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崽不易,貓貓歎氣BY是1

【古代武俠】   文案
  練溪川是只不務正業的鹹魚貓妖,修煉、渡劫、飛昇全指望抱道侶大腿那種。
  他們原本天造地設、琴瑟和鳴、一切都好,直到九九雷劫多劈一道,將道侶劈成了憨寶寶------真憨+真寶寶。
  顫巍巍地捧著巴掌大小的雪白兔糰子,練溪川感覺自己的腦袋至少大了兩圈:「修......修修?是你嗎,修修?」
  兔糰子瞇起眼睛,用毛茸茸的臉頰蹭了蹭練溪川的掌心:「嚶~」
  沉重的生計壓力讓練溪川沒法繼續鹹魚,他只能以三百歲低齡擔起養家重任。
  考入無華學院,他拳打眾天才;進入諸天戰場,他腳踢諸妖孽;對敵幕後黑手,他開大又開掛。
  圍觀群眾表示:「說好的鹹魚呢?」
  練溪川抱著仙氣飄飄的道侶,表情無辜:「我真沒想到你們這麼菜。」
  無形裝B,最為致命。
  【小劇場】
  身處秘境中樞,遍地天才地寶。修灼成功壓制傷勢,勉強化為人身。
  一雙貓眼硬生生發出狼光,練溪川直撲到修灼身上,一口叼住對方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說:「我們雙修吧!」
  修灼:「......」這小貓崽子真是......真是......
  「胡鬧!」
  然後,他就陪練溪川一起胡鬧了。
  真香~
  CP:練溪川X修灼
  九尾貓咬人不叫攻X蘊月兔急了咬人受------都超凶!
  攻受互寵,哈士奇崽崽又萌又奶~
  內容標籤: 強強 仙俠修真 甜文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練溪川,修灼 │ 配角:預收文→《說好的病弱雄崽力能扛鼎》、《純情晉江在線和諧》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除了寵著,好像也沒別的辦法。
  立意:自立自強,奮發向上。
第1章 諸天萬界論壇
  諸天萬界論壇→道友交流區→解疑答惑
  提問:零基礎金丹期,道侶渡雷劫時不慎被劈傻,請問有什麼快速入門照顧癡呆道侶的技巧或者方法?道侶癡呆之後有什麼好處?道侶腦子退化後,身體本能也會退化媽?我們還能繼續雙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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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名: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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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名:一堆屁話,癡呆了就想辦法治啊!如果你打算養兒子,那就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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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喵大師:謝邀,人在赤霞秘境,剛下傳送陣(咳咳,吹個牛別當真哈~),下面是正經回答,僅供同病相憐的道友們參考。
  距離我道侶被雷劫劈傻,已經過去二百五十年。
  一場突如其來的人雷劫,讓我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說好的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硬生生多劈出一道。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問了估計天道也不會回答。總之,就是這道意料之外的雷劫把我的大佬道侶劈成了憨憨。
  別問我狂拽霸酷帥的道侶智商直降地心是什麼感受,問就是一言難盡、問就是欲哭無淚、問就是痛不欲生......
  二百五十年過去了,我仍舊記得當時的驚慌失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到巨坑當中。我找啊找~找啊找~找啊找~從天亮找到天黑,又從天黑找到天亮......
  終於!我在翻開一塊石頭後,看到了熟悉的白色絨毛。
  我盯著那顆拳頭大小的雪白毛球,心都在滴血。暗罵(不敢大聲罵,我怕雷劫還沒走徹底把我一塊劈了):「這狗東西太狠了!劈別人的時候哪怕劈死,都還能留個燒焦的全屍呢。怎麼到我道侶這兒,就給劈剩一個尾巴了呢......」
  就在我即將克制不住眼淚嚎啕大哭的時候,被我當成尾巴的那顆毛球突然輕輕地動彈了一下。緊接,一對粉白色的長耳朵『蹦』地立了起來。
  我這才意識到,我親愛的道侶其實性命無憂,只是本體被劈縮水了。
  大喜大悲之下我淚如雨下,滿心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我小心翼翼地捧著毛糰子道侶偷偷摸摸地溜回洞府。
  那時候的我還是只天真的小妖,心心唸唸毛糰子康復後,重新變回我仙氣飄飄、英俊瀟灑的美人道侶。
  但是鑒於我今天在這兒回答這個問題,大家應該明白,是我想太多了。我的寶寶被雷劫劈成了一個憨寶寶,別說重化人形,他連爬都是今年才勉強學會。
  道友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留在評論區。等我有時間,會來幫大家解答的。現在我要下線了,我聽到憨寶寶進門的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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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出諸天萬界網,練溪川將不記名網牌隨手扔進儲物戒指的角落------回答問題是不可能回答的,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抬起頭來,看向被困仙繩拖回來的毛糰子,這小東西嘴裡正死死咬著一條半白半黑的尾巴揪。
  順著尾巴揪看過去,只看到比毛糰子大一圈的、黑不黑灰不灰的、同樣毛茸茸的背影,還在不間斷地「嗷嗷~嗷嗚~嗷嗷~」地慘叫著。
  練溪川打了個響指,困仙繩便聽話地將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兩顆串成糖葫蘆串似的毛糰子拖到他面前。
  一把將白毛糰子撈起來,將黏在小兔子身上的灰塵拍乾淨,練溪川摳開他的嘴,尾巴被鬆開的大毛團應聲落地:「嗷└|『O′|┘」
  白毛糰子兩隻粉嫩嫩的長耳朵『嗖』地直立起來,一雙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往地上瞧,急得「嚶嚶」亂叫。
  食指沾了兩滴靈液塞進白毛糰子的三瓣嘴裡,練溪川耐心地將小兔子的牙齒和舌頭都清(攪)理(合)了一遍,然後俯下身,將沾滿小兔子口水的食指在黑白配的大毛團身上揩了揩,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告訴你多少遍,不要亂撿東西回來,更不能隨便用嘴咬東西。」
  尾巴險些被小兔子咬斷的大糰子抬起腦袋,額頭上的三點白毛彷彿火焰般,襯得他淡藍色的大眼睛充滿威嚴:「嗷嗚!」
  像是在贊同練溪川的話般,大糰子的叫聲委屈中又隱隱帶了些終於有人為他做主的得意。
  誰想,練溪川垂眸瞄了大糰子一眼,慢條斯理道:「外面的東西髒兮兮,往嘴裡塞你不怕得病嗎?」
  大糰子頹然地趴了回去:「嗚......」很好,這次的叫聲滿滿都是委屈了。
  小兔子氣鼓鼓地抬起白絨絨的小爪爪,拍了拍練溪川的大拇指:「嚶嚶嚶!」
  兔語十級學者練溪川挑眉,指向腳邊的大糰子,表情精彩無比:「你說,他不是髒東西,而是我們兩個的崽子?」
  小兔子一本正經地用力點著頭,搞得和真事似的。
  練溪川被逗笑了:「我是貓,你是兔子,生出來一隻狗?」
  「還是哈士奇?」
  「且不說咱們兩個本來就有生殖隔離,我們兩個可都是雄性,都不具備生殖的客觀裝備好不好。」
  可也不知道小兔子受了什麼刺激,信念特別堅定:「嚶嚶嚶!」
  「你說是你生的?」練溪川看了看拳頭大小的白毛團,又低頭看了看比拳頭大一圈的黑白配毛糰子:「寶貝兒,你這玩笑不僅開得調皮,而且連腦子都不過。」
  頭搖成了撥浪鼓,小兔子的耳朵翅膀似的在腦袋兩邊扇呼著:「嚶嚶嚶......」
  翻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道侶無情、無義、無理取鬧該怎麼辦?練溪川有特別的解決辦法。他飛起一腳,大糰子如流星般飆射而出,衝出洞府,直奔遙不可及的遠方。
  「好了。」練溪川用下巴親暱地蹭了蹭小兔子頭頂的絨毛,安慰道:「現在我們沒有崽崽了,驚喜不驚喜?開心不開心?」
  修灼小小的兔腦袋裡充滿大大的問號:「嚶?」
  將『麻煩』解決的練溪川心情大好,餵了憨寶寶道侶兩株靈草,將捆仙繩綁好後再次放他出去遛彎,自己則清點起儲物戒指中所剩無幾的家當------
  丹藥:古靈丹一顆、天靈解毒丹一顆、雪蓮玉蟾丹一顆、度厄金丹一顆、破障丹一顆、凝氣丹兩瓶、凝神丹一瓶;
  靈藥:百年人參一顆;
  靈石:上品靈石十塊、中品靈石三百六十三塊、下品靈石兩千二百九十六塊。
  不記名網牌:四十七塊;
  身份玉牌:十六塊。
  不明物品:生銹的鑰匙一把、黑色的尾巴一根。
  翻來覆去數了將近二十遍,練溪川不得不面對殘酷的事實:「真的彈盡糧絕了......」
  「不想辦法搞點資源回來,連修灼的口糧都沒了。」
  練溪川本以為靠修灼早前攢下來的家底,頂多百八十年就能治好對方的神魂,然而二人就可以白日飛昇去仙界逍遙自在。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二百五十年轉瞬即逝,家底的確如練溪川所料消耗得七七八八,但修灼卻仍舊是只憨兔兔,不僅神魂的傷勢沒有絲毫好轉,連體型都百年如一日地沒什麼變化。
  鹹魚了幾百年的練溪川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生活,踏出自己的安全區:「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修灼的神魂需要靈藥修復,我的修為也不能停滯不前,必須得自食其力了。」
  眾所周知,修煉境界和壽數成正相關掛鉤。換而言之,不努力修煉是會英年早逝的!練溪川雖然鹹魚,可他卻極其怕死。
  下定決心的練溪川隨意翻出一塊不記名網牌,神識探入其中。
  提問:零基礎煉神期小妖,求教各位道友哪裡能得到凝練神魂的靈藥呢?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得到最棒的靈藥的話,那就太好了,畢竟我實力弱還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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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名:你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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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名:網上真好,可以做夢。
  贊同(370723)
  ......
  匿名:樓上兩位太凶了,我倒是知道點消息,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中蒼界無華書院正在招收元嬰期以下的學生,考核前三名都會獎勵一株還魂草。題主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他們的官網看看招生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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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練溪川一目三百六十行,好不容易才從諸多沙雕網友的沙雕回答中挑選出有用的信息:「中蒼界......」
  「和中宇界一樣是中部世界,距離應該不是很遠,車票估計不會太貴。」
  就在練溪川剛準備跳轉頁面到無華書院官網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捆仙繩摩擦地面產生的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由疑惑:『瘋兔子怎麼可能這麼早回家?』
  從網牌中收回神識,練溪川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對糰子可憐巴巴地趴在他跟前:埋汰汰的小兔子和髒兮兮的哈士奇。
  抖了抖沾了草葉、灰塵和露水的白毛,小兔子揚起腦袋,透著粉嫩顏色的大耳朵拖在地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水光瀲灩。
  伸出一隻爪爪搭在練溪川的鞋尖上,鼓著腮幫子的小兔子輕聲細語地說:「嚶~嚶嚶嚶~」
  翻譯:別扔掉我們的崽崽好不好?我十月懷胎好難的......
  練溪川臉皮一抽:『我該怎麼委婉不傷害他自尊地告訴他,普通兔子孕期三十一天,兔妖孕期三十一年,哪個都和十月不搭邊。』
  『你跟懷胎兩個字兒更不搭邊。』
  彎腰對小兔子笑出一口白牙,練溪川提拉著哈士奇的後頸將小東西拎起來,揉了揉小兔子的耳朵道:「好的,我不扔掉崽崽。」
  練溪川半瞇起眼睛,扭頭對上哈士奇崽崽一雙茫然中透露著害怕的狗眼,意味深長道:「你放心出去玩兒,我會好、好、照顧崽崽的......」


第2章 遠大前程
  面帶慈父笑容的練溪川目送修灼歡快地跳出洞穴,轉頭看向哈士奇崽子的時候瞬間收斂了笑意。
  原本還撲騰著四肢掙扎的崽子,對上練溪幽深如寒潭般的雙眼,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他細弱地嗚咽了兩聲。一雙狗狗眼濕漉漉水汪汪的,耳朵乖巧地向後貼近後腦,毛絨玩具似的老老實實地任由練溪川提著。
  「所以......」練溪川望著崽子淡藍色的眼珠,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你纏上修灼,到底是什麼目的?」
  謹慎地抬眼掃過練溪川的表情,喉頭橫骨尚未劃開的小崽子委屈地抬了抬前爪,只能勉強通過微弱的神識傳達自己的意思:「嗚......我沒......是他撿我......嗷......不是我......」
  「哦?」練溪川也不表態,就是似笑非笑地望著面前不老實的小崽子,眼眸深處一片冰寒。
  小崽子暗搓搓地偷瞄了練溪川好一會兒,縈繞在心頭的危機感愈演愈烈,彷彿死亡近在咫尺般。
  「嗚......」趕在練溪川的耐心被消磨完之前,小崽子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地哽唧了幾聲,才吞吞吐吐地傳達出真正的想法:「安全......嗯......感覺......安全......」
  「他......嗚嗚......安全......你更安全......我怕怕......嗚嗚......」
  注視著小崽子好一會兒,確定他這次沒再偷奸耍滑,練溪川像抖毛巾似的抖了抖手裡的小崽子,髒污如同落葉般,順著小崽子順滑的皮毛『簌簌』地落下。
  將懸空了半天的小崽子放在腿上,練溪川擼了一把重回整潔可愛的狗頭,神識順著小崽子的經脈探至全身。
  本應是殷紅的血肉筋骨都混著淡淡的金色,如髮絲般纖細的黑色鎖鏈糾纏其中、若隱若現,像是在禁錮著什麼,又像是在護衛著什麼。練溪川掐準時機,嘗試著觸動黑色鎖鏈。結果不出所料,黑色鎖鏈分毫不動,練溪川牟足勁的攻擊對它來說與搔癢無異。
  收回神識的練溪川若有所思地撓著小崽子又軟又暖的下巴,意識到這小東西的來歷絕對不簡單,他十有八九是哪位大佬的子嗣。
  練溪川深深地歎息:「現在當爹媽都不用考試的嗎?娃丟了都不知道出門找一找。」
  低頭看向舒服得直呼嚕的小崽子,練溪川鄭重道:「你血脈純正非同一般、不似凡哈,將來必然成為哈中妖孽,既然這樣!你的名字就叫------」
  「一般吧。」『吧』是靈魂。
  不明所以的小崽子:「嗷?」
  練溪川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可以掩人耳目,很好。」
  小崽子以後再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崽子了,他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一般吧。
  練溪川翻了翻一般吧的肚皮,確定性別之後敲定了小名:「以後就叫你般般好了。」
  叫『一一』太過刻板印象,如果一般吧以後想要當『零零』,那不還得改名?麻煩;
  叫『吧吧』顯然亂了輩分,如果一般吧是爸爸,那練溪川和修灼豈不是爺爺?難聽;
  果然還是『般般』最為合適,朗朗上口又不會引起誤會,完美。
  練溪川揚手將般般扔到床鋪上,直楞著耳朵的小崽子打了個滾兒爬起來,茫然看著他將洞府中為數不多的家當塞進儲物戒指。
  環繞一圈更加空蕩的洞府,確定自己沒落下什麼東西的練溪川先催動困仙繩將小兔子拽回來,又通過偽造的身份玉牌登錄諸天萬界網,購買了三張通往中蒼界的傳送票------一張成人票,兩張寵物票(寵物票半價)
  被困仙繩拖回來的小兔子懷裡抱著根千年老參,小小的兔臉上滿是懵逼:「嚶?」
  回答他的是練溪川的大手。
  調整好胸筐的位置,練溪川一把將啃人參啃了個滿臉花的小兔子塞進裡面,又順手將小崽子招來按進去。在胸筐裡拱了好一會兒,兩隻懵懂的小腦袋才從筐口裡探出來。
  彈動著耳朵的小兔子仰頭看著練溪川稜角分明的下巴,費勁兒地轉了個身,用前爪扒住男人的鎖骨:「嚶?嚶嚶?」
  翻譯:川川,我們去哪裡呀?
  在儲物戒指的犄角旮旯裡翻出基本沒用過的御空葫蘆,練溪川一邊調整自動駕駛的終點坐標,一邊和小兔子解釋道:「家裡沒錢了,再坐吃山空我恐怕連褲衩都得當了。」
  「我在網上看到有所學院招生,包吃、包住還有獎學金,條件相當不錯。所以我決定去試一試,搞不好我們就吃喝不愁了呢。」
  智商只有五歲的修灼理解能力十分有限,他努力思考好半天也只是勉強理解了『當褲衩』的意思。抬起後腿撓了撓耳朵根兒,倍感困擾的小兔子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淡粉色蕾絲花邊小褲褲:「嚶?」
  似乎明白了什麼的小兔子,三下五除二將小褲褲蹬了下來,然後高高地舉到練溪川的下巴尖兒:「嚶!」
  翻譯:當我的吧!
  練溪川:「......」這是重點嗎?
  「謝謝你的好意,但大可不必。」
  「嚶?」被婉拒的小兔子更加不知所措了,捧著小褲褲的爪爪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
  將花裡胡哨的小褲褲給修灼套回去,練溪川捏了捏小兔子的爪爪道:「要當也先當我的,你的布料這麼少,不值錢的。」
  聽懂『不值錢』三個字的小兔子委屈巴巴:「嚶......」
  練溪川和小兔子扯淡這會兒,御空葫蘆已經計算好最佳行駛路線。
  回望自己和修灼居住了將近五百年的洞府,練溪川感慨萬千:「我一貓妖居然住了五百多年的兔子洞,這要不是真愛誰能忍啊,浮空島的360°俯瞰雲景房它不香嗎?」
  「小爺要走了,有緣再見吧~」
  伴隨一陣『嗖』的破空聲,御空葫蘆消失於天際線。
  經過四小時二十五分的飛行,練溪川三妖成功抵達遠程傳送站。
  遠程傳送站,顧名思義,就是全部由遠程傳送陣組成的站地。站地共建設十四座超大型遠程傳送陣,分別通向東、西、南、北部各三界,中部兩界。票價根據傳送距離不同,價格也有相應的調整。
  將御空葫蘆收回儲物戒指,練溪川通過身份驗證後進入傳送站,單手護住胸前的兩隻小毛團,他跟著路牌朝通往中蒼界的傳送陣走去。
  所有傳送陣都是每半小時開啟一班次,每班次傳送三千人,乘客們需要刷身份玉牌檢票入陣。
  排隊等待入陣的時候,從未出過遠門的練溪川被不遠處整齊的攤位吸引,忍不住伸長脖子去看熱鬧。小兔子和小崽子同樣沒什麼見識,對如此具有生活氣息的景象稀奇得不行,「嚶嚶」「嗷嗷」聊得熱鬧。
  「這也要看,真是土包子。」
  「不會是從來都沒出過門吧?有可能是第一次乘傳送陣?」
  「真是一副窮酸樣,你看他的衣服,嘖嘖嘖~居然是凡布,這都什麼年月了,連點雪蠶絲都穿不起麼?」
  「哪個山溝溝裡跑出來的?長輩沒教他不要東張西望嗎?」
  ......
  練溪川起先並不認為身後那群人是在議論自己,雖然他承認自己土包子、從來沒出過門第一次乘傳送陣......從山溝溝裡跑出來的、沒有長輩教導,但他不認為修真界真的存在這種喜歡嚼陌生人舌根的傻逼。
  換而言之,在練溪川看來,缺少社會毒打的傻逼們早就應該滅絕了,他沒理由能碰到這種稀有奇葩。
  直到身後的人突然一把推向練溪川的後背,並在他詫異回頭的時候倒打一耙說:「你幹嘛?!你都碰到我的衣服了!」
  練溪川:『喵喵喵?』這是什麼碰瓷的新姿勢?
  「我碰到你了?我碰到你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憑什麼打我?」
  身著華麗法衣的少年俯身拍了拍自己潔淨如新的衣擺,表情嫌惡得彷彿上面粘了什麼髒東西似的:「風吹動你的衣角,你的衣角碰到了小爺,你當然感覺不到。」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出門在外都不知道擺好自己的位置。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都分不清楚,你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所以......」練溪川若有所思道:「你是承認剛剛你打我了。」
  少年冷哼一聲:「是又怎麼樣?你還敢打回來不成?!」
  和少年同行的馬屁精們紛紛開口道:「這可是林家的二公子,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我勸你最好趕緊道歉,不然沒你好果子吃。」
  「要不是林二公子大人有大量,這會兒你還能站著說話嗎?」
  ......
  練溪川看著他們一唱一和,比青天白日看到奇行種還要難以置信:「這是哪的心魔院沒關門,怎麼就把你們給放出來了?」
  朝不遠處的安保員招手示意,練溪川指著少年一行人,義正言辭:「道友,這裡有人尋釁滋事,團伙作案那種。我懷疑他們想製造恐怖襲擊,引起騷動。」
  「而且......」從小兔子爪下摳出被啃掉一半的留音石,練溪川幽幽道:「我還有證據。」
  少年&夥伴們:「?」這是什麼騷操作?!
  十五分鐘後,安保員們確定練溪川舉報屬實,嬌生慣養的林二公子被捆仙繩鎖走,專業拍馬屁的同伴們每人罰款五百下品靈石以儆傚尤。
  練溪川將二百塊下品靈石的舉報獎勵金扔進儲物戒指,面帶微笑地對身後的小狗腿們說:「現在是法治萬界,凡事講究三思而後行。」
  「哪怕你們實在沒有腦子,在脖子口鋪張過濾網也勉強行得通。說話做事前濾一濾,也比現在強。」
  小狗腿們瑟瑟發抖.JPG


第3章 貧困考生
  練溪川離開中蒼界的傳送場的時候,正趕上夕陽餘暉、日月輪替、三道小船似的彎月緩緩從天邊淡橘色的殘陽種冒出頭來,緩緩地朝中天攀登。夾道兩旁的燈籠樹晃動兩下,滿樹的果子便亮了起來,發出螢火般清冷柔和的光。
  弱小尚經不起陽光的鬼修們終於能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紛紛出門遛彎,夜晚是他們的主場。街道兩旁的店舖也有鬼修掌櫃和店員前來接班,他們手腳麻利地將大部分貨品換成鬼修們喜愛的,只留小部分貨物供夜晚出門的其他修士選購。
  練溪川化形後便和修灼隱居在中宇界的十萬大山,珍禽異寶多見,鮮少見到這般人氣濃厚的街景,可他卻沒心情四處閒逛,只想盡快趕往無華書院。
  倒不是因為練溪川多麼熱愛學習,而是勤儉持家的他不想花費靈石在住宿上。無華書院的招生簡章寫得清清楚楚,貧困偏遠地區考生,學院免費安排食宿。要不是沖這點,練溪川還真不一定會遠渡重洋地往中蒼界跑。
  再次開啟御空葫蘆的自動駕駛,兩個時辰後,練溪川就抵達了無華書院的山門。
  到底是中蒼界三大書院之一,無華書院既然有資本放出『免費安排食宿』的話來,賣相自然差不了。
  高兩丈半寬一長的山門通體由穿空龍巖打造,足有三人環抱的門柱雕刻的兩條五爪金龍盤桓而上,雙眼靈動栩栩如生,騰雲駕霧彷彿要掙脫而出。高聳入雲的牌匾上書四個大字【無華書院】,如鐵畫銀鉤,凜然的殺氣自游龍的筆畫中噴薄而出。
  自山門向後,方圓五百里都皆籠罩在攻守兼具的大須彌正反九宮仙陣當中,透過仙陣形成的飄渺雲霧,依稀可見書院中古香古色的建築和似真似幻的美景。
  練溪川將御空葫蘆降落在百多米長隊伍的末尾,老老實實地排起隊來。也就盞茶的功夫,又有不少遠道而來的修士前來報名,將隊伍拉長到兩三百米。
  練溪川身上濃郁的生氣讓他身後面色蒼白的鬼修頗為眼饞,頻頻側目。
  很快,鬼修便忍不住和練溪川搭話道:「兄弟,你是什麼鬼啊?」
  「我叫冥離,是先天靈鬼。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比我生氣還足的鬼呢,你是怎麼修煉的啊?」
  先天靈鬼,乃是天生鬼修的一種,父母至少是出竅期的鬼修才能生出先天靈鬼體質的孩子。如果將普通鬼修的修煉起點比作小墳包,那先天靈鬼的修煉起點就是奢華寢陵,可謂天壤之別。
  練溪川回身看向冥離------頭上的清靈玉髮冠、頸上的寒鐵護心符、身上的水晶蠶絲法衣、手裡的雷水鳳羽扇、腳下的疾風獸皮靴,頓時酸成了檸檬精,他要是有這身價還上哪門子學?繼承家業當修二代不舒服嗎?努力個什麼勁兒啊。
  為不得不早早扛起生活重擔的自己掬了把辛酸的淚水,練溪川從喉嚨裡擠出沉重的字眼兒:「我是窮鬼。」
  冥離:「???」我沒讀過書,你可不要糊弄我。
  苦思冥想了七、八分鐘,冥離終於恍然大悟,猛拍了一下練溪川的肩膀道:「哥們兒,你不是鬼修吧?」
  練溪川坦然回答:「我是妖修。」
  現在的諸天萬界講究人、鬼、妖、魔和諧相處,共建美好家園,身份門第皆是浮雲。
  冥離好奇道:「妖修、人修和魔修一般不都是白天報名麼?」
  「大晚上的,你跟我們鬼混個什麼勁兒啊?我聽說你們都喜歡晚上雙修煉,你都不需要雙修的嗎?」
  練溪川:「......」殺人誅心.JPG
  低頭看了眼只有自己拳頭大小的修灼,剛啃完人參的小兔子忙叨地舔著爪爪,瞇著眼睛享受地洗臉,練溪川一臉冷漠地開口:「我雖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冥離不知道自己那句話惹得練溪川不愉快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糾正道:「我是鬼來著。」
  練溪川:「......」是啊,你個小機靈寶,我真是撿到鬼了。
  事到如今,練溪川也算搞明白冥離的大佬爹娘為什麼要把他送到學院,而不是親自教導了,因為這貨是真沒有眼力價。
  話癆冥離見練溪川沒有和自己聊天的意思,乾脆索性改變目標和身後的鬼搭起話來。不多時,兩隻鬼便談天說地打得火熱,冥離甚至連對方是怎麼死的都給聊出來了。
  練溪川豎著耳朵聽了一小會兒,在發現這兩隻鬼的生活比他還要枯燥之後就沒了興趣,還不如擼修灼好玩兒。
  負責登記的一老一少兩位修士手速很快,練溪川又等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就輪到了他。將報名用的身份玉牌遞放到讀牌器上,練溪川的虛假身份信息便被投影在年輕修士面前的玉板上:
  姓名:修燃
  年齡:三百六十二週歲
  種族:貓
  修為:煉神期
  籍貫:中宇界十萬大山蘿蔔屯兔子洞
  ......
  註解:物質貧瘠修士,符合貧困戶補貼條件。
  年輕修士登記了將近三千多隻鬼,還是第一次遇到符合貧困戶補貼條件的,免不了好奇地抬頭看了眼來人。
  見練溪川身著凡衣、兩手空空,胸前的簍筐裡還裝著兩隻兔子洞的特(兔)產(子),同情心上頭的年輕修士委婉地小聲提醒道:「修同學,學院可以為你免費安排食宿。」
  「條件其實很不錯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年輕修士刻意沒說這是貧困偏遠地區考生的補助,就是擔心練溪川自尊心作祟拒絕學院的好意。
  練溪川本來就是衝著補助來的,自然一口答應下來:「好的,那就勞煩師兄幫我辦理一下。」
  排在練溪川身後的冥離聽到二人的對話,好奇地探頭過來詢問:「不是貧困考生才能免費食宿的嗎?」
  修士們本就是耳聰目明之輩,再加上冥離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排在後面的百八十鬼立刻意識到他們偶遇了稀有的貧困生。有的鬼踮腳、有的鬼側腰、有的鬼跳高,只為了一睹練溪川這位貧困生的真顏。
  低頭給練溪川安排宿舍的年輕修士瞪著冥離,眼神中傳達出『你不說話能死麼?』的憤懣。隨即他又憂心不已地看向練溪川,生怕他打腫臉充胖子改口。
  哪想練溪川一派坦然地回答說:「對啊,我就是貧困偏遠地區考生。」
  冥離撓了撓頭,蠢兮兮道:「可我爹娘說,學院給貧困考生提供的食宿並不是特別好誒~」
  「只能勉強維持日常所需的樣子,這樣不利於兩天後的考核吧?」
  年輕修士無語:「......」你當著我的面說書院的壞話,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要不......」冥離眼睛一亮,積極提議:「你到我那住兩天?我爹娘在附近的金榜地產給我買了套院子,環境優美,特別適合修行。」
  練溪川真沒想到,冥離這只冷冰冰的鬼居然有一副熱心腸:「你想資助我?」
  冥離連連點頭:「嗯嗯,誰讓咱們是朋友呢!」
  練溪川直接道:「那你給我折下現吧!」
  對上冥離驚愕又夾雜著些許迷茫的眼神,練溪川頭頭是道地解釋起來:「你看,咱們兩個孤貓寡鬼住在一起也怪不方便的。你如果資助我,靈石資助也是一樣的。」
  「你資助我點兒靈石,我自己找地方住。」
  腦回路跟不上練溪川的冥離眨巴兩下眼睛:「好像......」
  「也行?」
  痛快地將裝了三百中品靈石的儲物袋塞到練溪川手裡,冥離真心實意地叮囑道:「住好的、吃好的,努力通過考試,以後我們就是同學了。」
  「謝謝你啦~冥同學,你真是個大好鬼!」美滋滋地將儲物袋扔進戒指裡,練溪川轉過頭去,笑瞇瞇地對年輕修士道:「學長,我的入住手續辦好了嗎?」
  冥離:「???」好像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年輕修士:「......」這是誰家的小狐狸跑出來了,把人家無知少鬼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第4章 搶飯的
  在眾鬼艷羨的目光中,練溪川提前踏進了無華書院的山門。冥離深情凝望著門柱上的龍首,悵然若失道:「早知道貧困考生的宿舍是建在學院內部,我也我爹娘幫我辦個名額啊......」
  負責登記的年輕修士表情冷漠:『呵,剛才誰說學院提供的免費食宿條件差來著?』
  而練溪川這邊,他正跟著帶路的六眼飛魚朝考生宿舍走去。
  再次趟過一人高的雜草後,練溪川望見一座孤單的小屋矗立在不遠處的茂密竹林之中。小兔子此時突然從胸筐裡冒出頭來,耳朵像樹幹似的立筆直,顯然時被那邊交談的人聲吸引了注意。
  「你想看看?」練溪川拉住繼續向前的六眼飛魚,低頭詢問。
  粉嫩的鼻頭聳動兩下,大眼睛轉了轉,小兔子點頭:「嚶~嚶嚶嚶。」
  翻譯:聞到了香噴噴的味道~
  練溪川放輕腳步,扯著執拗向前的六眼飛魚鑽進了竹林深處。隨著他距離小屋越來越近,原本影影綽綽的交談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能夠辨別出說話的是一男一女。
  走到距離小屋兩百米左右的位置,練溪川便看到有人身後背著兩棵半人高的紫光竹,低垂腦袋,端正地跪在小屋前的石板路上。
  尷尬地停下腳步,練溪川揉了揉小兔子的腦袋,低聲道:「是有主的紫光竹,我們還是走吧。」
  可惜饞蟲上腦的小兔子壓根聽不進去,眼巴巴地盯著那兩棵冰透的紫光竹,傷心的淚水從嘴角滴了下來:「嚶~嚶嚶~」
  翻譯:好香呀~好香好香呀~
  將探出大半個身子的小兔子摟回胸筐,練溪川無奈地沒再動作:『吃不到已經很可憐了,讓憨寶寶多聞會兒味兒吧。』
  小屋前,被罰跪了兩天兩夜的伏城嘴唇乾裂、顏色蒼白,一副眼看著就要熬不過去的模樣。
  「師兄......」前來給伏城送水的竹蜻蜓偷瞄了眼小屋,壓低聲音提醒道:「裝過頭了,你好歹也是金丹期的大佬,跪兩天不至於這個鬼樣子。」
  被封印了修為的伏城:「......」你才裝呢!你全家都在裝!
  狠狠抓著膝蓋克制住自己暴起傷人的衝動,伏城咬牙切齒道:「竹蜻蜓,你再站著說話不腰疼就給我滾蛋。」
  竹·無辜受害·蜻蜓撇撇嘴,拍拍飄逸的裙擺起身:「滾就滾,本姑娘還不伺候你了呢。」
  然而還不等竹蜻蜓走出幾步,就被伏城嘶啞的嗓音叫住:「等會兒......」
  還沒消氣的竹蜻蜓頭都懶得不回,沒好氣兒道:「幹嘛?」
  小腹微脹的伏城深吸一口氣,耳尖兒躥紅:「那個......」
  「你先給我召點雨再走......」
  竹蜻蜓不明所以,茫然轉身:「啥?」
  「我讓你給我召陣雨過來,低級引水術你都不會用了嗎?」
  「師兄啊......」竹蜻蜓看伏城的眼神頓時變了,宛如看從心魔院逃出來的變態:「你不會想在這兒洗澡吧?師尊會殺了你的。」
  伏城真是服了師妹奇妙的腦回路,他不得不用口型表達自己的真實意願:「我、想、如、廁。」
  「哦!」竹蜻蜓張大嘴巴,豁然開朗:「這樣啊~」
  「好的師兄,雨這就來。」
  伴隨著綿密清爽的細雨,波浪型水漬以伏城為中心擴散開來,裊裊的暖煙飄忽著上升,讓始作俑者宛若駕霧謫仙。
  二百米開外的練溪川也露出了然神色:「怪不得、怪不得凡間話本裡罰跪的時候必定下雨,原來是因為怕尿滿地不好解釋啊。」
  看了眼被伏城拖在地面的紫光竹,又看了眼胸筐裡的小兔子,練溪川試探道:「你......還想吃麼?」
  眼睜睜看著上好口糧被糟蹋的小兔子沉默兩秒鐘,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嚶嚶嚶......」
  牽著迫不及待繼續帶路的六眼飛魚,練溪川一邊安慰悲痛不已的小兔子,一邊朝考生宿舍走去。
  練溪川入住考生宿舍後,乖巧地原地休息了兩天,有六眼飛魚按時送三餐,他連門都沒出過。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練溪川相信這句話能流傳至今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怕死如他會盡力克制住自己的天性,不讓好奇心再背上一條無辜的貓命。
  入院考核的當天,灰藍的天幕剛透射進淡色的一抹日光,來自五部十五界的三萬餘名考生已經齊聚在無華書院山門的位置,等待考核正式開始。
  當太陽完全從地平線下升起,炙熱的橘光烘暖了大地,清晨的露珠在暖風中升騰成水汽,象徵著考核開始的鐘聲鳴起。
  蕩滌迴響的鐘鳴洗脫考生們心中的煩躁,就連懼怕陽光的鬼修們都享受地瞇起眼睛,盡情呼吸蘊含暖意的馥郁空氣。
  排在隊伍中間的冥離長舒一口氣,向身邊的練溪川感歎道:「就為能曬這一天太陽,二百五十的中品靈石報名費也值了!」
  練溪川:「呵呵。」那你可真是個財大氣粗的二百五呢。
  三萬考生會按照考號順序分批次進行考核,每次考核三千人。練溪川抽考號的之前沒洗手,抽了個一萬兩千八百號,輪到他考核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從一萬兩千零一號到一萬五千號,包括練溪川在內的三千名考生集體開始第一關考核------問心橋。
  問心橋有兩個作用,一是考察考生們的心性;二是篩出其他門派塞過來的奸細。
  練溪川踏上問心橋的時候還有點小激動,他也好奇自己這種鹹魚性格的修士能有什麼遠大志向和深切渴望。
  眼前出現的畫面同樣沒讓練溪川失望,證明了他果然不是什麼刻苦修煉的正經貓妖,因為他看到了一場自己和修灼演繹的活春宮......
  哪怕臉皮厚如練溪川都被搞得面紅耳赤,狼狽地跑過了問心橋:「我都飢渴到這地步了嗎?」
  「要不是這玩意提醒我,我自己都發現不了。」
  脫離籠罩著問心橋的白霧,練溪川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個通關的考生,他不由產生了些許疑問:「是他們太廢物還是我太厲害了?難道還真有人無法通過不成?」
  練溪川又等了將近盞茶功夫,這才又有第二名考生走出迷霧。儘管第二名通關的藍衣男子詫異於有人比他速度還快,但還是面帶微笑地朝練溪川頷首致意。
  這讓練溪川不由得暗自感歎:「果然,像林二公子那種缺少社會毒打的憨批到底還是少數,大多數人都不會摸瞎送人頭。」
  半炷香的考核時間,成功走過問心橋的考生不到兩千人,甚至還有不少考生是踩著考核結束的鼓響衝出白霧的,可見......可見廢物的確很多......
  第二關考核名為拓前路,白話點解釋,就是考生必須得證明自己前路未盡、潛力十足。
  考生需要在測力碑上爆發自己的全力一擊,測力碑顯示的境界至少超過本身境界一重,考生方可過關。考生的出場次序是第一關名次的倒序,好比練溪川是前關的第一名,那麼他將在第二關壓軸出場。
  甭管考核的關卡設計得如何,儀式感倒是搞得像模像樣。
  哪怕無華書院臨時借調了五十塊測力碑供考生們使用,但架不住考生基數大,一時半會兒還真輪不到練溪川出場,所以他乾脆找了塊陰涼的位置吃起了午飯。
  切了兩塊手指大小的老參,給修灼和般般一隻一塊兒,練溪川這才從儲物戒指裡掏出六眼飛魚提前給他準備號的飯盒,一邊看熱鬧一邊大吃大喝。
  早前練溪川還算富裕的時候,小兔子吃老參都是論支的,這會兒只分到窄窄一小條,當然吃不飽。在小胸筐裡拱了好幾圈,一無所獲的小兔子視線落在般般爪裡的參條上,三瓣嘴嗦了兩下空氣,他的內心正激烈地做著鬥爭:『要不要搶崽崽呢?』
  腦海中代表邪惡的小魔男說:「要!」
  腦海中代表正義的小仙男說:「當然要!」
  正如你不能指望泰迪有節操,你同樣不能指望智商只有五歲的兔子尊老愛幼。修灼頂天糾結了不到彈指的功夫,就直撲到般般身上,張大嘴巴叼住了人參的另一頭。等被修灼壓迷糊的般般回過味兒來,他沒啃兩口的人參條已經被對方啃了一大半。
  口糧被搶的般般心臟都在滴血,死死摳住人參條,接連發出奶哩奶氣的慘叫:「嗷!嗷嗷......嗚嗚嗚......嗷!」
  翻譯:你個瘋兔子,連狗糧都搶!
  緊咬著人參條不放的修灼現在滿腦子只有兔糧,誰跟他搶都是敵人。所以他一個甩頭,直接將般般從胸筐裡甩飛出去,小半截人參條的另一端只留下幾道深刻的指甲印。
  整隻兔縮進胸筐的角落裡,修灼的腮幫子一鼓一鼓,他下定決心要在般般回來之前把參條塞進肚子裡,活像只沒有感情的啃參機器。
  再說練溪川這邊,壓根沒想過修灼和般般會打架的他也是震驚極了,震驚到眼睜睜地看著般般被甩飛到其他人的腳下,都忘了伸手接住他。
  等練溪川匆匆忙忙地放下飯盒去撿崽兒的時候,般般已經被別人提著後頸拎起來了。


第5章 割韭菜
  撿起狗崽兒的少女面龐稚嫩,看起來不過雙十年歲,一身似火長裙仿若熊熊燃燒般隨風飄揚,甲面染著紅艷蔻丹襯得皮膚白皙如雪、手指纖細修長。
  紅裙少女將般般拎到眼前打量一番,哈士奇萌中犯蠢的囧臉沒能叫她提起興趣,隨手就要將其扔回地上。
  然而許是突然注意到般般的皮毛過於光滑,微塵不染有些奇妙,以至於紅裙少女改變了主意,動用神識探查起狗崽兒的身體。
  狗崽兒血紅經脈中微閃的金光讓紅裙少女眸光驚喜地閃動,嘴角微翹,不僅看向般般的表情柔和許多,還親暱地將他牢牢抱緊在懷裡。
  隱隱察覺出紅裙少女意圖的般般瞪圓了眼珠,「嗷唔」呼救個不停,不斷掙扎著試圖逃出對方香軟的懷抱。
  練溪川也終於擠過人群找了過來,掛上示好的笑容道:「這位道友,你懷裡那隻狗崽兒是我掉的。」
  「兩崽兒打架,不小心掉了一隻,謝謝你了。」
  垂眸看了眼練溪川伸出的雙手,紅裙少女指尖凝聚了些許靈力才將牟勁兒要跑的般般按住,然後滿不在乎地回道:「多少靈石?這隻狗崽兒我要了。」
  被扼住後頸的般般連喘氣兒都困難,圓溜溜的藍眼睛裡沁滿了淚水,爪子無力地搭在紅裙少女的胳膊上,細弱的慘叫一聲接著一聲,就連鐵石心腸的練溪川都被小崽子叫得揪心。
  搶了般般口糧的小兔子本來還因為心虛窩在胸筐裡不好意思冒頭,這會兒聽到般般淒慘的叫聲,震驚地扒著筐邊鑽了出來。
  般般用餘光瞥見了小兔子,頓時宛如無依無靠的小可憐兒終於得見親娘一般,剛剛要斷氣似的嚎叫猛然拔高,淚珠子更是如同秋天的落葉,簌簌往下落。
  「嚶!嚶嚶嚶!嚶嚶!」小兔子腮幫子都被氣得鼓起來,張牙舞爪、嚶嚶亂叫。
  翻譯:崽崽!川川,她欺負我們崽崽,你打死她!
  練溪川收起客氣的笑容,臉色漸沉:「不賣,麻煩姑娘你把小崽兒還給我。」
  「我可以給你十塊中品靈石,作為酬謝。」
  被懷中的狗崽兒叫喚得心煩意亂,再加上練溪川步步緊逼,習慣被眾星拱月的紅裙少女臉色冰寒,她最討厭別人違背自己:「你要靈石,還是要屍體。」
  雙方都寸步不讓、劍拔弩張,空氣都因兩人不自覺釋放出的殺氣凝滯起來。
  週遭的考生們大都事不關己地避開老遠,生怕萬一兩人打起來殃及到自己,影響接下來的考核。只有和紅裙少女相識的三男兩女仍舊站在原地,臉上的輕蔑和不屑都懶得掩飾。
  練溪川和紅裙少女六人對峙了半盞茶的時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甚至克制不住地笑彎了腰。
  對面一黑袍男子眉頭緊蹙,練溪川的笑聲讓他相當不舒服,是一種被渺小的螻蟻輕視了的噁心感:「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練溪川的笑聲漸停,他緩緩站直了身體,幽深晦暗的眼底彷彿有黑色的煙霧瀰漫:「笑真的有人不怕死。」
  話音未落,一條海碗粗細的黑色尾巴已然抽打在紅裙少女秀美的臉蛋上,伴隨著皮肉撕裂、筋骨粉碎的巨響,少女單薄的身軀如離弦的箭矢般急速飛射而出,直衝進不遠處的樹林,大片環抱粗細的古樹應聲倒落。
  與此同時,被紅裙少女拋棄的般般也『啪唧』一聲糊到地上,濺起小片灰濛濛的塵土。
  般般被摔得有些腦袋發懵,先是「嗚嗚」地撒了兩聲嬌,見沒人搭理自己才晃了晃漿糊的腦袋,搖搖擺擺地爬起來,追著練溪川的衣角小跑。
  看似柔軟的尾巴上仿若有黑色的火焰燃燒,練溪川漩渦般漆黑的雙眼中死死壓抑住一抹暗紅,他腳步沉重地踏進樹林,站定在連連咯血的紅裙少女面前。
  原本嬌媚的臉蛋半面血肉無存、半面如將碎的瓷器般滿是裂紋,俏皮的髮髻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沾滿了塵土和碎葉的散亂長髮。
  驕傲的少女再端不起早前盛氣凌人的架勢,總是目中無人的雙眼此刻滿是壓抑的恐懼,顫抖的雙臂試圖支撐起重傷的身體。因為她不想死,她想自救。
  練溪川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兒彷彿在經過肺臟之後遊走全身,點燃他每一寸血肉,滾燙得好像都要燃燒起來。
  灼燒般的疼痛,讓練溪川更加渴望鮮血、渴望親手終結生命、渴望釋放心中的暴虐猙獰的凶獸......
  然而,鎖骨下方的一陣濕潤觸感驚醒了練溪川,他低下頭去,小兔子正扒著他的鎖骨,輕輕舔舐著他的皮膚。
  像是感覺到了練溪川的視線,小兔子揚起腦袋,晶石般剔透的眼睛泛著水光:「嚶?嚶嚶?嚶?」
  翻譯:川川?你怎麼了?突然感覺到好可怕的氣息哦。
  練溪川用力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早前幾乎浮出的猩紅再次沉沒在眼底。
  俯身,練溪川再次朝紅裙少女伸出手,似笑非笑道:「你要靈石,還是要屍體。」
  用僅剩的右眼看了練溪川平靜的面龐半晌,紅裙少女除了相信對方的承諾別無他法,哆嗦著用力擼下無名指上染血的儲物戒指,輕輕放在練溪川的掌心。
  收起少女的儲物戒指,重新露出真誠笑容的練溪川像撫摸寵物般拍了拍少女的頭,滿意地表揚對方:「真乖。」
  練溪川收起貓尾,再次變回那副懶洋洋的鹹魚模樣,彎腰將找到這邊的般般撈回胸筐裡,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樹林。
  腦中轟鳴不斷的紅裙少女全靠狠咬著舌尖方能保持清醒,獨眼緊盯著練溪川的背影,直到親眼看他徹底走出樹林,少女這才放縱自己徹底失去意識。
  當衣不染塵的練溪川走出樹林的時候,包括紅裙少女夥伴在內的所有考生,都認為紅裙少女已經化作他手下的一抹冤魂了。這時候再看練溪川漫不經心的輕鬆表情,就顯得這貓妖尤為恐怖,不自覺地繞著他讓出一圈真空地帶。
  又等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時間,終於輪到練溪川上場。
  主考官除了叫號鮮少開口,這會兒見了練溪川站在測力碑前,卻主動詢問他:「為什麼不殺了她?」
  「修煉本就逆天而行,和自己爭、和他人爭、和天爭、和地爭。你這次不殺她,她下次就會殺你。」
  主考官乃是分神期大能,樹林裡那位剩沒剩下一口氣兒他還是能感知到的。
  隨手一擊落在測力碑,練溪川不緊不慢地回道:「韭菜嘛,自然要一茬一茬的割,你見誰家種韭菜會連根拔的?」
  主考官深深地看了練溪川一眼,隨即轉向測力碑,朗聲讀出成績:「元嬰初期,通過考核!」


第6章 大可不必
  三萬餘人的考核進行了一天一夜後徹底落下帷幕,只有五百修士成功入學無華書院。練溪川過於『精彩』的表現不出意料地幫他贏得了考核的第一名,一株還魂草輕鬆到手。
  自來熟的冥離欽佩不易:「修老弟,你實在太厲害了!我真沒想到你能拿第一。」
  練溪川看了眼冥離手裡的還魂草,咧嘴假笑:「我也沒想到你能拿第三。」
  沒錯,冥離這個缺心眼的修二代居然得了第三名,這著實讓練溪川詫異了一下。雖說他早知道和他同批參加考核的考生比較廢物,但他沒想到其餘大部分考生也這麼廢物。
  第二名也是練溪川的熟人,是和他同批考核的那位藍衣男子。早前過問心橋的時候,藍衣男子就是第二個通過的,這會兒總排名也是第二名,可見他的確和『二』有緣。
  藍衣男子對練溪川印象似乎不錯,在辦理完入學手續後,主動向他自我介紹道:「在下竹青楓,來自南宇界竹家。」
  見竹青楓搞得如此鄭重,練溪川也不好意思像糊弄冥離那樣糊弄他,抱拳道:「在下修燃,來自中宇界十萬大山蘿蔔屯兔子洞。」
  竹青楓俊男語塞:「......」倒也不必這麼詳細。
  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竹青楓靠近兩步,壓低聲音道:「修道友,我些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練溪川小白似的眨巴兩下眼睛,反問道:「你聲音這麼小,是不好讓他人知道嗎?」
  表情深沉的竹青楓嚴肅地點了兩下頭:「正是。」
  「那你為什麼不用神識傳音入密呢?」練溪川奇怪得很,在場最差都是金丹期修士,幹嘛非得咬耳朵說悄悄話。
  竹青楓&冥離:「......」你說的也太對了吧......
  好熱鬧的冥離連忙道:「竹兄,讓我也聽聽。我和修老弟是好朋友,他的事情不用避諱我。」
  說著,冥離親暱地撞了下練溪川的肩膀:「是吧?」
  心裡想著『是個屁』的練溪川皮露出營業性微笑,八顆潔白的牙齒陽光下無比耀眼:「是。」你有靈石,你說了算。
  修二代嘛,就是要慣著,慣得對方舒服了才好借靈石。就練溪川現在這種小兔子口糧都快供不起的情況,只能和財大氣粗的冥離做朋友。
  得到了練溪川的首肯,竹青楓這才將自己所知一一道來。
  按照竹青楓的說法,他們三人之所以能如此輕鬆地拿下前三名,是因為許多天驕們隱藏了真實實力。這些天驕們壓根沒有將前三名的獎勵放在眼中,他們真正的目標是一年後的書院大比。
  而以新生第一名姿態入學的練溪川,將會被這些天驕們視為參加宗門大比的第一塊踏腳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入學九個月後,書院大比開始預熱之時,就是練溪川無寧日之時。
  面露為難之色的竹青楓猶豫了幾許,補充道:「還有阮紅袖,就是因為御獸和你起衝突的紅衣少女,她是阮副院長的侄女。」
  「阮家在書院的人脈盤根錯節,你打了阮紅袖不說還差點殺了她,這就相當於打了阮家的臉。哪怕阮家不親自找你麻煩,那些想討好阮家的狗腿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練溪川本以為竹青楓要和自己說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兒,聽完之後他只有兩個字要說:「就這?」
  竹青楓認真道:「就這。」
  看練溪川還是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懶散模樣,竹青楓忍不住想多勸兩句:「修兄,我癡長你幾歲,早年便出門闖蕩。見識過不知多少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無論是阮家還是那些天驕,都不是易與之輩。」
  「他們若是想針對你,定然是有把握繞過書院規矩的。你如果以為只要在書院中他們就動不得你,那就大錯特錯了。」
  「假說,我們假說阮家天驕邀你上生死擂,你上還是不上?」
  「你不上,定要傳出去欺軟怕硬的惡臭名聲;你若上,對方定不會對你留手。」
  ......
  耐著性子聽了會兒竹青楓的大道理,聽得練溪川昏昏欲睡,最後他還是不由得打斷對方道:「竹兄!」
  用力拍了拍竹青楓的肩膀,練溪川誠懇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無論你為什麼會來提醒我,我都記下你的情了。」
  「你的擔憂很有道理,推測也說不定全對。但是呢,這不還沒發生呢麼?」
  「等你說的事情發生之後再著急,也是一樣滴~」
  「咱們沒必要預支煩惱對吧?有憂心沒發生事情的時間,我們不如去吃頓好的。」
  竹青楓:「......」感情我都白說了。
  沒心沒肺的冥離倒是舉雙手雙腳贊成------是真的雙手雙腳,整隻鬼都飄起來了------歡快道:「我也早就餓了!」
  「我聽學長說書院的食堂不錯,我請客,走著。」
  二比一,竹青楓沒有反對機會,直接被練溪川兩人架去了食堂。
  無華書院的切墩大嬸至少都是開光期修士,大廚更是築基期打底兒,飯菜上得那叫一個迅速。等到各色菜餚擺滿一桌子,三人準備開動的時候,兔子洞裡爬出來的練溪川再次長了見識。
  只見冥離往重複的菜餚中間各插了一根手指長的短香,短香剛被插好就無火自燃出霧裊裊的煙氣。奇特的是,這煙氣聚而不散,逕自在菜餚上方盤桓打轉,直到冥離對這煙氣深吸一口氣兒,那聚攏的煙霧方才流水般淌進他的鼻孔。
  冥離伸長了脖子吞雲吐霧,左吸一口、右吸一口,整隻鬼都淹沒在重重煙霧中,表情愜意享受,活像凡間話本裡描述的大煙鬼。
  冥離那盤菜吸得越多,上面的短香就燃得越快。興許是吸了太過煙氣的緣故,冥離的身體都顯得有些霧濛濛的,本就蒼白如紙的臉頰宛如罩了層紗料似的,有些不真切的模糊。
  「你們鬼修......」將李子大小的無骨魚塞進嘴裡,練溪川稀奇道:「都這麼吃......吸飯嗎?」
  吃飽喝足的冥離拍了拍圓鼓鼓的肚子,伸了伸懶腰:「這香叫餐香,燒出來的煙叫餐煙。元嬰期之下的鬼修,要麼吃辟榖丹,要麼這樣吃飯。」
  「元嬰期之上的鬼修倒是可以直接吃飯,但這個境界的修士大都會選擇辟榖,以免口腹之慾污染靈體。」
  練溪川頗為贊同地點頭道:「辟榖是好事兒啊,能省挺大一筆飯錢呢。」
  從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參上又剔了兩條下來,練溪川當作般般和修灼的晚飯。為了防止兩隻他倆因為這點吃的再打起來,練溪川還特意左右一邊一隻,就著手給他們啃。
  冥離看了眼外表平平無奇的修灼,笑道:「這兔子好像只是普通妖獸吧?你居然還餵它人參?」
  「給根蘿蔔湊合湊合得了......」
  小兔子本來正用爪爪撈掉在桌面上的人參渣,一聽冥離這話,立馬轉頭怒目而視。
  被練溪川揪住尾巴的小兔子沒法衝刺,只能超凶地朝冥離呲了呲兔牙:「嚶!」
  翻譯:敲你娘!
  聽懂修灼罵人的練溪川:「......」他什麼時候學會罵人的?
  從渡劫期大佬到袖珍憨寶,練溪川和修灼朝夕相處了三百多年,還是頭一次聽他說髒話。奶聲奶氣的,莫名有點好笑。
  「誒?」聽不懂兔語的冥離坐直身子,饒有興味道:「它能聽懂我說話,靈智不低啊。」
  練溪川:「......」他不僅能聽懂你說話,他還是渡劫期大佬呢,你怕不怕?
  揉著軟乎乎的耳朵安撫小兔子,練溪川不想讓修灼被冥離他們輕視,乾脆道:「他是我道侶。」
  「嘶~」竹青楓倒吸一口涼氣,眼珠都險些被驚脫眶。
  冥離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露出頗為曖昧的猥瑣笑容:「修老弟,沒想到你挺會玩啊。」
  「道侶居然從這麼小就開始培養了?搞養成系,你真是夠洋氣的......」
  練溪川默然,仔細一琢磨,他和修灼可不就是養成系麼?甚至可以說,他就是被修灼給『奶』大的。當年練溪川還是只小奶貓的時候,就被修灼收成大腿掛件了,化形之後乾脆升級成了道侶......
  「也算是......」
  相比於冥離滿腦子歪門邪道,竹青楓的關心倒相當實際:「他現在的智商,能有五歲幼童的程度嗎?」
  揉了揉小兔子的腦袋,練溪川回道:「差不多吧,感覺也就那樣。」
  「嘖嘖~」冥離搖頭晃腦道:「那你可有得熬嘍。」
  捏了捏小兔子由於咀嚼而鼓囊囊的臉頰,練溪川長長地歎息:『哎,我可不就是有得熬了嘛......』
  小兔子疑惑臉:「嚶?嚶嚶嚶?」
  翻譯:川川?你也想吃人參嘛?
  鳳鳥尾羽般濃密的白睫毛忽閃兩下,小兔子從嘴裡摳出指甲蓋大小的人參,上面還沾著他亮晶晶的口水:「嚶!」
  翻譯:喏,給你。
  另一邊,同樣鼓著腮幫子往嘴裡塞最後一口人參的般般見狀,眨巴兩下眼睛,遲疑地吐出一塊黃豆大小的人參,推到練溪川面前:「嗷?」
  翻譯:你要吃?
  練溪川表情僵硬:「......」我還不至於。


第7章 阮師兄,約嗎?
  「修老弟,雖說咱們都是大老爺們兒,可你也得講究點啊......」冥離蝙蝠似的倒吊在棚頂的橫樑上,鴉羽般墨黑的長髮來回飄蕩:「你這光溜溜的,像個什麼樣子?」
  露台上,足有半人高的黑貓抖了抖耳朵,下巴墊在前爪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逐漸從東方升至中天的驕陽似火,散發的光線帶著炙熱的溫度落在黑貓錦緞般滑順的皮毛上。金燦燦的貓眼瞳孔收縮成細窄的線條,練溪川用柔軟的肉墊給快要烤焦的小兔子翻了個身,又用尾巴將差點栽下露台的般般摟了回來。
  四爪朝天的小兔子打著小呼嚕,彷彿被曬成一捧又軟又暖的棉花球,整隻兔都蓬鬆起來。
  「無聊啊......」緊了緊包裹身體的披風,冥離長吁短歎:「早知道我也該養只御獸,再不養只寵物也成啊。這天天的,閒得我難受。」
  就在此時,清早便不見人影的竹青楓推門而入,看了眼掛在棚頂的冥離,又看了看露台上曬太陽的三顆毛球,無奈道:「你們兩個倒是悠閒得很。」
  憋不住話的冥離立刻道:「能不悠閒麼?」
  「任務不給我們接、課也不給我們上、食堂都快不讓我們吃了,整個書院就找不到比我們更悠閒的了。這哪是來上學?這分明是換了個地方宅家。」
  竹青楓安慰道:「別急,吃完午飯咱們三個再去任務處看看。」
  「半個月的時限已經過去了,這回他們可沒理由阻止我們接任務了。」
  沒錯,練溪川三人已經入學十五天整了。就在其他新生上課的上課、接任務的接任務、做研究的做研究之時,他們三人卻只能一天到晚宅在宿舍,偶爾才能去上幾節選修理論課,例如《血麟雞的產後護理》、《止水貂豹的結紮和避孕》、《重淚狸的口腔健康》......
  唔......這麼一看,得虧他們上的是理論課,實踐課還真不太好上手呢。
  至於練溪川他們仨為什麼會淪落到如此境地,還得歸功於他入學考核時的『拔尖』表現。
  據一位不願意告知姓名的熱心學姐(竹青楓原話)透露,阮家對阮紅袖被重傷一事震怒非常,但這不是沖練溪川來的,而是沖丟了大半條命的阮紅袖。
  阮家不僅在無華書院隻手遮天,哪怕放在整個中蒼界也屬於名門世家,天才輩出。所以無論阮家人平時表現得再怎麼謙遜親和,可那股流淌在血管裡的傲氣都是無法抹去的。
  而練溪川呢?不過是蝸居在兔子洞裡的一隻小小貓妖,連自己的洞府都沒有,是阮家人甚至不願意費心招攬的渺小存在。但偏偏就是這只入不得他們眼兒的貓妖,竟然一擊就將阮家天才打到重傷垂死的境地。
  祖輩延綿數千年的榮光讓阮家人無法接受,他們居然會被練溪川這種貧窮破落戶打敗。因此,阮家人的第一反應不是練溪川多麼強橫,而是阮紅袖太過廢物,將阮家的臉丟了個精光。
  阮言回------阮紅袖的親哥哥------作為阮家這一代的領頭羊,必須做出表態。能在豪門大家混到今天的地位,阮言回自然是心如鐵石的狠人,哪怕對親妹妹也能使出鐵血手腕,乾淨利落地將人扔進了百獸窟,生死各安天命。
  按理來說,阮家的破事和練溪川真是半塊靈石的關係都沒有。畢竟像阮言回那種鼻孔長在腦袋的頂兒的傢伙,根本連個眼神都吝嗇施捨給他好嘛。
  可某些依附於阮家那些小家族不這麼想,他們認定了打壓練溪川就能夠討好阮家;部分視家族為畢生榮耀的阮家年輕一代也不這麼想,他們認為練溪川也是導致阮家丟人的禍根之一,應該和阮紅袖同樣下場。
  於是乎,練溪川就這樣被無情打壓了,連冥離和竹青楓也因為和他走得太近而被殃及池魚。
  《新生入學指導手冊》上明確寫著:「溫和提醒:建議新生入學十五天後,確保理解各類書院規則,再到任務處領取學分任務。」
  然而到了練溪川他們這兒呢?『溫和提醒』就變成了『硬性規定』。所有同期新生都開始賣力賺學分了,只有他們三個連任務處的大門都不能進。
  不僅如此,部分和阮家淵源頗深的老師也對練溪川他們吹毛求疵,經常以校服不整齊、頭髮不順滑、上課坐得太直......等各種各樣扯淡的理由,攆他們回宿舍自行反省。對,站在門口聽課都不行,直接把人趕回宿舍。
  而且從前兩天開始,連學院食堂打飯的大爺大媽看到他們仨,都要多抖兩下大勺以示排擠。
  從小被爹娘寵大的冥離早就受不了這種低人一等的待遇了,匿名投訴信箱都快被他一隻鬼給塞滿了------他也就能在這個渠道發洩一下了。
  今天正好是練溪川他們入學的第十五天,他們再去任務處接任務的話,負責任務分配的學長就不能再用《新生入學指導手冊》來搪塞他們了。
  但就連心大如瓢的冥離這次都沒盲目樂觀,他並不認為事情能這麼簡單地解決:「我估摸著,他們八成會繼續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不給咱們接任務。」
  「要麼就把那些大家都完不成的任務扔給咱們,逼咱們放棄接任務。」
  「唉......」冥離悲觀道:「不讓咱們接任務,咱們就賺不了學分;賺不了學分,就沒辦法兌換修煉的資源;為了能夠修煉,咱們就必須用靈石高價兌換積分......」
  「我上學沒享受到書院優惠就算了,反而還受了一肚子窩囊氣。裡外裡算下來,簡直是血虧好嘛?」
  連冥離這種不差靈石的修二代都覺得虧,那當然是真的很虧。
  三人中主意比較多的竹清風這回也沒想出什麼辦法,只能將帶回來的飯菜分給練溪川二人:「先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再去任務處看看。」
  「如果還是接不了任務,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練溪川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變回人形,絨嘟嘟的貓尾蓬鬆柔軟,無意識地在地面上掃來掃去。
  「我說......」不老實的貓尾停下,練溪川將最後一粒靈米捲進嘴裡,舔了舔乾癢的鼻頭開口道:「要不你們兩個離我遠點兒?這樣他們至少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
  「算了吧~」閉眼吸餐香的冥離撇撇嘴:「我才不幹這種裡外不是鬼的事兒呢,我娘和我說過,當牆頭草的鬼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竹青楓對上練溪川轉過來的金色貓眼,聳了聳肩道:「修兄,哪怕沒有你,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姐......」竹青楓抿了抿嘴唇,露出頗為無奈的笑容來:「也在這裡讀書,而且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哪怕沒你這碼事兒,我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去。」
  冥離這會兒腦子倒是轉得挺快,立馬接話道:「哎?你姐姐不會就是那位不願告知姓名的熱心學姐吧?」
  竹青楓默(默)然(認)。
  吃完午飯,練溪川將睡得死沉的修灼和般般塞進胸筐,和兩位室友直奔任務處。
  任務處人頭攢動,都是來交接任務的學員們。練溪川他們三個在無華書院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新生和老生都有不少認識他們,也知道他們被針對那點兒破事。
  這會兒見練溪川三人再來任務處,平日裡沒什麼消遣的學員們都免不了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有些離開的學員都再次折返回來。
  負責任務交接的仍舊是早前將三人打發走的那位學長,據不願告知姓名的熱心學姐說,這人是阮家支脈的一個小天才,對阮家忠心耿耿,畢生心願就是日後能成為阮家少主的左膀右臂。
  「阮學長......」竹青楓換上一張笑臉,眼睛都彎成道縫隙:「我們想來接點合適的任務,我是人修結丹期巔峰、修燃是妖修煉神期巔峰、冥離是鬼修結丹中期,麻煩您幫忙看看,哪些任務適合我們接取?」
  阮學長頭也不抬道:「沒有,適合你們這個境界的任務已經被接完了。」
  練溪川瞄了眼阮學長身後不停跳動的任務板,上面一溜煙兒適合結丹期的任務刷過。
  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冥離硬了,拳頭硬了。如果不是境界低對方太多,他這會兒可能已經掄著拳頭砸在對方臉上了。
  竹青楓臉上的笑容微凝,隨即又立刻調整了心態,嬉皮笑臉地開口:「阮學長,我剛剛看到任務板好像刷新任務了?」
  「勞煩您再幫我們看一眼?」
  那些裝作路過實為看戲的學員們紛紛側臉過來、豎起耳朵,他們很想知道,在竹青楓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的情況下,阮學長會見好就收?還是繼續打壓?倘若阮學長仍不肯放過練溪川三人,他們仨又會作何反應呢?
  放下手中分揀好的靈草,阮學長嗤笑道:「你們是真蠢還是假蠢?」
  「得罪了阮家還敢來我這兒接任務......」阮學長雙目圓瞪,聲音陡然拔高,怒喝道:「你是不知道我姓甚名誰嗎?!」
  事已至此,顯然不能善了。
  竹青楓也懶得再做熱臉貼人冷屁股這種事兒,撤下那副虛假的笑臉,聲音淡淡道:「任務處是無華書院的任務處,不是你阮焦之的任務處。」
  「你若是做不到秉公派發任務,有大把人排著隊想頂這個肥缺。」
  阮焦之不甚在意地輕哼一聲,反問道:「我怎麼沒有秉公派發任務?」
  「就算有適合結丹期的任務又怎樣?只是被別人接了而已。不能你接不到,就說我不公平吧?哪有這樣的道理。」
  竹青楓:「......」遇上不要臉的是真沒轍,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非得......
  沉迷給小兔子順毛的練溪川忽然抬起頭來,像是品鑒什麼稀罕玩意似的盯了阮焦之半晌,然後才慢吞吞地開口道:「阮學長,我想確認一下。」
  「任務處職位的境界要求,是元嬰初期對吧?一旦你破境到元嬰中期,就必須調離,對嗎?」
  「是又如何?」阮焦之挑眉道:「你難不成想等我破境再來接取任務?」
  「不是哦~」練溪川笑瞇了眼睛,撫摸小兔子的動作愈發輕柔:「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弄死你之後,你們阮家會不會調來一個我弄不死的而已。」
  『啪!』的一聲脆響,練溪川的身份玉牌落在阮焦之面前的桌子上,臉上的表情真誠又無辜:「阮學長,生死擂,約嗎?」
  大廳內,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圍觀群眾腦袋裡就一個想法:『現在的新生都這麼剛、這麼暴躁的嗎?』


