著小龍崽坐不住的模樣,覺得......怕是還真不是被束縛住自由肯老實待在皇宮的模樣,不過這些也說不準,都是後話。
  小龍崽最後起名謝臨昀,二崽喚作阮念延。
  兩個小皇子滿月宴宮裡大擺宴席,文武百官帶著家眷都過來了,宮裡一派熱鬧,阮晟當場宣佈了兩個小皇子的名諱,順便後頭加了一句,國師給占卜過了,說是這樣才能國泰民安。
  文武百官都傻了眼,這國師都沒在這裡......這都行?
  他們心裡門清這肯定是皇上在意娘娘故意這麼做的,可他們敢反對嗎?是不想國泰民安了?還是想以後成為皇上的眼中釘?或者觸日後儲君的霉頭?
  無論哪一個他們都不想找死,所以特別坦然的......接受了。
  畢竟宮裡就娘娘一個,日後的儲君肯定是娘娘生的,他們還能怎麼辦?只能歡天喜地的......誇!


第54章
  宮裡因為兩個小皇子的滿月宴熱鬧喧囂, 加上阮帝賞賜整個皇宮,宮人們也是難得露出歡喜的模樣,行走間忍不住雀躍喜色。
  既然是整個皇宮的宮人都在賞賜之列,自然也少不了慈寧宮。
  與宮宴的熱鬧相比, 慈寧宮卻是寂寥而又冷清,甚至因為這幾個月太后被軟禁皇上再也沒有來過, 雖說慈寧宮的宮人沒說什麼, 私底下卻是在偷偷疑惑皇上怎麼會突然軟禁了太后,雖說是因為李將軍的事,可李府的那些人也沒受到牽連, 太后可還是皇上的生母呢。
  不過他們只敢偷偷說, 自然不敢拿到明面上來。
  後殿裡, 李太后垂著眼手裡捏著一串念珠,面色寡淡很多, 較之幾個月前相比, 憔悴清減不少, 一旁服侍的兩個心腹嬤嬤最近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盡量不提到皇上, 其實她們也想不通, 皇上怎麼突然就這麼心狠了?
  可皇上連她們也給軟禁了,出不去慈寧宮,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李太后一直閉著眼,只有手指捻著那串念珠,大概是外頭的熱鬧還是時不時傳過來, 加上煙火彭彭彭的聲響讓李太后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慢慢睜開眼,眼神裡帶著一抹晦暗的情緒,「怎麼回事?」
  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宮裡兩個小皇子出世的事她們沒敢提,畢竟如今皇上與娘娘決裂,她們生怕刺激到娘娘,本來想著能多瞞一日是一日,誰知今個兒是滿月宴,皇上大辦之下,這估摸著是瞞不下去。
  兩個嬤嬤小聲道:「宮裡......在舉行宮宴。」
  李太后皺著眉,「宴會?這不過節,怎麼好端端的會舉行宴會?」她突然想到什麼,算了算,可還差近些時日,應該不是現在,可越是怕什麼,還是等來了。
  嬤嬤吞了下口水,輕聲開口:「今個兒是兩個小皇子的滿月宴,皇上在宴請文武百官......」她說這些的時候聲音又輕又細,生怕刺激到娘娘,這幾個月,她們漸漸發現一個很難以置信的事,娘娘似乎對燕貴妃懷的龍嗣特別厭惡。
  以前她們還聽娘娘一直勸皇上留下龍嗣,可真等有了,娘娘的態度......
  雖然娘娘每次表情很細微,可她們陪在娘娘身邊這麼多年,自然也感覺到了,加上當初李將軍出事的緣由正是因為龍嗣,她們大概能揣測到一些端倪。
  果然,嬤嬤這話一出,看到李太后的臉色瞬間變了,雖然情緒不太大,可絕對不是喜色,捏著念珠的手也攥緊了,「如今不是還不到月份?怎麼就生了?兩個小皇子?」
  嬤嬤道:「聽說是雙生,所以才提前出世了,當時整個太醫院都去了......」雙生雖然不常見,但是比尋常早出世她們還是知曉的,所以並未多想。
  李太后聽完之後許久都沒出聲,只是垂著眼靜靜坐在那裡,因為如今是晚上,宮燈只點燃了幾盞,整個宮殿瞧著很是昏暗,微弱的光打在李太后的臉上,斑駁交錯,讓嬤嬤心裡不知為何覺得渾身透著寒氣,張嘴想喚一聲,卻不敢開口。
  好在李太后很快開口,「你們下去吧。」
  兩個嬤嬤對視一眼,應了聲,退下了。
  李太后坐在那裡很久,輕輕吐出一口氣,可下一瞬,猛地一扯,手裡的念珠瞬間滾落在地,辟里啪啦的響聲刺激著李太后的耳膜,她咬著牙,因為憤怒磨著後槽牙咯吱咯吱的響,可即使再恨,沒了李家作為支撐她依然不敢做什麼,甚至還有那人離開前安排在暗處的人,可她太恨了,竟然讓他這麼幸運,竟然真的誕下了正常的子嗣!
  結果這還不是刺激李太后的,半月後,李將軍被貶出京不甘心舉兵想謀反,結果被早就洞察一切的阮帝直接拿到證據當場抓獲,李將軍離京不到半年,再次被抓回了京。
  只是他離開京城的時候是坐著馬車,回來的時候是戴著鐐銬坐著囚車。
  這種消息嬤嬤不敢瞞著,急匆匆告訴了李太后。
  李太后聽完許久都沒出聲,臉色灰白。
  嬤嬤也嚇到了,將軍怎麼就這麼想不開,至少小公子他們還在,只要有時間還能東山再起,他怎麼就......若是成功也就算了,偏偏還被皇上抓個正著!
  謀反,怕是這次李將軍必死無疑,甚至可能會連累到太后,太后如今已經這樣,如果李將軍真的死了,皇上這次怕是會動李家,到時候,李家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李太后想必也想到這一點,她咬著牙,許久,抬起手,指著門口,顫.抖著指尖:「去,把皇帝找來,就說哀家有話跟他說,如果他不來,那以後也見不到哀家了。」
  「娘娘!」嬤嬤嚇了一跳,娘娘不會想不開吧?
  李太后卻沒看她們,整個人像是陷入某種情緒中,大概是這近半年來被軟禁讓她終於將面上那層偽善掩飾極好的面皮給撕開,她咬著牙,眼底終於洩露出一絲恨意,卻也能瞧出隱藏在裡頭的惶恐不安。
  李家如果倒了,她徹底沒了機會,她在這個皇宮已經二十多年,她難道這輩子都要繼續待下去嗎?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阮晟得到許公公稟告時正在陪謝宴用膳,聽著殿外許公公小心翼翼的稟告,他抱著二崽的手一頓,他肩膀上的小龍崽大概感覺到父皇的氣息不對,歪頭瞅過去。
  阮晟摸了摸小龍崽的腦袋,看向謝宴看過來擔憂的目光,「朕沒事。」
  謝宴默默把嘴裡的食物吞下去,不確定問道:「皇上你要過去嗎?」不過過去之後李太后要說什麼,他其實也能猜到,無非就是讓阮帝放過李將軍,放過李家。
  這次參與謀反的有李將軍的幾個親眷,大部分李家人是不知道的,一開始阮晟就沒打算殺了所有人,打算只砍了參與這件事的人,至於無辜確定不知情的,阮晟的確沒打算動手。
  阮晟沉默下來沒說話,他說不清自己此刻什麼感受,他以為自己會難過,可沒想到,竟然很平靜,即使知道那人的態度,可大概是如今身邊有了謝宴,以及兩個小傢伙,他竟然並未覺得難過,甚至情緒也沒任何波動。
  阮晟抬起手摸了摸謝宴的臉,「你繼續吃晚膳,朕去去就回。」
  謝宴應了聲,李家的事早晚太后也要知道,他接過二崽,小龍崽歪頭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爹爹,主動跳上謝宴的肩頭,尾巴穩穩纏住自家爹爹的脖子,蹲在那裡,特別穩當。
  這一個半月,他現在不僅能跑,還會跳了,比弟弟厲害多了,弟弟還只能窩在襁褓裡喝內內。
  想到這,小龍崽驕傲地挺起胸.脯,當哥哥的就是要厲害一些,才能保護弟弟和爹爹!
  謝宴被他這小模樣逗笑了,等阮晟離開之後,繼續用膳,只是視線卻忍不住時不時看向殿外的方向,顯然是不放心。
  阮晟到慈寧宮時,李太后已經冷靜下來,她抬眼遠遠看到阮帝,瞧著他那張與先皇有幾分像的面容,可等瞧見他那雙眼,李太后覺得呼吸又不穩,隱隱帶著厭棄,只是這種情緒很快被她壓制下來,讓所有人退下。
  等殿門關上,只剩下阮帝和李太后時,她終於慢慢開口:「皇帝,你的心還真狠啊,說軟禁母后就軟禁了,哀家到底是你的生母,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哀家?」
  既然早就撕破臉,阮晟面無表情看著她,在她身前不遠處站定,並未再朝前走:「太后想問為何,朕也想知道,太后為何這麼厭棄朕?就因為朕與尋常人不同嗎?可朕到底是你所出,你說朕狠心,太后又何嘗對自己的骨血不狠心?」
  他這次之所以來,除了解決李家這件事,也想知道,到底為何,就因為他是龍嗎?
  還是說,真的就像是謝宴之前猜的,也許......他的生母並不是李太后而是一條龍,所以太后才會如此?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緣由,阮晟此刻一顆心平靜無波。
  李太后眼神裡有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大概一改之前的冷硬,面容柔和下來,帶著悲切:「你這是責問哀家嗎?哀家是你的生母,哪裡有生母不歡喜骨血,可你到底......與旁人不同,哀家本就害怕這些,不親近你是錯嗎?可如今哀家不是後悔了,可你給哀家機會了嗎?你甚至因為外人對哀家對李家趕盡殺絕,你何嘗將哀家放在心上?你如今年紀大了翅膀硬了,你失蹤那三年,若非哀家和李家,你這皇位早就被奪了!」
  阮晟靜靜聽她說完,才面無表情看她,一直看的李太后心裡直敲鼓,「你為何這般瞧著哀家?」
  阮晟道:「太后之前說朕失蹤那三年若非你和李家,朕這皇位早就沒了,可這三年太后與李家卻藉著這個機會難道沒把父皇留給朕的心腹大臣給弄走,甚至攬權?說到失蹤,太后知道謝相爺當初死之前受不了逼問說出一件事是什麼嗎?」
  李太后心狂跳一下:「是......什麼?」
  阮晟深深看她一眼,眼底波瀾不驚:「他說......當初朕的事是你告知他的,他才會恰好在宮裡撞見朕的情況將朕囚禁起來,太后你說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當初朕並未信,可後來這麼多事,朕卻是信了,甚至懷疑......太后你當真是朕的生母嗎?」
  隨著最後一句,阮晟清楚看到太后的面容變得慘白,她即使強撐著,卻還是讓阮晟吐出一口氣,看來......是真的了。
  他突然慶幸,她不是他的生母,至少年少時對方那些厭棄的目光以及不喜也就有了解釋,至少,他並不是被生母厭棄放棄的孩子。
  也許是阮晟面上的輕鬆刺激到了李太后,她徹底爆發了:「你什麼意思?哀家是太后,哀家是這後宮之首,哀家是先皇唯一的皇后,你就是哀家生的!是哀家生的!」
  阮晟卻懶得再理她:「父皇既然留下你,朕不會對你怎麼著,你就繼續當你的太后吧。」只是以後也別想再出慈寧宮半步。
  李太后咬著牙,「你果然跟你那父皇一樣,是個不念舊情絕情冷血的人!」
  阮晟沒理她,繼續往外走。
  李太后恨恨的,知道只有保住李家,留下李將軍的命,她才有機會,否則,她這輩子只能永遠被困在這裡,甚至比先皇在世時還不如。
  李太后望著阮晟的背影,眼底突然帶著一絲快意的報復:「皇帝,你若是不殺哀家的兄長,放過李家,哀家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阮晟不為所動。
  只是接下來李太后的一句話卻讓阮晟停下了腳步,李太后帶著惡意的笑從身後傳來,「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皇的事嗎?如果哀家說你父皇沒死呢?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要假死嗎?」


第55章
  阮晟的步子隨著這句話停了下來, 只是他並沒有回頭,只是站在那裡,可只是這一點,讓太后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你不信?可皇帝你好好想想,你父皇出事的時候你當時剛好生了病, 等你醒來你父皇已經入了皇陵, 從頭到尾,當時都是由哀家以及那幾個老臣親自辦的。你除了見過你父皇臨死的模樣,可見過你父皇下葬時的情景?」
  阮晟沒有動, 可這一點李太后沒說錯, 他的確沒見過父皇入棺的模樣, 甚至父皇死的時候很是意外。
  說是突發重病死的,從病重到駕崩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可因為當初所有人都告訴他, 他當時因為太過激動加上當時身體不好昏迷, 等醒來,父皇已經下葬入了皇陵。
  加上當時他壓根沒想到父皇有假死的可能性, 自然不會往哪裡想。
  可如果一旦這個結果成立, 父皇那段時間的確很奇怪,加上他平時身子骨很好,可那時候突然就病了,可父皇並沒像往常那樣過來瞧他,如今想來, 應該是父皇知道他的情況,甚至這一切巧合,都是父皇做的。
  李太后望著他的背影,眼神裡帶著快意,「你信了是不是?你不是說這世上你父皇對你極好,沒有人會嫌棄你那副模樣,可你父皇不也是堅持不下去了?他還是厭棄了你,拋棄了你,如今甚至只有哀家這個所謂的生母陪著你......」
  阮晟不想聽到她任何對父皇的詆毀,慢慢轉過身,臉上甚至眼底並未有太后以為的傷心難過,只有冷淡的漠然,「你所謂的挑撥離間在朕這裡並沒有用。即使你說的是真的,父皇即使真的假死離開那又如何?朕相信父皇之所以如此一定有他的理由。父皇對朕這近二十年的愛護與關懷,並非一言一語以及你口中這些所謂的話能抵消的。甚至朕很慶幸,父皇他還活著,這就足夠了。」
  李太后看他是真的不在意,甚至眼底因為知曉先皇還活著而露出的欣慰,李太后徹底表情扭曲了,「你為什麼不傷心?你不是最在意你那獸身?你個不人不獸的怪物,你就不該存活下來!你本就不該活下來!」
  李太后沒忍住猛地站起身,憤怒與阮晟眼底的漠視讓她終於崩潰,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不該是痛苦的嗎?
  可為什麼沒有?