第8章 輪到我了
  竹青楓下意識地想要勸阻練溪川,卻在對上那雙漩渦般沉鬱的眸子後熄了心思。練溪川此時的狀態他再熟悉不過,連細微的表情都和出手重傷阮紅袖時如出一轍。
  和練溪川相處這半個月來,心思細膩的竹青楓多多少少摸出了這傢伙的部分脾性。
  練溪川大多數時候都屬於好捏好揉的軟包子,除了修煉和兩隻毛糰子,幾乎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對外界的閒言碎語更是充耳不聞,不喜不悲。但這並不是因為練溪川多麼超然物外,他只是單純地懶,寧願晾著肚皮曬太陽也懶得去教訓那些看熱鬧的人。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練溪川這副散漫模樣,才使得阮家這群人更加看輕他,得寸進尺、步步緊逼,直至一腳踩到他的底線上......
  『被徹底觸怒的練溪川......嘖嘖~』竹青楓想想都覺得牙疼,考核時貓妖殺氣凜然的模樣,著實讓人心驚。
  冥離也沒想到練溪川的思路這麼跳脫,前腳還和人家好聲好氣地商量,後腳居然就要上擂台打生打死了。
  妖修的煉神期對應人修的結丹期,煉神期巔峰和元嬰初期看似只有一小重的差距,實則雲泥之別。簡單來說,一千位結丹期巔峰的修士中,興許只能有一位渡過天劫孕出元嬰。
  五部十五界的能擔上天才稱呼修士的數以億萬,然而能夠橫跨大境界挑戰的卻不過萬數,這類人往往有更為獨特的稱呼------妖孽。
  這會兒練溪川以煉神期巔峰的修為挑戰元嬰初期的阮焦之,圍觀的眾人先是震驚其膽大包天,之後便只覺得可笑。自不量力,當然可笑至極。哪怕阮焦之僅是阮家支脈,可不大不小也是個天才,戰力不是那些靠丹藥和法寶堆起來的水貨能比的。
  「那個......」冥離生怕練溪川把自己的貓命搭進去,連忙傳音勸阻:「修老弟,咱沒必要啊!」
  「不讓接任務咱們就不接唄,我這兒還有不少靈石。再讓我爹娘給轉賬過來點兒,夠咱們修煉一年了。挺過這一年,我們就能組隊接學院外的任務了。」
  冥離在練溪川耳邊絮絮叨叨、權衡利弊,顯然是不想他冒這種風險。
  而另一位當事人阮焦之,對於練溪川提出的挑戰,他第一反應便是:實在是不自量力!
  但練溪川的眼神太過淡然平靜,絲毫沒有熱血上腦後的追悔,頓時讓阮焦之疑竇叢生,看向練溪川的視線也帶上了幾分考量和慎重。
  阮焦之深深凝望練溪川許久,試圖看透對方到底何來底氣,讓他敢跨大境界和自己戰生死擂。事實上,無論練溪川有什麼依仗在身,此次挑戰他都必須接下。他打壓練溪川是為了掙回阮家的臉面,而不是為了讓阮家再次出醜。
  將自己的身份玉牌拍在桌面上,阮焦之半瞇起眼睛,目光鋒銳如神兵:「我接下了。」
  大廳的空氣凝滯了幾秒鐘,隨即便像水傾滾油般轟然炸開了鍋,圍觀的學員們壓根沒想到自己能吃著這麼大的瓜,熟人之間嚷嚷不休:
  「這是真要打起來的節奏?」
  「生死擂啊!剛入學幾天就要上生死擂,這新生到底明不明白生死擂的意思啊?」
  「他叫修燃是不是?他是和阮家槓上了?」
  「那可是阮家......別說他必輸無疑,哪怕他僥倖獲勝能怎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阮家的臉,阮家能放過他?」
  「說句實話,事情可都是阮家挑起來的。當初要不是阮紅袖強買強賣,也不會挑出這樁破事來。」
  「其實無論他拚命反抗還是逆來順受,我覺得都不會有什麼區別。這些豪門世家霸道慣了,本來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就算有規則束縛著,在書院內不能做的太明顯,他也不可能蝸居一輩子。」
  ......
  圍觀者一面倒地唱衰練溪川,讓冥離本就提溜著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他用手肘使勁兒懟了下練溪川的腰側,傳音道:「老弟,你有把握嗎?」
  「我三叔正好在中蒼界,我已經傳音讓他過來了。哪怕你打不過,也堅持久一點好嘛?我三叔會來救你的。」
  練溪川帥貓無語,斜睨冥離一眼,傳音道:「你盼著我點好成嗎?」
  對境界更高的阮焦之來說,越早戰鬥對他越有利。他剛突破元嬰期不久,短時間內戰力難以提升。練溪川距卻離元固體期只差臨門一腳,若是將生死擂的時間拖得太久。練溪川在備戰期間突破的話,阮焦之的勝算則會驟降。
  考慮到這一層,阮焦之乾脆地堵死了練溪川的退路:「什麼時間?」
  「可不要拖上三五個月,我還有任務在身,沒空和你這個閒人耗。」
  將睡醒的小兔子塞回胸筐,壓根沒考慮那麼多的練溪川乾脆道:「你著急的話,就現在吧。」
  「你早死了早乾淨,我也好早點賺學分。」
  「我和你可不一樣......」甩開餓得咬著自己手指不放的般般,練溪川漫不經心道:「我還有家要養呢。」
  阮焦之沒逞口舌之爭,只是冷笑。反正在他看來,練溪川已於屍體無異。
  在練溪川和阮焦之前往擂台的時候,二人要打生死擂的消息如颶風般傳遍了整個書院。新學期第一場生死擂、新生和老生的爭鬥、阮家的顏面之戰、結丹期強挑元嬰期,單拿出來任何一點都是天大的噱頭,更何況全部包含在內。
  但凡能抽出空閒時間的,甭管老師還是學員,都一溜煙地往擂台那邊跑去,生怕去完了趕不上好戲的模樣。
  再說回練溪川他們這邊,連帶著打算圍觀戰鬥的學員們,呼啦啦百十來人來到了擂台的位置,就等看護擂台的袁叱長老開啟防護罩。
  說來也巧,袁長老就是當初詢問練溪川為什麼斬草不除根的那位考官。練溪川這次的對手仍舊是阮家人,主事的仍舊是袁長老。
  可能上天注定了,袁長老就是阮家天才們黃泉道上的引路人吧。
  半個月沒見,袁長老還是那副『你們所有人都欠我五百萬靈石』的表情,連嘴角下耷的角度都沒變。
  袁長老站在擂台正中,按部就班地開始走流程:「生死擂的規則相信你們都瞭解過了,如果沒什麼疑問的話,戰鬥將在鼓聲後開始。」
  「袁長老。」練溪川將手舉得高高的,好像他是多麼聽話的好學生似的:「我想問一下,我贏得勝利之後。他的儲物戒指歸我,不必充公,對吧?」
  袁長老:「......」這題超綱了,往年那些打生死擂的天才們怎麼可能為了這點小錢斤斤計較?
  可堂堂書院長老,哪能說不知道呢?那不顯得自己很無知嗎?
  所以袁長老坦然點頭:「是。」反正無論哪一方輸了,都得涼透。儲物戒指什麼的,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練溪川心滿意足地點頭:「謝謝袁長老,我沒疑問了。」
  開啟防護罩,袁長老退出擂台範圍:「生死擂倒計時,開始。」
  「五......」
  將胸筐摘下來放到擂台邊緣的位置,練溪川搖頭晃腦道:「說實在的,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世家的人。」
  「四......」
  屏息凝神待戰的阮焦之冷哼一聲,面露嘲諷:「我們傳承上千年古族的榮耀,你這種山溝溝裡跑出來的野貓當然不可能懂。」
  「三......」
  「不是這個。」重新站回阮焦之的對面,練溪川微笑道:「我不懂的是,好好地當你們的修二代不舒服嗎?幹嘛一心求死呢?」
  「二......」
  「阮紅袖是,你也是。」
  「一......」
  「可惜了,你的運氣可沒有阮紅袖好。」
  生死鼓驟然炸起,沉悶的鼓點響徹整個擂台。與此同時,成人手腕粗細的紫色雷電直擊在練溪川站立的位置。
  擂台下,只敢從手指縫隙觀看戰況的冥離猛然抓緊竹青楓的胳膊,聲音顫抖:「完了完了,姓阮這孫子上來就放九天玄雷,擺明了是要弄死小燃燃啊!」
  「臭不要臉的,元嬰打煉神還這麼謹慎,小燃燃怕是要掛了......」
  抽回被鬼捏得死疼的手臂,竹青楓沒好氣兒地說:「你能不能盼他點好?」
  冥離苦著張臉,澀聲道:「這是我盼不盼的事兒嗎?境界差擺在那呢。」
  「哪管剩一口氣兒都行啊,這傢伙可得給我挺住了,我三叔都在路上了。我是讓他老人家來救人的,收屍也用不上這麼大的腕兒啊。」
  竹青楓:「......」小機靈寶,我們果然是撿到鬼了。
  事實上,阮焦之的情況並不像台下圍觀者眼中那般樂觀。雷系道法雖為同階最強,可消耗的靈力同樣堪稱恐怖,九道玄雷劈下去,他丹田內儲存的靈氣便被抽空三分之一了。
  儘管所在練溪川位置被電弧和塵土淹沒,人影都無法看清,但阮焦之卻能清晰地感應到旺盛的生命氣息,並且絲毫沒有衰弱的跡象。
  阮焦之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召喚出了蘊養多年的一套法器。十八柄飛劍結合為劍陣,挾著浩大聲勢直撲進飛揚的塵煙當中,頓時兵刃相接的錚鳴聲不絕於耳。
  在阮焦之單方面『毆打』練溪川將近一刻鐘之後,哪怕圍觀群眾再怎麼遲鈍,都意識到似乎哪裡不對:
  「阮焦之打了半天,怎麼修燃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已經死了?」
  「動動你核桃仁大的腦子好不好?修燃要是死了,阮焦之為了鞭屍給自己累得滿腦門汗?他有病不成?」
  「阮焦之的靈氣不足了啊,無論是雷法還是劍陣,消耗都很嚇人的。」
  「所以修燃到底怎麼回事兒?他就硬抗?還是他有什麼防禦性的法器?」
  ......
  見練溪川似乎沒有生命危險,冥離鬆了口氣,摸索著下巴開始瞎琢磨起來:「小燃燃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防禦性法器啊,他窮的啊,已經到連兩隻崽子都快喂不起的地步了。」
  「阮紅袖儲物戒指裡的那些東西,還是我出手幫他賣的呢!」
  竹青楓輕咳兩聲,視線掃過周圍一隻隻豎起的耳朵,提醒道:「你也不必要把修兄的家底扒得這麼詳細,還有外人在呢。」
  冥離後知後覺地環視周圍,這才發覺自己身邊圍了一群[讓我聽聽]表情包。
  就在冥離和竹青楓傳音分析練溪川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阮焦之的靈力徹底消耗一空。
  體力不支地跪倒在擂台,臉色蒼白如紙的阮焦之喘著粗氣,十八柄飛劍失去控制重回劍匣,豆大的汗滴從鬢角流到下巴,然後『啪嗒』『啪嗒』地平整的石板上砸出細小的水花。
  一道優雅的暗色身影邁著輕巧的步伐走出瀰漫的煙霧,尾巴百無聊賴地在貼近地面的位置晃蕩著,金瞳的黑貓走到阮焦之面前。
  張開的肉墊彈出反射著銀光的利爪,黑貓歪著腦袋,微微透粉的耳朵轉動:「阮師兄,到我了嗎?」
  沒錯,妖孽眼中的戰鬥是回合制的。還是不管誰先手,最後肯定是對方身死道消那種。


第9章 嚶擊長空
  身為妖修,練溪川很是能設身處地為人著想,相當講究動物死亡福利。金色的貓眼瞳孔收窄成細線,快、準、狠的一爪直奔阮焦之元嬰所在處丹田而去。
  破碎元嬰既能夠萬無一失毫無痛苦地殺死對方,還能留下具體面的全屍,可謂是一舉多得的良方。
  凡人尚且會在瀕死之際爆發出無窮潛力,更逞論修士呢?
  靈力早已透支的阮焦之瞳孔中倒映出的貓爪逐漸逼近,死亡即將降臨的恐懼似乎將時間都拉長放慢了,驚人的求生慾望陡然爆發,調集起經脈當中絲絲縷縷的最後靈力。千鈞一髮之際,阮焦之挪動身體避開要害。
  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靈力就像甘蔗裡的甜汁,搾一搾總會有的。只不過被搾完汁後的阮焦之肉眼可見的更加虛弱了,過度運轉導致經脈嚴重撕裂,一口血噴出兩米開外。
  練溪川看似柔軟輕飄的貓爪最後落在了阮焦之的腰側,按出一道血肉模糊的肉墊形貫通傷,陽光明媚,前後透亮。
  似是不滿未能一擊斃命般瞇了瞇貓眼,練溪川再次抬起染血的前爪,鐵腥的血液順著光滑的皮毛『滴答』『滴答』,在阮焦之汗如雨下的臉上炸開血花。
  再無餘力躲避的阮焦之內心一片冰寒,名為後悔的情緒在此刻如巨毒般自心臟蔓延至全身:『逼沒裝成,命還要沒了,這一切值得嗎?!』
  阮焦之從未如此清醒地認知到生命的寶貴,滿腦子只剩下最後一個想法:『下輩子,我堅決不狗眼看人低了。』
  在阮焦之即將喪命的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銀光自天邊破空而來直擊在練溪川的貓爪之上。
  如金戈碰撞,幾近分神期全力一擊的靈力轟然炸裂,練溪川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掀飛出去。伴隨著一聲震天撼地的聲響,他如玩具布偶般撞到防護罩上復又砸向擂台地面。
  渾身筋骨盡碎的練溪川無力地趴在地面,嘔出的鮮血如溪流般淌了將近半個擂台,若不是腰腹間的輕微起伏,當真與死貓無異。
  「咦?」詫異的男聲響起,又是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穿過擂台屏障,直奔吊著口氣兒的練溪川而來,顯然是不死不休的架勢。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彷彿被嚇傻了的小兔子眼中忽然一道精光閃過,後腿蓄力猛然躍出,剛好擋在金色手掌和練溪川之間。只見怒火中燒的小兔子渾身絨毛炸起,張開三瓣嘴,使出渾身的力氣一口咬向金色手掌。
  一道道黑金色的雷電突兀地從小兔子身體中冒出,帶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如附骨之疽般攀上金色手掌,頓時,瓷器碎裂的金石之聲此起彼伏。
  眨眼的功夫,壓力滔天的金色手掌砰然炸裂,靈力凝結而成的淡金色碎片帶著毀滅的美感,如鳳凰尾羽般漫天飛舞。
  七竅流血的小兔子跌落地面,雪白的絨毛仍像護崽的母雞般炸著,趔趔趄趄地後退,直到短短的兔尾巴掃過練溪川的鼻尖兒方才停下。
  從嘴角流下的鮮血很快在兔腳前聚成一灘,小兔子卻還是謹慎地盯著擂台對面的屏障,震懾地發出兇猛的兔吼:「嚶!!!」
  嚶擊長空!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剎那,別說觀戰的師生沒能反應過來,就連負責維持擂台屏障的袁長老都堪堪回神兒。
  冥離眼見著幾秒鐘前還佔盡優勢的練溪川,這會兒奄奄一息地趴在台上,直接爆出了髒話:「!」
  「這他媽是黑幕吧?!兩人打生死擂還能請外援?!」
  竹青楓同樣無法保持鎮靜,眼神冰冷,嗓音凜冽:「自信點,去掉『吧』,這就是黑幕,剛剛分明是融合期大能的氣息。」
  「我還真不知道,學生選擇上生死擂解決的矛盾,融合期大能都可以隨意插手了。」
  袁長老雖境界所限,沒趕得上擋住外來攻擊,但亡羊補牢做得倒是不錯,珍貴的六轉玉露丹直接塞進練溪川嘴裡,眉頭都不皺一下。
  台下,竹青楓環視週遭一時反應不及呆若木雞的師生們,神情微動,毫不猶豫地提高音量道:「諸位老師、諸位同學,生死擂講求什麼?生死定論,往事不追,來事不究。」
  「這是無華書院立院一千多年來的鐵律,沒有任何人能打破,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打破。」
  「倘若仗著家族中有高境界長輩,就可以不顧生死擂的規矩,那生死擂還有什麼意義?」
  「反正無論個人實力如何,最後還是拼家族、拼長輩,倒不如束手就擒,擦乾淨脖子給世家殺好了。」
  竹青楓一針見血的發言,立刻引起了在場所有散修的共鳴,他們看向阮焦之的眼神不善起來。
  俗話說得好:「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你永遠不知道有多疼。」
  只是抱著看熱鬧心態圍觀的師生們,這回著實沒法置身事外了。生死擂是性命關天的大事,沒人能保證自己永遠不上生死擂。故而生死擂的規則一旦被打破,誰都不敢說下一位受害者的不是自己。
  修士逆天而行,圖的不就是長生?若是因為不公正的擂台丟了性命,任何人都不會甘心。
  擂台下的眾人對視幾眼,幾乎同時發出的抗議呼聲:「不公平!」
  「對!這不公平!」
  「難道世家子弟就可以違背生死擂的規矩嗎?難道規矩只是給我們這些平民子弟制定的嗎?」
  「倘若人人都像阮焦之這般,生死擂的設立還有什麼意義?」
  「那還不如弄個斬首台,直接將世家看不上的修士斬殺,也省得這種道貌岸然的擂台!」
  ......
  竹青楓簡單幾句話便引得眾人群情激憤,將阮家連帶所有世家都架在灼燒的烈焰上,翻來覆去地烤。
  半是詫異半是讚賞地看向竹青楓,冥離傳音道:「你小子,這張嘴還真沒白長啊。」
  竹青楓翻了個白眼:『這和嘴有什麼關係?分明是腦子的問題。』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嘴和腦子屬於平行指揮器官,兩者互不干涉、各司其職。」
  冥離:「???」什麼意思?
  「我懷疑你諷刺我說話不過腦子,而且我還有證據。」
  就在眾人的聲討浪潮越演愈烈之時,一位身著暗金長袍,髮冠高梳的威嚴中年男人落在擂台上,嚴詞厲色:「閉嘴。」
  短短兩個字,排山倒海的威勢如天降沉雲般落下,壓制得全場屏息凝神、戰戰兢兢,無人再敢說一字半句。
  儒雅男人看向袁長老,目光灼灼,嚴詞質問:「師生集會,肆意侮辱書院聲譽。袁叱,你這個做長老的是聾了嗎?!」
  忙於救治練溪川的袁長老:「???」說你媽什麼玩意兒呢?!
  袁長老本就因為失職又羞又怒,這會罪魁禍首反而舔著臉來質問他,胸口的悶氣頓時像被點燃的炸藥桶,崩得他眼冒金星。
  「阮鎮和!」袁長老站起身,指著男人的鼻子,怒目圓瞪:「你個死皮不要臉的老東西。」
  「在老子的生死擂上鬧事,還敢倒打一耙?!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袁長老......」阮鎮和面沉如水,踏前兩步,氣勢逼人:「你看清楚自己在同誰講話了嗎?」
  「修燃身份不明,極有可能是其他門派安插進來的細作,我為學院除害,有何不可?」
  袁長老都要被阮鎮和的歪理邪說逗笑了:「阮鎮和,別以為你突破到合體期就能為所欲為了。」
  「連阮戰和都不敢把爪子伸到我們執法堂來,你是哪裡的狗東西,比比劃劃......爪子不要剁了、扔了、燒了,隨便你,就是別亂伸!」
  「你說他是奸細。」袁長老一指練溪川,冷笑道:「那你就去跟審核堂辯個明白,妖是他們同意入院的。」
  「跑到執法堂的地方來先斬後奏,誰給你的膽子?」
  還不等阮鎮和開口,一陣陰惻惻的怪笑聲響起:「看來我來得挺及時,倒是看了場好戲呦。」
  冥離看到突然出現在擂台上的年輕男人,喜出望外:「三叔!」
  瞥了台下的冥離一眼,年輕男人懶得搭理他:『我才不承認有這麼廢的侄子,丟人。』
  袁長老的阮鎮和面色緊繃,同時道:「冥三途,你來做什麼?」
  吐出一口霧濛濛的陰氣兒,冥三途打了個爽快的哆嗦:「來看你們丟人唄~」
  「剛才阮鎮和生死擂上以大欺小的畫面我都錄下來了,等會就放到諸天萬界網上去,讓你們無華書院出個大名。」
  「驚喜不驚喜?開心不開心?」


第10章 不了了之
  阮鎮和雙眼微瞇,語氣中隱隱有著股警告的意味兒:「冥三途,你敢!」
  「修燃煉神期巔峰,能接我七成靈力一擊而不死。他那只御獸看似普通,卻是接下我九成力道後全然無事。你我同為融合期修士,我不信你看不出這中存在的貓膩。」
  冥三途啞然:「我有什麼不敢的?你既然都敢做,我有什麼不敢放的?」
  「五部十五界,各族皆有天才妖孽出世,能接下你七成靈力攻擊很稀奇嗎?照你這個說法,天賦高的妖孽就不能來你們書院學習,只要來你們書院就要被當成細作碾死。」
  「至於那隻兔子......」冥三途輕嗤一聲:「顯然是人家修燃的奇遇唄。」
  「不提上界突破的諸位仙帝,哪怕是中蒼界這種小界,有奇遇的大小天才沒有上百萬也有幾十萬吧?」
  「修燃天資卓絕,被天道眷顧很奇怪嗎?」
  「再者來說,你金丹期時掉落空間裂縫被捲進強者墓葬,奇遇同樣不小啊。趙院長當年怎麼就沒懷疑你是細作,直接把你捏死呢?」
  也不好說阮鎮和是養氣功夫深還是臉皮太厚,被冥三途一頓數落,絲毫沒有被戳破的羞窘,仍是那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樣:「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們無華書院的內務,冥兄不好插手。」
  冥三途雙手一攤,光棍得很:「我也沒打算插手。剛才你融合打煉神,大發神威的時候,我不老老實實地看熱鬧來著麼?」
  「我不插手你們的內務,你們也別插手我上傳影像。咱們就是最不熟悉的陌生人,誰也別干涉誰,挺好。」
  「而且我看你說話一套一套的,不是覺得自己可有道理了嗎?既然你覺得你佔理,那你心虛個什麼勁?廣大道友看完影像,自由心證。」
  話不投機半句多,冥三途和阮鎮和之間是顯而易見的不對付,典型的越『聊』火越大。這種時候,袁長老也不得不站出來了。
  倘若影畫真的流傳出去,首當其衝的必然是無華書院,其次是阮家,最後才是阮鎮和本人。換句話來說就是,誰讓認識阮鎮和的修士不多,但不認識無華書院的修士卻很少。
  為了回護住無華書院的名譽,甭管袁長老再怎麼看不上阮鎮和,都不得不幫他把這事兒遮掩過去,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插話道:「三途兄啊,今年的悟道茶剛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咱們三人到我那小院品鑒一番?」
  「可別!」冥三途幾乎將『嫌棄』兩個字寫在了臉上,忙不迭地擺手拒絕:「有那閒工夫,我寧願在三途河多泡一會兒,可不想和你們這群老陰貨打機鋒。」
  「要不是我哥那不爭氣的兒子給我發求救信息,我才不會到你們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來呢,我嫌嗆得慌。」
  袁長老一臉懵逼:「???」你哥的兒子?發求救信息?這又是哪冒出來的祖宗?
  「三叔!」聽到冥三途提起自己,冥離迫不及待地跳上擂台,指著阮鎮和的鼻子告狀:「就是他!他欺負我和我朋友,不給我們接任務、不讓我們上課就算了,打飯都比別人少二兩。」
  「看看我朋友被他打的,都沒貓樣兒了。你要是再晚來一點兒,搞不好我就步修燃後塵了啊!」
  『啪!』
  一巴掌打在冥離指認的手上,冥三途『痛心疾首』地訓斥道:「你個小鬼頭不要命啦?!你居然敢指他?」
  「老陰貨心眼兒還沒針尖大呢,你看你朋友這樣,你心裡還沒點數嗎?」
  「你有你朋友這身板嗎?他一巴掌下來,你半絲魂都剩不下,你怕不怕。」
  喜歡直來直去的袁長老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就沒見過比冥三途還會指桑罵槐的修士。被罵的阮鎮和沒什麼反應,倒是袁長老羞愧得老臉發紅:「冥兄,那些虛的我還是不擅長,咱們直接點,你怎樣才肯了結此事?」
  冥三途對袁長老態度還算滿意,再加上他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也就乾脆道:「這事兒其實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隨手將記錄著畫面的將留影珠扔給閉目療傷的練溪川,冥三途笑道:「受害者是這隻小貓咪,要不要公佈影畫當然要他親自決定。」
  「我呢~頂多算是好心吃瓜路鬼,看見不平事忍不住冒了個頭罷了。」
  「原諒歹人這種事兒,哪輪得著我啊?我又有什麼資格替受害者原諒加害者呢?」
  說到這,冥三途向抬爪按住留影珠的練溪川擠了擠眼睛,狹促道:「小貓咪,你要是想要弄死阮鎮和的話,我也支持你。」
  「你把懷裡那隻兔子送我,我親自出手,保他形神俱滅。」
  被看輕的阮鎮和臉色一黑,正要開口,誰知反而是冥離拽了拽冥三途的廣袖,搖了搖頭道:「三叔......」
  「這樣不太好吧......」
  小兔子那是普通兔子嗎?那是練溪川的心肝道侶,能說給就給嗎?
  所以,機智的冥離指向縮在練溪川懷裡瑟瑟發抖的般般,真誠地建議:「你看那只怎麼樣?」
  差點被嚇傻的般般:「嗷?」
  翻譯:指著我幹嘛?
  冥三途眼睛一亮:「這只也行。」
  「不行。」長長的貓尾將兩隻毛球一起攬進懷裡,練溪川淡淡道:「多謝前輩的好意,但他們兩個並非普通御獸,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不能輕易贈人。」
  頗為可惜地咂了咂嘴,冥三途豁達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小貓咪不想交易那就算了。」
  回手拍向冥離的腦袋:「你小子,跟不跟我回家?」
  冥離脖子一梗,堅決地說:「我不!」
  「我才不當逃兵呢,犯錯的又不是我,我憑什麼走?」
  「嘖~」難得自家的憨貨小鬼有志氣,冥三途也不吝嗇誇讚:「行,有你三叔我年輕時候的風範。」
  「你安安心心繼續上學,要是你真死在這兒了,我肯定送阮鎮和這個老陰貨給你陪葬。」
  阮鎮和下意識要開口反駁,然後不知他想起了什麼,最後只扯了扯嘴角,眼中一派漠然。
  眉毛可憐兮兮地耷拉下來,冥離眼淚汪汪道:「三叔,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
  練溪川&竹青楓:『呵呵,你也有今天。』
  待冥三途如來時般飄然離去,袁長老才頂著那張表情缺失的臉,轉向練溪川,斟酌著語氣開口:「修同學,那顆留影珠,你看......」
  壓根沒打算交出留影珠的練溪川瞥了阮鎮和一眼,低頭銜起小兔子的後頸,貓尾攔腰捲住般般:「袁長老,我傷勢太重,先行回去休息了。」
  說完也不去看眾人精彩各異的表情,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跳下擂台。
  『阮鎮和,阮家。』一片嶄金的眼底,絲絲血色的霧氣彷彿要衝破什麼牢籠似的翻滾著。


第11章 貓逼急了也咬人
  酥、癢、痛、麻交雜著從逐漸癒合的骨縫一齊迸出來,彷彿有不計其數的、長著猙獰口器的蟲子,肆意啃食著每一寸經脈和血肉,黑貓的牙齒咬得死緊,尖銳的牙齒深深地陷進牙齦,唯有這樣才能勉強克制住胸中岩漿般要吞噬所有的怒火。
  「嚶~~~嗚嗚~嚶嚶嚶~~~~嚶~~~」毛茸茸的小腦袋埋進黑貓的爪間,小兔子忍痛的哼唧聲斷斷續續,虛弱又細軟。
  翻譯:川川,好疼嗚嗚嗚......全身都疼,哪裡都疼......嗚嗚嗚......
  柔軟的肉墊輕輕搭在圓滾雪白的身體上,黑貓屏息,強行收斂住一身陰鬱氣息,垂下腦袋安撫地舔過小兔子溢血的嘴角、耷拉著的雙耳、肉嘟嘟的臉頰......
  小兔子用被兩泡淚浸得晶瑩的眼珠看著練溪川,叫聲帶上了委屈的鼻音:「嚶......嚶嚶......」
  翻譯:川川,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用鼻尖兒來回磨蹭著小兔子的脖頸,理順他由於緊張而像蒲公英般炸起的絨毛,練溪川發出悶悶的鼻音:「不會的,修修只是受傷了,不會死的。」
  輕輕含了含小兔子微涼的耳朵尖兒,練溪川一字一頓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修灼的全身絨毛都被練溪川舔得服帖,整隻兔也隨之放鬆下來,喉嚨深處咕嚕著舒適的哽唧聲。
  練溪川將本想煉製成丹藥再給修灼服用的還魂草取出,夾在兩片老參中間,又撒了些香噴噴的靈液上去,這才遞到小兔子嘴邊:「吃點東西,吃完就不那麼疼了。」
  小兔子一邊流淚,一邊打著淚嗝啃靈藥,時不時抬爪抹抹眼再舔一舔,又可愛又可憐。般般也不似往日活潑,正蜷縮在練溪川的身側,牢牢抱住練溪川的尾巴不肯松爪。
  練溪川用參條戳了戳般般的脖頸,小東西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又蜷縮回去,嗓子眼裡發出細小的嗚咽聲。
  大、中、小,三顆毛色不一的毛絨糰子佔據了宿舍的大半地板,冥離和竹青楓都有些不好落腳,好在已經共患難的一人一鬼不僅不在意這種小事,還紛紛掏出他們自己那份還魂草遞給練溪川:「給。」
  財大氣粗的冥離又從儲物戒指的角落處翻出幾棵靈參,將玉匣一塊推到練溪川跟前:「硬扛下融合期九成靈力的一掌,弟媳傷得也不輕吧?」
  「我也沒養過御獸,不知道他能吃哪種丹藥。你說說什麼對他的傷勢好,我看看我這兒有沒有。」
  舔掉粘修灼嘴邊絨毛上的人參渣,練溪川抬頭看了看愁眉苦臉的兩人,伸爪鉤過裝著靈藥的幾隻玉匣,嗓音嘶啞:「多謝。」
  冥離和竹青楓對視,眼神交流間,不約而同地長舒了一口氣。
  冥離抬手,本想拍拍練溪川的肩膀,卻後知後覺地發現面前的黑貓沒有肩膀,便隨手擼了把般般的狗頭,豪爽地笑道:「謝什麼啊,咱們誰跟誰啊!」
  「從今以後,咱們仨就不是普通的朋友關係了,咱們是出生入死過的鐵血真兄弟。」
  驚嚇過度的般般突然被摸頭,整只崽兒都跳起來,吭哧吭哧地往練溪川肚皮底下躲。
  沒想到自己會嚇到般般的冥離也是一怔,便乾脆將崽子一把撈進懷裡,隨意找了顆靈果懟到他嘴邊,安撫起小東西。
  呆愣愣地抱著靈果,般般一雙淡藍色的狗狗眼圓瞪,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剛剛擼自己腦袋的是冥離,不是打貓貓和兔兔的大壞蛋。
  被冥離微涼的手揉著耳朵,重新放鬆下來的般般小口小口地啃起了靈果,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直叫人心疼。
  般般被嚇了個半死,自己和修灼被打了個半死,長這麼大沒跌過跟頭的練溪川眼底的戾氣如漲潮般翻滾不停。
  在練溪川還是一隻小貓的時候便被修灼帶在了身邊,他的貓生就一直是『起起起起起起』,他沒想到僅僅『落』了一次就直接墜底兒,甚至差點把一家三口的小命都搭進去。
  不同於修灼有我無天的霸氣,練溪川自小便性子溫吞,他修道圖的是長生而非無敵,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都會主動遠離爭鬥,能不出手便不出手。而深知練溪川性子的修灼也將他護得很好,從不會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強迫他戰鬥。
  於是當修灼渡劫失敗後,練溪川的第一反應就是等道侶康復再說,而非自己闖蕩各界。因為練溪川知道,修真界的大多數你死我活是源於嫉妒、爭奪、仇恨等等,一旦他踏入凡世,無論他想還是不想,都必然會被捲入其中。
  有時候,別人看不上你,並非因你做了什麼令人厭惡的事兒。而是他第一眼就討厭你,然後你做的所有事兒都變得令人生厭。
  所以,自練溪川決定離開洞府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栽跟頭的心理準備。他知道自己被修灼保護得太好,既受不得委屈又吃不得虧,不受教訓那才是怪事。但練溪川卻沒想到這跟頭會栽得這麼慘,慘到他早前的內心鋪墊頃刻間化為烏有。
  此時此刻,練溪川終於明白了當初的修灼為何會如此癡迷於強大的力量,為何每每突破極限都會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
  因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只有強者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
  想到這兒,練溪川閉上眼睛,藏盡眸底森冷的寒霜。
  恢復了些精神的小兔子隱隱感覺到練溪川身上的氣息逐漸凜冽,雙爪扒著他的脖頸,輕輕地舔他的下巴:「嚶,嚶嚶?」
  翻譯:川川,你怎麼了?
  叼住小兔子的後頸,練溪川晃蕩著尾巴,輕巧地跳上床。圈成一張貓餅將小兔子裹在腹側,練溪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喵~」
  翻譯:沒什麼,想開了一些事罷了。
  小兔子雪色的羽睫疑惑地忽閃了兩下,最後還是乖巧地將臉埋在練溪川柔軟的腰腹之間,閉眼休憩。
  另一邊,頭一次聽到練溪川叫聲的冥離和竹青楓猛然轉過頭來,瞳孔地震:「!!!」這凶殘貓妖的叫聲居然這麼軟萌?!


第12章 家養兔養家
  足不出戶地休養了小半個月,練溪川的傷才算是徹底痊癒,般般也在大家的照顧下擺脫了當日的陰影,重新活潑起來,只有小兔子仍舊萎靡不振,傷勢不曾有半點好轉。
  說到修灼的傷勢,就不得不提起人修和妖修之間的差異。
  事實上,妖修、人修、鬼修和魔修的修煉方式各不相同。這其中只有人修和鬼修的境界有些許相似,妖修、魔修的境界和其他前兩者皆是大相逕庭。
  人修,在元嬰期之前修身,元嬰期後修神。碎丹成嬰,嬰誕生靈,是為元嬰;元嬰乃人修集先天靈氣所得靈胎,之後靈胎壯大,逐漸融合魂魄,靈魂升級為元神,自此進入化神期;之後元神得以出竅遨遊天地,便是出竅期。所以人修哪怕肉身破碎,只要元嬰不滅便可以轉修散仙,能在雷劫下保得一命。
  而妖修因為先天體質原因,自修煉開始便是身魂兼修。妖修的魂魄位於百會穴內的識海中,隨著境界的突破,識海也隨之擴大,在突破固體期(元嬰期)之後,識海便能包裹全身穴竅經脈,身魂融合。接下來所有境界的修煉,都是在進一步加深肉身與魂魄的融合。據傳聞,達到妖帝境界的妖族每一滴血肉都內含神魂,可以化身億萬,滴血重生、永世不滅。
  再說回修灼,九九雷劫多劈出的那道是黑色的滅世神雷。儘管修灼仗著底蘊深厚逃脫一命,這滅世神雷卻硬生生將他早已融合的身魂劈分開來,還將剝離而出的神魂囚禁於識海的起始百會穴,蘊含在血脈之中的妖力則全部困鎖在肉身當中。
  不能動用妖力的修灼自然無法化形,神魂又自我保護性地封印了大部分記憶,所以小兔子才成為了只有五歲智商和本能的小兔子。
  尋醫問藥是不可能尋醫問藥的,修真界的壞人那麼多,練溪川和修灼又是渾身是寶的妖族,找人幫忙和送貨上門有什麼區別?
  所以練溪川苦思冥想了半年,針對修灼的情況研究出了一套獨特的治療方法:用天才地寶不斷滋養、壯大修灼的神魂,使其能夠打破滅世神雷的牢籠。待修灼的神魂脫困而出後,便重獲主動權,將纏繞在血脈中的神雷化為己用。
  對,按照練溪川的計劃,修灼還會因禍得福,戰力大增。
  可惜計劃就是計劃,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修灼的神魂在練溪川遇險的時候,被短暫驚醒,強行調動了體內不屬於他的神雷之力迎擊。
  滅世神雷具有極強的吞噬力和同化性,阮鎮和那一擊的力量被它如數吸收,使其更加強大。而修灼的神魂卻因為強行甦醒,遭受反噬,更加飄搖。此消彼長之下,讓修灼本就『貧困』的狀況雪上加霜。
  儘管練溪川早就猜到修灼的傷勢恐有反覆,可當他再次探查過修灼的身體,還是恨得牙根直癢癢。
  之前的二百五十年,他投餵給小兔子無數天才地寶、靈丹妙藥,好不容易才讓那顆被壓縮成米粒大小的神魂成長為黃豆大小,緊束在上面的神雷鎖鏈拉細不少。現在倒好,阮鎮和一掌就練溪川數百年的努力付之一炬,『黃豆』縮水成了『綠豆』不說,就連神雷鎖鏈都跟著粗了一倍。早前幾乎能和神雷分庭抗禮的神魂,此刻徹底處於下風。
  小兔子攤成饅頭的形狀,趴在練溪川的胸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舔著他的下巴毛。躺在窗框投影的正中央,和煦的金輝傾瀉在練溪川錦緞般的皮毛上,他半闔著眼睛,喉嚨深處發出安逸的咕嚕聲。
  吐出一根黑色的貓毛,自認為給練溪川『洗漱』完的小兔子蹲坐起來,將兩隻粉白的爪爪舔濕,從下巴底揉到耳朵尖兒,來來回回折騰了三遍,這才心滿意足地用臉頰蹭了蹭練溪川的臉頰。
  夜行生物冥離仍舊倒吊在房樑上,一邊擼般般的狗頭,一邊津津有味地看修灼洗臉、撓耳朵、啃Jio:「太治癒了......」
  「我能看弟媳洗臉洗一天。」
  練溪川:「......」倒也不必。
  抬爪護住胸口的修灼,練溪川翻身站起,將小兔子放下後,抖了抖背後壓扁的毛:「我去任務處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生死擂雖然沒能分生死,但卻打消了練溪川三人所受的針對,總算不是一無所獲。
  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冥離將般般塞進練溪川的胸筐裡:「你傷都好了?」
  「若是還沒徹底痊癒,那就再休息一段時間。一個月沒接任務不也沒怎樣麼,倒也不差這幾天。」
  將小兔子也安頓在胸筐裡,練溪川隨手削了兩塊人參給他倆當零食:「沒什麼大礙了,修修傷得比我重。」
  「不少適合他的靈藥只能用學分兌換,還是得多接點任務。」
  見練溪川神色如常不似逞強,冥離也不再多說,爽快地陪他前往任務處。
  派發任務的學生早就換人,現在是位早練溪川他們五十年入院的學長,也是他們那屆頗負盛名的小天才,名叫別凡塵。
  練溪川前腳剛踏進大廳,別凡塵後腳便慇勤招呼,態度相當熱絡。
  畢竟是頭腦正常的高等智慧生物,在見識過練溪川的狠辣後,別凡塵吃飽了撐的才會給他找不痛快。連嘴炮都不打,開口就是生死擂,這誰遭得住啊?
  千萬別說『不接受挑戰就行了唄』這類話,誰還不好個面子了?在天才雲集的無華書院,拒絕低境界學弟的挑戰就等於社會性死亡,還是搶救都沒法搶救的那種。
  將自己光速篩選出的任務推到練溪川面前,別凡塵微笑道:「修學弟,這些都是適合你當前境界的任務。」
  「你可以同時接取三件任務,每完成一件後可以再接取一件。」
  練溪川個人更偏向於煉丹、採藥和獵殺類的任務,這類任務的學分豐厚、耗時較短、外快也比較多......
  「嚶!」一隻白色的爪爪突然落在了任務板上。
  翻譯:要!
  低頭對上小兔子亮得驚人的眼睛,練溪川挑眉,目光落在被爪爪『欽定』的任務上。
  任務內容:照看靈參園
  發起方:百草學院
  ......
  任務時長:長期
  任務獎勵:底薪2000學分月,根據表現獎扣學分。


第13章 心裡沒數的一家
  看著小兔子激動得左搖右擺的尾巴和筆直豎立的耳朵,練溪川表情為難,用食指輕輕地推開按住任務板的兔爪:「這靈參......」
  「我們目前還吃不起。」
  「等我接完任務,賺更多的學分再給你買。」
  小兔子撥浪鼓似的猛搖幾下頭,兩隻長長的白耳朵都被甩飛起來,再次將兔爪按上任務板:「嚶!嚶嚶,嚶嚶嚶!」
  翻譯:不吃!接任務,我要接這個任務!
  練溪川、冥離和別凡塵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低頭對上小兔子充滿急切的、水靈靈的眼睛,練溪川遲疑了。兩人形影不離三百餘年,他只見過修灼啃靈參、吃丹藥,卻從來不知道對方還有種植方面的天賦。
  唔......以修灼目前的狀態來看,也有可能是壓根沒天賦,只是看到靈參心血來潮而已。
  但是想起小兔子鮮少會如此渴求什麼,哪怕吃不飽的時候也只會從般般的嘴裡扣,從不向自己發脾氣......
  練溪川深吸一口氣,決定道:「別學長,靈參這個任務,我接了。」
  大不了浪費一個月時間,等小兔子意識到他倆都沒有培養靈參的天賦後,自然而然也就放棄了。
  然而別凡塵卻露出為難神色,硬著頭皮勸說道:「修學弟,這件任務可不是那麼好接的。」
  別凡塵可不想練溪川翻車之後來找自己的後賬,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將任務的來龍去脈交代得清清楚楚:「每月兩千學分可不是小數目,但這件任務卻硬生生掛在這兒小十年,足以說明其難度。」
  「早兩年的時候總有同學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接取任務,結果照看不到半個月,靈參不是藥效斷崖式下降、就是直接枯萎死亡,兩千底薪根本不夠扣的。」
  「我知道手氣最臭的一位學姐,她倒貼了整整兩萬八千學分進去,才算沒被氣瘋了的百草學院長老們追殺。」
  練溪川:「???」底薪居然還能變負數?
  冥離無言半晌,然後乾巴巴地吐出幾個字:「百草學院的長老都是什麼賺學分鬼才......」
  轉頭看向像麥芽糖似的黏在任務板上的小兔子,冥離靈機一動,從儲物戒指掏出兩顆靈參:「修修啊~這任務咱們可接不起啊,當褲子都接不起那種......」
  「想吃靈參咱家有啊,沒必要惦記別人的。」將玉石般光潤的靈參遞到小兔子鼻尖前,冥離淳淳善誘:「不惦記那任務了,這兩顆大靈參都是你的,好不好?」
  淡粉色的鼻頭聳動,幽雅清淡的參香鑽進鼻孔,感動的淚水從三瓣嘴邊流了下來,毛絨絨的兔爪猶豫不決地在任務板上磨蹭著。
  見到小兔子表情糾結,似乎有所動搖,練溪川趕忙也掏出一顆靈參道:「不接任務,這顆也是你的。」
  『呲~』小兔子使勁吸溜一下淌到下巴的口水,抬起爪爪,堅定地推開『國色天香』的三顆靈參,將任務板拍得『啪啪』作響:「嚶!」
  翻譯:要!
  冥離:「......」我活了好幾百年,就沒見過這麼強的兔子。
  練溪川:「......」果然,平時無慾無求的兔強起來,十頭龍也拉不回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般般的狗爪也『啪』地落在了任務板上,兩撮白色八字眉下眼神堅定:「嗷!」
  翻譯:要!
  任務內容:照看靈寵蛋
  發起方:馴獸學院
  ......
  任務時長:長期
  任務獎勵:底薪2000學分月,根據表現獎扣學分。
  正喝茶潤喉的別凡塵險些被嗆出個好歹,連連咳嗽:「咳咳......修學弟......咳......」
  「這個任務也沒比百草學院那個好到哪去......」
  練溪川&冥離:「......」心好累。
  既然兩隻糰子都有自己的想法,練溪川乾脆放飛自我:「靈參和靈寵蛋的這兩個任務,我都接下。」
  「再加上這個丹童的任務,一共三個。」
  任務內容:丹童
  發起方:煉藥學院---夜合長老
  ......
  任務時長:長期
  任務獎勵:底薪2000學分月,根據表現獎扣學分。
  註解:需由夜合長老親自面試,面試合格後才算正式接取任務。
  練溪川本來是不打算挑戰這麼高難度、技術性的任務,可眼瞅著家裡兩隻糰子都要挑戰自我、開拓創新,他幹嘛非得故步自封呢?
  兔兔和狗狗可以,那麼貓貓自然也可以;兔兔和狗狗心裡沒有B數,那麼貓貓自然也要沒有B數,一家人必須整整齊齊。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最多也就欠個六、七、八萬學分,慢慢打工還債唄。
  想開了的練溪川非常淡定地接下了三件在他們能力範圍外的任務,在別凡塵和其他學生們同情的目光中淡然離開。
  冥離先去食堂打午飯,練溪川則就近去百草學院的靈參園登記下任務。
  百草學院除授課外還兼管培育靈藥,所以學院內大部分土地都被圈畫成一座座藥園,被各類陣法環繞。
  負責管理藥園的學姐是位身姿聘婷的女性妖修,一席水草色煙紗長裙襯得她肌若凝脂、面似桃花,待練溪川表明來意後,學姐櫻唇微張,顯然有些驚訝。
  「你隨我來吧......」學姐邊走邊叮囑道:「你得緊跟我的步伐,絲毫不能踏錯。不然激發了藥園的陣法,哪怕我都不會好過。」
  「不過你也無需擔心日後出入藥園不方便,我等下到師父那取一塊玉扣給你。你將玉扣帶在身上,再進藥園就不會激發陣法了。」
  練溪川禮貌回應:「多謝學姐。」
  「倒也不必如此生分,我名黃萱草,你稱呼我為萱草便可。」
  「我名修燃,萱草學姐隨意稱呼便可。」
  二人寒暄間便已經穿過了掩人耳目的迷霧,步入靈參園,足有一百畝的靈參田赫然呈現在眼前。
  一排排靈參整齊地扎根在肥沃的靈土之上,參葉顏色翠綠、形狀規整,彷彿人工雕琢的瑪瑙般剔透晶瑩,金色的陽光透過陣法落在上面,發出朦朧而潤澤的光暈。
  深吸一口撲面而來的濃郁靈氣和參香,練溪川感覺自己的毛孔都通透不少,懷裡兩隻對靈氣更敏感的毛團更是舒服得齊刷刷地打激靈。
  黃萱草將旁邊石桌上的《靈參培養指導手冊》遞給練溪川:「其實照看靈藥還是非常看天賦的,我本身是靈藥化形,所以才能對藥園的工作得心應手。」
  「但凡事也有例外......」黃萱草話音一轉,繼續道:「哪怕沒有此類天賦,倘若你願意下足苦工,倒也能勝任管顧靈參的工作。」
  然而黃萱草沒說的是,如果將大量時間和精力耗在照看靈參上,那區區兩千學分的月薪就有些不夠看了。
  雞湯和毒雞湯混合著給練溪川灌了一波,黃萱草這才開始正題:「藥園的基礎設施建設規範齊全,全天候檢測靈參園的溫度、濕度和生長情況,因參制宜地及時調整外界環境,確保每株靈參都能夠茁壯成長。」
  「所以,大多數時間,你都不必擔憂靈參們的健康問題。」
  「你真正需要注意的,是特殊和緊急情況的發生。」說到這兒,黃萱草表情嚴肅地加重了語氣:「病害和蟲害,是導致靈參減產甚至顆粒無收的兩大殺手。」
  「你知道病蟲害會造成多麼可怕的後果嗎?」
  練溪川&小兔子&般般整齊劃一地誠實搖頭:「不知道。」
  「嚶。」
  「唔。」
  翻譯:不知道。
  情緒剛調動起來的黃萱草一哽:「......」該配合我演出的你視而不見。
  恨鐵不成鋼地虛空指點了兩下,黃萱草生動形象地舉例道:「在你之前,有位學妹來過。由於沒能及時遏止住病蟲害的發生和傳播,她賠償了靈參園兩萬八千學分,可怕不可怕?」
  一窮二白的一家三口:「......」果然很可怕,第二次聽起來還是會讓妖膽戰心驚。
  見小兔子和般般都被嚇得將腦袋縮回了胸筐裡,黃萱草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所以,想要照顧好靈參園,就必須將病蟲害消滅在萌芽中。」
  練溪川深覺此言有理,連連點頭:「萱草學姐說的太對了,那麼怎樣才能將病蟲害消滅在萌芽中呢?」
  「哦,其實我也不知道。」
  練溪川:「???」你逗我玩呢?
  對上練溪川懷疑的表情和質疑的眼神,黃萱草言辭懇切:「我真不知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發誓。」
  練溪川:「......」倒也不必。
  黃萱草進一步解釋道:「我本體是靈藥,所以我能夠感知靈藥的情緒。在我神識覆蓋的範圍內,無論哪株靈藥遭遇『不測』,我都能及時感應到。」
  「這屬於我的天賦,沒辦法教給別人。」
  看了眼一望無際的靈參田,練溪川懷疑自己很有可能要賠個傾家蕩產。
  眼看著練溪川臉色逐漸變綠,黃萱草莫名有種坑了人的心虛感,連說話聲音都不自覺地溫和許多:「那個......」
  「修學弟,你是今天就開始上工,我下午把玉扣給你送過來;還是你明天開始上工,我再把玉扣交給你。」
  這種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情況,實在沒什麼值得猶豫的,練溪川乾脆道:「就今天吧!」
  將小兔子撈出來放到石桌上,練溪川轉向黃萱草:「萱草學姐,你到時候直接把玉扣掛在修修脖子上就好了。」
  黃·狀況外·不明所以·萱草:「啊?」
  練溪川微笑著解釋道:「任務是他接的,這攤活都是他的,我只是個送他來接任務的工具人」
  將般般從胸筐裡拎出來:「我還要送這位去接另一件任務,還得麻煩萱草學姐帶我出去。」
  黃萱草目瞪口呆:「???」修真界居然還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第14章 傳說中的學姐
  目送練溪川和黃萱草離開靈參園,小兔子原地跳了個圈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將近三分之二身長的耳朵豎起:「嚶......嚶嚶?嚶?」
  翻譯:有......有人在嗎?有人嗎?
  小兔子側耳傾聽好一會兒都沒捕捉到任何動靜,圓溜溜的眼珠水潤晶亮,自在地舒展身體從石桌上一躍而下。
  白毛下透著粉嫩的鼻尖聳動,小兔子伸長脖子,循著參香和靈氣最馥郁的方向,像毛絨彈球似的鑽進了參田當中。在壟溝中七拐八彎地繞了好一會兒路,他最後停在了一株蔥鬱得和灌木叢同樣高度的靈參邊上。
  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面前如翡翠般冰透的靈參,激動的淚水從嘴角嘩啦啦地流淌下來。
  軟綿綿的小爪子謹慎又輕柔地扒拉下人參根部的靈土,同時,小兔子小辮子般搭在後背的雙耳再次機警地豎起,眼珠轉動留意周圍有沒有什麼可疑的響動。
  半刻鐘的功夫過去,無事發生。
  「嚶~」耳朵軟噠噠地落回去,小兔子放鬆地吐氣,望向靈參的眼珠更加晶亮了,宛如兩顆凝起露水的紫葡萄。
  翻譯:呼~
  前跳半步,小兔子雙爪齊動用力刨地,不過片刻的功夫,宛如羊脂白玉的靈參便冒了頭。
  『呲~』吸溜了下快順著下巴滴到靈參上的口水,滿臉都寫著陶醉的小兔子深吸一口高檔靈參的沁人心脾、濃而不膩、回味悠長的香氣,刨地的雙爪都拉出了模糊的殘影。
  將近盞茶的時間,一株足有半人高、根須多如牛毛的靈參就被小兔子刨見了光。
  蹲在坑底的小兔子成就感爆棚地仰望著面前『身高體壯』的靈參,眼睛瞇成兩道月牙:「嚶嚶~」
  翻譯:真香吶~
  小兔子再次吸溜了下口水,墊著兔jio扒住靈參,在自己能夠著的最高的位置,一爪拍斷。將斷裂的參尖小心翼翼地全部扣了出來,一根參須都不放過。
  鑽進掏出參尖後遺留的空洞,小兔子屁股一撅、尾巴一翹,留下三粒翠綠光滑的糞球球------等價交換
  心安理得地咬著參尖跳出深坑,兔jio再次蹬出殘影,如法炮製地將深坑填平。小兔子雙爪抱著根須濃密得宛如掃帚的參尖,半拖半拽地挪回石桌。
  探頭看了看旁邊和桌沿差不多高的蓄水池,又看了看爪裡粘了些靈土的參尖,舔著斷面上參汁的小兔子眨巴著眼睛。歪頭思考了幾秒後,他便將粉藍色的花邊小褲褲蹬掉,毫不猶豫地抱著參尖跳進水中。
  暖烘烘的金輝灑水面上,微風輕拂,蕩起粼粼波光。
  懶洋洋的小兔子半瞇著眼睛仰躺在水中,小口小口地啃著水靈靈的參尖,兔jio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水,在蓄水池裡打著圈圈。
  舔了舔被參汁沾濕的鼻頭,口腔中回甘的清甜讓小兔子幸福地抬爪捧臉:「嚶~~~」
  翻譯:太好吃啦~~~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練溪川那頭。
  練溪川和般般來到了馴獸學院,同樣是主管內務學姐竹蜻蜓接待了他們。
  正如百草學院將大部分土地都用作開墾藥園,馴獸學院則將半數土地用作建造養殖園,另一半建造孵化室和育嬰室。
  般般選中的那件任務,就需要在孵化室照看蛋蛋們。
  佔地十畝左右的大型孵化室,從棚頂至地面、由大到小,整整齊齊地羅列著透明孵化箱,形態各異、五彩斑斕、大小不一的蛋蛋們安穩地立在箱中的軟墊上。
  將一本《靈寵蛋培養指導手冊》塞進練溪川懷裡,窩在軟椅裡的竹蜻蜓用腳勾過另一張躺椅,揚了揚下巴示意練溪川坐下。
  竹蜻蜓瞥了眼練溪川懷裡的般般,打著哈欠道:「有這方面的經驗麼?選沒選修過學院的課程?」
  在靈寵飼養的理論方面,練溪川可是專業的:「選修過一些。」
  竹蜻蜓撩起眼皮:「說說?」
  「《血麟雞的產後護理》、《止水貂豹的結紮和避孕》、《重淚狸的口腔健康》、《霓光鐵蚊的建築美學》、《影游冰貓失眠多夢的心理治療》......」
  練溪川脫口而出十來門課程,徹底把竹蜻蜓給震住了。
  推回差點掉落的下巴,竹蜻蜓嚥了口唾沫:「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有遠大志向,這是早早就決定與獸相伴,為靈寵事業奮鬥終生了?」
  練溪川:「......」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竹學姐過譽了,我只不過是被逼無奈,所以才小有研究。」
  「哎,等會兒......」竹蜻蜓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盯著練溪川看了好半晌,才猶疑道:「你說你叫修燃?」
  「我記得被阮家狗腿子打壓的新生,好像也叫修燃?」
  沒什麼好隱瞞的,練溪川坦蕩地承認:「是我。」
  「怪不得......」竹蜻蜓摩挲著下巴,露出了然神色:「我就說呢,誰吃飽了撐得才會去學那些鬼東西。」
  練溪川順口道:「其實我看學姐也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扒著胸筐東張西望的般般聽懂了練溪川的話,也煞有介事地跟著點頭,嗚嗚咽咽地不知在哽唧些什麼。
  竹蜻蜓確定自己在此之前從未見過練溪川,便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經常有人說看我眼熟,沒辦法,誰讓我長了一張大眾臉呢。」
  竹蜻蜓此言並非謙虛,而是事實如此。
  金丹期可以或多或少調整自己的外貌,元嬰期可以徹底改造重塑全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連男修在晉陞金丹期後的第一件事,都是趁熱給自己捏一張俊俏的好臉,更別提女修了。
  所以,像竹蜻蜓這樣始終保持臉蛋平平無奇的女修,可謂是修真界罕有的存在。
  「好了,還是說正題。」竹蜻蜓話音一轉,繼續道:「靈寵蛋孵化所需的濕度、溫度、光照之類的,都由孵化箱自行調整,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
  「你需要關注的是靈寵蛋的情緒。」
  竹蜻蜓伸長手臂,指向最上排的小型孵化箱:「打個比方,這排淡紫色的雪冥蛛靈寵蛋。他們血脈純正,父母都是七級以上靈獸。」
  「所以他們在情緒平穩時正常孵化,出生就應該是三級凶獸。但如果他們在情緒低落時孵化,就會掉級甚至退化為普通野獸。」
  「這種情況下產生的損失,就需要監管者------也就是你------來賠償了。」
  「還有其它疑問麼?都可以提出來,我盡量為你解答。」
  儘管早前在黃萱草那裡並沒有得到稱心的答案,練溪川還是抱著絲微弱的希望詢問道:「竹學姐,請問你是如何感知這些靈寵蛋情緒的呢?」
  帶笑的表情一僵,竹蜻蜓的眼神和語氣都特別幽怨:「我要是知道怎麼感受靈寵蛋的情緒,這任務還能輪到你頭上麼?」
  「我照看了它們兩個月,竟然要倒貼一萬八學分賠償學院損失。可惜的我儲物戒指比臉還乾淨,壓根支付不起。」
  「所以,我這不打工還債呢麼。」
  練溪川:「......」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或許會成為下一個你。
  「事已至此,竹學姐也要想開些。」感同身受地拍了拍竹蜻蜓的肩膀,練溪川安慰說:「而且我聽說,百草學院有個比你還慘的。就是照看靈參那件任務,有位學長還是學姐?賠了兩萬八呢!」
  「和他相比,你的情況也沒有太差。」
  竹蜻蜓一臉冷漠:「哦,巧了不是。」
  「那也是我。」
  練溪川:「......」你可真是敗家子中的一朵奇葩。
  尷尬,令人窒息的尷尬。
  「咳......那個......」練溪川躡手躡腳地站起身,將般般放到躺椅上,語速極快:「竹學姐工作繁忙,我就不打攪了。」
  「任務是他接的,有什麼事情和他交代就好,我先走一步。」
  話音未落,練溪川已經不見了妖影,只留下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般般是大眼。
  將兩隻毛糰子全部送走,胸前的小筐輕飄飄的,還真讓練溪川有那麼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把空了的胸筐塞回儲物戒指,練溪川按圖索驥來到煉藥學院,找到了夜合長老居住的院落。
  待練溪川秉明來意,夜合長老眼皮微抬,捋了一把雪白的山羊鬍,心不在焉道:「會煉丹麼?」
  練溪川誠實回答:「不會。」
  「不會煉丹你來幹嘛?」
  「會煉丹我來幹嘛?自己賣丹藥不香麼?幹嘛到你這來被挑三揀四?」
  自夜合成為高級煉丹師後,還從來沒被人這麼懟過,氣得他鬍子都不小心拔掉了兩根兒,張嘴便要訓斥。
  然而嘴長了半天,夜合卻是詞窮得一個字沒憋出來。都怪練溪川說得太有道理,他實在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
  冷哼一聲,夜合斜睨著練溪川,用鬍子看人:「那你會什麼?」
  意識到夜合壓根沒看上自己,練溪川乾脆表現得更加光棍:「看你教什麼。」
  「你要是什麼都不教,我肯定什麼也不會。」
  靈參園和靈寵蛋是修灼和般般看中的任務,練溪川無從置喙。可丹童的任務卻是練溪川為自己接的,大不了回任務處調換一件。
  有前兩件不省心的任務在前,現在的練溪川對任務的態度相當隨性: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夜合再次被練溪川一句話懟沒屁後,怒目圓瞪地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扯出一副僵硬的笑臉來:「小伙子,很不錯。」
  「就你了,明天午飯後來這裡找我,協助我煉丹。」
  認為自己的面試必將以失敗告終的練溪川:「???」難道這位長老天生欠懟,所以我歪打正著?
  從談起靈藥就激動的黃萱草、到賠了個底兒掉的竹蜻蜓、再到喜怒無常的夜合,練溪川越發覺得自己今天遇到的精神病數量實在是超標。


第15章 不願告知姓名的熱心學姐
  練溪川推開屋門的時候,冥離正全神貫注地對著餐香吞雲吐霧。
  餘光瞥見練溪川空蕩蕩的胸前,冥離將最後一小段餐香一口氣吸完,打著飽嗝詢問道:「弟媳和般般哪去了?」
  「你又放他們出去野了?」
  拎過放在桌上的飯盒,練溪川一邊剩下的飯菜取出,一邊回道:「送他們做任務去了,修修在百草學院的靈參園,般般在馴獸學院的孵化室。」
  「都是他們親爪挑的任務,我一點都沒干預,當然得他們自己完成。」
  冥離雙眼圓瞪,嘴巴張得老大:「你逗我?」
  「他倆加一起,智商超過十歲沒?你讓他們單獨完成任務,不怕賠得傾家蕩產麼你?」
  練溪川淡定自若地聳了聳肩,直言道:「聽了學姐們對兩件任務的詳細解說後,我覺得哪怕我們仨綁一塊死磕一件任務,最後的結果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愛怎樣怎樣吧。」
  「花學分賣教訓,他倆體驗體驗養家的艱辛也沒什麼不好。」
  冥離:「......」債多了果然不愁。
  隨手將自己吃過的飯菜收回食盒,冥離忽然拍了下大腿,興致勃勃地看向練溪川:「哎,那你下午去上課麼?」
  「《天劫的構成和由來》、《運道加持渡劫法和玄學渡劫法的辯證看待》,聽過課的學長學姐都說好,要不咱們也聽聽?」
  正喝茶潤喉的練溪川一口水噴出去三米遠,他著實被冥離的極品『天真』給驚呆了。
  將黏在嗓子眼裡的茶葉咳出去,練溪川抹了把嘴道:「不是我說你,渡劫這玩意還能講究玄學麼?」
  「你渡劫之前是不是還要拜拜飛昇仙界的列祖列宗啊?」
  冥離詫異地反問:「難道你不拜麼?」
  練溪川:「......」我錯了,我就不該對你的腦子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望。
  「我還有個丹童的任務,所以下午打算去煉藥學院旁聽,就不陪你研究玄學了。」
  「對了。」說到任務,冥離就想起了久出未歸竹青楓:「青楓出去做採藥那件任務,得將近八天了吧?怎麼還沒回來?」
  「他是採藥去了還是種藥去了?」
  開始收拾碗碟的練溪川手上一頓,蹙眉道:「我在[界聊]上敲過他,也給他留言了。但不知道是網不好還是怎麼,他始終沒回復過我。」
  「再等兩天看看,如果他後天還不回來的話,我就出去找他一趟。」
  冥離應合道:「行,我也和你一塊去。萬一真是出了什麼事,咱們仨也好有個照應。」
  ......
  兩人又天南海北地閒扯了幾句,便再次分頭行事,各忙各的去了。
  練溪川抱著『臨陣磨刀,不快也光』的樂觀心態,登錄了無華書院官網,找到了煉藥學院下午的課程規劃。在令人眼花撩亂的數十門課程中,他敲定了看起來最為簡單的《煉藥入門》。
  在練溪川看來,哪怕他聽不懂深奧的知識點,也至少能夠惡補一些淺顯的基礎。然而事實證明,是他想太多------
  「三滴血麟雞的精血和五顆霓光鐵蚊卵,在三千度高溫以及重淚狸涎液催化的條件下,會生成什麼?請舉手作答。」
  「燈心草變質後,遇石蕊會呈現什麼顏色?」
  「托天葉燃燒火焰呈什麼顏色?產生白色煙霧?黃色煙霧?還是紫色煙霧?」
  「玄炎仙蓮和靛千蠶反應後,能夠生成什麼物質?該物質的性質是什麼?」
  「圓融液的制備方法有多少種?哪種成本最為低廉,哪種運用最廣泛,哪種純度最高。」
  ......
  蹭了小半天煉藥學院的課,練溪川聽得雲裡霧裡、頭昏腦脹,耳邊反覆重播老師中氣十足的混響:「抬起你們的狗頭,不會就認真聽我講。」
  「這你們都不會,還來學什麼煉藥?隔壁馴獸學院需要你們,都去當豬飼料吧。」
  「馴獸學院還養什麼鐵甲犀牛啊?把你們圈起來得了,你們的臉皮做法器,比鐵甲犀牛抗用多了。」
  「說實話,你們能進無華書院,是不是全靠走後門?」
  「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
  ......
  真遺憾,練溪川除了老師罵人的話,正經課程他一個字都沒聽懂。不過也正是由於老師在罵人時不斷點名『隔壁馴獸學院』,提醒了他記得接修灼和般般下班。
  離開煉藥學院,練溪川先是到隔壁接上了般般,復又前往較遠的百草學院。
  練溪川趕到百草學院的時候,早就等在大門口的修灼正被一大群女修圍觀。
  棉花球似的小兔子渾身絨毛都防備地炸起,彈跳著躲避女修們伸向他的手,絲絨般的雙耳緊繃著豎直,發出警告的怒吼:「嚶!嚶!嚶嚶!」
  翻譯:走開!我咬人的!離我遠點!
  被萌化了的女修們笑鬧著:「它還會嚶嚶嚶,它撒嬌呢。」
  「還穿粉藍色的小裙子,可能誰家靈寵跑出來了吧。」
  「是不是被遺棄了?沒人要我想養著玩玩。」
  「算了吧你,看看就得了。靈寵這玩意沒什麼戰鬥力,廢物一個。要養就養御獸,御獸也有漂亮的。」
  ......
  還不等練溪川走近,遠遠瞧見他身影的小兔子委屈地長嚶一聲,快若箭矢般似的射進了他懷裡。
  雙耳溫順地垂回後背上,小兔子仰著小臉,委屈巴巴:「嚶......」
  翻譯:她們欺負我......
  早前有說有笑的女修們看見練溪川,不約而同地收斂了笑意。
  之前想要將小兔子撿回去養的女修更是目光一凝,面色不善道:「這玩意兒,是你養的?」
  找茬的語氣加欠揍的表情,若不是練溪川最近招惹的麻煩太多,懶得再橫生枝節,非得教她做人不可。
  煩躁地吐了口悶氣,練溪川安撫地揉著小兔子的耳朵尖兒,轉身便走。
  誰知女修卻不肯輕易放過練溪川,繼續揚聲挑釁:「修燃,你以為在得罪阮家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麼?」
  阮家,兩個字就輕易點燃了練溪川胸中的如□蛇般隱蔽遊走的怒火,他轉過身,平靜的臉龐倏地綻開出笑來:「你又是阮家的哪條狗腿?」
  「你!」女修指向練溪川的手指微微顫抖,顯然是被氣急了。
  女修咬牙忍下即將出口的不體面言辭,平復下情緒,拂袖背手,朗聲道:「我乃阮家主脈,阮婉清。」
  「元嬰中期修為,你若想約戰生死擂,我隨時奉陪。」
  練溪川:「......」這是哪來的弱智。
  「高我兩重境界竟然好意思說這話,你這臉皮真應該送去煉器學院做法器。」
  暗自於心中再給阮家記上一筆,練溪川扭頭就走。
  倒不是練溪川打不過阮婉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倒是也能弄死她,但卻不值得。阮家在厚臉皮方面著實是佼佼者,小的還沒死老的就要蹦出來,他不想冒這個險。
  以為練溪川怕了自己的阮婉清洋洋得意,再次喊住了練溪川:「等等!」
  「走之前將你懷裡那隻兔子留下,不然別想離開。」
  小兔子能接下融合期九成力道的攻擊,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不是普通靈寵。如果能將其帶回阮家研究,豈不是大功一件?阮婉清怎麼會放任其在自己面前溜走。
  哪料練溪川連頭都沒回,自顧自地繼續前行:『今天遇到的精神病數量果然超標太多了......』
  練溪川的無動於衷讓阮婉清惱怒不已,立刻快步追上:「你......啊!」
  威脅的話被一記蒲扇大小的靈力耳光扇成了慘叫,阮婉清以破空的高速撞進了院牆,呈大字型鑲嵌其中。
  竹蜻蜓懶散的解釋這才慢半拍的響起:「阮婉清,在百草學院門口公然調戲良家美兔,還要強搶良家美兔。既不要臉又強盜,敗壞院風。萱草學姐當機立斷,實施懲罰以儆傚尤,你們有意見沒?」
  女修們:「......」我們要是有意見是不是也要被鑲在牆裡了?
  「看來你們是沒意見嘍?」撩起半睜的眼皮,竹蜻蜓自顧自地繼續道:「沒意見就趕緊把人摳出來,大庭廣眾的像什麼樣子,有礙觀瞻。」
  「別忘了提醒她繳納賠款,修牆得不少錢呢。」
  女修們:「......」這是什麼人間慘事兒啊......
  練溪川沒想到黃萱草會替自己出頭,畢竟兩人並不算熟悉。難得遇見如此熱心的好人,他還是相當領情的:「多謝萱草學姐出手相助,日後若有什麼事能用到我的,盡可開口。」
  黃萱草擺了擺剛剛扇過人的纖纖玉手,推辭道:「是竹師妹找我的。」
  「而且修修在照顧靈參園,也算是半個百草學院的......兔,我總不能看著他受欺負。」
  竹蜻蜓則還是那副睡不醒的木訥模樣,淡淡地說:「不用謝我,我只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熱心學姐罷了。」
  舉起仍在滲血的食指,她看向小兔子:「以後我摸他的時候,你別讓他咬我了就行。小東西牙太利,現在還沒長好。」
  練溪川頓時大驚失色:「他咬你了?」
  「嗯。」竹蜻蜓點點頭,想了想又趕緊補充:「他應該是被我嚇到了,你別......」
  『罵他』兩個字還來得及出口,只見練溪川在食指上點了一滴靈液,然後伸進小兔子的三瓣嘴裡,熟練地將每顆牙齒擦拭了一遍。
  又給小兔子餵了點水讓他漱口,練溪川手上撓著修修的下巴,抬起頭微笑著安慰道:「竹學姐放心,修修特別乾淨。每天都用靈液洗牙,早晚各一次。」
  竹蜻蜓:「......」是我不乾淨,弄髒了他的嘴。


第16章 危機重重
  看著在練溪川手心裡翻著肚皮的小兔子,黃萱草眼神柔和,溫言道:「你可想好今後如何行事了?」
  「你讓阮家丟了好大的臉,以他們霸道的行事作風,決計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現在不動你,一是顧及著你手中的留影珠;二是怕將你那姓冥的朋友攪合進來,冥三途可是出了名的武瘋子,誰都不願意沾上他;三是阮家不想和你鷸蚌相爭,最後卻被人漁翁得利。」
  「但是,無論是留影珠還是冥三途,可保你一時卻不能保你一世。而且哪怕阮家因不願意便宜他人而放過了你,也不代表你就此安全了。」
  「畢竟盯著你的......」黃萱草降低了嗓音,意味深長道:「不僅僅是阮家。」
  還不待練溪川作何反應,竹蜻蜓驀地嗤笑一聲,無不嘲諷道:「一群人面獸心的偽君子,這麼多年來真是沒有絲毫進境啊~」
  「畜生就是畜生,沒有道德就能永遠問心無愧。」
  早就料想到此事不能善了,練溪川倒也相當平靜,慢條斯理地梳理著小兔子肚腹的絨毛道:「是因為修修,還是我本身。」
  黃萱草無奈地看了竹蜻蜓一眼,卻沒有說她什麼,轉而肯定了練溪川的說法:「你應該知道,在你和修修接下阮鎮的攻擊而不死之後,這件事就不單單是你和阮家之間的矛盾了。」
  「書院上千年來的規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預生死擂戰鬥。如有違規者,廢除修為逐出書院。」
  「雖說近百年來,由於書院被幾大世家壟斷,規矩對他們的約束力越來越小,但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打破規矩。可現在呢?阮鎮和壞了生死擂的規矩卻安然無恙,仍舊是高高在上的武院長老,一個輕飄飄的面壁十年就將此事揭過。」
  「呵~」黃萱草面露譏諷:「哪怕是金丹期修士閉關,也要七年八年。融合期大能罰十年面壁,這能算得上懲罰嗎?」
  「無規矩不成方圓,書院也好、門派也罷,想要欣欣向榮、蓬勃發展,講究的就是一個規矩。長輩不得覬覦謀奪小輩機緣,乃是修真界所有書院和門派的共識。」
  「書院中的各大世家勢力盤根錯節,都恨不得除對方而後快。這次能有借題發揮,讓阮家大傷元氣的機會,他們為什麼會輕易放過?之所以對阮鎮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就是其它世家向阮家發出的信號,他們默許阮家在規矩容許的範圍內,隨意施為。」
  「阮家的人壞了規矩,就留下了供人拿捏的小尾巴;阮家的人壞了規矩卻沒有受到足夠的懲罰,就欠了其它世家的情分。其它勢力礙於臉面和規矩,不好也不能從你手中謀奪機緣。」
  「可阮家不一樣,阮家人在你入書院之前便有矛盾,所以由阮家做這個出頭鳥再合適不過。你死在阮家人手上可以劃為私怨,而非利益所趨。這樣一來,書院和其它世家都不會背上壞規矩的名聲。」
  「到了那時......」黃萱草對上小兔子懵懂的大眼睛,輕歎道:「修修和你所得的其它機緣,都成了無主之物。若是阮家不想背上謀奪小輩機緣這種更惡臭的名聲,就必須將修修上交給書院,和其他世家一同瓜分利益。」
  「所以,你不要指望書院會在阮家這件事上為你出頭。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修真界,除了自己,你誰都靠不住。」
  始終作壁上觀的竹蜻蜓忽然開口,若有所思地望向小兔子:「倒也不是沒有其它辦法。」
  「只要你願意將麻煩的根源交出去,想必那些世家也不會為難你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妖。」
  在練溪川手心打瞌睡的小兔子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猛然驚醒過來,一雙水亮的杏眼氣鼓鼓地瞪了竹蜻蜓好半天,嘰裡呱啦地飆起了髒話:「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翻譯:大壞蛋!咬死你,別落到我嘴裡,不然手指頭都給你咬掉!
  練溪川聞言失笑,用拇指堵住了小兔子的三瓣嘴:「修修,別鬧。」
  蜷縮成毛茸茸的雪球,小兔子輕輕地銜住練溪川的大拇指,雙耳蔫噠噠地拖在寬大的掌心,從喉嚨深處發出委屈而擔憂的哽唧聲:「嚶......嚶嚶......」
  翻譯:她是壞人,她叫你扔掉我......
  親了親小兔子鼻尖兒,練溪川溫柔道:「她開玩笑呢,我不會的。」
  安撫完小兔子,練溪川復又看向黃萱草和竹蜻蜓:「多謝二位學姐指點,我心中有數了。不過我還是有些疑問,希望二位能夠為我解答。」
  「學姐們說書院內世家勢力盤根錯節,那麼學姐們又屬於哪方勢力呢?你們背後的勢力為什麼願意提醒我呢?」
  竹蜻蜓微微挑眉,抱肩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就是一做好事不留名的熱心學姐罷了。」
  「什麼世家之類的,都與我無關。」
  「至於萱草學姐......」竹蜻蜓斜睨黃萱草一眼,撇嘴道:「讓她自己和你解釋。」
  黃萱草也不隱瞞,坦蕩道:「我師尊乃是無華書院創立者的後人,他篤信規矩。」
  「由於師尊一族皆醉心於研究,所以才逐漸被各大世家邊緣化而不知。等師尊他們回過神兒來,書院已經被各大世家把控。」
  「可惜現在時機未到,以師尊一族之力根本無法抗衡各大世家。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讓我提前知會你一聲罷了。」
  練溪川:「......」你師尊他們混的,也著實夠慘的了。
  練溪川何嘗不知道自己的情況緊急,危如累卵呢?留在無華書院,一舉一動都在覬覦『機緣』世家們的監控之下,還要需要時刻提防阮家異動;然而離開無華書院,完全不被規矩約束的世家們會迫不及待的直接對他出手,奪取『機緣』。
  然而兩害相權取其輕,練溪川別無選擇,只能暫且留在無華書院。
  「對了。」竹蜻蜓摩挲著下巴道:「我想起來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八個月後的書院大比,倘若你能拿下金丹境界的第一名,至少能保證半年的安穩。」
  黃萱草也是點頭:「蜻蜓說的不錯,書院大比會篩選出元嬰境界和金丹境界的戰力前十名。半年後,兩境界的前十名將代表無華書院出戰,和中蒼界其它門派的同屆學生比鬥。」
  「比鬥結束後,將根據各門派弟子的排名順序重新分配資源和秘境名額。」
  「為了無華書院之後兩年的資源,那些世家不會輕易對你出手。」
  然而竹蜻蜓卻翻了個白眼兒,一針見血地指出:「但資源大比之後嘛......以世家的德行,卸磨殺驢是必定的。」
  「說到底,還是你實力不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你是渡劫期大能,那些世家還敢在你面前上躥下跳嗎?」
  「所以啊,小貓咪......」拍了拍練溪川的肩膀,竹蜻蜓語重心長道:「努力修煉吧!」
  低頭看向胸筐裡和般般糾纏成一坨的小兔子,練溪川悠悠長歎:「渡劫期大佬啊......」
  小兔四似有所感地抬起頭,正對上練溪川幽深的雙瞳,乖巧地歪頭:「嚶?」
  翻譯:怎麼啦?
  將小兔子的後jio從般般嘴裡解救出來,練溪川微笑:「沒什麼,你們兩個餓不餓?我走的時候好像忘給你們留午飯了。」
  聽到『飯』字的般般『咻』地跳了起來,兩隻前爪扒住練溪川的前襟,奶聲奶氣:「嗷!」
  翻譯:餓!
  小兔子眨巴眨巴眼睛,不自在地躲閃過練溪川詢問的視線,抬jio爪了爪耳後:「嚶嚶......」
  翻譯:或許有一點點吧......


第17章 竹青楓歸來
  練溪川回到寢室,做任務的竹青楓依然沒有回來,冥離是鬼修,大部分課程都設在晚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將胸筐裡放到躺椅上,練溪川俯身化為黑貓模樣,復又銜著胸筐跳到了自己的床上。
  小兔子正強行按住狗崽兒的腦袋,不管不顧地給對方舔毛,時不時還沒輕沒重地啃上兩口,疼得般般嗷嗷亂叫。般般原本捋順的頭毛硬生生被舔成了個爆炸頭,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沙雕。
  狗臉都被踩歪的般般可憐巴巴地哽唧著,肉乎乎的小耳朵慫哩慫氣地緊貼著腦殼,卻是不敢再掙扎了。他每掙扎一次,小兔子就會使大力氣咬他一口,這可比踩臉疼多了。
  見兩顆毛團快樂玩耍、一片祥和,練溪川露出欣慰的笑容。將胸筐收攏在腹側,他收斂心神閉眼內視。
  氣息晦暗的黑色能量於經脈和血液之間穿梭遊走,這股能量如磁鐵般,將週遭空氣中自地面升騰而起的絲絲縷縷的黑霧吸納進肉身,並且在周天運轉中不斷加入凝成實質的黑色能量,逐漸粗壯起來。糾纏在能量表面那層淡藍色的靈力膜已經被侵蝕得薄如蟬翼、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會徹底碎裂,被黑色的能量吞噬吸收。
  練溪川無奈地歎了口氣,取出一百塊中品靈石盡數捏碎。濃郁的靈氣凝成淡藍色的煙霧,練溪川一呼一吸之間將其盡數納入經脈當中。
  濃黑如墨的能量再次被淡藍色的靈力膜包裹住,流動的速度緩緩減慢下來,由躁動變為平緩,練溪川浮躁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不少。
  練溪川再次清點了下靈石,發現除上品靈石外,中品靈石和下品靈石的數量都照離開洞府時縮水了近一半。如果沒有阮紅袖這位散財童女『慷慨解囊』,全靠吃老本的話,他恐怕已經身無分文了。
  淡金色的貓眼無焦點地望著虛空,練溪川意興闌珊地擺動著尾巴,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因為沒有靈石修煉而發愁,也是頭一次覺得修煉沒有瓶頸並不是什麼好事。
  修灼是神獸蘊月兔的變異血脈,不僅能夠通過吸收靈力修煉,還可以吸收月華之力和雷電之力,但相較於靈力而言,月華之力和雷電之力對他的提升更大。
  而除了餓蘊月兔、雷龍、金烏等少數上古神獸遺種和魔修,人修、鬼修和大部分妖修都只能吸納靈力修煉,導致市面上的靈石往往供不應求。所以修灼儲物戒指中的靈石,都是為練溪川準備的。
  雖說同樣都是利用靈石修煉,練溪川的修煉方式卻又和他人大相逕庭。
  無論是人修、鬼修還是妖修,都是通過吸納靈力開拓丹田、蘊養經脈,用以儲存和吸納更多靈力,利用靈力淬煉自身以求破境。練溪川卻是利用靈力遏制真正幫助他破鏡的黑色能量,減拖經脈吸納黑色能量的速度,讓神魂有足夠時間適應破壞力十足的黑色能量。
  修灼將這股黑色能量稱之為邪穢之力,並且叮囑練溪川盡量不要動用體內力量。
  不似靈力般平和柔順,邪穢之力彷彿是世間所有負面能量的結合體,它躁動、暴虐、陰邪而又霸道,無時無刻地影響著練溪川的神魂。反之,練溪川產生的負面情緒也使邪穢之力更加活躍,增加其侵蝕靈力薄膜的速度。
  練溪川進入無華書院這段時日,鮮少遇見順心之事,麻煩事像約定好般接踵而至。這也就導致了邪穢之力過度活躍,靈石消耗驟增。
  抖了抖貓耳,愁靈石又愁實力的練溪川將小兔子銜到自己兩爪之間,按住他短短的尾巴球,狂舔對方的雲朵般的白毛減壓。
  黑貓殷紅的舌頭帶著毛刷般的倒刺,慢慢地梳理過兔耳薄薄的絨毛層時,小兔子打了個激靈,巴掌大的小身子從耳朵尖兒蔓延起粉色:「嚶~」
  翻譯:好癢哦~
  被舔炸毛的般般扭著小胖屁股擠到黑貓腋下,津津有味地看著小兔子像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被練溪川舔了個遍,咧出大仇得報的笑容:「嗷嗚~」
  翻譯:你也有今天~
  練溪川將小兔子舔了兩遍之後,心情好了不少,毛茸茸總能讓人心情愉快。被順完毛的小兔子也投桃報李,絨球似的兔爪捧著黑貓的大臉,輕輕柔柔地舔他的嘴角和臉頰。
  如溪水般清透的月色從窗欞灑落在地板上,絲柔的晚風被夜沁得涼爽,拂過凝滯的空氣、沉悶的桌椅、飄逸的簾布,最後如羽毛般落在三顆擠在一起的絨糰子上。
  三顆絨糰子宛如剛出籠屜的暄軟饅頭,相互依偎著。下巴墊在前爪的黑貓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將尾巴從兩隻小絨糰子的爪裡抽出,勾過床腳的薄被。瀟灑地甩尾,被子便將三顆絨糰子嚴嚴實實地蓋住。
  練溪川重新將蓬鬆的尾巴塞進兩顆小絨糰子懷裡,閉眼休息。被吵醒小兔子的睡眼惺忪地發了小會兒呆,但很快又像樹袋熊似的扒在了黑貓的尾巴上,小口含住尾巴尖兒沉沉睡去。
  一夜無話。
  熹微的晨光穿過樹葉的遮擋,在被褥上投影下明亮的光斑。
  被褥下,沉眠中的黑貓耳朵轉動,盡職盡責地關注著週遭所有可疑的響動。突然,一陣錯雜的陌生腳步餘音突破了門板的阻隔,敲擊在黑貓的耳膜。
  黑貓猛然起身,比利器還要尖銳的視線落在門口,瞳孔緊縮成細小的梭形。雙耳後拉,緊貼在後腦上,渾身的肌肉如弓弦般繃緊,尾巴飛快地驚醒的兩顆毛團攏在身下。
  房門被猛然拉開......
  冥離和一陌生男人架著宛如血葫蘆似的竹青楓趔趄著腳步走了進來。
  將竹青楓撂在躺椅上,冥離本蒼白的臉隱隱泛出綠色,掐著腰抱怨道:「你簡直比馴獸學院的雪香豬還沉!」
  「得虧我本來就不喘氣,不然非得被你累斷氣不可。」
  練溪川放鬆下來,歪著頭,疑惑地看了眼苦笑的竹青楓:「怎麼回事?」
  視線落在陌生男人的身上:「他又是誰?」
  總是半睡不醒的竹蜻蜓挪進了門,抱著肩膀往牆上一靠:「他是我師兄,伏城。」
  「我的話......」竹蜻蜓看著渾身是血的竹青楓,輕『嘖』一聲:「是竹青楓這個弱雞的姐姐。」
  練溪川:「......」所以,竹蜻蜓就是竹青楓口中那位不願告知姓名的熱心學姐。
  冥離這會兒也歇夠了,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竹青楓:「兄弟,你是怎麼搞成這樣的?」
  「不是採藥去了麼?怎麼能傷成這樣,看著像被藥踩了似的。」
  彈了彈指甲裡的灰,竹蜻蜓滿不在乎道:「還能怎麼搞的,被人當軟柿子捏了唄~」
  「我得罪一群人,修燃得罪一群人。可惜我倆不好欺負,那只能逮著我倆身邊最好欺負的敲打。誰最好欺負?就是他嘍。」
  練溪川&冥離:「......」很好,是親姐沒錯了。
  竹青楓被竹蜻蜓的一通搶白懟得窘迫不已,尷尬地蹭了下鼻子,紅著臉承認:「我姐的話雖然難聽了些,但似乎就是......咳......」
  好的,在場的人都懂了。
  緊接著,竹青楓詳細地描述起事情的經過:「我先遭遇的是阮家支脈的人,他們一方面想威懾修燃,另一方面想讓我給修燃帶話,所以只是將我重傷。」
  「但在我返回書院的時候,遇見了董家的人。董家的人見我之後,二話不說便下死手。」竹青楓看向竹蜻蜓,表情凝重:「姐,他們是衝著你來的。」
  「多虧伏城學長及時趕到,救下了我,帶我連夜趕回了學院。」
  伏城連連擺手,推辭道:「客氣了,『救』字談不上,我頂多算是撿『屍』。」
  說完他轉向竹蜻蜓:「我到的時候,他都讓人給打到地底下去了。我要是再晚兩分鐘,連墓都省了。」
  竹青楓:「......」謝謝你了,但也不用這麼繪聲繪色吧。
  聽完竹青楓的講述,練溪川一張貓臉看不出什麼表情,聲音也一如既往的平淡:「阮家讓你給我帶什麼話?」
  竹青楓抿了抿嘴道:「阮家的人說:天道眷顧,惟有德者居之。凡常之人,莫要自誤。」
  「哦。」古井無波的金瞳注視著虛空,練溪川微微壓下貓爪,鋒利堪比靈器的指甲穿透床板:「那他說的對。」
  沉積於經脈中的邪穢之力如甦醒的凶獸般遽然翻滾,靈氣薄膜在一瞬間被吞噬不少。


第18章 想問件事
  待伏城和竹蜻蜓離開後,竹青楓才換下那一身狼藉的血衣。儘管他的臉色仍因失血和經脈受傷而有些許蒼白,但精神頭還算不錯。
  看向凝視著窗外若有所思的練溪川,竹青楓打破沉默:「修燃,你在煉神期停留多久了,有突破的跡像麼?」
  對練溪川來說,突破境界不存在任何障礙,難的停留在現有境界。
  「短時間內不打算突破......」練溪川頓了頓,又多解釋了一句:「我想參加八個月後的書院大比,不突破更穩妥些。」
  竹青楓頭腦靈活,又對書院大比規則頗為瞭解,自然能猜出練溪川的打算:「倘若你能拿下金丹境界的第一名,倒還真能拖延一段時間。」
  「等資源分配大比結束後你再突破,說不定能跨過固體初期,直接突破進中期。」
  倒吊再房樑上小憩的冥離聽到二人的對話,睜開眼睛,忖量著開口:「你們在說八個月後的書院大比嗎?」
  「我爹娘讓我入學無華書院,似乎就和這次書院大比有關。他們說這次書院大比之後的門派混戰,可能會出現一些變動。」
  竹青楓立刻問道:「什麼變動?」
  冥離搖了搖頭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們也沒有細說。他們其實也就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送我入學,沒指望我必須贏個名次什麼的。」
  「不過我猜八成是好事吧?我爹娘總不至於害我。」
  「這樣的話......」竹青楓轉向練溪川:「你還是盡可能壓制境界,不要突破。」
  「若是真如冥離的父母所說,此次書院大比有什麼機緣的話。你必須得爭上一爭,興許還能爭出條退路來。」
  取出一棵靈參平均分給嗷嗷待哺的兩隻糰子,練溪川從善如流:「嗯,我也這樣想。」
  「在大比前這段時間,我會盡可能多賺些學分。兌換足夠的高級靈石,以備不時之需。」
  冥離想起練溪川接的那三件坑爹任務,一時間無言以對:「......」你不負債就不錯了,還想賺學分,想屁吃。
  「要不,我先借你些靈石?」
  想起自己突破固體期時消耗的海量靈石,練溪川欷歔道:「算了,不急於一時。」關鍵是你借我,也不一定夠。
  話落,練溪川重新化為人形,將胸筐穿好後起身道:「你們兩好好休息,我再去煉藥學院蹭兩節課,中午幫你們帶飯回來。」
  反手關閉寢室門的剎那,練溪川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他面無表情直奔武學院而去。
  武學院門口屹立著兩塊三人多高的如紙張般平整光滑的芙蓉石石碑,右邊的石碑頂端上書[金丹榜],左邊則是[元嬰榜],上面分別登記著無華書院同境界戰力前百的學生名單。
  練溪川的視線先是落在了[金丹榜],從下至上地捋順著榜單:
  第八十七名:阮儲------金丹期巔峰
  第八十六名:阮舒遲------金丹期巔峰
  ......
  第三名:阮深------金丹期巔峰
  第一名:阮之語------金丹期巔峰
  「姓阮的,應該大部分都是阮家人吧......」練溪川舔了舔嘴角,邁著悠然的步伐踏進武學院。
  武學院內,三座擂台被新老學生圍得水洩不通,月末長達三天的榜單排位挑戰賽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來自各個學院戰力超群的大小天才們齊聚一堂,唯有戰鬥方能檢驗他們這段時間的修煉成果。
  練溪川斂聲息語地站在觀看戰鬥的學生中間,冷漠地注視著擂台上一場場血肉橫飛的戰鬥,直到其中一座擂台暫時空了出來。
  主管該座擂台的長老起身,靛青色的長袍無風自動,掃視過台下攢動的學生們,聲如洪鐘:「還有人要挑戰麼?」
  「我要挑戰。」
  還不待學生們想起這熟悉的嗓音出自何人之口,練溪川已經走上了擂台。
  青袍長老顯然是認得練溪川的,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九分審視和一分疑惑:「你要挑戰何人?」
  「[金丹榜]排名第八十七位的阮儲......」練溪川頓了頓,虛心請教道:「是阮家的人嗎?」
  擂台下,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和驚呼匯合到一起,眾學生再次騷亂起來:
  「他就是修燃吧?真和阮家槓上了這是?」
  「哎?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上次阮長老打掉他大半條命,他還敢再來?」
  「能不能別提那個壞規矩的老東西?你一提他,我就想輟學。」
  「說起來,阮家確實厲害啊~壞了書院傳承上千年的規矩,竟然什麼事兒都沒有。」
  ......
  在百強休息區備戰的阮儲倒也硬氣,不假思索地站了出來,朗聲道:「我是阮家的人,你要挑戰我嗎?」
  阮儲是名面相陰柔的男子,嘴角掛著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瞳幽深難辨其真實情緒。
  目不斜視地和阮儲隔空相望,練溪川一派心平氣和模樣:「我想問你件事。」
  「阮家都有誰參與伏擊竹青楓了。」
  阮儲聽到練溪川的問話,不禁啞然失笑:「你難道認為我會告訴你嗎?」
  「哦。」練溪川本來也沒報太大希望,他淡淡道:「不願意說就算了,我挑戰你。」
  對此挑戰已有預料的阮儲倒也不慌,二話不說飛身上台,擂台賽的倒計時隨即響起。
  練溪川望著對面安之若素的阮儲,帶著幾分好奇道:「你不怕我殺了你?你不怕死麼?」
  像是自知不敵練溪川般,阮儲面露赤色,然卻又擺出坦蕩姿態,淡然回應:「修煉不就是為了長生,誰會不怕死呢?」
  「不過百強榜挑戰賽,嚴禁殺人。」
  他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這次書院的規矩,是站在我們阮家這邊的。」
  隨著阮儲話音的落下,象徵著戰鬥開始的同時鼓聲響起。
  轟!
  驟然一聲巨響,練溪川所立之處化為齏粉。
  剛剛還在示弱的阮儲一出手便是殺招,週身彷彿凝聚成形的煞氣翻湧,雙手握持的法器雙錘血色環繞。
  不僅觀戰的學生們一陣驚歎,就連在休息區備戰的百強們也有不少人神色凝重。
  一位排名五十五的妙齡女子柳眉緊蹙:「他又變強了,那一擊我都不敢保接下。」
  「嘖~」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大大刺啦地翹著腳,看熱鬧不嫌事大道:「那個叫修燃的新生,恐怕是踢到鐵板上嘍~」
  「阮儲這個陰貨,應該是一直掩藏著實力,他是奔著八個月後書院大比的前十名額去的。」
  再回到擂台上,練溪川險之又險地側身讓過阮儲狂暴的一錘,臉頰卻被錘風割裂出細小的傷痕。經脈中的邪穢之力瘋狂地運轉著,幾乎燃燒起來,靈力薄膜被烤得滋滋作響,彷彿隨時要脫離他的掌控自行殺敵。
  練溪川在躲避中化為獸行,柔軟的腳掌彈出鋒芒逼人的尖爪,獸性的瞳孔如死水般沉寂下來。
  收回再次落空的雙錘,阮儲突然感到一陣駭人的心悸,汗毛炸起,他近乎本能地側挪半步。就在此時,縈繞著黑霧的獸爪自虛空陡然伸出,抓下他腰側拳頭大小的血肉和臟器。
  驚出一身冷汗的阮儲將太虛步法施展到極致,迅速退後至擂台邊緣。腰側血流如注的傷口提醒著他,練溪川的目標原本是他的丹田,這是要打算廢了他。
  阮儲眸色閃動間,已有決斷:「我認......」
  驚人的劇痛自下腹蔓延開來,阮儲的意識如煙雲般快速消散著,他低下頭,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自他丹田掏出的黑色獸爪。
  輕描淡寫地將掌心的金丹握碎,內含的磅礡靈力如浪潮般蕩漾開來。
  練溪川瞥了眼倒在擂台邊緣的阮儲,不痛不癢道:「不好意思,失手了,沒有想到你這麼弱。」
  再次看向百強休息區,練溪川的貓臉扯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金丹榜]排名第八十六位的阮舒遲,是阮家的人嗎?」
  「我有件事想問你。」
  如沐春風的嗓音,卻讓觀戰的所有學生,齊刷刷地打了個冷戰。


第19章 我也是有腦子的貓
  身著月色銀紋滾邊長衫的男子豁然起身,劍眉微蹙,一副居高臨下的批評態度:「修燃,同學之間理應相互照拂,何必下此狠手?」
  席地趴坐在血流成溪的擂台上,練溪川悠然地擺動著尾巴,將猩紅的鮮血塗抹成抽像的圖畫:「為人師表理應言傳身教,怎可對學生斬盡殺絕?」
  男子義正言辭地反駁道:「若不是你手段陰毒、身份不明,極有可能是他門細作,阮長老怎會對你出手?」
  「況且阮長老已經因此被禁足十年,堂堂長老受此屈辱,你還想怎樣?」
  「我勸你最好不要冥頑不靈、得寸進尺,我阮家雖不願欺凌散修弱小,但若你咄咄逼人,我阮家絕不善罷甘休!」
  練溪川帥貓無語,他差點要為對方強詞奪理的邏輯跪了,簡直是同阮鎮和如出一轍的厚顏無恥。拉大旗、扯虎皮,硬生生將黑的說成白的,把自己洗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絕世白蓮花。
  「你說什麼屁話呢?」反正早就撕破臉了,練溪川也懶得和對方虛與委蛇,直言道:「先是阮紅袖強買強賣、再是阮焦之善用職權為難於我、緊接著是阮鎮和插手生死擂無視規矩、最後是阮家遷怒我朋友出手傷人,從頭到尾都是你阮家先撩者賤、仗勢欺人。怎麼到你嘴裡,你們阮家就成了楚楚可憐的小白花了?」
  「既然你非要談起阮鎮和這個卑鄙無恥之人,那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書院歷來傳下來的規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預生死擂戰鬥。如有違規者,廢除修為逐出書院。阮鎮和是頭上長犄角還是背後有尾巴?他怎麼就這麼特殊,隨意破壞規矩只需要面壁十年?」
  「還是說你阮家在無華書院已經隻手遮天,連規矩都無法約束了。那麼如果阮家日後再想為難於誰,大家是不是應該引頸受戮?若是當真如此,我自是不敢繼續挑戰你阮家人。」
  「我區區散修,不敢蚍蜉撼樹,和你阮家這等特權階級叫板。你們阮家想要我的機緣,我也只能雙手奉上,只求留得一條小命苟活。」
  練溪川一席誅心之語,成功引起眾學生騷動。這番話當然不是他的突發奇想,只是此時機會剛好,能夠讓練溪川順勢講出這些。
  俗話說的好,渾水摸魚。不將水攪渾,練溪川這條『游魚』如何能隱藏自身呢?故而,自然將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捲進來的人越多越好。
  而散修和世家自古以來的階級矛盾,正適合練溪川借題發揮。
  和基數龐大的散修相比,家底深厚的世家子弟終究只是少數。屁股決定腦袋,大部分學生都會代入練溪川的角色反思這種事意味著什麼。然而,不細想不知道,一細想嚇一跳。
  一句話概括本質:特權階級眼紅平民階級機緣,站在道德制高點巧取豪奪------當了女表子還要立牌坊,無恥至極。
  修真界各大世家為了確保自己高人一等的權勢,不斷傾斜資源來來固化自己和家族的地位,散修能夠獲得的資源少的可憐,買賣間還要被世家不斷剝削,貧富差距日積月累,階級逐漸固化。
  在這種情況下,散修中的天才們想要更進一步大體有三種方式,要麼附庸於世家,要麼進入書院或門派學習,要麼寄希望於飄渺機緣的青睞。
  大部分散修會選擇第二種方式,因為眾所周知,書院或門派是他們唯一能夠和世家子弟公平競爭的地方。
  然而現在,練溪川卻無情地推翻了他們天真的想法。用親身經歷告訴他們,世家子弟無論在哪都是特權階級,哪怕你身在書院,他們對你也是說搶就搶,那些被其他學生奉若圭皋的規矩根本無法約束他們。
  在場的散修們一時間心情複雜,頗有兔死狐悲、唇亡齒寒之感。
  誰不想獲得機緣?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獲得機緣?練溪川的今天,搞不好就是自己的明天。此時此刻,眾修士再沒有看熱鬧的心情,人人自危起來。
  學生們嗡嗡的議論聲和指責的神情讓月袍男子心中『咯登』一聲,隱隱感覺自己似乎壞了事兒,下意識地張口欲辯。
  然而還不等月袍男子出聲,元嬰榜百強休息區的一名抱刀男子語氣玩味地打斷道:「阮語之,我說你們堂堂阮家為何陰招用盡為難一名新生,原來是覬覦修同學的機緣啊~」
  「看樣子,似乎還為此重傷了修同學的朋友?」
  「細細回想起來這興許是你們阮家祖傳的性格,當初可不就是如此打壓我的麼。」
  「近百年過去了,還真是始終如一呢。」
  月袍男子------也就是阮語之------橫眉怒目,幾乎失了分寸:「問天刀,你莫要信口開河!我阮家何時為難於你?」
  問天刀悠然地擦拭著懷中長刀,不鹹不淡道:「好,你說沒為難過,那就沒為難過好了。」
  「我小小散修,哪敢和阮家主脈的公子嗆聲。」
  阮語之喉頭一哽,表情愈加難看。問天刀這番說辭,將他前後退路都堵死,否認或者沉默顯得心虛。
  沒什麼主見的學生們被連番帶節奏,這會兒對阮家的觀感已然差到了極點:「那可是問天刀啊,元嬰榜的第二名,竟然都被阮家打壓過?」
  「他可是魔族之人,阮家連魔族都不放在眼中了麼?」
  「害~強龍難壓地頭蛇,問天刀是魔族沒錯。可魔界距離中蒼界十萬八千里,哪能將手伸到這邊來?」
  「問天刀都這樣說,可見阮家著實過分吶!」
  ......
  「問兄,他們金丹期小輩的矛盾,我們插手不好吧?」
  清朗含笑的男聲響起,眾人循聲望去,正是阮家這一代的執牛耳者阮言回。
  問天刀仍是那副『我沒你家大勢大,我認慫』的樣子,淡淡回道:「言回公子都開口了,我哪敢不從呢?閉嘴就是了。」
  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阮言回轉向修燃,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修學弟,你們小輩之間有什麼齟齬,盡可在擂台上解決就是,我們阮家絕不插手。」
  「阮長老和焦之情同父子,再加上你實力逆天,他一時情急這才不小心傷了你。你胸中有憤懣之氣難以抒發,我能夠理解。待你挑戰完畢,我願私人贈你一百塊上品靈石算作賠禮,望你海涵。」
  說完這些,阮言回看向台下眾人,目光澄澈道:「我阮家雖是中蒼界世家,然家風嚴謹,絕不會做出欺壓散修之事。」
  「散修族人乃是我阮家立身之本,我們阮家又豈會自掘根基呢?」
  「早年打壓問兄之人,乃是阮家旁系紈褲,待阮家知曉此事後也已經予以嚴懲。而修學弟此事,則是純粹的誤會。」
  「阮家之事攪得學院人心惶惶,我身為阮家主脈之人,深感愧疚。今日在場所有同窗,皆可在離去之前到這裡領取中品靈石一塊,權當替諸位壓驚,萬望大家賣我薄面,莫要推辭。」
  事情發展到此等境地,學生們又突然覺得練溪川太過不近人情了些。
  身居高位的阮言回算是給足了在場所有人臉面,又如此地向不厭其煩地向練溪川解釋事情原委,然而練溪川卻仍是那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正值此時,忽然聽到人大喊道:「修學弟,人家阮言回好歹是阮家家主的有力候選人,此番致歉甚至可以稱之為低聲下氣了,你也不好再拿架子了吧?」
  「況且你已經將阮儲廢了,應該算是消氣了吧?難不成你還想將金丹榜上的阮家人都廢了不成?」
  有人領頭開口,拿人手短的學生們紛紛勸說道:「修學弟,我看阮學長是誠心道歉的,這事不如就此揭過吧!」
  「對啊!再說了,雖然你受了阮長老一擊,你不是沒什麼事兒嗎?阮儲可是真真切切被你廢了的,莫要太過斤斤計較了。」
  「若不是你鋒芒太露,阮長老哪會懷疑到你身上?說到底,還是年輕人沉不住氣罷了。這回大家都得了教訓,就此翻過最好。」
  ......
  練溪川對那群高舉『受害者有罪』旗幟妄圖道德綁架他的牆頭草們嗤之以鼻,反而深深地凝望著始終含笑的阮言回:『不虧是阮家家主強力競爭者,三兩句話便能扭轉風向,收買人心......』
  當然,他也是沒考慮到這群散修都是韭菜成精,被割習慣了,阮言回輕而易舉就將他們哄得暈頭轉向,當真以為自己和世家平等了。
  蠢成這副德行,真是活該做一輩子韭菜。
  不過,練溪川此番作為也不是一無所獲。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總有些腦子靈光的散修能回過味兒來。除非世家們日後能再不行使特權,不然雙方的矛盾遲早爆發。
  但世家們有可能不行使特權嗎?哪怕狗不吃屎,他們都不可能不要特權。
  想到這兒,練溪川重化人形,營業性微笑道:「既然阮學長已將事情講明,我自不會再繼續挑戰了。」
  「還請阮學長將承諾的上品靈石交予我。雖說我本不願收這靈石,但我朋友傷勢極重,正好缺少靈石療傷......」
  這無疑是在提醒有心人:如果事情真如阮言回所說,皆是誤會,那我的朋友為何會被阮家所傷呢?
  此話一出,早前沒有跟著起哄的散修立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20章 師尊風評被害
  當練溪川拎著裝滿三人份午飯的飯盒推門而入的時候,竹青楓和冥離不約而同地朝他行注目禮。
  對上兩人略帶驚愕的視線,練溪川想著『我臉上應該沒沾上血吧?』,下意識地摸了把臉:「你們看我幹嘛?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麼?」
  竹青楓抿了抿嘴唇,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你到武學院挑戰阮家人去了?」
  練溪川沒想到兩人消息如此靈通,但還是點頭承認:「嗯。」
  將飯盒放在屋子正中的寬桌上,又將般般和小兔子從胸筐裡倒出來,他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現在不僅僅是我和阮家的矛盾,其它世家也對我虎視眈眈。」
  「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以那些世家貪得無厭、心狠手辣的程度,哪怕我自願將機緣交出去,他們都不可能放過我。更何況,我的機緣根本交不出去。」
  「既然如此,我何必謹小慎微、步步退讓呢?此次我鬧這麼一通,如果他們阮家還想要名聲的話,至少不會再對我身邊的人出手了。」
  竹青楓明白,練溪川這次鬧大,是有為自己出頭的意思,不由有些感動:「多謝了。」
  和練溪川相處也有些時日了,竹青楓心思細膩,早已看出其外熱內冷的性子。平日裡看起來,練溪川似乎對誰都和顏悅色,哪怕對方曾經對他指指點點過,他也不甚在意的模樣。但事實上,這貓妖冷心冷清的很。他對所有人都能一團和氣的原因,是他壓根不在意別人,故而才連個厭惡的眼神都吝嗇施捨。
  所以竹青楓根本沒指望練溪川會幫自己出頭,畢竟平時這隻貓妖對待他和冥離也是那副鮮少搭理的模樣,只有朝他倆借學分的時候才會些微熱絡些。
  還是頭一次被人正經八百地道謝,練溪川有些不好意思,朝竹青楓揮了揮手道:「你本就是被我連累的,哪有和我說謝謝的道理。」
  「真要說起來,我還要向你道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至於被打這麼慘。」
  冥離倒是沒竹青楓那麼多心思,直接從翻了個跟頭從房梁跳下來,用力地拍了在練溪川的肩膀上,擠眉弄眼道:「好小子,夠義氣!哥哥們果真沒白疼你。」
  「等我以後被人欺負了,你也得給我出頭啊。」
  練溪川:「......」你個有武癡三叔撐腰的修二代湊什麼熱鬧。
  「對了,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晃了晃手中的網牌,冥離解釋說:「有人用留影珠把事情記錄下來了,影像傳到了書院論壇,現在已經炸開鍋了。」
  「影畫應該只有一部分,是從阮言回出聲那開始錄製的。大家對你的評價不算好,都在說你得理不饒人,太過小肚雞腸了。」
  竹青楓也開口道:「我仔細看了下那些熱門的帖子,有不少賬號多次出現,以路人的身份義憤填膺地討伐你。若我所料沒錯,他們十有八九是阮家請的水軍,為的就是帶節奏抹黑你。」
  「那段不完整的影畫,應該也是他們計劃好的。若我所料沒錯,影畫中缺失的部分,應該是對阮家不利的吧?」
  練溪川無所謂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實我也用留影珠記錄了......」從胸筐裡掏出圓潤的珠子,練溪川大大咧咧地隨意拋了幾下:「只是沒想到阮言回的動作那麼快,搶在我前面了。」
  「恐怕他決定開口的時候,就已經將後續的所有事情安排好了。」
  「不愧是阮家人,從老到小都陰得很,詭計耍得一個比一個溜。」
  自己斟酌了小半個時辰才敲定的計劃,阮言回只用了一刻鐘便給破解了不說,還反將了他一軍。練溪川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他的確不是阮言回的對手。
  竹青楓道:「我建議你將全部影畫上傳,然後在論壇上把事情解釋清楚。」
  「有很多不明所以的學生已經被阮家帶了節奏,這樣下去搞不好你會被所有人排斥孤立,對你並無益處。」
  「可是......被一群韭菜追捧,對我又有什麼益處呢?」將留影珠丟進儲物戒指,練溪川幽幽道:「更何況,哪怕我解釋了,他們會聽麼?」
  「那些先入為主相信了阮家的修士,已經不可能再以客觀的眼光看待我和阮家之間的矛盾了。所以無論我再解釋什麼,他們都會認為我是在詭辯。」
  「要說他們多麼信任阮家?倒也不見得。說到底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眼瞎,看錯了人、站錯了隊罷了。」
  「事已至此,倒還不如讓其冷卻下去。等日後有更確切的鐵證,再將此事重提,效果會更好些。」
  垂眸沉思半晌,竹青楓緩緩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一人、一鬼、三妖吃過午飯,便再次分開行動,各忙各的。
  在小兔子的強烈要求下,練溪川為他準備了指腹大小的靈寵專用儲物袋,空間有二十尺見方。儲物袋做工精緻,金絲繡線花邊,淡紫色的飄帶剛好能掛在他脖子上。裡面裝著半截靈參和一個海碗大小的浴盆,水自然是滿上的。
  儘管般般沒主動討要,但練溪川也沒將他落下,給他準備了同款的藍色儲物袋,裡面裝了整顆靈參。
  練溪川先將小兔子和般般分別送到百草學院和馴獸學院門口,然後才前往夜合長老的居所。他剛推開院門,視線就落在了煉藥室的門前,稀稀拉拉跪著的一地學生身上。
  學生們身著橘紅色的藥師袍子,高舉雙手拉平橫幅,一臉苦大仇深。
  第一條橫幅上書:呼籲網課,穩我修心!
  第二條橫幅上書:求仙問道,乃我追求!
  第三條橫幅上書:師尊,我們真不饞您的身子!
  得虧練溪川嘴裡沒含水,不然這一下子能噴出去三米遠。如果說前兩條橫幅算是在講明基本訴求的話,最後一條橫幅純粹是來搞笑的。
  甭管夜合長老的真正年齡是多少,但看外表確確實實是位和藹慈祥的老爺爺了。饞夜合的身子?這是家裡缺祖宗了?
  練溪川在找夜合跟打聽八卦之間糾結了兩秒鐘,當機立斷地選擇了後者------當丹童又不急於這一時。
  佝僂著腰,練溪川躡手躡腳地走到後排最邊上的女修跟前,謙和地詢問道:「同學,你們這是幹嘛呢?」
  女修看了練溪川一眼,傳音解釋道:「你沒上書院論壇麼?這是網課倡議活動,以此力證我們對追求長生大道的堅定信念!」
  練溪川:「???」喵喵迷惑。
  「上網課和修道信念之間有什麼關係?」
  使勁兒白了練溪川一眼,女修煩悶道:「最近凡人的話本,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兒,總是寫我們修士之間的情情愛愛。還專門寫師徒之間的,搞得我們這些當徒弟的,甚是為難。」
  「天地可鑒,我們拜夜合長老為師,只是饞他煉藥的手藝,一點兒都不饞他身子!」
  「那些凡人也是的,腦子裡只有情情愛愛。怎麼就不能歌頌我們刻苦修習、奮發煉藥、努力成為中蒼界接班人呢?完全可以描寫我們從凡人一步一個腳印,逆襲成為仙界大能,稱霸諸天萬界,它不香嗎?!」
  練溪川回憶起當初走問心橋時所見畫面,不得不拍著良心承認:『稱霸諸天萬界雖然也香,但和搞顏色相比,後者更香!』
  當然了,練溪川也沒拿心裡話打擊女修。求同存異嘛~沒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他人。
  搞清楚『奇觀』原委,練溪川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上前敲門。誰知他指節剛碰到門板,大門便被驟然推開。若不是他身手敏捷,非得直接撞臉不可。
  只見夜合吹鬍子瞪眼睛的大步踏出,指著面前一眾徒弟道:「愚蠢!」
  「凡人的話本也能讓你們信以為真,如此興師動眾?!那話本裡的師尊還各個都是病弱美人呢,我是病弱了還是美人了?!」
  跪在最前頭的大師兄長長地歎氣,面目憂愁地開口:「所以師尊,你也看那些師徒話本了,對嗎?」
  夜合:「......」想說髒話。
  練溪川:「!!!」這邏輯,沒毛病!
  鼓著腮幫子嘎巴好一會兒嘴,夜合無言以對,最後氣急敗壞地揮袖道:「滾!都給我滾回去!」
  「網課從明天上午開始!」
  練溪川目送著夜合的徒弟們如釋重負地離開,雙目半闔,若有所思。


第21章 平平無奇的煉藥小天才
  夜合在自己那群不省心的徒弟們那憋了一肚子悶氣,這會兒只有練溪川在他跟前,自然成了出氣筒:
  「我讓你把托天葉給我,你拿燈心草做什麼?你是不是誠心攪局?!」
  「這穿山竹上面還帶著泥呢!你抖兩下弄乾淨能累死你麼?」
  「曦和淚!我要的是曦和淚,不是初晨露!動動你的腦子好嗎?!續骨膏能用初晨露嗎?你是想毒死誰。」
  ......
  對於夜合喋喋不休的諷刺、挖苦和大喊大叫,練溪川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然不當一回事兒的樣子。所以不到半個時辰,嗓子都喊啞的夜合口乾舌燥地閉嘴了。
  夜合將最後一樣靈藥扔進丹爐,憤憤地盯著練溪川:「你都沒有羞恥心的嗎?」
  「我那些徒弟犯這些基礎性錯誤的時候,都羞愧得無地自容。你倒好,臉皮比地皮還厚。」
  「哦。」搓淨手上的泥土,練溪川淡淡道:「可我不是你徒弟啊。」
  「再說了,我不會煉藥來當丹童,頂多算是好高騖遠。你呢?找了壓根不懂煉藥的我當丹童,這種行為完全可以說是沒腦子。你都不為自己的智商而羞愧,我幹嘛要羞愧呢?」
  「你要是嫌棄我的話,就把你那群徒弟找回來唄,我又不攔著你。」
  九十二個字,字字扎心。四捨五入一下,夜合簡直萬箭穿心。
  夜合:「......」就你張嘴了,叭叭的。
  鼓起的腮幫子抽動,夜合嘴邊的鬍子氣得一翹一翹的,半晌,他憋出六個字:「你給我看火去!」
  練溪川看了眼丹爐下方熊熊燃燒的火焰,不緊不慢道:「我不會控火訣。」
  夜合:「......」我為什麼要給自己請個祖宗回來。
  「低頭看腳邊,那不是有調火閥門麼?左擰大火、右擰小火,我說多大你調多大。」
  看向足有木盆大小的紅色閥門,練溪川微微挑眉:「現在控火都能傻瓜操作了?」
  「傻你個大頭鬼。」夜合沒好氣兒道:「續骨膏不過區區中品藥膏,連丹藥都算不上。把控火訣用在這上面,才是大材小用。」
  「好了,必須按照我說的溫度來,紋絲不差。不然藥膏煉廢了,你可得自己掏靈石賠償材料損失。」
  練溪川:「......」這也要賠靈石、那也要賠靈石,我要是有這麼多靈石,還用來你這兒當丹童麼?
  別說夜合聽不到練溪川的抱怨,哪怕能聽到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用靈力控制著丹爐中的藥液變換形狀,夜合肅穆道:「八百二十六度。」
  不想再破財的練溪川立即打起精神,用神識感知著地火的溫度,迅速轉動閥門------八百二十六度,一度不多,一度不少。
  約莫半刻鐘過去,夜合再次報出溫度:「五百四十三度。」
  練溪川已經開始上手,輕鬆跟上。
  「一千二百五十八度。」
  ......
  雖說夜合平日裡脾氣古怪、嘴不饒人,但在煉藥方面他向來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懈怠。一人控藥、一人控火,二人在炙烤的丹爐前忙活了將近一個時辰,續骨膏終於出爐。
  環抱大小的爐蓋自動掀起,百餘淡綠色的藥膏團被靈氣包裹著飛射而出。夜合屏氣凝神,雙手下壓,早已準備好的近二百隻瓷瓶騰空,一隻瓷瓶對應一團藥膏,準確無誤地將其納入。
  收藥完畢,夜合先是清點了下盛上藥膏的瓷瓶數量,復又查看起藥膏品質。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續骨膏的數量,居然比夜合預計多出三分之一左右,出藥率接近十成。也就是說,此次靈材幾乎沒有浪費。品質方面同樣也是優等居多,中等小部分,劣等可以忽略不計。
  夜合看向練溪川的視線帶上了些許探究和好奇:『若說這次煉藥和往常有什麼不同,也只是控火換成了這小子罷了......』
  『可他也只是利用閥門控火,又不會什麼控火訣,效果怎能如此之好呢?』
  練溪川被夜合如炬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還以為藥膏出了什麼問題,信誓旦旦地甩鍋:「這藥的問題,絕對和我沒關係!」
  「我可是完完全全按照你所說調整的溫度,絲毫未差。如果藥膏出了問題,那一定是你的問題!」
  「溫度絲毫未差?」夜合半瞇起眼睛,自覺尋到了原委。
  他早前要求『紋絲不差』,只是想引起練溪川的重視,壓根沒指望練溪川能夠做到。一來講,閥門控火和控火訣不同,轉動閥門必然會有滯後性,很難及時調正溫度;二來講,除極少數煉藥和煉器方面的天才之外,很少有人能靈敏地感知丹火溫度。
  想到這兒,夜合的臉色發青、面皮抽搐:『這小子不會是煉藥天才吧?不會吧?』
  夜合實在無法接受,面前這只懶懶散散還到處惹是生非的貓妖,興許擁有比他還要強大的煉藥天賦。
  『可如果,他當真在煉藥方面天賦異稟呢?』夜合糾結了,雖然他也收了些天賦頗佳的徒弟,但至少在控火方面,沒有任何一個能和練溪川相媲美。
  出生在煉丹師世家的夜合,自小追求就相當明確:第一、在煉藥一途勇往直前;第二、收一位天賦異稟的徒弟,繼承自己的衣缽。
  此時此刻,夜合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饞了,饞練溪川的煉藥天賦,甚至想收他為徒。
  但再一想練溪川全然不拿自己當回事兒的態度,夜合又憋屈得很:『要不......我再看看?』
  『他控火的確厲害,但不代表他的煉藥天賦同樣卓絕。我再試試他,倘若他煉藥天賦有控火天賦的八分,我就拉下這張老臉,收他為徒好了!』
  心中有了決斷,夜合清了清嗓子道:「好了,照著我剛才的手法,你來練一爐續骨膏吧!」
  練溪川:「???」喵喵喵?你說什麼玩意兒?
  反手指向自己,驚愕道:「讓我煉?這就讓我煉?」
  夜合故作凶急地瞪著眼睛,悶聲悶氣道:「讓你煉你就煉!哪來那麼多廢話!」
  緩慢地眨巴兩下眼睛,練溪川問出自己真正關心的問題:「煉壞了算誰的?」
  儘管練溪川自認為已經記住了夜合的手法和火候,但凡事不就怕個萬一嘛~他過得緊巴巴的,可不想把靈石用作賠償。
  夜合:「......」摳成這樣,怎麼能成為優秀的煉丹師。
  「算我的,趕緊煉!」
  有夜合給自己托底,練溪川放下心來,泰然自若地重複起續骨膏的煉製過程。
  夜合背負雙手,於一旁靜聲觀摩,然而他越看、越是心驚。除卻剛開始時,練溪川處理靈藥的動作不夠流暢之外,他幾乎是完美複製了夜合的煉藥過程,甚至某些細節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將所有靈藥按照順序投放到丹爐中後,練溪川一心二用,一邊控火,一邊用神識調整丹爐內部藥液狀態。不到兩個時辰,續骨膏再次出爐。
  儘管夜合已經猜到練溪川這爐續骨膏不會遜色於自己,但當他真正檢查過藥膏後,仍是大吃一驚------出藥率接近十成,優等為大部分,中等小部分,沒有劣等。
  夜合投向練溪川的視線頓時複雜起來,有酸、有羨、還有饞......
  唔,主要是饞。
  將兩爐續骨膏全部收進儲物戒指,夜合關熄了地火:「你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走吧......」
  夜合需要好好思考一番,他到底要不要收練溪川為徒;倘若收他為徒的話,該怎麼提才能顯得他不那麼上趕著。
  練溪川伸脖看了眼窗外的太陽,估摸著距離晚飯至少還有一個時辰:「那個......」
  「是你提前讓我走的啊,這不能算我無故曠工吧?學分也不能因為這個削減吧?」
  夜合險些被練溪川氣笑,不由得腹誹:『你怎麼就這麼摳!堂堂煉藥師,怎麼連幾個學分都計較!』
  深吸一口氣壓下發火的衝動,笑罵道:「快滾吧你。」


第22章 日天日地的小兔嘰
  練溪川前腳走出煉藥學院,後腳就鑽進了隔壁的馴獸學院。左右離晚飯時間還有好一會兒,靈參園陣法環繞又距離太遠,所以還是去找般般方便些。
  推開孵化室的大門,練溪川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般般,而是一隻肩高過腰的七尾狐狸。
  狐狸的皮毛將近巴掌長短,蓬鬆順滑,泛著橘紅的陽光其上,顏色暗紅宛若即將凝固的血漿緩緩流淌。和練溪川一家妖的柔軟不同,七尾狐狸的皮毛有種尖銳的鋒利感覺,彷彿利刃出鞘。
  七條等身長的尾巴皮毛如松針般炸開著、上下翻飛。般般雙耳聳動,半身微微爬俯著,小尾巴激動得左搖右擺。『哈哈』地吐著濕潤的舌頭,目光全神貫注地追逐著狐狸尾巴移動的軌跡,興致盎然地隨著尾巴舞動的節奏上躥下跳。
  練溪川本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也是被狐狸尾巴晃花了眼,腦袋不自覺地跟著轉了尾巴好一會兒。就在他即將克制不住本能和狗崽兒一起飛撲的時候,般般終於成功地撲住了其中一根尾巴,昂著頭發出得意滿滿的叫聲:「嗷!」
  回過神兒的練溪川尷尬地抹了下鼻尖:『這該死的貓科動物本能......』
  罔顧般般『嗷嗷』的抗議,他強行將狗崽兒從狐狸尾巴上擼了下來,略帶歉意地向七尾狐狸道:「不好意思學長,小崽子不懂事,讓您費心關照了。」
  不要問怎麼確定是學長的,這只七尾狐大白天裸奔,連條褲子都沒套。
  狐狸半瞇著狹長地眼睛看向練溪川,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才拖長了低沉的嗓子,懶洋洋地開口:「小傢伙兒挺可愛的。我也沒關照他,只是找個清靜的地方躲閒罷了。」
  「話說......竹青楓那傢伙還好麼?」
  熟悉低音讓練溪川有些恍惚,不過他很快就想起對方是誰:「你是伏城學長?」
  抬起後jio飛快地搔了搔發癢的耳後,伏城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長毛道:「不然呢~」
  「你以為我是誰?」
  練溪川:「......」無關緊要的路過狐狸。
  將般般放在躺椅上,練溪川掏出來棵靈參給他啃著,生硬地轉移話題道:「學長是馴獸學院的學生?還是也接了這裡的任務?」
  新生入學滿一年------也就是書院大比結束後------可以根據自己的天賦和興趣選擇學院,進行特定方向專業化的學習。也有部分天才學生被書院長老看好,直接收入門下親自教導。
  伏城倒是沒想太多,直接回道:「我是這裡學生啊,蜻蜓沒和你們提過麼?」
  「說起來,這件任務本來是我介紹給蜻蜓做的。誰知道這傢伙真是一點兒都不爭氣,沒賺到學分不說,反而又欠了一屁股債,真是......」
  練溪川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能尬笑:『又』字用得非常靈性了,不愧是蜻蜓學姐。
  對練溪川的腹誹不知,伏城用尾巴輕拂過般般的後背,繼續道:「這小傢伙兒走路都還前腳絆後腳呢,讓他自己完成任務,你還真放心得下啊。」
  練溪川聳肩道:「我不得努力幫他賺賠償款麼?沒有我背後的默默付出,哪來他快樂摸魚。」
  伏城聞言失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到該說什麼好:「......」感情你還挺偉大唄?
  「倒也不必這樣想......」
  扭頭看了眼正埋頭舔爪子的般般,伏城道:「這些凶獸蛋看樣子挺喜歡他的,沒鬧什麼脾氣。」
  「保不齊他還能幫你小賺一筆,補貼下錢袋子。我聽竹青楓那小子說,你好像手頭挺緊的?」
  練溪川表情淡定,內心抓狂:『很好,我算是窮得人盡皆知了。』
  並不想繼續這個『聞者落淚,見者傷心』的話題,練溪川咧出白森森的八顆牙齒:「我是不是打擾學長休息了?我先回寢......」
  「別走啊~」伏城晃了下爪腕上的儲物戒指,取出幾顆留影珠:「你閒著也是閒著,一起看會兒影畫唄!」
  「都是妖修大佬真實的戰鬥場景,絕對會讓你受益匪淺!」
  說話間,其中一顆留影珠已經他被激活。
  令人身臨其境的立體場景於小屋中浮現,尖刀般陡峭的峻嶺被乳白色的霧靄纏繞著,瀑佈於山間奔騰而出、飛流直下,直撲進深潭,砰然激起浩蕩的水花。裊裊的水汽升騰,彷彿月下美人的披肩輕紗。
  水潭正上方,一名男子覆手而立,身上的火紅衣袍被咆哮的狂風撩動,彷彿熊熊燃燒的烈焰。男子輪廓精緻,彎眉卻不陰柔,反而襯得艷麗容貌多了絲氣勢逼人的鋒利。過腰的長髮半披散著,青絲被靈力鼓動,如深海水草般飄搖浮動。他向正前方伸出手,手指纖長而不細弱,手背青筋和指骨皆是分明,腕骨薄而不細,在美與力之間恰到好處的遊走。
  練溪川望著近在咫尺卻又不可觸及的男子,只覺得臉皮發燒:「這是......」
  伏城一臉迷醉地望著影畫中的男人,細長的嘴巴咧出笑容,幸福地半瞇起狐狸眼道:「這是修灼大佬,是我追趕的目標、是我心中的偶像、是妖神的完美化身啊!」
  「生而為妖,就應該活成修灼大佬的模樣!」
  練溪川只覺得破羞恥:「......」書院師兄在線吹捧我的大佬道侶,我該作何反應?急!在線等......
  「咳咳......」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頰,練溪川故作不在意道:「也還好吧?」我家男人武力值高倒是其次,主要是長得漂亮、身材好,不用我推自己倒。
  作為修灼的頭號迷弟,伏城可不接受『還好吧』這種敷衍性的評價,他立刻反駁道:「什麼叫也還好吧?」
  「妖修汲汲,有哪位能夠和修灼尊上相提並論呢?!又有哪只妖不崇拜修灼尊上呢?」
  「修灼尊上自行走修真界以來,就是同境界的魁首,無人能與之抗衡。哪怕當年和魔族渣男戰鬥的時候,都是未顯出獸身就將其重傷。」
  「人身都這樣強大,更稱論獸身呢?」
  「妖界三大未解之謎,排在第三位的就是修灼尊上的獸身究竟為何?是威風凜凜的金龍、還是上古瑞獸麒麟、又或者是浴火重生的鳳凰?」
  仰望著修灼與人戰鬥的英姿,伏城歎息道:「得是怎樣的神獸,才能有修灼尊上這本捨我其誰的氣勢和君臨天下的風範吶~」
  小兔子歪著頭賣萌的樣子突然浮現在練溪川的腦海當中:
  穿著鮮艷又少女的花邊靈寵褲褲,舔著棉花團似的爪爪瞇著眼睛洗臉、擦耳朵,偶爾還會抱著起jiojio啃個不停。每每不明白自己什麼意思的時候,小兔子就會瞪圓一雙杏眼,可憐兮兮地從喉嚨裡冒出軟綿綿的細音:「嚶......」
  「那個......」從『修灼尊上』嚶嚶的畫面中抽離出來,練溪川舔了舔下唇,猶疑著試探道:「萬一......修灼尊上不是那些威風凜凜的神獸呢?」
  「畢竟,很多可可愛愛的神獸也很厲害啊!」
  「比如說尋寶鼠啊、畏獸啊、飛鼠啊,還有......卯兔啊......」
  伏城的狐狸臉皺起,呲了呲牙,不悅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你自己動腦子想想,一隻巴掌大的兔子成天日天日地的,他不違和麼?」
  「對,你不是養了隻兔子嗎?就代入你那隻兔子,看他日天日地,你不覺得彆扭嗎?!」
  練溪川:「......」看習慣了之後,還真不覺得呢。


第23章 軟柿子發飆
  「對了。你也不是也姓修,還叫修燃?」伏城狹長的眼睛半瞇著,一副『我看穿你了』的表情:「這名字,難道不是你爹娘比照著修灼尊上起的嗎?」
  「既然如此,就不要惡意揣度修灼尊上的原身。」
  練溪川帥貓無語:『好吧,算你歪打正著蒙對了,我的確是比照修灼兩個字起的假名。雖然但是,我真不是惡意揣度好嗎?我分明鐵證如山!』
  然而鑒於修灼現在的情況特殊,練溪川也只能忍了:「好的,你說的對。修灼的原身一定拔山舉鼎、孔武有力,絕不可能是小萌物。」
  伏城猶豫些許時間,才七分羞澀三分自得地開口道:「說起來,我其實應該叫修灼尊上一聲叔叔。」
  「嗯?」練溪川訝然,豎起耳朵:「展開說說?」
  據練溪川所知,蘊月兔一族因血脈特殊,早年慘遭滅族大禍。整個族群,只剩修灼孤零零一兔。這會兒伏城說他應該稱修灼叔叔,頓時激起了練溪川的興趣:『難不成,蘊月兔還有族人倖存?並且和狐族結成了道侶?可這樣的話,伏城不可能不知道修灼的原身是什麼啊......』
  伏城抬爪搓了搓臉道:「我爹說,他和修灼尊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後來遇到了些變故,修灼尊上才入世闖蕩,那之後他們兩妖便很少會面了。不過我爹說,修灼尊上在我還是只小毛狐狸的時候,曾經抱過我。」
  大尾巴指向躺椅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般般道:「那時候,我就像他這麼大點兒。」
  經伏城這麼一說,練溪川也隱隱想起了些兒時的記憶。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除了修灼外,似乎還被一隻有好些條尾巴的紅狐狸舔過毛。對方那身彷彿火焰燃燒般的華麗皮毛,曾經讓小小的他羨慕過挺長一段時間。
  雖說多多少少信了伏城的話,可練溪川還是謹慎地試探道:「令尊若是修灼尊上的摯友,那他一定相當厲害吧?」
  伏城帶笑的狐狸臉驟然平靜下來,興致如潮落般迅速地消退。似乎注意到練溪川愣住的表情,他才重新掛上僵硬的笑,話音一轉:「對了,我爹邀請你到他那邊做客。」
  「你要是想去我就帶你過去看看,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我估計他也就是隨口一提罷了。」
  練溪川卻是警惕起來,若是獸身,恐怕他此刻的後背毛都已經炸起來了:「你父親......知道我?」
  「哦。」伏城巴掌大的耳朵後壓,用爪子扒拉著爬進來的一隻小蟲,漫不經心道:「我那日送竹青楓那小子回你們寢室,應該是身上沾了你們幾個的妖氣?我爹對陌生的妖氣非常敏感,知道你們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他怎麼會對你感興趣,他都許久不見客了。不過呢~我也從來沒搞明白他的心思過。」
  「如果你真打算接受他的邀請,我就幫你挑個他心情不錯的日子,省得你被他丟在門口罰跪。」
  提起『罰跪』二字,伏城似乎心有餘悸般,一個失爪,按扁了淡綠色的甲殼蟲。看著爪上的粘液咧了咧嘴,他嫌棄地用力在躺椅腿上蹭了兩下。
  在練溪川的腦海中,面前垂頭耷腦的狐狸,逐漸和入學考核前夕,他和小兔子在『雨』中遙望過的負『竹』請罪之人的背影重合起來。再細細地回想一番,還有一名『造雨』的女子,曾稱呼罰跪男子為師兄?
  初見竹蜻蜓便覺得對方謎之眼熟的練溪川:「......」不會吧?不會這麼巧吧?
  「學長,我能請教你件事兒嗎?」
  「在一個多月前,大概是新生入門考核那會兒,你是不是被令尊罰跪過啊?」
  伏城猛然抬頭,驚愕萬分:「你怎麼知道的?蜻蜓那死丫頭告訴你的?」
  練溪川:「......」果然是你,那個藉著『雨水』遮掩隨地小便的。
  實話是不可能說實話的,既傷個妖自尊,又傷害兩妖友情,也只能面不紅心不跳地撒謊糊弄過去的樣子。
  「猜的。」練溪川淡定道:「看學長如此怨念,恐怕是沒少被令尊罰跪。」
  「而且聽青楓說你閉關整月後突破到固體期,那就只能是入門考核那會兒被罰跪的了。」
  「嘖~」伏城倒是絲毫沒有懷疑練溪川的說辭,並且讚許道:「你還挺聰明,怪不得敢和阮家死磕。」
  透過窗子看了眼天色,伏城將下巴墊在前爪上,重新激活了一顆留影珠,擺了擺尾巴道:「小東西已經到時間下班了,你可以先帶他回去,這裡交給我就行。」
  練溪川見伏城望著影畫怔怔地出神,便沒有打擾對方,將般般拎進胸筐,悄然離開。和往常一樣,他先去百草學院接上小兔子,又例行去食堂打了雙人份的晚飯,最後才轉回寢室。
  需要上夜課的冥離仍舊不在,竹青楓合眼端立在床上打坐療傷,聽到大門響動,他下意識地睜眼,便看見一墨玉小瓶向自己飛來,反射性地抬臂接住。
  練溪川將飯盒放到桌子上,一臉肉疼地說:「降塵丹,在夜合長老那買的,對你的傷應該有好處。」
  豎起兩根手指,練溪川表情誇張:「兩顆就要六十上品靈石。一共從阮言回那弄到一百上品靈石,這就花了一半還多。煉藥師可真是暴利行業,不富才怪呢!」
  「你真是......」掂量兩下手裡的墨玉膽瓶,竹青楓無奈地搖頭笑笑:「你明明那麼缺靈石,好不容易從阮家摳出點錢來,自己留著用便是了。我傷得又不重,浪費這靈石幹嘛呢?」
  練溪川卻是不贊同道:「本來就是打著你的名義討出來靈石,怎麼也得分你一半。」
  「我估摸著,直接給靈石,你恐怕不會要。正好我在煉藥學院做任務,直接換成丹藥剛好。」
  「我又沒受傷,這丹藥與我無用,你就不必再推辭了。早點將傷養好,我們一起參加書院大比。」
  將躺在掌心的膽瓶握緊,竹青楓真誠實意道:「多謝了,兄弟。」
  將小兔子和般般晚飯的靈參分完,練溪川將碗碟一一從飯盒中取出,招呼竹青楓用餐。
  「對了,清風哥。」練溪川咬著筷子,聲音有些含糊:「你認不認識凡間寫話本的人?有相關的人脈也可以。」
  竹青楓搖頭:「不認識,我們竹家和凡人沒什麼交集。」
  「你怎麼突然對話本感興趣起來了?我從沒見你看過啊。」
  練溪川承認道:「我是不看那東西的。但我發現,似乎很多修士都喜歡看凡間的話本。」
  「那些話本的影響力好像還真不小,似乎很多修者都挺將裡面的故事當回事兒......」
  竹青楓夾菜的手一頓,他眸光微動,多少察覺到了練溪川的重點:「你想在話本上做文章?」
  練溪川本就想請對方幫忙,便乾脆地將計劃和盤托出:「我在想,如果話本中的反派姓阮,而且恰好,這反派出身世家仗勢欺人,專門掠奪散修機緣。再藉機上升到那些特權階級間的蠅營狗苟,將主角塑造成一名不畏強權的散修,會有怎樣的效果呢?」
  將筷子放在一旁,竹青楓笑道:「那也不是非要找凡人做這類事......」
  「凡人膽小,不見得願意得罪修士。更何況若是讓凡人來寫這話本,反倒容易被阮家操縱,保不齊還要被反將一軍。」
  「此事,你就交給我好了。」
  見竹青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練溪川睜圓了眼睛,不慎確定道:「你......你不會打算親自寫這話本吧?」
  竹青楓不置可否:「阮家和董家將我打傷成這樣,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給自己找點樂子。」
  「阮家和董家不都當我是最軟柿子麼?」筷子再指尖打著轉兒,竹青楓表情玩味,似笑非笑道:「那我不得好好『感謝』他們一番?」
  練溪川、小兔子和般般鼓著腮幫子咀嚼的動作一僵,似乎感受到刺骨的陰風吹過。
  捧在雙爪中的小半截靈參掉在桌子上,小兔子暗搓搓地將臉埋進練溪川懷裡:「嚶~」
  翻譯:川川,青楓哥哥突然變得很可怕......
  練溪川嚥了口唾沫:「......」或許他一直這麼可怕,只是我們以前沒發現。