  阮晟望著面前近乎陷入癲狂的女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朕與你也無話可說了。」
  李太后因為這句話清醒過來,咬著牙,恨得眼睛都通紅了,「你知道哀家有多恨你,有多恨這個皇宮,皇上他好狠的心啊,他就因為那個賤人,就因為哀家趕走了她害得他痛失所愛,他就將哀家困在這個位置上二十來年,即使他假死了,他也要哀家守著這個位置,沒有自己的人生,沒有自己的孩子,他就是要哀家為過去的事贖罪,可憑什麼?哀家那麼歡喜他,他為什麼只是因為那幾個月就棄哀家與不顧?」
  阮晟像是沒聽到她嘶吼下的怨恨,淡淡道:「很顯然,這二十年來,你從未真正懂的什麼是贖罪,什麼是愧疚。」否則,父皇怕是早就將她放了,可她從不知悔改,甚至到了如今也從未覺得自己錯了什麼。
  歡喜一個人沒錯,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甚至不惜用卑劣的手段,那不是歡喜,那是自私,為自己的自私找的借口。
  李太后咬著牙,突然朝前衝了兩步:「皇帝,你答應我!你不會殺哀家的兄長對不對?你不會殺李家的人對不對?你答應哀家,哀家就告訴你你父皇去了哪裡,否則,你再不去救你父皇,怕是他當初即使只是假死,之後也會死!」
  阮晟面無表情看她,突然開口道:「朕答應你,朕不會主動下旨殺你兄長,也不會主動下旨殺你李家人。」可這世上能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何止百種千種,若是李將軍若是那些參與謀反的李家人受不了自殺了,可就不是他主動下的令,就怪不了他了。
  李太后大概沒想到他會答應,「皇帝你此話當真?」
  阮晟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君無戲言。只是,朕要知道當年發生的事,以及朕的生母到底是誰?」
  聽到君無戲言四個字,李太后終於笑了,她信阮帝的話,畢竟這些年她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知道他既然答應了下來,那就不會再動李家人,只要她兄長還活著,那她就有翻身的機會。
  大概也是為了將阮晟臉上的笑意給徹底打掉,想到先皇即使再喜歡那個人又如何,如今那人早就不知去了何處,他們兩人生死相隔,甚至即使阮帝知道先皇的下落也沒辦法,當然,如果阮帝真的去救人了,到時候也出了事再也回不來,那就不怪她沒遵守當初的約定。
  李太后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她在一旁重新落座,又恢復了那個端莊高貴的太后,高高在上般,憐憫瞧著阮晟,眼底帶著嘲諷的笑,「皇帝,你這輩子......大概都沒機會見到你的生母了。」
  接下來,李太后倒是將當年的真相說了出來,只不過,目的就是想讓阮晟知道,他們的雙親當年有多相愛,可最後的結局就有多麼淒慘,可他這個當兒子的,卻無能為力,畢竟,人不可能跟天抗爭。
  謝宴倒是沒猜錯,阮晟的生母的確是先皇當年南下微服私訪的時候偶遇認識的。
  先皇當初為了避開被催婚才乾脆南下,結果未曾想,太皇太后當初有意撮合先皇和如今的太后李氏,直到船走了很遠,先皇才知道李氏竟然也來了,可人已經在船上,加上是作為李大人的家眷來的,先皇雖然不喜,可只能留了下來,只是接下來這一路也沒搭理李氏。
  先皇的父皇之所以不想這麼早大婚,甚至後宮也沒人,是因為他自幼被封為太子,可即使如此,他父皇后宮佳麗三千,他眼睜睜看著這些後宮的女人爭寵,還有他那些所謂的皇弟們暗搓搓對他嫉妒甚至想取而代之。
  他瞧著他母后明明不喜那些女人,卻還要大度,只因為她是皇后,她需要為皇氏開枝散葉,她只能大度。
  大概是看多了,先皇登基後,就下定決心,除非找到一個心愛的人才會完婚,到時候他只留對方一人,不想再見到他心愛的女子與他母后一樣暗自垂淚。
  而他最終也等到了,只可惜,見到的時機卻不對。
  先皇當初南下,除了為了躲避母后的催婚之外,也想真的為阮國做一點實事,他一路南下,做了不少的事,也懲治了不少的貪官污吏,只是他並未表明身份,漸漸的,有些外臣只以為來了一位欽差。
  當時就有一位很厲害的大官,他是那個地方的土霸王,這些年橫.行霸道,他提前得到了消息,怕這位「欽差」過來也會對他出手,乾脆先下手為強,在先皇的行船快到他的地界前,派了一批人扮作土匪劫船,實則刺殺。
  先皇帶的人當時並不多,加上因為不想跟李氏等朝臣的大船一行,所以先一步用小船離開,半路遇到這一行刺殺的人,雖然他帶了不少暗衛,可到底對方的人更多,不得已,先皇在一群人的拚命掩護下,先一步駕著另外一隻更小只容得下一人的船隻離開。
  只是因為重傷,先皇途中昏迷,船帶著他誤入了當時那一塊有名的無生迷域。
  那是那一片流傳了很久的一片海域,整日霧氣瀰漫,一旦誤入,絕無生還,因為裡面只有一片汪洋,沒有盡頭,甚至不辨方向,根本走不出來。
  先皇就那麼進去了,等救援到了之後,所有人為了尋找先皇瘋了一樣,即使明知是迷域,卻也調動了當地的官兵沒日沒夜的尋找。
  李太后說到這,眼神裡帶著迷茫,可隨後眼底迸射出一抹嫉妒,「......當時哀家擔心急了,隨著父親他們一起在那一片待了下來,直到半個月後皇上依然沒有出現,就在大家覺得希望不大的時候,可他竟然從那片海域出來了,還是那一隻小船,可一起出來的,卻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李太后慢慢笑了起來,笑得眼神裡帶著恨意,「明明是哀家先認識的皇上的,可他眼裡只有那個賤人,甚至為了怕有人發現她的不對勁,將她從頭到尾裹了起來,還給穿了男裝,說是救命恩人,哈哈,他騙得了所有人騙不了我,他瞧著那賤人的眼神多溫柔啊......可他卻從未用那種眼神瞧著哀家。
  後來,他在那裡待了三個月,肅清了那個大官,整頓那一片地方,整日與那個賤人待在一起,哀家不甘心啊,終於有一天,讓哀家等到了一個機會。
  那賤人突然失蹤了好幾日,遲遲都沒回來,甚至皇上都覺得她是跑了,找了三天三夜之後,皇上那幾日萎靡極了,大概是太過思念,他把自己灌醉了,回來的時候大發脾氣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卻忘了關上門栓。
  哀家本來想給他煮點醒酒湯送過去,可真的進去房間之後哀家捨不得放棄這個機會了......」
  阮晟聽到這攥緊了手指頭,咬著牙根,眼神冷得嚇人,「你、做、了、什、麼?」
  李太后哈哈笑了聲,「哀家能做什麼?他當時醉的不輕就睡了過去,哀家本來就想著渾水摸魚讓他以為我們發生了什麼,沒想到竟然就這麼巧。要怪也怪皇上給了哀家這個機會......第二天哀家先一步醒來卻沒動,等皇上終於醒了看到躺在他身邊的哀家嚇壞了,還沒等皇上說什麼,突然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多巧啊,即使隔了這麼多年,哀家依然記得,那個賤人捧著一枚蛋眼底帶著笑意闖進來,結果就看到那一幕......哈哈哈,她當時就氣得吐了一口血,說起來,皇帝你當年的蛋身上可留著你生母的一口心頭血呢......
  當時皇上嚇壞了要解釋,可她怎麼會聽,大概是剛生了蛋本就虛弱,那一口心頭血讓她差點沒忍住直接現了原形,蛋滾下來差點就碎了,你說當時皇帝你怎麼就沒碎了呢?要不然也就沒有你了,哀家也不會這麼慘!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沒忍住現了原形,哀家才知道,她原來不是人......哈哈哈,當年你父皇多癡情啊,瘋了一般追出去,只可惜哪裡還有影子,他找了那麼久,甚至還想闖進當年他們相見的無生迷域,卻被攔了下來,用的借口自然是你啊......」
  當年先皇遍尋不到,絕望之下就要闖入無生迷域,想著也許她是回了那裡,可那個地方豈是隨便闖的?有去無回。
  如果人沒在裡面,皇上一旦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甚至可能死在裡面。
  當時唯三知道真相的許忠也就是當時的大總管,也是許安的乾爹,他為了不讓先皇冒險,乾脆將當時被忘記的蛋拿了出來,說這可能就是先皇與龍女的孩子,如果先皇真的有去無回,那這龍蛋將無法存活下來,也許等龍子出世龍女就回來了。
  先皇最終不敢賭,他知道如果他沒了,一個不是人的龍蛋,即使生出來在這世上也會是異類是怪物,會被人所恐懼,那下場淒慘,先皇最終留了暗衛在那片海域四周,最後還是帶著龍蛋回了皇宮。
  只是回去之後,先皇卻是拿李家一百餘口威脅李氏,讓她成了皇后,既然她想嫁給他,那他就成全她,只可惜,這輩子她除了這個位置什麼也不會有,她要為她所做的一切贖罪。
  大婚之後一個月,先皇就宣佈李氏有喜,先皇當時只是想借李氏為借口,讓龍蛋有個名分,他甚至想好了很多種辦法,只是沒到十個月龍蛋竟然真的破了,生出一隻小龍崽......
  「之後的一切你大概也都知道了,皇上他真的狠啊,他把哀家困在這個位置上二十多年,甚至他即使假死了,也讓哀家繼續留在這裡。」想到當年的事,李太后眼底的恨意越發的濃烈,可即使再恨,她也拿先皇沒辦法,先皇捏著她的命門,她根本不敢說半個不字。
  阮晟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否則,他怕自己會想掐死面前的李太后。
  阮晟死死盯著李太后,咬牙切齒:「你既然這麼恨朕,為何這幾年一直沒敢對朕動手?」她有很多次機會,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阮晟壓根沒往這邊想。
  李太后沉沉看他一眼,「你以為哀家不想?可先皇臨走之前,留了一批人,只要外界傳出皇帝你駕崩的消息,那麼立刻會屠盡整個李氏,甚至連哀家的性命也不放過......」否則,她怎麼可能忍得下這麼氣!不過她還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不能死,那失蹤總是可以的吧?
  於是,她與謝相合作......「只可惜,你明明一直運氣不好,在謝府竟然能活著逃出來......」
  否則,只要阮帝是失蹤而不是駕崩,那麼那些人就不會出手。
  可惜......還是敗了。
  阮晟一直陰鬱的瞳仁終於因為這一點想到那個人,眼底終於有了點溫度。
  他終於知道父皇為何會假死了,因為父皇很清楚,他此去一別,怕是永遠沒機會回來了,他一直等他成年能獨當一面才離開,甚至替他安排好了後路,所以他才能安心踏入那片迷域,即使回不來,他也能安心了。
  阮晟眼角有些濕,可他還是忍住了,不想讓李太后看到,他深吸一口氣,望著嘲諷看著他的李太后:「朕已經知道父皇去了哪裡,只不過,父皇大概沒想到你二十年都沒能讓自己的罪孽輕一些,朕不介意讓父皇多做一些。太后還是今晚上準備準備,明日聖旨就會下來帶太后去常伴青燈古佛,太后既然不想在皇宮,那朕就給你一個更好的去處!」
  李太后臉色一變:「你敢!」
  阮晟冷冷看著她:「那你就看朕敢不敢,哦對了,還能順便替李家人好好祈福,畢竟牢獄裡可不怎麼舒坦。」
  李太后終於慌了神,「皇帝!你敢,你不是說了不動李家......」
  阮晟面無表情轉身:「朕是說了不下旨殺他們,可沒說不下他們大獄!」
  背後李太后怎麼嘶吼怎麼崩潰阮晟都沒再理會,可直到出了慈寧宮被冷風一吹,他才覺得自己臉上濕冷一片,他面無表情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口上,無法呼吸。
  ......
  謝宴一直帶著兩個崽崽,結果大半夜也沒等到阮帝回來,他奇怪,他出去詢問許公公,發現許公公早就回來了,說是也不知道皇上去哪兒了。
  謝宴想了想,猜到一個地方,雖然不知道這麼晚皇上去那幹嘛,不過剛去見過太后,想來是受什麼刺激了。
  謝宴不放心兩個小傢伙,乾脆抱著二崽,讓龍崽子纏在脖子上,去從養心殿的密道直接去了獸殿,二崽吃飽了就睡得酣甜,小龍崽趴在肩膀上倒是乖乖的,等謝宴推開獸殿的殿門,仰起頭朝著一處看去,果然看到獸殿頂層開的那個小窗口能曬到月光的地方,阮晟正背對著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謝宴關了殿門,無聲無息上去,坐在他身邊。
  阮晟聽到動靜,僵硬著脖子慢慢轉過頭,勉強笑了笑,從他懷裡接過二崽,嗓音有些沙啞,「你怎麼來了?」
  謝宴把也有些睏倦的龍崽子抱在懷裡,「皇上這麼久沒回來,我怕皇上出事啊。」
  阮晟搖搖頭,「朕沒事。」
  謝宴挑眉,「是嗎?」顯然是不信的,他這模樣沒事兒才怪了,他看阮晟聽完他的話沉默下來,想了想,歎息一聲,「皇上想跟我說嗎?」
  阮晟抬起手臂攬住他,謝宴這次難得沒懟他,乖乖躺在那裡,靜靜等著。
  不知等了多久,才聽到阮晟緩緩的聲音,將今晚上李太后說的話告訴了謝宴。
  謝宴聽完也沒想到自己一猜還真的猜對了,只是李太后這也太不要臉了,害得人家夫妻決裂二十來年見不到如今甚至生離死別,她竟然還有臉覺得自己沒錯?
  可如今懷裡還抱著兩個小崽,謝宴不好罵不好聽的話,望著阮晟的側臉,知道他其實不在意李太后,他應該是擔心先皇,歎息一聲,「皇上你往好處想,先皇也許真的能找到你生母也說不定對不對?」
  阮晟知道機會渺茫,可謝宴的話還是讓他帶了一絲希冀,「真的嗎?」
  謝宴重重頜首:「當然,要不然我們一起祈福讓先皇能找到心上人,順便能一起安然回來?」
  阮晟望著謝宴眼底的溫柔安撫,心口熨帖一片,心口也升騰起一股子熱意,想了想,鄭重頜首:「......好。」
  謝宴彎唇笑了,兩人對視一眼,就直接面對著外面的夜空開始祈福,只是謝宴突然想到什麼,在一旁阮晟開口前,一把上去摀住了他的嘴:「等等!」
  阮晟被嚇了一跳,歪頭不解看他:「???」
  謝宴慶幸自己手夠快,低咳一聲,「那啥,皇上啊,我覺得吧......就你這運氣,你還是別祈福了,真的,我一個人祈福就夠了。」
  阮晟等明白過來謝宴話裡的深意:「............」


第56章
  兩個小崽百天的時候剛好是歲旦, 謝宴和阮晟決定把百日宴定在除夕頭一天,畢竟除夕那天要去祭祖,當晚都是文武百官閤家團聚的日子,他們也不想讓他們再進宮一趟。
  從百日宴前半個月阮晟就開始讓人準備大辦了, 熱熱鬧鬧的。
  李將軍等李家參與謀反的一些李家人在李太后被送去尼姑庵後就關押了起來,並按照阮晟的吩咐讓他們過得生不如死, 李家那些跟隨李將軍的倒是先忍不住自縊了, 他們很清楚謀反是誅九族的事,皇上沒打算殺了他們的家人,是因為他們並未讓家人知曉。
  可他們肯定是活不成的了, 所以乾脆選擇自縊, 給家人一條生路。
  李將軍倒是熬了一個月, 才在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情況撞牆而亡。
  在百日宴前幾天,許公公帶來一個消息, 「皇上, 太后娘娘昨個兒夜裡自縊了。」
  阮晟面無表情嗯了聲, 他不想讓太后葬入皇陵,可太后做的那些事又不能對外說, 畢竟在外人看來太后還是他的生母, 他還帶著希冀父皇有朝一日能回來,沉思片許,才吩咐下去:「將這件事壓下來,偷偷埋了,她帶過去的那兩個心腹嬤嬤一併處理了。」
  許公公在阮晟偷偷送太后去尼姑庵的時候就知道太后並不是阮晟的生母, 也知道當初先皇之所以沒跟阮帝的生母在一起就是太后作惡,許公公聞言也沒多問,很快就去安排了。
  這件事阮晟晚上回去的時候和謝宴提了一嘴,謝宴倒是沒太大的感覺,他沒見過太后幾次,對方心思不正,知道李將軍死了自然知道自己沒指望了,又受不了常伴古佛的清貧,自縊也是能想到的。
  謝宴擔心阮晟心情不好,畢竟在謝宴的意識裡,阮晟把太后當成生母這麼多年。
  不過觀察下來發現阮晟倒是很正常鬆口氣,商討過幾日祭祖的事,祭祖他是肯定要跟著去的,不然怕阮晟被祖宗劈啊。
  這段時日謝宴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按理說阮帝好歹是皇帝,又是正兒八經的皇孫,這些祖宗們為何會這樣?難道是氣場不對?
  後來讓謝宴思來想去想到一種可能性,「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你娘是龍女,本就是積聚天地靈氣所生,當時生你的時候就耗盡不少心血,結果氣虛的時候就遇到那種事,當時一口龍血噴在你龍蛋上,當時那口血肯定是帶了對先皇的怨恨與絕望,而這股子恨意被龍蛋吸收到你身上,所以其實是不是因為這個緣由導致你這血脈不承認阮氏的先祖,所以才會導致你想讓你拜祭祖宗的時候影響到四周的天地氣運,而不是祖宗不認你?」
  阮晟沉吟許久,覺得也不是沒這種可能性,「可愛妃你為何能......」
  謝宴摸著下巴,最後在阮晟期許的目光下,「我覺得吧,因為我運氣好,直接壓制住了這股子怨念,自然只要我靠近皇上你就沒事了啊。」
  阮晟沉默下來,見過自戀的,沒見過這麼自戀的。
  不過不得不承認,也許......真的很可能。
  謝宴自然是開玩笑的,他覺得應該是自己不屬於這個朝代,自己運氣好是一回事,但是有自己跟著或者靠近阮晟,他這個不屬於這個地方的人屏蔽掉了這種天地之間形成的怨氣,也就不會再出問題。
  但是若真的是這樣的話......謝宴倒是想到一件事。
  阮晟看他沒說話,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目光,沒忍住默默朝他靠近一些,坐近了些,「愛妃在想什麼?」
  謝宴注意力都在那件事上,也沒發覺阮晟的小動作,認真喃喃道:「先皇這離開得有四年了,若是還活著並找到了你娘,只要解釋了,估摸著這怨氣也就消了......」
  阮晟本來有些心猿意馬,聞言一怔:「嗯?」
  謝宴卻是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興奮地瞅著阮晟,「皇上啊,我想到一個辦法能證明你父皇是不是還活著,有沒有找到你娘!」
  阮晟:「???」不知怎麼的,瞧著謝宴這興奮的目光,他莫名打了個寒顫,總覺得對方接下來說的有點不靠譜。
  謝宴哪裡知道他的心思,一把攥住阮晟的手:「你看過兩天就是祭祖的時候,要是我的推測是對的,要是怨念消失了你就不會被劈了,所以......等祭祖的時候,皇上就試一試,看看還會不會被劈,要是不會,那先皇肯定是已經消除了這股子怨念。」
  阮晟:「............可萬一要是被劈了呢?」
  謝宴瞅他一眼:「皇上你又不是沒被劈過。」如今局勢好了下來,也不怕文武百官懷疑,把國師拿出來遛一遛就行了,總能找到借口不是?
  阮晟哽了一下,沉默片許,頜首:「愛妃......說得極是。」算了,劈就劈吧,只要他高興,更何況,即使只是一個猜測,他也想證實一下。
  只是劈之前好歹讓他嘗點甜頭是不是,他沒忍住趁著謝宴不注意靠近一些,結果就感覺眼前突然一黑,他伸手一摸,手裡滑溜溜的,正是剛睡醒不知何時爬到他頭上,這會兒想嚇唬他的龍崽子。
  阮晟望著掌心一臉傻樂朝他吐泡泡的龍崽子,他能怎麼辦?繼續哄著吧。
  祭祖那天,因為是祖宗頭一次見到兩隻小崽,阮晟和謝宴把兩個小傢伙打扮的粉雕玉琢的,尤其是兩個小傢伙長得很像,又穿的一樣,兩人一人抱了一個,看得文武百官不經意看過去,眼饞的不行,問就是兩個字,羨慕。
  因為要驗證謝宴的猜測,所以這次等快要進入祖祠的時候,阮晟停下了腳步側頭看了眼謝宴。
  謝宴朝他擠了擠眼,鼓勵一下,就把二崽從他懷裡抱了過來。
  文武百官跟在後頭雖然奇怪,卻也沒多想。
  阮晟站在門檻處,深吸一口氣,還是抬步先一步單獨踏了進去,隨著他踏進去,謝宴心裡頭也緊張了一下,雖然當時說的不過劈一下就好,可到底真的怕阮晟被雷劈,所以他已經做好準備,若是真的電閃雷鳴,他就過去把人給牽住。
  大概是阮晟也想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被雷劈,他想通之後,坦然抬步往裡面走。
  只是隨著一步步越來越靠近祖祠的正殿,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並未再像以前那樣只要他過去,就開始風雲變幻,直到他站到正殿前的門檻,一顆心反而再次劇烈跳動起來,這代表著什麼他很清楚,說明謝宴的猜測也許成了真。
  父皇他......也許真的還好好的,甚至已經找到了他娘。
  阮晟眼底有些熱,面前就剩下最後一步,他回頭看了眼,不知何時,謝宴已經抱著兩個小崽過來了,就跟在他身後兩步的位置,不遠不近,一直陪著他。
  阮晟與謝宴對視一眼,慢慢抬起步子邁了進去。
  等他踏進去的同時,謝宴也邁了進去,阮晟自然而然接過二崽,與此同時,謝宴主動握住了他的手,緊緊糾纏在一起,一起朝著阮氏的列祖列宗走去。
  ......
  兩個皇子的百日宴過得很是隆重,接下來就是除夕,等除夕宴之後,謝宴和阮晟帶著兩個小崽回了寢殿,謝宴換下盛裝,打算去泡個澡。
  結果就看到一旁的阮晟神色有些古怪,「怎麼?」
  阮晟低咳一聲,「你去沐浴吧,我看龍寶有點想去獸殿玩,我帶他們去一趟,等下就回來。」
  謝宴也沒多想,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捏了捏龍寶的小臉就走了。
  龍崽子茫然仰頭看了看自己父皇:「???」他啥時候說了?別以為他剛百日就聽不懂,他可比普通的小崽子聰明多了。
  阮晟等謝宴去了後殿,特別坦然讓龍崽子變成龍寶趴在他肩膀上,懷裡抱著還只會啃腳丫的二崽去了獸殿,阮晟一路直接去了他的秘密基地,到了微型的皇城裡的擺設,一點點指著給肩膀上趴著好奇的龍崽子瞅著,「龍寶啊,你看到沒?這些雖然你見過,但是肯定不知道,這在現實裡也是存在的,就在皇城裡,真正的比這可熱鬧多了,還有很多稀罕的小玩意兒,應有盡有,特別好玩!」
  阮晟以這輩子都沒有的口才開始忽悠小龍崽。
  果然,肩膀上的小傢伙眼神裡露出癡迷的光,興奮的扭著小身板尾巴甩來甩去,小爪巴巴揪著阮晟的衣領,「咿唔!」父皇,要去要去!
  阮晟等目的達到了,開始循循善誘:「想去是不是?父皇也不是不能答應你,只是吧,你看明日就是歲旦,父皇也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要求想讓龍寶幫個忙?龍寶能辦到嗎?」
  小龍崽這會兒完全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咿唔!」
  阮晟聽著他雀躍的咿唔,滿意極了,「今晚上你帶著弟弟睡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讓弟弟哭,父皇用棉花把你小耳朵堵一堵,只要你能辦到,安然睡一覺,父皇就帶你長長見識。」
  小龍崽一聽這個,特別單純地答應了,本來就要睡覺,不過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沒問題!
  阮晟把小龍崽哄到手,還跟小爪子擊了一下掌,這才抱著兩個小傢伙回了寢殿,把兩個小傢伙的小床搬到屏風後,順便蓋上小被被,小龍崽乖乖躺在那裡,還揮了揮小爪。
  小龍崽吸收了太多的天地靈氣,已經能懂不少事,雖然說不出話,卻已經是個大崽,阮晟還是很放心的。
  阮晟這才開始趁著謝宴回來開始準備一番。
  謝宴沐浴擦乾墨發回來,只是等一抬頭,看到突然昏暗又莫名帶了些怪異的寢殿動作一僵,四處瞅了眼,喚了聲:「皇上?」
  龍榻那邊傳來聲響,卻沒說話。
  謝宴奇怪走過去,靠近就看到阮晟躺在那裡已經打算睡了,他奇怪,「龍寶他們呢?」
  阮晟淡定睜開眼,「已經睡了。」
  謝宴想去看一眼,結果剛轉身,手腕卻一緊,下一瞬天旋地轉,他等回過神看著頭頂上方的人,傻了眼,不是吧?大過年的,再說了,皇上你可別教壞龍寶他們!
  大概是意識到謝宴在想什麼,阮晟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就看到謝宴的臉紅下來,難以置信,「有你這麼騙自家崽的麼?」
  阮晟聲音放得更輕,「朕已經問過徐太醫,他說已經沒問題了,離歲旦還有一個時辰,愛妃難道不想有個特別的歲旦嗎?」
  謝宴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龍寶他......」
  阮晟道:「放心,特別乖,聽不到。」
  謝宴覺得都這個時候了,矯情就不是他了,特別坦然:「來!」
  ......
  只是翌日,等謝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默默睜著眼躺在那裡,覺得禁谷欠近一年的阮帝,是個禽.獸,純種的。
  阮晟過年給自己放了假,一直哄著兩個小崽邊聽著寢殿的動靜,等抱著兩個小崽探頭看到謝宴醒著,莫名心虛,「咳咳,愛妃醒了啊?餓不餓,我讓人準備膳食?」
  謝宴默默看他一眼,還笑了,特別溫柔,卻笑得阮晟心裡毛毛的。
  謝宴卻是搖頭,「還不餓。」他隨即看向大概覺得自己能去宮外玩自從醒來就特別興奮甩著尾巴的小龍崽,探出手,「龍寶過來。」
  小龍崽立刻跳過去,親暱依偎著自家爹爹,只是獸眸眨巴眨巴大眼黑溜溜的,提醒自家父皇,別忘了出宮。
  阮晟怕以後小崽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主動出聲,「愛妃啊,我想改日帶龍寶他們出宮。」
  謝宴看他一眼,「皇上你確定你去了還能回來?」
  阮晟摸了摸鼻子,低頭看小龍崽,「崽啊,你看你爹不同意,所以,咱不去了?」
  小龍崽一臉懵:「???」說好的呢?父皇是個大、騙、紙!
  阮晟更心虛了,結果就聽到謝宴抱著包著兩泡淚的小崽子哄,「龍寶,你父皇運氣不好,他出宮就出事,爹怕他連累你們,所以......咱們出宮不帶他,咱們爹三一起去,乖啊。」
  小龍崽等聽明白自家爹爹的意思,頓時破涕而笑:「咿唔!!!」那一把小聲音那叫一個雀躍那叫一個歡快。
  被獨自拋棄的阮晟:「......???」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正文完結啦,還有幾個日常就當番外寫了,先皇番外回來,筆芯~
  下本開《穿回來後他把豪門霸喵rua禿了》感興趣的可以先收一下噠
  文案:季楓上上輩子救了封昊宇,卻被龍鳳胎妹妹頂替,封家人帶走了妹妹,養作童養媳,後因封家五叔發跡,一家擠進豪門圈。
  十年後,季楓通過自身努力考入C大,卻被白富美妹妹遇到怕季楓揭穿她,不惜設計陷害將季楓害死。
  季楓死後穿到古代,成為貴公子,還被一老道收為關門弟子,死後再醒來,卻穿回第一世,剛到C市的頭一天。
  季楓半夜兼職回家,路遇一巷子,被捲入一場槍殺,他眼瞧著上上輩子有過一面之緣的封家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掌權人的司機把一渾身狼狽血污的貓塞到他懷裡,彌留之際:「這、這是......是......五......五爺......」
  「五爺的貓,我懂我懂。」他眼瞧著司機一個哽咽,睜著大眼氣絕。
  後來,季楓好心把貓送回封家,第二天,更慘更狼狽的貓又回來了,季楓能怎麼辦,繼續養吧。
  結果半個月後,五爺失蹤封家資產凍結封昊宇一家投資失敗資金鏈斷裂即將面臨破產。
  而季楓卻逐漸從一個窮小子轉眼成了C大史上最帥最高冷校草、專業第一強、武術界的扛把子、六藝中的翹楚被各界琴棋書畫界大佬哄搶。
  ......
  只有封五喵知道外界那個被C大稱為史上容貌與高冷並驅的季楓私下裡不僅是個甜食控、毛絨控,還是個強迫症,睡前必rua貓一百次,一次都不能少。
  某人:再這樣下去,要、禿、了。
  季楓某一天發現,他家喵被他rua禿了,還禿成了一個......人。
  季楓望著眼前這個與傳封中封家失蹤的五爺一模一樣的臉,突然想起司機之前的那句話,一哽:......原來,他當時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省略句。


第57章 番外一
  龍寶和二崽週歲前一個月阮晟就開始讓人準備抓周的事宜, 除了尋常抓周需要的筆墨紙硯、算盤、銅幣等物之外,他還親自尋了不少稀罕的寶石,尤其是自己小時候玩的一些,都拿了出來。
  因為兩個皇子抓周, 阮晟直接湊夠了一百樣,甚至讓人打造了一個很長的桌子, 高度剛好適合兩個小皇子站起來小手能穩穩搭在桌子面上, 細長的桌面上,左右只擺兩樣,剛好繞一圈, 看到什麼喜歡的可以抓來。
  週歲那天一大早, 謝宴起來理都沒理阮晟, 自從龍寶和二崽百日宴那天晚上對方食髓知味之後,見到謝宴都想掛在身上, 不過兩隻小崽還小, 小龍崽又聰慧, 能聽懂不少,所以謝宴要臉, 頂多阮晟每個月趁著小龍崽睡熟的機會才能吃上幾次豆腐。
  阮晟從幾個月前就在等, 等兩隻週歲的時候,這代表著,孩子大了,能單獨住一個宮殿了。
  至少,每隔幾天給他們夫夫留出單獨的空間啊, 面前擺著一塊肉卻吃不到的感受,龍寶你懂嗎你懂嗎?
  龍寶大概是察覺到自家父皇怨念的眼神,抬頭瞅他一眼,「父皇?」小聲音軟糯又乖巧,可惜,纏他爹爹太狠,真是讓阮晟又愛又恨。
  阮晟邊蹲下來給他穿新衣服,是新作的皇子服,兩個小傢伙長得好看,穿上特別精神好看,玉白的小臉,讓阮晟眉眼都柔和下來,開始為之後偶爾讓兩個小傢伙去住自己的宮殿做準備,一個月幾次也行啊。
  「龍寶啊。」阮晟一出聲,尤其是這語氣,讓小龍崽肉嘟嘟的小身板一僵,瞇著眼瞅著蹲著比他也高出不少的父皇,有危險,父皇來者不善!
  小龍崽骨碌碌轉了轉大眼,奶聲奶氣裝傻:「父皇怎麼了?」
  阮晟苦口婆心,想讓小崽感同身受,知道他的苦:「龍寶啊,你看如果有一塊香甜軟糯的糕點放在你面前,你想吃嗎?」
  小龍崽:「???」他疑惑,咿?