第24章 閏月餓一天
  修煉無歲月、賺錢亦如是,兩個月的時間不過彈指一瞬。
  這期間,竹青楓一邊養傷,一邊啟用了近百不記名上網卡,由他開啟的話本連載帖在中蒼界論壇裡四面開花,所過之處追更者無數。無一例外,無論是廢材逆襲、天才虐渣還是虐戀情深,反派不是姓阮、就是姓董,百分之百都是打壓平民子弟的世家。
  連提出這主意的練溪川都沒想到,這哥們兒不僅腦洞大、還有精分潛質,寫作和換號挑架全包,每個連載帖都被他攪和得沸反盈天。
  而冥離這名好學生則和以前一樣地乖巧地上課,按時和爹娘網聊稟報生活,偶爾也會為竹青楓的話本貢獻些獵奇到讓讀者罵娘的情節。
  練溪川這邊生活也沒什麼變化,儘管馴獸學院、百草學院和夜合長老已經給他發放過兩次次學分,每次都遠超2000學分的底薪,但他手頭卻仍舊緊得一如既往。
  無論是小兔子修復神魂需要的靈藥、還是般般的口糧、又或是練溪川本人壓制修為需要的靈石,都是極大的開銷。得虧有竹青楓和冥離這兩位花費不大的兄弟月末支援,練溪川才能勉強靠著拆東牆補西牆湊活著過日子。
  所以練溪川乾脆翹掉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課程,將所有時間動用來接任務賺學分。
  練溪川之所以這樣有恃無恐的翹課,主要是因為他血脈特殊,大多數通用的修煉技巧都不適合他。再加之妖族的修煉功法都由血脈中自然覺醒,書院的大課對他來說就愈發顯得為雞肋。
  所以在練溪川看來,於其老老實實去上課,還不如加把勁兒把修灼治好,讓自家大佬道侶給他開小灶。
  這不,練溪川一刻鐘之前在任務處領取了完成任務的學分,這會兒就緊趕慢趕地往夜合的煉丹房跑。生怕自己去晚了,被夜合那個怪脾氣老頭找到借口扣學分。
  興許因為練溪川原身是貓,他走起路來步子總是邁得很輕,當夜合專注煉丹的時候經常被他嚇到。
  夜合剛處理完一味靈藥,正轉身要將其收起來之時,恰好和剛進門不久的練溪川撞了個對臉,嚇得他險些將珍貴的靈藥拋飛出去。
  提拉著心用玉匣將靈藥收起,夜合憤憤地轉向練溪川,吹鬍子瞪眼地怒道:「死小子,你進門不能弄出點動靜啊?!」
  「一天天神出鬼沒的,我遲早要被你嚇死!」
  練溪川白了夜合一眼,沒好氣道:「雖說你著境界摻了不少水吧,可你好歹也是分神期大能。這要是被我嚇死了,你不覺得自己死得丟人嗎?」
  夜合喉頭一哽:「......」我不被你嚇死也要被你氣死!
  「就嘴上的本事,讓阮鎮和那廢物打得和孫子一樣。什麼時候你的實力有你嘴巴一半厲害,也不至於處處被阮家桎挾了!」
  對練溪川來說,阮家招他恨的程度,僅次於他身無分文。這會兒被夜合踩了痛腳,他自然毫不嘴軟地懟回去:「你上你也被打得和孫子一樣,保不齊還不如我呢。」
  和其他分神期修士相比,夜合這種煉藥師的戰力就像菜攤上的注水豬肉,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若是沒有意外,但凡正常破鏡的分神期,一個少說也能打他三個。
  夜合憑心而論,如果是他猝不及防地被阮鎮和拍上一掌,十有八九可以就地挖坑埋了。但他是絕不可能承認自己弱雞的,他堂堂高級煉藥師,可丟不這人。
  「哼~」冷哼一聲,夜合抱起肩膀,故作高深道:「你懂個屁!」
  「若阮家對上的是我,他們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我無禮!我就站在原地讓他們砍,他們敢下刀子嗎?」
  「歸根結底還是你的問題,實力不夠強又沒有什麼依仗。就這樣,你還敢到處惹是生非。這下可好,和阮家把梁子結死了,我看你以後怎麼在書院立足。」
  開始處理靈藥的練溪川半瞇著眼睛打量夜合好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知道彭祖一介凡人,為什麼能活八百歲嗎?」
  「因為他不多管閒事。」
  「您老有時間琢磨我這點兒破事,多煉點藥賣靈石不香嗎?靈石多了還燒手不成?」
  夜合氣悶,嘴唇鼓囊著,到底沒能將藏了兩個多月的小心思直說出來:『要不是想收你這個貓崽子為徒,我犯得著管你這些破事嗎,你死乾淨了都和老子沒關係!』
  沒錯,都兩個月了,夜合還是沒能把練溪川這位煉藥天才收入門下。老的講話彆扭又委婉,小的疲於賺錢懶得多想,以至於這倆人只能這麼不尷不尬地繼續吊著。
  不過這段時間,夜合傳授給練溪川不少基礎的煉藥和控火法訣,兩人之間已有師徒之實,只差個正式拜師的名分。
  夜合算了算時間,估摸著再拖下去馬上就要進入書院大比的預熱期,那時候恐怕更難敲定此事了......
  一咬牙、一跺腳,夜合硬著頭皮,繼續諄諄善誘道:「雖說你的實力差了點兒,也沒什麼修為高深的老祖能夠依靠,但那話怎麼說來著?天無絕人之路。」
  「若是你能在煉器、煉丹、陣法、馴獸......任何一方面取得成就,那些世家照樣得禮讓於你。」
  「古往今來,哪位丹道宗師不都是受萬人敬仰?振臂一呼,自有無數修者甘願與之赴湯蹈火。我現在不過是高級煉丹師,就已是無華書院的地位最高的長老之一,哪怕是合體期的修士見了我,也要恭恭敬敬。」
  「在境界方面,哪怕是那些頂尖妖孽也不可能一日千里。但於煉藥一途,只要你天賦足夠,迅速晉級並非難事。」
  哪怕練溪川再遲鈍,這會兒也聽出夜合的意思了:「夜合長老,您這是想收我為徒的意思?」
  正說到興頭上的夜合原本傲然的表情一僵,面皮抽搐:『完蛋,好像說得太直白被看出來了!』
  『這貓崽子不會因為這看輕我,以為我沒本事吧?不會吧?』
  夜合開始糾結,糾結該如何回答練溪川才能夠顯得自己超然而不失親近、肯定而不失矜持、鼓勵而不顯得卑微------
  簡單概括就是:我確實想收你為徒,但你別以為我非你不可。最好你感到受寵若驚,然後激動地對我納頭便拜。
  不過還沒等夜合糾結完,練溪川便自顧自地開口:「其實我倒是挺想拜你為師的,誰讓煉藥這行可太賺了呢!容易上手又輕快,每天就蹲在煉丹爐旁邊,數靈石數到手抽筋,多爽啊......」
  夜合無言以對:『容易上手又輕快?除了你,誰還敢這麼形容煉藥?你以為大家都和你一樣呢,把煉藥玩得和搬磚似的。不知道有多少煉藥師為了晉級,煉得傾家蕩產,入不敷出。』
  然而練溪川話音一轉,繼續道:「可我現在沒有經濟基礎,也學不起這個啊。」
  「我現在成藥率雖然接近十成,但萬一我哪天煉出個九成、或者再差點兒,煉出個六成......那不賠死我?」
  夜合又無言以對:『成藥率也就是我能做到八成,大部分煉藥師只能做到六成好嗎?感情賺得少了點,對你來說就是賠死了?』
  「而且煉丹爐、地火、所需的靈藥,亂七八糟一大堆,這些都得有本錢來買吧?可是實話實說,我現在這些東西都買不起。」
  「我拿什麼拜你為師學煉藥?所以我只能給你打打工,再讓家裡兩隻崽崽去別的學院打工,然後一家三口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而且這生活,還是每次到月末就得喝西北風那種。
  說起練溪川的貧困程度,連夜合都費解:「我就奇了怪了。我每個月發你將近5000學分,修修那邊4000學分左右,連般般也有3000多學分的收入。每個月,你們三隻至少也有12000的學分吧?」
  「這一萬多的學分,相當於一萬多下品靈石。你們同期新生,半年都花不了這麼多,你把學分都用哪去了?」
  練溪川長歎一口氣道:「自從修修和般般開始賺靈石,就再也不肯吃普通靈參了,只吃百草學院靈參園產的參。」
  「他倆每個月要吃三十根靈參,這就要3000學分了啊!就這,每個閏月他倆還得餓一天。而且我們不還要修煉嗎?12000學分,怎麼可能夠用......」
  夜合又雙無言以對:『沒有修二代的命,一身修二代的病。』
  「如果你想拜我為師的話,煉藥的所需我都可以為你提供。但你煉藥所得,刨去成本後,利潤我們四六分,我四你六。」
  從天而降的大餡餅,險些給練溪川砸懵了,他反應了幾秒鐘才道:「真的假的?老頭子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夜合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口不對心道:「我就當扶貧了,而且那兩隻絨毛糰子每個閏月就要被餓上一天,也怪不人道的。」


第25章 兩千二百八十學分
  簡短但正式的拜師儀式結束,練溪川迎來了他眼欲穿的環節------拜師贈禮
  十顆用方方正正玉匣單獨裝好的丹藥一字排開擺在檯面上,夜合面帶得意之色,撫著鬍鬚一一介紹起各個丹藥的品階和用處:「這顆,是玄階極品的渡劫丹,金丹期巔峰服用,增加八成突破元嬰期成功率;元嬰期服用,增加三成突破出竅期成功率。」
  「這顆,是玄階極品的碧瑩丹,擁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出竅期以下服用,所有肉身傷勢可盡數痊癒。但懟出竅期及以上修士,沒有任何功效。」
  「這顆,是玄階極品的清神丹,可短暫提升對天地大道的感應,於瓶頸期服用有奇效。」
  ......
  「最後這顆,是玄階極品的聚魄丹,有修復神魂之功效。」
  「你可以隨意從中挑選一顆,作為拜師贈禮。」
  十顆玄階極品,功效各不相同。按照夜合所想,其中對練溪川最有用的無疑是渡劫丹,而這顆丹藥也正是他專門為練溪川準備的。
  誰知練溪川卻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抓向了最後一隻玉匣。
  夜合撫鬚的動作一頓,臉上笑容收斂,他萬萬沒想到練溪川會選這顆他拿來湊數的聚魄丹。玄階極品的聚魄丹地位其實相當尷尬,處於『能買得起的人,會選擇更高檔、藥效更強的丹藥;需要這丹藥的的人,卻又買不起。』的情況。
  略作思索,夜合開口道:「你有親屬的神魂受了傷?」
  練溪川半真半假地回道:「我道侶修煉時出了些岔子,傷了神魂。」
  還是第一次聽練溪川提起道侶的夜合面露驚奇之色,反問道:「你還有道侶?什麼時候的事兒?你今年才三百多歲吧,在妖修當中還是只崽子呢。」
  練溪川:「......」你看我哪像個崽子?我身心都很成熟好嗎。
  「哦,我們妖修都流行早戀。哪像你們人修,一百歲之前禁止戀愛專心修煉,一百歲剛過就恨不得憑空跳出娃來繼承衣缽。」
  人修這一習俗被其他修士嘲諷已久,夜合不好睜眼說瞎話反駁,乾脆轉移話題:「你道侶現在何處?我倒可以為她診治一番。」
  練溪川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起謊來:「在中宇界十萬大山蘿蔔屯兔子洞,我倆現在屬於異地戀。」
  就修灼現在的狀態,雖然不是『異地』,但最起碼還能沾上個『異』字,他和練溪川的戀愛狀態確實比較異常。
  「異地戀真的非常辛苦,給他買療傷的丹藥還得多花一份郵費,讓我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加好幾層霜......」
  對上練溪川可憐巴巴的表情,夜合又雙若無言以對:「你又要幹嘛......」
  「煉藥所需一切我都給你提供了,你還和我哭什麼窮。」
  練溪川搖搖頭:「師父,我這哪是哭窮,我這是真窮,你親眼所見的窮。」
  夜合無奈道:「所以,你到底想怎麼樣?」
  搓了搓手指,練溪川賊兮兮道:「要不,三七分?」
  夜合又雙若綴無言以對:『這就是傳說中的蹬鼻子上臉吧?是吧?!』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釁』權威,夜合徹底壓不住他的暴脾氣了,左右練溪川已經跳進他碗裡跑不掉了,乾脆也就不克制自己了:「你個貓崽子,一天天靈石、靈石、靈石,腦子裡只有靈石!我看你是掉靈石堆兒裡了!」
  「你這是認師父呢,還是認爹呢?」
  哪想練溪川眼睛一亮,毫不猶豫道:「那我要是管你叫爹,你願意把十成都給我嗎?」
  此時此刻,夜合的腦袋裡只剩兩個字:絕了!
  這隻貓崽子真是絕了!見錢眼開到這地步,也是舉世罕見的奇葩了。
  搞得夜合都沒心思生氣了,他現在只覺得好笑:「我說,算我求求你。你有點志氣行嗎?你親爹知道你到處認爹,不得打傳送陣過來暴揍你一頓。」
  『我哪來的爹,我從小被修灼養到大,我倆還不是一品種。』這話練溪川倒是沒說出來,畢竟他和夜合還沒親近到如此地步。
  他撇了撇嘴道:「貓窮志短,聽過沒?」
  「師父你啊,一看就沒過過苦日子,不知道靈石多珍貴。我家兩隻毛糰子每隔一個月就得喝一天西北風,你嘗過西北風什麼味兒嗎?」
  夜合也懶得和練溪川討論『民生疾苦』,他算是認識到了,這貨愛鑽錢眼的毛病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了。
  嫌棄地朝練溪川擺了擺手:「得了得了,別再和我哭窮了。今天你提前回去休息吧,放你一天假。」
  練溪川眨巴幾下眼睛:「那學分照常發不?你不會扣掉吧?」
  夜合:「......」想罵髒話,可我是德高望重的高級煉丹師,我忍!
  「給你一息時間,馬上從我面前消失,不然你這個月的學分都扣......」
  『光』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夜合只覺得一陣大風呼嘯而過,直刮得他偏過頭去。然而等他再次轉臉過來,面前哪還有人影。
  夜合:「......」可以,修燃,不愧是你。
  衝出夜合煉藥房之後,練溪川先是在煉藥學院遊魂似的飄蕩了一會兒,正準備去靈參園找小兔子的時候,掛在他腰間的學生牌突然堪稱激烈地震動起來。
  疑惑地解下繩扣,只見學生牌背面的空白位置,浮現出幾行字跡:
  修燃同學,收到消息後,請速速前往新生訓導處。
  儘管沒有具體說明所為何事,可練溪川就是覺得,八成又是阮家在搞他。不爽歸不爽,但通過學生牌發送的消息總歸是經過書院同意的,除非練溪川想就此輟學,不然也不好違背。
  腳步一轉,練溪川改變方向,朝新生訓導處走去。
  練溪川來到新生訓導處,接待他的是一位元嬰期巔峰的學長,腰間學生牌上的名字是巫山。
  也不知是事態當真嚴重,還是有意恐嚇練溪川,巫山板著臉,週身氣勢壓抑沉悶,彷彿雷劫將至前虛假的平靜。
  「修灼同學。」巫山嗓音厚重,不怒自威:「除剛入學的十五天,你曾上了些選修課之外,到今天為止,你再沒有上過一節課,我說的對嗎?」
  可惜練溪川並沒有被巫山的聲勢嚇住,都是活了百多歲的修士,誰還吃這套啊?又不是凡間的幼稚兒童,被夫子訓斥兩句都會嚇得尿褲子。
  所以練溪川很是平淡道:「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巫山冷笑一聲:「有什麼問題嗎?問題可大了!」
  「你作為入學考核的第一名,不以身作則努力修煉,成天為了那點兒靈石到處奔波,簡直鼠目寸光!」
  「還是你以為自己打贏了元嬰初期的阮焦之,就認為自己足夠天才、足夠厲害了?我告訴你,阮焦之在我眼裡,他就是個廢物!是個憑著丹藥才勉強晉級的廢物!」
  「你莫不是以為自己的水平已經夠高,書院的老師教導不了你了?又或者,你根本就沒看上我們無華書院?!」
  瞧瞧這扣大帽子的架勢和姿態,簡直和阮家那群人如出一轍。
  而練溪川連阮家都不怵,又怎麼可能在巫山面前認慫?
  「嗯,我認為你說的對。」
  似乎是沒想到練溪川會贊同自己的說法似的,巫山有一瞬間的晃神。
  哪想練溪川繼續道:「我也覺得阮焦之是個廢物。」
  「至少在這點上,我們達成了共識。非常好,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
  巫山一句一句積累起來的氣勢,被練溪川輕描淡寫地化為無形。
  巫山心也是很累:『你看我像是來和你交朋友的嗎?我就不該接這活......』
  見對方沒有接自己話茬的意思,練溪川淡然繼續道:「再說了,今年的學費我已經全部繳清。至於上課這種事兒呢,應該是我的自由。我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新生入學指導手冊》也沒寫新生必須上課這一項啊~」
  是啊,因為書院也沒想到會有學生翹課翹得這麼猖狂啊。
  掏出一份全新的《新生入學指導手冊》遞給練溪川,屢屢吃癟的巫山終於扳回一局:「修同學,新版《新生入學指導手冊》明確規定,所有新生在入學一年之內,平均每天至少上三小時課程。」
  「每缺漏一小時課程,扣十學分作為懲罰。」
  「從開學至今,你已累計兩千二百八十學分的罰款未繳。」
  練溪川目瞪口呆:「!!!」喵喵喵?!


第26章 被發現了!
  情緒激動的練溪川一把奪過巫山手中的《新生入學指導手冊》,眼尖如他立刻注意到了藍皮封面的一行小字:
  修真元年九十九萬九千八百七十二年六月六日版
  練溪川當即回過味兒來:「這是十天前推出的新版本!根本不是我以前看過的舊版。」
  「從出版的日期開始算的話,我才逃了十天課而已。所以哪怕我要交罰金,也應該只需要交這十天的,憑什麼從入學那天算起?」
  巫山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嚴肅臉,一字一頓地強調道:「這是學院的要求,如果你對這要求不滿,大可以向長老們反映。」
  「既然你敢這麼肆無忌憚地逃課,就應該有承擔後果的膽量。現在來計較罰金,你早前為什麼要逃課?」
  練溪川用看弱智的眼神白了巫山一眼,乾巴巴道:「你說為什麼呢?因為我沒錢,所以翹課去賺錢。」
  「有本事禁止我翹課,有本事給我發錢啊!」
  巫山:「......」你想屁吃。
  「總之,交罰金學院的要求,如果你對這要求不滿,可以自行向長老們反應。」
  頓了頓,巫山又補充道:「我只負責收取罰金和催繳罰金。」
  《新生入學指導手冊》都被攥碎了一半,練溪川氣鼓鼓地咬著腮幫子:『肯定是阮家,不是阮鎮和那老烏龜王八蛋,就是阮家其他老烏龜王八蛋出的餿主意,就是特意來噁心我的!』
  別說將近兩個半月的罰金,練溪川連十天的罰金都不想交。他也沒法交,眼看又要月末拆東牆過活了,他哪有兩千多閒學分交罰款?
  現在練溪川的狀態就是要學分沒有,要命三條。
  『怎麼才能像阮家那樣佔領道德制高點,免交罰金呢?』練溪川沉思幾秒,忽然靈機一動。
  將只剩參差不齊半本的手冊拍回巫山胸口,練溪川從容不迫,轉身便走。
  巫山先是一愣,隨即開口:「修同學,我建議你盡快繳納罰金。」
  「根據書院規定,自催繳之日起,三天內不將罰款如數上交,每超期一天就會追加一成滯納金。」
  練溪川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很好,這卑鄙無恥的勁頭很阮家。』
  不過他心中還算有數,頭也不回道:「管好你自己。」
  離開新生訓導處,練溪川一邊朝靈參園走,一邊用傳音符和夜合聯絡。傳音符是夜合兩個月前給他的,一對一雙向通訊。
  夜合剛一接通,就聽見練溪川淒淒慘慘的聲音:「師父,我被罰款了!」
  聽到這話,夜合驚呆了:「難道你交了?」
  練溪川回:「當然沒有。」
  夜合長吐一口氣,捋了捋鬍子:「這才是你。」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練溪川立刻添油加醋地將巫山所說轉述給了夜合,最後還不忘補充道:「師父,欺人太甚啊!割長成的韭菜還不夠,連我這種韭菜苗都不放過,簡直喪心病狂。我的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我這顆小心臟......差點就沒承受住!」
  「這是不是得賠償我?我都受驚了。」
  夜合:「......」要錢的方式直接點。
  「我知道了,等我消息吧。」
  說完,夜合結束通訊,耳不聽心不煩。
  練溪川將傳音符扔回儲物戒指,開始暢想自己能拿到的賠償金數目。按照夜合所說,他在書院的地位相當之高。既然如此,有他出頭的話,哪怕賠不了兩千二百八十學分,也至少能賠個零頭吧?
  蚊子再小都是肉,常年兜比臉乾淨的練溪川不嫌棄。
  哼著歡快不成調的小曲兒,練溪川來到了靈參園。大概半個月前,在夜合作保之下,黃萱草也給了練溪川配了枚能夠隨意進出靈參園陣法的玉扣。
  練溪川將玉扣也掛在了脖子上,和小兔子恰好湊成一對兒道侶款。
  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靈參園,練溪川卻沒在石桌旁看到那顆熟悉的白毛團。泡澡用的袖珍浴盆安安靜靜地擺在石桌上,冒著熱氣的泡澡水清澈見底,還有五顏六色的花瓣飄在上面......
  練溪川轉圈打量一周都沒找到兔影,頓時疑惑不已:『他到底躲哪去了?』
  朝靈參田的方向望去,他立刻注意到一棵無風自動的靈參,葉子顫動搖曳,似乎有什麼東西隱藏蔥鬱的參葉底下。
  練溪川的第一反應是:『這靈參園是不是進賊了?』
  第二反應是:『靈參被偷了,我是不是得賠靈石?』
  第三反應是:『不行!我沒靈石,必須得抓賊!』
  至於『失蹤』的小兔子,練溪川倒不是很擔心。雖然修灼現在變成了憨兔兔,連曾經千分之一的靈力都無法動用,但他肉身成功渡過了雷劫的,堪比地仙強度。若是真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對修灼動手,碰一鼻子灰都算是輕的。
  緊盯住那棵晃動的靈參,化為獸身的練溪川屏氣凝神,躡手躡腳地直奔過去。繞過最後一棵茁壯成長的靈參,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躍而出,快成一道黑影,將偷參賊按在爪下。
  早飯差點被練溪川懟出來的小兔子四爪朝天,耳朵慫哩慫氣地緊貼著腦殼,望向黑貓的大眼睛飽含驚恐和淚水:「嚶?」
  翻譯:川川?
  練溪川傻眼了,他呆愣愣地放開抓下的毛絨糰子,一時說不清是『修修監守自盜』和『修修監守自盜長達兩個月,居然無人察覺』哪個更讓他震驚。
  重獲自由的小兔子跳起來,用力抖落黏在軟毛上的靈土,吸著鼻子委委屈屈:「嚶,嚶嚶嚶......」
  翻譯:川川,你嚇死我了......
  練溪川:「......」你知道害怕還偷靈參。
  看著小兔子腳邊高高隆起的靈土堆,再看看靈土堆旁邊水嘟嘟的半顆靈參,練溪川沉默了:『這挖參技術,一看就相當熟練了......』
  「修修啊~」練溪川幫小兔子彈掉尾巴尖兒上的一粒靈土,和顏悅色道:「這是你第幾次挖靈參啊?」
  抱著靈參尖尖的小兔子仰頭看著練溪川,大眼睛純潔無瑕,耳朵不安分地拍了拍後背:「嚶?」
  翻譯:什麼呀?
  練溪川:「......」這是和我裝傻呢吧?說好的憨憨呢?這會兒你居然不憨了?
  耐著性子,他輕輕揉捏小兔子的耳朵試圖降低對方的防備:「乖,寶貝兒。說實話,第幾次挖靈參了?這麼熟練,看你把這靈參挖得多完整,一根鬚子都沒斷,真棒!」
  白羽似的睫毛忽閃,小兔子緊緊摳著懷裡的參尖,表情卻還是懵懂模樣:「嚶?」
  翻譯:怎麼了呀?
  練溪川:「......」好的,這是死不承認的節奏了。
  犯罪嫌疑兔不肯坦白從寬,練溪川只能發揮智慧以理服兔:「說來也是,你最近食量的確小了不少。」
  「我記得以前你總吃不夠,經常搶般般的靈參。可是這段時間,你非但沒有搶般般,甚至還會主動分給他一些。」
  「所以......」
  練溪川用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望著小兔子:「讓我仔細想想,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搶般般來著?」
  小兔子心虛地往後退了兩步,眉頭撇成內八,一副可憐模樣:「嚶......」
  然而練溪川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似乎、好像、可能,小兔子從照看靈參園第一天起,就再也沒搶過般般的靈參。
  練溪川無語凝噎:『不會吧?認真的?偷了兩個多月?一天都沒落下?』
  環視週身生機勃勃的靈參們,練溪川一時難以想像,這中有多少被小兔子『光顧』過。
  練溪川空空如也的兜告訴他:「你沒錢、你賠不起,裝不知道好了;」
  還沒厚到家的臉皮卻告訴他:「百草學院待你不錯,做貓要有擔當。」
  練溪川繞著『罪魁禍首』小兔子連連打轉,他左右搖擺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主動聯繫了黃萱草。
  隱隱察覺到自己惹禍的小兔子耷拉著耳朵,湊到練溪川的爪旁,連剛剛寶貝得不得了的靈參都不管了。
  討好地用臉頰磨蹭著對方黑色的皮毛,小兔子輕聲細語:「嚶......」
  翻譯:川川......
  俯視著爪邊白面饅頭似的糰子半晌,練溪川抬爪輕拍小兔子的腦袋,既無奈又寵溺地開口:「在呢。」


第27章 別吃!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兩顆毛團週身圍繞著相似的慘淡氣息,垂頭耷腦地蹲在石桌旁的鵝卵石小路上,連表情和動作都如出一轍:後背微微佝僂著,讓本就絨嘟嘟的身體蓬鬆成球,耳朵緊緊地貼在後腦殼上,耳朵尖兒時不時抖動兩下,顯得既心虛又卑微。
  『贓物』,也就是那半截靈參擺在兩隻正前方中央的位置。相比於兩顆毛團的拘謹,當事『受害藥』顯得異常坦蕩,長而韌的根須肆意舒展,沒有一根憋屈地蜷縮著。不到一尺的靈參尖,占的面積硬生生比兩顆毛團還多,那『猖狂』的模樣,彷彿在大聲說:『吃我啊~快來吃我啊~』
  小兔子悄悄抬頭,瞄了一眼參尖斷面處泛著晶瑩光澤的參汁,嚮往的口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目不斜視盯著地面反省的練溪川抬爪,淡定地幫小兔子抹了把嘴,順便把對方的腦袋重新按下去。
  黃萱草一進到靈參園,入目便是這副場景。
  聽到腳步聲的練溪川順勢抬頭,將表情恰到好處地調整為兩分悲切八分自責,言辭懇切地開口:「萱草學姐,又給你添麻煩了......」
  「我和修修辜負了你的信任,十分抱歉。」
  黃萱草先看了眼地上那半截靈參、再看一眼耷拉著耳朵的練溪川,視線最後才落在小兔子身上------袖珍小毛團半藏在黑貓的爪後,怯生生地偷看她,一副可憐巴巴的無辜樣兒。
  彎腰拿起靈參,黃萱草看了眼斷面,上面有幾道清晰的爪印和兩道深刻的門牙痕跡,她肯定道:「這靈參,是修修挖的。」
  身子緊貼著練溪川的前爪,小兔子的眉頭撇成可憐兮兮的內八字,眼眶蓄著汪淚水,發出細弱的回音:「嚶......」
  不知小兔子想到了什麼,突然悲從中來,淚珠子斷了線地劈里啪啦一陣落。
  小兔子揚起腦袋,抽著鼻子哽咽:「嚶,嚶嚶......嗚嗚嗚......嚶?嗚......」
  翻譯:川川,我是不是......嗚嗚嗚......要失業了......嗚......
  練溪川:「......」你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嗎?
  黃萱草在場,練溪川也不好用人話解釋,只能簡潔又委婉地回道:「喵嗚~」
  翻譯:我們可以換工作。
  小兔子垂下腦袋,大耳朵像高馬尾似的翹起來,情緒低落不已:「嚶......」
  翻譯:可是換工作就不可以挖靈參吃了,每個閏月還要餓一天肚子......
  練溪川:「......」怪我,都怪我太窮了。
  雖說聽不懂兩顆糰子具體在說什麼,但看兩隻的表情和動作,黃萱草多多少少能猜到,練溪川應該是在安慰修修。
  黃萱草等到兩顆糰子不再溝通,才面帶微笑地開口道:「挖些靈參而已,都是小事兒罷了。」
  「再說,修修挖靈參,我和我師尊都是知道的。」
  說著,黃萱草乾脆蹲下身,親自地將手中的參尖兒送到了小兔子嘴邊。
  練溪川瞪大眼睛,耳朵跟著都立了起來:「!!!」
  「黃學姐,此話怎講?」
  與此同時,嗅到靈參香氣的小兔子也猛然抬起頭來,鼻尖徑直撞到了斷面上。等身長的耳朵激動地豎起老高,小兔子剛剛流過淚,這會兒眼睛身旁的黑貓還要水亮。他一把抱住靈參,牟足勁兒咬下一大口,鼓著小饅頭似的腮幫子,像怕有人搶他般,飛快地咀嚼著:「嚶!嚶!」
  翻譯:謝謝學姐,學姐真好!
  輕柔地用食指點了點小兔子的額頭,黃萱草剛要回答練溪川的疑問,一道渾厚又不失溫和的聲音從園門口傳來:「被這小東西敲過的靈參,最後都長成畸形。一個個短、粗、胖、肥,活像菜墩子似的。」
  「我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
  剛剛親眼所見的練溪川不得不承認,對方描述得十分形象。
  黃萱草溫婉地朝來者行禮,然後才詢問道:「師尊,您怎麼過來了?」
  滿身靈藥香氣的儒雅中年男子笑了笑,回道:「正好得了空閒,特意來取經,問問這小兔子到底用了什麼特別的辦法,才將這靈參園照看得如此好。」
  聽到自己被點名的小兔子抬頭,略帶好奇地望向儒雅男子,一邊繼續鼓著腮幫子嚼靈參,一邊小聲嘟囔:「嚶。」
  翻譯:糞球球的味道。
  還不等練溪川問小兔子,『糞球球的味道』是什麼意思,儒雅男子便從袖口掏出一黃豆大小的白色丹丸,表面有些被侵蝕的痕跡:「在下軒轅百草,你們稱我為軒轅老師便可。」
  「那些被掰過的靈參下,都有這種丹丸,有綠色、有黃色、有白色......」
  「起先多是綠色丹丸,現在則是白色丹丸居多。所以我想知道,你們是利用這種丹丸,才將靈參培育的如此之好嗎?」
  練溪川看著被軒轅百草捏在指尖的白色圓球,整隻貓都愣住了:『這......』
  『我沒看錯的話,這不是修修的糞球嗎?』
  修灼由於肉身被滅世神雷囚籠禁錮,無法通過運轉功法吸收外界的靈力和月華之力,只能通過攝食靈藥來和深入血脈的神雷抗衡。所以修灼食用靈藥,一方面是為了吸收其中部分藥力、蘊藏的靈力、月華之力,用以強化自身;令一方面是汲取其中的生命氣息,用以平衡滅世神雷。
  故而,靈參中剩餘那部分修灼用不上的藥性,是會被他排出體外的------也就是糞球球。
  糞球球的顏色,取決於修灼食用靈藥的顏色。他起初吃普通靈參,糞球球就是綠色;後來是靈參園的靈參,糞球球就是白色。如果他以後吃遍赤、橙、黃、綠、青、藍、紫色的靈藥,保不齊能拉出一道彩虹來。
  練溪川看看埋頭啃靈參的小兔子,又看看平易近人的軒轅百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這位長老有關糞球的真相。
  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練溪川硬著頭皮道:「應該......是......」
  經過滅世神雷淬煉的糞球,那是一般的糞球嗎?威力自然是大大滴!
  得到肯定答覆的軒轅百草面露喜色,謙和道:「若是修同學不介意,能將這丹丸的配方賣給百草學院嗎?我定給你一個滿意的價格!」
  練溪川乾巴巴地眨著眼睛,不知道該怎麼答覆:『糞球哪來的配方......』
  『就算有配方,滅世神雷也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啊。』
  軒轅百草見練溪川似乎有些遲疑,便利落地退讓道:「若是不方便轉賣配方,那修同學是否願意出售丹丸呢?」
  「你每月能產出多少這種丹丸,可盡數賣給百草學院,價格同樣會讓你滿意。」
  說到這兒,軒轅百草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不知修同學現在手中是否有完好的丹丸?我對此藥實在是好奇......」
  『我又不是屎殼郎,哪會存糞球啊?總不能讓修修先拉給你,那多羞羞啊。』練溪川這樣想著,但低頭看向小兔子:「喵?」
  翻譯:糞球,你存了嗎?
  小兔子打著嗝,長耳朵伴隨著嗝聲一跳一跳的。將沒吃完的靈參暫且放到一邊,他從儲物袋裡掏出個一尺見方的木盒。
  軒轅百草訝然:『居然有這麼多?』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木盒------木盒底部,薄薄地鋪了一小層『丹丸』。
  軒轅百草頓時哭笑不得:「這麼點東西,弄這麼大的盒子幹嘛?」
  捻起一顆『丹丸』仔細觀察一會兒,軒轅百草敏銳地察覺到,其中蘊藏了一絲令他都心驚膽戰的能量,他看向練溪川的神情頓時多了抹複雜。
  略作思索,軒轅百草謹慎地用指甲刮下表面的一層『藥粉』......
  練溪川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緊盯住軒轅百草的動作,瞳孔都不自覺地放大,將燦金色的外瞳壓成一道圓環。
  然後,軒轅百草毫不猶豫地舔了下指甲,速度快到練溪川只來得及說了個『等』字。
  練溪川:「......」我不知道在哪裡的娘親,無論你現在是死是活,麻煩你保佑我和修修吧!
  而小兔子也是瞪圓了一雙杏眼,既疑惑又震撼:「嚶,嚶嚶嚶?!」
  翻譯:川川,這個叔叔為什麼要吃糞球球呀?


第28章 大能就是大能(倒V開始章節)
  軒轅百草眉頭微蹙,?細細品鑒著的『藥粉』。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這『藥粉』藥性單一、普通,藥力也算不得超群,之勉強夠得上旺盛,?不像經過悉心煉製的樣子,更像是被某種霸道的自然偉力強行淬煉製成。
  繼續仔細地體味了半晌,?他終於得以確認,?這股霸道的自然偉力正來自於滅世神雷!甚至於,?這『丹丸』中還儲存了一絲極易被人忽略的、滅世神雷獨具的毀滅性和吞噬之力。
  更讓人驚喜的是,這絲滅世神雷雖然核心力量猶在,但其中的暴虐已經被不知什麼物種中和掉了,使這股力量完全可以被靈藥或修士輕易吸收、利用,用以淬煉自身。
  怪不得被小兔子『禍害』過的靈參漲勢反而更加好,內中還隱隱蘊含著雷電屬性,價值翻了百倍不止。
  軒轅百草望向掌心的『丹丸』殘渣,?眸光閃動,心思微沉:『難不成,?這滅世神雷也是修燃所得機緣的一部分?如若不然,?他一區區煉神期妖修,何德何能馴化乃至操控神雷之力?』
  『煉神期便能只靠肉身之力,?硬抗合體期修士的半成功力,身邊還跟著只深淺不知的兔型靈寵。似乎,?他的另一隻酷似哈士奇的靈寵也曾被阮紅袖看重?可見那隻小東西也必然不像其外表般簡單無害......』
  『怪不得~怪不得各大世家皆覬覦他所得機緣,?只差出手明搶。哪怕我向來不屑於奪取他人機緣,但在感知到滅世神雷之後,卻還是亂了心神、失了分寸,不慎將丹丸捏碎。』
  軒轅百草重定心神,向練溪川露出個親和的笑容道:「修小友,?你剛剛說什麼?你要等什麼?」
  在軒轅百草看來,練溪川手握如此驚天機緣,頭腦又足夠靈活清醒,正是一把可以撼動世家威勢的好刀。對他的稱呼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從修同學晉級成了修小友。
  如今的無華書院被阮、董、趙三大世家割據管理,軒轅百草這個創立者後裔甚至無法插手高層決定,徹底變成有名無實的吉祥物。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示敵以弱,後於暗中扶持自己的勢力。
  而練溪川,既是很好的扶持對象,又是很好的明靶。
  軒轅百草臉上仍是掛著平和的微笑,無數念頭於心中流轉:『若是修燃在我的扶持之下扛過世家們的壓迫,以他的氣運和潛力,日後分神期有望,我算是結了個不小的善緣;若是他沒能抗住壓力,但在他主動放棄機緣乃至身死之前,也能吸引走世家不少注意力,有助於我暗中發展。』
  『於我而言,修燃此人的存在,必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這般想著,軒轅百草看向練溪川的目光愈發柔和親厚起來。
  練溪川卻不吃軒轅百草禮賢下士這一套,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暗自腹誹:『我能說什麼,我能說您老人家剛剛吃糞球了嘛?』
  練溪川從來沒有上位者給個笑臉,就誠惶誠恐、納頭便拜的習慣,他雖然羨慕上位者的特權,卻並不認為他們天生高貴。
  再者來講,修灼從小便教導練溪川,修真界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沒有那麼多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所以軒轅百草表現得越熱絡,他反而越懷疑對方另有所圖。
  「沒什麼。」練溪川扯出個乾巴巴的笑容,睜著圓溜溜的貓眼扯瞎話:「我想說,等一會兒我和修修要去吃晚飯,想問萱草學姐要不要一起。」
  埋頭研究『丹丸』的黃萱草茫然:「???」又和我有什麼關係?有時間搞研究多好,辟榖不香嗎?
  她剛要婉言謝絕,誰知軒轅百草卻開口道:「好啊。」
  「我也將近三百年沒有嘗過餐飯的滋味了,也和你們這群小年輕混頓飯吃,修小友不會介意吧?」
  練溪川:「......」我介意,我超級介意。
  此時此刻,練溪川只想溜之大吉,他根本無法面對吃過小兔子糞球的軒轅百草,生怕自己哪句話說漏嘴小命不保。
  練溪川敢拍著自己的良心說,他當時來是要制止軒轅百草『過激』行為的。
  但怎麼說呢,大能不虧是大能,嗦手指的速度都比練溪川說話快。兩個動作的工具同樣是嘴,也不知道練溪川差在哪裡,他這邊剛出口一個『等』字,軒轅百草那邊卻已經開始閉眼回憶餘味了......
  在軒轅百草已經嘗過『丹丸』的情況下,練溪川再去揭露『丹丸』真面目就太多此一舉了。在對方入口之前說,那是好心提醒;吃完之後再說------無論是沒來及又或是怎樣------在別人眼中,就是刻意為之。
  無論是從軒轅百草過於熱切的態度,還是從自己『做賊心虛』的角度,練溪川都不想和對方有任何接觸,於是他委婉地拒絕:「軒轅老師,我囊中羞澀,簡單菜色怕是會倒了您的胃口。」
  「改日,改日我得了學分,定然來請軒轅老師吃頓好的。」
  至於這『改日』是哪日,恐怕天道都說不準。畢竟練溪川常年在即將要飯的邊緣大鵬展翅,經常喝西北風,哪怕是換口味也頂多改喝東北風。
  正常人聽了練溪川這番再明顯不過的推辭之語,十有八九會惱怒於他不給面子,自此將其拉進交往黑名單。
  可惜的是,軒轅百草這位合體期大能一點兒都不正常。
  軒轅百草仍是掛著那副恰到好處的笑容,絲毫不見紅臉:「無事,你囊中羞澀,可我頗有家底啊。」
  「修小友想到哪裡吃、想吃些什麼,盡可以提,由我來付賬便好。」
  練溪川:「......」不愧是合體期大能,不僅口味重,臉皮也厚。
  黃萱草將木盒重新蓋好,珍惜地收進儲物戒指,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面前的一人一貓。她研究『丹丸』的時候掉了線,沒能跟上他倆的節奏,完全不明白話題怎麼就扯到吃飯上了。
  但不得不說,黃萱草真是修真界好徒弟,儘管有些搞不清事態,但還是盡心竭力地配合著自家師父道:「吃食的話,還是靈膳學院的最好啊!」
  「聽說修學弟這幾個月都忙於任務,恐怕還沒來得及去靈膳學院參觀吧?」
  「這次正好,學姐也帶你好好參觀一番。」
  師徒倆一唱一和地將話說到了這等地步,練溪川再拒絕就有些不識抬舉了,於是他只能裝作積極的樣子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提前謝過軒轅老師和萱草學姐了。」
  「二位可以先行前往,我需先去馴獸學院接上般般才行,他也應該下班了。」
  軒轅百草爽朗地笑道:「也好,我和萱草在靈膳學院等你們便是。」
  練溪川微微頷首,銜起小兔子的後頸,在軒轅百草和黃萱草的目光中離開靈參園。
  確定練溪川已經走遠,黃萱草才不解道:「師尊,你很看好修燃師弟嗎?」
  「我從未見你待他人如此親切,甚至......」她猶豫幾秒,謹慎地偷瞄著軒轅百草的臉色,小聲嘟囔道:「甚至有點親暱了......」
  抬手溫柔地撫摸過黃萱草的髮梢,軒轅百草笑道:「小萱草吃醋了?」
  黃萱草咬了咬嘴唇,輕輕搖頭。她本體乃是靈藥,對萬物氣息最為敏銳,自然能感受到那親暱背後的虛假和計較。
  轉頭望著練溪川離開的方向,軒轅百草的目光好似穿過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落到了什麼人身上,他意味深長道:「不是我看好他,是那些世家看好他的。」
  黃萱草低垂腦袋,表情漠然。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黃荀草的性格,前面埋了些線,現在挑起來:
  1.第13章,黃萱草始終溫溫柔柔的,但在介紹靈參培植時突然嚴肅、激動起來;
  2.第28章40%左右的位置,黃萱草一直埋頭研究『丹丸』,對其他人的交談一無所覺;
  3.第28章的末尾,我形容她用的是『漠然』。
  感謝在2020-06-17?02:10:48~2020-06-18?01:34: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朝夕如昨?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腦補是病
  在可以俯瞰整所靈膳學院的包間內部,?陳設古樸大氣,熏香清淡悠遠,令聞者心曠神怡。三米寬的沉水木雕方桌佔據了將近將近四分之一的空間,?兩側軟椅造型精緻、觸感舒適。
  練溪川、小兔子和般般,一花、一黑、一白三顆毛絨糰子,?在落地窗左側一字排開。除肩高頗佔優勢的練溪川蹲坐在軟椅上,?小巧玲瓏的小兔子和般般則乾脆坐在桌子邊。三隻毛絨糰子皆是昂首挺胸,?三雙饅頭似的小爪子老老實實地搭在桌面上,端正又乖巧。
  軒轅百草和黃萱草則坐在三隻糰子對面,表情皆是溫和淡然。
  少頃,流水般延綿不絕的膳食被靈膳學院的學生們一盤盤送上方桌,涼拌凌霄菊、白靈參爆炒紫光竹、玉節蓮花燉血鱗雞、托天葉靈液刨冰......
  諸多菜品色、香、味、靈俱全,集輔助修煉和滋補肉身於一體,堪稱修真界養生之妙品。
  修灼大佬或許享受過此等待遇,?但現在的小兔子和般般是絕對沒見識過這世面的,望著擺滿整張桌子的美味佳餚,?他倆眼睛都瞪直了。
  般般膽小,?哪怕口水都淌到了桌子上也不敢妄動,三角形的軟耳朵一顛一顛的,?用腦袋蹭著練溪川的黑爪爪小聲叫喚:「唔......嗷?」
  翻譯:川川,我能吃嗎?
  小兔子雙眼珵亮、精神抖擻,?雙耳豎得筆直,?已經忍不住伸出了試探的爪爪。輕戳一下盤子的邊緣再飛也似的縮回去,趕緊趁著熱乎勁兒舔舔沾了盤的爪爪,嘩啦啦的口水直流,宛若泉湧。
  練溪川的貓臉露出些尷尬的神色,抬起爪子給兩隻挨個擦嘴,?還不忘用尾巴將桌面上的兩灘口水汪汪掃乾淨:「不好意思,讓老師和學姐見笑了。平日這個時間早就吃飯了,他們許是餓著了。」
  黃萱草掩面輕笑,軒轅百草乾脆給兩顆小毛絨糰子各自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們面前的水沫玉碗中,抬頭看向練溪川:「修小友想必也該餓了?快些用餐吧。」
  得到付賬大佬的首肯,練溪川也不再客氣,貓爪握住筷子,如花蝴蝶般靈活地在飯桌上方飛舞。不一會兒,三顆毛絨糰子面前的水沫玉碗便被堆成三座小山包。
  矜持是不可能矜持的,好不容易吃一次大戶,當然盡興最重要。
  軒轅百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練溪川的動作,暗自思忖:『嘖~果然如萱草所說,這修燃並不富裕。』
  收斂心神,軒轅百草對看過來的練溪川露出笑容,仍是那副親切的態度:「修小友,關於丹丸的交易,我們邊吃邊談吧。」
  軒轅百草一出口,就是讓貓無法拒絕的價格:每顆『丹丸』,以十塊中品靈石的價位進行交易,練溪川每月至少供應一百枚『丹丸』。
  彷彿天上掉下來巨大的餡餅,直接給練溪川砸得暈頭轉向,他自己都快相信那些糞球不是糞球,而是珍貴無比的『丹丸』了。
  至於早前被黃萱草收起的那一百三十六顆『丹丸』,軒轅百草也痛快地結了帳,直接扔給練溪川一隻裝了兩千靈石的儲物袋。
  美滋滋地將靈石收進儲物戒指,練溪川自然對此番交易無比滿意,他從沒想過小兔子的糞球還能賺大錢。
  「對了。」練溪川忽然想起軒轅百草不久前的迷惑行為,連忙叮囑道:「這些丹丸最好......」
  「不,是只能。只能用來培育靈藥,只有培育靈藥才能發揮出它們最好的效果。是絕對、絕對、絕對,不適合食用的。」
  練溪川表情嚴肅、話語誠懇,就差搖著軒轅百草的領子大喊:「糞球不能吃!麻煩你用在該用的地方,好嘛?!」
  可惜軒轅百草城府深沉,凡事都習慣於反覆推敲,根本無法理解練溪川的良苦用心,他此刻想的是:『這修燃,極有可能是繼承了某位上古修士的洞府。』
  『利用滅世神雷煉製丹丸的手法,和滅世神雷本身,十有八九都來自上古修士的傳承。這些丹丸應該是上古修士專門用來培育珍貴靈藥的,所以這修燃才會一再強調,這丹丸不可服用,只能用來培育靈藥。』
  軒轅百草自認為相通了各中關竅,這才回道:「修小友放心,在確定丹丸藥效之前,我不會輕用。」
  練溪川:「......」你能不能保證,別再琢磨把這玩意往嘴裡送。
  雖說小兔子的糞球不僅沒有任何髒污雜質,甚至都是些『渡劫』成功的藥性精華。但糞球畢竟是糞球,無論它營養價值有多高,心理這關它就是很難過去。
  怕自己強調太多引得軒轅百草懷疑,練溪川也不好再提,只能尷尬地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豐盛的晚膳,賓盡主歡。吃飽喝足,練溪川馱著兩顆呼呼大睡的毛絨糰子,在和軒轅百草師徒告別後,步伐輕鬆地朝寢室走去。
  目送著黑貓彷彿融化般消失在夜色當中,沉默許久的黃萱草突然開口:「師父,您是想將這些丹丸煉製成丹藥麼?」
  軒轅百草頷首:「雖說這丹丸藥性和藥效都算不上頂尖,但其中卻含有一絲極其珍貴的神雷之力。若是用來培育靈藥,實在有些暴殄天物。最好將其煉製成丹藥,直接服用煉化神雷之力。」
  「再者來說,我本就想借修燃吸引世家的注意,以方便我暗中行事。如果不將丹丸的價值透露出去,那些世家怎麼會將全部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呢?」
  「可是......」黃萱草攥緊拳頭,頗為不甘道:「這丹丸對靈藥的好處極大,如果......」
  不等黃萱草將話說完,軒轅百草便冷聲打斷:「萱草!」
  對上黃萱草潸然欲泣的表情,軒轅百草幽然歎息,他抬手輕撫著女孩的長髮道:「萱草,我待你如親女,自然知曉你的心思。你鍾情於靈植,甚至想以培植證道,開創全新的修煉流派。」
  「我年輕時也曾有過這等野望,可正是因為這野望,讓我忽視了書院的經營,以至軒轅家在書院徹底失勢。」
  「萱草啊......」軒轅百草語重心長道:「有想法的確是好事,但你必須得知道孰輕孰重。」
  低頭揩掉滑落臉頰的淚水,黃萱草眸色漸冷。
  當晚,練溪川在諸天萬界論壇看帖時,收到了黃萱草的留言:
  明日修修下班後,來我的培育室找我。
  怕練溪川不清楚培育室在哪,她還貼心地附上了地圖。
  練溪川抖了抖耳朵,越發覺得軒轅百草和黃萱草這對師徒不太對勁兒,二人身上都帶著股陰冷詭異的沉鬱之氣。尤其是軒轅百草,他身上隱隱還有一絲邪穢之力纏繞。正是因為這個,在和二人單獨共餐時,他才始終警惕地保持著能發揮出全部實力的獸身。
  想到這兒,練溪川打開了和竹蜻蜓的[界聊]頁面:
  喵喵大師:蜻蜓學姐,在嗎?我有些事想要問問你。
  竹你娘是大蜻蜓:講。
  喵喵大師:黃萱草和軒轅老師關係如何?
  竹你娘是大蜻蜓:我哪知道,你問他倆去啊。
  喵喵大師:好吧,那你瞭解萱草學姐嗎?
  竹你娘是大蜻蜓:她嘛~她這個人,除了培育靈藥外,對其它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是個徹徹底底的研究狂人。
  喵喵大師:有多狂人?
  竹你娘是大蜻蜓:她為了培育靈藥,什麼都做得出來。
  ------------------------------------
  練溪川收起網牌,腦海中浮現出黃萱草平日裡語笑嫣然的模樣,微微挑眉:「什麼都做得出來嗎......」
  翌日傍晚,練溪川在接上小兔子和般般後,踏著夕陽的餘暉按時赴約,來到黃萱草的培育室門前。
  在黃萱草開門之時,練溪川隱約瞥見室內的一片狼藉。不過由於對方反手就將門再次帶上,阻隔了練溪川的視線,他也就沒能望見更多。
  黃萱草今天穿了身淡黃色的長裙,收窄的腰身婀娜,仙姿玉色,活像一朵葉瓣沾露的百合花。
  她笑意盈盈地望著練溪川,一如既往的溫柔嫻熟模樣,聲軟如吶語:「修學弟,今日我們還是去靈膳學院聊吧,我見你們三個都還算喜歡那兒的菜色。」
  何止是喜歡,小兔子和般般剛聽見『靈膳學院』四個字兒,就趴著筐邊探出腦袋,口水瀑布似的淌下來。
  練溪川也沒有矯情得推辭,坦然應下。
  一行妖再次來到靈膳學院的食摟,仍是那個包間,連雙方坐的方位和姿勢都沒變。黃萱草做主,挑選了些昨日練溪川三隻動筷較多的菜色,又讓他們自己挑選了幾道看中的菜色。
  待菜品一一上齊,黃萱草才打破靜謐的氣氛,笑著開口:「修學弟,我有些事,想要拜託於你。」
  於此同時,練溪川腦海裡也響起了對方的聲音:「修學弟,有些話不方便直說,我傳音於你的方乃重要之事,其餘不過為掩人耳目所言。我說、你聽,有什麼疑問待我講完,你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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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進擊的黃萱草
  正要夾菜的練溪川抬眼,?對上黃萱草毫無破綻的神色,暗自思忖:『掩人耳目?除了軒轅百草,她還需要掩誰耳目?』
  『這對師徒也夠有趣的......』
  這樣想著,?練溪川也露出和善笑容,裝模作樣道:「學姐您講,?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必義不容辭。」
  見練溪川面色如常地為兩顆毛絨糰子布菜,?黃萱草便繼續傳音道:「修師弟,關於昨日丹丸的交易,我必須得同你說明一些事。」
  「師尊其實並不打算將你提供的丹丸用於靈藥培育,他已經將你昨日提供的部分丹丸交予了一名高級煉藥師。一來,煉藥師重練丹丸後,服用便可以直接吸收當中神雷之力;二來,師尊可以借煉藥師之口,?將此丹丸中含有神雷之事廣而告之。」
  「你一定好奇,師尊意欲何為。」
  「我曾和你說過,?軒轅世家現在無華書院處境尷尬,?師尊也被來自其它世家的高層邊緣化。由於軒轅世家為書院正統,所以無論其餘各大世家如何內鬥,?對軒轅世家的態度卻從未發生過分歧,都是排擠打壓。因此,?師尊想要讓軒轅世家重掌大權,?必須於暗中謀算。」
  「你手中機緣本就引得各世家垂涎,若是借此機會爆出你掌控神雷之事,世家們的目光自然會聚焦於你,給軒轅世家些許喘息餘地。」
  「在師尊看來,他此番作為不過是順水推舟。各世家原本就針對於你,?他只不過輕推一把洩露消息的責任推到煉藥師身上,給予你足夠的補償以化解矛盾。」
  「我雖是師尊親傳,但我更是妖修。同為妖修,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師尊利用、被世家迫害,甚至在世家博弈中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兔死狐悲,我做不到冷眼旁觀。」
  「然而我實在勢單力薄,無法庇護於你。只能將事實真相如數道來,萬望你仔細,莫要太過信任師尊。」
  練溪川望著一絲他再熟悉不過的邪穢之力自黃萱草身上滋生,不由咋舌:『這位萱草學姐,是得多恨她師尊啊......』
  『若是換個人,保不齊就被她情深意切的模樣騙了。以為她是良心未泯,所以才對自己師尊發起正義的背刺。』
  給整個腦袋都埋進碗裡的小兔子擦了擦嘴巴,練溪川傳音道:「萱草學姐,如果我說,我不介意被令師尊利用,你會怎樣呢?」
  黃萱草在來之前設想過練溪川可能會有的諸多反應,但卻偏偏漏了這種回答,她夾菜的手一抖,晶瑩的筍尖不慎落在桌面上。
  揮手將筍尖泯滅,黃萱草輕輕柔柔地對練溪川笑了一下,隨意解釋兩句:「忽然想起了關於靈藥的事,有些走神兒,是我失禮了。」
  練溪川好笑地擺了擺手,豪爽道:「萱草學姐太過生分了些,都是小事。」
  同時傳音於她:「萱草學姐,正如我所說,我們之間不需要如此生分。只要你願意,我們完全可以合作。」
  「我不需要你苦口婆心地告誡,我也不想知道你師尊那些小心思。做生意又不是做道侶,我管對方是個什麼東西呢?」
  「你師尊能夠給我靈石,我不介意他利用我;日後若我有所成,我利用他同樣不會手軟。修士之間最美好的關係,不就是用後既拋的工具人嗎?」
  「同樣,你今日和我說這番話的目的,我也懶得深究;你提前做好的計劃,我也半點不好奇。」
  「不過呢,如果你也要和我互為工具人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只要你願意將自己的把柄遞到我手上,讓我心裡有數,我完全不介意增加一位合作對象。」
  黃萱草沉默半晌,才回道:「修學弟,你怎麼有自信我會讓步呢?」
  練溪川回道:「我沒自信。」
  「只不過對我來說,你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對你來說,似乎是非我不可的樣子。」
  二人眼神交流,言談間皆是歡聲笑語,表明無比和諧,實則暗流洶湧。
  就在練溪川以為黃萱草歇了心思的時候,腦海中響起了一聲幽幽的歎息,她終是傳音道:「是我小看你了。」
  「不僅我,恐怕師尊也小看你了。你對師尊的計劃,應該早有猜測吧?」
  「不瞭解他到底打著什麼主意,但我篤信一句話,修真界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哼~」黃萱草輕哼一聲:「但你當時的表情,卻像是撿到了餡餅的樣子。演得倒是不錯,將我們都糊弄過去了,還真以為你如此天真。」
  練溪川無奈道:「我那是真開心好嗎?你又沒缺過靈石,哪明白我的感受。」
  「好了,說正事。」黃萱草的聲音變得肅穆:「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出了這間包房我再也不會承認。」
  漫長的沉默後,她才無比鄭重繼續道:「我並不單單在培育靈植,我其實是在創造生命。」
  「與其說我在培育靈植,倒不如說,我在培育靈智。」
  「你丹丸中的神雷之力,對激發靈藥的潛力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我相信,只要有充足的丹丸供給,我遲早能成功。」
  此時此刻,練溪川腦子裡只剩五個大字:這女人瘋了。
  顯然,黃萱草相當瞭解自己,她自嘲道:「你一定以為我瘋了。」
  「培育靈智,本質就是催生妖修。這種行徑,與邪修無疑。」
  「可你們根本不懂!」黃萱草的情緒激動起來,音量猛然拔高,震得練溪川腦子嗡嗡作響:「你們不懂,我們植物誕生靈智何其困難,更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修真界每年都有至少兩百種靈植滅絕,如果我能熟練掌握培育靈智的方法,就能夠避免這種悲劇。」
  「所以......」練溪川嚥了口唾沫,眨巴著眼睛,斟酌著開口:「你其實是名植物保護學家?」
  從未得到如此評價的黃萱草愣了一下,她再次露出笑臉,語調平靜下來:「就是這樣。」
  「我很喜歡這個稱呼,我就是植物保護學家。」
  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黃萱草一邊傳音她具體的交易計劃,一邊說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練溪川同樣一心二用,一邊給小兔子擦黏上菜湯的耳朵,一邊時不時應和黃萱草兩聲,直到一股精純的邪穢之力猛地衝進了他的經脈當中......
  心中陡然一驚,練溪川手頭失了力道,直接將小兔子拎了起來。
  被揪著單只耳朵、雙jio懸空的小兔子歪著腦袋,一臉懵逼,爪裡勾著的麵條直接拖到了桌上:「嚶?」
  翻譯:川川?
  與此同時,黃萱草輕靈卻莫名陰冷的嗓音響起:「修學弟,你有認真聽我說話嗎?」
  練溪川望著對方身上驟然湧出的邪穢之力,無語凝噎:『就為這?』
  『這女人,怎麼突然瘋得更厲害了。』
  晚飯結束,練溪川走在回寢室的路上,耳邊仍舊迴響著黃萱草最後傳音的一段話:「師尊在靈藥培育一道天資卓越,啟發我良多。可惜,他失了本心、不走正路,偏要去介入世家之爭。可見世家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會蠱惑道心、擾人修行,本不應該存在。」
  「我並不是只複雜的妖,甚至可以說,相比於師尊那類修士,我的想法堪稱單純。」
  「但是,我有自己的堅持。誰要是敢阻礙我培育靈植之路,就必須死。」
  練溪川不知道黃荀草所說的『阻礙』是世家,還是軒轅百草個人,但經過這番談話,他倒是確定了一件事:黃萱草是個徹頭徹尾的精神病。
  至今為止都沒被心魔院抓走,也不知道該歸功於她演技非凡、還是運氣逆天。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練溪川還真不願意和這種行為舉止完全不可控的瘋子合作。
  就在練溪川提醒自己,日後黃萱草打交道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時候,一把清脆如珠落玉盤的嗓子打斷了他的思緒:「同學,你是修燃同學嗎?」
  練溪川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高剛過他腰間的小女孩朝他小跑過來,和她同來的還有濃郁到幾乎凝聚成實體的邪穢之力。
  練溪川:「......」這邪穢之力是不是知道我手頭靈石寬裕了,所以趕緊來幫我消耗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練溪川:無華書院真是個好地方,精神病比正常人都多。