  阮晟繼續:「或者一塊好吃的肉肉,想吃嗎?」
  小龍崽默默看他父皇一眼,等阮晟給他戴好小玉冠,拽著身側的流蘇墜子,咧嘴笑了笑,最後努力抬起小手摸了摸自家父皇的頭:「父皇,龍寶不吃東西的呀,所以,父皇想再騙窩帶弟弟,是不可能的啦。」
  說著,邁著小短腿兒就朝著殿門走去,剛好一旁謝宴剛抱著穿戴整齊的二崽回來。
  二崽不像小龍崽有靈力加持,像尋常的小崽一樣這會兒還說話不清楚,走路也不太穩當,最喜歡讓爹爹抱。
  謝宴也不著急讓他學這些,等一過來,就看到小龍崽抱住他的腿告狀:「爹爹,父皇想讓窩吃糕糕吃肉肉,可窩不想吃。」
  謝宴橫了不遠處站起身低咳一聲的阮晟,能不知道他什麼心思,眼神威脅:能耐了啊?又騙他,還不如騙騙二崽來得快,龍寶多聰明啊。
  上過一次當,絕不上第二次。
  阮晟也想啊,問題是,二崽聽不懂啊。
  算了,繼續素著吧。
  謝宴和阮晟先帶著穿戴整齊的兩個小傢伙去祭祖,等祭祖之後直接去了大殿,因為今日要抓周,所以文武百官也都來了,想見證兩位小皇子成長的這一幕。
  等到了大殿看到那幾乎從頭看不到尾的桌子都愣住了。
  謝宴已經把二崽放下來,二崽雖然走路不太穩當,但是扶著東西還是很可以的,二崽話不多,眼睛巴巴瞅了眼自家爹爹,等對上爹爹鼓勵的眼神,才慢慢把小手搭在桌子上。
  而另外一頭,阮晟也把龍寶放了下來,這位就利索多了,望著那些金閃閃好玩的東西就要伸手去夠,被阮晟趕緊握住小手給攔住了,低聲哄著,「還不行,還沒到時辰,還有一樣東西沒擺上去。」
  不僅龍寶疑惑,文武百官也奇怪,還有東西?
  結果沒等多久,就聽到許公公匆匆趕到了,手裡捧著一個明黃色的盒子,這盒子的模樣有點眼熟,他們對視一眼,心下一震:臥槽不是吧?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等許公公小心翼翼把盒子交給阮晟被打開後,裡頭果然就是玉璽。
  只見皇上直接把玉璽就那麼擺在了一個空著的位置上。
  文武百官:「???」皇上,您就不怕殿下小手一抖,這玉璽就啪嗒了?
  可皇上瞧著心情很好壓根不在意,他們只能默默望天。
  好在隨著抓周開始,兩位小殿下對玉璽完全不感興趣,一個慢吞吞沿著桌子開始,最後......抓了一把勺子。
  另外一個像是游魚,出溜兒一下就近抓了一顆金珠子,就目不斜視了。
  文武百官傻了眼:完了,二殿下抓了一把勺子不會是想當廚子吧?不要啊......大殿下好歹還抓了一個金珠子啊。
  謝宴與阮晟對視一眼,得,一個吃貨,只好食;一個純龍,只喜金閃閃。
  謝宴瞇著眼:你看你崽,多像你,就喜歡金珠子。
  阮晟想無聲說彼此彼此,可最後求生谷欠極強的怕被趕下龍床,默默頜首:朕的錯。
  謝宴挑眉看他,沒忍住噗嗤笑了。
  兩人本來也只是讓他們隨便抓,等抓完就把兩個小皇子分別抱了起來,只是剛想說週歲宴開始,外面突然進來稟告,「皇上,宮外來了一對夫婦,手裡拿著入宮的令牌,說是要見皇上。」
  阮晟和謝宴對視一眼,一對夫婦?
  兩人的心裡莫名劇烈跳動一下,阮晟問道:「他們可說姓什麼?」
  禁.衛統領頭垂得更低:「說是......姓阮,女子阮龍氏。」統領心裡也沒底,畢竟男子還戴著面具,女子戴著面紗,若非拿著入宮的令牌是真的,他們都不敢來問。
  統領剛心驚膽戰,就聽皇上難得急切道:「速速帶他們進宮來見朕。」
  文武百官一愣,有人沒忍住提醒:「皇上,要不要先排查一番,畢竟......可能有危險。」怎麼皇上這說見就見了。
  阮晟卻沒看他,一直抱著龍寶盯著前方,謝宴抱著二崽走到他身邊,阮晟看到他,一顆心安了安,可即使猜到了,沒真的見到人,他也無法冷靜下來。
  文武百官看皇上如此皇后也如此,奇怪這兩位倒是何人,竟然能讓皇上親自在大殿門口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統領終於帶著兩人過來,只是一眼,雖然看不清面容,可男子身形高大通體氣質矜貴威嚴女子身形小巧玲瓏,行走間給文武百官一種撲面而來的熟稔。
  阮晟真的等見到了人確定了,站在那裡竟是忘記了反應,文武百官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而隨著兩人靠近,為首的男子到了近前突然不動了,而是抬起手一把揭開了面具,隨著男子那張俊逸的面容露出來,文武百官陡然瞪大了眼:「???!!!」臥槽,活見鬼了,這人怎麼長的這麼像先皇?!


第58章 番外二
  先皇突然死而復生讓大殿裡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傻了眼, 久久都無法回神,只是正主此刻不在這裡,他們大眼對小眼,也不敢吭聲。
  而御書房裡, 阮晟和先皇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也沒出來,而御書房旁的大殿裡, 謝宴默默瞧著一直端坐在那裡的女子, 從隨著先皇出現這一個時辰都沒說過話,他沒忍住偷偷看了一眼。
  女子戴著面紗瞧不出面容,可顯然這位十之□□就是阮晟的生母了, 之所以這麼覺得, 因為女子戴著面紗露在外面的一雙眼, 與阮晟很像。
  只是卻又不太一樣。
  阮晟給他一種很威嚴冷峻的感覺,笑起來的時候卻又帶了些說不出的意味, 女子卻是不同, 她雖然一直坐在那裡, 背脊也挺得直直的,可因為身形嬌.小玲瓏, 斂下眼, 睫毛長長的,不知為何,給謝宴一種並非不想說話,而是謹慎小心的感覺。
  想到她並非是人,謝宴也想通了, 如果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那阮晟的娘怕是這些年都沒接觸過外人,自然怕暴露,估摸著也是先皇專門囑咐過的。
  不過對方著實長得年輕,瞧著......像是只有二十歲。
  難道吸收天地靈氣能保持容貌不變?這也太讓人羨慕了吧?
  阮晟他倒是看不出來,畢竟阮晟如今也就二十來歲,可要真的如此的話,那以後他老了阮晟還一直這幅模樣,想到那場面......
  龍女對外界的視線感知很敏銳,很快就看過來,眼神很清澈,只是看一眼又飛快垂下眼,謝宴沒忍住眼底帶了笑意,坐近一些,「他們還不知道要談到何時,龍......姨想不想抱抱龍寶他們?他們很乖的。」謝宴本來想喊姑娘的,可對方又是自己岳母,這麼喊又不妥,所以只能喊姨,謝宴是不會承認這是婆母的,頂多就是岳母,嗯,是岳母。
  果然,龍女眼神立刻帶了些希冀,她雖然對旁人不親近也遠著,可從來到這裡就能感知到這兩個孩子跟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這種感覺是能憑空感知到的,本來就想親近,卻又害怕。
  龍女聲音又輕又溫柔,「真的可以嗎?」
  謝宴頜首,低頭去看小龍崽。
  小龍崽歪頭瞧瞧爹爹,又瞧瞧龍女,他覺得這位姨姨身上的氣息很讓人安心,張嘴就跟著謝宴喊,「姨姨?」
  二崽正是鸚鵡學舌的年紀,也張嘴不清楚喊道:「伊伊......」
  謝宴哭笑不得,「瞎喊什麼,喊外祖母。」他瞳仁亮了亮,對啊,就是應該喊外祖母的。
  小龍崽和二崽以自家爹爹馬首是瞻,立刻歡快喊了,一把奶聲奶氣的小聲音頓時拉攏住了龍女的心,她一雙眼彎起來,頓時讓整個眉眼鮮活起來,驚.艷奪目讓人移不開視線。
  驚艷過後卻也嚇到了一旁的許公公:啥?外祖母?難道這是皇后的娘?不對啊,這不是先皇帶回來的嗎?
  於是,等阮晟和先皇說完這幾年先皇在外發生的事出來到了大殿,就看到兩大兩小頭對著頭已經開始小聲嘀咕討論著兩個孩子多乖以及之後怎麼養才好,還有一些小崽子們的趣事,逗得龍女時不時好奇低頭瞅著小龍崽問:「真的呀?龍寶好棒啊。」
  小龍崽挺著小胸.脯,要不是這時候不能走,他能給外祖母翻個跟頭瞧瞧,「外祖母,龍寶還有很厲害的本事呢,以後讓外祖母瞧瞧......」
  先皇挑眉,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外祖母?
  阮晟摸了摸鼻子,自然懂了自家皇后的小心思,可為了不被趕出房,這點他是不介意的,低咳一聲,看過去:要不父皇你去跟娘說不讓龍寶喊?
  看到時候他外孫傷心起來他哄不哄得住,他可不想當這個惡人。
  先皇自然不在意這個,很快迎了過去。
  許公公望著這突然和睦絲毫沒經過半點不熟悉的一家六口:「???」不是,他怎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不過等百日宴結束半月,不僅文武百官連整個大阮國的百姓也都知道,先皇沒死,不僅沒死,還帶回來了皇上的生母。
  也交代了當年李太后做的事,讓其產生誤會導致一別二十載云云,讓所有人都咂舌,也沒人懷疑,畢竟如果李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怎麼可能會答應認別人當母后?阮晟也宣佈了當初謝相與李太后合謀囚禁他的事,只是因為以為李太后是生母才饒了她,如今既然真相大白,褫奪了李太后的封號。
  李太后已死的事並未對外多言,眾人只知道李太后徹底消失在了朝堂前。
  先皇回來之後成了太上皇,他帶回來的生母則成了新的太后,只是這兩位並不管朝堂的事,甚至不怎麼出後宮,也極少有人見過二人。
  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阮晟也過了父皇回來時的激動,每日都會帶著兩個崽子和謝宴一起去後宮陪兩人用膳,太后對阮晟很愧疚,每次阮晟一家四口過來她都很高興,親自學了好幾道菜,研究吃什麼對孩子好,大概因為天分好,加上好奇心,先皇也不拘著她,任她隨便找點想做的事,最後竟是學的像模像樣。
  阮晟很給面子,並未對龍女說過自己的情況,即使嘗不出味道,卻也是認真吃了。
  因為去的多了,小龍崽和二崽好奇瞧著爹爹父皇他們吃東西,不過因為小龍崽不用吃東西,所以一直沒吃過,二崽還是喝各種奶。
  對這些食物倒是好奇得很。
  龍女這段時日待在宮裡也研究了孩子能吃的,知道這個年紀已經能吃一些,她把一些能吃的食物碾成肉泥,份量很少,只是嘗個鮮。
  謝宴倒是沒阻止分給兩個崽子,畢竟給了二崽,不給小龍崽不太好,加上又吃不太多也就無所謂了,再說了,龍寶也沒吃過,估摸著這一點也覺不出來味兒。
  只是等小龍崽拿著小勺子嘗到嘴裡一瞬間,蹭的一下黑溜溜的大眼就亮了,奶聲奶氣:「好吃!」
  謝宴與阮晟對視一眼,憐憫看了小龍崽一眼:瞧瞧這崽子,吃個沒味兒的東西都這麼激動,第一次吃,畢竟沒吃過。
  結果等吃完這一小口,又被放了一小塊果泥,謝宴和阮晟就看到小龍崽眼睛睜得更是溜溜的,幸福地瞇成一條眼縫,「嗷嗚嗚,好吃......比剛剛還好吃......」
  謝宴微微張著嘴,「龍寶,這兩個......味道不一樣?」難道不都是一個味兒?味同嚼蠟?
  小龍崽正埋頭苦吃,聞言搖頭,「不是的呀,可好吃了。」
  謝宴意識到什麼,默默看向一旁也傻了眼的阮晟,而後者也微微張著嘴,對視一眼,謝宴瞧著阮晟怔怔的模樣沒忍住噗嗤笑出聲:看來該同情的是皇上你自己啊。
  沒想到......皇上才是那唯一的特例。
  阮晟:「............」


第59章 番外三
阮晟的情況讓謝宴深表同情, 先皇顯然也看到了, (摸Mo)了(摸Mo)鼻子低咳一聲,他其實也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們的後代子嗣都是這樣, 至於龍女能嘗出味道, 他以為因為龍女是純種的龍族的原因。
可誰知道, 原來小龍崽也能嘗出來味道,只有自己這皇兒不能。
謝宴看阮晟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 伸出手在下方握住了他的手晃了晃。
阮晟心情好了些, 到底也早就過了貪口食之欲的年紀,不過謝宴主動的示好他倒是照盤接收,指腹摩挲著謝宴的手指, 聊以慰藉。
小龍崽和二崽卻是不知自家父皇的心酸, 他頭一次吃, 之前因為不用吃東西, 奶都沒喝過一口,對他來說,這些肉泥和果泥簡直是人間美味。
等吃完果泥, 他黑溜溜的大眼亮晶晶, 自己從小凳子上翻身下來,小手捧著自己的小盤子,蹭到龍女身邊,仰著小腦袋,(奶Nai)聲(奶Nai)氣撒嬌︰「外祖母......想再吃一點點~」
龍女自然歡喜,卻又擔心他的小肚子, (摸Mo)了(摸Mo),發現完全是平的,看向謝宴,「能吃嗎?」
謝宴默默頜首︰能,不僅能吃,還很能吃。
因為知曉他們跟普通的孩子不同,謝宴倒是不擔心,畢竟,一個是龍,食量本來就非同一般,另外一個繼承了他的飯量,估(摸Mo)著就是這會兒給他們(成cheng)人的食物也沒問題,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吃各種(肉rou)泥果泥吧。
結果,小龍崽和二崽難得吃到這種美味,像是兩個小尾巴纏著龍女。
先皇看阮晟這模樣,同情低咳一聲︰「瞧著他們都挺想吃些別的,讓你母后今晚上帶著他們,給他們多備點好吃的吧。」
謝宴自然沒意見,阮晟自然也沒。
等兩人回到養心殿,難得養心殿裡空蕩蕩的,以前有兩個小崽子嘰嘰喳喳的,如今冷靜下來,謝宴看阮晟從回來就在沉默,低咳一聲︰「還傷心呢?都這麼多年沒吃過了,嘗不出來就嘗不出來了。」
阮晟抬眼,幽怨瞅著他︰「朕就覺得自己有點背。」
謝宴樂了︰是有點,還不止一點點。
他看阮晟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干gan)脆打算去沐浴。
剛轉身,衣袖卻被扯住了,回頭,就瞅見阮晟巴巴瞅著他,「愛妃,朕心裡痛,需要安慰。」
謝宴挑眉︰「所以?」
阮晟揪著謝宴衣袖的手指,一點點收緊,直(勾gou)(勾gou)盯著他,一字一頓︰「一起洗。」
謝宴︰「............」
最後得逞的阮晟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心情極好,加上不用擔心兩個小崽子,兩人難得鬧騰到天亮,第二天阮晟幾乎一夜沒(睡Shui)卻也神清氣爽去上了早朝。
食髓知味之後,阮晟覺得古人有句話說的特別好︰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愛妃可比那些食物美味多了。
於是,第二天,阮晟哄著兩個小崽子留在了龍女寢殿。
第三天,被食物所誘的兩個小崽子又留了下來。
第四天,依然如此。
......