第31章 董明儀
  小女孩謹慎地止步在練溪川跟前越兩米的位置,?只有巴掌大小的鵝蛋臉上,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閃著精光:「修同學,我此次前來是要告訴你。本月[金丹榜]排位賽,?董家的董明儀將會挑戰你。」
  「董家?」練溪川微微蹙眉,此事著實出乎他意料了:『其它世家如此沉不住氣,?這麼快就忍不住下場了嗎?』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女孩狐狸似的瞇起大眼睛,?狡黠地笑了笑,?揚起下巴:「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哦?」練溪川挑眉,掛上營業性微笑:「那你為什麼來給我報信呢?」
  眼珠一轉,小女孩不答反問:「你看過書院論壇很火的《踏破諸天》嗎?」
  練溪川:「......」我不僅看過,這話本還是我室友寫的呢。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小女孩也沒有等練溪川回答的意思,她自顧自地繼續道:「看完那話本,我越發覺得散修必須要自發團結起來對抗世家。」
  「雖說大部分世家子弟表面上看多是親和恭謙之輩,?遇見天賦非凡的散修更是無端親暱,與其稱兄道弟,?然而他們越是這般,?越說明他們從骨子裡就沒將散修看作與自己地位平等之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眼中,他們能用正眼看散修,?已是天大的恩惠。」
  「有些世家子弟更是乾脆連裝都懶得裝,平日裡行事做派便將對散修的蔑視表現得淋漓盡致。」
  「想想當初阮紅袖搶買你靈寵時,?那頤指氣使的態度,?你的感觸應當比我更深吧?」
  「同樣是在書院上學,我們散修偏偏要矮上世家子弟們一頭。同為修士,只因為他們出生在世家,我們便得處處禮讓他們,對他們畢恭畢敬。」
  「總有些世家子弟的狗腿說,?世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乃是蒙蔭祖上,當年他們祖上抓住了崛起的機遇,我們散修沒資格對此說三道四。」
  「可他們祖上崛起之時,也像今日般被他人刻意壓制嗎?他們不過是運氣好,生得夠早,趕上了修真界相互扶持的好時候罷了。」
  「現在我們散修當中也不乏運道眷顧的天才,然而當中大多數人連分神期都修煉不到,便英年早逝。更加巧合的是,他們當中不少人的機緣都在世家子弟的手中重見天日。說沒有世家從中作梗,你相信嗎?」
  「世家為了鞏固自己的階級地位,明面上禮賢下士、對天賦非凡的散修伸出橄欖枝,暗地裡卻肆意妄為、對不願接受招攬的散修下黑手。如果我們散修不盡快聯合起來,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慘遭毒手的人呢?」
  這小女孩之所以和練溪川說這麼多,當然不是因為她吃飽了撐的,顯然是想說服練溪川加入她......或者他們的隊伍中去。
  鼓勵地拍了拍小女孩單薄的肩膀,練溪川瞄了眼她身後洶湧翻滾著的漆黑能量,裝模作樣地點頭道:「你說的對,多謝你前來報信。」
  「時間不早了,你回寢室的時候小心些。」
  言外之意便是:你說的很好,但是我不打算和你幹。說了這麼多恐怕已被有心人聽了出去,你小心別出師未捷身先死。
  小女孩也不惱,反而一副我能理解你的表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相信你很快也能夠明白我的用心。」
  練溪川聞言只是笑笑,朝小女孩擺了擺手便逕自離開。
  小女孩目送著練溪川的身影消失的小路盡頭,她身邊忽然出現出現一道身著黑紗的女人身影:「我總覺得,他好像看到我了。」
  小女孩仰起頭,表情戲謔道:「是嗎。」
  「是誰信誓旦旦,一定不會被人發現來著?」
  「話說回來......」小女孩抱起肩膀,露出絲罕有的好奇神色:「你為什麼要我來提醒他,還讓我告訴他這些?我還以為,你恨透他了呢。」
  女人輕笑一聲:「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伴隨著女人婉轉幽冷的尾音,她的身影如煙霧般消散於無形。
  話分兩頭,再說已經回到寢室的練溪川。
  練溪川一邊將在靈膳學院打包的膳食,一邊對已經開吃的竹青楓道:「我遇到你的忠實讀者了。」
  「除了把別人當傻子這點不太好,人倒也還行。」
  埋頭吃飯的竹青楓不在意地應了聲:「現在書院至少八成散修都是我的讀者,沒什麼好意外的。」
  「看來你話本寫得不錯嘍。」
  「效果不過,但暫時停寫了。」說到這兒,竹青楓頗有些幸災樂禍道:「不知道是哪家的蠢貨,竟然將我寫話本那個網牌的發帖權限封禁了。」
  「所以我將計就計,換了個網牌發表停寫聲明。」
  「原本還有部分散修說我危言聳聽,站在世家的角度說話,但是這會兒嘛......」
  練溪川:「......」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對了。」竹青楓話音一轉:「黃萱草找你什麼事?」
  練溪川擺了擺手,表情一言難盡:「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妙,那女人頭腦不正常得很,你躲她越遠越好。」
  「若不是我實在需要靈石,絕不會和她搭上關係。」
  見練溪川似乎不想多提他和黃萱草之間的事兒,竹青楓便不勉強。他們雖是好友,但不代表要向對方全然坦白自我,同樣需要掌控好距離分寸。
  練溪川例行公事地給兩顆毛絨糰子擦拭牙齒,在般般極為抗拒的嗷嗷亂叫中,他再次開口道:「你那讀者告訴我說,董家會在這一次[金丹榜]重新排位時挑戰我。」
  「看來其它世家可能要逐漸下場了。」
  活了三百多年,練溪川還是頭一次這樣萬眾矚目,說起來還真有點小激動。
  竹青楓停了筷子,他欲言又止半晌,到底還是開口道:「我聽我姐說,伏城學長的父親曾邀你去他那做客?」
  「我個人建議你,其實可以過去看看。」
  兩個多月前的事兒,若不是竹青楓提起來,練溪川真是忘得死死的:「你認得他父親?」
  竹青楓抿了抿唇,回答說:「你在諸界網上搜索狐伴翎這個名字便可。」
  「儘管道友們對狐老師頗為不喜,但誰都不能否認他乃至情至性之人。我姐早年得罪了董家,全靠他才得以保全一命。」
  「若是他對你印象不錯的話,十有八九會出手幫你。」
  如果伏城沒說過早前那些話,練溪川保不準真會聽從竹青楓的建議過去看看。然而事關修灼,他不敢輕下決定,還是打算觀望一段時間再說。
  「多謝,我再看看。你也知道我情況特殊,防人之心不可無。」
  竹青楓自然理解練溪川的難處:「你比我更清楚自己所需,三思而後行是好事。」
  在兩人談話之後的半個月,風平浪靜,大家都專注於自己手頭之事,直到武學院雙榜重排之日到來。
  練溪川提前在夜合那請了三天假,一大早將小兔子和般般分別送去工作後,便獨自來到武學院的金丹百強休息區,等待挑戰開始。
  由於經脈內的邪穢之力幾乎被壓縮到了極致,練溪川每一場戰鬥都需要大量靈石壓制境界,而書院大比在即,他才不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排位賽上消耗靈石。所以他打定主意,無論何人挑戰,他都會直接認輸。
  無論董家人為今日的排位賽做了怎樣的準備,練溪川都決心以不變應萬變,他就不信自己都認輸了,對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幾乎是象徵著排位賽開始的鐘聲剛一響起,一名身著勁服的女子便跳上擂台,目光直指練溪川:「修同學,在下董明儀,金丹期巔峰,還請不吝賜教。」
  董明儀神色坦然、態度如常,就連身上的氣息都格外平和悠遠,甚至比平常的挑戰者還要恬淡許多。
  練溪川微微蹙眉,一時搞不明白對方到底在賣什麼關子。腳掌使力,他躍上擂台,輕盈地落在董明儀對面。
  鼓聲響起,戰鬥正式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19?19:46:03~2020-06-21?17:4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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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被迫萬眾矚目
  疾風暴雨般的攻擊和鼓聲一同落下,?瞬間將練溪川淹沒,讓他疲於閃避,根本沒有開口認輸的機會。
  而練溪川也立刻反應過來,?董明儀並不想讓他認輸:『可......』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從董明儀法術的力道來看,她只比被廢掉的阮儲強上些許,?一旦練溪川扛過這波攻勢開始反擊,?可想而知她的下場會是怎樣。
  意識到無法認輸,?練溪川當機立斷不再拖延,化為獸身後硬扛對方攻擊,試圖近身尋找主動權。然而出乎他預料的事情發生了,董明儀手中竟然有下品防禦型靈器。
  攻擊幾度被靈器擋回,練溪川再度由主動變為被動,經脈中的邪穢之力異常活躍,勉強壓制其爆發的靈力薄膜岌岌可危,?讓他不敢使出全力。
  練溪川再次堪堪躲避過董明儀一道極為陰毒的法術,表情凝重:『既不讓我認輸,?又不想和我正面交鋒,?她在拖延時間?』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擂台下,觀戰的冥離咂舌驚呼:「靠,?下品靈器都拿出來了?雖說是防禦型靈器,但也是大手筆了!」
  「這是要來個大的?」
  倒是竹青楓眉頭緊蹙,?隱隱察覺事態有異:「為什麼是防禦型靈器?拖時間對這種擂台賽沒有任何好處。既然都動用靈器了,?為什麼不用攻擊型的?」
  就在此刻,擂台的上方正對著董明儀頭頂的位置,一道道挾著浩瀚天威的劫雲像是被磁石吸引般凝聚起來,迅速籠罩了整座擂台。厚重的劫雲彷彿吸飽了墨汁的棉花,漆黑沉重,?海浪般翻滾中,讓人得以窺見內部醞釀著的刺眼雷電。
  眼睛都瞪直了的冥離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這是......雷劫?!」
  前一秒還談論戰況的學生們驀然失語,在反應過來發生何事後,紛紛手忙腳亂地後退出雷劫範圍,生怕自己被殃及進去。
  尤其是一些卡在築基期和金丹期巔峰的修士,若是被他人雷劫擊中,極有可能將他們自身的雷劫牽引過來。然而沒有準備提前渡劫,雙重雷劫疊加之下,無異是九死一生,十有八九會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好不容易修煉到巔峰,結果因為看熱鬧送了命,那才真是欲哭無淚呢。
  同樣躲出老遠的問天刀坐在樹上,大大刺啦地翹著腳,笑瞇瞇地對不遠處的董家人道:「你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卑鄙無恥,這是欲與阮家試比高啊?」
  樹下,覆手而立的阮言回失笑道:「問兄,這次可與我阮家無關,莫要將我們牽扯進去。」
  問天刀輕『嘖』一聲,將嘴裡嚼爛的草葉吐出去老遠。
  而擂台周邊,仍沒有退走的只剩下冥離和竹青楓二人。可謂『頂雷作案』,患難見真情了。
  眼看著劫雲攪動愈加頻繁,深知事情嚴重性的竹青楓立刻扯開嗓子,大聲對向主持挑戰賽的長老提出抗議:「王長老,現在是不是應該暫停比賽?放修燃同學離開擂台?」
  「董明儀學姐顯然是要借雷劫之力對抗修燃,修燃正處於煉神期巔峰,若是不慎被捲入雷劫,怕是要被逼得提前渡劫。強渡雙重雷劫,修燃必死無疑!」
  正最後給擂台加持陣法的王長老懶洋洋地撩起眼皮,瞥了情緒激動的竹青楓一眼,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雷劫雖是天威,但乃是董明儀憑借自己力量牽引而至,仍可當作她本身實力。」
  「此舉並未違背挑戰賽規則,比賽理應繼續。」
  王長老話音剛落,駭人的雷電便迫不及待地突破雲層,沖刷而下。
  冥離望著扭曲了空間的防護罩,雙拳攥緊,憤憤不平:「這老不死分明是故意的,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陰謀。雷劫不傷死物,這防護罩是用來困住修老弟的!」
  竹青楓面沉如水,咬了咬牙,開口:「先撤。」
  雖是不甘,二人卻不得不飛身退出雷劫範圍。
  再說回幾乎被雷劫淹沒的擂台之上,事到如今,練溪川哪還不明白董明儀意欲為何。
  董明儀深知練溪川戰力超然,同階鮮有敵手,自己雖可隨時破丹成嬰,但也不敢說能將其拿下。於是她乾脆選在擂台賽時渡劫,借自己的雷劫逼迫同為煉神期巔峰的練溪川被動渡劫。以有備攻其不備,極有可能讓其直接葬身雷劫之下。
  此刻,董明儀手握下品防禦靈器,應對第一波雷劫還算輕鬆,甚至能有閒暇功夫觀察練溪川躲避雷電的狼狽姿態。
  儘管知曉了董明儀的計劃,練溪川卻沒有能夠應對的辦法。他雖是以速度見長,但仍是遜色於轉瞬即至的雷劫,更有加強過的防護罩將整個擂台包裹住,使他根本無處可逃。不過眨眼的功夫,十幾道凌厲的雷電便落在了他身上。
  克制著邪穢之力的靈力薄膜被內外夾攻,猝不及防之下驟然破碎,被壓制已久的邪穢之力如湍流般激盪而起,迅速沖刷過練溪川每一道細小的經脈。
  剎那間,充滿痛苦、恐懼、憎恨、暴虐......充斥著一切惡意的負面力量自練溪川身上爆發,腦後的髮髻被強大的氣勢衝散,無風自動。
  練溪川只覺神魂像是墜入了萬丈深淵,刺骨的冰寒和無盡孤寂自深處炸開,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等他從這股淒冷中緩神過來,頭頂再度有劫雲凝聚------他的雷劫,到了。
  而不遠處渡劫的董明儀,望著連成一片的兩波雷劫,終於露出笑容。
  不得遏制的邪穢之力,使練溪川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他能感受到肉身的存在卻又無法掌控,彷彿正有一段無心無情的規則按規章辦事,而他自己僅僅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他『看著』自己肉身的視線落在了董明儀身上,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朝對方走去。
  董明儀那邊,已經迎來了五九天劫的第三波,壓力驟增,哪怕有靈器加持也開始力不從心起來。而就在此時,她忽感一陣心驚,巨浪般充滿殺意的氣勢迎頭壓來。
  她費力地轉頭,正好對上練溪川如血海翻湧般毫無生機的雙眼,背後三條猶如玄鐵鎖鏈的長尾優雅且不失韻律地晃動著,如黑洞般吞噬一切的滅世神雷將空間剮出一道道空洞的裂縫,暴虐的能量凝聚成霧氣,妖魔般肆意翻湧著,她耳邊響起眾生的啜泣......
  距離擂台三里左右,眾人聚集所在。
  「好像不太對勁。」始終凝視著擂台的竹青楓開口:「剛剛雖然也看不清裡面的具體情況,但是能看到有雷光閃爍。可現在呢?別說雷光,連聲音都沒有了。」
  冥離猜測道:「是不是有大佬介入了?」
  搖了搖頭,竹青楓解釋說:「雷劫乃是天道規則運行,無人能夠插手。無論是誰,哪怕是被動捲入也要渡劫。雷劫之下只有兩個結果,要麼破境,要麼身死。」
  竹青楓話音剛落,一道暗紅色的虛影自天邊襲來,逕直將主持比賽的王長老擊成飛灰,陰冷的嗓音響徹天際:「阮家、董家、趙家,你們最好給我收斂著點兒。再有一次不按規矩辦事,信不信我滅了你們。」
  不遠處,擂台上的劫雲悄然飄散。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來了,肚子和腰都疼,坐不住。雖然短了點,但也總算把改寫的劇情寫完了,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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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兔質在我手裡
  練溪川晃著渾漿漿的腦袋醒來,?先是習慣性地抖了抖被壓得倒戧的皮毛,復又查看起自己修為。
  許是早前壓制得過狠,他一舉跨越了固體初期,?進入到了固體中期。經脈內更加粗壯的邪穢之氣暫且被滅世神雷糾纏著,雖沒有靈力薄膜的束縛,?倒也還算平靜。
  長吐一口濁氣放下心來,?練溪川抬頭打量週遭環境,?就在此時,一名身著艷麗紅袍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男子一頭暗紅色微卷長髮隨意披散著,容貌不算出挑,眼尾染了些許胭脂的亮色,帶著一絲難以言述的妖異邪魅,七條同是暗紅色狐尾在背後火焰般浮動,好似開屏的雀鳥。
  練溪川被對方週身縈繞著無垠的妖魔之氣逼得退兩步,?他咬著腮肉打起十二分精神,全身繃緊,?瞳孔收窄成扁杏仁,?緊盯住男人的一舉一動。
  男子抱著肩膀,並沒有收斂散溢的力量,?而是悠然自得地倚在門框旁,輕笑道:「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嗎?」
  一幅幅碎片似的的場景在腦海中閃過,?練溪川不自覺地彈出鋒利尖爪,?在寒冰床上留下幾道深刻痕跡。
  瞥了眼自己無辜受難的床榻,男子也不惱怒,反而玩味道:「看來你是想起自己闖了什麼禍嘍?」
  練溪川眼神一凝,他確實是闖禍了,就是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
  說回兩個時辰之前,?練溪川在發覺自己意識清明卻只能旁觀肉身肆意妄為那段------
  『練溪川』直接以肉身對抗雷劫,體內的邪穢之力全然爆發,宛如煉獄蛇魔般於週身搖曳,每一道邪穢之力都輕鬆地抵消一道滅世神雷,經脈不斷被拓展的同時,力量亦得到淬煉。
  在山崩谷裂般的隆隆巨響中,『練溪川』游刃有餘地於亂竄的黑蟒中直取董明儀,充斥著邪穢之力的尖爪間纏繞著黑色的雷力,一把便將其手中的靈器抓了個粉碎。
  空洞冰寒的瞳孔倒映出董明儀驚恐的表情,『練溪川』毫不猶豫將利爪伸向這只待宰的『羔羊』,一擊泯滅了她的元嬰。對方甚至未來得及發出痛呼,便被她的第四波雷轟得屍骨無存。
  『練溪川』看向即將聚集起來的第四波滅世神雷,厭煩的情緒自眼中一閃而過,後爪微微用力,在擂台爆碎的同時他飛身而起衝入劫雲,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劫雲當中的能量盡數吞沒。
  沒有足夠能量支撐,只成功降下三波神雷的劫雲不得不草草收場,雖是如此,劫雲卻彷彿心有不甘般消散得極為緩慢。
  渡劫成功的『練溪川』週身邪穢之力更盛,背後第四條尾巴逐漸凝實,視線落在遠處觀望情況的王長老身上,他揮爪擊破防護罩,緩步向其走去。
  好在,於『練溪川』即將走出擂台範圍的最後時刻,他忽然嗅到一陣帶著甜膩感的馥郁香氣,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回憶戛然而止,練溪川跳下寒冰床,戒備地朝窗戶的方向移動著:「是你將我帶到這兒來的?」
  男子沒有回答直接練溪川,而是反問道:「修灼應該提醒過你,不允許你動用邪穢之力吧?」
  「我看你是將他的話當耳旁風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這會兒你恐怕已經被三大世家擄走了。」
  聽到修灼的名字,練溪川非但沒有放鬆警惕,反而更加戒備對方:「你是誰?」
  一個閃身來到練溪川跟前,男子俯身薅住黑貓的後頸肉將拎高到和自己臉對臉的位置,笑瞇了一雙狐狸眼:「你還是只小貓崽的時候,我就給你舔過毛,你說我是誰?」
  「雖說你現在個頭大了不少,但和長得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捏住練溪川的貓臉上一把軟肉,男子狹促道:「看看這嬰兒肥,果然還是那隻小貓崽子。」
  後jio勉強沾地的練溪川:「......」你才嬰兒肥,你全家都嬰兒肥。
  「你是狐伴翎......長老?」
  狐伴翎不置可否,挑眉道:「我讓你來找我,你怎麼不過來?」
  練溪川低垂著貓眼,沉默不語。
  「修灼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才百多年的功夫,就縮水成那副德行?」
  仍是沉默以對。
  兩妖僵持間,一陣陣抓撓聲響從堂屋的門口傳來。像扔抹布似的將練溪川拋到寒冰床上,狐伴翎閃身離開。
  在狐伴翎身影消失的瞬間,練溪川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跳起來扒住了窗沿兒,爪子『啪』地拍落在窗紙上------窗紙毫髮無損。
  練溪川:「......」逃跑有些阻力,貓貓還需努力。
  再說狐伴翎這頭,聽見練溪川在臥室折騰的動靜也只是勾唇笑笑,直接推開了大門------
  只見,兩顆被門板拍出去的毛絨糰子,像是輕飄飄棉花團般從一路滾到了旁邊的花圃旁,被籬笆截住才算停下。
  背靠著籬笆懵圈了好一會兒,般般和小兔子在甩了甩腦袋,眨巴著大眼睛爬起身來。
  般般被狐伴翎那一身毫不收斂的妖魔氣嚇得夠嗆,從鼻子頭到尾巴尖兒,每一根毛都在顫抖,直哆嗦出了重影。
  倒是小兔子歪著腦袋打量狐伴翎好一會兒之後,突然直接跳進對方懷裡,圓鼓鼓的臉頰牟足了勁兒蹭著對方的胸口:「嚶~」
  翻譯:哥哥~
  狐伴翎笑起來,將小兔子捧到面前,用鼻尖蹭著其白暖暖的絨毛道:「好些年沒見你這副模樣了,果然,還是小時候的修修最可愛。」
  被蹭得舒服的小兔子哼唧兩聲,一個躺身,露出軟乎乎的小肚皮,四jio朝天:「嚶~」
  翻譯:撓撓~
  寵溺地用兩根手指輕輕梳理著小兔子的絨毛,狐伴翎臉上滿是溫柔笑意,連他身上翻騰不歇的妖魔氣都馴服不少。
  一陣『稀里嘩啦』的響動傳來,一狐一兔皆循聲望去,恰好對上一張從破碎窗戶中探出的貓臉。
  狐伴翎啞然失笑,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似笑非笑道:「兔質在我手上,你想逃到哪裡去?」
  看看表情戲謔的狐伴翎、看看不明所以的小兔子、再看看瑟瑟發抖的般般,練溪川心虛地伸爪將掉到屋外的窗戶碎片撈回來,灰溜溜鑽回房間的同時還沒忘了把窟窿重新堵上。
  狐伴翎再次回到臥室,兩妖變成了四妖。
  剛剛還享受著狐伴翎按摩的小兔子,一見練溪川便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對方,直衝進黑貓懷裡。被狐伴翎嚇壞的般般更是如此,乾脆將自己埋進了練溪川身側那堆尾巴裡。
  吹落手中的一根兔毛,哭笑不得的狐伴翎故作蕭瑟道:「真是,見色忘友啊~」
  埋頭和小兔子互舔毛的練溪川窘迫地停嘴,再想起之前自己對狐伴翎頗為不敬,趕忙開口:「之前的事,多謝老師相助。」
  正舔貓舔得來勁兒的小兔子突然舔了個空,大大的眼睛充滿疑惑:「嚶?」
  翻譯:不舔了嗎?
  練溪川:「......」說正事呢。
  「喵~」
  翻譯:一會兒再舔。
  狐伴翎沉默幾秒鐘,開口道:「有件事得和你說一下......」
  「你們的交流,我能聽懂。」
  氣氛凝固,空氣停滯,用錘子砸都難以撼動。
  練溪川:「......」給我個地縫,我能立刻變身穿山甲。
  到底還是狐伴翎打破尷尬,先挑起話頭:「倒也不必稱呼我為老師,若無外人在場,你稱呼我為叔叔便可。」
  「再說了,你以後要謝我的地方還多著呢,倒也不必這麼著急。」
  得虧小兔子現在靈魂受困,所以才能繼續興致勃勃地舔耳朵,不然這會兒他八成要扯著狐伴翎的衣襟發脾氣:「我怎麼就莫名其妙矮了你一輩?」
  練溪川也覺得稱呼狐伴翎為叔叔有些彆扭,可,誰讓他理虧呢?剛才有多硬氣,這會兒就有多理虧。
  抿了抿嘴,練溪川硬著頭皮開口道:「叔......叔,今天的事,您是如何得知?」
  拂袖坐進旁邊的軟椅,狐伴翎捋順著狐尾的長毛,慢悠悠地回道:「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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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貓貓身世
  原來自從上次在伏城身上察覺到修灼和練溪川的氣息之後,?狐伴翎就一直關注著練溪川的一舉一動。之前他刻意沒有遮掩自己邀請練溪川做客之事,亦是告知三大世家練溪川由他關照,提醒他們莫要胡來。
  可以說,?練溪川這兩個多月的平靜生活,狐伴翎功不可沒。
  然而狐伴翎沒有想到的是,?平日裡從不摻和派系之爭的軒轅百草會突然跳出來攪混水,?不僅刻意洩露了滅世神雷的消息,?還推波助瀾地讓三大世家懷疑練溪川手中握有上古大能傳承。
  三家當中,董家實力偏弱,被阮家和趙家壓在頭頂多年。對於所謂上古達能傳承,他們最為急切。
  因此董家當機立斷,不再作壁上觀,決定出手。他們趁著狐伴翎月末閉關穩固修為之時,讓即將渡劫的董明儀對練溪川提出挑戰,?想借雷劫之威將其置於死地。為此,董家甚至不惜賞賜給董明儀一件防禦型的下品靈器。
  幸而,?狐伴翎及時出關,?在練溪川即將暴露體內邪穢之力的千鈞一髮之際,成功抵達擂台,?有驚無險地將貓崽子拎了回來。
  解釋到這兒,狐伴翎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態度,?正色道:「你要切記,?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你的多尾,更不能讓他們知曉你修煉的乃是邪穢之力。」
  「當然~」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他用慵懶的語調繼續道:「我說的人是指活人,若是死人,那也就無所謂了。」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被人看到,?殺了對方便好。
  自練溪川踏入修煉一途,修灼便千叮嚀萬囑咐,不允許他在人前顯露尾巴,亦不可動用邪穢之力。練溪川自然也曾經想問修灼為什麼,可奈何他當年太過鹹魚,不是因為雙修忘了這事兒,就是因為貪玩忘了這事兒。等到他終於把這事兒放在心上的時候,修灼已經被雷劈成了憨兔兔,沒法為他解疑答惑了。
  於是練溪川迫不及待地問道:「為什麼不能暴露邪穢之力?」
  狐伴翎不答反問:「你知道蘊月兔為何會慘遭滅族麼?」
  此事修灼從未主動提起過,練溪川自然不會去揭他的傷疤:「為何?」
  狐伴翎徐徐道來:「眾所周知,大多數修士都只能利用靈力或者魔氣修煉,只有少部分受天道眷顧的種族方能吸收其它力量為己用。」
  「比如三足金烏一族可吸收熾陽之力、蘊月兔一族可吸收月華之力、鳳凰一族可吸收異火之力,更有天地寵兒的麒麟一族,不僅能吸收生生之氣、日月精華和雷霆之力,亦是能夠吸收魔氣,仙魔雙修。」
  「單靠功法吸收游離靈力進境緩慢,吸收靈石卻又價格不菲,所以修士無不覬覦這種吸收其它能量的修煉方式,都想知道其中關竅。」
  「然而無論是麒麟、鳳凰還是三足金烏,皆勇猛善戰,族群渡劫期修士眾多,更有無數老祖飛昇仙界,那些貪婪之輩欺軟怕硬,自是不敢招惹。相比而言,蘊月兔一族雖承天道眷顧,修煉無憂,但卻性情溫順,極易被人取信。」
  「在眾多族群和世家的聯合圍剿之下,蘊月兔一族煉神期及以上修士盡數戰死,煉神期以下的又在則淪為階下囚,被那群強盜當作戰利品瓜分,帶回各方勢力用作研究。」
  「之後不過百餘年時間,那些被用作研究的蘊月兔幼崽們便盡數夭折。至此,蘊月兔一族除修灼外,無一倖存。」
  「你們九尾貓一族所修煉的邪穢之力是更容易獲得、也更加強大的力量,如果被人得知你的特殊之處,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
  「等等......」練溪川瞪圓貓眼,像是沒聽清狐伴翎的話般重複道:「我們、九尾貓、一族?」
  「一族?」
  「我的族群在哪呢?我怎麼沒遇見過?」
  狐伴翎答道:「說來也是奇怪,九尾貓一族每萬年出世一隻,修真界有記載的九尾貓,共有八位。這八隻九尾貓的共同特點是,他們嶄露頭角之時,至少是渡劫期修為。」
  「無人能知曉他們從何而來,也沒人查得出他們的修煉軌跡,他們出世後不久便會銷聲匿跡。除了偶有修士發現他們留下的秘境遺跡,便再無任何消息。」
  「而你呢......除了同樣修煉邪穢之力外,和同族前輩們相比,你菜得簡直不像九尾貓。」
  練溪川:「......」是我給大家丟人了。
  「所以......」狐伴翎拍了拍練溪川的肩膀,挪揶道:「小貓崽兒,你知道自己這種合體期的九尾貓會多『搶手』,多『受歡迎』了吧?」
  「如果你被人發現真身,三大世家倒不會再琢磨殺貓奪寶了,但會有更多世家和族群加入進來,奪你這只活寶。」
  練溪川竟無語凝噎:『感情現在都算是我的好日子了。』
  然而事實如此,他也只能面對:「多謝狐叔叔提醒,我日後必會多加小心。」
  狐伴翎點了點頭,再次開口:「還有就是,一個半月後的書院大比,你顯然只能參加元嬰期比鬥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夜合那邊就莫要再去了,留在我這邊全力修煉。邪穢之力屬性特殊,哪怕你修煉不到合體巔峰,也能有極大提升。」
  「此次書院大比,你必須獲得前十席位。後面的各派混鬥,你也至少要贏下一局才行。」
  見狐伴翎如此重視書院大比,練溪川忽然想起,早前冥離提起過,此次大比與往年似有不同。
  他也不扭捏,直接開口詢問:「狐叔叔,我聽說,此次大比的獎勵好像十分豐厚?」
  「沒錯。」狐伴翎本就有意提點,回答甚是乾脆:「說起來,這獎勵還與你有關。」
  「哈?與我有關?」
  「沒錯,此次書院大比的獎勵,正是中蒼界今年要分配的資源之一------」
  狐伴翎一字一頓道:「進入夏饒秘境的名額。」
  『秘境,還是和我有關的秘境?』練溪川嚥了口唾沫,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秘境,不會是九尾貓前輩留下的秘境吧?」
  狐伴翎輕笑:「還行,雖然修為不怎麼樣,腦子倒是勉強夠用。」
  撇了撇嘴,練溪川簡直酸成一顆檸檬精:「分明是我族老祖留下的秘境,現在成為共用還不算,就連我這個後輩想要進入卻還要和外族競爭。」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誰讓你現在實力不足還無依無靠呢?」狐伴翎繼續道:「哪怕是我,也只能在書院的規矩範圍內盡可能地護住你。你贏得秘境的名額,我便能保證這名額定然是你的,沒人能奪得走。」
  「規矩,既是對弱者的限制,又是對弱者的保護;既是強者的玩具,又是強者的遮羞布。」
  「小傢伙兒,努力變強吧。」狐伴翎目光幽遠,別有深意道:「你總不能永遠生活在別人的羽翼之下,無論是我還是修灼,總有力有不逮的一天。」
  「我明白。」練溪川繃著張貓臉點頭,認真道:「謝謝狐叔叔提醒。」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儘管狐伴翎身上魔氣滔天,練溪川卻未曾感受到半點惡意,再加之修修對其態度親暱,可見他確是以誠相待。
  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狐伴翎懶洋洋道:「我說過,不必再說謝我的話。你是修修的道侶,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我為你準備了份禮物,若是你能拿到進入秘境的名額。待秘境之行結束後,我便將贈送於你。」
  「到了那時候,你再謝我也不遲。」
  「哦,對了,還有件事。」狐伴翎食指輕點兩下桌面,溫柔的目光落在小兔子身上:「靈參園那邊,以後莫再讓修修去了。」
  「你們兩個都離黃萱草遠些,那丫頭已經研究瘋魔了,弄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些日子她跳得太歡了些,恐怕百草學院要出變故。」
  練溪川莫名有些心虛:『不會是我刺激到她了吧?不會吧?』
  甭管心裡如何猜測,他仍是乖巧地應道:「好的,狐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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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又雙若綴被針對了
  第二天,?練溪川便拖家帶口地搬進了狐伴翎的院落。除了般般每日會被伏城順手拎去馴獸學院上班,練溪川和小兔子徹底變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閨秀』了。
  自從這天開始,練溪川再次過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他修煉所用的靈石、小兔子和般般的口糧、小兔子修復神魂所需的丹藥,?皆由狐伴翎提供。
  所以練溪川不但沒有因停工而破產,甚至還靠著賣『丹丸』賺了一筆,?小金庫總算重新充裕起來。
  然而也是因為狐伴翎對練溪川三隻實在是好得過了頭,?以至於他親兒子伏城都忍不住泛酸,?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修師弟,你跟我說實話。」
  「你是不是要給我當後爹了?雖然我覺得你樣貌英俊、潛力十足、品德高尚,但......嗷!」
  飄在浴盆裡泡澡的小兔子壓根沒給伏城把話說利落的機會,一個猛兔出盆跳到他肩膀上,牟足了勁兒咬住對方耳垂。
  深知自家親爹有多寶貝這隻小兔崽子,伏城疼得眼淚都險些掉下來也不敢伸手打他,只能歪著腦袋原地慘叫加跳腳。
  最後,?還是練溪川好心出手,一把將修修攬到懷裡。
  瞥了眼伏城被咬出透亮小孔的耳垂,?練溪川一邊蘸了靈液給小兔子洗嘴,?一邊幸災樂禍道:「這耳洞打得還挺端正,快去找蜻蜓師姐要對耳墜戴上。」
  雖說咬了伏城一口,?小兔子氣兒還是沒消,拉著一對兒和練溪川相似的飛機耳,?鼓著腮幫子『嘎吱嘎吱』地磨牙。
  伏城捂著耳朵,?疼得齜牙咧嘴:「這小東西下嘴可太狠了,多大仇啊這是?我說的是你,和他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被練溪川牢牢按住,小兔子這會兒非得直接沖臉咬他:「嚶!」
  翻譯:有!
  見修修氣得毛都炸起來了,練溪川連忙安撫親了親小兔子的額頭:「你別搭理他,?他腦子有問題。」
  小兔子扭頭轉向練溪川,一秒變臉,炸起的絨毛溫馴地趴回身上,雙耳也無精打采地耷拉在兩頰,泛紅的眼眶蓄上一汪澄澈淚水。整個一無助的小可憐兒,彷彿剛才那只暴起傷狐的猛兔不是自己。
  抽了抽毛茸茸的粉鼻頭,小兔子牢牢地摟住練溪川的大拇指,聲若蚊吶:「嚶,嚶嚶嚶......」
  翻譯:可是,川川是我的呀......
  「哎。」用食指輕輕在小兔子的下巴打著圈兒,練溪川溫柔道:「都是你的,誰也不能搶。」
  緊接著,練溪川抬頭看向伏城,一秒變臉,神色嚴厲道:「你有時間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好好提升實力不行麼?就你這德行還要參加書院大比,是想被人打得滿地找牙嗎?」
  「麻煩你動腦子想一想,你會在訓練的時候往死了踢自己道侶的襠嗎?所以......」
  練溪川一本正經地總結說:「狐叔叔分明是把我當兒子在養。」
  伏城啞然:『這倆真不愧是一家子,變臉的技能是祖傳的吧?雖然但是,我也不會在訓練的時候往死了踢自己兒子的襠。』
  儘管無法接受『兒子就可以踢襠』的理論,伏城還是在某種程度上被說服了,然而他又產生了新的疑問:「可是為什麼?」
  「是我站得不夠高嗎?我爹有我還不夠,非要再從外面撿回來一個。」
  嗯,從[金丹榜]排位賽當天的情況來看,練溪川還很是狐伴翎從外面『撿』回來的。
  練溪川扯出個乾巴巴的假笑來:「有往高處站那功夫,麻煩你好好修煉成麼,難不成你想在大比的一輪就被刷下來嗎?」
  按照無華書院歷年來的比鬥方式,同境界的學員會通過抽籤平均分為一百組,各小組以循環賽的方式決出積分第一的學員晉級;第二輪比鬥,一百名晉級學員再次以抽籤的方式分為十組,繼續以循環賽的方式決出各小組的第一名晉級;用兩組循環賽初步篩選出前十名後,在早前兩輪比賽中被淘汰的學員可以挑戰前十名,前十名每人可以被挑戰三次。全部挑戰結束,最終確定的前十名進行最後一次循環賽,通過積分確定前十排位。
  也就是說,如果伏城在大比的第一輪就被刷下來,那就是書院元嬰期前百都排不上的成績。狐伴翎好歹也是分神期大能,如果他兒子連前百都入不了,簡直丟人到家。
  「要參加大比你還不壓制修為,金丹期巔峰去爭奪金丹期前十不香嗎?現在倒好,你個元嬰初期,能打得過誰啊?根本就是湊數的。」
  聽到這話,伏城的白眼險些翻到後腦勺去,咬著牙反駁道:「我壓根也沒想參加這亂七八糟的大比,要不是那魔渣......」
  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麼,伏城瞄了練溪川一眼,硬生生將禿嚕到嘴邊的話又嚥回了肚子。
  抿了抿嘴唇,他塌下肩膀,洩了氣似的開口道:「總之,都怪我爹!」
  「他就是在算計我,他就是不想讓我進秘境,才慫恿我趕緊渡劫的。」
  憤憤不平地用力錘了兩把空氣,伏城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好像我進秘境是為了我自己一樣,我缺靈石嗎?要不是......要不是因為那個,我幹嘛摻和這些破事......」
  「不說了!」越想越鬱悶的伏城驀地化為獸身,直撲向練溪川:「來戰!」
  不得不化為獸身迎擊的練溪川:「......」等我以後有靈石了,一定要買只能把話說完整的狐狸。
  伏城菜歸菜,但毅力非常、絕不氣餒,哪怕在和練溪川的戰鬥中屢敗屢戰,經常被揍得體無完膚,卻從未產生絲毫退縮之意。
  如此這般,日月流轉間,書院大比轉瞬便至。
  書院大比開幕的當天,報名參加大比的五千一百七十八名學員和各院領隊長老皆於廣場集合,其中金丹期學員四千一百七十七人,元嬰期學院八百零一人,皆昂首挺胸、列隊整齊,等待趙院長訓話。
  目光掃視過在場所有學員,趙院長開口,沉厚的嗓音響徹無華書院:「廢話不多說,我直接宣佈書院大比規則。」
  「此次比賽,不僅事關書院的資源分配,更直接決定了能夠進入夏饒秘境的名額,意義非凡。所以規則和往年亦是有所不同,你們且豎起耳朵聽好。」
  「金丹期比鬥規則不變,仍以循環賽的形式決出前十名學員。」
  「元嬰期則有所改變,採用全新的亂戰形式進行比鬥。」
  「八百零一位參加比鬥的元嬰期學員,每人發放一枚特製玉牌後,將被傳送進隕仙森林,所有學員在進行殞仙森林無限時亂鬥。」趙院長說著,指向背後晨鐘上的八百零一顆光點:「玉牌和晨鐘之間有特殊聯繫,玉牌破碎則光點熄滅,同時也代表被淘汰出局。你們需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持有的玉牌。」
  「等到晨鐘上只剩餘一百顆光點之時,我們會通過學生牌通知大家亂鬥結束,皆是到傳送地集合便可。」
  「此次元嬰期比鬥,全程無人長老看護。除參加比鬥的學員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得知隕仙森林的內部情況。也就是說,所有參賽學員------」
  視線再次快速掃過每一位元嬰期學員,趙院長擲地有聲道:「生死自負!」
  「若是有人想要退出,現在還來得及。」
  眾元嬰期學員雖表情凝重,但卻無一人要求退出,甚至不少實戰豐富的學員反而週身煞氣大漲。
  站在不起眼角落的練溪川神色漠然,望向趙院長的眼神雖儘是嘲諷,卻沒開口說什麼。
  倒是他身旁的伏城似乎有些疑慮,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側,傳音道:「我怎麼覺得,這個規則是在針對你呢?」
  「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可以明目張膽地抱團圍殺你了嗎?」
  練溪川斜睨伏城一眼,勾了勾嘴角道:「哦。」
  「所以呢?」
  看向不遠處摩拳擦掌的世家子弟,練溪川幽幽道:「誰是獵物,還真不一定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有看到這裡還沒收藏的小可愛嘛~求收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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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身邊全是修二代
  八百零一位元嬰期學員被傳送到殞仙森林外圍的一處空地上,?周圍千年的古樹彷彿被無盡的夜色和淒涼侵染得太久,從根脈中透出隱晦的烏色,淡灰色的霧靄透著冰寒的冷氣,?纏繞於蓊鬱的枝椏間,將所有葉片參差形成的斑駁籠罩,?陽光費力地穿透重重阻隔,?在地面上投下細碎暗淡的日影,?勉強照亮樹幹的輪廓。
  死氣和寂靜交織,這就是殞仙森林,傳說中仙界上古戰場在修真界的投影,每一寸土地都曾被仙血澆灌過。
  待所有學員離開傳送陣後,負責維持傳送陣的的長老開口道:「從現在開始,半個時辰內,玉牌無法被摧毀。」
  「也就是說,?在亂鬥正式開始之前你們有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逃跑也好、埋伏也罷、結盟亦可,你們隨意施為,?書院絕不干涉。」
  「只要能讓你手中的玉牌成為最後留存的一百枚之一,?那你就是勝者。」
  話音剛落,傳送陣再次亮起,?長老的身影轉瞬消失。
  對世家子弟頗為挑釁又囂張的神態熟視無睹,練溪川環視一圈後轉身鑽進密林身處,?伏城也二話不說地跟上前去。
  同時化為獸身的一貓一狐在蔥蘢的參天古木之間閃轉騰挪,?借助婆娑的樹影隱匿形跡,少頃便深入進殞仙森林的內部,將其他學員遠遠地甩開。
  耳朵抖動,確定方圓十里內沒有人聲響動,練溪川這才放緩腳步,?重新化為人身。
  回身看向同樣重化人身的伏城,練溪川直言道:「我們還是分頭行動為好。」
  「三大世家為了對付我不遺餘力,甚至連大比規則都不惜更改。雖說不知道他們接下來還會弄出什麼蛾子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對我絕不會手下留情。你若是跟我同行,必然要被牽連進去。」
  伏城瞄了練溪川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垂眸低聲道:「他們不敢動我。」
  深吸一口氣,用力咬了下腮側的軟肉,他露出乾巴巴的笑容來:「我們同行,他們有所忌憚,至少能保你性命無憂。」
  「別想那麼多了。」扯了把練溪川的袖子,伏城催促道:「你挑個方向,咱們往哪頭走?先找處過夜的地方吧,據說這殞仙森林入夜後極其危險。」
  練溪川卻像是被釘在原地了似的,一步都沒挪動,堅持道:「狐叔叔待我不薄,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而身陷險境。」
  見練溪川表情認真,伏城愣了幾秒,不由反問他:「你不會以為我剛才是隨便扯謊糊弄你吧?」
  「你真不知道我是誰嗎?」
  練溪川:「......」喵喵喵?你還有什麼隱藏身份嗎?
  眨巴兩下眼睛,他不甚確定地蹦出三個字:「狐狸精?」
  伏城啞口無言:「......」沒毛病,我確實是。
  「你......」閉了閉眼睛,他無可奈何道:「我爹和......和我父親的事兒,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爹?父親?什麼意思?』練溪川茫然、困惑、不解,新世界的大門即將打開:「我應該知道嗎?」
  「你爹和你父親,難道不是狐叔叔嗎?同一個人的不同稱呼?」
  沉默了差不多十幾秒鐘,伏城長吐一口氣道:「你可以在諸界網上搜搜我爹的名字,你的大部分疑惑都可以被解答。」
  「我剛才說的也是真話。」他加重語氣強調說:「那群人不敢動我。別說三大世家,哪怕再來三大世家,他們也不敢動我一根指頭。」
  想起之前竹青楓也曾提起讓他在諸界網搜索狐伴翎,練溪川的好奇心頓起:「你直接講給我不就好了嘛,網上的人還能比你瞭解得更多?」
  說著也不管伏城同意或是反對,練溪川就一邊拉著他尋找合適駐地,一邊挑起話頭:「就從三大世家為什麼不敢動你開始吧。」
  沉默了將近盞茶功夫,就在練溪川以為伏城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開口說:
  「魔主伏弒,是我父親。魔族公主伏曉蝶,原名伏池,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雙手握拳,指甲將掌心蹂躪得鮮血淋漓,伏城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沒想到吧?」
  的確沒想到的練溪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所以......」
  「你是狐叔叔從垃圾桶裡撿來的!?」
  淚水幾乎逼上眼眶的伏城僵住,週身悲涼的氣息被瞬間衝散,他張了張嘴,無力地澄清道:「我是親生的,我爹和伏弒親生的。」
  「我爹服用了狐族至寶天品孕子丹,所以才生下了我和伏池。」
  練溪川瞠目結舌:「!」為什麼每個字我都能聽懂,合在一起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被練溪川的表情逗笑,伏城忽覺輕鬆許多,坦然繼續:「早年狐族勢微,又因怕被其它妖族吞併而不敢尋求合作,恰逢魔族亦因在妙法秘境折損大量高階修士,元氣大傷。於是雙方一拍即合,決定以聯姻的方式結盟。」
  「他們即想要借聯姻穩固關係,又不想同對方牽扯過深。我爹是狐族孤兒,天生五尾,潛力中上;伏弒是上代魔主遺孤,三百歲仍卡在碎台期,雖身份尊貴但卻是魔族公認的廢物。」
  「在狐族和魔族看來,他們兩個當真絕配,一個沒身份、一個沒地位,而且皆為男子注定無後。等到兩族度過各自難關,一拍兩散也毫不為難。」
  聽到這兒,練溪川特別想問一句:『既然他們倆注定無後,那你和你姐是哪來的呢?』
  但好在他頗有眼力價,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吞了兩口唾沫,他硬生生將遛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不知練溪川心中糾結的伏城逕自繼續道:「就這樣,我爹和伏弒在兩族授意下開始來往。」
  「伏弒那個人,怎麼說呢......儘管被魔族中人嘲笑他德不配位三百餘年,他卻從未將這些放在心上,更沒有自暴自棄,仍是按部就班地修煉。我爹說,他本質是個冷心冷情之人,自己獨成一小世界,不會輕易因外物喜悲。」
  「而我爹呢,由於沒有爹娘照看,天賦又算不得頂尖,所以兒時飽受欺凌。因此,他養成了一副火爆性子,除了修煉同樣刻苦外,和伏弒相差十萬八千里。」
  「連我都搞不懂我爹怎麼看上伏弒的,甚至不惜用雙修的方式幫他提升修為。他們倆那時候也算是相依為命,感情甚篤。」
  「他們在一起鬼混了差不多五六百年吧?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那時候我還沒出生。伏弒的修為驟然突飛猛進起來,之後過了將近一千年,他從鍛骨期突破到了血煉期,而我父親才僅僅是化形期。」
  「魔族立刻意識到伏弒修煉的異常興許和他血脈有關,經過多次查探方才確定伏弒實為純血魔族,早年修煉緩慢則是因為肉身強度太低,無法承受血脈力量。」
  「曾經的廢物轉眼變成了眾人仰望的妖孽,別說魔族,就連狐族都認為我爹配不上伏弒了,琢磨著給他重換道侶,好好扒上這位日後大佬。」
  「可我爹是那麼好打發的嗎?再加上他本就打算去闖地干秘境,乾脆在伏弒確定血脈的當天啟程。在鬥獸場廝殺了十幾年,我爹獲得了煉妖池洗煉血脈的資格,在秘境中提升潛力成為七尾狐的同時,還晉陞到了融合期。」
  「不過我爹在地干秘境那些年,伏弒也沒閒著。」伏城長吐一口氣,突然笑了起來:「那傢伙突然對狐族的九尾天狐一見鍾情了。狐族和我爹關係本就不親厚,伏弒對狐族其它狐有了感情,他們對此當然喜聞樂見。」
  「狐族在背後推波助瀾不說,甚至連天階孕子丹都貢獻出來,確保伏弒血脈傳承不斷。」
  「等我爹從地干秘境回來,伏弒和那隻狐狸精就差一滾了。」
  「早前說過,我爹是個暴脾氣。其實他不僅脾氣火爆,而且心狠手辣。他先是偷了孕子丹,又借自地干秘境取得的丹藥強了伏弒,最後還差點成功坑殺了那隻狐狸精。狐族和魔族被他掀了個底朝天,他則悄無聲息地藏進了無華書院。」
  「後來為了孕育我和伏曉蝶,我爹的境界一度跌落到固體期。再加之我的血脈問題......」伏城咬了咬牙,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道:「總之,後來我爹在尚臨秘境找到妖魔雙修的辦法,他的境界才重新回升到分神期。」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伏城故作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無論如何我是伏弒------修真界唯一大乘期高手------的親生兒子,三大世家若不想就此滅族,他們就沒膽子碰我。」
  儘管練溪川聽得出伏城刻意隱瞞了某些細節,比如伏池、比如伏弒和九尾天狐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畢竟是只貼心的貓,只對自己可以知道的事感興趣。
  用力拍了下伏城的肩膀,練溪川表情嚴肅:「靠你了,修二代!」
  作者有話要說:  前排提醒:我寫的所有人物,所有劇情,都是有用的。
  感謝在2020-06-25?02:04:13~2020-06-26?22:27: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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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開殺戒
  練溪川和伏城很快便尋得一處適合夜宿的偏僻角落,?該處地勢較高,被蜿蜒層疊的古木包圍,金沙似的光線瑣碎,?投出大片可以隱匿的暗影。腳下是光禿鬆軟的土層,無從埋伏藏身。不遠處有死水般平靜的深潭,?水面凝沉似血玉,?迫不得已之下亦能潛入躲避襲擊。
  記下此地的大致方位,?練溪川便急不可待地折返,朝來時的方向奔去。
  伏城雖說有些不解,但還是立馬跟上:「你又要幹嘛去?不先休息一會嗎?」
  「當然不。」練溪川笑瞇了眼睛,語調歡快道:「我估摸著他們都像你這麼想的,所以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我們先去把人宰了。順便熟悉下周圍的地形和環境,方便明後天繼續宰人。」
  伏城怔住,?被練溪川落下幾米後才反應過來,快跑幾步追上前去:「宰人?」
  「等會兒,?在書院大比殺人,?你瘋了不成?」
  「三大世家臨時改變規則,不就是想害我性命,?奪我機緣。」練溪川斜睨伏城一眼,輕笑道:「我自然是要先下手為強,?把要殺我的人提前殺了,?不就沒人殺我了嗎。」
  伏城:「......」這邏輯,確實沒什麼毛病的樣子。
  週遭常人難以分辨的邪穢之力如潮汐般湧向練溪川的身體,靜脈內粗壯的黑色能量流飛速運轉。
  深吸一口死寂的空氣,練溪川張開雙臂,仰望著樹葉間洩露的微光,?發出感慨的歎息:「殞仙森林,多好的地方啊~」
  「網牌、傳音符、飛劍,一切能夠和外界聯繫的物品於此地都無法使用,就連渡劫期大能給後輩的神念感應都會被無形的存在抹消......」
  「不讓他們盡數折在這兒,真真是白費了他們苦心給我創造的條件。」
  望著練溪川被凜然煞期鼓動的衣擺,伏城喉結滾動,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可是......」
  緊繃的嗓子乾澀,他清了清嗓子方才繼續道:「可是,三大世家明顯而來,若是他們聯手圍攻你,你該如何抵擋?」
  「如果不小心陷入他們的陷阱當中,情況則會更加糟糕。你這等做法,無疑是自投羅網。」
  「所以才要帶著你啊。」練溪川回過頭,朝伏城笑出兩排森白的牙齒:「若是真有萬一,有你這個魔主之子在,他們自然投鼠忌器。哪怕你只能拖延半刻鐘,都足夠我破局的了。」
  伏城:「......」所以,我在你眼裡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嗎?
  親爹殺人不眨眼、父親鐵石心腸,伏城當然也不是什麼談殺色變的乖崽,見練溪川似乎早有謀劃,便也不再反對。
  跺腳走到練溪川身側,他頗為無奈道:「好歹和我說說你的打算吧?我也好配合你行動。」
  練溪川挑眉:「那是自然。」
  在離開傳送陣前,練溪川細心地留意了三大世家的學員去向,此刻想要尋找他們倒也不算困難。他挑出其中一波阮家人行進的方向,化為獸身追趕上去。
  一貓一狐全力疾馳差不多大半個時辰,便看到前方密林有人影一閃而過。二妖對視一眼,黑貓深陷進落葉中的爪墊繃緊,刀刃般的利甲鉤進地面;狐狸七條黑焰似的尾巴揮動,霧靄般的魔氣自地面緩緩升騰而起。
  悄然而又迅速地靠近阮家這群學員,黑貓體內的能量湍流般急速運轉,被邪穢之力包裹著的爪刃閃電般穿透其中一人的丹田,在捏碎元嬰的同時掏出,瞬息便擊殺一人。
  被邪穢之力沖刷的神魂無比理智清醒,黑貓金色的雙眼淡漠冰冷,宛如一段沒有冷血的規則,機械地收割著性命。
  有伏城的環境遮掩,加之練溪川實力碾壓,這場殺戮不到半刻鐘便結束。除了最後一人察覺到事情不對頭,導致自己多挨了兩爪子之外,其他人死得悄無聲息,去世得非常平靜安詳。
  由此可見,邪穢之力的確強大至極,使練溪川的戰鬥力起碼翻了兩倍不止,非頂尖天才的元嬰期修士,甚至不是他一合之敵。
  黑貓皺著鼻子,在皴黑的樹幹上蹭著沾了黏糊糊血液的爪子,不滿地嘟囔道:「活著不幹好事兒,死都不死乾淨點,還要給我添麻煩。」
  伏城無言以對:『寧可真霸道。』
  待練溪川將自己打理乾淨,重新變回威風凜凜的『小貓咪』,第一件事便是收繳自己的戰利品------將他親手送走那六人的儲物戒指扒光。
  隨手將玉牌扔給伏城:「保管好,等感覺殺得差不多了咱們炸一場煙花。」
  「五百名世家學員一起『滅燈』,不知道書院的晨鐘會有多壯觀。」
  這危險的想法著實嚇到了伏城,他勸說道:「你倘若真這麼幹了,三大世家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是你做的。到時候他們恐怕會更加針對你,你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哦,那又怎樣。」練溪川一邊檢查六枚儲物戒指內的物品,一邊滿不在乎道:「無論我炸不炸煙花,只要世家子弟死傷太多,他們都會懷疑到我頭上吧。」
  伏城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無法反駁練溪川的話。對於世家這種特權階級來說,他們的懷疑是不需要證據的。他們認定了事兒,哪怕是假的也能扭曲真的。
  練溪川繼續道:「而哪怕我不殺三大世家的人,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既然如此,我幹嘛要一退再退呢?他們可以利用規則桎梏我,我同樣可以利用規則反殺他們。只要他們能夠謹守規則這條底線,我不介意一直陪他們玩下去。」
  將戰利品全部裝入自己的儲物戒食,練溪川露出滿意的微笑:「我倒要看看,最後是誰繳械投降。」
  「如果他們不遵守規則了呢?」伏城下意識道:「你該怎麼辦?」
  尾巴掃過地面的枯枝,黑貓猩紅的舌頭舔過下唇,半瞇起金色的貓眼:「他們大可以試試。」
  用地火引燃六具屍體,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拂過,殞仙森林貼心地把他們骨灰都揚了。
  雙耳抖動兩下,練溪川仰頭看了眼尚好的天色:「走吧~」
  「這麼好的祭日多難得,我們趕緊再去殺兩撥。」
  伏城:「......」祭日好不好有意義嗎?活人誰過這個啊。
  與此同時,遠在無華書院的僻靜院落。
  雪白的毛絨球抱著啃了小半的靈參,眼巴巴地仰頭望著調息的大狐狸:「嚶,嚶嚶?」
  翻譯:哥哥,川川去哪裡了?
  俯身舔了舔小兔子的背毛,狐伴翎柔聲道:「修修乖,川川出去辦事,很快就回來了。」
  抬爪將靈參遞到三瓣嘴邊:「吃飯。」
  下意識地啃了口靈參,小兔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約莫能有一刻鐘的功夫,將靈參啃了大半的小兔子舔著爪爪,一邊搓耳朵一邊小小聲道:「嚶,嚶嚶?」
  翻譯:哥哥,川川什麼時候回來呀?
  幫著舔了臉和耳朵,狐伴翎用尾巴將小兔子圈進自己懷裡:「要不了幾天。」
  埋在狐狸毛中的小兔子睫毛白蝶似的忽閃,他努力揚起小臉:「嚶......唔......」
  狐伴翎看著懷中被自己用尾巴堵嘴的小兔子,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別嚶了,哥哥一拳一個嚶嚶怪。」
  作者有話要說:  狐伴翎:談戀愛的兔子可真煩人啊......
  後面是一整段的劇情,不想卡劇情哈~所以今天比較短。


第38章 逼王
  將數十枚清空的儲物戒指就地掩埋,?然後再把串成一串的玉牌扔給伏城,最後用地火引燃、毀屍滅跡。重複了幾十次的程序,練溪川已經相當熟悉,?不過片刻就處理完畢。
  前爪半沒進宣松的泥土,練溪川前半身後壓,?呲著森白尖銳的牙齒伸了個悠哉的懶腰。
  仰頭遠眺天空,?傍晚的如血的殘陽被冷白的月光沖淡,?殘存的溫熱輝光交纏著清冷的月色一起星星點點地散落,練溪川揮開一片險些落在他臉頰的敗葉,開口道:「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們該回駐地休息了。」
  伏城也打了個哈欠,懨懨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換一個駐地了?」
  「我剛剛清點了一下,我們現在手裡有三百靈三塊玉牌了。除卻那些甘願為三大世家當炮灰的韭菜,三大世家被你殺了兩百人左右。他們總共不過五百多人進來,?不過八天時間,被你滅了將近一半了。」
  「你這樣瘋狂地殺戮,?他們怎麼可能束手待斃?尤其是阮言回,?他本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別看他們表面上沒什麼行動,暗地裡保不齊已經想到了對付你的方法。」
  「甚至更有可能,?他們就埋伏在我們的駐地,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練溪川低垂的尾巴在地面上掃了掃,?發出低沉的笑聲:「這不恰好是我想要的嗎?」
  「連續八天,?我們每晚都按時回駐地。哪怕阮言回懷疑那裡有詐,恐怕也不得不冒險一試了。」
  「殞仙森林樹木蔥茂層疊,二百多世家學員,哪怕集合起來也無法全部照看得到。只要我有耐心暗中撲殺,至少能再耗空他們半數人馬。但如果不集合起來,?興許要浪費一些時間,可逐個擊破反而更加容易。進退維谷,他們除了蓄力一搏,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我知道你戰力遠勝同境界,甚至跨大境界殺敵都並非難事。」伏城先是肯定了練溪川的實力,然而話音一轉,他又道:「但雙拳難敵四手。此次亂鬥本就是為了針對你而更改規則,三大世家為保萬無一失,十有八九會給阮言回他們外物傍身。」
  「無論是頂級靈器、還是殺伐陣法或是上品丹藥,都不是你能力敵的。」
  練溪川凝望著自地底深處緩緩漂浮而起的黑色能量,不答反問:「你知道三大世家最大的失誤在哪嗎?」
  對上伏城疑惑的表情,練溪川抖了抖耳朵,呲出兩排白牙道:「不是他們覬覦我的機緣,亦不是他們低估了我的實力,而是他們選定了殞仙森林做為此次亂鬥的賽場。」
  深吸一口氣,隨黑夜一同濃郁起來的邪穢之力如飛鳥還巢般撲進練溪川的身體,體內愈加的邪穢之力讓他極度興奮卻又極度冷靜:「這可真是個讓我如魚得水的好地方啊......」
  悠然自得地擺動著尾巴,練溪川一馬當先朝駐地走去:「回了,看看魚兒們今天有沒有乖乖上鉤。」
  伏城注視著練溪川的背影,突然產生了種練溪川似乎正逐漸和殞仙森林融為一體的怪異感受。他晃了晃腦袋,緊隨著對方的腳步,踏上穹頂最後的殘輝輝鋪就而成的蜿蜒小路。
  停步在距離駐地一公里左右的位置,週遭濃郁如漆墨的邪穢之力與往日不同的流動方向提醒著練溪川,魚兒們終於上鉤了。
  將儲物戒指中的數十個陣盤交給伏城,練溪川傳音道:「維持這些陣法,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開放陣法,直到你體內靈力和魔氣全部耗盡為止。」
  伏城瞄了眼滿地的陣盤,大致判斷出數量後,耳朵耷拉下去:「兄弟,你這是想弄死他們還是想弄死我?」
  「二十六個陣法,雖然大部分是困陣,我也頂多能維持兩個時辰。」
  用尾巴拍了拍伏城的腦袋,金色貓眼發出猩紅的光:「兩個時辰也夠了。」
  語畢,黑貓猛地竄進前方樹林,眨眼的功夫便隱沒了形跡。
  比別處更加茂盛的古木安靜地矗立著,夜色和逐漸濃郁的月光一起從外界傾瀉下來,淒冷、暴虐、瘋狂、嗜血......等一系列灰暗的情緒被黑夜點燃,猛地在胸中炸開。
  伏城放慢呼吸的節奏,吞了兩顆清心寧神的丹藥,激活全部陣盤。
  與此同時,練溪川也已經回到了他和伏城平日夜宿的位置,許久未見的阮言回正等在那兒,他面帶微笑,渾身沒有一絲硝煙氣:「看來,你也等了我們許久了。」
  練溪川的視線落在阮言回腳下,他休息用的軟墊被對方踩上了幾個髒兮兮的腳印。
  抬頭和阮言回對視,他半瞇起眼睛:「釣魚總要有些耐心。」
  「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到底哪來的自信和世家為敵?」
  阮言回捏著一片腐朽的樹葉,語氣漫不經心卻又帶著絲好奇:「哪怕你這局勝了,哪怕你將我們全部葬送在殞仙森林,又能怎樣呢?」
  「你的所作所為只會讓我們更加忌憚你,更想搶奪你的機緣,更要對你除之而後快......」
  「所以呢?」練溪川一邊小心翼翼地牽引著愈發濃厚的邪穢之力,一邊和阮言回閒扯:「你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將手中葉片碾碎,阮言回目光灼灼地和練溪川對視:「與我們合作。」
  「交出你獲得的所有傳承,我不僅能保證你性命無憂,還可以讓你與我小妹結親,成為阮家主脈之人。」
  練溪川嗤笑一聲:「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覺得我能心甘情願地給你們阮家當狗?」
  「呵~」阮言回仍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溫和做派,反問道:「所以,你的決定呢?」
  「我覺得你後面的廢話都不用說,說到『將我們全部葬送在殞仙森林』那就可以結束了。」
  練溪川如暗影般拔地而起,反射著寒光的利爪直取阮言回丹田。始終戒備著的阮言回表情從容,充斥著炙陽之力的長劍出鞘。
  利爪和長劍以肉眼難以辨別的速度幾度相接,刺耳的金戈聲如浪濤般擴散,震得週遭樹葉漫天狂舞。
  「起陣!」
  阮言回一聲令下,週遭隱藏的百餘修士身影齊顯,游魚尺寸的飛劍齊撲向練溪川,通天徹底的金光乍起,幾乎點亮了半座殞仙森林。
  蟻多尚能咬死象,哪怕練溪川一身皮毛堪比上品靈器,也扛不住百餘名元嬰巔峰修士合力攻擊。剎那間,練溪川週身不斷傳出骨斷的脆響,大片鮮血染紅了殞仙森林的土地。
  然而練溪川不退反進,以肩骨硬扛住上品靈器的攻擊,一爪掏進阮言回下腹、一爪直奔他頭顱。阮言回沒想到練溪川如此狠厲決絕,儘管勉強躲過了丹田處的致命一擊,半邊頭骨卻被一爪拍碎。
  一口尖銳的牙齒被殷紅的仙血襯得更白,練溪川眼底深處燃起黑色的火焰,肌肉收縮將靈劍死死卡進骨間,任由血肉被炙陽之力灼燒得滋滋作響,四尾齊掃擊斷阮言回腿骨的同時,掏進對方身體的利爪橫拉,徹底碾碎其丹田。
  阮言回再也保持不了淡然表情,當機立斷捨棄肉身,用尚能動彈的上肢鎖住練溪川身體,助元嬰脫逃。
  片刻時間,練溪川徹底將阮言回肉身擊碎,一雙琉璃珠般冰冷的雙眼望向上空阮言回的元嬰,忽然扯起個笑容:「還裝不裝逼了?」
  小小的元嬰表情凝重,硬生生壓下怒氣,阮言回開口道:「是我小覷你了,栽了跟頭,我認。」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歸順或是死亡。」
  「你要知道,帶你的屍體回去提取記憶,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的。」
  吐出兩口湧到喉嚨的血,練溪川環視周圍幾乎凝結成實體的邪穢之力,在他血液的催化下,這些狂暴的力量彷彿迫不及待擇人而噬的野獸。
  全力激發體內能量,暴風忽起。
  練溪川的嗓音被邪穢之力扭曲得悠遠、陰邪:「不好意思,輪到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27?02:31:40~2020-06-28?21:23: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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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如生塊叉燒
  渾身浴血的黑貓趴臥在髒兮兮的軟墊上,?吞了幾種療傷的丹藥後便任體內邪穢之力自行運轉療傷,他則饒有興味地欣賞起眼前的『美景』:
  以練溪川血液為源的邪穢之力徹底凝結成實質,如附骨之疽般糾纏上週遭的修士,?水蛭似的蠕動著,吸取他們的靈力、污染他們的神魂;
  一棵棵參天的古木如巨人般拔地而起,?帶出根部彷彿被鮮血浸透的暗紅色泥土,?它們環繞著練溪川,?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一棵古木被斬成齏粉,另一棵即刻頂上......
  練溪川冷眼旁觀,看世家學員從雄心壯志到萬念俱灰、從奮力拚殺到四處逃竄、從衣冠楚楚到血流成河......
  少頃,一部分心境不穩的修士神魂失守,徹底成為任由邪穢之力擺佈的傀儡,刀兵反戈擊向自己曾經的同伴。
  震天撼地的轟鳴和聲嘶力竭的慘叫,此起彼伏,?響徹整座殞仙森林。
  戰場外,竭力維持著陣法運轉的伏城雖看不見內部血肉橫飛之景,?但他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邪穢之力的凶煞氣息,?刺骨的殺意宛若實質般撲在他臉上,激得他皮毛炸起。
  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伏城艱難地嚥了口吐沫:「一打多搞這麼激烈,這傢伙是磕了什麼靈丹妙藥?」
  連吞五顆清心寧神的丹藥,?勉強壓下心頭那股子激盪而起的躁鬱之氣,?伏城週身波動的魔氣緩緩平復,他鬆了口氣,小聲嘟囔:「這傢伙到底在幹嘛?此地的邪穢之力暴漲了三倍不止,我在外圍就有些扛不住了,他不會瘋在裡面了吧?」
  儘管憂心練溪川的安危,?伏城還是戰戰兢兢地運轉著陣法。一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二是,就算練溪川神魂污染、心魔入體,他也救不了啊。
  就這樣,伏城又堅持了將近一個時辰,體內靈力和魔氣盡數耗盡。
  他調息了盞茶的功夫,試探地邁出前爪,猶豫了兩秒又收了回來,低聲道:「修燃?還活著嗎?」
  「或者吱一......」
  『轟~』
  突然燒起的熊熊烈火差點燒著伏城的鼻子,他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也正是此刻,一道漆黑的身影踏著被鮮血和火焰點燃的月光,朝他走來。
  「來吧。」
  低沉嘶啞的嗓音響起,一串玉牌被甩到面前。
  琉璃般透亮的金色眸子望向伏城,黑貓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該放煙花了。」
  被黑貓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堵了鼻子,伏城打了兩個小噴嚏,神色驚駭:「你把他們都殺了?」
  側臉舔著前肩的傷口,練溪川心不在焉道:「不全是我的功勞,殞仙森林也出了大把力氣。」
  伏城凝視著練溪川安然的側臉,半晌,開口道:「你能催動此處的邪穢之力?」
  視線微斜,輕瞥了伏城一眼:「該放煙花了。」
  足量的火藥和三百多枚玉牌裹成一團,箭矢般被射上天空。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無邊無際的星空綻開一朵五顏六色的花。
  仰望著煙花的伏城咧開嘴角,狡黠狐狸眼瞇成兩道溫柔的月牙,他輕聲道:「謝謝。」謝謝你信任我。
  背後七條蓬鬆的大尾巴歡快地擺動著,好似一簇跳動的火焰。
  練溪川打了個哈欠,半闔起眼睛道:「狐叔叔是個好妖,他的兒子總不會差到哪去。」
  與此同時,無華書院負責看守晨鐘的學員正使勁兒地揉著眼睛,再次數起了光點:「一、二、三......」
  「一百九十八顆。」他哭喪著臉:「可剛剛還是五百三十六顆啊!怎麼突然......突然就變成一百九十八顆了。」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他只能立即通知書院高層。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趙院長、阮副院長以及十二學院的長老代表悉數到齊。眾人盯著晨鐘上的光點看了半晌,神色皆是如出一轍的凝重。
  最後,還是阮副院長,阮戰和開了口:「剛剛熄滅的三百三十八顆光點,都屬於世家子弟,其中......」
  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其中還有阮言回的光點。」
  「眾位怎麼看?」他環視一圈:「他們是玉牌被搶,還是已遭不測?」
  「若是他們已遭不測......」阮戰和面色冰冷道:「又是何人所為呢。」
  世家子弟向來看重顏面,只要他們一息尚存就不可能讓玉牌損傷。此刻三百餘顆光點同時熄滅,所有長老心知肚明,這些人十有八九已經喪命於殞仙森林了。
  董家一位長老隨即應和道:「除了那修燃,誰會如此針對世家學員呢?」
  「此子殺性太大,絲毫不顧同學情誼,下手狠辣!理應......」
  一道紅影落下,片刻前還振振有詞的董家長老陡然爆裂,屍骨無存。
  懷抱著小兔子的狐伴翎緩步走來,站定於血泊當中:「堂堂長老,口出惡言,侮辱學員。仗勢欺人者,當殺。」
  視線輕飄飄地落在趙院長身上,狐伴翎勾起嘴角:「趙院長,我說的對嗎?」
  趙闕嘴角緊繃,許久才從齒間吐出一個字:「對。」
  從儲物戒指中拎出軟椅坐下,狐伴翎翹著腳,語氣輕佻:「不就是死了幾名學員嗎,瞧你們這鄭重勁,沒見過死人嗎?」
  「還是因為......」
  「修燃的潛力大大的出乎你們預料,所以怕了?」
  似笑非笑的眼神望向阮戰和,啟唇:「現在怕,是不是晚了點兒?」
  被狐伴翎戳中心思的長老們立時變了臉色,紅紅白白,好不精彩。
  八天時間,三百三十八名元嬰期修士,盡喪命於練溪川手中,其中不乏阮言回這樣不世出的頂尖天才。不要忘了,對方才是元嬰中期修士,距離突破也不過月餘時間!
  何等可怕的天賦,何等可怕的戰力,足以讓三大世家的長老們都心驚膽寒。
  三大世家既壓制軒轅家後,再次達成了一致:『絕不能讓此子成長起來!一旦其突破至融合期,就是三大世家的滅頂之災!』
  一位阮家長老踏前半步,斷喝道:「狐伴翎,不要以為......」
  『啪』地一聲脆響,阮家這位長老緊隨著董家長老的腳步,被狐伴翎放了煙花。
  搖曳著蓬鬆的長尾,狐伴翎諷刺道:「我和阮戰和說話呢,什麼東西都敢插話了?」
  「冒犯前輩,當誅。」直視著強壓怒氣的阮戰和,狐伴翎再次勾起嘴角:「阮副院長,我說的對嗎?」
  阮戰和咬緊牙關,就在他要硬著頭皮開口的時候,一道嬌呵聲從天邊傳來:「狐伴翎!你怎麼做爹的!」
  裹挾著滾滾魔氣的窈窕身影落在狐伴翎面前,隨著魔氣緩緩散去,露出女子火爆的身段和濃艷的面龐:「小城哪去了?」
  一把扯住狐伴翎的衣襟,女子氣急敗壞道:「殞仙森林那麼危險的地方,你居然同意他去了!」
  蒼白但骨節分明的手掌輕拍女子細膩的手背,狐伴翎反問道:「伏池,你就是這麼對爹爹的?」
  像是被踩到痛腳似的,女子的臉頰驟然憋得通紅,週身魔氣大漲,猛然俯衝將狐伴翎懟在晨鐘上,渾厚古樸的鐘鳴綿長迴盪。
  「我不叫伏池,我叫伏曉蝶!」
  狐伴翎煞白的臉頰漫上一抹潮紅,他垂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伏曉蝶......」
  「那好......」狐伴翎抬頭,收斂了所有情感的目光淡漠:「伏曉蝶,伏城今年八百一十二歲了,早就不是一二百歲的幼崽了。」
  「他的一切決定,哪怕是我這個當爹的也干涉不了。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永遠支持他,盡可能地保護他,把我最好的給他。」
  「所以......」隔著廣袖的布料,狐伴翎輕輕點幾下伏曉蝶的手背:「你能放開我了麼?」
  對著狐伴翎平靜的表情,伏曉蝶不知怎得,莫名氣虛下來,不自覺地鬆開了手。
  低頭撫平前胸的褶皺,狐伴翎忽然笑出聲來:「我這輩子沒做過幾次最後悔的事,拼了命生下你這個白眼狼算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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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前百誕生
  沒想到狐伴翎會當著如此多生人的面說出這番話來,?伏曉蝶週身魔氣一陣激盪,又羞又怒。連旁人的表情都不敢去看,她揮袖撐起隔絕視線和聲音的魔氣屏障,?將自己和狐伴翎籠罩其中。
  「你以為我願意當你女兒嗎?」伏曉蝶面露譏諷:「我就是橫亙在父親和九黎叔叔中間一顆釘子,他們待我愈好,?我就愈是愧疚。」
  「我想過不知道有多少次,?如果我沒有出生,?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破事?父親和九黎叔叔能順順當當地在一起,他們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他們可以做一對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我亦不必如此煎熬,不必像只木偶般謹言慎行、不敢有絲毫錯漏,更不必掛著叛徒之女的名頭,被人戳脊樑骨......」
  「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從沒有來到這個世界。」
  禁錮住懷中火冒三丈的小兔子,?狐伴翎冷笑兩聲,目光鋒利地同伏曉蝶對視:「那你去死啊。」
  「想活不容易,?想死還難嗎?」
  「你現在就自爆,?我保證不給你收屍。」
  對上伏曉蝶難以置信的表情,狐伴翎笑彎了腰:「你是以為我會安慰你?還是吃飽了撐的和你一起懺悔啊?」
  嗆咳兩聲,?抬手抹掉眼角的淚花站直身體,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小小年紀,?你戲倒是挺多。」
  「但你演給我又有什麼意義?噁心得我食不下嚥,?對你又沒什麼好處。」
  「你喜歡道歉、喜歡自責,甚至你願意砍自己兩刀,都你去跟伏弒和那隻狐狸精來嘛~」
  「再表個忠心,一個叫父親、一個叫爹爹,多好的一隻舔狗,?他們定然欣慰不已。」
  彈了彈身側緩緩流動的魔氣,笑夠了的狐伴翎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快放我出去。」
  「實在缺觀眾就用留影珠錄下來給我,我沒時間在這兒陪你過家家。」
  伏曉蝶含淚的雙眼通紅,許久才吐出幾個字:「你真是沒救了。」
  隨即撤掉屏障,任由狐伴翎翩然離去。
  緊緊將小兔子抱在懷裡,狐伴翎步履穩健地向自己的小院前行,吸了吸鼻子,將幾乎湧到眼眶的淚水硬憋回去,低聲自語:「哭個屁......」
  「為了個白眼狼掉眼淚,你他媽腦子被門擠扁了嗎。」
  察覺到狐伴翎情緒低落,小兔子兩隻爪爪輕扒著男人的手背,側著腦袋蹭著對方腕側:「嚶,嚶嚶......」
  翻譯:哥哥,不要難過......
  狠狠嘬了一口小兔子的臉頰,狐伴翎咬牙切齒道:「活了八百多歲,都不如你這被雷劈過的腦子,我怎麼就生出這麼個玩意?」
  抬爪捋順被狐伴翎親起來的小揪揪,小兔子懵懂地歪了歪頭:「嚶?嚶嚶?」
  翻譯:哥哥?誰被雷劈過?
  「我......」將小兔子揣進袖口,狐伴翎用手背揩了把臉,沒好氣道:「我腦子被雷劈過,才幹了一大堆弱智事。」
  三天後,晨鐘上的光點剛好剩下一百顆的之時,趙闕、阮戰和以及狐伴翎親自開啟了通往殞仙森林的傳送陣。
  八百零一位元嬰期修士入殞仙森林,在一天一夜的等待後,只有一百五十七人返回,其中重傷十二人,輕傷四十四人。
  練溪川和伏城乖巧地站在狐伴翎身側,對上趙闕和阮戰和強忍怒火的表情,二妖皆是一副與我無關的理直氣壯神態。
  傳送陣第三次啟動,殞仙森林重回往日幽寂。
  殘存數十名世家學員,剛回到書院就忙不迭地跟各世家長老告狀,將練溪川於殞仙森林的『惡行』一一道來,繪聲繪色,好像他們親眼所見似的。然而哪怕世家學員所說為真,三大世家的長老們也只憋著滿肚子火氣乾瞪眼,目送練溪川大搖大擺地跟著狐伴翎離開。
  亂鬥規則是三大世家親自擬定的,生死不論也是他們親口說的,連人都是他們親手送進殞仙森林的......
  所有空子都是三大世家深思熟慮後預留的,為的就是給阮言回他們製造光明正大斬了練溪川的機會。現在練溪川借這些空子反殺了世家學員,自然同樣光明正大,無可置喙。
  阮鎮和臉色陰沉,額角青筋跳動:「大哥,你還在等什麼?等這小子成長起來,把我們阮家連根拔起嗎?」
  「言回都死了!這種時候,還顧及什麼規矩!」
  「鎮和......」寬大的手掌落在阮鎮和的肩膀上,壓制他一身躁動的靈力,阮戰和面色平靜道:「言回是你親手帶大的孩子,你對他寄予厚望,我能懂你的感受。」
  「但規矩就是規矩,規矩的底線絕不能破。一旦沒了規矩,散修們人人自危,就會誕生前所未有的反抗意識。那時候的場景,絕對是所有世家都不願意看到的。」
  「再者來說,修燃身邊有狐伴翎護佑,你還能把狐伴翎一起殺了嗎?」
  冷眼望著練溪川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阮言回覆手而立,沉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忍。」
  「忍?」阮鎮和無不譏諷地笑出聲來:「大哥,你可知我在言回身上花費多少心血?你可知我在言回身上傾注了多少情感?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現在他死了,你要我忍?」
  「大哥!我這些年兢兢業業,為阮家掠奪多少資源,又為阮家擔下多少罵名?無論你說什麼,我向來不說二話地去做,我可曾要求過什麼?」
  「現在我兒子死了!在你和我保證萬無一失的計劃中,我的兒子死了!」
  阮鎮和目眥欲裂,表情扭曲宛如來自煉獄的惡鬼,聲如泣血:「可你卻要求我忍?」
  「阮戰和!如果死的是阮自酌,你還會忍嗎?!」
  直視著阮鎮和充溢著血絲的雙眼,阮戰和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忍。」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阮鎮和攥成拳頭的雙手顫抖,他閉了閉眼,困難地吞嚥了一下,決絕地轉身離開。
  阮戰和緩緩收回視線,輕聲道:「看好阮鎮和,別讓他鬧出什麼事兒來。」
  左側的空氣一陣極其輕微的波動後,悄無聲息地恢復了平靜。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練溪川一行人,他們這會兒已經回到了狐伴翎的小院。
  原本忙著給自己蓄窩的小兔子瞪大眼睛望著練溪川,呆了好半天才長『嚶』一聲,直撲到他......
  臉上,然後一頓狂舔。
  得虧練溪川的反應夠快,及時抬手托住了小兔子的屁股,不然非得讓他摳掉一層臉皮不可。
  嗦住練溪川的鼻樑,小兔子心滿意足地哽唧幾聲:「嚶,嚶嚶嚶......」
  翻譯:川川,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呀......
  使勁兒搓了兩把小兔子的尾巴球,練溪川歎息道:「我也想你。」
  圍觀一貓一兔膩歪的伏城半張著嘴,表情都凝固了:『這......』
  『這是正常的主寵關係嗎?是我對靈寵的定位有什麼誤解?還是他對靈寵的定位出現了錯誤?』
  還沒等伏城把這件事琢磨明白,狐伴翎就又拋給了他一個難題:「伏曉蝶來書院了,來找你的。」
  「她被趙闕安置在靈膳學院了,你若是想見她就去看看,不想見也不必勉強。」
  伏城對伏曉蝶和伏弒一個態度,亦是半點兒好感也無,他撇撇嘴道:「她找我幹嘛?」
  「爹,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和她一點也不熟。」
  然伏城話音未落,伏曉蝶便跳進院子,掐著腰,怒氣沖沖道:「伏城,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伏城半點不虛,刻意拉長音調,一字一頓地強調:「我、說,我和你,不、熟。」
  「麻煩您哪來的回哪去,別給我愉快的生活添堵。」
  狐伴翎罵她,伏城懟她,伏曉蝶的委屈像是裝滿了瓶子的水,在這一刻猛地爆發出來。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眶滾落,她咬著下唇將克制不住的哽咽嚥回去,丟下「狼心狗肺!」四個字,隨即轉身離去。
  捧著小兔子咬耳朵的練溪川見狀,用手肘戳了下伏城的腰側,小聲道:「被你惹哭了誒~」
  伏城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當初我哭得可比她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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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暗流洶湧
  離開殞仙森林後修整了三日,?元嬰期排位賽正式開始。練溪川毫無疑問地拿下第一名,伏城也在世家子弟刻意放水的情況下得了個掛吊車尾的第十名。
  自此,無華書院金丹期和元嬰期戰力前十盡數決出,?大比徹底拉下帷幕。
  和世家的博弈暫且告一段落,練溪川照舊在狐伴翎的小院埋頭苦修,?為半年後的十五界大比做準備。故此,?夜合那邊的煉藥任務自然擱置下來。
  好在夜合深知練溪川處境艱難,?所以也沒有強硬地要求他回去煉藥,只是提醒他修煉閒暇時可熟練下法決,保持手感便好。
  師徒二人聯絡時,恰好趕上練溪川和軒轅百草師徒交接『丹丸』的日子,練溪川驀然道:「師父,書院高層現在是不是流行一種能夠吸納滅世神雷之力的丹藥?」
  夜合不疑有他,乾脆回答:「你說的是噬滅丹吧?許久之前就聽說有同道在研發,?不過也就前些天才成功煉製出來,我聽說其中一味重要靈材是你提供的。」
  「是我提供的,?但那東西算不上什麼靈材。」輕飄飄將這個話題揭過,?練溪川轉而道:「師父,你沒服用過那種丹藥吧?」
  許是察覺到練溪川語氣不對,?夜合的聲音也多了絲鄭重:「怎麼?是你提供的靈材本身有問題,還是你發現了什麼?」
  練溪川啞然:「......」『丹丸』的本質雖然是糞球,?但也不能說有問題。不考慮來源的話,?可是正經八百的好東西呢。
  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他連忙開口:「我是煉藥師,怎麼可能提供有問題的靈材呢?這點操守我還是有的。」
  「就是因為靈材是我提供的,所以我才覺得這丹藥不對勁兒。」說到這兒,練溪川有些糾結的頓了幾秒,?隨即繼續道:「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其中的貓膩,總之你別碰那丹藥就對了。」
  夜合聞言眉頭蹙緊,但還是應道:「好,我不碰那種丹藥。」
  「我不知道你手中的靈材還有多少,如果是靈材有問題的話,盡早處理掉。」
  練溪川感覺自己跳進三途河都洗不清了,委屈巴巴道:「師父,我很感動你如此為我著想,連銷毀證據都替我想到了。可是真沒有,這事兒和我絕對沒關係!」
  傳音符那邊的夜合沉默幾秒,在一陣『乒乒乓乓』的噪聲後,他開口道:「既然與你無關,我去買兩顆丹藥研究一下。」
  說完也不等練溪川回話,夜合便斷開聯絡。
  練溪川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暗淡下來的傳音符收回儲物戒指,抬臉就看到不遠處一道被斗篷包裹的鬼祟身影。
  朝對方招了招手,他笑道:「大白天的,你跑出來幹嘛?」
  斗篷人半掀開帽兜,露出冥離那張比絹紙還要蒼白的臉:「能幹嘛,找你啊!」
  「你不好好在狐長老那修煉,跑百草學院來幹什麼?」
  晃了晃掛在手腕上的儲物袋,練溪川表情得意:「取靈石唄~」
  他和軒轅百草、黃萱草的交易依舊繼續著,每月都有一百五十塊到兩百塊中品靈石入賬。這個月是一百八十二塊,一百二十塊由軒轅百草支付,剩下六十二塊來自黃萱草的小金庫。
  「走~」伸手勾過冥離的脖子,練溪川難得出手闊綽一回:「去靈膳學院搓一頓,再叫上青楓哥,我請客。」
  將帽兜重新拉嚴,冥離悶聲道:「你那點兒靈石還是好好攢著吧,請客這事兒還是交給我。」
  「青楓他又出門了,自從書院大比開始他和蜻蜓學姐就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他們在搗鼓些什麼。」
  練溪川亦是若有所思道:「說起來,他們兩姐弟是不都沒參加書院大比?青楓哥網上的話本自被封就再沒更新過,我也許久沒看到蜻蜓師姐了......」
  冥離猜測道:「或許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辦?」
  「算了先不提那個不靠譜的了,我其實是來和你告別的。」
  「我爹娘要我回鬼蜮一趟,應該是和夏饒秘境有關。先和你打聲招呼,以後有什麼事兒[界聊]聯絡。」
  練溪川聽到這話,立刻化身檸檬精,羨慕得眼睛直冒綠光:「修二代太爽了吧,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免試錄取嗎?」
  冥離:「......」雖然但是,表情不要這麼可怕好嗎?
  一貓一鬼閒扯著來到靈膳學院,在點完菜品後,冥離撓了撓頭,開口道:「哎!」
  「那個噬滅丹,你聽說了沒?」
  練溪川心裡『咯登』一聲,連忙問道:「你不會吃了?」
  搖了搖頭,冥離托著下巴,像是在回憶些什麼:「我買了,但我沒吃。那丹藥恐怕有問題,你可別去湊那個熱鬧。」
  練溪川一愣,他懷疑丹藥有問題是因為軒轅百草和黃萱草有問題,可冥離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於是他追問道:「你發現什麼了?」
  冥離布菜的動作一頓,猶疑著開口:「我說不清,就是一種直覺,總之那丹藥不對勁兒。」
  餘光瞄到練溪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放下筷子,再次強調說:「修燃!你聽到我說什麼沒有?我的直覺向來極準。當初我和你搭話,也是忽然心血來潮,感覺你值得相交。」
  「你千萬別不信邪,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練溪川暫且放下紛亂思緒,擺了擺手:「你放心,我才沒那麼蠢。」
  捏了塊糕點讓小兔子就著手吃,他復又道:「你提醒青楓哥和蜻蜓師姐了沒?」
  「早就在[界聊]和他講了。」往嘴裡塞了一塊鮮嫩的龍魚肉,冥離大著舌頭繼續道:「還有那個黃萱草,你最好也不要和她有什麼來往了。」
  「早前只是不想同她有交際,但前兩天遇到她,她越發讓我厭惡了......」
  咬著筷子,冥離臉都皺起來:「總之她絕對有問題,你離她越遠越好。」
  揩掉小兔子嘴邊兩粒飯粒,練溪川耷拉著眉毛:「我剛和她交易完,這袋靈石就是從她那拿的。」
  攤開手掌,冥離正色道:「給我看看。」
  儘管練溪川並不認為黃萱草能在靈石上動什麼手腳,但還是將儲物袋交到冥離手裡。
  冥離將一百八十二塊挨個挨個查看過去,眉頭愈蹙愈緊:「這靈石有問題,你不要用。」
  「你不要捨不得,我換一批靈石給你。」
  說著冥離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一個儲物袋,推給練溪川:「這裡面有一千塊中品靈石,你用這個。」
  見冥離神色慎重不似玩笑,練溪川坐正身子,將儲物袋推了回去:「我現在倒是不缺靈石。」
  他又拿出前幾個月從黃萱草那取來的靈石:「你再看看這些靈石,有沒有問題。」
  耐心查看過後,冥離鬆了口氣:「這些靈石你可以放心用,只有那一袋靈石有問題。」
  目光無焦距地凝在虛空處,練溪川再次陷入思索:『噬滅丹剛剛面世,黃萱草給我的靈石就有問題,這似乎太巧了點兒。』
  想到這兒,他開口道:「這些靈石究竟怎麼回事兒,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保不齊......」
  練溪川欲言又止,將來自黃萱草的靈石全部收起,最後只是保證道:「總之,我不會用這些靈石修煉。」
  冥離聽到練溪川的保證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敞開來吃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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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故人
  酒足飯飽,?冥離直接回寢室,而練溪川則繞去馴獸學院接般般下班,他一路上都在研究黃萱草給他的靈石,?然而無論他用神識也好、邪穢之力也罷,都未能查探出異常。
  如此,?練溪川隨手將靈石扔進胸筐,?等回去之後看看狐伴翎能不能看出什麼來。
  練溪川還沒走到馴獸學院門口,?等了有一會兒的般般就搗騰著四條小短腿朝他跑來,短小的尾巴晃得和撥浪鼓似的翹上了天。
  將早就準備好的靈參塞進般般嘴裡,練溪川俯身拎起小崽子的後頸就要往胸筐裡塞......塞了半天,沒塞進去。
  側頭一看,小崽子的後jio牢牢地摳住了胸筐的邊緣,死活不肯進去。
  練溪川並未在意,隨手撥開小崽子粉嫩的爪墊,?剛要繼續往裡塞,哪想他另一隻jio又抵在了外面......
  意識到般般是故意的,?練溪川挑眉看向小崽子那雙剛退藍膜的大眼睛。一貓一狗對視半晌,?抱著靈參的般般塌下眉毛,可憐兮兮地哼唧兩聲:「唔......嗷嗯......」
  翻譯:裡面,?有臭臭的......
  「臭的?」練溪川將小崽子拎高和自己視線平齊,笑道:「那裡面就一塊靈石,?怎麼可能......」
  他表情一凝,?恍然大悟:「是黃萱草的靈石。」
  將靈石拿出來在般般鼻尖繞了一圈,練溪川詢問道:「哪裡臭?說具體點。」
  小崽子嫌棄至極地用爪爪摀住自己的大臉,搖頭晃腦地閃躲著:「嗷!嗷嗚嗚嗚。」
  翻譯:臭死啦!就是超級臭,哪裡都臭。
  如果單是冥離說靈石有異,可能還不足以說明問題。但現在連般般也察覺出靈石不對,?那麼幾乎可以肯定這批靈石的確被黃萱草動了手腳。
  將靈石裝回儲物袋,練溪川恨得牙根直癢癢。他好不容易消停兩天,黃萱草又跟這兒搞事情。
  練溪川回小院的一路都在琢磨這件事,最終給其定了性:「這是詐騙啊!」
  「詐騙加謀財害命!」
  黃萱草搞靈智研究也好,暗害世家和軒轅百草也罷,練溪川都懶得插手。可這會兒,黃萱草居然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了,這還得了?
  若不是十五界大比在即,練溪川不想橫生枝節,他非得直接把黃萱草這顆惡毒的種子扼殺在搖籃裡不可。
  將那一百八十二塊有問題的靈石收好,練溪川磨了磨牙,暗忖:『等我從秘境回來的,咱們好好算算總賬。』
  擼了一把般般的狗頭,練溪川表揚道:「還行,沒白吃那麼多靈參,也是只有用的崽了~」
  圓溜溜的狗眼打了個轉,聽懂練溪川在誇自己的般般墊著jio扒住筐邊,討好地哽唧兩聲:「唔嗯~嗷嗷~」
  翻譯:那可以吃肉肉嘛~就是超香的肉肉~
  般般吃過的肉不少,但念念不忘的只有一種:靈膳學院的冷吃寒火蛟,一百塊中品靈石只給有巴掌大小。當初軒轅百草請客的時候,三隻有幸品嚐過一次。
  練溪川:「......」你對我的財力還真是沒數啊。
  將毛絨絨的狗頭按回胸筐,練溪川裝成牙根沒聽到的樣子,轉而掏出傳音符再次聯絡夜合,提醒對方盡量不要購買百草學院產出的靈藥。
  想了想,他又在[界聊]上聯繫了軒轅百草:
  喵喵大師:軒轅老師,我剛剛用萱草學姐交接給我的靈石修煉,險些走火入魔。
  並且經過極具權威的鑒定和查驗,我確定靈石被動了手腳。鑒於此,我們的合作就此終止。
  ------------------------------------
  留言之後,練溪川反手拉黑了軒轅百草,將修煉出差錯後那種氣急敗壞的心態演繹得淋漓盡致。緊接著,他又用不記名網牌在諸天萬界論壇和無華書院論壇分別編輯了兩條帖子,隱晦地描寫了黃萱草培育靈智、創造妖修的過程,其中有猜測,亦有『親眼所見』,兩分真八分假。
  編寫完畢,練溪川大致檢查了下帖子的內容,確認無誤,便將發表時間設定為八天後,隨即乾脆地銷毀了網牌。
  把網牌殘留的塵末吹散,練溪川心中痛快些許:「萱草學姐你最好能把軒轅百草糊弄過去,好等我從秘境回來親自收拾你。」
  同一時刻,一隻溜光水滑的松鼠晃著兩身長的大尾巴,激活了傳音符:「喂~監控到兩條關於黃萱草培育靈智的帖子,發出時間被設定為八天後。發帖人使用的是不記名網牌,無法追蹤。」
  「攔截麼?」
  對面傳來兩聲輕笑:「除了修燃,還能是誰?看來他已經發現靈石被動了手腳了。」
  「不用攔截,等帖子發出來的時候,你還要再推波助瀾一下,炒得越熱越好。」
  松鼠咋舌,搖頭晃腦道:「你們不是盟友嗎?你不幫她就算了,還要害她?」
  「她要是這麼簡單就被弄死了,那她就不配做我的盟友。」女聲頓了頓,意味深長道:「而且,哪會有永遠的盟友呢?」
  掛斷和松鼠精通訊,黑衣女人轉頭,滿面笑容地望向剛踏進門的中年男人,柔聲道:「爹爹,許久不見。」
  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半年冷冷地望著黑衣女人,半晌才開口道:「沒想到你還活著,你的命倒是硬得很。」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有哥哥就沒有今天的我,我特意在他頭七那天上了柱香。」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女人秀眉微蹙,半掩櫻口,造作道:「啊,是我失言了。」
  「我不該在爹爹面前提起哥哥,您一定非常傷心吧?畢竟在您的心目中,只有哥哥一個孩子,我們這些姐姐妹妹不過是附帶的累贅罷了。」
  「您疼他、愛他,將所有資源傾注於他,為的就是讓他幫您完成您未能完成的心願,成為阮家下一代的掌舵人。可惜,他命不好,死的太早。連您的殷切盼望,都一塊帶走了呢~」
  男人牙關緊咬,緊握雙拳克制住衝冠怒火,狠聲道:「你找我來,就為說這個?」
  「阮紅袖【註解1】,我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就算言回死了,我也不會讓你當我的繼承人,不會讓你們姊妹當中的任何一個代替他!而且你別忘了,你早就被逐出阮家了。」
  黑衣女子------也就是阮紅袖------撣了撣肩頭黑紗,風輕雲淡道:「爹爹,縱你不仁愛,然我不能不孝順。」
  「子嗣掌管家族和親自掌管家族,總歸是不一樣的。」輕佻的視線落在阮鎮和身上,阮紅袖戲謔道:「修為越高的修士,生育就越艱難。以您現在的修為,想再生個兒子也絕非易事。」
  阮紅袖輕移蓮步,走至阮鎮和跟前,纖細的柔荑握住男人寬大的手掌:「爹爹,想想那阮戰和是如何待你的。」
  「你為阮家鞠躬盡瘁數千年,事事以他為先,最後換來的是什麼?是言回哥哥戰死,連屍首都難尋;是仇人逍遙愜意,你唯有隱忍。」
  「阮自酌修為和心性皆遜於言回哥哥,可他卻無需參與爭鬥就能獲得秘境名額。就因為阮戰和是阮家的掌舵人,是無華書院的副院長,所以他們父子天然高人一等,全部資源都優先供他們挑選。」
  「而且......」阮紅袖拉長音調,雙眼半闔:「爹爹,你難道就不懷疑嗎?你想想看,言回哥哥死後,最大的受益者是誰?是我嗎?」
  「當然不是!是阮自酌,是阮戰和的親子,阮自酌啊!」
  阮鎮和抽回被阮紅袖鬆鬆握著的手掌,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說說你的計劃。」
  阮紅袖垂眸,嘴角翹起極其細微的弧度,抬頭看向阮鎮和時再次變回嬌柔表情:「時間不早了,爹爹還是先回阮家吧。阮戰和怕您惹事,一直派人盯著您。您若是回去太晚,恐生變故。」
  「至於計劃,我會在恰當的時候讓焦之堂兄轉交與您的。」
  深深地望了阮紅袖笑意盈盈的臉龐一眼,阮鎮和不發一言徑直離開。
  凝視著阮鎮和背影消失的轉角許久,阮紅袖幽幽地歎息道:「爹爹放心,我定會盡力送您和哥哥早日團聚的。」
  「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您幫幫我。畢竟,我也是您的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紅袖妹子呀~妹子出現過兩次,評論無獎競猜一下哈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呔!妖怪!
  眨眼間,?半年過去了,十五界大比近在咫尺。
  這期間,無華書院一反往日血雨腥風,?變得異常平靜。就連練溪川曝光黃萱草研究靈智之事,也只是如同在大海中丟了顆小石子般,?稍微掀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漣漪罷了。
  整所書院彷彿都被浸沒在一種無形緊繃的氛圍中,?好似暴風雨來臨前壓抑而深沉的寂靜。
  黃萱草自被曝光之後再無消息,?好似人間蒸發般徹底消失。對此,練溪川只能祈禱:如果她死了,最好死得徹底;如果沒死,等我倒出時間再讓她死得徹底。
  『砰!』
  疾如迅風的狐尾再次抽落,堪堪爬起來的黑貓再次被打趴在原地,濺起一捧灰濛濛的煙塵。
  晃動著隱隱有些發麻的尾巴尖兒,狐伴翎嘴角微抽,?這小貓崽子成長得太快了,不拿出化體後期的實力都沒法穩壓他。九尾貓妖,?不虧是被天道眷顧的種族!
  清了清嗓子,?狐伴翎擺出一副嚴厲表情:「對靈力的控制不夠,你剛剛是不是使用邪穢之力了?重複訓練一年半,?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肉身強度也差得遠!這兩個月幾乎沒有提升。」
  「就你這樣還想在十五界大比拿名次?你還是老老實實窩家裡睡覺吧,夢裡什麼都有。」
  「還有兩天就要前往南寰界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也不管練溪川什麼反應,狐伴翎扭身離去,毛茸茸地尾巴像孔雀開屏似的晃來晃去:『別怪叔叔我打擊你,現在的打擊是為了讓你以後不栽跟頭。多少天才因為驕傲自滿而早夭啊!唯有謙卑才能使貓進步。』
  『對!我一點都不酸、不羨慕、不嫉妒,更不饞小貓崽子的天賦,?我只是一個為了小貓崽子日後發展而忍痛批評的好長輩罷了~』
  越想,狐伴翎越覺得自己嘔心瀝血、諄諄善誘、殫精竭慮,大尾巴頓時舞動得更加歡快了。
  被狐伴翎扔在背後的黑貓不慎瞥見他的背影,連忙抬爪摀住眼睛,暗忖:『得趕緊讓伏城給狐叔叔買條褲子,好幾千歲的人了,總翹著尾巴像什麼樣子。』
  打了個滾兒趴臥在地上,被摔打得渾身酸痛的練溪川抬爪撓了撓耳朵,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蠕動著朝不遠處的小兔子和般般挪去。
  小兔子和般般面前立著一道半人高的剔透琉璃板,琉璃板如實倒映著兩隻毛絨糰子的一舉一動,與此同時,一行行字跡迅速滑過:
  兔兔修真界最萌:天吶~兔兔果然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兔兔!連洗臉臉、啃jiojio、吃飯飯都這麼可愛!
  胡蘿蔔精:兔兔是什麼種類的兔兔啊?萌得我心都化了,好想養一隻,看著他我就心情好!
  冥三途:唔......沒見過這個品種的兔,應該是雜種吧?
  ******賬號[冥三途]被管理員[兩隻耳朵豎起來]禁封,禁封時限為一千年******
  兩隻耳朵豎起來:請大家聊天的時候注意言辭!
  兔兔叫什麼呀:知道啦!我發現狗狗最近一直在睡覺,有御獸方面的大佬在嗎?狗狗是不是要蛻變了?
  哈士奇軟甜乖嗲:是的,應該是幼崽期的第二次蛻變,會覺醒血脈力量,然後換毛。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狗狗現在是胎毛。
  ******賬號[哈士奇軟甜乖嗲]打賞十塊中品靈石:恭喜狗狗呦~******
  ******賬號[毛絨絨的一家子]打賞十塊中品靈石:恭喜狗狗呦~******
  ******賬號[今天吸貓了嗎?]打賞五塊中品靈石:恭喜狗狗呦~******
  ......
  就在此時,滑過的字幕激增:
  今天吸貓了嘛:啊啊啊啊啊!大貓貓!大貓貓來了!讓我吸一口,狂吸!
  兩隻耳朵豎起來:貓貓我愛你!我愛你!大家好想你!貓......
  ......
  『啪!』
  練溪川乾脆地摳掉供能的靈石,琉璃板如蠟燭般熄滅,字幕戛然而止。
  用尾巴將小兔子和般般分別送到自己背上,練慢吞吞地朝房門走去:「他們好色,就是饞我們身子。」
  小兔子窩著脖子舔了舔胸口,瞇著大眼睛:「嚶!嚶嚶嚶嚶~」
  翻譯:可是他們好富!今天又入賬一百多塊中品靈石~
  沒錯,三顆毛絨糰子這半年除了修煉也沒閒著,開拓了新業務:在諸天萬界網上直播他們的日常------主要是小兔子和般般的日常,偶爾練溪川會神出鬼沒一下下。
  每天至少收穫一百塊中品靈石左右的打賞,不僅比他們當年賣糞球賺得多,而且省時省力還能收穫一堆彩虹屁。
  抱著般般的大腦門舔了兩口,小兔子耷拉著耳朵,頗為憂心:「嚶嚶......」
  翻譯:他們說,崽崽應該是要第二次蛻變了,我們該怎麼辦呀?
  練溪川愣了一下,反問道:「你不該問他該怎麼辦麼?我們既不能替他蛻,又不能替他變,還得靠他自己。」
  小兔子歪著腦袋呆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哽唧兩聲:「嚶......」
  翻譯:好像是哦......
  回到自己的房間,練溪川將兩顆毛糰子顛到床上,自己則抬jio鉤過被子鑽了進去:「修修,兩天後前往南寰界,收拾下你和般般的行李。」
  再次皺起臉打了個哈欠,黑貓將下巴墊在前爪上,含糊不清道:「我要休息一會兒,狐叔叔都給我拆散架了。」
  小兔子先是嚴肅地點了下頭,復又湊上前去,親暱地蹭了蹭黑貓的鼻子,然後才開始幹活。
  先從床底下翻出淡紫色的袖珍儲物袋套在脖子上,又將自己小窩、浴盆、木雕鴨子和一大堆零食塞了進去,最後跳上窗邊把曬太陽的八條彩色小褲褲全部收好。
  伸著小舌頭長吐一口氣,小兔子活力滿滿地豎起耳朵:「嚶!」
  翻譯:隨時可以出發啦!
  跳回床上鑽進練溪川的懷裡,小兔子抱著黑貓蓬鬆的尾巴,舒服地長嚶一聲,睡起午覺來。
  兩天後,無華書院元嬰期前十名、金丹期前十名、兩位帶隊長老再加上堅持同行的狐伴翎,一行十三人登上了前往南歡界的傳送陣。
  在路上花費了將近一天半的時間,眾人輾轉來到此次十五界大比的舉辦門派------青元宗。
  氣勢恢宏的宗門外,負責接待的弟子們有條不紊地安排各門派入住,根據各門派實力安排住宿環境。可以簡單概括為,看人下菜碟。
  無華書院的隊伍借了伏城這位『太子爺』的光,分得了一處環境還算不錯的僻靜居所。
  就在一行人剛準備跟隨六眼飛蠅前往住所之時,身後熟悉的嗓音引起了伏城的注意,他回過頭去,恰好對上一副淡紫色的瞳孔。
  身高近兩米的白髮男子笑笑,語氣溫和而疏離:「許久未見,過得怎樣?」
  伏城惡狠狠地盯著男人半晌,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沒死。」
  就在伏城和白髮男人較勁的時候,練溪川的視線卻落在了另一名男子身上,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靠!這貨怎麼有兩張臉?這是什麼品種的妖怪?!』
  所見實在太過玄幻,讓固體期巔峰的練溪川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03?00:38:15~2020-07-04?23:57: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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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碰瓷
  跟著六眼飛蠅前往住所的路上,?練溪川先是瞄了瞄狐伴翎的表情------面無表情,又瞄了瞄伏城的表情------咬牙切齒......
  『唔......』
  猶豫了兩三秒鐘,他還是沒忍住向伏城傳音詢問:「剛才和你交談的那個白頭髮魔族是伏弒嗎?」
  伏城瞟了眼走在前面的狐伴翎,?下巴繃緊,頗為不情願地點了下頭。
  「那......」練溪川心虛的用餘光偷看一眼狐伴翎的表情,?然後才繼續道:「那他身邊穿白衣服的男人,?應該就是那隻狐狸精吧?他叫什麼來著?」
  伏城頗為詫異地看了眼練溪川,?像是在好奇他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八卦,但還是老實回答說:「狐九黎。」
  「對!想起來了。」用力點了下頭,練溪川表情鄭重,像是要將這三個字刻在腦海中似的地重複道:「狐、九、黎。」
  隨即,他話音一轉:「你不覺得狐九黎有點不對勁兒嗎?」
  回憶起狐九黎臉上若隱若現的另一張陰冷面龐,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頭皮直發麻。
  伏城不明所以地反問說:「哪不對?」
  「唔......」沉吟幾秒鐘,?練溪川猶疑道:「你確定他是九尾狐,不是雙頭狐麼?」
  露出『你怎麼會有這種弱智問題?』的表情,?伏城難以置信地重複:「雙頭......狐?」
  練溪川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
  「那是狐狸麼?那是妖怪!」伏城毫不猶豫道:「三條腿的蛤蟆好找,?兩顆腦袋的狐狸誰見過?哪怕是變異,都沒這種變異方向的,?你什麼眼神?」
  練溪川靚貓無語,甚至忍不住再次懷疑自我:『難道真是我眼花了?我都固體期巔峰了,?還至於眼花?』
  『可似乎只有我自己看到了,?總不能其他人都瞎吧?』
  舔了舔下唇,練溪川摩挲著下巴推測:「那他有沒有可能......」
  斟酌了一會兒用詞,他脫口而出:「被人奪舍了呢?」
  「而且奪舍還沒完全成功,兩道神魂還在爭奪身體控制權那種。」
  伏城斷然否定:「這不可能!」
  「妖族魂身同修,沒有元嬰,?神魂無法單獨離體,怎麼可能被奪舍?神魂破碎,肉身同樣破碎,奪舍妖族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再說了,誰敢奪舍他......」伏城眸色暗沉,澀聲道:「哪怕真出現什麼不符合情理的事,伏弒和他形影不離,會看不出來嗎?」
  般般悄悄地從胸筐裡探出半張臉,黑曜石似的狗眼掃視一圈,這才放心地扒住筐邊伸出半個身子,仰頭叫喚起來:「嗷......嗚嗷......」
  翻譯:剛剛好可怕......嚇死般般了......
  「什麼?」練溪川下意識地應道。
  歪頭眨巴兩下眼睛,般般回憶著道:「嗷,嗷唔,嗷嗷唔!」
  翻譯:剛剛那三隻,一隻人、一隻狐狸和一隻魔,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連在一起了,很嚇狗的!
  想了想般般又補充道:「嗷嗚,嗷嗷嗷?」
  翻譯:那隻狐狸生機好弱,川川,他是不是快要死了啊?
  練溪川心裡先是『咯登』一下,隨即又得意起來:『果然!果然不是我眼花,是其他人都瞎!』
  他連忙又追問了好些細節,般般才結結巴巴地吭哧道:「那只人......不是普通人......他身上有仙靈氣......」
  「狐狸的話,狐狸和肉身的契合度更好。但不是狐狸說了算,狐狸幾乎在沉睡了,而且似乎沉睡很久了。」
  「還有那只魔,那只魔真的好奇怪哦!明明是人和狐狸的事,不知道他怎麼摻和進去的,有線把他和那兩隻連在一起了,很粗很粗的線!」
  除了練溪川,其他人都聽不懂般般的話,在他們耳中就是一陣連綿不絕的奶狗叫,把走在前面的幾位女學員都叫得頻頻側目。
  伏城用手肘懟了下練溪川的腰側,傳音道:「般般這是餓了?」
  練溪川從思索中回過神兒來,盯著伏城半晌,看得對方發毛後才慢吞吞道:「我有件事兒要告訴你。」
  他將花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才讓伏城相信自己所言非虛,現在的狐九黎多半是個冒牌貨:「所以,我們要不要把告訴狐叔叔?」
  將近半分種後,終於調節好心態的伏城抬手將自己的下巴托回去,吐出三個字:「先等等。」
  深吸一口氣,按耐住眼中的狂喜,他轉向練溪川:「等我確認伏弒是被那抹遊魂蠱惑了,咱們再把這件事兒告訴我爹。」
  練溪川眨巴兩下眼睛:『能把大乘期的伏弒蠱惑了,這抹仙界下來的遊魂得多大靠山啊?天道是他親爹吧?』
  所以他毫不留情地一盆冷水澆下去:「如果伏弒沒有被蠱惑呢?如果他知道真相之後,選擇幫那抹遊魂徹底掌控肉身呢?」
  伏弒笑容收斂:「那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練溪川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可以,自欺欺人你最行!」
  伏城:「......」你可真是壞心情的小幫手。
  許是這件事對伏城來說太過重大,他上躥下跳活像只尾巴被點著的猴,時間久了,很難不被狐伴翎看出破綻。想了想,他和乾脆和狐伴翎打了聲招呼,便拉著練溪川出了門。
  人生地不熟,戒心極強的練溪川直接化為獸身,以確保能隨時發揮出自己的全部戰力。伏城見狀,也俯身化為一隻毛茸茸的大狐狸,和黑貓並肩而行。
  兩隻出門前沒做什麼準備,也不曉得青元宗附近有什麼好逛的去處,最後還是隨大流地往交易集市走去。然而他們前腳剛踏出青元宗正門,恰好碰見了正準備回住所的魔族。
  這一行魔族總共六人,四名脫胎期巔峰、兩名築基期巔峰,乃是魔族年齡一代中的翹楚人物。
  魔族之人對伏城這位魔族之子還是相當熟悉的,畢竟繼魔主伏弒之後,他接班成為了魔族新一代廢物。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也算是子承父業。非要糾結其中不同的話,那就是------伏弒是假廢物,他是真廢物。
  魔族對強者有多崇敬,對弱者便有多不屑。尤其是伏城這種身份尊貴但實力寒磣的,他們尤其看不上眼。
  這會撞了個對臉,總有些嘴欠的忍不住啐上兩句:「廢物果然是廢物,也就只能和畜生鬼混了。」
  興高采烈去『趕集』的練溪川:「?」喵喵喵?是在罵我麼?
  伏城這只壓不住火的,當時就炸了,一跳三尺高:「你說誰呢?」
  那魔族笑嘻嘻地俯身,雙手撐著膝蓋和伏城對視:「我說你呢。」
  「說你這個畜生和另一個畜生鬼混。」
  練溪川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你是連我一塊罵了嘛?」
  「呦~」那魔族嗤笑一聲,指著練溪川對同伴道:「還是只會說話的畜生。」
  練溪川望著六個笑得虛偽的魔族,一時無語凝噎:『你們到底有多沒見過世面,妖族又沒多稀有......』
  『雖然但是,這不是你們罵我的理由好嗎?』
  練溪川顯然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小貓咪,他二話不說地跳起來,一爪呼在了那魔族的臉上。
  『砰!』
  腦袋像煙花似的炸開,措不及防之下,伏城沒來得及躲閃,直接被洗了個魔血澡。
  空氣瞬間安靜了,在場其他人,就連練溪川本貓都懵逼了,愕然地望著轟然倒地的無頭魔族,小小地後退了一步:「我去?等會?」
  「我也沒使勁兒啊......」
  踢起一塊石子砸在對方身上,練溪川理直氣壯道:「別裝死!碰瓷也沒你這麼碰的,你是紙糊的嘛?我才不相信你這麼脆!」
  伏城看著淌到自己腳底下的暗紫色血液,嚥了口唾沫:「......」可他好像真就這麼脆啊......
  練溪川叫嚷了將近一刻鐘,魔族的屍體都開始涼了,他終於意識到對方是真的死了,死透透的那種。
  同行的魔族也終於回過神來,看向練溪川的眼神充斥著殺意和怒火,其中一名脫胎期的魔族怒喝道:「你找死!」
  失爪殺人的練溪川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抖了抖耳朵,真誠地提議:「我發誓,剛剛是個意外。」
  「我真沒想到弱雞的嘴居然敢這麼賤,這孩子怎麼沒有一點兒身為弱雞的覺悟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04?23:57:04~2020-07-05?23:31: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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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大比『預熱』
  練溪川的話,?乍一聽不講道理,再分析無懈可擊。至少伏城被他說服了,不由贊同點頭:「脆皮菜雞還要學人家囂張跋扈,?死得一點都不可惜啊!」
  這段話的效果特別好,比火上澆油還技高一籌------不僅澆了油,?還填了兩把柴火。
  剩下的五名魔族學院登時怒髮衝冠,?認為練溪川和伏城是在指桑罵槐,?暗諷他們是沒實力還非要張牙舞爪的菜雞。
  倖存的一名築基期魔族和其他族人對了對眼神,表情憤懣地上前一步:「你已是固體期巔峰,對我築基期魔族出手,以大欺小還出言嘲諷,簡直喪盡天良!」
  練溪川:「?」喪盡天良的底線已經被拉到這麼低了嗎?
  他表情無辜,連連擺爪:「倒也不必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
  「如果按照你們的邏輯來算,還是他先開口挑釁我這個『長輩』的呢。不敬達者,?死有餘辜啊。」
  「更何況,我只是想教訓他一下,?用了不到五成力。怎麼算,?他死都不能怪到我頭上吧?」
  這話聽在魔族耳中,就是赤裸裸的嘲諷,?似乎是一行人頭領的魔族立時道:「好!你很好!」
  「你且算得上羅枉的前輩,卻當不起我羅剎的前輩。你我二人境界相同,?你可敢與我生死對決!」
  打著隱藏實力主意的練溪川不想這麼早暴露,?按照狐伴翎所說,此次十五界大比天才不知幾許,越晚被人摸清底細才能勝率越高。
  再者來說,練溪川從來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殺人狂魔,講究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且在他看來,?不以爭奪資源為目標的打打殺殺與白女票無異,於是他頗為和善地以商量的口吻道:「要不,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麼算了吧?」
  「想想看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分生死大可以在擂台上分,何必現在消耗自己的實力,給其他參加大比的對手摸清我們底細的機會呢?」
  羅剎面露動搖之色,他幾乎就要被練溪川說服了,如果練溪川沒繼續往後叭叭的話。
  只見練溪川漫不經心地掃著尾巴,繼續道:「而且你們大可以往開了想嘛,就這種我不小心就能拍死的廢物,就算參加了大比也不可能取得什麼好成績。」
  「保不齊剛上台就被對手一腳踩死,那時候多丟魔吶!」
  「一上擂台,他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你們整個魔族的年輕代啊。他丟臉丟不光是自己的臉,也是你們魔族的臉。所以現在他提前去世,對你們魔族來說不僅沒有任何損失,反而還降低了出醜的風險。」
  神特麼沒有任何損失還降低風險,別說那五個魔族,就連伏城都有些聽不下去了。雖然練溪川所言從某些角度來看還頗有道理,但眾所周知,實話大都難聽。
  伏城真是抱著尾巴乾著急,恨不得把練溪川的嘴堵上。
  這哪是求和?
  分明是往人家傷口上撒油、鹽、醬、醋、辣椒油......就差直接把對方活烤了。
  羅剎更是恨不得直接把練溪川的嘴撕了,哪還有心思聽他繼續分析利弊,乾脆地掏出武器,殺意凜然:「欺魔太甚!今日我必殺你!」
  語罷便委身而上,和練溪川近戰起來。
  練溪川保持了將近一小時的獸身,自然也沒有猝不及防這一說,雙爪擋住對方武器的同時,一尾巴抽了回去。只見紫色血液飛濺,羅剎的半根手臂已被擊碎成肉末。
  再次抬爪抹了把濺了滿臉的血,伏城此時此刻的感想只有一個:「就這?」
  回想起幾秒鐘前羅剎意氣揚揚、口出狂言的模樣,伏城嘴角抽動:『上來就被幹掉一條胳膊,您是哪來的自信能必殺別人?』
  見羅剎眨眼間便落入下風,剩餘的四位魔族眼神交換,默契地同時加入戰鬥。
  兩番出手,這五位魔族已見識到練溪川的超群戰力。以他們對往屆大比水平的瞭解,若是單打獨鬥,此次十五界大比鮮少有人能是練溪川敵手。因此在他們看來,與其讓練溪川在擂台上大殺四方,倒不如在擂台下集體出手,將其剿滅於萌芽之中。
  至於會不會被其它勢力嘲笑魔族以多欺少之類的,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疇內。畢竟死掉的天才不再是天才,誰會願意替一個死人和勢頭正猛的魔族撕破臉皮呢?
  群毆正式開始,只是情況和魔族們想像中不甚相同。他們本以為一起出手後,能摧枯拉朽地站斬殺練溪川。事實卻是練溪川一隻,群毆他們五個。
  圍觀的伏城深知還貼心地拉起結界來,將戰事遮掩後躲出老遠。
  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他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準確,純屬被無華書院拉過來湊數的。這種級別的戰鬥,他只能看看熱鬧,在精神上為練溪川鼓鼓勁兒的樣子。
  約莫盞茶的功夫過去,兩顆圓溜溜的腦袋結界中滾了出來,散溢著魔氣的鮮血熱騰騰地流到伏城的jio邊兒。
  盯著死不瞑目的兩雙眼睛好一會兒,伏城長歎一口氣,扭著屁股又往外挪了挪,順便把四隻jio全揣進身子底下。
  掃視一圈聞訊趕來的各門派天才們,他眉頭一蹙,隨即又故作戲謔地開口:「看熱鬧的,麻煩過來交三十塊中品靈石。」
  「想必你們應該收到了消息,裡面那隻貓既瘋又凶。如果你們非得白看他打架,等他出來對你們動手可別哭哦。」
  眾天才:「......」你們可真是生財有道
  再說回結界內,不得不說狐伴翎這一年半的集訓頗有效用,雖然練溪川不能動用更為強大的邪穢之力,但有靈力的加成,亦能讓他發揮出大半戰力。配合著他將接近分神期強度的肉身,跨大境界挑戰都不在話下,羅剎這些同境界的天才自然不是他一合之敵。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魔族天才再隕落一位,目前僅三人倖存。
  「等一下!」羅剎頂著一張被抓得面目全非的臉,聲音嘶啞,咳著血重複說:「等......等一下......」
  從容地邁著貓步避開橫流的血液,練溪川還真有些好奇對方此時有什麼招數可用。
  他抖動兩下皮毛,將結在身上的血液抖乾淨,這才不僅部門地開口:「有事兒?」
  羅剎:「......」我怎麼回答你願意放我一馬?
  艱難地吞下湧上喉嚨的鮮血,羅剎用僅剩的左手捂著胸口,試探著開口:「我覺得......」
  「您剛剛說的頗有道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大可以在擂台上一較高低,沒必要現在消耗自己的實力,給其他參加大比的對手摸清我們底細的機會。」
  見練溪川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羅剎咬牙繼續道:「至於剛才那三個廢物,死了也就死了。這種你不小心就能拍死的廢物,就算參加了大比也不可能取得什麼好成績。」
  「我們就此作罷如何?」
  練溪川同羅剎對視幾秒,忽然扯起嘴角,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尖銳牙齒,口齒清晰地吐出四個字:「你想屁吃。」
  早幹嘛去了?你說打就打,你想停就停?我堂堂九尾貓妖,憑什麼聽你的?真聽你的,我豈不是一點牌面都沒有了嘛?
  低垂的長尾繃直,練溪川二話不說直撲上去,鋒利的尖爪裹著厚重的靈力砸向羅剎的頭顱......
  很快,三個先前被他打成重傷的魔族徹底歸西,三具無頭屍體轟然倒地。
  戰鬥結束,練溪川走出只有遮擋作用的屏障。
  停步在伏城跟前,他將爪上殘留的血污在羅枉的屍體上擦蹭乾淨,興致盎然地開口道:「夜集應該快開了,咱們還能趕上。」
  在魔族這六位散財童子那得了不少靈石,練溪川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大肆消費一番了。
  始終縮在胸筐裡的小兔子也『嗖』地鑽了出來,一雙水亮亮的大眼睛滿是期待:「嚶!」
  伏城:「......」心態真好,不虧是你。
  在看了眼甚至更加興奮的小兔子,他又在心中暗自加了一句:『不虧是你們。』
  四妖就此離去,橘粉色晚陽拉長兩道灰暗的影子,同時也勾勒出他們身後無頭屍體的輪廓。
  圍觀的眾天才望著練溪川堪稱快活的背影,表情不由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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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道德的扭曲
  練溪川並沒能得意太久,?因為他和伏城回住所的當晚就被狐伴翎禁足了。
  練溪川捧著扒著他手指要求撓肚皮的小兔子,伏城抱著睡得死沉鼾聲如雷的般般,兩隻面面相覷茫然不已。
  還惦記著出門二次『暴富』的練溪川提出質疑:「為什麼?」
  「我們難道不應該趁這幾天到處轉一轉,?好好收集下對手的情報嗎?」
  如果能再順便撿到幾個不開眼的善財童子,那就更好不過。
  狐伴翎抱著肩膀,?一雙狐狸眼滿是厲色:「如果你們兩個能老老實實的,?我還真不介意你們到處轉轉。」
  「初來乍到便如此張揚行事,?你們是生怕引不起他人忌憚嗎?」
  「以為設個破結界就能阻擋他人探查了?我真不好說你們是天真還是太蠢!大比還未開始,自己老底就趕緊掀開一半,你們是真怕自己輸得不夠難看啊!」
  練溪川雙唇緊閉,眨巴著眼睛的模樣特別乖巧,然而他心裡想的卻是:『倒也沒有,起碼我今天贏得還算漂亮,而且提前解決了四位潛在對手。』
  可伏城卻不服不忿,?他還要去找伏弒瞭解情況呢!哪能心甘情願地接受這種懲罰,立即反駁道:「我太冤枉了,?明明是那群魔族先挑釁的!」
  「我們倆根本沒找事兒。」說著,?他悄悄用手指捅了捅練溪川腰側,擠眉弄眼道:「我們是不是還想要和解來著?」
  狐伴翎卻是冷哼一聲,?斜睨著練溪川道:「和解?你的和解方式就是爆頭嗎?」
  「你若不下殺手還好,連斬六位魔族,?這可是把所有天才妖孽的目光都吸引到你這兒來了,?可把自己立成了一個好靶子。」
  練溪川是只有擔當的貓,當即認錯道:「是我的問題。」
  「最開始高估那個築基期魔族的承受能力,不小心給拍死了。後來則怪我一時心軟,尋思著將他們的修為廢了豈不是生不如死?所以給他們了個痛快,就直接送他們歸西了。」
  狐伴翎父子皆是無言以對,?伏城忍不住小聲嘟囔:「那我是不是該讚揚你真善良?」
  練溪川微笑:「謝謝。」
  很好,一個敢誇,一個敢接。
  無論如何,狐伴翎的決定沒有更改,練溪川和伏城在大比開始前只能蝸居在小院裡了。
  距離大比還有六天時間,練溪川倒也不覺得難熬,只是不能出門偶遇『善財童子』有些可惜。
  小兔子和般般更不用提,吃飽喝足萬事無憂,別說僅僅六天,他倆能宅六年。更何況兩顆毛絨糰子本就不大願意出門,每次上街被一群恨不得把他們擼禿毛的女修圍著打轉,讓崽兒非常沒有安全感。
  而伏城就沒這麼好的心態了,原本只是想出門平復下心情免得被狐伴翎看出什麼端倪,這下倒好,所有計劃被連根拔起,還沒成型就夭折------大寫的慘!
  伏城著急啊,沒出門之前他像只被火燒了尾巴的上傳下跳的猴子,現在他像只被火燒到屁股的上傳下跳的猴祖宗。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伏城本就躁鬱的心情雪上加霜。
  臉色陰沉的伏城縮在椅子上,抱著膝蓋磨牙:「我後悔了。」
  給小兔子揉肚子消食的練溪川抬頭,好奇道:「後悔什麼?後悔出門了嗎?」
  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伏城陰惻惻地回答:「後悔沒把那六個魔族的屍體帶回來。」
  「把他們帶回來,我還能鞭屍撒氣。現在倒好,我只能坐這兒乾瞪眼。」
  練溪川倒吸一口涼氣:「恐怖如斯!」
  接下來的六天,伏城坐立不安、練溪川悠哉游哉、小兔子和般般......唔......他倆平時也是宅著,主動宅和被動宅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區別。
  碩大的琉璃板立在面前,小兔子、般般和練溪川各自捧著自己的餐盤,鼓著腮幫子吃午飯。琉璃板上一行行字跡滑過,快如流星:
  哈士奇軟甜乖嗲:太甜了太甜了!你們萌死我吧!
  毛絨絨的一家子:貓貓是不是又缺靈石了?不然我才不信你會大發善心地上鏡呢。
  ******賬號[毛絨絨的一家子]打賞十塊中品靈石:給貓貓~******
  ******賬號[今天吸貓了嘛]打賞二十塊中品靈石:崽兒~姐姐想你!******
  ******賬號[今天吸貓了嘛]打賞十塊中品靈石:崽兒~你經常出來,姐姐天天給你打靈石******
  ......
  練溪川舔著鼻子,無言以對:『你們未免太瞭解我......』
  將最後一塊肉塞進嘴裡,練溪川注意到同一個賬號連續發佈的幾段文字。
  兩隻耳朵豎起來:院子的佈置好熟悉啊,是在青元宗嗎?
  兩隻耳朵豎起來:青元宗只收人族修士的,而且你們之前住的也不是這個院子啊,讓我猜猜看......
  兩隻耳朵豎起來:十五界大比!對不對?!
  兩隻耳朵豎起來:貓貓是你嗎貓貓?你去參加十五界大比了?我聽說前幾天有只超級凶殘的貓妖,在青元宗門口大開殺戒,不會也是你吧?
  兩隻耳朵豎起來:貓族也不是什麼強勢種族,一口氣出兩個天才的可能性比公雞下蛋都小多了,難道真的是你?
  ......
  練溪川沒再繼續看眾修士的討論,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乾脆再次摳了供能的靈石,將吃完飯的兩磕毛糰子捲到背上朝溫泉走去。
  趴在練溪川頭頂的小兔子凶巴巴地叼住他的耳朵,口齒不清地嚶嚶嚶。
  翻譯:今天才收八十靈石,你幹嘛關掉啦!
  低頭將小兔子和般般全都甩進冒著騰騰熱氣的泉水中,黑貓也『撲通』地跳了下去,濺起大片水花徹底將兩顆毛絨糰子完全打濕。
  使勁兒將濕漉漉黏在背上的大耳朵豎起來,隨波飄蕩的小兔子努力擺出嚴肅表情:「嚶!嚶嚶嚶。」
  翻譯:川川!靈石還沒收夠呢!
  用尾巴將小兔子勾到自己跟前,蹲坐在池底石凳上的練溪川搓了兩片木瑾,揉出一團團淡粉色的泡泡後將小兔子裹在了裡面,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吊她們一會兒,等我們再上線,她們一定會砸很多靈石來確定我的身份。」
  滿身香噴噴泡泡的小兔子瞪直了眼,睫毛上小小的水珠顫巍巍地落下來:「嚶,嚶嚶!」
  翻譯:川川,你真聰明!
  「那是~」練溪川毫不客氣地應下這誇讚。
  果然不出練溪川所料,等他們三個泡完溫泉回去,剛開啟琉璃板就被大批靈石打賞淹沒了。
  靈石數量讓練溪川滿意,他也就坦蕩地承認道:「哦,是我啊。」
  「我沒打算殺魔來著,只是沒想到他們那麼弱。不過我也不打算道歉,菜雞還到處挑釁的確是死了活該。希望大家都能引以為戒,在戰力不夠強大之前,請千萬低調好嗎?」
  琉璃板瞬間被一層層字跡疊了滿屏,哪怕以練溪川的眼力看起來都頗有為難。
  與此同時,諸天萬界論壇出現了一條帖子:《十五界最凶貓妖直播賣萌為生,是道德的扭曲還是人性的淪喪?》
  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就被眾位看熱鬧從來不嫌事大的道友點成了熱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短小君,因為明天大段劇情和這段不好銜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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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大比開始
  六天轉瞬即逝,?這就到了十五界大比的日子。
  在跟隨六眼飛蠅前往廣場的路上,練溪川忽然想起許久聯繫不上的竹青楓姐弟,便順口詢問狐伴翎道:「狐叔叔,?你知道蜻蜓學姐她們在忙什麼嗎?」
  「書院大比沒有參加,[界聊]也聯繫不上他們,?別是出了什麼事兒?」
  「他們沒事。」狐伴翎淡淡地回答:「他們兩個有自己的機緣,?你有時間操心他們,?倒不如好好擔心下自己。」
  「你的攻擊習慣和招式,恐怕這會兒都被其他天才研究透了。」
  練溪川長歎一聲,想起諸天萬界網上那些分析自己的熱帖,無奈道:「我已經決定盡貓事,聽天命了。」
  「輸贏不重要,重在參與。」
  狐伴翎張了半晌嘴,都找不到恰當的詞罵他,?最後只憋出一句:「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呲出一排白牙,練溪川揉了揉懷裡小兔子的耳朵,?笑瞇瞇道:「我道侶一直都是這麼教我的。」
  狐伴翎看了看打瞌睡的小兔子,?又看了看放蕩不羈的練溪川,只覺得牙根酸疼:『你行!你倆真行!』
  等無華書院一行人來到廣場,?有近半的門派已經等在這裡。負責管事的阮長老挑了處能夠縱觀全場的角落,帶著眾人走了過去。
  有不少做青元宗的弟子拿著相同的藍皮小冊子四處兜售,?幾乎所有勢力的管事長老都買了一沓,?阮長老自然也不例外。
  他將藍皮冊子派發給眾學員,介紹道:「別小看這本藍皮冊,這裡面記錄著所有參賽修士的全部戰績,並且還進行了粗略的排位。元嬰期在前,金丹期在後,?你們先自行查看一番,再告訴我有何感想。」
  說是十五界大比,其實有資格參加的勢力並不多。中部三小界各三個門派,一共九個門派;南部稍微一點,一共十一個門派;東部最多,一共十二個門派;北大路亦是九個門派;西大部最少,只有七個門派。
  四十八個門派,共計九百六十名修士,盡數登記在冊。
  練溪川翻到第三頁才找到自己的名字,他大致掃了一眼:
  ------------------------------------
  姓名:修燃
  排名:四十三(暫定)
  年齡:三百六十二週歲
  種族:貓
  境界:固體期巔峰
  戰績:煉神期巔峰接合體期修士七成靈力一擊不死;同時斬殺四位元嬰期巔峰天才......
  特點:肉身極為強悍,接近分神期妖修;速度極快,同境界少有;善用......
  ------------------------------------
  不總結不知道,一總結嚇一跳,練溪川發現自己居然還挺厲害。
  這段時間在狐伴翎毫不留情的打擊之下,他都已經堅信自己是九尾貓一族之恥了,藍皮冊子這番彩虹屁算是給他餵了一顆活死人肉白骨的靈丹。
  大家靜靜翻閱了將近一刻鐘,阮長老掃過大家凝重的表情,頗為滿意地開口道:「都說說看,有什麼感受?」
  眾學員無不積極踴躍發言,尤其是幾位散修,張嘴便是長篇大論,談得是面面俱到,只為求得三位長老一道青眼。
  狐伴翎斜睨他們一眼,只覺得聒噪,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阮家和趙家的兩位長老卻表現得禮賢下士,並不吝嗇口頭讚譽。
  他們連連點頭,面色和藹地接連開口:「說的都很不錯,尤其是陳章,的確說到點子上了。」
  「孺子可教也。」
  視線轉向扔在津津有味翻閱藍皮冊的練溪川,阮長老微微挑眉:「修燃,你怎麼看呢?」
  被點名的練溪川抬起頭,艷羨都寫在了臉上,他發自內心地感歎道:「青元宗賣這冊子,能賺許多靈石吧?」
  「不算長老,有九百六十名修士參賽。這藍皮冊是普通凡紙所致,卻要賣二十中品靈石一本。這一波就買了一萬九千二百中品靈石。每年都來這麼一波的話,那可真是......」
  嚥了口唾沫,練溪川羨慕的淚水差點順著嘴角留下來。
  阮長老和趙長老:「......」你可真有志氣。
  倒是狐伴翎輕笑一聲後,耐心解答了練溪川的疑問:「這可跟青元宗沒關係,他們哪來這麼大能耐?」
  晃了晃手裡的藍皮冊:「這冊子是道天門做的,每年都由十五界大比舉辦宗門代為派發罷了。」
  「道天門?」不知為何,練溪川只聽這名字便驀地升起一種厭煩之感,眉頭不由蹙起。
  趙長老連忙打斷他們的討論,壓低聲音道:「道天門是能隨便討論的嗎?狐長老你得掌握好分寸,莫要給書院惹下禍事!」
  狐伴翎嗤笑一聲,艷色的薄唇輕啟,眼神輕蔑:「跪久了果然站不起來了,還三大世家?」
  「切~我看三大廢物世家還差不多。」
  趙長老臉色一黑,正要開口和狐伴翎理論,卻不想被阮長老按下。
  阮長老對趙長老小幅度搖了下頭,在對方退步後,無不惡意地將矛頭對準了練溪川:「修燃同學不必著急,你早晚能接觸道天門。好歹,你也是上了藍皮冊前三頁的大、人、物!」
  我治不了你狐伴翎,我還敲打不了你徒弟嗎?
  「不過嘛~」阮長老皮笑肉不笑地繼續道:「前百名就數你佔的字多,招式、特點都被人家研究得透透的。你有時間琢磨道天門賺了多少靈石,還不如喂眼下的大比多做準備。」
  「這畢竟是關乎書院顏面、秘境名額和明年資源分配的大事,若是因為你而導致書院損失巨大的話......」
  阮長老捋了捋鬍須,雖然沒說下去,然而其中威脅的意味溢於言表。
  練溪川立刻摀住胸口,斜靠在樹幹上,面露痛苦之色:「我不行了!」
  「我被你嚇到了,沒有一千中品靈石我緩不過來了。這種情況嚇我上台必輸,一輸再輸,恐怕褲衩都要輸沒了。」
  狐伴翎:「?」大可不必!
  小兔子原本乖巧地縮在狐伴翎廣袖裡啃靈參,聽到練溪川這番話,連忙蹬掉自己粉藍色的天絲小短褲,又順爪將身旁呼呼大睡的般般扒了個精光。
  將兩條花裡胡哨的小褲褲舉高高,小兔子從袖口探出頭來:「嚶!」
  翻譯:給!
  狐伴翎:「......」大可不必......
  按著小兔子的腦袋,將小傢伙強行塞了回去------和那兩條小褲褲一起。
  阮長老半瞇起眼睛,聲音冒著涼颼颼的陰冷氣兒:「你在威脅我?」
  「我沒有。」捂著胸口的練溪川連忙搖頭,否認之後,他的臉色更加灰暗了:「你又嚇到我了,我現在腿都哆嗦。」
  「我覺得,我可能連擂台都上不了了......」
  「你要輸便輸!」阮長老一揮衣袖,下巴微揚道:「真以為我會收你挾制?你不想進秘境,有的是人想進秘境!真以為無華書院沒了你不行?」
  練溪川長吐一口濁氣,歎息道:「我也好奇啊~這群我手下留情才能活下來的菜雞,能給你們拿回多好的名次來。」
  「更好奇無華書院能在此次大比上分得多少秘境名額?拿到多少轄地資源?」
  想是這才想起今年的學員戰力低下似的,阮長老的臉色驟然變綠。
  緊繃著下巴和和練溪川對視半晌,在抽籤即將開始時,阮長老心不甘情不願地將一裝滿靈石的儲物袋扔進他懷裡。
  望著練溪川美滋滋查看靈石的動作,阮長老不僅臉疼得要命,還氣得胸口直疼,他狠聲道:「你要是進不去前十,咱們......」
  不等阮長老把話說完,剛把儲物袋丟進戒指的練溪川就又捂上了胸口:「啊!」
  「我難受,沒有靈......」
  『啪!』
  狐伴翎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拍在練溪川頭上,他輕飄飄地開口:「差不多行了。」
  「三大廢物家族幹別的不行,耍陰招第一名。你真把這老頭惹急了,保不齊他會吃裡爬外的使絆子。」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阮、趙兩位長老:「我說的對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們兩個聽好了,最好別亂使絆子。只要這貓崽子出事,我就全算你頭上。
  阮長老和趙長老:「......」妖族怎麼能比我們還不要臉啊!
  其他學員望著對峙的三位長老,立刻嘴巴緊閉,恨不得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殃及池魚。
  隊伍氣氛凝滯,直到大比第一輪抽籤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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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輕鬆取勝
  青元宗宗主一聲令下,?廣場上所有參賽修士皆以神念觸碰簽箱,一時間,藍紅兩色的籤條如翩躚蝴蝶般漫天飛舞。
  練溪川一把抓過直奔自己而來的藍色籤條,?掃過上面的數字「三十號。」
  與此同時,青元宗宗主深沉渾厚的嗓音再次響起:「一號對四百八十號、二號對四百七十九號......按此順序,?依次類推。」
  「現在,?金丹期前二十五對修士上前一號到二十五號擂台,?元嬰期前二十五對修士上二十六號到五十號擂台,登台對決!」
  才是第一輪比鬥,實力較強的修士都抱著隱藏實力的心思,大都選擇速戰速決,省得被人看去太多招式。所以,很快便輪到了練溪川登台。
  練溪川的對手是一名身高和他腿長差不多的小鬼頭------個頭矮小的鬼修,看起來頗為年幼。
  小鬼頭見練溪川上台,?表現得相當熱情,好似偶遇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般,?開口就是一頓恭維:「久聞不如一見,?不虧是力敵六名魔族的天才,果然氣宇軒昂!」
  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瞇成兩條窄窄的縫隙,?顯得小鬼頭憨厚又老實:「修兄,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待會兒交起手來,?萬望你能手下留情。」
  「我是抱著交朋友的心思來參加大比的,?絕不會成為你晉級的阻礙。」
  練溪川眨巴著一對金色貓眼,滿腦袋問號:「在十五界大比交朋友?你居然孤單到這種地步了嗎?」
  雖說練溪川無法理解這小鬼頭的腦回路,但他還是貼心地建議道:「要不,你直接認輸好了。」
  「咱倆都認為你不是我的對手,你也沒有贏得名次的意思。乾脆點兒,?直接認輸大家都省事兒。」
  小鬼頭呆愣當場,他沒有想到練溪川會提出如此......如此邏輯完美的建議來。
  他又不是孤兒,哪至於在擂台上交朋友?剛剛那番話不過是他的計策,示敵以弱從而讓練溪川放鬆警惕。
  碰了個軟釘子的小鬼頭也不知道練溪川是在和他對著演戲還是怎樣,他撓了撓頭,委婉地拒絕道:「那倒也不必,我還是想看看自己的實力到底和修兄這樣的天才差了多少。」
  「哦。」練溪川點了下頭,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剛才在唬我對吧?」
  「讓我看輕你,然後你再偷襲我。」
  「我這個貓,最討厭的有兩種人。一種是瞎看熱鬧的人,另一種就是你這樣的老陰逼。」低頭舔了舔爪子,練溪川抖了抖耳朵:「不過呢~」
  「你剛才誇得我還算愉快,所以我還是會實現你的願望的,讓你看看自己和我的差距在哪。手下留情就算了,畢竟手下留情你就無法準確衡量自己的實力了。」
  小鬼頭:「......」你說的太有道理,簡直無法反駁。
  象徵著戰鬥開始的鼓聲響起,練溪川和小鬼頭身形如閃電般飛射而出。
  小鬼頭的速度極快,哪怕是練溪川也要遜色半分,可見是有兩把刷子的。然而讓練溪川驚訝的是,這小鬼頭似乎沒有和自己正面交鋒的打算,而是像彈球似的滿擂台亂竄。
  不想浪費體力配小鬼頭環跑,練溪川乾脆端坐在擂台中央,想看看這傢伙到底要做什麼。
  幾分鐘後,小鬼頭身影凝實,站定在練溪川對面,咧嘴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輕佻又得意地開口:「你、輸、了。」
  一道轟天震地的巨響,幾乎凝成液體的灰暗陰氣自地下噴薄而出爆炸開來,而練溪川正處在爆炸的中央。
  片刻後,濃塵和殘餘的陰氣一併散去,露出練溪川連毛都沒掉一根的完好身影,他看向小鬼頭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智障,難以置信道:「就這?」
  一同操作猛如虎,一看傷害負二百五。
  同樣難以置信的小鬼頭,被練溪川漫不經心的一jio踹下了擂台。剛剛的陣法已經消耗掉了小鬼頭的全部靈力,別說躲開練溪川的攻擊,他連危急時刻撐起防護都做不到了。
  練溪川說話算話,沒有jio下留情,七成力的攻擊讓小鬼頭直接被從實體踹成了虛影,估摸至少得修養個百八十年了。
  此番戰鬥讓練溪川感觸頗深:「果然,在絕對的實力下,任何陰謀詭計都沒有意義。」
  十五界大比的第一輪比鬥,在晌午之前全部結束了。不知是蓄意為之還是巧合,無論是元嬰期還是金丹期,藍皮冊上排名前一百的修士都沒有相互對上。
  而無華書院這邊,二十名參賽學員已經被淘汰大半了。
  阮長老和趙長老苦大仇深的表情特別一致,中蒼界其它兩大門派的長老更是熱衷於傷口撒鹽,沒事兒就調(挖)侃(苦)他們兩句,兩張老臉徹底丟光。
  『若不是......若不是世家天才被修燃那混蛋東西盡數屠盡,我們無華書院哪會落到如此窘迫境地!』思及此處,兩位長老面色更黑,在心中已經練溪川挫骨揚灰百十來回。
  急脾氣的趙長老更是忍不住傳音道:「這混蛋東西,淨對天才下手,留下些廢物頂什麼用?」
  陰冷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學院中的世家子弟,他復又道:「拿這些人換兩個天才回來,我也是樂意的。」
  阮長老沒做回答,但卻是一副不知可否的態度。
  二人越看練溪川越是來氣,可又不敢朝他發火,生怕他又驚嚇、又心疼又沒有靈石就上不了擂台......
  最後,阮、趙兩位長老只能眼不見為淨,將臉撇向另一頭。
  在第二輪比鬥抽籤之前,有一炷香的空閒,被淘汰的修士可以趁此時間回各自門派的院落休息。
  但是大多數修士還是選擇留下來觀看戰鬥,高出他們境界太多的大能戰鬥他們沒機會也沒實力觀看,同境界的天才戰鬥卻能給他們帶來不少啟發。
  第二輪比鬥,練溪川抽到了一百零九號。毫無疑問,又是一場無甚懸念的對決。
  冷月剛攀上枝頭時,第二輪比鬥全部結束,無華書院除練溪川外,全軍覆沒。和上午一樣,藍皮冊上排名前百的修士仍舊沒有碰面。
  練溪川暗忖:『想來應該是青元宗蓄意為之了,不知道那簽箱有什麼奧妙。』
  兩輪比鬥結束,兩個境界各自決出前一百二十名參賽選手,和藍皮冊上的戰力排名相差無幾。
  明、後兩天,仍舊會以抽籤的方式進行第三、四輪比鬥,直至決出十五界大比排名十五位的選手。然後第三天進行挑戰賽,第四天和第五天進行前十五名的排位賽。
  待決出最後名次,會根據前十五名中各門派學員數量和學員名次、前百名中各門派學員數量,進行秘境名額和資源重劃。
  至此,十五界大比的初賽結束,各門派學員在長老的帶領下回到住所,為明天的戰鬥做準備。
  伏城原本想趁著狐伴翎不注意溜去魔族的院落,哪想卻被狐伴翎逮了個正著。
  狐伴翎揪著伏城的耳朵,眉毛微挑:「又想惹事去?」
  被薅的嗷嗷直叫的伏城雙手虛虛護住耳朵:「爹爹爹爹爹......您輕點!耳朵!耳朵要掉了!」
  最終,伏城為了抱住自己的耳朵,暫且擱置了去找伏弒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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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賺靈石鬼才
  接下來的幾天,?練溪川的戰鬥都沒留下供人揣度的懸念,大多數對手都被他一jio踢下擂台,少部分兩jio。下jio的輕重取決於他們對練溪川的態度,?態度好就輕一點,態度不好就往死裡踹。
  只有前天,?在三十進十五的擂台賽上,?練溪川後脊的皮毛被同為妖修的青鸞叨禿了一塊兒。雖說連滴血都沒流,?但著實給他的心靈留下了極大的創傷。所以他以其鳥之道,還治其鳥之身,也並不奇怪。
  沒錯,練溪川親爪為青鸞脫去了那身華麗的羽衣,讓對方的顏值從高嶺之花跌落到禿毛雞。
  而由於練溪川在諸場戰鬥中舉重若輕的表現,他在眾修士心目中的排名亦是不斷上升,目前已經被公認為十五界大比中最黑馬的參賽學員。甚至有不少和他交過手的修士堅信,?練溪川的實力完全可以和藍皮冊上的前三名一爭高下。
  與此同時,阮、趙兩位長老一時風頭無兩、得意非常,?將前些日子說風涼話的長老們一一回踩不說,?說話的聲調都高了八度。許是欣慰於練溪川帶給他們的榮光?總是,這兩人對練溪川的態度也有所改變,?看向他時多了些和藹笑容、少了些咬牙切齒。
  然而練溪川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反而越發覺得這兩位『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直叫他頭皮發麻。
  前十五名排位賽的頭一天晚上,如羊脂白玉般潤澤的明月高懸於靛藍色的穹頂之上,皎潔的光華如涓涓流淌的泉水傾瀉趴在軟墊的黑貓身上,絲綢似的皮毛被暈染出一層柔和的光輝。
  黑貓正埋頭給小兔子梳理肚皮和脊背的皮毛,剛輕爪給毛絨糰子翻了個面,?伏城忽然湊過來。
  他蹲下身,做賊心虛般瞄了瞄左右,傳音道:「竹蜻蜓那丫頭給我爹留言,說書院可能出了什麼變故,讓我們返程的時候多加小心。」
  練溪川瞪圓眼睛,貓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八卦』兩個大字:「怎麼怎麼?出什麼大事了影響這麼大?難不成書院倒閉了?」
  不知道為什麼,伏城總覺得練溪川幽深的瞳孔中暗藏著一絲幸災樂禍,但他還是如實回答:「那丫頭說......」
  他面部扭曲,眉毛糾結成一團,十足的困惑模樣:「那丫頭說,書院有的長老無緣無故的爆炸了?讓我們小心點兒,別被阮長老和趙長老炸炸死?」
  緩慢地嚥了口唾沫,練溪川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大膽推測:「難不成,他倆是鞭炮能成精了嗎?」
  伏城:「......」他們是人修好不好!
  沒有前因後果,練溪川和伏城自然討論不出什麼東西。翌日,前十五名排位賽如期舉行。
  練溪川第一場便和藍皮冊上的第十三名對上,對方是一位外表嬌小可愛、氣質古靈精怪的女妖修------一看就是從來沒被修真界險惡毒打過的純真『少女』。
  女妖修的本體是一頭威風凜凜的雪白巨狼,聲音卻格外清脆悅耳,像是翡翠鈴鐺響,她笑嘻嘻地同練溪川搭話:「貓貓,猜猜我是誰呀?」
  百無聊賴擺著尾巴的練溪川歪歪頭:「?」你是不是有什麼疾病?貓貓是你能叫的嗎?
  「不認識。」
  「我是兩隻耳朵豎起來啊!」白狼特意抖了抖兩隻巴掌大小的毛耳朵,歡快地原地跳了兩步:「貓貓,你好厲害呀!兔兔和狗狗也這麼厲害嗎?」
  練溪川聽到對方的『名字』,再加上『貓貓、兔兔和狗狗』這樣整齊劃一的稱呼,立刻反應過來:「!」是看直播的金主啊!
  「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個靈石多到燒得慌的大慈善家!
  白狼的語氣仍舊歡快,身體卻已經擺出進攻姿態:「貓貓一定要使出全力和我較量哦,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
  秉承著對金主的尊重,練溪川點頭無比認真地承諾說:「放心,我一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不服氣地呲了呲白森森的尖銳犬齒,白狼凶巴巴地反駁:「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然而事實證明,沒什麼不一定的。
  練溪川說到做到,他三下五除二就將白狼打得半死不活,距離口吐白沫就差頭髮絲的寬度。
  同時,裁判也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著他將白狼踢下擂台後宣佈勝者。
  可惜,練溪川從來不按套路出牌。畢竟貓窮瘋了,他什麼都幹得出來。
  將白狼壓制得只有喘息餘地,和擂台親密接觸的大臉都摩擦得變形、掉毛後,練溪川突然停爪,用渴望而又試探的語氣道:「給我兩萬上品靈石,我認輸,怎麼樣?」
  還不等涉世未深的白狼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新招數,擂台下,白狼所屬門派的長老迫不及待地高聲表明態度:「可以!我給!」
  想是怕練溪川反悔,他立刻補充道:「我給你三萬!如果我反悔,你盡情把嘯月打廢。」
  白狼嘯月瞳孔地震,整隻狼都因此而僵直了,之前倔強不肯吐出的鮮血從嘴角流了下來,莫名有絲滑稽的色彩,她淚眼朦朧道:「你可是我親爺爺!」
  老狼長老露出『你不懂爺爺的苦心啊!』的表情:『哪怕嘯月前進一名,門派所能獲得的資源也不是三萬上品靈石能夠打住。』
  『只要別把嘯月打死,這筆買賣總歸是不虧的。』
  怕嘯月再說下去,老狼長老因顧及親情而反悔交易,所以練溪川笑瞇瞇地往她嘴裡塞了塊破布。
  然後,他又朝仍處於走神狀態的伏城輕咳兩聲,開口道:「這位長老,那就一手交靈石,一手交......嘯月?」
  起初被練溪川騷操作震驚的伏城終於回過味兒來,頗為自覺的湊到了老狼長老跟前,笑呵呵地搓著手道:「我是代收靈石的,麻煩結下帳。」
  嘯月氣得渾身毛都炸了起來,看起來至少比剛才沉了一噸。她雙眼通紅,活像熟透的小米椒,她只覺得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
  吐出嘴裡的破布,她又是怨念、又是悲傷、又是恨鐵不成鋼:「貓貓,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貓貓。你不僅傷害了我,你還侮辱了我!」
  已經跳下擂台的練溪川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才不想因此得罪自己的金主,畢竟以後還要繼續薅對方狼毛,於是他忙不迭地解釋起來:「我把你賣了三萬上品靈石,怎麼算都不是侮辱了。」
  遞給嘯月一個肯定的眼神,他斬釘截鐵道:「你------值這個價。」
  千瘡百孔的自尊再次遭受重創,嘯月『哇』得一聲大哭起來:「你分明是賤賣了我!」
  老狼長老哪見過自家孫女如此難過,他極為心疼地哄勸道:「別哭、別哭,不值錢的是輸贏,你是值錢的,你至少值三十萬上品靈石!」
  這話說得音量不大,但足夠吸引到聽力超強的練溪川,他轉過頭,看向老狼長老的雙眼比極品靈石還要珵亮,裡面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輝:「真的嗎?」
  老狼長老表情尷尬,於是他對身邊滿臉信賴的嘯月說:「是真的,你值這個價。」
  然後又給練溪川傳音道:「哄她的,你別信。」
  練溪川:「......」虛偽的老狼。
  之後的排位賽,硬生生被練溪川打成了一個笑話。每次將對手控制在爪下後,他就開始喊價。
  隨著練溪川贏的人越來越厲害,價錢自然也是一路水漲船高。
  最後一場,當渾身浴血的練溪川,將藍皮冊上排名第一的人族扭成粽子的之後,價格已經漲到了三十萬上品靈石加一個秘境名額。
  對方所在門派仍舊一口答應下來,讓練溪川懷疑自己是不是拉低了物價。
  阮、趙兩位長老早就被練溪川的行徑氣得火冒三丈,原本能拿第一名的資源直接淪落到第十五名,沒當場爆炸都得歸功於他們心理素質足夠強大。
  在無數次警告練溪川不要在如此重要的場合胡鬧卻未果後,阮、趙兩位長老徹底崩潰。從軟硬兼施到破口大罵,如此巨大的轉變不超過兩個時辰就完成,兩人堪稱變臉界先驅。
  練溪川的對自己作為的解釋相當有理有據,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他耷拉著耳朵特別可憐巴巴:「無華書院因為那麼點破機遇打壓我,甚至要殺我,哪怕我已經把最重要的傳承上交了都不肯放過我,我怎麼會對書院有歸屬感呢?」
  「你們一點後路都不願意給我留,我總得自己想點辦法。」
  「更何況,我已經為學院達到前所未有的好成績,你們還想要怎樣?」
  「不給我吃飽還想讓我跑,你們長得醜想得倒是挺美的。」
  許多門派長老看向阮、趙二人的眼神不僅充滿幸災樂禍,還有羨慕、嫉妒和酸。
  練溪川這樣的妖孽,不好好的捧在手心裡呵護就算了,居然還為了勞什子的機緣去打壓人家?也不動動那擺設似的小腦瓜,機緣之所以是機緣,是因為遇見了妖孽。
  你換個菜雞試試?累死他也不能把機緣玩出花。和妖孽學員離心,去謀奪人家機緣,真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第50章 送人頭
  所有從練溪川那買了名次的門派都相當配合,?集體起立,為他精彩絕倫的發言鼓掌。
  藍皮冊第一名所在門派的長老最愛火上澆油,陰陽怪氣地開口:「這不就是那些世家作風嗎?為了鞏固自己的階級地位,?無所不用其極。」
  「不知道有多少散修天才,就因為得了些難遇的機緣,?就此死得不明不白呢!」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趙長老也不在乎許多,?亦是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你們口口聲聲仁義道德、人人平等、對散修一視同仁,可當初瓜分蘊月兔一族的時候,也沒見你們挺身而出啊?」
  「真要論起來,你們不也是同樣的骯髒齷齪?你們壓根不是有原則,而是眼光高,平常傳承看不上罷了。」
  「如果我們是真小人,那你們就是偽君......」
  他的話剛說一半,?就被臉色突變的青元宗宗主呵斥:「都給我住口!」
  青元宗宗主站起身,嚴厲的眼神掃過場上所有長老:「十五界大比,?是天才之間的較量,?不是你們打嘴仗的場合!」
  「幾千歲的人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還不清楚嗎?」
  趙長老臉色頓時一陣青白,?幾千歲的人被點名責備,面子實在掛不住。然而這會兒被青元宗宗主一盆冰水淋頭,?他腦子也清醒不少,?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失言了。張了張嘴,到底沒再說什麼,只是眼神兇惡地瞪了挑起話題的長老一眼。
  嘴炮雙方偃旗息鼓,十五界大比也徹底宣告結束。
  眾門派修士在青元宗停留半日以作休整,便各自啟程,?連夜趕回自家。
  練溪川不知道其他人對此次大比的印象如何,總之他要給個滿分評價,滿噹噹的收穫讓他樂不思蜀,甚至明年、後年、大後年......都還想再來。
  前往傳送站的飛梭舟上,空氣壓抑得彷彿要凝結成沉甸甸的礦石,學員們各自縮在不起眼的角落,連呼吸都放緩許多。阮、趙兩位長老望向練溪川的眼神充斥著怒火,皆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的姿態。
  練溪川深知自己現在不是這倆老頭的對手,便老老實實地窩在狐伴翎身後,悠哉游哉地和小兔子、般般一起數靈石數到爪抽筋。
  殊不知,正是練溪川這種有恃無恐的姿態,徹底激怒了兩位長老,鮮少開口的阮長老忽然調轉視線,對狐伴翎怒目而視:「狐長老,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護著這貓妖嗎!」
  「他故意降低排名,損害書院利益,這難道不是細作所為嗎?」
  「依我之見,應當立刻將其關押,待回到書院之後,交由......」
  突然!
  阮、趙兩位長老的氣息劇烈波動起來,一陣陣靈力掀起的波濤以他們二人為中心迅速地擴散開來,飛梭舟都隨之一陣抖動。
  眼疾手快的狐伴翎在眾學員反應過來之前,長尾呼嘯,將二人抽飛出去。還不等學員們驚呼時態變化太快,阮、趙二位長老就在天邊炸成了兩道猩紅的煙花,細密的血珠隨風飄散。
  練溪川一雙滾圓的貓眼都瞪大了一圈,望著重新黯淡下來的虛空,喃喃自語道:「不會吧?」
  「我把他倆氣炸了?」
  「真的假的?我什麼時候有的這本事,怎麼這麼難以置信呢......」
  狐伴翎和伏城皆是無言:「......」就你想像力豐富。
  「恐怕是書院出事兒了。」狐伴翎眺望著不遠處的傳送站,神情是掩藏不住的憂慮:「他們二人經脈和丹田中儲存的靈氣忽然暴動,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絕對有問題,恐怕有人早就對他們動了手腳......」
  「對他們動了手腳?」伏城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隨即質疑道:「什麼樣的修為,能對兩個分神期巔峰修士動手腳還不被察覺?」
  狐伴翎沒有直接回答,但從其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來,他心中恐怕已有懷疑對象,於是他開口道:「先回書院再說。」
  清晨時分,初生的朝陽散落著微涼的輝光,露水沁出濕潤的泥土味和青草香,二十一名修士再次踏上無華書院的土地。
  從雄偉依舊的正門進入無華書院,所有學員看起來一切如常,有些三三兩兩地趕去各個學院上課、有些則正要出門執行任務、有些道侶手拉著手直奔小樹林......
  然而就是因為看起來太過正常,才讓練溪川三人更加提防。
  據竹蜻蜓所說,在阮、趙兩位長老之前,書院已經發生過長老『自爆』事件,甚至現在的許多地方仍有靈力凝而未散。如此嚴重的事情,眾學員卻都是一副無事發生模樣,怎麼想都讓他們覺得詭異非常。
  就在狐伴翎準備聯繫竹蜻蜓之時,一名身著黑色袈裟、肩膀上趴著只松鼠的女子出現在練溪川面前。
  望著對方無比熟悉的臉,練溪川微微挑眉:「哎!」
  「你的臉長好啦。」
  不熟悉就怪了,畢竟這張臉就是他親爪打爛的------來人正是消失許久阮紅袖。
  練溪川之前聽說阮紅袖被阮言回丟進了百獸窟,他還以為對方英年早逝了。萬萬沒想到,這女人命如此之大,活得比他哥哥久多了。
  阮紅袖朝練溪川微微一笑,溫言道:「介意和我們聊一聊嗎?」
  她話音落下的同時,黃萱草的身體緩緩從她背後的樹幹中浮現出來,瑩潤的面龐泛著翠綠的色彩。
  練溪川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此刻他的腦袋裡充滿了問號:『這都是什麼妖魔鬼怪?』
  「黃萱草,你出場的方式真別緻。妖修這個身份配不上你,厲鬼都沒你三分威力。」
  黃萱草『咯咯』的笑起來,四面八方的所有植被都一起震顫:「修師弟,你還是那麼幽默。」
  練溪川更加無語了:『不是靈藥成精嗎?怎麼還笑出雞叫了?』
  「我們對你沒有惡意。」阮紅袖依舊是那副柔和模樣,她的視線掃過伏城,最後落在狐伴翎身上:「狐老師,你和伏學長可以一起來。」
  雖說阮紅袖現在看起來有些鬼鬼索索,但練溪川卻莫名覺得她身上的氣息比以前討人喜歡多了,讓他頗感親近。
  加之狐伴翎和伏城亦可以隨行,練溪川似乎沒理由拒絕對方的請求,於是他應道:「行叭,你們帶路。」
  狐伴翎望著阮紅袖的背影,嘴角繃緊,總覺得對方身上的氣息自己似乎在哪裡接觸過,可一時間又難以想起來。
  一行五人不斷深入幽暗的竹林,斑駁看似沉重的樹影落在他們的臉上、肩上,帶著絲絲清涼。
  在竹林最濃密的中心,連陽光的碎末都無法落下的地方,七人如同穿過一層水似的無形結界,面前豁然開朗。
  白雲像被風捲上天空的雪色薄紗,在淺藍的綢布上遊蕩,腳下的草地青翠欲滴,不遠處,透亮的溪水潺潺流淌,激打在大塊的卵石上叮咚作響......
  阮紅袖和黃萱草帶著練溪川他們繼續往前,最後停步在距離溪水三步左右的岸邊。
  阮紅繡轉身,看向練溪川的視線帶上了股莫名的敬重,聲音亦是變得莊嚴:「修學長,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
  語畢,站在她身旁的黃萱草先是爆頭、又是爆炸、最後被一把森白的業火火燒成了渣------把妖宰了,還把靈魂給碾碎了,最後一起燒成灰,又把骨灰給揚了。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眨眼的功夫,別說練溪川三隻,就連黃萱草本草恐怕都沒反應過。
  練溪川驚呆了,他望著阮紅袖空蕩蕩的身側,下意識地開口:「這叫什麼?你們是內訌了?還是在演我?」
  他身後的狐伴翎眉頭緊蹙,同樣無比困惑,完全猜不出阮紅袖的目的:「是真的。」
  「黃萱草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拍了拍落在袈裟上的骨灰,阮紅袖輕飄飄道:「這女人是個瘋子、更是個禍害,若不殺了她,對你來說,必然是個隱患。」
  練溪川:「......」這話說的,好像你不瘋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練溪川:千萬別謙虛!你倆分明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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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秘境
  阮紅袖抬手挼了兩下趴在肩膀上的松鼠,?松鼠三兩下將堅果塞進頰囊裡,一雙靈動的眼睛轉了轉,視線最後落在小溪旁的卵石灘裡。
  化成一道黑影『嗖』地躥了過去,?等松鼠重新跳回阮紅袖肩上,它懷中多了只一掌長、兩寸寬的精緻玉匣。玉匣四面皆雕刻著繁複飄逸的雲紋,?雲紋銜接的孔處隱隱露出幾條栩栩如生的尾巴。
  練溪川的目光頓時牢牢地黏在了玉匣上,?他彷彿聽自玉匣傳來的急切呼喚,?一股濃烈的渴望宛如泉水般從心底噴湧出來,使他連給小兔子順毛的動作都不自覺停下。
  阮紅袖仍是那副微笑的表情,連嘴角上翹的弧度都沒有絲毫偏移。她輕輕點了點松鼠腦袋,那松鼠便極通人性地躥到練溪川腳邊,兩隻前爪高高地將玉匣舉起。
  低頭看了眼松鼠,又抬頭看了眼阮紅袖,練溪川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道:「給我的?」
  阮紅袖頷首道:「這是為你準備的第二件禮物。」
  練溪川再次驚呆了:「為什麼?總不可能是感謝我把你臉打爛吧?」
  「不是我說,?你這番行為實在讓人難以理解啊,你不會被人奪舍了吧?」
  阮紅袖:「......」你想像力還真是豐富。
  她只能說:「我對你沒有惡意。」
  對玉匣的渴求愈發強烈,?彷彿那裡面裝著練溪川遺失已久的重要物品,?他吞嚥了一下,眉毛不由自主地擰成死結。
  努力克制著自己伸手去接的慾望,?練溪川還是怕阮紅袖會在玉匣上動手腳。
  就在此時,狐伴翎忽然按住練溪川的肩膀,?他神情複雜地瞥了阮紅袖一眼,?開口道:「拿吧,她不會害你的。」
  得到狐伴翎的首肯,口水都快流到玉匣上的練溪川迫不及待地將其摟了回來,握著小巧玲瓏的玉匣,他長吁一口氣,?內心一陣滿足。
  待練溪川賊兮兮地將玉匣收進儲物戒指,他才想起送禮物的人還站在自己對面,於是坦然道謝:「謝謝你啊~」
  「你可真是個胸懷寬廣的好人。」
  阮紅袖有一搭無一搭地挼著松鼠的皮毛,柔聲道:「昨日因,今日果,這是我欠你的。」
  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狐伴翎徹底放鬆下來,他毋定道:「你進入了妙音秘境,拿到了魔佛傳承。」
  早前他感覺熟悉的氣息,不是別的,正是九尾貓妖一族秘境中特有的規則之力。若不是那規則之力太過獨特,甚至可以和天道規則抗衡,狐伴翎還真不見得能想起來。畢竟他上一次進入秘境,都是將近三百年前的事兒了。
  阮紅袖點頭承認:「聽說狐長老曾兩次進入九尾貓妖一族秘境,看來傳言非虛,您果然見多識廣。」
  阮紅袖和狐伴翎對上了『暗號』,練溪川和伏城卻是兩臉懵逼。相比於練溪川,伏城顯得更慘一點:『明明是四個人的畫面,為什麼我卻沒有姓名......』
  「所以?」練溪川看了看打啞謎似的一人一狐,詢問道:「你們不打算給我解釋下嗎?」
  「什麼妙法秘境?什麼魔佛傳承?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還是由狐長老給你解釋吧。」阮紅袖朝眾人微微俯身:「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便不久留了。」
  說完,她的身影像滴入水塘的墨汁般,消融般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狐伴翎抿了抿唇,率先轉身:「我們回去再說。」
  就在墜在最後的伏城踏出結界的剎那,一株細弱的芽尖兒自小溪邊的土壤中鑽出,眨眼地功夫便抽出兩片嫩綠的、散發著瑩潤柔光的小葉。
  與此同時,遠在百獸窟洞口的阮紅袖似有所感,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輕聲道:「果然如此......」
  她抬起頭,淡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熾熱而刺眼的光線利刃似的扎向雙眼。
  阮紅袖毫不退縮地直視著高懸的圓日,食指和拇指輕捻,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可惜,你輸定了。」
  再說回練溪川這頭,三大兩小五隻糰子已經回到久違的小院。庭院兩側的靈藥都抽出了新芽,蔥鬱依舊,凝結成霧的靈氣朦朧,一派生機盎然景象。
  狐伴翎說話算數,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躺椅後,便將關於秘境的事緩緩道來:「諸天萬界,大大小小的秘境不計其數。然而當中最為有名、亦是最為強大的八處秘境,皆出自九尾貓妖一族之手,分別是天妖、尚臨、地干、夏繞、唯我、妙法、獨活、尊臨......」
  「地干秘境,有一處煉妖池,能妖修洗練血脈、激發潛力;尚臨秘境,有妖魔雙修的傳承,能幫助潛力有限的妖修提升戰力;天妖秘境,有雷池,妖、魔、人修皆可進入,能強化肉身;獨活秘境,針對元嬰期和金丹期人修,可以幫助人修夯實基礎、激發潛力;夏饒秘境,內有多種珍貴異火和靈藥,算是寶物最多的秘境;妙法秘境,有多種傳承,人、妖、魔皆可修煉。」
  「而魔佛傳承,則是妙法秘境眾多傳承中的一種。在諸多傳承中,魔佛道最為奇異,對修煉者要求亦是最為嚴苛。」
  「佛法講究因果,魔佛同樣講究因果。但此因果非彼因果,魔佛的因果取決於魔佛本身。她說這是她的因果,那便是她的因果;她說因果已斷,那因果便已斷。」
  「修魔佛道者,修士本身是自己的佛、是自己的魔、亦是自己的規則,超脫於天道規則之外。」
  「在這一方天地修行,卻又不肯遵守這方天地的規則,可想而知其下場如何。妙法秘境自出現以來,共開啟七次。自第三次開始,便再沒有人選擇修習魔佛道。」
  練溪川咋舌:「怎麼感覺這魔佛道,有些邪性呢?」
  狐伴翎不置可否:「諸天萬界的佛修宗門都將魔佛道稱之為邪佛道,嚴禁門下子弟修習。」
  「若不是佛門不想放棄九尾貓妖一族的秘境資源,早就將魔佛道打入邪道,徹底滅絕它了。」
  「爹,你只提到了六處秘境,還有兩處呢?」聽得津津有味的伏城開口:「唯我秘境和尊臨秘境呢?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狐伴翎答道:「因為唯我秘境和尊臨秘境只出現在古籍當中,甚至都不確定究竟有沒有人進入過。」
  「沒人進去過,大家怎麼確定這秘境存在的?」練溪川好奇道。
  沉默幾秒鐘,狐伴翎舔了舔下唇道:「據傳說,唯我秘境和尊臨秘境都曾經短暫地現世,但入秘境者,無一生還。」
  「故此,諸天萬界皆知唯我秘境和尊臨秘境的存在,卻不知當中有何機緣。」
  練溪川、小兔子、般般齊刷刷地倒吸一口涼氣,齊聲道:「竟然恐怖如斯!」&「嚶嚶!」&「嗷嗚!」
  狐伴翎:「......」誰教你們戲這麼多的?
  待眾人聯繫到不知身在何處的竹蜻蜓姐弟後方才得知,問題正是出在曾經風靡一時的噬滅丹上。阮紅袖和黃萱草聯手,在噬滅丹上下了一種非常奇特的毒藥,就連融合期修士都無法將其完全驅除。
  待眾長老被毒素侵襲全身,阮紅袖和黃萱草才露出她們的獠牙,所有高層長老順她們者昌,逆她們者炸成煙花。除了煉藥師、煉器師等宗師,其餘中立派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她們當作是殺雞儆猴的雞,炸得相當乾脆。
  練溪川他們一行人自青元宗歸來時,阮紅袖已經成為了無華書院真正的話事人。自此再沒有三足鼎立之說,只有她一人獨大。
  瞭解完事情的經過,就連狐伴翎都不得不承認,阮紅袖此人心性、手腕無一不是頂尖,看向伏城的眼神突然就怪異起來:「聽說阮紅袖是在被修燃打殘之後,又被扔進百獸窟才開悟的......」
  言外之意:我覺得似乎你也可以試試。
  「不了不了。」伏城連連擺手,腦袋都搖成了撥浪鼓:「夏饒秘境三天後就開啟了。爹!你是我親爹,你難道想要讓我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嗎!」
  正叼著自己尾巴路過的練溪川眨巴兩下眼睛,低頭望向扒著自己前爪的小兔子:『夏饒秘境要開啟了,說不定我能直接收集夠讓你恢復的天才地寶了......』
  仰頭對上練溪川冒著綠光的眼睛,小兔子不明所以:「嚶?」
  翻譯:怎麼啦?
  吸溜一下口水,練溪川搖搖頭:『沒什麼,想起曾經夜夜笙歌的日子,頗為懷念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修修下章就變成人,我這次說話算數了吧?
  昨天晚上回來拉肚子,後來搞明白了。因為我太久沒吃辣,猛一吃,腸胃有點受不了了。沒能補上,今天和明天都盡量長一點。感謝在2020-07-11?23:48:09~2020-07-13?21:19: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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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真香定律
  三天後,?能夠進入夏饒秘境的十一人準時登上了飛梭舟,前往秘境所在的中寰界。
  無華書院共有金丹期名額三個、元嬰期名額五個、化神期及以上名額兩個。元嬰期原本只有四個名額,阮紅袖作主從練溪川手中高價收購了一個。
  十五界大比表現最好的練溪川理所當然佔據一個名額,?伏城雖然表現平平但卻是伏弒之子,所以也要佔一個名額。這樣一來,?元嬰期和金丹名額剛好各剩下三個,?按照十五界大比中修士們的表現分配。兩個化神期以上的名額,?則被阮紅袖分配給了她的心腹長老。
  所以當狐伴翎施施然登上飛梭舟的時候,伏城的表情既是驚喜,又是驚訝:「爹!你從哪搞來的名額?」
  輕飄飄地斜睨伏城一眼,狐伴翎打著哈欠往椅子裡縮了縮,半闔著眼睛懶洋洋道:「小屁孩,你管那麼多幹嘛?」
  「你是做了虧心事,所以不敢面對我嗎?」
  許是被阮紅袖的轉變刺激到了,?狐伴翎最近看伏城哪哪都不順眼。
  伏城委屈地癟了癟嘴,灰溜溜地挪到了練溪川身邊:『我就不該和您老人家的搭話,?搭話就等於找罵。』
  「好了。」掃視一眼坐姿乖巧的學員們,?狐伴翎再次開口道:「簡單給你們介紹夏饒秘境,都用心聽。不然,?死在裡面都沒人給你們收屍。」
  包括練溪川和伏城之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聚精會神地等待狐伴翎的講解。
  「夏饒秘境共有六個環形區,?分別是結丹區、元嬰區、出竅區、合體區、大乘區和中心區。六個環形區由外置內,層層遞進。從秘境入口進入後,秘境內特有的規則會按照修士實力,將所有人投放到不同的區域。」
  「結丹期和元嬰期對應結丹區和元嬰區;出竅期、分神期對應出竅區;合體期、渡劫期對應合體區;大乘期對應大乘區。中心區則是夏饒秘境的中樞,至今未曾有人進入過。」
  「各區域之間有結界,?低境界者可以隨意進入高境界者所在區域,但是高境界者則會被結界攔截,無法進入低境界者所在區域。」
  「不過話雖如此,難保各門派長老掌握了什麼瞞天過海的本事,能夠偷渡進低境界區域獵殺天才。」
  「但是你們的話......」狐伴翎翹起腿,腳尖在虛空輕點:「就算有大能穿越結界獵殺天才,你們也不可能是他們的主要目標,頂多是順手滅口。」
  眾學員:「......」倒也不必如此真實。
  「所以呢~」狐伴翎最後總結道:「只要你們不作死往高境界區域走,十有八九能活到秘境關閉。」
  「當然啦,我並沒有讓你們放鬆警惕的意思。畢竟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能噎死,萬一你們中間有倒霉催的呢?」
  「總之,小心行事便好。」
  說著,狐伴翎轉看向練溪川、伏城他們那一堆兒毛絨糰子,兩大、一中、一小擠軟和地擠在一起:「傳音符可以在秘境中使用,你們兩個進入秘境後盡快匯合。」
  扔給練溪川一隻樸拙的黑色手環,繼續道:「這是御獸環,進秘境之前將修修和般般裝進去,他們不佔名額。」
  「額......」伏城腦中靈光一閃,立即道:「這樣的話,妖修豈不是能通過御獸環偷渡進各種秘境了嗎?」
  露出『你做什麼白日夢呢?』的鄙視眼神,狐伴翎解釋道:「一天天就想美事兒,御獸環都來自地干秘境,是一種非常特殊罕見的法器。諸天萬界一共不過五隻,你以為是誰都有的嗎?」
  「而且妖修神魂的強度超出了御獸環的承受範圍,不可能進入其中。」
  修灼的神魂被滅世神雷壓制得死死,自然夠不上正常妖修的強度。
  練溪川試著激活御獸環,果然無論是修修還是般般,進出都十分順暢。
  看著懵懂無知的小兔子,練溪川哭笑不得:『好了,就連御獸環都蓋章認證你低智商了......』
  中蒼界和中寰界距離不遠,晌午時分,無華書院一行人便到了夏饒秘境的入口,他們算是最早抵達的幾批門派之一。驕陽開始西斜之時,距離此界較遠的門派陸陸續續地到來。
  等到夕陽如火焰般灼灼燃燒的傍晚,所有門派方才到齊。
  讓練溪川驚訝的是,魔族的隊伍中,伏弒和狐九黎赫然在列,他沒忍住拉著伏城傳音:「哎!你那個便宜父親還缺這點兒東西嗎?他都大乘期了,要不是為了等那個誰,他都可以直接飛昇仙界了誒~」
  像是怕辣眼睛似的,伏城飛快地瞥了伏弒一眼便收回視線,悶聲悶氣道:「誰知道呢......」
  「該飛昇他不飛昇,非得在這兒等,也不怕他把那狐狸精剋死。」
  仔細琢磨了幾秒鐘,伏城也有些納悶:「往年十五界大比他也從來沒帶過隊,成年窩在鳥不拉屎的魔界,怎麼突然就變活潑了?」
  「還真有點奇怪啊,難道......」他半瞇起眼睛:「又有什麼陰謀不成?」
  練溪川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就在兩人交流這會兒功夫,各派長老已經合力開啟了秘境入口。伏弒作為此次秘境之行中修為最高之人,由他為眾人講解秘境規則:「相信各門派長老在來此之前已經向你們詳細講解了夏饒秘境的規則和特點,我在這裡就不過多贅述了,只強調一點。」
  「十五天後,秘境自動關閉會將所有人甩出。」
  「切記把握這十五天,尋找自己的機遇。」
  說完,他率先帶領魔族之人走進秘境入口。墜在隊伍最後的伏曉蝶在入口處頓住腳步,深深地望了伏城一眼後,才深吸一口氣進入秘境。
  之後,眾修士跟著自己門派的隊伍,有序走進秘境入口。
  練溪川在踏進夏饒秘境的剎那便覺眼前突然一黑,隨即就是陣天翻地覆的眩暈感,等雙腳重新感覺到地面的踏實感,他已身處一間頗為古韻的宮殿當中。
  沒心思打量四周的奢華佈置,練溪川第一時間將小兔子和般般從御獸環中釋放出來。
  根據修灼的描述,御獸環中是一片灰色的混沌空間,雖說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但還是頗為孤寂,練溪川可捨不得自家兩顆毛絨糰子在那片虛無中待太久。
  然而讓練溪川沒想到的是,出現在自己懷裡的不是小兔子修修,而是人身的修灼。
  練溪川橫抱著修灼,修灼橫抱著般般,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練溪川打破沉默吐出一句話:「這是幻境吧?」
  「我怎麼這麼倒霉,直接被傳送進環境裡了......」
  撐著練溪川的肩膀跳下地面,修灼撫平自己白衣上的褶皺,波瀾不驚道:「這不是幻境。」
  「狐伴翎之前和你說過,九尾貓妖一族秘境中蘊含特殊規則,這種規則甚至能夠壓制天道。我體內的滅世神雷之力同樣屬於天道規則,在這裡被完全壓制了,我自然能夠恢復實力。」
  修灼的神魂雖然被神雷牢籠困鎖於頭頂的百會穴,但不代表他對外界之事無知無覺。正相反,他知曉自己身邊發生的所有事,只不過無法和外界交流罷了。
  練溪川的視線掃過修灼凌厲又不失精緻的眉眼、挺直的鼻樑、胭粉色的薄唇和利落收窄的下頜線,目光逐漸又炙熱變得飢渴......
  他嚥了口唾沫,食指停留在距離對方下唇半寸的位置:「你真的是真的?」
  修灼失笑,濕潤的舌尖刮過練溪川的指尖:「真的是真的。」
  輕微雷擊般的酥麻感從指尖傳遞到心臟,練溪川半邊身子彷彿都要燃燒起來:「!」好像真是我家的小妖精!
  深吸一口氣,吞嚥著迅速分泌的口水道:「我不信,你給我證明一下。」
  修灼挑眉,抱起肩膀看練溪川表演:「你想怎麼證明。」
  一雙貓眼硬生生發出狼光,練溪川直撲到修灼身上,一口叼住對方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說:「我們雙修吧!」
  修灼:「......」這小貓崽子真是......真是......
  「胡鬧!」
  然後,他就陪練溪川一起胡鬧了。
  真香~
  作者有話要說:  省略內容@是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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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過往
  等練溪川和修灼胡鬧夠了,?將自己收拾齊整後,才開始打量起這座宮殿。
  宮殿內,六根靈石打造的立柱擎著羽輕金頂棚。立柱上皆雕刻著雲紋,?形態各異惟妙惟肖的九尾貓於雲紋中若隱若現,一雙雙以血飲石鑲嵌的眼珠靈動,?宛若真實。
  自角落延伸出一道靈泉,?如游蛇般於龍竹鋪就的地面盤曲蜿蜒;走過橫跨靈泉的拱橋,?鮫珠鋪就的卵石路熠熠生輝,緊連著九十九級台階;翠色的台階點綴以潔白無瑕的永生花,相互映襯間,皆泛出骨瓷似的半透明的質感。
  拾階而上,柔軟蓬鬆的貓窩於宮殿最高處俯瞰全場。
  面對此情此景,練溪川腦袋裡只浮現出一個詞:「壕無人性啊!」
  再看那用來鋪貓窩的材料------犀角羊族、鳳凰族、孔雀族、牛魔族最柔軟的絨毛;冰蠶族和火蠶族的蠶絲;能夠靜心安神的紫羽神草......
  他嘶溜好幾下口水,饞就一個字!重複一萬次。
  修灼就顯得靠譜很多,?已經確定了他們身處何處:「這應該就是夏饒密境的中心區域,九尾貓妖一族的傳承之物必然在此處。」
  練溪川到顯得有些驚訝:「我是元嬰期修為,?不應該被傳送元嬰區麼,?怎麼可能被傳送到中心區域?這秘境的規則出現問題了?」
  「因為你是九尾貓妖。」頓了頓,修灼復又道:「其實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們還一起進入過天妖秘境,你應當是記不得了。」
  「那時也像現在一樣,?我們直接被傳送到進了天妖秘境的中心區域。你還在那拿走了九尾貓妖一族的傳承之物。」
  「啊?等會?」練溪川真是一臉懵逼:「什麼傳承之物,?我真的見過嗎?」
  「而且為什麼在天妖秘境拿走過一次,夏饒秘境還有?九尾貓妖一族的傳承之物難不成是批發的?」
  修灼也是愣了一下,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練溪川在出門闖蕩前收拾儲物戒指的場景。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穩下心神,才一字一頓道:「你不會給扔了吧?」
  「就是你儲物戒指裡那條黑色的尾巴【注1】。」
  隱隱約約有些印象,?練溪川在儲物戒指裡掏了兩把,成功把被扔在空間角落處的尾巴翻了出來:「就是這玩意?」
  練溪川仔細回憶一番,發現似乎自他懂事起,這條黑色的尾巴便一直存放在他的儲物戒指當中。但由於這東西看起來並不像什麼珍貴的天才地寶,他也就從來沒有將其拿出來過。
  這會兒將黑色尾巴拿在手裡,一股滿足感像是自深水飛快上升的氣泡,逐漸從胸口脹滿直至練溪川的四肢百骸,彷彿丟失已久的重要物品最終被找尋回來。
  唔......這種感覺是不是有點兒似曾相識了?
  想到這,練溪川拿出阮紅袖送他的那隻玉匣,直接開啟------一條橘色的尾巴靜靜地陳列當中。
  將看似只有食指大小的橘色尾巴取出,它迅速擴大至和黑色尾巴相同尺寸,連質感和重量都無甚差別。
  「就這?」雖說心理上得到了滿足,可練溪川還是有點兒失望:「九尾貓妖一族的傳承之物就是尾巴?」
  「怎麼搞?我還能按在自己身上,直接變九尾貓不成?」
  練溪川的眼前已經浮現出畫面了:一位位面目模糊不清但週身氣勢莊嚴的大能回身將自己的尾巴砍下來一條,然後再鄭重地收納進玉匣當中,等待後人尋到......
  嘶~真是既有儀式感又搞笑。
  儘管修灼也不知道這傳承之物有何用處,但他似乎對九尾貓妖一族極為信任,斬釘截鐵道:「前輩所為,定有深意。」
  「總之,你還是將其收好,說不準何時便能發揮其功用了。」
  將兩條尾巴一起收納進玉匣,練溪川轉向修灼,問出他好奇許久之事:「寶貝兒,你早前是怎麼知道我是九尾貓妖一族的啊?」
  「我又不是生下來就有九條尾巴。」
  九尾貓妖,每渡一次雷劫長出一條尾巴,直至渡過九九天劫進入大乘期,方能蛻變為名副其實的九尾貓。
  修灼深吸一口氣,語氣充溢著敬重和崇拜:「我有幸見過你族的尊臨前輩。若是沒有尊臨前輩仗義出手,我恐怕活不到今日。」
  「呦?」練溪川眼睛一亮:「展開說說?」
  修灼本就沒有對練溪川隱瞞自己身世的打算,這會兒道侶主動詢問,他便順勢徐徐道來。
  修灼和尊臨尊上的交集,還得說回蘊月兔一族遭滅族大禍之時。
  當時不過三百餘歲的修灼正是貪玩年紀,由於偷偷溜下拜月山而僥倖逃過眾勢力的第一輪絞殺。然而不幸的是,他返回族中時,恰好被留下搜索漏網之魚的修士們逮了個正著。
  剛一照面就被對方圍攻至重傷,好在修灼更為熟悉地形,成功突圍。然而那群修士卻對修灼窮追不捨,幾日都不肯撤退,就在他即將被捉住之時,恰好撞上了尊臨尊上。
  修灼至今仍清楚記得尊臨的風姿,對方一身莊重的滾金黑袍,一頭青絲半束在紫金色玉冠當中,淡金色的貓眼疏離而鋒利,手掌卻異常溫暖。
  尊臨只是淡淡地瞟了那群追殺修灼的修士一眼,他們便向失了魂魄般喃喃自語地轉身離去。
  俯身將不過拳頭大小的修灼捧了起來,尊臨露出輕佻的笑容,捻了捻他的兔耳:「原來是你這個小東西啊。」
  頗為寵溺地撓了撓修灼的下巴,他繼續道:「我篡改了他們的記憶,日後不會有人知曉你的存在。只要你不暴露身份,亦不會有人找你麻煩。」
  將一枚非金非石的鑰匙塞進修灼的爪間,尊臨意味深長地叮囑:「你可得努力修煉才行啊......」
  話音未落,尊臨的已經翩然離開。
  再後來,自魔界返回的狐伴翎尋著了修灼,那時候的小兔子灰撲撲的滿身枯草,正藏慘兮兮窩在野兔洞穴裡瑟瑟發抖的。狐伴翎將修灼留下的痕跡清理乾淨後,便用將其塞進袖口裡,悄悄帶回了魔族。
  那時的伏弒還不受重視,居所冷清少有魔往來,修灼每日埋頭苦修,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就這樣過了三百餘年的安生日子,修灼開始獨自一兔出山闖蕩。也正是修灼以戰養道這段時間,他搞清楚了尊臨當年給他那把鑰匙的作用------地干秘境的『門票』。
  每把鑰匙可供三十人使用,待地干秘境現世,持有鑰匙者方圓三米範圍內的所有修士,都會被自動傳送進秘境。
  後來,修灼和狐伴翎正是靠這把鑰匙進入地干秘境,從而進一步蛻變。若不是伏弒恰好在地干秘境現世前夕閉關突破,他本應該隨二妖一起前往。
  離開地干秘境後,修灼和狐伴翎作別,再次踏上孤獨的修煉之路,直到他撿著練溪川。
  修灼用食指和拇指掐出一堪稱寒磣的長度,莞爾道:「那時候你才這麼大。眼睛佔了半張臉,耳朵還趴在腦殼上,叫聲又細又弱,縮在破舊木箱子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木箱外側有幾個筆走龍蛇的大字:我叫練溪川,收養我好不好呀。」
  「嘶~」練溪川原地蹦跳幾下,抖掉滿身雞皮疙瘩:「你不會糊弄我玩吧?我的名字難道不是你起的嗎?」
  「當然不是。」修灼秀搖搖頭,解釋說:「這應該是尊臨尊上為你取的,那字跡上還有邪穢之力纏繞。想必他是算準了我會出現,才將你放在那處。」
  「聽說某些臻至化境的修士,會對未來有所感應。當年尊臨尊上出手救我,可能就是因為看到你我之間有因果吧。」
  修灼提起尊臨時的嚮往神色莫名讓練溪川有些不爽,於是他開始找茬:「照你這麼說,那尊臨應該是我親爹嘍?」
  端詳著練溪川仍帶著些奶膘的臉頰,修灼抬手輕點他的鼻尖,哄道:「可能吧,你們至少有八分相似。」
  「哦。」裝模作樣地點了下頭,練溪川反問道:「那我娘呢?」
  修灼:「!」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第一章的伏筆------不明物品:生銹的鑰匙一把、黑色的尾巴一根。
  PS:我說過所有出場人物,所有人物的所有動作所有語言都是有用的!超得意~
  我還有很多伏筆哦,你們有興趣可以自己掀一掀,看看哪個能引起後面的重大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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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信息量爆炸
  原本練溪川只是因為心裡不痛快,?所以刻意抬槓,可這會兒再細細一琢磨,發現似乎真有些不符合邏輯:「每萬年出世一隻九尾貓妖,?那麼九尾貓一族血脈究竟如何傳承下來的呢?」
  「如果九尾貓一族妖數眾多,只是隱世不出的話,?你沒道理會撿到我這只落單的貓啊。」
  摩挲著下巴,?練溪川推測道:「有沒有可能......」
  「除了第一隻九尾貓外,?其他九尾貓都是分身之類的?或者類似滴血重生?」
  修灼卻斷然否認:「不可能。」
  「倘若是分身或精血誕生靈智,所有九尾貓的樣貌必然相同,可你們顯然不一樣。」
  「你和尊臨尊上都是黑貓,據古籍記載,九尾貓一族還有橘貓、白貓、黑白貓、花貓......甚至還有藍貓。」
  從儲物戒指中泛出一本材質特殊的卷軸,修灼打開後遞給練溪川:「這就是你的藍貓祖上,你們之間差太多了。」
  看著對方比自己大兩圈的圓臉和肉滾滾的身材,?練溪川齜牙:「確實,差距的確有點兒大。」
  「可能和你們一族的特殊血脈有關吧。」修灼重新收起卷軸,?猶豫著繼續道:「你族前輩皆是渡劫期之後才現世,?必然是有原因的。」
  「興許等你到修煉到渡劫期,傳承記憶覺醒就能夠明白其中的奧妙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多在秘境撈點資源才是正道。」練溪川說著,看向修灼:「離開這秘境,?你是不是會繼續被滅世神雷壓制?」
  修灼思忖著回答:「這十五天,?我會抓緊時間利用此地特殊的規則消磨滅世神雷之力。」
  「想必離開秘境之後,我不會像從前似的被其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了。估計每個月能有將近一半時候,我能暫時擺脫滅世神雷的壓制。」
  聽到此番答覆的練溪川喜出望外,忙不迭道:「出去之後,咱們努力雙修,?你一定能很快痊癒的!」
  修灼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好啊,只要你不怕我半路變回獸身,那你就大膽地來。」
  練溪川無言以對:「......」大可不必。
  「我雖然不是人,但也沒那麼禽獸。」
  二妖一邊溝通各自的情況,一邊搜刮宮殿的珍寶。待將能裝進儲物戒指的好東西都搬的差不多,他倆才攀到了台階最頂端的平台,將雙爪伸向那價值連城的貓窩。
  「這不是我夢想中的貓窩麼。」練溪川吸溜了一下口水,又看向貓窩旁的貓抓板:「看看我族前人,連貓抓板都是天外隕鐵!」
  修灼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開口道:「看看傳承之物在沒在這裡面,你族先祖最愛往窩裡藏東西。」
  練溪川:「......」其實我也愛。
  鑽進小山似的貓窩翻了個遍,練溪川最後在一處獸骨堆裡翻到條黑白色的尾巴。
  捏著兩根毛將尾巴上的骨頭渣抖落乾淨,練溪川嫌棄得不行:「這位先祖實在是邋遢,在窩裡吃東西還不收拾乾淨,都是什麼毛病?」
  說著,練溪川大手一揮,將獸骨堆全部裝進儲物袋準備出去後賣掉。這些獸骨無一不來自純血凶獸,都是價值連城的煉器材料。
  走出貓窩,練溪川和修灼倒空了他們最大的一個儲物戒指,才勉強將著滿溢著壕氣的貓窩和貓抓板裝了進去。至此,除非他倆有能耐將宮殿大卸八塊,不然已經到了拿無可拿的地步。
  就在兩妖琢磨著如何離開此處時,原本貓窩所在位置的的平台忽然亮起,將一段段畫面投在半空中。
  練溪川和修灼對視一樣,一邊飛快地掃過一幅幅畫面,一邊琢磨這些畫面來自哪兒......
  「哎!」一把抓住修灼的手腕,練溪川指著角落的畫面道:「是狐叔叔誒!」
  修灼皺眉看了一會兒,開口道:「這應該是夏饒秘境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不知通過何種方式投影到這兒來了。」
  「伏城在這兒。」練溪川指著另一幅畫面道:「這狐狸崽子幹嘛呢,怎麼敢往出竅區跑,他活膩歪了?」
  「等會兒......」猛地一拍腦袋,練溪川瞪圓了眼睛:「他不會還琢磨著找伏弒說那事兒吧?可別沒把事兒搞明白,半路讓人宰了啊。」
  「你說的是,狐九黎有問題那件事嗎?」
  修灼接過話頭,食指輕輕點在下巴上,他望著狐伴翎所在的畫面道:「如果你說的是這個的話,伴翎恐怕已經找伏弒談過了......」
  呆愣愣地看著修灼的側臉半晌,練溪川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乾巴巴道:「不會吧?」
  「他怎麼可能知道啊?我和伏城說話的時候那麼小心。」
  修灼輕笑一聲,抬手捏了捏練溪川的臉頰,理所當然道:「可是,你和般般說話的時候可一點兒都沒小心。」
  「伴翎能聽懂我獸形時的話,自然也能聽得懂般般的。」
  練溪川無語凝噎:「......」我有一句媽賣批一定要講。
  「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他才能聽懂你說什麼。」
  「當然不是,除你們九尾貓妖之外,只有經過煉妖池洗禮的妖族才有這種能力。」
  修灼微微停頓,才繼續道:「再者來說,你們就不好奇伴翎哪來的夏饒秘境名額嗎?除了伏弒,還有誰能這麼大方地讓給他秘境名額。」
  練溪川再次無語凝噎:「......」怪我太單純。
  「我還以為他倆老死不相往來了......」
  「他們之間的事,旁人不好說,伏弒......」修灼抿了抿唇,表情糾結:「伏弒的情況,也不好說。」
  「其實我和伴翎一直懷疑,伏弒他早年修煉緩慢並非肉身強度所限,而是......」
  然而修灼話未說完,就被練溪川打斷。
  一把抓住的腕骨,練溪川難得露出驚恐表情:「修修!那是什麼玩意兒,這是要直接火化啊?不會連累狐叔叔吧?」
  順著練溪川的指尖望去,只見畫面中的狐九黎被一團半透明的蒼白火焰包裹著,他正極力抵抗那火焰的侵蝕,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而狐伴翎正在他對面,甚至還頗有閒情地將躺椅和茶几都搬了出來,翹著腿窩在軟墊裡,不知有多悠哉。
  修灼表情凝重道:「是黃泉業火,這裡怎麼會有這種靈火。」
  見狐伴翎不似有事的樣子,練溪川也鬆了口氣,他用肩膀撞了下修灼:「你能看懂狐九黎在說什麼嗎?」
  「伏弒......我可離開......」修灼盯著狐伴翎的口型,斷斷續續地翻譯道:「秘密,我是何人,只要你......只要你救我?」
  雖說修灼能通過口型隱隱約約辨別出狐九黎在說什麼,可卻不知道只露出一個背影的狐伴翎是如何回復的。
  練溪川眨巴兩下眼睛:「這怎麼救?這火能撲滅嗎?」
  半瞇起眼睛,修灼沉聲道:「黃泉業火只要現世,就必須要灼燒一道神魂。神魂不熄,業火不滅。」
  練溪川啃著指尖頭腦風暴了好一會兒,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不會吧?狐叔叔不會傻到捨己救小三吧?」
  修灼斷然道:「他當然不會,但就怕出現其它變故。」
  「我們得過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今天短小,但信息量是不是爆炸了。快猜哈哈哈哈哈哈,猜的時候,往大了猜嘛!
  我提醒你們,往本文的大Boss上猜,你們如果能猜到大Boss,就差不多能猜到我的佈局了,大Boss前文我提示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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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原委
  不提練溪川和修灼怎麼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離開宮殿,?前往出竅區找人,先說狐伴翎這邊到底發生了何事。
  說來也是巧合。狐伴翎一進入秘境就直奔合體區,他早就和伏弒說好在那邊匯合,?再尋覓狐九黎蹤跡。然而不想,他沒走出多遠,?便看到了被黃泉業火糾纏的狐九黎。
  不得不說,?狐伴翎是只表裡如一的狐狸,?他當場就笑出聲來了:「哎~這是誰呀?」
  「這不是狐族的寶貝疙瘩嗎?怎麼被黃泉業火給逮到了呢,你這沒少干虧心事兒吧?」
  眼看著對方的靈氣罩子被業火灼燒得滋滋作響,狐伴翎笑得打跌,恨不能往上面再澆二兩油:「看你倒霉,我就高興;你越倒霉,我越高興;你要是不幸死在這兒,我還得買兩掛凡人的炮仗放來慶賀一下。」
  狐九黎雖是被業火的威勢死死壓制,?神魂都有些動盪,可臉上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淡然表情。早在狐伴翎到來之前,?他就聯繫了伏弒父女。哪怕伏弒突破屏障需要些時間,?有伏曉蝶帶著下品法寶過來,也能拖延一段時間。
  「怎麼不回話呢~」從儲物戒指翻出常用的那套桌椅,?狐伴翎抱著自己蓬鬆狐狸尾巴我進躺椅,頗具閒情逸致地沏茶:「渡劫期修為卻被傳送進了出竅區,?說說你身上有什麼貓膩兒唄?」
  「比如......」
  一雙狐狸眼瞇成月牙,?他嘴角翹起些許弧度:「真正的狐九黎呢,讓他出來和我打個招呼如何?我們畢竟是同族。」
  狐九黎目光一滯,深深地凝視著狐伴翎道:「我不就是狐九黎麼。」
  輕抿一口淡香飄渺的花茶,狐伴翎吐了口氣:「現在還裝,這就沒意思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都要涼了,那幹嘛不做點兒好事兒呢?」
  「你不會指望伏弒來救你吧?」
  食指隔空點了點無聲燃燒的蒼白火焰兩下,他繼續道:「先不提伏弒那傢伙會不會出手救你,你覺得現在這狀況,他能及時趕到嗎?」
  「所以......聊聊唄?」眨巴兩下眼睛,狐伴翎好奇道:「你究竟是誰?又是如何奪舍了狐九黎?伏弒缺失的那部分神魂,被你弄到哪去了?」
  兩妖對望半晌,狐九黎忽然笑起來:「伏弒早就知道這些了,所以他不會來救我了。」
  「從哪開始的?」他話音一轉,反問道:「引我去南寰界的枉生石的消息......」
  「不不不~」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狐伴翎就晃動腳尖反駁道:「這件事兒可和我們無關。」
  「既然窗戶紙都捅破了,大家都坦誠些好了。」
  將餘下的溫茶一飲而盡,他隨手拋了杯盞,徐徐道來:「還是從頭開始講起吧,好讓你知道自己有多傻逼。」
  故事還得從兩千多年前說起,狐族琢磨著給伏弒換道侶那事兒。
  所有人都認為伏弒對狐九黎一見鍾情,狐伴翎卻知道這話純屬扯淡。
  在這之前,狐伴翎時不時地會帶修灼偷偷溜出魔界,到蘊月兔一族祖地查看,自然會順便捎上伏弒。而蘊月兔一族祖地又和狐山毗鄰,伏弒不知道見過狐九黎多少面。同一張臉看過十幾次都沒什麼反應,怎麼突然間就一見鍾情了?唬弄鬼,鬼都不信。
  狐伴翎行事向來利落,在感情方面同樣如此,沒有做癡男怨女的命。在他這兒,誰沒了誰都能活,過不下去那就散唄。大家都千八百歲了,還能為這點兒小事兒尋死覓活?
  但散歸散,他總要把真相搞清楚,所以直接了當地去問伏弒怎麼回事。
  然而伏弒給出的回答非常確定,他表示自己的確對狐九黎一見鍾情。自見了他之後,食不下嚥、夜不能寐,彷彿對方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夠完整。
  若是其他人說出這番話來,狐伴翎必是認為對方在述情話。但伏弒卻不一樣,他自小就是那種沉溺在自己天地中的自閉小魔頭,怎麼可能說出如此婉轉的表白來?
  所以狐伴翎斷定,伏城真正的意思是他有很重要的東西在狐九黎身上,於是他詢問對方:「那我把他弄死,給你留具屍體怎麼樣?」
  伏弒聞言愣了許久,似乎在思考屍體和活狐狸有什麼區別,最後他回答道:「那也可以。」
  其實之後盜取孕子丹和謀害狐九黎之事,都是狐伴翎和伏弒聯手做下的。然而他倆沒想到的是,狐九黎如此命硬,居然只是重傷,甚至修煉根基都沒被動搖絲毫。
  計劃失敗,伏弒又無法離開狐九黎,不得已之下,狐伴翎只能將一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然後逃往無華書院。
  而也就是這時開始,狐伴翎便懷疑狐九黎身上有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後來修灼得知伏弒『移情別戀』之事,特意跑到魔界去痛揍了他一頓。把伏弒打得一臉懵逼,傷好了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挨這頓揍。
  再後來,混血姐弟降生------伏城以狐族血脈為主,伏曉蝶則是以魔族血脈為主。
  兩隻崽子趁著狐伴翎不注溜去了魔界找伏城。待狐伴翎找過去時,也不知伏曉蝶被狐九黎灌了什麼迷魂湯,說什麼都不肯隨他離開。狐伴翎無法,只得將伏曉蝶留給伏城撫養,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照顧好女兒,少讓她和狐九黎接觸。
  然而伏弒是個不靠譜的,他也就對狐伴翎有那麼一絲絲感情,根本懶得搭理旁人。在伏弒不聞不問的放養狀態下,伏曉蝶自然和狐九黎愈發親近。
  後來伏弒突破至大乘期,半超脫於此方天地的規則,發現狐九黎的狀態竟和自己有些許相似,徹底確定了他身上隱藏了些什麼,更加關注其一舉一動。
  伏弒知道狐九黎一直在暗中尋找枉生石和彼岸花的這兩種靈物,而恰巧在十五界大比開始之前,一條南寰界有枉生石拍賣的消息傳開。狐九黎得知後自然找借口前往南寰界的時候,伏弒便順水推舟,藉著十五界大比之事同往。
  狐伴翎堅持同無華書院一同前往南寰界,一方面是憂心練溪川安危,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和伏弒碰面。
  剛好,在狐伴翎約定時間的前夕,他從練溪川那得知了狐九黎一體雙魂之事,再和這些年搜集的信息相結合,整件事瞬間明瞭起來。
  狐伴翎繼續道:「枉生石與我們無關,但彼岸花的消息確實是我們放出來的,為的就是引你入夏饒秘境。」
  「這麼多年,我和伏弒查找了無數古籍,終於找到了需要同時用到枉生石和彼岸花的丹藥。此藥名為復生,能幫壽元已盡之人開啟第二世,品級為天級初階,非仙級煉藥師不可煉製。」
  「然而有趣的是,修真界最高只能誕生大宗師級別的煉藥師,唯有仙界才能誕生仙級煉藥師。」
  「顯而易見,你來自仙界。神魂來自仙界,肉身卻來自修真界。因此我們猜測,你遲遲未能徹底掌控這具肉身,是因為規則。兩種規則無法融合,你的神魂和狐九黎的肉身自然不能融合。所以我們想到引你入九尾貓一族的秘境,這裡又是一種不同的規則。既能把你對伏弒的影響降低到最小,又有可能激其你體內的隱患。」
  「現在看來~」狐伴翎望著那業火,嘴角微翹:「計劃比我想像中來得還要順利些。」
  狐九黎面無表情地和狐伴翎對視半晌,驀地開口道:「你確定,你知道你們的敵人是誰嗎?」
  「你們既然猜到了我手中有伏弒的部分神魂,那你們想過我如何得到這部分神魂的嗎?」
  「眾人皆知,妖族和魔族無法被奪舍,那你們想過我是如何霸佔這具肉身的嗎?」
  注視著狐伴翎的臉,狐九黎一字一頓道:「我,才是最清楚這一切的人。」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我想,我們其實可以合作。」
  「哦?」狐伴翎挑眉,下巴微揚:「說說你的條件?」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昨天的,才更新,是因為我今天泡澡加搓澡了~
  所以......所以晚上還有一章。