連續七日,先皇終於覺察到不對,他已經七天被夫人給趕到偏殿自己獨自(睡Shui),而夫人整日陪著兩個小崽,雖然他也歡喜兩個小崽過來,但是......
重點是這個嗎?
先皇等不肖子孫阮晟再次春風滿面過來時,幽幽把人給拽到偏殿,指了指軟榻上被子,「瞧見了嗎?」
阮晟裝傻︰「父皇你讓朕看什麼?你晚上(睡Shui)在這裡啊?跟母后吵架了?怎麼分房(睡Shui)了?」
先皇深吸一口氣︰「你覺得呢?」不肖子孫!
阮晟低咳一聲︰「父皇你看,朕與愛妃還是新婚呢,從崽子出來都沒好好相處過,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這還熱乎著,父皇再辛苦幾日。」
先皇痛心疾首︰「我就不是嗎不是嗎?你這小別,我這是大別!大別勝洞房花燭夜!不行,今晚上必須帶走!」
阮晟特別坦然︰「行吧。」
先皇瞇眼,這麼(干gan)脆?不會是想什麼歪主意吧?「你確定?」
阮晟︰「當然了,畢竟誰的崽誰帶嗎?不過等以後朕的小皇弟或者小皇妹出世,父皇和母后以後也辛苦自己帶了。」
先皇︰「......!!!」
阮晟︰「那......父皇要是同意了,朕這就帶小崽回去了?」
先皇在他轉身的時候默默把人給攔住︰「等、等,這事......還能再商量。」雖然他這皇子心眼多了點,但是,這事的確是很有可能的,畢竟到時候有求於人,商量著來吧。
阮晟轉身時把上揚的嘴角給往下壓了壓︰「父皇說得極是,兒臣都聽父皇的。」
先皇︰「......」別以為為父沒看到你在偷樂,得了便宜還賣乖。
小龍崽最近發現他們一天在祖父那邊吃(肉rou)泥,第二天在父皇爹爹殿裡吃果泥,第三天重新換回來......
小龍崽歪著腦袋覺得好奇怪啊︰但是想到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這些都不是事兒了。
啊嗚又是一大口,(肉rou)(肉rou)真好吃!
直到很久之後,太后和皇后同時有喜......
先皇大喜過後想到什麼,沉默良久,望著一旁心虛怎麼這麼巧的阮帝︰emmmmm,總覺得吃虧了......


第60章 番外四
國師是在小龍崽滿兩週歲時終於帶著整個國師一脈從大楚搬到阮國, 他過來時,還帶回了一個人。
謝宴見到姨娘時還有些恍惚, 畢竟當年在謝相府一別到如今已經過了兩年半。
雖然國師回到楚國曾經來過一封信,提過已經找到姨娘, 他也放了心。
因為路途遙遠,不放心她一個婦道人家千里迢迢過來,所以這次是隨著國師一起過來的。
可即使之前知道她已經安全是一回事, 如今親眼瞧見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姨娘看到謝宴也是滿眼都是淚花,尤其是看到兩個小崽, 更是歡喜,她早些時候已經知道, 雖然也奇怪男子為何會有喜,可經過國師「忽悠」,她也信了。
如今瞧見謝宴過得極好也放了心。
姨娘就在阮國安頓下來, 因為不便待在宮裡, 所以在外置辦了一處府邸, 龍女倒是漸漸的與姨娘交好, 儼然成了手帕交。
只除了小龍崽帶著滿滿的疑惑:「父皇, 窩腫麼有兩位外祖母, 卻只有一位祖父, 這是腫麼回事呢?」因為這段時間知道祖父和龍女外祖母是一對, 可怎麼突然多出來一位外祖母?
謝宴在一旁本來正看話本,聞言猛地一咳,扭頭看去, 就看到抱著小龍崽的阮晟朝他掫揄一笑,他瞪了對方一眼,也不吭聲,看他怎麼解釋。
阮晟抱著小龍崽:「龍寶你看,祖父和宮裡住的外祖母是一對對不對?」
小龍崽認真頜首:「對!」
阮晟:「突然多出來一個外祖母,所以為了區分,那到時候龍寶喊宮裡住的外祖母去掉一個外字,喊祖母就能區別開了對不對?」
小龍崽歪頭想了想,好像是的誒,他瞇著眼頓時樂了:「父皇好聰明哦。」
阮晟也覺得自己特別聰明:「當然是因為龍寶聰明,父皇才聰明麼。」
小龍崽咧嘴笑了,嘿嘿嘿,拿小腦袋蹭阮晟的胸膛,「父皇更聰明。」
阮晟:「龍寶也不弱......」
不遠處聽著父子商業互誇的謝宴:「............」
第61章 番外五
龍寶五歲的時候宮裡發生了一件大喜事, 太后和皇后雙雙有喜,震驚整個朝堂。
同時也感天動地, 他們阮國終於在二十多年後要再次迎來一位王爺或者公主了。
也在五年後要迎來一位皇嗣了。
龍寶聽懂了,卻不明白, 拉著弟弟找到爹爹,「爹爹,他們說我要多一位叔叔或者姑姑了?可叔叔和姑姑不是長輩嗎?可怎麼還沒生出來呢?長輩長輩, 長,不是歲數更大嗎?」
這可難住謝宴了, 他想了想,解釋道:「輩分這種東西, 其實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不是說長輩擔了一個長字就要年紀更大......」
龍寶和二崽默默看著自家爹爹:「???」不懂。
謝宴想了想:「那你們聽過別人說過,大人吃得多, 小孩吃得少沒有?」
龍寶和二崽聽過這個, 立刻頜首:「嗯嗯嗯。」
謝宴:「你們父皇是大人嗎?」
龍寶和二崽:「是。」
謝宴:「但是你們爹爹雖然是大人卻吃得少, 你們是小孩但是吃得多, 要是按照那話, 你們爹爹豈不是小孩, 你們才是大人?所以這些東西並不是單單看表面的字眼, 要看實際的情況而定。聽懂了嗎?」
龍寶和二崽對視一眼, 若有所思:「懂了!」
謝宴鬆口氣,面上帶了笑容,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的小腦袋:「真聰明, 行了,去找你們父皇去吧。」
於是,御書房裡的阮晟等到兩個小傢伙一人捧著一個托盤小心翼翼過來,努力探著小手遞給他,眼裡都是亮晶晶的真誠:「給你吃給你吃!」
阮晟把兩個小傢伙抱在腿上,一邊一個:「怎麼把吃的給父皇吃?」
兩個小傢伙歪頭朝他咧嘴笑,拍著小胸脯:「爹爹說了,父皇是小孩幾,我們是大人,我們當大人的要讓著小孩幾,父皇你快吃!我們罩你!」
阮晟:「???」
養心殿的謝宴也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第62章 番外六
阮晟已經記不得他被關在這個山洞裡多久了。
久到他感覺自己體內的靈力在一點點潰散,也許等靈力徹底所剩無幾的時候,也就是他死去的時候。
他一直都靠吸收月光以及天地靈氣活著,可關了這麼久,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月光一點都照不到,更不要說能吸收半點生機。
他甚至已經無法動彈,可他不甘心,一個丞相就這麼將他囚在這裡這麼久,他想到父皇還活著時對他的寄托,他不想去了地府讓父皇失望。
他不是為了這個國家而亡,竟然是被餓死的。
謝相爺應該是想徹底將他餓死,竟是從未打開過這道密道的石門,徹底絕了他的半點生機。
就在阮晟一日日在這暗無天日的石洞密道裡消耗最後一絲靈力時,耳邊突然傳來細微的動靜。
他想應該是幻聽,這麼多時日,他已經分不清如今是白天還是黑夜,對他而言,縈繞在四周的除了死寂還是死寂,也許他就要死了,才會出現迴光返照,南柯一夢。
「呸呸,這什麼鬼地方?怎麼這麼多雜草?我剛洗的袍子啊,這可是我最新的一件,就靠著這件衣服忽悠那些人買字畫的......」嘟嘟囔囔的聲音隱約傳來,離他像是很遠,他是獸,耳力好,可他又不確定,是不是在做夢。
清朗的少年音帶著一絲埋怨,可莫名的,異常的好聽,甚至對已經很久沒聽到人聲的阮晟而言,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隨著漸漸有慢吞吞試探的腳步聲傳來,阮晟確定了,是真的有人闖進來了。
只是對方不是打開石門而來,竟然是從石洞相背的位置很遠的一條山洞而來的。
他剛被關進來的時候試過從這裡逃過,可他四隻爪子和身上都被謝相爺用了特殊的鎖鏈鎖在牆壁裡,原本以他的修為是能震開的,可當時被抓時被下了毒,他為了活命只能用了不少靈力克制毒素,等毒穩定下來的時候,他體內僅剩的靈力已經不足夠讓他掙斷鎖鏈。
大概是已經很久沒見到活人,也從未有人從那邊出現過,他以為那是一條死路,可這人......是怎麼找到的?
還是說,他是謝相爺的人?
對方深一腳淺一腳更近了,而隨著對方撥開那些雜草,一縷很細微的月光照過來,只是有些遠,他只能努力仰起頭看到卻並不能照在身上。
他舔舔乾裂的唇,腦袋因為疲倦又慢慢耷拉下來,渾身的鱗片早就因為失了靈力黯淡無光,可他如今無法動彈,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只是他斂下的獸眸裡閃過危險,磨著牙,即使無法動彈,若是對方想做什麼,他會竭盡最後的一絲力氣咬斷他的脖頸。
很快少年猛地一蹦,從略高的石階跳了下來,「咦,這裡還有個山洞啊?不會沒路了吧?早知道就不這麼自信從小路繞過來了,都怪徐瘸子,收了小爺的銀錢竟然不給留門,害得小爺側門進不來只能從後門過來。」結
果偏偏他引以為傲的好運氣這次失了準頭,竟是走錯了方向,從後牆跳進來也不知道跳到了哪裡,到處都是竹林,他一時也無法辨別方向,只能這麼亂走,結果壓根走不出去,像是一個迷宮一樣。
最後就看到一個山洞,賭一賭吧,結果是個死胡同。
對方絮絮叨叨的聲音很輕,邊嘀咕邊傳來衣服的摩擦聲,同時,原本黑暗無光的山洞突然閃過一抹光亮,對方竟是吹亮了火折子,阮晟反射性把頭給低了下來。
結果,他剛把頭低下,突然就聽到一聲手忙腳亂的驚呼聲:「什麼東西在那裡?誰?」對方大概被他嚇到了,猛地躥出好遠,他即使反射性閉上獸眸也能感覺到對方那一瞬間的驚嚇,就在阮晟以為對方下一刻即將脫口而出尖叫的厭惡聲,那種看到醜陋的怪物時發出的驚恐。
只是他等了很久都沒等到,難道是嚇暈了?
阮晟等眼睛適應了那點光,慢慢抬起頭,他因為渾身無力,只小幅度抬起腦袋,露出一雙幽綠的獸眸,在外人面前應該很是驚悚,結果,對方卻是睜著眼,正好奇瞅著他,不僅沒嚇暈,隨著他抬頭,還輕「咦」了聲,隨即,他就看到對方的瞳仁以肉眼可見的迅速亮了起來。
那亮得驚人的一雙瞳仁漂亮得不可思議。
不僅是眼睛,那張臉......竟然也是好看的過分。
阮晟一直都知道他人身好看,這也是他一直努力修煉曬月光想讓自己的人身維持更久的緣由。
可沒想到,不遠處站著的少年,長得比他還出彩幾分。
只是他們兩人是截然相反的類型,對方像是渾身有使不完的精力,尤其是驚喜的表情此刻掛在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的厭惡,反而是一種瞧見某種歡喜的事物時的喜愛。
可怎麼可能?不說他獸身的醜陋,他被關了這麼久,瘦骨嶙峋,怕是更加醜陋不堪。
他又把頭慢慢垂了下來。
莫名的,他不想看到那麼漂亮的一雙眼裡......倒映出他醜陋的模樣。
只是阮晟沒想到的是,對方不僅沒退縮,反而好奇上前,蹲在他面前,歪頭藉著火折子微弱的光打量他,好奇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咦,你怎麼會在這麼一個山洞?你是什麼品種?我怎麼瞧不出來,你身上這是鱗片嗎?哇,可真好看,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的有鱗片的獸誒,不過你這也太瘦了?你是出不去嗎?我知道出路,我帶你出去怎麼樣?」只是說完對方又摸著下巴,「誒不對啊,這裡是謝府的後院,這裡這麼嚴實,你不會是謝老頭給囚在這裡的吧?」
阮晟埋在爪子下的瞳仁一縮,謝府?謝老頭?他是誰?他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只是對方並未回答他,他也無法開口,對方又突然起身,似乎開始打量這個山洞,等終於走到石門口,往外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
對方終於覺察到不對,重新回來了,在他面前盤膝而坐,「看來我這是誤打誤撞跑進謝老頭的秘密基地了啊?這老傢伙果然不干人事,連只獸都不放過,不過你這是怎麼
得罪那傢伙了?或者說,是不是你主人得罪了他?他就把你抓來頂替你主子給囚了?嘖嘖嘖,就算是囚著,也不能怎麼對待啊?瞧瞧你瘦的,是不是他平時不給你飯吃啊?」
阮晟聽著對方絮絮叨叨的聲音,心竟然慢慢平靜了下來,大概是並未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惡意,或者說,如果對方真的是謝老賊派過來的,對方想殺他輕而易舉,也不會再專門弄過來一個人。
阮晟繼續把頭給埋了下來,不打算理會少年。
只是少年顯然是個活潑的性子,閒不住似的嘴裡絮絮叨叨的,環顧一圈,大概是覺得這地方太過陰暗,最後重新蹲回來,「算啦,救獸救到西,我就勉強把你救出去好了,我知道一個密道哦,我就是從那裡進來的,到時候......」他說著就要探過身。
阮晟反射性往一旁挪了一下,只是他太過疲憊,只是小幅度動了動爪子。
可即使如此,因為爪子的挪動,他四肢以及腰上拴著的鎖鏈傳來很細微的響動。
少年顯然也聽到了,一愣:「臥槽......不是吧?謝老頭這麼變態?這麼虐待獸的?」
少年像是難以置信一般,猛地把火折子靠近一些。
因為阮晟身上的鱗片是黑的,渾身黑漆漆的,加上這裡不見天日,所以少年一開始並未發現藏在他身下的鎖鏈。
玄鐵煉製而成,刀槍砍不斷,四個爪子分別鎖住一直蔓延到後方的石壁裡,為了防止它能逃脫,腰間更是直接用了一大塊玄鐵扣住,末端的鎖鏈也延伸到石壁內。
少年睜大眼,顯然被這一幕給驚呆了,最後喃喃一句:「謝老頭果然不是東西......」
少年起身繞過他到了石壁裡頭的鎖鏈,伸手拽了拽,又扯了扯,鎖鏈紋絲未動,他那麼大的力氣竟然絲毫拽不開,可見這鎖鏈是下了大功夫打造的。
少年歎息一聲,最後蔫頭耷腦回來了,蹲在他面前,「不是我不想救你,你也看到了,我沒你們這邊那什麼五花八門的武功,哦對了內力來著,我就一繡花枕頭,弄不開這個的,要是拿東西敲,萬一把謝老頭給引來,估計我也小命難保了......哎,瞧瞧你瘦的,真可憐......」
對方絮絮叨叨蹲在那裡,想了好幾個辦法,可對他而言,都是沒什麼用的。
可大概是他已經很久沒聽到人聲,竟是覺得他的聲音格外的悅耳,只是......對方的話是不是多了點?
最後對方看是真的沒辦法帶他離開,只能站起身,「時辰不早了,我要走了,等我下次再來看你,說不定下次我就能想到辦法了。」
阮晟垂著眼趴在那裡,沒吭聲。
也許,下次就不會再出現了。
只是對方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哦對了!我回來的時候還揣了兩個燒餅,哎呀,可香了,就是現在涼了,本來想當夜宵的,你這麼瘦也不知道謝老頭啥時候給你餵吃的,我先給你喂一口吧。」
阮晟本來趴在那裡的獸身一僵:「???」餵吃的?
他一抬頭,對方已經重新回
到近前,迅速從懷裡掏出一個燒餅,遞到他嘴邊,眼睛黑溜溜的,「吃啊,可香了,雖然涼了,可這也兩個銅板呢。」
阮晟:「............」
對方看他不吃,疑惑看著他,趁著阮晟不注意,突然飛快探出手摸了他背脊一把,阮晟完全震驚了,甚至都忘了咬他,或者說沒感覺到對方的危險,潛意識沒打算咬。
少年更是歎息一聲:「果然瘦的很,我也沒肉給你吃啊,肉多貴啊,我自己都吃不起......」他捂著肚子,歎息一聲,「雖然燒餅素了點,可到底是食物啊,你長得這麼招人,要是餓死了可怎麼辦?來,不要大意的吃吧!」說著硬是塞了過去。
阮晟默默把頭偏到一旁,他壓根就不用吃東西,如果真的想幫他,不如把月光洩進來更多。
可這些他根本無法言語。
少年大概是感覺到他的拒絕,更加疑惑,「你不會是不捨得我餓肚子吧?嗚嗚嗚你可真乖,放心,我還是能吃上飯的!給你吃,別客氣!」
最後大概是看他一直不吃,對方竟然直接上手了,也不知道對方怎麼辦到的,竟然能一手把餅子給捏成了碎渣渣,直接湊近抬起他的腦袋,趁他不備就塞進了他嘴裡。
阮晟整只獸都傻了眼:他這輩子都沒受到過這種待遇!
可這還不算,對方看他不咽,直接拍了一下後背,他不得不反射性吞了下去。
阮晟:「............」
只是下一刻阮晟感覺自己被噎住了,他努力仰著脖子,這種感受簡直......
好在對方發現了,良心未泯,從身後拿出牛皮袋,直接灌了下去,阮晟沒辦法只能咕嘟咕嘟喝下去。
結果頭頂那個罪魁禍首還言之鑿鑿勸他:「這就對了嗎?多喝點,你看看你是不是好久沒吃沒喝了,獸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看我,雖然如今勒著肚皮少吃,但是我還是勉強能吃上幾口,不會讓自己餓著的......」等灌完一大半,對方才放過他。
阮晟軟綿綿趴在那裡,已經不想動了。
少年還趁著這個機會摸了一把他的腦袋。
阮晟:「......」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等虐待!
對方還笑嘻嘻的:「真乖,我改天再來看你呀。」
阮晟:「............」別來了!
結果真的等對方走了,四周再次陷入沉寂,阮晟覺得終於能清淨了,可這麼久沒聽到人聲,突然聽到了,突然又沒了,他覺得山洞更加靜得出奇,讓他格外的難熬。
他一直等啊等,透過對方穿過山洞留出的一絲縫隙,他終於能分辨日落。
結果,那個騙子,他第二天並沒來。
一直到第三天天黑下來,他趴在那裡迷迷糊糊又聽到了動靜,他勉強抬起頭,又看到那個小騙子了。
他又慢慢垂下眼,只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一直緊繃的鱗片重新舒張開。
小騙子倒是自來熟,過來就哼哼唧唧的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
阮晟身體一僵
,想掙扎,卻因為渾身綿軟無力,被對方強制扣在了懷裡:「嗚嗚嗚,謝老頭可真絕情,我姨娘昨個兒又病重了,我照顧了一天,去找夫人讓大夫過來瞧瞧,她都不給,我去找謝老頭,他竟然忘了自己還有個姨娘!過分!渣男!不要臉!當初跟人家生兒子的時候怎麼沒忘記自己還是個男的?這會兒忘記自己還有個姨娘了?」
少年大概是氣急了,呼吸拂在他鱗片上,阮晟感覺很不自在,可他已經很久沒感覺到活人的氣息了,他掙扎不開後,乾脆趴在那裡不動彈了。
對方握著他的爪子心疼的哎呦哎呦的,讓他莫名覺得......這小騙子也沒這麼討厭。
沒想到他是謝老賊的庶子,他以前怎麼沒聽人提及過?
一回生二回熟,對方離開時又是一番強喂,阮晟氣急了。
可等對方要是翌日沒來,他又擔心是不是謝老賊給他氣受了?
阮晟就這麼漸漸習慣了,習慣對方隔一天或者有時候隔兩天才會過來一趟,只是每次過來都會給他帶吃的,一開始帶的並不好,要麼是燒餅,要麼是還不如燒餅的干餅子,可後來偶爾還能吃上肉,只是一小塊,很可能是對方省下來的。
他開始每天閒來無事用爪子在地上寫「正」,一眨眼就過了一個月,他與少年竟然有種已經相熟許久的錯覺,唯一除了......對方熟稔以後就開始對他動手動腳。
竟然還拿了帕子給他擦拭,讓獸......忍無可忍!
可最後還是被擦了。
他也終於知道對方的名諱,的確是謝老賊的庶子,名謝宴,因為姨娘病重沒錢醫治,他就每晚偷偷畫了字畫出去賣,偶爾遇到姨娘病重沒人照顧,他就會隔一日或者隔兩日去賣字畫。
他每次只有偷偷從府外回來的時候才有機會跑來見他,因為賣字畫的銀錢大部分都拿來給姨娘買藥,所以他吃的也是餅子。
阮晟想說他其實不用吃,可他說不出來。
在第三個月的時候,終於那個被他每日進進出出的山洞的雜草給拱出一個大洞,月光洩進來一大部分,他終於勉強能拽著鎖鏈躺在那裡能曬到月光,雖然微弱,可至少他能感覺到每日有微弱的靈力在身體內縈繞。
而隨著靈力隨著接下來的時日與日俱增,他漸漸胖了起來。
這讓少年欣喜若狂,可因為他身上有點肉了,對方每次來更是不撒手,不僅如此,還給他起外號,覺得他能被謝老賊關進來跑不出去太笨了太沒腦子了,就給他起了一個「沒頭腦」,不僅如此,還喊了起來。
阮晟覺得好氣,他堂堂一個帝王,竟然被起了這麼沒氣勢的外號!
可誰讓......對方間接救了他?
誰讓對方喊沒頭腦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還挺好看的?......算了,他堂堂一個皇帝,不跟他一般見識!
等他將地面上畫滿正字,他被對方餵了半年餅子的時候,他終於在某一日積攢夠了靈力,重新化成了人形。
他欣喜等在那裡,第一夜對方沒來。

二夜,對方也沒來。
第三夜......他依然沒等來對方。
阮晟想,也許是他又遇到了麻煩,那他回去恢復皇帝的身份給他做主好了,於是,他穿上對方破舊給他當墊子的衣袍,對方怕地面涼把舊衣服給他拿來了,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用一半的靈力勉強震碎了玄鐵逃了出去,他恢復了皇帝的身份,可真的回了宮,他才發現身不由己,整個朝堂因為他失蹤的三年早就亂成一團,等他終於穩住局勢擒住謝老賊再去找他時,卻發現少年和他的姨娘都不見了。
他尋了許久也沒尋到,看來他是跑了......
阮晟處置了謝老賊,放過了謝府沒參與的人的性命,宮裡漸漸恢復了安定,可他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開心。
明明在山洞的時候,他整日想的就是要如何離開,如今回來了,可他怎麼就不高興呢?
直到半年後,他為了修煉變回獸身跑去曬月光最好的冷宮,只是突然毒發作,沒忍住發生聲音。
而下一刻,有人再次闖了過來,他抬眼,少年一雙亮得驚人帶著喜色的雙眸重新落入眼底......
......
阮晟做了一個夢,夢裡一開始是皺著眉頭的,可後來慢慢舒展開,最後甚至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醒來時還覺得夢很好,只是一睜開眼,就對上謝宴狐疑的雙眸,「皇上你笑什麼呢?做什麼夢了能笑得這麼......嗯,不可描述?嗯?」
阮晟眨了一下眼,終於從夢境中回過神,望著近在咫尺的人,沒忍住攬在懷裡,「朕......夢見你了。」
懷裡的人不知想到什麼耳根一紅:「皇上你可真......」
阮晟忍不住笑了:「什麼?」
謝宴瞪他一眼:「還能是啥?沒臉沒皮唄?」
阮晟故意逗他:「朕在想著怎麼把母后說的修煉辦法全部交給愛妃,夢到愛妃一下子就學會了才笑的,怎麼就沒臉沒皮了?」他說完,果然看到對方一張臉漲紅了,支支吾吾,「反正,我說是就是!」
凶巴巴的,可讓他卻看得眼饞,只可惜還要上早朝......
只能親兩口解解饞。
等阮晟穿戴好要去上早朝的時候,卻被扯住了衣袖,他回頭,不解:「怎麼了?再睡一會兒,時辰還早。」
卻只聽對方一手扯著他的衣袖,一手慢慢把錦被拉到眼睛下,慢吞吞道:「我會好好修煉的......爭取多活幾百年,多陪你。」
阮晟一愣,隨即沒忍住眼底帶著笑意,到底沒忍住低頭把人親的差點喘不過氣,帶著水色的眸仁使勁兒瞪他,卻讓他連人帶錦被裹住,啄了兩口,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朕也會好好修煉,爭取把體內的毒素解了,等下一次發青期,我們好好去別莊,過二人世界......」
對方果然惱羞成怒,蹭的一下用錦被整個遮住腦袋,胡亂擺著手:「趕緊走趕緊走!」
阮晟笑著走出寢殿,琢磨著龍寶和二崽也幾歲了,是時候開始培養了,再過幾年就能獨當一面了,也是他帶著愛妃退居讓賢的時候了。
偏殿正睡得香甜的小龍崽和二崽齊齊打了個噴嚏,夢裡也迷迷糊糊的:誰想崽啦?
第63章 番外七
謝宴和龍女是在上元前兩天誕下龍蛋的,謝宴默默瞅著自己剛生下的兩個蛋, 都是白底黑紋的, 跟小龍崽一樣。
阮晟也傻了眼, 雖然之前國師預言過他這輩子有四個皇嗣。
可沒想到, 直接兩次就一步到位?
小龍崽好奇探著頭,他沒見過龍蛋,他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變成龍崽, 或者跟他弟弟一樣是小孩幾, 他和二崽齊齊站在龍榻前,小手扒著邊緣, 努力掂著小腳往前看︰「爹爹,這是啥啊?好吃的咩?」
二崽是個兄尾巴, 以兄長的話馬首是瞻,也點著小腦袋︰「是呀是呀, 好香呀。」
小龍崽聞言覺得夠不到, 乾脆一下變回龍身, 嗖的一下躥到龍榻上,只是到了近前,卻不敢用小手摸, 就掂著後爪伸長著小腦袋瞅著,好漂亮的蛋蛋啊。
謝宴和阮晟哭笑不得︰「這不能吃, 這是你弟弟妹妹。」
小龍崽低頭瞅瞅自己, 再瞅瞅二崽, 歪頭, 很是茫然︰「可不一樣的,我們是醬樣的,它們......跟好吃的一樣一樣的。」
謝宴乾脆把小龍崽抱在懷裡,阮晟把還在努力掂著腳的二崽抱起來,忽悠他們︰「誰說不一樣?你們剛生出來也是這樣的,只是等過段時間破了殼就一樣了。」
「真的嗎?」兩個小的努力瞅著比他們小不少的龍蛋,總覺得哪裡不對呀?
就在兩個小的對龍蛋好奇不已的時候,寢殿外突然傳來許安的稟告聲︰「皇上,太上皇來了。」
謝宴和阮晟對視一眼︰「父皇?」
他們反射性看向龍蛋,不會......母后也生了吧?
要也是三個月生,那豈不是......也是龍蛋?
一個時辰後,後宮的寢殿裡,謝宴和阮晟默默把自家的兩個蛋放在明黃色的綢緞上,旁邊也放著兩個。
白生生的兩枚蛋。
四枚蛋除了顏色不同之外,幾乎一模一樣。
四人對視一眼,發了愁。
倒是小龍崽和二崽趴在桌子前,張著小嘴驚訝不已地瞅著四枚蛋,一,二,三、四......天啊,突然多出來兩個!
是崽崽眼花了嗎?
望著兩隻求知若渴的目光,謝宴默默看了眼阮晟︰你自己解釋。
光解釋清楚,他都覺得頭大了。
阮晟摸了摸鼻子,默默看向自家父皇︰要不......你來?
阮聿瞅他一眼︰為父覺得這個重任還是交給皇兒的好。
阮晟︰這可是父皇你說的,要是忽悠錯了,以後可別怪我。
阮聿覺得能出什麼錯?
阮晟得了保證,才蹲下身,開始阮氏忽悠︰「龍寶,念寶,你們看,這是不是多出來兩枚蛋?你們知道這都是誰嗎?」
兩隻想了想,虛空指了指兩個帶花紋的︰「弟弟妹妹,這兩個......崽不知道。」
阮晟道︰「這兩個不帶花紋的,以後也會破殼就跟你們一樣了,不過,他們不是弟弟妹妹,是叔叔姑姑。」
兩隻倒是以前聽許公公提過他們就要有小叔叔或者小姑姑,難道這兩枚蛋就是?
兩隻張著嘴,沒想到......叔叔和姑姑是蛋啊?
不僅比他們小,竟然還像好吃的?
阮晟一看他們這樣就知道在想什麼︰「破了殼就跟你們一樣了,尤其是龍寶,你和弟弟年齡大,要當起責任,不能讓除了爹爹父皇祖父祖母之外的人見到踫到這四枚蛋哦。」
小龍崽和二崽對視一眼,若有所思︰「懂了。」
阮晟心懷寬慰︰「真乖。」
只是等過了兩天,謝宴發現龍崽兩個時不時就跑沒影了,去獸殿上方能曬到月光的地方果然看到兩隻正蹲在四枚蛋旁瞅著。
眼巴巴的,一動不動,特別認真。
謝宴好奇︰「你們嘛呢?」
小龍崽和二崽輕輕噓了聲︰「爹爹你們小聲些,比吵到蛋蛋了。」
謝宴︰「???」話是這麼說,可你們這是幹嘛呢?
兩隻拍著小胸脯,一臉認真,尤其是小龍崽甚至還變成龍身蜷縮在一旁,二崽奶聲奶氣幫兄長回答︰「鍋鍋說他要孵蛋蛋,書上都這麼說的,蛋要孵才能出來小雞仔小鴨仔,要不只能用來吃惹。」
謝宴︰「???」
阮晟處理完朝務回到寢殿發現謝宴坐在那裡面露凝重,他疑惑走過去︰「怎麼了?」四處瞅了瞅,發現兩隻沒在,剛想問,就看到謝宴幽幽抬頭,看著他也不說話,嚇得他站直了︰「愛妃?」
謝宴看到他就來氣︰「你最近都跟龍寶說啥了?」
阮晟一愣︰「啊?說啥?」
謝宴︰「你想,你仔細想想?」要不是他說了什麼,龍寶會想到孵蛋?