第56章 是親父親
  「我不僅可以將我所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我甚至還可以掉轉頭來幫助你們,只要伏弒將我從這黃泉業火中救出去。」
  手肘撐在桌沿兒,食指輕輕地敲擊著太陽穴,?狐伴翎垂眸思索許久,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猜,?我剛剛在想什麼?」
  壓根沒想讓狐九黎回答他的問題,?狐伴翎緊接著道:「我當然想的不是同你合作之事,?先陷害我道侶,又洗腦我女兒......」
  「我還要和你合作?那我真要去心魔院看看腦子了。」
  「我想的是......」狐伴翎似笑非笑地望向狐九黎:「我相信你背後還隱藏著操縱這一系列事情的主使,但是......」
  「如果你能從他那借力的話,你為什麼要死死捆住伏池呢?為什麼要自己尋找枉生石和彼岸花解決自身隱患呢?又為什麼......會被區區業火困在這呢?還淪落到我這個敵人談條件的地步,嘖嘖。」
  「所以我猜,無論你背後的主使有多麼厲害,都與你無關。你不過是顆無關緊要的棋子罷了,?你又能知道什麼重要的事兒呢?」
  「我本來就打定主意弄死你,被你提醒之後越發覺得,?弄死你是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狐九黎不動聲色,?仍舊是那副淡然態度:「是嗎?就算我只是那人手中的一顆棋子,你覺得能夠利用我的人,?會只有我這一顆棋子嗎?」
  「我承認你說對了一部分,我確實無法從他那借力。可是,?只有我,?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會成為他的棋子。」
  「就算你不想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你就不怕我死了之後,還會有人繼續找你和伏弒麻煩嗎?他換一顆棋子,繼續對你們動手,你又該如何?」
  「而且,?你不想知道伏弒缺失的神魂哪去了嗎?不找到那部分神魂,他這輩子都無法飛昇仙界。」
  狐伴翎合掌,大笑道:「那不正好?」
  「我因孕子潛力透支,今生止步於分神期,壽元不過萬餘年。而伏弒一旦飛昇仙界,壽元必會再增。待我羽化後,他十有八九會另尋道侶。」
  「照你說的,伏弒沒了那部分神魂,同樣止步於大乘期。雖然能比我活得久些,卻也是有限,這樣我心裡反倒痛快許多。」
  狐九黎顯然沒想到狐伴翎會是這種反應,被噎得一梗。
  半晌,他才緩緩道:「你......你真的愛伏弒嗎?」
  「愛啊,誰說不愛了~」狐伴翎長吐一口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道:「不過,我的愛和你想像中的可能不太一樣?」
  「既然說好了在一起,那同年同月同日死才是徹底在一起;約定了不分開,我死了再去找道侶,那就不叫不分開。」
  「我的愛就是佔有,哪怕我死了,他也不能被別人佔有。」
  就在狐九黎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狐伴翎想法之時,伏曉蝶的身影從天而降。
  她遠遠便望見了身處業火當中的狐九黎,這會兒便掠過了狐伴翎,直奔他的狐叔叔而去。
  狐伴翎臉色一變,連忙起身,才算及時拉住了伏曉蝶:「你真是瘋了!」
  十成肉身力量的耳光落在伏曉蝶臉上,狐伴翎可謂是一點兒都沒留手。
  伏曉蝶急著救援狐九黎,一時不察狐伴翎動作,沒來得及運魔氣抵擋,臉蛋當即腫了起來,活像大肚葫蘆。她試圖甩開狐伴翎的拉扯,卻低估了對方的實力,自己反而趔趄地後退了幾步。
  「狐伴翎!」一雙充血的眼睛中彷彿有怒火熊熊燃燒,伏曉蝶狠聲道:「是你幹的對不對!」
  「你就是要害死狐叔叔!」
  有那麼一瞬間,狐伴翎產生一種伏曉蝶丟進業火,讓她和狐九黎一起被燒死的衝動。
  用力閉了閉眼,壓下那股子竄上頭的邪火,狐伴翎咬牙道:「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智障玩意來!」
  「你若不是我親生的,我非得弄死你不可。」
  掏出傳音符,一把拍在伏曉蝶手裡:「讓伏弒親自和你解釋。」
  就在此時,狐九黎故作虛弱地開口道:「曉蝶,將你父親給你那件護身靈器扔進來,我有些支撐不住了。」
  伏弒那邊的通訊還未接,伏曉蝶下意識地便服從了狐九黎的指揮,摘下掛在頸上的玉珮正要拋出。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沾著業火的狐尾激射而出,直接禁錮住她握著玉珮的手。
  剎那間,狐伴翎只來及勾住一片輕紗裙擺,伏曉蝶便被狐九黎拉進了黃泉業火當中。
  與此同時,伏弒淡漠的聲音自傳音符響起:「我剛剛突破合體區和大乘區屏障,有何事?」
  伏曉蝶呆愣半晌,望著玉珮自動激發的護罩,欲哭無淚:「父親,救我!」
  揮袖將手中的布料碾成飛灰,狐伴翎氣急敗壞道:「蠢貨,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傻逼來!」
  傳音符那頭的伏弒隱隱聽到狐伴翎的怒罵,開口道:「曉蝶,那邊發生什麼了,伴翎的傳音符怎麼會在你手上?」
  順著纏在自己腕上的狐尾向上望,伏曉蝶對上狐九黎那雙森寒的眼睛,她腦袋裡一團亂麻,完全不明白曾經和藹可親的狐叔叔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恐怖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情緒道:「狐叔叔將我拉進了黃泉業火,不......」
  嚥了口唾沫,她瞥了不遠處的狐伴翎一眼,有了些許猜測,於是低聲道:「狐叔叔可能是中了狐伴翎的圈套,神智不清醒。總之,情況危急,父親你快來救我們。」
  狐伴翎萬萬沒想到,都到這地步了,伏曉蝶居然還執拗地找理由為狐九黎開脫,頓時火冒三丈:「你腦子裡裝的是一團漿糊嗎?」
  話剛出口,便後悔了,他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錯怪你了,你根本沒腦子!」
  「伏弒!」他朝伏曉蝶手中的傳音符喊道:「趕緊跟你的寶貝女兒解釋清楚,我要被她氣死了。」
  倒是狐九黎輕笑著,頗有深意地望著伏曉蝶道:「叔叔果然沒白疼你,你真是沒讓叔叔失望。」
  狐伴翎和狐九黎的表現,都讓伏曉蝶多多少少意識到問題,真相似乎和她想像中不太一樣?
  就在她猶疑不定地在狐伴翎和狐九黎間搖擺時,伏弒輕飄飄地開口:「狐九黎啊,他是壞人來的。」
  得到伏弒答覆的這一刻,伏曉蝶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滋味,只覺得被一股難言的窒息感死死籠罩住,連發聲都變得困難。以至於她幾度張口,想要問伏弒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都沒能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猛地抬頭看向狐九黎,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在無情地嘲諷她是一個十足的蠢貨。
  緩緩地閉了閉眼,伏曉蝶腮內的軟肉都被自己咬爛了,她艱難地開口:「狐......」
  險些又習慣性地叫出『狐叔叔』這個親暱的稱謂,她深吸一口氣,重新道:「狐九黎,到底為什麼?」
  伏曉蝶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解,甚至不能一一道出,以至於最後只能乾巴巴地問個『為什麼』。
  狐九黎卻只是淡淡地笑著,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曉蝶,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伏弒根本不在乎伏曉蝶此刻的悲傷心情,自顧自地繼續道:「伴翎,你還在嗎?」
  狐伴翎氣鼓鼓地掐著腰,沒好氣道:「在,你什麼時候能趕過來?」
  「我趕不過來。」伏弒回答得相當乾脆:「屏障比我想像中緊固得多,極難打破。出竅區和合體區之間屏障會是這個屏障強度的兩倍,我至少需要半天時間才能趕過去。」
  本來還不甚擔憂的狐伴翎險些跳起來,聲調都高了三度:「那怎麼辦!伏池還被業火烤著呢!那破靈氣怎麼可能抗得了半天?」
  伏弒仍舊用那副平靜語調說著能將人氣死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啊。」
  「你沒辦法?」狐伴翎急得原地打轉,最後狠狠一跺腳,蠻橫道:「她是我們女兒!你沒辦法也得想辦法!」
  伏弒這次沉默了許久,若不是傳送符還亮著,狐伴翎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將通訊掛斷了。
  忽然,他詢問道:「你很在乎女兒?」
  狐伴翎險些被他氣笑了:「你這是廢話。」
  「嗯。」伏弒決定道:「那就再生一個好了。」
  女兒死了沒關係,我們再生一個補上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揭開了一些伏筆,下一章,練溪川和修灼出場。我將伏弒和狐伴翎的劇情,不是在水字數,這劇情的確是有用的。看到後面,你們就會明白是什麼用了。當然了,也許你們能猜到有什麼用。
  然後解釋一下伏弒和狐伴翎,這就是我原本的設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更改。怎麼說呢,我覺得好幾千歲的人,還那麼戀愛腦是......不科學的。再加上狐伴翎本身經歷了非常多,所以他不是那種單純的狐狸,會為了愛情拋棄一切。其實我前面寫他去九死一生的地干秘境,就想表達他是非常有想法的人,不是依存於愛情的菟絲子,沒有就愛情活不下去。
  如果非要給狐伴翎貼標籤,我覺得是八個字:敢愛敢恨、當斷則斷。如果他真的為了伏弒尋死覓活,我覺得會崩人設。就像他對伏曉蝶,他會因為被女兒誤解而傷心流淚,但他不會因為對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忍氣吞聲,他狠狠地扎對方的心。
  再說伏弒,他由於身魂確實腦回路與眾不同。他對人一見鍾情,本就是偽命題。
  最後我想說,每一個配角我都是非常用心在刻畫。不僅僅是狐伴翎、伏弒、伏城,還有冥離、竹蜻蜓姐弟、阮紅袖和黃萱草等等......他們對我來說是有血有肉的,有非常鮮明的自我特性,在整篇文章中都起著不可或缺的關鍵作用。他們不僅僅是推動的劇情的工具人,他們有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理想抱負,所有人都在長生大道上奮力前行。總之,希望大家看得開心吶~
  感謝在2020-07-19?02:26:17~2020-07-19?23:58: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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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7章 真大佬上線
  狐伴翎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伏弒的意思,?不信邪地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把話說清楚。」
  伏弒利落地重複道:「我的意思是,她死了也沒關係。你喜歡女兒,?我們再生一個女兒就好。」
  「伏池又不喜歡你,還改了你為她取的名字。我們再生一個喜歡你的女兒,?還叫伏池,?這不好嗎?」
  還不等狐伴翎開口,?滿臉悲愴的伏曉蝶便哽咽道:「父親!」
  她深吸一口氣,下唇被咬得鮮血淋漓,她難以相信崇敬的父親會這般對待自己:「您當真一點都不在乎女兒嗎?」
  伏弒聽到伏曉蝶的疑問,倒是很稀奇:「我為什麼要在乎你?」
  伏曉蝶被伏弒問得一哽,一時間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在她看來,父母愛護子女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兒嗎?
  半晌,她才幹澀地回道:「我難道不是您的女兒嗎......」
  「可這和我在乎你有什麼關係嗎?」伏弒仍舊無法理解伏曉蝶的重點,?他繼續道:「你只是我的女兒,又不是我的道侶,?我為何要在乎你呢?」
  「你將來會有道侶,?伏城將來也會有道侶。你們當然該由你們自己的道侶來在乎,根本不需要我的在乎。我只要在乎伴翎就好了,?因為他是我道侶。」
  這回,就連牙尖嘴利的狐伴翎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伏弒了:「......」那我真是謝謝您了。
  伏曉蝶不知該如何反駁伏弒的話,?畢竟沒有哪條道理規定天底下所有父母都要不求回報地為子女付出,?父親愛護自己的道侶更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她張了張嘴,乾巴巴地回道:「那如果......如果我不找道侶呢?」
  伏弒毫不猶豫道:「那也不關我事,又不是我不許你找。」
  伏曉蝶:「......」無言以對。
  不等伏曉蝶再說些什麼,伏弒那頭便不耐煩地掐斷了通訊,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女兒真煩。』
  抬頭恰好對上狐伴翎看過來視線,?伏曉蝶只覺得自己無比悲涼,勉強扯起嘴角露出個苦澀的笑容:「我......我真是他親生女兒嗎?」
  「你確實不是他生的。」狐伴翎挑了挑眉:「你是我生的。」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斷絕前路也要誕下的血脈,我怎麼捨得看你死。
  飛快地抹掉眼角閃動的淚珠,伏曉蝶抽了抽鼻子,緩緩開口:「在魔界的時候,他便鮮少關心我,整日閉關修煉。所以當他將唯一的靈器交給我時,我欣喜若狂,我以為他其實真的疼愛我,只不過不善言辭......」
  「閉嘴行嗎?」狐伴翎打斷道:「別悲春傷秋了,他不疼你又能怎樣?你能死嗎?」
  「他短你修煉資源了?還是虐待你了?還是他偏心,對伏城比對你好了?都沒有就閉嘴。」
  「有時間感懷不如好好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逃出來。別光指望伏弒,他又不欠你的。」
  許久未開口的狐九黎蹭到了伏曉蝶的靈氣護罩,此刻也輕鬆許多,笑著開口:「能和你們的女兒同生共死,我也不算虧了。」
  狐伴翎看向狐九黎的目光銳利,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雙手捂臉坐回躺椅上,他的心亂作一團:『幕後黑手究竟是誰,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奪舍狐伴翎,又為什麼要針對伏弒?』
  『我需要冷靜下來,從頭開始捋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躁動,狐伴翎閉合雙眼專心思考:『狐九黎是仙界之人,不可能心甘情願地損毀肉身下界。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他要麼被幕後黑手算計,要麼肉身意外被毀。』
  『如果是被幕後黑手算計,他提起對方的表情和神態不可能如此平靜,更不可能在和我談條件時不提起此事,所以應該是第二種情況。幕後黑手不僅沒有害他,反而還算是幫了他,為他的神魂找了處寄居之地。』
  『這樣看來,幕後黑手的能力必然十分強大,不僅能夠將仙人神魂送往下界,還能幫助其強行奪舍本不可能被奪舍的妖族......』
  就在狐伴翎隱隱抓住些靈感的當口,他腰間的傳音符再次閃動起來。
  「伴翎,你那邊情況如何?」修灼焦急的聲音自傳音符響起。
  狐伴翎一愣,隨即道:「修灼?你沒事了?」
  「在秘境中沒事罷了。」修灼解釋道:「這裡的規則能夠和外界規則抗衡,我體內的神雷之力自然被壓制了。」
  「我和溪川看到你和狐九黎的情況了,正往你那邊趕。」
  狐伴翎正要回答時,突然神色一怔。
  不知修灼的哪句話點醒了狐伴翎,他猛地瞪大眼睛,連呼吸都忘了:「我懂了。」
  一樁樁、一件件,所有他和伏弒經歷過的事情彷彿都被有形的脈絡串聯起來,就在這一瞬間,狐伴翎如夢方醒:「一定是這樣!」
  望向狐九黎的眼神變得幽深,還帶了些許笑意,緩慢而毋定道:「原來是這樣......」
  望著搖搖欲墜的護罩,魔氣幾乎耗盡的伏曉蝶面色蒼白道:「怎麼了?是父親要到了麼?」
  狐九黎倒是聽懂了什麼的模樣,嘴角的弧度緩緩落下,瞳孔微縮:「你什麼意思?」
  將通訊掛斷,狐伴翎掃視周圍一圈,在感受到不少隱匿在暗處的氣息後,只是微微挑眉。
  他淡笑著,堅定地一步步走進業火當中:「我的意思是,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逼。」
  撐著薄薄一層靈力護罩,狐伴翎輕鬆地擋下狐九黎軟弱無力的攻擊,甩尾便將精疲力竭的伏曉蝶和滿是裂痕的靈器一塊兒掃了出去。
  和油盡燈枯的狐九黎面對面席地而坐,狐伴翎歪歪頭,笑容格外燦爛:「傻逼,你輸了。」
  看了眼狐伴翎被快速消耗的靈力護罩,已經無力撐起護罩的狐九黎強忍著神魂的巨痛,露出個頗為嘲諷的笑容:「沒想到,你還是個好父親。」
  「我沒那麼偉大。」狐伴翎看了眼趴在業火範圍外,無力起身的伏曉蝶,嗤笑一聲:「我敢進來,因為這是我的機緣。」
  「你還不明白嗎?」乾脆地撤掉靈力護罩,狐伴翎仔細感受著神魂被業火灼燒的疼痛,餮足地半瞇起那雙狐狸眼:「你站錯隊了。」
  「眾生皆是棋子,執棋者唯二。站對,則大道有望;站錯,則滿盤皆輸。」
  神魂被燃燒近半的狐九黎已經不甚清醒,但聽到狐伴翎這番話,眼神卻明亮些許:「你什麼意思?」
  「你想過沒有,那幕後黑手為什麼要救你?我和伏弒,真的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嗎?」
  「你連他真正的目標都沒搞清楚,怪不得你會輸。」
  說完,狐伴翎閉合雙眼,坦然迎接自己神魂的消亡。在魂飛魄散的最後一刻,狐九黎望著狐伴翎平和的面龐,最後再看過這片天地,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
  就在將黃泉業火熄滅的剎那,修灼、練溪川和伏城同時趕到現場。
  呆愣地望著狐伴翎灰白的臉色半晌,伏城找回自己僵硬的四肢,然而剛一抬腳就因為腿軟而平地摔了一跤。可就算是這樣,他一雙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狐伴翎,像是怕自己一挪開視線,對方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不過區區百來米的距離,伏城卻連滾帶爬花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顫抖的手本想去摸狐伴翎的臉頰,卻沉重得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最後只輕輕觸碰到對方冰冷的指尖。
  然而就在指尖相接的那一刻,狐伴翎的肉身便風化似的徹底泯滅。
  與此同時,一道蒼白的火苗自狐伴翎所在的位置騰起,迅速鑽進伏城的眉心。
  原本強忍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洶湧而下,伏城發出杜鵑泣血般的嘶厲叫聲:「爹......」
  那些隱匿在週遭的分神期修士終於紛紛顯出身形,看向伏城的眼神宛如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不遠處,修灼抬手抹掉滑落至下頜的一滴淚水,冰寒的聲線傳遍方圓十里:「前進一步者,殺無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把boss徹底暴露出來了。