阮晟認真想了想,肯定是跟兩隻有關,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我還以為怎麼了,愛妃生氣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龍寶和二崽好奇心太重了,問蛋什麼時候孵出來,什麼時候破殼啊,什麼時候能跟他們說話啊,一起玩啊,好奇心太重了,還問為什麼要曬月光。我想著他們這不是年紀也不小了,都五歲了,也該漲漲見聞,培養培養好學。所以......」
謝宴有種不祥的預感︰「所以?」
阮晟道︰「所以我就讓他們自己去藏書閣找,尋求真諦。當然了,我特別關照過,給他們收拾出一書架適合他們這個年紀學的。」他說完,看謝宴臉色更不好看,心裡一咯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謝宴幽幽看他一眼︰「你知道你兩隻崽......現在在幹嘛嗎?」
阮晟︰「干、幹嘛?」
謝宴朝他森森然一笑︰「孵、蛋。」
阮晟︰「???」
阮晟傻了眼,不是,他讓人給看的書都是啟蒙的,怎麼變成孵蛋了?他趕緊找來許安,去外殿詢問︰「今個兒白天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做了什麼?」
許公公一想到這,就特別寬慰︰「皇上不問,奴才也是等下要回稟的,兩位小皇子特別聰慧。奴才按照皇上吩咐的,帶他們到了啟蒙的書架前。兩位小皇子一本本認真翻看,上午看了一個多時辰不說,過了晌午也不午睡,竟是又過去了。甚至還會主動求知,奴才真是......真是感動啊。」
阮晟眼皮跳了跳,不祥的預感更濃︰「所以......他們問了什麼?」
許公公道︰「兩位殿下詢問奴才各種食物怎麼種出來的,那些雞鴨魚羊牛還有各種御膳怎麼出來的,這些奴才懂啊,奴才沒進宮之前是窮苦出身,都懂的。後來甚至殿下還會超常發揮,詢問吃的雞鴨鵝蛋能用來吃之外,吃完不久沒了?奴才當然不能讓殿下們不懂農業,既然殿下問了,奴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告訴了怎麼生蛋、孵蛋、養崽過程。」
阮晟聽著許公公講著兩隻怎麼詢問,最後沉默下來。
大概是阮晟的沉默終於讓許公公不安,他停下來,小心翼翼瞅了皇上一眼︰「皇上,奴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阮晟複雜看他一眼︰「不,許公公啊,你沒錯。」是朕錯了。
他低估了兩隻的求知慾。
謝宴在殿內聽了個全乎,等阮晟僵硬著身體回來,沒忍住哈哈笑出來。
阮晟頭疼不已︰「這下怎麼辦?」
謝宴聳肩︰「你自己看著辦。」他總不能告訴兩隻不用孵,曬曬月光就行了?這不符合尋常的孵蛋,可要是解釋龍,兩隻崽子肯定好奇,龍是怎麼出來的?到時候怕是更是一堆問題。
而且這也不能怪許公公,畢竟許公公壓根不知道龍蛋的事。
阮晟只能去求助自家父皇。
誰知不靠譜的父皇聽完默默摸了摸下巴,之後一雙眼發光︰「皇兒啊,這是好事啊,沒想到兩個皇孫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這等的責任心,都開始替父皇替祖父操心幫忙孵蛋了啊,孺子可教,不愧是我阮氏子孫。」
阮晟︰「嗯???」
阮聿拍了拍他的肩膀︰「左右龍蛋只需要小心別摔著,曬曬日光也就是了,再說了,小龍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曬曬月光有助增加修為。左右也是要曬的,在獸殿多待也沒啥,再說了,你小時候幾乎整日整夜在獸殿不也養得活蹦亂跳的?」
阮晟︰問題是這個麼?
可想想的確也沒啥大問題,他每日多過去瞧瞧也就是了。
兩個父親最後心大的覺得還真沒啥,於是樂見其成的讓小龍崽去孵蛋順便陪著曬月光了。
只是幾個月後,算著差不多要破蛋的時候,謝宴四人一早就守在獸殿,小龍崽和二崽則是緊張趴在窩前,尤其是小龍崽盤在那裡,獸眸睜得大大的,特別期待。
他們都五歲了,還沒見過破殼呢。
不知等了多久,隨著第一聲蛋裂聲,四個加上兩小只緊張地屏住呼吸,就看到第一隻蛋殼裂開了,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也齊刷刷都裂開了。
等終於四隻白嫩嫩的小龍崽子閉著眼軟乎乎伸著小爪子擠開蛋殼,他們努力皺著小鼻子朝著一個方向拱動著,最後像是發現什麼,鼻翼一動一動,最後朝著小龍崽的方向齊刷刷軟軟「咿唔」一聲,像是喊著什麼。
謝宴四人愣在那裡,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等四小只齊齊拱到小龍崽身邊拿小腦袋蹭他,謝宴和龍女終於意識到什麼,幽幽瞅著不靠譜的兩個爹︰說好的沒事兒呢?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默默抬起手遮住了眼︰後悔,問就是後悔。
最後只剩下二崽巴巴瞅瞅兄長,瞅瞅親近兄長的四小只,再低頭瞅瞅面前空空如也的自己︰「???」
第64章 番外八
二崽想到這些時日陪兄長孵蛋的這些日日夜夜,可小小崽怎麼只親近兄長不親近他呢?
二崽受不了這委屈, 哇一下哭了起來。耽美小說網www.sto123.cc
謝宴四人也被這一幕驚到了, 等想通二崽的委屈, 又心疼又好笑, 只能耐心哄著︰「你看爹爹父皇也沒摸摸到是不是?其實是這樣的,不是念寶不招小小崽的歡喜,是因為吧......龍寶佔了天時地利人和。」
二崽茫然瞅著爹爹︰???
啥是天時地利人和?
謝宴指了指也一臉茫然瞅著他們不敢動的小龍崽, 懷裡四隻拱在他懷裡, 那叫一個乖巧,只是︰爹爹救命哇, 不敢動!
謝宴抱著哭得直打嗝的二崽︰「你瞧龍寶的模樣有什麼不一樣?」
二崽努力睜開眼淚汪汪的大眼︰「鍋鍋......長得......跟小小崽一樣一樣的,念寶......也想長醬樣......」
謝宴沉默了︰這爹辦不到啊......
他默默看了眼阮晟以及也巴巴瞅著自家崽的另外兩個︰怎麼辦?
阮晟想到什麼, 立刻抹掉二崽的臉蛋上的淚珠子︰「等父皇一炷香。」
謝宴︰???他還能讓時間回到之前不成?
可如今情況已經這樣,只能寄希望阮晟真的能想到辦法。
阮晟一炷香還真的回來了, 手裡還拿著三樣東西。
謝宴三人默默瞅了眼︰emmmm, 這靠譜麼?
只見阮晟手裡拿著一個小斗篷, 純黑摸色的;一個剛用刀削成的木頭龍角;還有一個尾巴,也不知從哪件龍袍上撕下來的。
阮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過二崽先用繩子把龍角給固定住, 又把小斗篷給他繫上,最後把一截龍袍綁在要上, 隨著二崽不自在一甩一甩的, 還真有幾分尾巴的靈韻。
等阮晟準備妥當, 把小斗篷整個裹住二崽, 抱起放在榻上,二崽睜著大眼也不敢動。
四小只本來正拿小爪子一拱一拱的,結果親近的「爹爹」一動不動,他們茫然了。
因為這幾個月曬得月光多了,加上有龍女給四隻輸送的靈力更加純粹,他們修為本就比剛破殼的龍蛋摸強,瞇縫著眼睜開一條縫。
就看到不遠處也趴著一隻「爹爹」。
四隻歪了歪小腦袋︰「咿唔~」
齊刷刷又歪頭瞅瞅銀白摸色鱗片的小龍崽,再看看不遠處黑摸色的大龍,比他們身形大又摸肉嘟嘟的都是「大」龍,其中兩隻小腦袋裡佈滿了疑惑,最後朝著二崽「咿唔」一聲。
努力朝著二崽的方向拱去。
二崽終於破涕而笑。
阮聿默默瞅著自家破殼的兩隻朝著二崽去,沉默下來,很快不見蹤影,等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個摸奶瓶。
以前因為阮晟的情況他們以為龍崽生下來曬曬月光不用吃東西,後來發現阮晟只是一個特例後,他們就提前特製了這種小摸奶瓶,剛好適合剛出世的小龍崽。
阮聿一手一個小摸奶瓶,朝著二崽那邊窩著的兩隻誘哄︰「瞧瞧這是什麼?香不香?摸奶香摸奶香的,好好聞的。」
為了效果好,阮聿還滴出一滴在手背上。
獸的嗅覺本就靈敏,頓時只見四隻小的鼻翼一動一動,本來又重新閉上眼,這會兒努力朝著阮聿的方向拱著。
竟是開始努力往這邊爬。
小龍崽和二崽本來剛好兩隻在懷,正咧嘴笑,就被剝奪了這個喜好。
兩隻委屈瞅瞅父皇,再瞅瞅祖父手裡的小摸奶瓶,嘴.巴一憋,眼圈都紅了︰這委屈,崽受不了。
謝宴也被太上皇這摸操作給震驚了︰「............」
龍女本來正一臉溫柔笑著瞅著四小只,看看自家夫君這模樣,幽幽瞅著他。
阮聿只是也想試試過過癮,畢竟上一次當父親還是二十多年前,這不是......不是眼饞自家崽麼。
也沒想到龍寶和念寶不經逗,趕緊哎呦哎呦把龍寶和念寶摟在懷裡,往他們懷裡一人塞了一個小摸奶瓶,想了想,又從懷裡摸摸出兩個拿出來。
於是,不多時,小龍崽和二崽就一崽抱兩隻,眼楮睜得圓圓的,興奮瞅著小小崽喝內內,等喂完了,看小小崽還餓,仰著頭,脆生生喊道︰「祖父!」
阮聿眼饞,指腹搓了搓,可對上小龍崽兩個濡慕敬佩的目光︰能怎麼辦?繼續奉上吧。
於是,又從懷裡掏出四瓶。
之後......又是四瓶。
謝宴震驚了︰他這懷裡別是藏著一個百寶箱吧?
等晚上小龍崽和二崽摸睡著了,謝宴四人終於摸摸到了自家崽,阮聿和龍女二人更是小心把自家崽抱在懷裡,龍女挨個給看了看,她家兩隻是雌雄兩隻。
謝宴是看不出男女,把自家兩隻也給看了,也是雌雄兩隻。
因為當時四隻幾乎是同時破殼,謝宴想想把雌龍寶當成最小的四崽,雄龍寶是三崽。
阮聿這邊也是按照這個排,雄寶是二王爺,雌寶是長公主。
等後來四小只鱗片長出來,謝宴終於知道當時為何二崽披著黑摸色的小斗篷太上皇的兩隻會跑過去了,他們是龍女所出,跟阮晟這個皇兄一樣是黑鱗白角,當時看到黑摸色的斗篷以為是黑摸色的鱗片也就跑過去了。
至於三崽和四崽則是銀白摸色的鱗片。
再稍微長大一些,因為變摸成人之前不能見人,謝宴每天最常見的畫面就是獸殿裡,龍崽子作為年紀最大的寶寶,仰首挺摸胸走在最前頭,二崽跟在後頭,而身後則是也仰著小腦袋走路一搖一擺跟著四小只。
謝宴每次過去拿吃的餵他們,瞧見這一幕都忍不住想樂。
而經過驗證,四小只也是能嘗出味道的,大概阮氏這一脈後代,除了阮晟這個特例,是真的都挺正常的。
唯一不正常運氣不好的,就剩下阮晟。
謝宴晚上沒忍住說了︰「......放心,有龍寶他們在,好歹是龍子龍女,運氣肯定不錯,以後有他們罩著你,你這運氣不好也許就中和了。」
他已經知道龍寶兩個捧著吃的去罩阮晟的事,說完自己先笑的前俯後仰。
只見阮晟把人淡定攬懷裡,一挑眉︰「誰說朕運氣不好了?」
謝宴匪夷所思看他一眼︰你這都覺得自己運氣好?誰給你的勇氣這麼自信?嗯?
阮晟睨著他微微一笑︰「能娶到愛妃,朕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運氣絕對爆棚了。」
謝宴默默瞅他半天,最後拉起錦被蓋住了頭︰完了,為了甜言蜜語這廝連臉都不要了,希望以後崽們不要學他,會學壞的!


第65章 番外九
差不多夠出世月份的時候, 阮晟和阮聿同時宣佈皇后和太后誕下龍鳳胎, 震驚了整個朝堂。
皇后就算了,畢竟皇后之前就生過雙子, 可太后娘娘怎麼算都高齡了吧?
太上皇寶刀未老啊?
阮聿聽到的時候淡定挑挑眉︰你們要是知道你們口中的太后娘娘已經幾百歲了, 估計能驚掉下巴。
因為勤於修煉,阮聿面容愈發俊朗年輕, 與阮晟站在一起, 說是兄弟也有人信。好在阮聿這位名義上的太上皇不怎麼摸露面也沒人見過幾面,倒是也沒覺得不對勁。
四小只能化摸成人形後一年內因為不能跑倒是老實得很, 只是等一歲後能走, 就撒丫子開始在皇宮裡到處亂竄,每日光是找四位小祖宗都讓人頭疼。
這四隻自己皮也就算了, 竟然把龍崽子和二崽也帶的活潑起來,儼然成了皇宮裡的六小霸王。
在六隻又成功躲迷藏躲在後宮一棵樹上兩個時辰把一摸宮人極壞之後,阮晟這個當父皇當兄長的,不得不拿出嚴父嚴兄的姿態, 揪住六隻齊刷刷站在御書房內,貼著櫃子站好。
阮晟手裡拿著戒尺, 大步威嚴走到六隻面前︰「知道錯了嗎?」
從高到底一溜兒下來,之前因為上樹挖洞搞得灰頭土臉的六隻耷拉著小腦袋, 小手背在身後, 蔫蔫的不敢吭聲。
阮晟︰「嗯?怎麼不說話?」
六隻滴溜溜黑眼珠互相瞅了一眼, 突然啪嗒一下, 其中五隻變成了龍崽子, 仰著小腦袋萌噠噠瞅著自家父皇兄長,撒嬌賣萌︰「咿呀~」父皇/兄長在說什麼呀?崽崽聽不懂呀。
阮晟︰「............」
而唯一一個立在那裡小手慌亂動著,小腦袋往下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的二崽︰「???」不是,拋棄窩一個算什麼好兄弟?
你們良心不會痛麼?
等二崽被阮晟摸死亡鎖定的時候,小眼神飛快躲閃一下︰他這會兒賣萌還來得及嗎?
於是,雖然五隻變回龍身賣萌有那麼一丟丟效果,卻也不能躲過懲罰,再不教訓,等再大一點估摸摸著就能上房揭瓦了。
阮晟先提溜兒著兩隻小的去了太上皇的宮殿,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母后剛做好一樣新菜摸色讓父皇試吃。父皇拿著銀箸,剛吃了一口還沒嚼就誇上了︰「婉婉的廚藝真的是愈發精湛了,我這真的有口福了。」
阮晟沒眼看︰父皇你嘗到味道了嗎這就誇上了?朕雖然不要臉,可還沒你這麼不要臉。
可偏偏一個敢誇,一個願聽。
龍女顯然沒看到其中的小九九,一張俏臉都紅了,嗔了一下阮聿,眉眼底卻都帶了柔情的笑意,顯然很吃這一套,又親自替阮聿夾了一塊喂到對方的口中,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癡癡纏纏越靠越近。
阮晟沒想到來送兩隻還能吃上一碗狗糧,覺得有點噎得慌,雖然不地道,還是默默上前在兩人你儂我儂壓根沒發現他就要研究菜的味道前把兩隻給放到桌前。
兩隻乖巧蹲在那裡,仰著小腦袋,小爪無辜呆萌捧在小腦袋旁,無辜眨巴眨巴眼︰「咿唔~」父皇~娘親~
阮聿突然被打擾到愣了愣,一扭頭,就看到兩隻黑泥鰍胡不溜秋的崽子︰「哦豁,好傢伙,你們這是去打地洞去了?」
兩隻謹慎回頭看了眼黑著臉的皇兄,先發制人,一股腦跳進阮聿懷裡,小爪子摸勾著他的衣襟,摸奶聲摸奶氣告狀︰「咿,咿唔咿唔,咿咿咿......」
阮晟默默聽著,淡定得很,說得再歡實,你父皇也聽不懂。
兩隻本來說著說著,看父皇表情緩和,對著小爪就有些心猿意馬,鼻翼嗅了嗅,小爪就慢慢伸向娘親剛炒好的那盤菜,只是小爪剛踫到邊緣,就感覺後腦勺涼颼颼的,兩隻回頭,就發現自家父皇笑瞇瞇瞅著他們。
兩隻立刻坐好了︰「咿~」
阮聿握著兩隻的小爪子,黑乎乎的,可不想讓他們毀了婉婉的心血,終於意識到想過個二人世界是不行了,只能解決面前的問題︰「皇兒啊,這是怎麼了?怎麼不到飯點就把你皇弟皇妹送回來了?」
阮晟淡定把兩隻一整日跟另外四個做的好事說了一遍。
等阮聿聽到他們這麼小一點竟然都敢爬樹了,尤其是因為在外頭只能用人身,所以想到那畫面,不僅宮人心驚膽戰,阮聿也覺得自己心臟有些不好了。
一旁的龍女也嚇白了臉,把兩隻小的抱過來,檢查一番︰「你們怎麼這麼皮?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兩隻想拍著摸胸脯說自己厲害著呢,可對上皇兄警告的目光,慫噠噠耷拉著腦袋,變回來,摸奶聲摸奶氣耍賴撒嬌︰「娘親,崽崽不敢啦,最後一次啦......」
阮晟信他們才怪,看向一旁的阮聿︰「父皇,你看怎麼辦吧?」不給個教訓,以後還不上天?
父子兩對視一眼,頓時就懂了︰「嗯,太皮的確不好,規矩麼就是用來遵守的,這幾天就待在父皇這裡好了。」
阮晟來的目的達到了,心情不錯︰「那兒臣就先回了?」
阮聿瞥他一眼︰別高興的太早,為父這裡有兩隻電燈泡,你那裡可有四隻。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這臭小子是嫌棄自己弟弟妹妹太多在他殿裡礙事,送回來讓他養幾天。
阮晟笑瞇瞇看過去︰雖然是四隻,但是大崽二崽都快七歲了,能帶弟弟妹妹了。
阮聿︰「............」
他再瞅瞅兩小只,越瞅越覺得頭疼,可能怎麼辦?教吧。
拿出嚴父的架勢︰「今晚明天待在殿裡學認字兒。」
兩隻苦哈哈對視一眼,滴溜溜眼珠子轉了轉,看向龍女,仗著已經變回摸奶娃娃哇一下就哭了︰「娘親......父皇凶凶,心好痛痛。」
龍女頓時就心疼了,一個個安撫哄著︰「不哭不哭,娘親幫你們凶回去,不哭啊。」
阮聿︰「???」熊崽子!連父皇的狀都敢告?看父皇不......
只是等對上龍女幽幽看過來的目光,抬起的手默默放到後腦勺,抹了一把玉冠,「咦,婉婉你看我這玉冠是不是帶歪了?」
......
走出寢殿的阮晟剛好聽到這一句,腳下一個踉蹌,無奈搖搖頭︰完了,這兩小只以後絕對是宮裡唯二小霸王龍,沒有第三!
為了防止自家崽子也變成第三第四隻,阮晟重新回到御書房,望著只不過離開一會兒御書房就亂成一團鬧成一團的四隻,阮晟猛地低咳一聲。
裡頭立刻靜成一片。
阮晟送兩隻回去時是走的密道,所以沒人知道他離開過,他繞過後殿的屏風,慢慢走到前殿,四隻從高到底已經排排站好。
大概是看到兩隻被帶走,已經乖乖變回摸奶娃娃,還自己把衣服穿好了。
阮晟走到近前,也沒說話,只是從最大的龍崽到最後的四崽。
他就這麼走過去,再走回來,卻一句話也不說,讓四隻莫名心裡毛毛的,總覺得父皇在憋著大招。
結果等最後父皇一個字也沒說,甚至沒凶他們,就重新往後殿走。
四隻難得聰明一回,立刻齊排排跟了上去,一個個乖巧的像是成了精。
謝宴正在殿內看話本,還不到晚膳時辰,按照往日的慣例,四隻不玩到天黑到飯點是不會回來的,因為有這麼多宮人,加上大崽已經六七歲修為很高了,一般的尋常的成年男子幾個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對於四隻的安危他倒是不擔心。
只是今晚上四隻回來的倒是早,讓他頗為意外,只是等聽到動靜抬頭,就看到密道的門打開,先是阮晟走了出來。
隨後是身後跟著的四隻,從已經到阮晟腰間個頭的老大,接著是矮了一丟丟的老二,接著是個頭像是胖娃娃的老三老四。
等站到面前一排,謝宴終於知道這四隻今晚上是怎麼了,感情不是知道早回家了,這是被逮回來的啊。
阮晟站在一旁︰「老大先說,今個兒你錯在哪兒?」
大崽六七歲了,已經是要臉的年紀了,吭吭哧哧半天,才小聲道︰「不該跟小崽他們一起胡鬧。」
阮晟︰「就這樣?」
大崽想了想,大概知道今個兒是躲不過去了︰「不該因為皇妹說想要柿子花,就帶著二崽三崽他們去爬樹。」
阮晟面無表情︰「爬樹也就算了,你們竟然避開宮人跑去冷宮,爬最高的那一顆,近十米的柿子樹,還往最高的那枝椏上去爬,要是一個不小心摔了,冷宮宮人那麼少,連個喊人的機會都沒有,你身為大哥,年紀最大,是不是應該起帶頭的作用?可結果呢?」
謝宴本來看大崽蔫頭耷腦的模樣還想凶兩句就算了,結果......聽完之後,想想崽還小,揍一頓是不夠的。
大崽也被阮晟說的給嚇到了,就是當時看皇妹想要柿子花一時間覺得自己特別厲害就沒想這麼多,後來二崽他們也爬上來就......
大崽低著頭︰「兒臣知道錯了。」
阮晟繃著臉,視線從大崽身上掃到三隻小的,三隻嚇得一哆嗦,站得更直了,仰著頭緊閉著眼等著被訓,結果,阮晟卻只是深深看了三小只,隨後朝謝宴擠擠眼,無聲用唇形道︰等下別擔心,揍大儆小,演戲。
謝宴︰「............」他默默同情看了眼三小只。
就看到阮晟威嚴沉聲看向老大︰「今個兒你們一起胡鬧,你們小叔叔小姑姑父皇已經送回去讓祖父祖母教訓,但是你們四個是父皇身邊的,父皇親自教訓。但是俗話說得好,長兄為父,你們犯了錯,你們年紀小,父皇不打你們,但是你們兄長卻是不能繞過。老大,跟父皇走!」
大崽一哆嗦︰「???」
三隻也一哆嗦,對視一眼,啪嗒一下抱住大崽︰「父皇......」
阮晟臉摸色好了不好,倒是還夠義氣,面摸色卻不顯︰「嗯?」
三隻只能鬆開了手,眼睜睜看著兄長被父皇提溜兒走了︰qaq父皇好凶!
等到了後殿,阮晟把殿門一關,瞧著心神不寧的大崽,壓低聲音︰「知道錯了沒有?」
大崽愣愣抬頭︰「父、父皇?」
阮晟放軟聲音︰「父皇是那麼心狠的人麼?罵在兒身痛在父心,可不管是三小只還是你,哪個受傷父皇都心痛,可子不教父之過,都說長兄如父,你是老大,三小只還小,雖然老二跟你一般大,但你擔了個長,老二又以你馬首是瞻,父皇只能面上拿你當教訓了。但是父皇也心疼啊,捨不得揍你捨不得罵你,可崽啊你想想,要是弟弟妹妹摔了,你痛不痛?要是真摔壞了,你心痛不心痛?」
大崽已經淚汪汪的︰「痛,嗚嗚嗚,兒臣錯了......」
阮晟語重心長︰「弟弟妹妹小,但是老大啊,這個家甚至以後的朝堂都需要老大你撐著,你得以身作則,弟弟妹妹若是胡鬧,你要拿出兄長的威嚴,你是父皇最最最大的驕傲啊。」
大崽淚汪汪的,沒想到自己在父皇眼裡竟然這麼重要︰「嗚嗚嗚,兒臣、兒臣......」
阮晟摸摸著大崽的頭按在懷裡︰「你心裡懂就好,但是父皇雖然不能揍你,但是也得給小的他們幾個教訓,乖崽願意配合父皇嗎?」
大崽拚命頜首,完全是被阮晟的甜棗攻勢給降服了。
於是,在阮晟帶著大崽進去後殿不久,三小只就聽到突然聽到一聲哇的嚎啕大哭︰「嗚嗚嗚,父皇兒臣錯了,不要打了,兒臣好痛啊......嗚嗚嗚......兒臣再也不敢了......」
三小只嚇得一哆嗦,蹭的過去抱住謝宴的大腿︰
qaq好、好闊怕!父皇好闊怕!
接下來一炷香,三小只就那麼聽著裡頭父皇花式揍兄長,三小只哇的邁著小短腿兒蹬蹬蹬跑過去,拍著殿門︰「嗚嗚嗚,父皇......別揍鍋鍋......」
謝宴嘴角抽了抽,趕緊過去把三小只給抱起來,「行了,揍兩下就是了,嚇到他們你哄啊?」
阮晟見好就走,在裡頭把老大的頭髮弄亂,一大一小對視一眼,這才提溜著老大出去了。
三小只立刻蜂擁過來︰「嗚嗚嗚,鍋鍋你痛不痛,吹吹......」
「嗚嗚嗚,父皇我們不敢了......」
「別揍鍋鍋了......」
阮晟繼續繃著臉︰「以後你們要是犯了錯,父皇也不揍你們,都算到老大身上,想想看,你們一個人犯錯,你們兄長要該四份打,這麼好的兄長挨這麼多頓揍你們難不難過?」
三小只立刻乖乖點頭︰「難過......」
阮晟這才把老大放下來︰「行了,你們兄長今天挨了打不能摸洗澡,老二,帶弟弟妹妹去沐浴。」
二崽生怕不乖又連累大哥,趕緊領著兩隻去了。
阮晟和老大擠擠眼︰「去歇著吧,父皇看好你。」
大崽莫名覺得自己跟父皇有了小秘密,背脊都挺直了,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以後的確不能這麼胡鬧了。
一旁的謝宴看得傻了眼︰「你就不怕老二他們嚇到?」
阮晟搖頭︰「怎麼會?老大這麼『講義氣』,老二老三老四以後肯定更聽老大的話,多有益於兄弟間的感情融洽。」
謝宴白他一眼︰「等以後老三老四長大,肯定不像老二那麼好忽悠,還能不懂?」
阮晟笑了︰「等他們能想通的年紀也不小了,要是還敢這麼胡鬧,可以揍了。」畢竟現在小,不好揍也不好威脅。
謝宴︰「............」這可真是親爹!
結果被騙到的老二老三老四,竟然真的怕老大挨打,乖乖跟著老大開始啟蒙認字,另外兩隻本來被阮聿關了幾天出來撒了瘋一樣打算撲過來找大崽他們,結果發現一個個捧著書本,認認真真開始認字兒了︰???說好的一起爬樹上天入地呢?你們怎麼能偷偷叛出窩們的隊伍?
只是等兩隻被劃出組織幾天,甚覺無趣,也默默跟上了大部隊。
一場為禍皇宮的六人霸王龍小小隊組織就這麼被甜棗父子親情攻勢悄無聲息瓦解了。
......
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月,很快又要到七夕。
經過幾年前那場讓人記憶猶新的花朵托菜盤的七夕禮物,阮晟大概覺得這一天剛好是大崽破殼的日子,年年都會準備上幾箱子金閃閃外加十幾盤牡丹配摸肉。
當然,為了怕每年都一樣單調,阮晟第二年把摸肉換成了肘子。
第三年換成了全鴨。
第四年,換成了全鵝。
第五年......
謝宴一開始是不算打擊阮晟的積極摸性,但是......這誰特麼幾年下來能降得住?
為了不再看到辣眼楮的畫面,今年謝宴提前告訴阮晟七夕那天他閑來無事打算向龍女學幾道菜。
阮晟拿眼神示意,那天那麼特殊,哪天學不成?
謝宴面對他的目光絲毫不為所動,最後那天一大早就沒影了,甚至還抱走了四小只。
阮晟上完早朝回來看到空蕩蕩的寢殿,許公公來問獸殿的花和膳食時,阮晟想著晚上還不知道何時回來,他肯定是被愛妃嫌棄了,默默擺擺手。
許公公立刻應了,隨後出了殿門就去了後宮,按照娘娘的吩咐開始佈置獸殿。
阮晟在御書房貓了一整日,等晚膳的時候,謝宴果然遞過來消息說是晚膳在後宮,還問他過來吃不吃。
阮晟想了想,還是不死心,許公公適時問道︰「皇上要不去御花園親自摘一束花?再送回寢殿,是不是娘娘更高興?」
阮晟想想覺得是這個理,讓許公公回了說不去後宮了,就跑去摘花了。
而這時候,謝宴已經悄無聲息拿著準備好的膳盒回了獸殿,開始準備起來。
等阮晟終於精挑細選了一束花回到寢殿,發現許公公回來了,驚喜道︰「皇上,娘娘剛剛回來了,去了獸殿,也不知道去摸嘛了。」
阮晟一愣,隨即眼底帶了笑︰還說不稀罕,這不還是回來了?
只是可惜沒準備吃的,但是低頭瞅瞅這束花,他趕緊過去。
許公公在他身後沒忍住捂著嘴笑了。
等阮晟快步走到獸殿,猛地一推開門,剛想開口喊人,結果等看到大殿裡的情景卻是傻了眼。
只見整個獸殿煥然一新,四周牆壁上瓖嵌了各種昏暗的燭光,暈黃的摸色澤,卻把獸殿一側的水池裡的摸睡蓮芯裡的一截小燭火把水面照得愈發波光粼粼,美輪美奐。
而池水邊一側則是放了矮桌,上面擺了四道小菜,一壺熱酒,而面對著他的方向則是換了一身衣袍的謝宴,沒有束冠,垂著眼坐在那裡,手裡執著一杯酒,衣袍上大片的摸睡蓮,領口開的極大,幾乎與身側的一池摸睡蓮融為一體,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蓮妖。
阮晟整個人完全被驚摸艷到,怔怔望著這一幕,直到謝宴抬眼睨過來,美人如玉,他咕咚吞了下口水,默默一步步踏了進去。
他突然懂了,他之前的禮物都送錯了,他應該把自己送出去啊。
而隨著阮晟踏進獸殿,殿門無聲關上,也遮住了今晚注定的一夜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