第58章 暴躁修灼在線要命
  修灼將近三百年未出世,?不少修士已經忘了他的存在,更忘了他當年狩獵諸天萬界的威勢。
  凡間有句話說的好:「人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的教訓,就是沒有從歷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訓。」【注1】
  這句話,?同樣適用於這些健忘的修士。
  「修前輩,許久不見您還是如此霸道。」這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週遭修士很難辨別是何人所說:「黃泉業火乃是修真界排名前三位的異火,?此等靈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我等來秘境所求不過如此,?您輕飄飄一句話便想讓我們放棄爭奪,是否太過了些?」
  言外之意就是:你誰啊你?說不讓我們爭我們就不爭了?你臉咋就那麼大呢?
  修灼和練溪川不同,練溪川是個喜歡講道理的人,總是先禮後兵,然而修灼不同。
  對於小輩的責問,修灼的回應是一道滅世神雷。有秘境內的特殊規則壓制,曾經狂暴的滅世神雷此刻猶如一隻溫順的小鼠,?任由他擺弄。
  別人找不見發聲之人,修灼還能找不見嗎,?那他這近三千年歲月,?豈不是白活?
  隨著能吞噬一切的漆黑神雷落下,發聲之人連哀嚎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形魂俱滅。
  修灼掃視過眾修士驚恐的表情,淡淡道:「你們可以不聽我的。」
  「誰不聽,?我殺誰。」
  「都不聽,?全殺光。」
  他語氣輕鬆,彷彿殺死這群分神期修士對他來說,不比捏死一隻螞蟻更有心理負擔。
  話音剛落,五道滅世神雷同時劈下,相對應,?又是五名修士身死道消。
  原本還有些賊心不死的眾修士齊刷刷地打了個激靈,頓時人人自危起來。這會兒,別說朝前邁步,他們現在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哪個小動作惹得修灼不順心。
  距離修灼最近的那名修士,一隻腳懸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敢,自鬢角流下汗珠已經連成串,順著臉頰的弧度小溪似的淌,最後從下巴尖『滴答』、『滴答』地砸在地面上,漸起一朵朵細小的泥花。
  此時此刻,曾經親歷過修灼震懾諸天時代的修士們,塵封的回憶潮水似的自腦海深處洶湧而出,他們幾乎感覺到了血腥味兒在鼻尖縈繞。
  別人的境界是修出來的,修灼的境界卻是殺出來的。
  古族唐家、花狸族、西宇界問天門......
  無數大大小小的勢力葬送在修灼手中,境界低微便戰天才,境界提升便屠長老,渡雷劫時戮宗門......
  修灼所過之處,無不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由於修灼所針對的勢力族群皆參與過滅殺蘊月兔一族的行動,不少人懷疑他是該族後裔,心虛的門派更是多次聯合圍殺他。然而這些門派不僅沒能拿下修灼,反而因折損了太多精英被虎視眈眈的敵對勢力吞併。
  幾度失利後,再無任何勢力族群敢找修灼麻煩。
  修灼久未出世,修真界皆默認他已渡過九九天劫,早就飛昇仙界,未曾想會在夏饒秘境見到他。
  「修灼尊上!」一名看起來頗為年輕分神期修士開了口。
  感受到其他修士愕然的視線,年輕修士甚至還頗為自得,微微揚起了下巴。
  他近百年剛剛崛起,因潛力不錯被門派看重,這才有機會入夏饒秘境爭奪機緣。也因此,他對修灼的性格和做派皆不熟悉,仍天真地篤信著法不責眾的道理。
  清了清嗓子,他有理有據地開口:「您堂堂渡劫期大能,對我們這群小輩下手,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說著,他還朝身邊的修士們使了使眼色,試圖讓其附和自己,一起給修灼施加壓力。
  哪想,他沒等來他人的附和,回應他的卻是對方驚恐的視線。
  年輕修士還反應過來對方在怕什麼,意識便驟然消散在從天而降的滅世神雷當中。
  連疼痛都沒來得及感受到便逝去,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安樂死。
  這時,一位見證了修灼崛起的老牌修士兔死狐悲地長吐一口濁氣,不知是嘲諷還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羞愧?真是笑話......』
  『唐家堡上下三萬餘口,他可是連只蒼蠅都沒放走啊。』
  青蓮異火燒了整整七天七夜,青綠色的光輝點燃了整個西宇界。粘稠的鮮血如河流般蜿蜒,最後匯入唐家堡的護城河,將渾濁的河水都染成了深紅色。
  等了許久,確定再沒有人想提意見了,修灼緩緩地開口:「你們不可以前進,但可以後退。」
  「半刻鐘的時間,後撤千里。」
  雖然修灼沒有強硬地要求他們離開,亦沒有說不離開的後果。但是這次,沒有勇士跳出來試圖和修灼講道理了。
  修灼,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存在。你非要和他講道理,他就殺你。你說得越多,死得越快。
  待想撿便宜的修士盡數退走,修灼和練溪川才來到伏城身邊。
  此刻的伏城被難言的傷痛籠罩著,他雙膝跪地,垂在身側的拳頭已經攥出血來,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
  修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許久,他才無力地開口:「他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同樣傷心的練溪川抽了抽鼻子,猶豫著說:「其實......」
  「狐叔叔尚有一線希望,剛剛那朵黃泉業火就是他生機所在。若不是狐叔叔寄生於業火之上,它也不會選中你。」
  「只要你肯努力修煉,供養業火,狐叔叔終有復甦的一天。」
  修灼一臉詫異地望向練溪川,伏城更是猛然抬頭,淚痕縱橫的臉上滿是希冀:「你說真的?」
  就連不遠處的伏曉蝶亦是看向練溪川,表情焦急,似乎想要竭力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似的。
  對上姐弟兩人渴求的眼神,練溪川硬著頭皮點下了頭:「真的。」
  「呼~」練溪川長吐一口氣,露出真誠的笑容來:「你不相信別人,還不相信我麼?」
  「你忘了我是誰了?」我可是九尾貓,這秘境就是我老祖留下的,我自然最是瞭解此處。
  由於伏曉蝶在場,練溪川沒有把話說完,但他相信伏城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伏城喜極而泣,脫力般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嘴裡還不停念叨著些含糊不清的話語。
  修灼平靜地望著練溪川,傳音道:「你說真的嗎?」
  「我胡說的。」練溪川眨巴幾下眼睛,表情無辜:「狐叔叔不會想看到他這樣的,所有人都不想,他需要目標支撐自己走下去。」
  「等他能夠放下這些的時候,我再向他道歉。」
  修灼閉了閉眼睛,雖是沒有肯定練溪川的做法,卻也沒有否定。
  「修修......」練溪川忽然握住修灼寬大的手掌,十指相扣,語氣堅定:「我以後不需要你盯著,也會努力修煉的。」
  「嗯?」修灼微微挑眉,驚訝於練溪川的『豪言壯語』:「怎麼?」
  目光落在伏城身上,練溪川垂眸,情緒低落下來:「不努力修煉,我就保護不了你;不努力修煉,我就不能和你有相同的壽元;不努力修煉,我遲早得和你分開。」
  「我不想你死,我也不想自己死,我和你一起長生。」
  不得不說,狐伴翎的死不僅逼得伏城和伏曉蝶不得不成長了,同樣深深地觸動了練溪川。
  這是練溪川近四百年的生命中,第一次親面身邊之人死亡,對方還是待他極好的狐伴翎,這無疑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練溪川和修灼、狐伴翎、伏城都不同,他自小在修灼的庇護下長大,從未經歷過任何不幸或苦難。他所遇到過最大的挫折,也不過是被阮鎮和重傷。他雖有憤怒和苦痛,但因為之前的生活太過順遂,總比其他人少了幾分深刻。
  可現在,在練溪川經歷許多後,狐伴翎的死將之前積累的一切引燃,他從未如此真切地認識到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緊了緊兩人交握的雙手,修灼望著練溪川閃亮的眸子,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輕聲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是機緣來著,別怕,大家後面都還有重要劇情參與呢。而且狐叔叔沒有白死,他死得其所,他不死,小輩們就不會成長,他不死就......
  總之,他死的很有意義。
  註解1:這句話是,網絡上被胡亂翻譯後又被斷章取義的一句話,我用的也是網絡含義。
  這句話『據說』是黑格爾說的,但大佬的原話是:「但歷史和經驗昭示給我們的是,人民和政府從沒有從歷史方面學到什麼。」,想表達的則是:每個時代都有特別的環境和獨特的情況,所要面對的困難不同,照搬歷史是不可取的。
  所以呢,從本質上來看,黑格爾大佬並沒有說過這句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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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聰明的練溪川
  待伏城和伏曉蝶勉強收拾妥心情後,?伏弒總算突破兩區屏障,姍姍來遲。
  然而伏弒剛走近眾人,一道神似伏弒但面目模糊的青灰色神魂便從狐九黎心臟處升騰而起,?飛射進他的眉心。與此同時,狐九黎灰敗的皮膚迅速恢復了血色,?他猛地睜開雙眼。
  這番動靜,?將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看向狐九黎的目光既有探究又有震驚,練溪川更是脫口而出:「臥槽!詐屍?!」
  而神魂歸位的伏弒則如同中了定身咒似的站原地,眼珠在透出青色血管的眼皮下飛速地轉動著,像是在觀看著什麼。
  仍有些虛弱的狐九黎撐著地面起身,視線環顧眾人一圈,最後落在了修灼身上,他緩了口氣才說:「伏弒神魂歸位,?正在接受記憶,你們最好不要打擾他。」
  伏弒卻是一把薅住狐九黎的前襟,?雙眼瞪圓,?目眥欲裂:「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我不是狐九黎。」頓了頓,狐九黎復又糾正道:「確切地來說,?我才是真正的狐九黎。」
  「如果你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話......」視線落在抵在自己下巴的青白骨節上,?狐九黎繼續道:「那就先放手。」
  冒牌貨有伏弒的部分神魂加持,?這些年將狐九黎的神魂壓制得毫無法抗之力,以至於真正的狐九黎大半時間都處於沉睡當中。然而在進入夏饒秘境後,此地特殊的規則打破了冒牌貨苦苦維持的平衡,讓真正的狐九黎得以清醒過來。
  雖說真正的狐九黎仍然無法和冒牌貨搶奪肉身,但他的確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發生了什麼。可以說,?除伏曉蝶這名親歷者,他的確是最清楚事情經過之人。
  修灼略帶探究的目光在狐九黎身上徘徊許久,最後,他拍了拍伏城仍舊繃得死緊的手背:「聽聽他要說什麼。」
  伏城咬著牙,狠狠瞪了狐九黎一會兒,到底還是聽話地鬆開手指,緩緩地放下仍有些許顫抖的手臂。
  扥了扥褶皺的布料,狐九黎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我在被假狐九黎佔據肉身後,幾乎一直在沉睡,也是在進入夏饒秘境後才恢復了神智。」
  「所以我知道的,也就只有狐伴翎和狐九黎之間談話的內容。」
  緊接著,狐九黎便將二妖之間的所有對話,一字不漏的娓娓道來。講述到最後,他還不忘再次強調:「狐伴翎說這黃泉業火是他的機緣,這位小友也說他生機仍在,那十有八九便是真的。」
  視線轉向伏城,他波瀾不驚道:「你於其在這裡無能狂怒,倒不如努力些修煉,爭取早日讓他復甦。」
  話語中漫不經心的諷刺,顯得狐九黎既無情又冷酷。
  「這麼看著我幹嘛?」對上伏城更加怒火中燒的目光,狐九黎表情漠然:「就憑你剛才對我不敬,我就有理由一指頭碾死你。」
  「若不是你兩位父親救了我,你以為自己還能站在這和我說話麼?」
  輕飄飄的視線掃過伏城和伏曉蝶,狐九黎繼續道:「一個個覺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全修真界都欠你們的,你們以為自己是誰?怨天尤人的時候,先想想自己配不配,配不配讓別人去針對。」
  蔥白似的指尖落在伏弒的鼻前:「你要是有能耐,狐伴翎就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
  復又遠遠指向伏曉蝶:「你要是有腦子,就不至於被那個冒牌貨騙得團團轉。」
  發洩完情緒的狐九黎輕呼一口氣,覆手而立:「這些話,我是看在你們父親的份上才願意說,至於聽不聽......」
  「隨便你們。」
  說完,恢復了幾分靈力的狐九黎朝修灼微微頷首後,便撕裂空間離開。
  看了眼如遭雷劈的姐弟二人,練溪川再次悄悄給修灼傳音:「修修,這個真狐九黎好像不壞?」
  「為什麼這麼認為?」
  「因為我覺得他說的挺對啊~伏曉蝶沒腦子不必多說,伏城和我比當然算努力,但其實還是差了股勁兒。我覺得,只有你和狐叔叔那種才叫努力修煉,我和伏城都差得遠。」
  抬手順過練溪川鴉羽似的黑髮,修灼笑笑,回道:「那你可要迎頭趕上了,不是說要和我一起長生麼。」
  像貓咪一樣舒服地瞇起眼睛,練溪川用力點了點頭:「嗯!」
  就在此時,神魂徹底合一伏弒週身魔氣大漲,一頭雪白長髮舞動,當中隱隱透出猩紅血色。約莫一刻鐘過去,擴散開的魔氣猛然收縮,不過眨眼功夫便盡數被伏弒重新吸納,長髮輕慢地落在肩頭,他睜開那雙冰紫色的眼睛。
  伏弒面無表情地望著伏曉蝶,濃烈的殺機幾乎凝結為尖銳的刀劍,將伏曉蝶暗紫色的長髮都斬落不少。
  淚水混著汗珠從伏曉蝶的睫毛上滾落,她閉上眼睛,輕聲道:「對不起。」
  既是對伏弒道歉,更是向狐伴翎道歉------為自己的自大和無知,傲慢和愚蠢。
  許久,伏弒週身氣勢散去,他開口道:「你不能死。」
  「伴翎決定救你,應該是不想你死的,所以你不能死。」
  「你要是敢死,我就將你挫骨揚灰。」
  說完,伏弒的又轉向伏城,帶了些溫度的目光落在他眉心的火焰標記上:「既然伴翎選擇了你,你就要照顧好他。」
  「如果你不努力修煉,幫他早日復甦。我就殺了你,換我來照顧他。」
  身形一閃,伏弒出現在伏城跟前,微涼的指尖落在火焰標記的正中,勾起細小的微笑:「我沒有亂來,你也要乖乖的。」
  然後,伏弒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就連半步踏入大乘期的修灼都沒看清他是如何離開的。
  而伏曉蝶也擦乾了眼淚,深深地望了伏城一眼後,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
  方圓數十里,只剩下練溪川、修灼和伏城三妖,練溪川和修灼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伏城,我和修灼要找處靈力充裕的地方修煉,你要......」
  「不了。」不等練溪川把話說完,伏城斷然拒絕,苦笑道:「狐九黎說的對,我的確太無能了。無論是爹爹、還是父親,我所謂的努力,甚至趕不上他們十之一二。」
  「黃泉業火幫我融合了妖魔兩種血脈,今後我不必再受血脈衝突之苦,修煉之路會順暢許多。以前是爹爹保護我,如今,也該換我為他做些什麼了。」
  回頭看向練溪川和修灼,伏城強迫自己扯出了個酸澀的笑容來,他朝修灼深深地鞠躬:「修叔叔,這次見面真不是時候,我本想好好謝謝你的。」
  抽了抽鼻子,他繼續道:「我不能再躲在長輩的羽翼下了,就此別過吧。」
  「待下一次再見,我再鄭重地向您道謝。」
  說罷,伏城重新直起腰板,重重地拍了拍練溪川的肩膀:「好兄弟,有緣再見!」
  雙手在身側攥緊成拳,伏城乾脆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練溪川望著伏城遠去的背影,頗為憂慮地開口:「這可是出竅區啊......」
  「他一元嬰期的菜雞這麼亂逛,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修灼:「......」雖然這話很煞風景,但確實有些道理。
  「這是他深思熟路後的決定,哪怕你是他的朋友,我是他的長輩,也只有支持他的這一種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的第一卷 ------結束!撒花!鼓掌!
  一個階段性總結:
  1、新一代們的心態發生了足夠大的變化,為他們的未來打下良好的基礎;
  2、Boss的真正身份已經撥開百分之八十;
  3、舊人物暫時退場,解鎖新角色------都對後續有很大幫助;
  接下來,我們即將進入激情澎湃的第二卷 啦!地圖將再次擴大,第一卷埋下的伏筆將一一揭曉,新的伏筆會為第三卷做準備,真相會超出所有人的想像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飄了~我飛起來了~雖然但是......寫正劇真累啊,尤其是謀劃佈局。其實所有劇情已經在我腦子裡了,但變成真正的文字還是很困難啊。


第60章 竹蜻蜓的秘密
  十五天轉瞬即逝,?眨眼便到了夏饒秘境即將關閉的時間,修灼的進境比早前預想得還要快上許多。
  原本修灼以為,他在離開秘境後,?每月能有十五天可以化為人身就已不錯。而現在,不僅如此,?他以獸身活動的剩餘半月,?亦能夠保持神智清醒。
  說起來,?這事兒還得歸功於練溪川,得虧他整日纏著修灼雙修,這才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邪穢之力對煉化滅世神雷有極大的幫助。自此之後,二妖幾乎整日黏糊在一起,都沒從床榻上下來過。一番努力過後,他們的成果是顯而易見的。
  除此之外,般般的收穫同樣不小。許是夏饒秘境的特殊規則對他的蛻變有所幫助,?他成功覺醒了血脈力量。額頭上拱出兩顆晶瑩卻柔軟的小角,身上的長毛退去,?露出底下雪白纖細的絨毛,?越發不像純種哈士奇了。
  練溪川有理有據地推斷,般般的父親或者母親應該是極為強大的別種凶獸。所以混血的並非修灼而是般般,?他才是冥三途口中的雜種子。
  總之,一家三口可謂是不虛此行,?賺了個盆滿缽滿。
  收拾好行囊,?將般般塞回御獸環中,練溪川小心翼翼地捧著化為獸身的修灼:「寶貝兒,你可抓緊我啊。等會傳送出去,別再把你甩丟了。」
  修灼兩隻筆頭大小的爪爪緊扒著練溪川的大拇指,兔臉嚴肅地點頭:「放心。」
  隨即,?一陣熟悉的眩暈感過去,練溪川三口已被傳送到秘境入口。
  穿過熙熙攘攘的眾修士,練溪川來到無華書院隊伍所在位置時,已有兩名早到的學員等在這裡。兩人朝練溪川微微頷首當作招呼,默契地沒有討論任何秘境經歷之事。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除伏城、狐伴翎和一位金丹期修士外,無華書院之人盡數到齊。
  無華書院兩位長老對視一眼,頗為猶豫要不要繼續等下去。這會兒大部分門派都已經各自離去,方圓三公里一眼能望到頭,哪還有自家人的蹤影?現在還沒歸隊之人,十有八九是葬身於秘境了。
  若只有金丹期修士一人未回,兩位長老早就下令登舟返回。可在狐伴翎和伏城卻不同,他倆都和練溪川沾親帶故,而新院長又極為看重這練溪川......
  其中一位長老看向練溪川,清了清嗓子道:「修小友,不知狐長老和伏城......」
  練溪川擺了擺手,有些無奈道:「不用等了,我們回去吧。」
  剛剛他在[界聊]上接收到了伏城的信息,這傢伙表示自己要去諸天戰場磨練自己,不打算隨他們一同返回無華書院了。
  雖說練溪川也不曉得諸天戰場在哪,更不知道其有何厲害之處,但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吉利。
  長歎一口氣,練溪川頗為蕭瑟地對掌心的修灼道:「哎......諸天戰場,聽起來就是要命的地兒,希望伏城能活著回來。」
  修灼抬起後腿搔了搔耳根,淡定道:「嚶。」
  翻譯:他得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就這樣,眾人登上飛梭舟,踏上返程之路。
  抵達書院後,兩位長老帶著其他學員覲見阮紅袖,唯有練溪川待遇特殊,可以自行活動。
  練溪川揣著修灼和般般回到熟悉的小院,才消散沒幾天的陰霾再次覆上心頭。離開時是一貓、一兔、一狗和兩隻狐狸,回來時卻只剩下貓、兔和狗,練溪川感覺自己的胸口好似破了塊直接大小的窟窿,呼呼地往裡面倒灌著風,又冷又澀還空落落的。
  然而練溪川剛將手搭在狐伴翎常坐的躺椅上,許久不見的竹蜻蜓和竹青楓推門而入,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悲思。
  應該是早就知道夏饒秘境的規則,竹蜻蜓姐弟對練溪川的歸來並不驚訝,他們驚訝的是為何只有他一隻歸來。
  隨意拉過一張石凳坐下歇氣,竹蜻蜓揮手驅散拖石凳時撿起的塵土:「師父和師兄呢?他們怎麼沒同你一起回來?」
  抿了抿唇,練溪川還是將秘境發生之事如實告知了竹蜻蜓。
  竹蜻蜓垂眸沉默小會兒,用鼻音輕哼:「嗯,這樣啊。」
  表情平和懶散,甚至還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
  練溪川:「?」就這?
  「蜻蜓師姐,你一點都不傷心嗎?」
  側身活動了下腰肢,竹蜻蜓反問道:「有什麼值得傷心的?」
  「不還沒死呢麼,現在哭喪是不是早了點?尋道者,生死之外無大事。」
  「就算師父和師兄當真逝去了,我把眼睛哭瞎他們也活不過來。有那矯情的功夫,還不如好好修煉為他們報仇呢。」
  練溪川:「......」雖然但是......
  好吧,我說不過你。
  「對了。」竹蜻蜓一拍腦袋,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一隻練溪川極為眼熟的玉匣:「這是師父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你百歲誕辰的禮物【注1】,當年沒來得及送給你。」
  練溪川先是一愣,後來才想起狐伴翎似乎在入秘境之前便說過他有禮相送。接過玉匣,熟悉的心切和呼喚再次湧上心頭。
  打開來一看,裡面果不其然裝著一條花色貓尾。
  與此同時,修灼傳音道:「這應該是尚臨秘境的傳承之物。」
  「伏城體內狐妖血脈占比較大,但魔族血脈之力較強,兩者勢均力敵進而相互傾軋,導致他小小年紀便飽受折磨。伴翎拼著性命以肉身吸納伏城體內魔氣,可收效甚微,所以他便向我尋求幫助。」
  「那時我們離開天妖秘境差不多二十來年,此間,我一直在研究九尾貓妖的秘境和傳承,恰好得知尚臨秘境有妖魔雙修的傳承,便告知於他。」
  「亦曾提起這貓尾乃是你族傳承之物,若是有機會,希望他能將順便其帶出秘境。然而沒想到不等他從秘境中出來,我便渡劫失敗,自此失去了聯繫。」
  「他那時還說要將這傳承之物做你百歲誕辰的大禮......」
  練溪川耷拉著腦袋,又有些難過了。
  「還有件事兒。」竹蜻蜓復又開口:「六天後,我和青楓要前往唯我秘境,你也同行。」
  「哈?什麼意思?」
  「唯我秘境一把鑰匙代表三個進入秘境的名額,師父將這個名額給了你。」
  竹青楓早前曾說過竹蜻蜓是因為獲得了傳承才引起了董家覬覦【注2】,備受打壓脅迫,甚至於跌落了一個大境界。就在董家找到借口,即將誅殺竹蜻蜓的前夕,狐伴翎出面了。他乾脆地在眾長老面前點破了董家的小心思,而且作主讓竹蜻蜓交出傳承,這才保下她一條性命。
  可惜董家不知道的是,狐伴翎早已和竹蜻蜓暗中做了交易,並且將真正重要的傳承------唯我秘境的鑰匙------早早藏匿起來了。
  竹蜻蜓繼續道:「唯我秘境,只對元嬰期和金丹期的修士有用,可以借其夯實基礎、激發潛力。」
  「我原以為,師父要這秘境名額是給師兄的,卻沒想到是為你準備的。」
  練溪川眨巴兩下眼睛,忍不住和修灼傳音道:「修修,我是不是應該把伏城追回來?」
  「伏城把自己作死了不要緊,可是狐叔叔對我這麼好,他別連累了狐叔叔啊!」
  蜷在練溪川手心的修灼也有些糾結了,咬著爪毛思索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一、伏城說過,狐伴翎曾去過尚林秘境;二、狐伴翎提過,練溪川回來後會有件禮物給他。具體哪章我都忘了,有興趣的可以自己翻翻,這是兩個伏筆。
  註解2:竹青楓說過,狐伴翎幫過竹蜻蜓;竹蜻蜓曾嘲諷過世家謀奪機緣的作風;竹青楓險些被董家殺害;竹蜻蜓和竹青楓都沒參加爭奪名額,狐伴翎說他們有自己的機緣。這些,也都是伏筆,大家也可以自己往前翻。
  註解3:其實我寫對話的時候,會有一些《竹林中》的感覺在裡面。就好比伏城在前面對伏弒的評價,和狐伴翎的自述,是站在兩個不同的視角敘述了同一件事。伏城一句話帶過了自己身體問題,修灼卻詳實描述。
  所以,不是別人說的就是真的,裡面說不定有人在撒謊隱瞞。或者,他們只能看到他們角度的事,而看不到其他角度的事。咱們開的是上帝視角,可文中的人不是。有興趣猜劇情的小天使,一定要注意不是所有人的話都可信,只有我的旁白最可信。
  註解4:我說過滴~文章裡沒有廢話。哪怕只是輕描淡寫地提一句,都是在為後文理所當然的出現做鋪墊。我真的超級用心在寫這本文呀,為了確保邏輯縝密,下了很大的功夫,還在文中做了很多思考,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第61章 諸天戰場
  暫且將要不要去找伏城之事留待以後考慮,?練溪川詢問道:「秘境何時開啟?」
  「半年之後。」竹蜻蜓回答道:「不過秘境所在極遠,我們三天後就要啟程。你還是趕緊收拾行囊,做好遠行準備。」
  「唯我秘境不同於其它秘境,?一旦進入,不將力量壓縮到極致便無法離開。所以你最好多帶靈石,?能帶多少你就帶多少,?有備無患。」
  練溪川估摸著,?竹蜻蜓和竹青楓之前神神秘秘,整日不見人影,十有八九是為進入唯我秘境做準備去了。
  又簡單叮囑了練溪川兩句,竹蜻蜓便匆忙離開,倒是竹青楓許是有什麼話要說,沒有同她一起。
  「小燃,你在夏饒秘境遇見冥離了麼?」
  練溪川也正打算詢問他冥離消息,?不想對方也是這樣想的,便回道:「沒有,?你也沒聯絡上他嗎?」
  「他離開之前,?明明說伯父伯母找他商量秘境之事,我以為定會在夏饒秘境遇見他,?可惜沒有。」
  「我用傳音符聯絡他,沒有人接通;我出來後又在[界聊]上給他留言,?亦是無人回復。他也未曾聯絡過你嗎?」
  竹青楓眉頭緊蹙,?有些不詳的預感:「並未。你入秘境這段時間,我正忙於渡雷劫,哪有時間查看傳音符和網牌。」
  「成功渡劫之後,我發現他許久未發信息給我。雖說他提起過自己有可能進夏饒秘境,無法向外傳遞信息,?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冥離素來多話,進秘境之前怎麼可能連聲招呼都不同我打?」
  「果然......」
  練溪川也是緊張起來,揪住修灼的耳朵道:「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兒吧?」
  前爪護住耳朵根,修灼不滿地將自己的長耳從練溪川的手中解救出來,吹開被他薅掉的兩根白毛。本想提醒他莫要這麼使勁兒地挼自己耳朵,但見練溪川一副憂心模樣,便沒好意思開口。
  練溪川忽覺手裡一空,心中也越發沒底,下意識地薅住修灼另一隻耳朵,眉毛擰成死結:「可是不應該啊......」
  「冥家在冥界,可是正經八百的名門望族,不是所謂三大家族可以比擬的。族內天才無數,勢力盤根錯節。而冥離又是族長之子,他能出什麼事兒呢?」
  竹青楓同樣不解得很,完全搞不明白冥離突然失聯鬧得是哪出,只能道:「前往秘境時,我們會途經冥界。若是時間充裕,我們可以去冥家看看。」
  「途經冥界?」練溪川瞪圓了眼睛,雖然他沒出過門,可也知道冥界所在:「冥界可在北蒼界呢!唯我秘境在那?」
  眾所周知,北蒼界乃是十五界中最大的一界,幅員遼闊,其它十四界加在一塊勉強能和它打個平手。
  竹青楓點頭:「北蒼界傳送站不多,再加上唯我秘境此次的入口出現在諸天戰場,所以我們才要提前半年啟程。」
  對此,修灼點了點頭,他其實多多少少有些猜想。畢竟他早年踏遍了十五界所有角落,除了諸天戰場外,他還真想不到哪處得半年時間方能趕到。
  點頭的動作抻到了被練溪川薅著的耳朵,修灼的嘴邊短短的白鬍子抖了抖,有些鬱悶地護住耳根,再次將自己的耳朵從對方手裡拽出來。
  練溪川確實沒想到,自己前腳還在猶豫要不要去諸天戰場把伏城找回來,後腳就要收拾行李出發了,真是無巧不成書,他興奮地薅住了修灼的尾巴。
  修灼打了個激靈,身上的毛都炸起來:「......」這能隨便摸嗎!
  然後,竹青楓繼續道:「諸界論壇有許多關於諸天戰場的資料,你抽時間好好看一下。」
  「我境界還不甚穩固,需要到靈室閉關。若你看過資料後有什麼不明白的,在[界聊]上留言給我,我晚些時候再回復你。」
  練溪川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邊催促竹青楓趕緊去修煉。據竹蜻蜓所說,唯我秘境可不似夏饒秘境那般和諧,戰力不足既有可能折在裡面。
  目送著竹青楓出了大門,練溪川便忙不迭地捧著修灼進了屋,詢問道:「寶貝兒,諸天戰場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端莊地趴在桌子上,修灼兩爪交疊,不慌不忙地講解起來:「諸天戰場乃是獨屬於天才和妖孽的戰場,非有絕世潛力者,入內必死無疑。」
  「在諸天戰場,沒有境界高低之分,只有戰力強弱之分和潛力有劣之分。能跨大境界殺敵的妖孽,比比皆是。所有進入諸天戰場範圍的修士,都會被道天門【注1】的殉道碑捕捉到一抹氣息。你在戰場內每殺一名修士,殉道碑便會根據你爆發的戰力進行排名。」
  「殉道碑正反兩面,分別是兩個榜單。正面是殉道榜,背面是問道榜,只有絕世妖孽才有資格被排在殉道榜上。」
  「不僅如此,諸天戰場的天道規則和別處不同,此處鼓勵廝殺。你殺的敵人越多、越強,你就可以得到越多的天道獎勵。極品靈石、上古傳承、乃至仙界才有的仙靈氣,應有盡有。」
  「諸天戰場,強者的荊棘路,弱者的埋骨地。」
  練溪川嚥了口唾沫,他真沒想到伏城居然如此獲得出去,選擇到如此殘酷的地方歷練自己。
  「修修,你這麼瞭解諸天戰場,你以前是不是也去過?你登上哪個榜單了?」
  修灼的耳朵翹了翹,語氣平淡道:「殉道榜第一。」
  練溪川:「!」不愧是你!
  還不等練溪川誇獎修灼厲害,修灼便自顧自地繼續道:「一旦步入諸天戰場,鬥不鬥便由不得你們了。」
  「這半年時間,你不僅要想方設法地提高戰力,更要購置些能在關鍵時刻保命的法器才行。」
  忽然,練溪川開口道:「修修,你當年進諸天戰場時什麼修為?」
  「元嬰中期,怎麼了?」
  「你進諸天戰場,是為了逃命而去的嗎?」
  修灼一愣,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練溪川卻笑起來:「你如其他進入諸天戰場尋找機緣的天才一樣,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我現在是元嬰巔峰了。」他一字一頓道:「你當年都能在諸天戰場殺出一條血路,我又有何不可呢?」
  將下巴抵在桌邊上,練溪川目光執拗地和修灼對視:「我早就不再是當初那隻,因為摔了個跟頭就喵喵亂叫的小貓崽了。」
  「我快四百歲了,是你可以依靠的道侶。」
  深吸一口氣,他抿了抿嘴唇道:「原本我也很害怕,你受傷後的二百五十年,我一直龜縮在兔子洞裡坐吃山空。」
  「可是當我真正走出來,嘗試著獨立、嘗試著戰鬥、嘗試著保護你和般般的時候,我發現一切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困難。」
  「雖然受傷的時候很疼,經歷不公的時候也很生氣,但在這個過程中,我的確學到了很多道理。我在夏饒秘境中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我想和你並肩而立,想名字出現在殉道榜第一的位置上。」
  用指尖抵住修灼的爪尖,練溪川垂眸,表情溫柔:「你將我教得很好。所以現在,我也是時候不在任何人的庇佑下,直面這個修真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第47章埋下的伏筆,做戰力排名小冊子的那個門派。
  感謝在2020-07-23?16:53:17~2020-07-24?02:38: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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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2章 暴躁兔兔
  碧空萬里無雲,?微風輕輕拂去草莖上的晨露,柔薄的光自地平線蔓延開來,將天際最後一絲暗淡驅散。練溪川一行人在無華書院的正門口登上飛梭舟,?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疾馳而去。
  書院內一處幽靜的角落,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推開古樸的紅木院門,?一蹦一跳地跑到石桌旁,?對擺弄著精雕佛珠的女人說:「他離開了,?和竹蜻蜓姐弟一起。」
  雙手一撐,小姑娘便坐在了石凳上,兩截白藕似的小腿懸空地晃蕩著,她拄著下巴繼續道:「他在離開之前查詢了諸天戰場的信息,又定了去北蒼界的陣票,他們指定就是奔著諸天戰場去的。」
  女人端起茶壺,手腕揚起,?一道升騰著裊裊煙氣的翠色水流便落盡茶杯當中。
  將茶杯推到小女孩面前,女人拿起早就備在一旁的帕子淨了手,?表情平靜道:「早晚都是要去的,?倒也不覺得意外。」
  小姑娘捧起茶杯,吸溜了兩口茶水再次開口:「你為什麼那麼關心他?」
  「難不成你喜歡上他了?」
  話剛說完,?她便否定了自己,忙不迭地搖頭:「不像不像~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別人呢,?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女人笑而不語。
  小姑娘歪著腦袋,?又嘬了兩口滾燙的茶水,好奇道:「如果你怕他有危險的話,大可以派人去保護他啊。」
  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打了個轉兒,她笑瞇瞇地指著自己鼻子道:「比如我!」
  起身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女人搖頭道:「你有時間胡思亂想,?倒不如回百獸窟修煉去。」
  素手一揮,小姑娘便連反抗都來不及地被丟回了百獸窟。
  女人垂眸注視著指尖雕刻著魑魅魍魎的佛珠半晌,低聲呢喃道:「終於開始了......」
  與此同時,練溪川他們已經踏上了北蒼界的土地。
  抬頭望著高懸空中的七輪日頭,練溪川瞇了瞇眼睛:「不虧是地大物博的北蒼界,太陽都比別的地方多六個。」
  胸筐裡的修灼扯著般般的爪子,將小崽子蓋在了自己身上------太曬了。
  再次取出飛梭舟,竹蜻蜓開口道:「你們兩個不是要找冥離那小子嗎,這裡離冥界不遠,我們乘飛梭舟過去。」
  「冥界當中亦有傳送站,處理完冥離的事情,我們再從冥界傳送到諸天戰場附近的站點。」
  練溪川和竹青楓當然不可能有意見,畢竟就是他們倆張羅著要找冥離的,這會兒巴不得繞到冥界去看情況呢。
  三人登上飛梭舟,按照最佳行駛路線急速前行。
  練溪川半個身子都趴在飛梭舟的邊緣,一雙眼睛盯著擦肩而過的各類飛禽,不是伸出手去抓鳥,就是探出大半身子撈遠處飄忽的雲彩,半刻都不得閒。沒辦法,本性使然,貓族就是爪欠。
  修灼和般般則蔫噠噠地縮在練溪川身下,他倆都不喜歡這種天氣,雖然有修為在身不覺炎熱,但還是被曬得胸中煩悶。
  抵著般般額上柔軟的角將對方的大腦袋推遠了些,耷拉著耳朵的修灼往更陰涼的角落縮了縮。
  般般眨巴著隱隱透出點金的大眼睛,有撲稜著湊到修灼跟前:「嗷唔~」
  翻譯:熱哦~
  一屁股坐在修灼身上,涼絲絲的觸感讓般般喟歎出聲:「唔嗷~」
  翻譯:好舒服~
  蘊月兔能吸收月華之力,體質偏陰,靠近自然爽快非常。
  險些被坐到腦袋的修灼下巴緊壓著甲板,鬍鬚抖動:「......」我要發火了。
  修灼用前爪撐直身體,坐在他後腰的般般便骨碌到了一旁。他正要轉身,好好教訓一番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突然!自飛梭舟側邊傳來一陣極其劇烈的震盪,般般來不及反應之下,瞬間將甩開數十米遠,直至撞到另一側的舟壁才被彈回來半米,險些沒被摔飛出去。
  慌張地扣住木板尖的縫隙,般般晃蕩著漿糊似的腦袋,驚恐地嗷嗷直叫。
  翻譯:修修!川川!出狗命啦!
  連忙動用靈力將般般拽回自己身邊,眼看著驚魂未定的小崽子眼眶蓄滿淚水,修灼頓時就火了。
  將哭唧唧的般般安頓好,修灼後腿一蹬便蹦到了舟沿上,一雙圓溜溜的杏眼氣鼓鼓地盯著罪魁禍首------一艘將近飛梭舟三倍大小的豪華戰艦。
  竹蜻蜓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轉向及時,哪可能只是擦碰這麼簡單?恐怕飛梭舟這會兒已經被對方撞成碎片了。
  飛梭舟損壞嚴重,不得不暫且懸空浮停;對方的戰艦雖說只懷了些許邊角,卻也是停了下來。
  一名腆著肚子金丹期修士『登登登』地跑了過來,先是查看了下戰艦的情況,然後便掐著腰,極為不客氣地朝練溪川他們喊話道:「你們是不是瞎。」
  「冥家的戰艦也敢撞,我看你們是不要命了!」
  還不待練溪川他們說話,對面又有兩名元嬰期修士走到了甲板上。
  較為年輕的元嬰期修士一打手中折扇,蒼白的雙唇輕啟,吐出兩個字:「賠錢。」
  金丹期修士立即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點頭哈腰地連連附和:「對,三少爺說的極是。」
  「必須得賠錢!」凶神惡煞地瞪著練溪川幾人,金丹期修士指著那塊比指甲蓋大不了些許的損傷:「三萬極品靈石,少一塊都不行。」
  威脅地哼哼了兩聲,一雙吊梢三角眼瞇成縫隙:「你們絕不想知道賴賬的後果。」
  三萬極品靈石,至少能買十艘同樣品質的戰艦。
  看著對方囂張的模樣,練溪川都不知道自己該覺得憤怒,還是覺得好笑。好歹活了三百多年,卻從來沒見過這個品種的傻逼。一個金丹期拿腔拿調地威脅三個元嬰期,真無法確定他是活膩了還是腦子有問題。
  就連竹蜻蜓都忍不住傳音道:「他修煉到金丹期還沒被打死,真算是奇跡了。」
  竹青楓則注意到了戰艦正前方上的『冥』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畢竟是冥家的舔狗,不是誰都敢動手的。」
  緊靠著練溪川手臂的修灼看似乖巧,實則也沒閒著,他快速地用神識掃過了整艘戰艦,然後和練溪川傳音道:「分神期巔峰修士一人、元嬰期修士五人、金丹期修士十七人。」
  頓了頓,修灼給出他的評價:「殺光。」
  練溪川頗為無奈,自家道侶總是喜歡以力服人,讓他很是頭疼:「親愛的,做兔兔還是要溫順可愛些。」
  修灼抖了抖長耳朵,又抖了抖短尾巴,躊躇幾秒鐘後,試探著開口:「嚶嚶嚶~」
  翻譯:碾死他們最好啦~
  練溪川:「......」真可愛。
  抿了抿唇,他搖頭道:「不值得。」
  倘若練溪川不懼受傷的話,十有八九能將那分神期巔峰修士斬於爪下,但他卻不想在此橫生枝節,畢竟他們還準備去冥家找人呢。
  顯然,竹青楓也是這麼想的,他陪著笑臉道:「幾位道友,你們看我們乘的都是最低檔的飛梭舟,就知道我們身價幾何了。」
  「這賠償實在是高了些,要不......您高抬貴手,給降一降?」趕在那狗腿修士開口前,竹青楓又道:「看幾位乘這麼大的戰艦出門,八成有急事在身?」
  「要不看看我們有沒有能幫上忙的?您說出來。只要我們能做到,絕不推辭。」
  一聽竹青楓他們不想賠靈石,狗腿修士頓時怒目圓瞪,張口就要罵人。哪想那擺弄折扇的年輕修士卻一扇子抽在了他的嘴上,將他正準備吐出的髒話全懟回了嗓子眼兒。
  輕蔑地打量練溪川三人一番,年輕修士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話:「哪來的?」
  竹青楓回答得乾脆:「中蒼界那頭來的。」
  年輕修士挑了挑眉:「有點兒意思~」
  善於揣摩主家心思的狗腿眼睛登時一亮,麻利地從儲物戒指中掏出幅卷軸,緩緩展開:「你們三個,見過這兩鬼沒有?」
  練溪川和竹青楓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竹青楓擺出好奇寶寶的姿態:「這二鬼是誰?」
  「竟然要冥家的少爺親自緝拿?」
  年輕修士猛地將折扇一收,眸色陰沉:「不該問的事兒別問。」
  練溪川撫摸著修灼柔軟的皮毛,頗為遺憾地歎息道:「問你問題,老實回答不好嗎?」
  激動地豎起雙耳,修灼跺著前jio,氣勢洶洶:「嚶!」
  翻譯:宰了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人在鄉下,現在滿身包。蚊香點上了,努力碼字ing。


第63章 兔兔是萬能的
  修灼本想親自出手,?乾淨利落地解決這些冥家人。他本就不喜炎熱天氣,這會又被般般這隻小崽子搞得有些煩悶。冥家這群人又好死不死地非要在這時候招惹他,他自然想要發洩下脾氣。
  然而還不等他有什麼動作,?就被練溪川揪住了尾巴,身子瞬間癱軟下來。
  眼眶泛起胭脂般的紅色,?修灼鼻翼呼扇急喘兩聲,?鼓著腮幫子看向練溪川:「嚶!」
  翻譯:你幹嘛!
  練溪川勾起唇角,?溫柔地捻了撚手中毛茸茸的尾巴球:「我來。」
  敏感的位置被練溪川這樣擺弄,修灼再次軟了腿,軟綿綿地趴在甲板上,本來氣呼呼立起來的雙耳也麵條似的耷拉到了臉頰兩側。
  兔牙磨得咯咯作響,修灼半瞇起杏眼:『你等我傷好了的......』
  在修灼其實並不在意暴露身份,畢竟死人最會保守秘密。至於竹青楓姐弟,大不了篡改他們的記憶便是。
  而練溪川之所以不讓修灼出手,?自然有他的考量。
  一來,修灼神魂傷勢尚未痊癒,?貿然爆發實力於他無益;
  二來,?修灼現在無法發揮全部實力,哪怕能在竹青楓二人記憶上做手腳,?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但人性卻經不起試探。所以,?若是修灼出手,?將所有人盡數滅口才是保險的做法。然而可練溪川卻無法對竹青楓他們那般冷情,畢竟姐弟二人待他始終不錯。
  讓修灼看顧好般般,練溪川在和竹青楓姐弟簡短地溝通後便一掌擊殺了那金丹期的狗腿子,隨即趕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拿下了那位元嬰期巔峰的三少爺。
  練溪川將一縷邪穢之力打入對方丹田,那三少爺頓時如同爛泥似的堆縮下來,?然後將其一把甩到了修灼跟前。
  緊接著練溪川一馬當先地殺上對方的戰艦,剛好和出艙迎戰的分神期巔峰修士撞了個對臉。
  「敢動冥家的戰艦,大膽!」那分神期修士面皮漲紅,又急又怒。他只是冥家客卿,若是這位三少爺在自己跟前出了什麼差池,他一准要吃不了兜著走。
  一擊八成力道的術法打在練溪川身上,分神期修士本想將其重傷拿下後用來交換三少爺。哪想練溪川硬挨攻擊後不僅毫髮無傷,反而借力將同他一起迎戰的元嬰期修士瞬間掃蕩。
  不過眨眼的功夫,已有四位元嬰期和三位金丹期修士葬身在練溪川手中,形神俱滅。
  分神期修士這才意識到,練溪川非他手下這群爛大街的元嬰期修士可以媲美的,對方乃是真正的絕世妖孽,甚至可以跨大境界殺敵。
  練溪川狠辣果決的攻擊讓他應接不暇,不由得暗暗叫苦:『三少爺,你可真是個活祖宗。頭一次出門,就招惹這麼一活閻王!』
  「啊!」分神期修士不過一招沒跟上練溪川的動作,便被活撕了一條手臂。
  「嘖~」用手背蹭了把濺到臉頰上的血液,練溪川似笑非笑道:「老東西,躲得還挺快。」
  服下一枚療傷丹藥飛速後退,分神期修士掃視過戰場:最後一名元嬰期修士已被那女修斬於劍下,十七名金丹期修士也折損過半......
  敗勢已然無法扭轉,分神期修士趕在練溪川再出手前高聲道:「且慢!」
  像是怕練溪川不給他將話說完的機會般,他一口氣地說:「三位皆是不世出的天才,想必此行的目的地應是諸天戰場。我雖不敵於你,但若我自爆你們恐怕也攔不住。」
  「我雖僅僅是普通分神期巔峰戰力,但靈力儲量可是實打實的。我若自爆,你們十有八九會......呃......」
  分神期修士緩慢地低頭,愕然地看向穿透自己丹田的黑色獸爪,粘稠的血液緩緩浸透了周圍的布料,擴散成一朵象徵著死亡的猩紅花朵。
  一把捏爆爪中的元嬰,練溪川慢條斯理地抽出染血的前爪,隨後一腳踩爆對方的頭顱,虛情假意地對殘屍解釋說:「真是不好意思。」
  「忘了告訴你,我獸身比人身的速度快了不止幾十倍。」
  轉身看向一片狼藉的甲板,練溪川瞇著眼睛,得意洋洋地掃了下尾巴:「修修快看!」
  「這是我為你打下的戰艦!」
  竹青楓&竹蜻蜓:「......」我是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修灼叼起般般的後頸,迫不及待地鑽進了戰艦的船艙------沒有遮擋的飛梭舟實在是太曬了!
  竹蜻蜓長劍歸鞘,手臂一伸便將那位半死不活的三少爺從飛梭舟拎回了戰艦;竹青楓則將屍體扔到了飛梭舟上,一把地火毀屍滅跡。
  待三人將戰艦『整容』一番,確保沒人看得出其出自冥家,之後便調轉航向,迎著漸落的熾陽再次上路。
  練溪川展開那副描繪著栩栩如生畫像的卷軸,笑瞇瞇地望著被捆成粽子的三少爺道:「說說看,這二人犯了什麼罪過?你們為何要追擊他們?」
  三少爺緩了幾口氣,色厲內荏道:「告訴你們,我可是冥家家主的三子,奉命捉拿這二人。你們敢動我一根汗毛,冥家必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練溪川:「......」聽不懂諸天通用語嗎?問東答西。
  「好的,滿足你。」
  將一把鑷子遞給竹青楓:「把他身上所有毛都拔了叭。」
  竹青楓:「......」你的腦回路何時能正常一點。
  嫌棄地將那鑷子遠遠丟開,他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道:「別那麼噁心好嗎?」
  他話音剛落,餘光便瞥見一道森寒劍光。
  伴隨著三少爺一聲淒厲慘叫,一片巴掌大小、血肉模糊的頭皮自他頭頂滑落,竹蜻蜓再次收劍入鞘。
  懶洋洋地歪在躺椅上,竹蜻蜓擺弄著劍穗道:「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哪來那麼多廢話?」
  被竹蜻蜓一劍削成地中海的三少爺披頭散髮,自頭頂淌下來的血液流過他瞪得幾近脫眶的眼球,他歇斯底里地嚎叫:「你們找死!我要殺了你!我要將你千刀萬......」
  劍光再次閃過,這次落地的是三少爺的鼻子。
  竹蜻蜓仰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繼續道:「你可以繼續所問非所答,我絕不輕易切你的舌頭。」
  練溪川和竹青楓對視一眼,齊刷刷打了個激靈。
  看著竹蜻蜓泰然自若的表情,練溪川忍不住傳音道:「青楓,你姐她一直這麼凶殘嗎?」
  複雜的眼神在竹蜻蜓身上停駐半晌,竹青楓才頗為感歎道:「到底是被生活磨平了稜角,她比以前溫柔多了。」
  練溪川:「......」不得不說,這稜角磨得挺好。
  不得不說,雖說三少爺眼高於頂還沒腦子,但在不屈方面真是拿捏得死死的。眼看著都要被竹蜻蜓削成人彘了,他仍舊中氣十足,鍥而不捨地破口大罵,絲毫沒有坦白從寬的跡象。
  就在耳朵都要磨出繭子的竹蜻蜓想要給他一個痛快的時候,表情冰冷的修灼卻從船艙裡蹦了出來。
  一個飛撲落在三少爺小腹的位置,修灼白爪進、紅爪出,將對方的元嬰撈了出來。拳頭大小的小兔子抱著拳頭大小的元嬰,畫面格外和諧......
  並沒有......
  只見雪球般可愛的小兔子一爪就撕掉了小元嬰的第五肢。
  三少爺震天撼地的尖叫刺破雲霄,驚起一片飛禽走獸。然後白眼兒一翻,堂堂元嬰期巔峰修士,竟是硬生生疼暈了過去。
  別說練溪川和竹青楓下意識地夾緊了腿,就連沒那個器官的竹蜻蜓都感覺胯下一陣清涼。
  連吞了三口唾沫,竹青楓才鼓起勇氣開口,他有手指頭輕輕戳了戳練溪川的腰側:「你......你未來道侶,似乎有些暴躁啊......」
  練溪川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解釋道:「這是正常現象,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心情不好而已。」
  只見修灼用兩隻後jio踩住不斷掙扎的小元嬰,仔仔細細地將前jio的血跡在三少爺的衣料上擦了個乾淨後,又順爪撕了對方一條手臂。
  只見昏迷的三少爺一個鯉魚打挺,垂死病中驚坐起,險些將困仙繩都掙斷。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補昨天。


第64章 開胃菜
  硬生生被疼醒的三少爺還有些意識不清,?被血淚糊滿的眼睛半睜不睜。修灼摳著他的元嬰湊到了他跟前,撐開對方的眼皮,將殘缺不全接近半透明的元嬰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即將兔爪伸向了其另一條手臂。
  就在兔爪再次觸碰到元嬰手臂的剎那,三少爺猛然打了個哆嗦,?像是被迎頭澆了萬年寒泉般猛然清醒過來,?聲線如泣血般嘶啞:「你們要問什麼,?我都說......」
  「只希望,能給我個痛快。」
  修灼歪了歪頭,表情特別無辜:「嚶~」
  翻譯:何苦來哉~
  一躍跳進練溪川的懷裡,修灼將破娃娃似的元嬰塞進他手裡,然後含著短尾巴盤成了個球,抱住自己那對長耳朵小憩起來。
  接下來對於三少爺的『詢問』比竹筒倒豆子還要順利,練溪川幾人很快便從他的答話中整理出了想知道的信息。而練溪川也說話算數,?一把捏爆了三少爺,讓他利索地去世了。
  竹蜻蜓看向修灼的目光頓時變了,?從單純的喜愛進階成為欣賞:「你的小道侶還挺可愛的,?真想知道他化形後是什麼模樣。」
  練溪川:「......」你不會想知道的。
  抬爪斜睨了竹蜻蜓一眼,修灼舔了舔自己有些乾燥的三瓣唇:「嚶,?嚶嚶。」
  翻譯:川川,你的小夥伴性格還滿討喜的。
  刑訊的手法都差不離,?不怪修灼和竹蜻蜓惺惺相惜。
  竹青楓沉思了許久,?緩緩道:「修老弟,冥家之事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練溪川舔了舔修灼的下巴,抖了抖耳朵:「冥離的父母是瘋了才會叛出冥家,堂堂正正的主脈族長,冥離他爹幹嘛要自尋死路?」
  「就算冥離他爹腦子有問題,?那冥離和冥三途也至於一起胡來?」
  抬爪給修灼翻了個身,練溪川一邊舔他的背毛,一邊斬釘截鐵道:「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貓膩。」
  沒錯,三少爺一行追殺的那兩鬼,正是冥離和冥三途。
  按照三少爺所說,冥家主脈勾結邪修叛出冥界,冥離的父母在眾長老合圍之下,身死道消。然而冥離和冥三途卻逃過一劫,並且在竊取冥家至寶後下落不明。
  在冥離叔侄逃脫後,冥家主脈除冥離和冥三途外,上至渡劫期大能、下至嗷嗷待哺的鬼嬰,被盡數誅殺。
  緊接著,三少爺的父親冥無碑在其餘支脈家主的共同推舉下,成為了冥家的代族長。冥無碑一聲令下,暗中排出了兩百餘波類似的小隊,前往各界搜索冥離叔侄------死活不論,只需將冥家至寶完整帶回即可。
  三少爺是冥無碑的嫡系血脈,說是為家族追捕叛逆,實則蹭功勞而已。所以他才會只帶了少量人馬,繞著冥界兜圈裝樣子。
  然而連三少爺自己都沒想到,他已經如此謹慎,結果還是在家門口碰上了練溪川這群煞神,並且就此喪命。
  竹蜻蜓『嘎崩』『嘎崩』地嚼著凡間的蜜糖,含糊不清地開口道:「要我說,冥家支脈這一出,顯然是賊喊捉賊嘛~這些世家,邪門歪道玩得可溜了。」
  「支脈說主脈勾結邪道,那八成就是他們自己勾結了邪道。」
  「我也如此懷疑過。」竹青楓蹙眉:「可是為什麼?據冥離說,冥家主脈對支脈向來寬厚。如若不然,冥無碑也不可能打出赫赫威名。」
  「既然主脈待支脈不薄,他們想要掌權,推翻主脈也就罷了,為何要對主脈斬盡殺絕呢?」
  竹蜻蜓嗤笑一聲,涼颼颼道:「因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不一口氣把主脈按死,難保他們不會有死灰復燃的一天吶。」
  「弱肉強食,本就是修真界的硬道理。成王敗寇,圍觀者可不會去好奇勝者多無恥,只會隨波逐流地譴責敗者的黑歷史。至於那黑歷史是真的,還是憑空捏造的,哪會有人在意呢?死人又不會開口說話。」
  「畢竟......」竹蜻蜓的望著遠方浮動的雲朵,微微挑眉,意味深長道:「只有贏家才有機會書寫歷史,甚至......改寫歷史。」
  「哎!」練溪川眼睛一亮,驚訝地望向竹蜻蜓:「蜻蜓學姐,真沒想到你腦袋這麼靈光。」
  斜睨了練溪川一眼,竹蜻蜓又將一塊硬糖扔進了嘴裡:「切~」
  「其實現在的主要問題是,你們倆那位小夥伴會和他叔叔逃去哪裡。」竹蜻蜓摩挲著下唇,自顧自地繼續道:「冥家的抓捕力度如此之大,可見他們帶走的寶貝定是極為重要的。」
  「身懷巨寶,他們能往哪裡逃呢?若是讓冥家逮到,小命可就不保了。」
  想起冥三途當年救自己時的囂張模樣,練溪川舔了舔鼻子道:「會不會......是諸天戰場?」
  竹青楓半瞇起眼睛:「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如果他們真躲進了諸天戰場,我們說不准還能遇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竹蜻蜓站起身來,活動著脖子伸了個懶腰:「無論他們現在在哪,也只能等那隻小鬼主動聯絡你們了。」
  竹青楓再次在[界聊]上給冥離留了言,此時此刻,也只能盼望他們叔侄二人福大命大了。
  冥家的戰艦速度比飛梭舟快將近十倍,練溪川一行提前三天抵達了諸天戰場的外圍。
  望著面前濃稠的灰色霧氣,竹蜻蜓長出了一口氣:「穿過這層迷霧結界,我們就正式進入諸天戰場了。」
  「秘境的入口會出現在諸天戰場的中心位置,所以我們要在半年時間殺到那裡,才有可能進入秘境。」
  說著,竹蜻蜓掏出三份獸皮卷,分發給練溪川和竹青楓:「進入諸天戰場後,不僅無法登錄諸天萬界網。當距離過遠時,傳音符也會失效。所以你們倆必須保存好各自的地圖,我已經在上面標注好規劃的路線。」
  「這樣一來,哪怕我們在戰場失散,只要按照原定路線走,遲早能夠匯合。」
  再次叮囑了練溪川二人一些事情,竹蜻蜓這才深吸一口氣,帶頭扎進了灰霧當中。他們在灰霧中摸索前行了將近一刻鐘,眼前豁然開朗。
  與此同時,趴在練溪川肩膀上的修灼猛然抬頭,看向宛若被沙塵染色的枯黃天空,傳音道:「川川,神雷的壓制力,忽然變強了。」
  還沒來得及打量周圍景象的練溪川心裡『咯登』一聲,連忙道:「那你沒事吧?」
  耳朵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修灼懨懨道:「沒事是沒事,但我恐怕不能出手了。我需要全力煉化滅世神雷的力量,不然傷勢可能會加重。」
  確定對修灼傷情影響不大,練溪川倒是舒了口氣。因為他本就沒有讓修灼出手的打算,此次來諸天戰場,他亦有鍛煉自己的想法。
  就在練溪川正要開口安慰修灼之時,一支寒光凜冽的銀針裹挾著森冷的陰氣飛射而來,直奔他眉心。好在他反應迅速,及時側身歪頭,僅僅被那銀針銳氣削斷了一縷額發。
  修灼猛然站起身,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滿是殺意,望向銀針射出的方向。
  強硬地將修灼重新按回自己的肩膀上趴好,練溪川勾起嘴角:「看來,有人把我們當軟柿子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補完了。
  感謝在2020-07-28?18:44:43~2020-07-28?23:57: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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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5章 你是不一樣的
  竹蜻蜓和竹青楓同樣被人偷襲,?不過好在他倆都有所防備,只是被刮破了衣袖。兩人一貓拉近距離的同時,竹蜻蜓飛劍出鞘直至偷襲者藏身之處。然而令他們驚訝的是,?對方並未選擇迎戰,而是朝不同方向逃遁。
  然而練溪川反應亦是迅速,?但凡對他出手者皆劃為仇敵。他毫無猶豫地猛躥出去,?與此同時靈力漩渦也落在了離他最近的修士身上。
  對方被糾纏住的剎那,?於半空中化為獸身的練溪川目露凶光,八成力的一巴掌將其砸下。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被擊落的人影在地面上砸出了十米見方的深坑。
  而竹蜻蜓和竹青楓那頭,卻因為這群人不打反逃而愣了神,錯過最佳時機,沒能逮到其他偷襲之人。
  修灼蹲坐在練溪川的雙耳之間,短小的尾巴拍打出歡快的節拍。此番戰鬥,?讓他不禁回憶起自己縱橫諸天戰場的那些年。
  「川川吶......」修灼晃動著面巾似的大耳朵,遙望著遠處的群山,?頗為懷念地傳音道:「我闖蕩諸天戰場的時候,?獸身可謂是威風凜凜啊。」
  抬jio輕輕拍了拍練溪川的前額,修灼溫柔道:「你還記得我那時候的樣子嗎?你斷奶之前,?最喜歡窩在我肚子下面了。」
  練溪川一時間無言以對,他至今也不認為修灼的獸身能和『威風凜凜』這個詞沾邊。
  沒縮水的修灼體型比現在大上不少,?和練溪川獸身差不多高。但是由於毛髮過於濃密、厚實、飄逸,?幾乎將他的四官全部蓋住,只留一雙圓圓大大的杏眼露在外面。其實修灼的獸身根本看不出兔樣,遠看像顆毛絨球,近看就是毛絨球。
  而練溪川那時尚未啟智,一身胎毛稀薄畏冷,?所以他將毛茸茸的修灼當成了自己娘親,喜歡鑽進對方肚子下面取暖以及------
  嗦奶......
  儘管嘬不出什麼東西來,但對於小貓崽來說,總歸是一種心理安慰。
  幼年囧事讓練溪川臉皮泛紅,晃了晃腦袋跳進深坑,將那重傷的修士甩回地面上。
  不知是天生骨頭軟亦或是怎樣,這名修士甚至還不等練溪川等人開口,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所知之事細細講述給他們。
  在諸天戰場的所有入口處,有許多像他們這般的小隊蹲守著,他們有一個統一的稱呼------漁翁。
  漁翁們大都是出竅期巔峰乃至分神初期修為,專門偷襲剛進戰場的新嫩修士。若是新嫩們表現得軟弱可欺,漁翁們便會悍然出手,劫掠靈石等寶物;若是新嫩們表現得凶狠非常,他們一擊不成立刻遠遁千里。
  除此之外,他還獻上了一本無名書冊。裡面詳細記載了目前諸天戰場的勢力分佈、雙榜前百名的樣貌和品性、機緣分佈等等......
  可以說,這名被俘虜的漁翁表現得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靈力被禁錮的漁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地求饒,連連磕頭:「幾位天才,我們漁翁幹活講究,只謀財不害命。」
  「更何況這次,我只是個望風的,並未對你們出手。」
  「嗚嗚嗚......還請諸位看在我老實交代的份兒上,放我一......」
  然而還不等他把求饒的話說完,練溪川在擊碎其元嬰的同時,又一掌拍碎了他的頭顱。將貓爪上血跡隨意地蹭在屍體的衣料上,他朝竹青楓揚了揚下巴:「火葬。」
  竹青楓似乎沒想到練溪川會如此乾淨利落地斬殺此人,緩緩地眨了幾下眼睛,緊抿雙唇,似是有什麼話要說。
  見竹青楓將屍體晾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練溪川頗為不解地詢問:「怎麼了?」
  竹青楓扭過頭去,屏息不願嗅讓那鹹腥的血味,聲音帶了絲不確定的輕弱:「我們......是不是應該放他一馬?」
  「剛剛那三道攻擊,確實與他無關。而他對我們所問,亦是配合非常......」
  竹青楓並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但前提是,對方是他的敵人。
  但是剛剛死於練溪川爪下的那名漁翁,自始至終都未對他們表現出抗拒和敵意,甚至將自己的位置放得極低,近乎卑微到塵土裡。
  竹青楓心中頓時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他早前許諾漁翁,只要對方如實回答自己的問題,便可放他一條生路來。然而練溪川卻二話不說將其滅殺,此番作為著實有些越過他行事的底線了。
  竹蜻蜓瞥見竹青楓略微有些神傷的表情,嗤笑一聲,挪揶地朝練溪川挑了挑眉,活脫一副坐等笑話的姿態。
  而練溪川對此也是啞然,他從未想到,歷來老成持重、運籌帷幄的竹青楓居然會有這般單純到有些可笑的想法。
  修灼咬了咬練溪川的耳朵,無不戲謔道:「川川果然還是只崽崽啊,夥伴也一樣是幼稚的小朋友。」
  練溪川:「......」別連帶我,我是大貓貓了好嗎。
  抬爪將已經逐漸僵硬的屍體震碎,練溪川踱到竹青楓跟前:「竹青楓,你真的有進入諸天戰場的自覺了嗎?」
  「諸天戰場不是竹家,亦非無華書院,此處沒有道德層面的好或者壞,更不存在中立者。」
  「除了並肩作戰的夥伴和你死我活的敵人外,沒有第三類存在。諸天戰場,除生死相交的夥伴,無不可殺者。」
  「你知道為什麼那個漁翁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練溪川注視著竹青楓的雙眼,一字一頓道:「因為和他相比,我們是強者。」
  「在諸天戰場,逃跑和認輸從來不是可恥之事。正相反,若是你能在殉道榜第一的手下逃脫,反而是值得稱道和炫耀之事。」
  「諸天戰場雖在北蒼界中,但實則為修真界十五界外的另一界。這裡有其獨特的規則,那就是------」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能從活著這裡走出去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不世出的絕世強者,一種是認清自我之人。」
  「你好好想想我說的這番話吧。」
  說完,練溪川也不看竹青楓的表情,自顧自地按照地圖路線深入。
  竹蜻蜓也收起了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重重地拍了下竹青楓的肩膀,輕笑道:「我單純的小弟弟,這對你來說,可是個成長的好時機啊~」
  望著走在前方的練溪川和竹蜻蜓的背影,竹青楓的表情有些迷茫,不由得喃喃自語:「難道我真的錯了麼......」
  「可行事毫無底線,又與邪修何異呢?」
  雙手握緊成拳,竹青楓還是追著那一人一妖的足跡趕了上去。
  同一時間,趴在練溪川頭頂的修灼一邊給黑貓舔著頭頂那塊皮毛,一邊若有所思地傳音道:「川川,你剛剛說的那些話......」
  「你真的這樣想麼?」
  「假的。」練溪川淡淡道:「對我來說,除你之外無不可殺者。」
  「無論是竹青楓、竹蜻蜓、冥離亦或是伏城......若是他們要對你不利,我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修修......」練溪川頓了頓,復又鄭重地開口:「你是不一樣的。」
  修灼絨嘟嘟的臉頰驀然升騰起兩朵紅雲,不自覺地咬住練溪川頭頂的皮毛,他低聲道:「你對我來說,也是不一樣的。」
  「唔......」
  「那你能不能別咬我腦袋中間的毛了,禿了就不好看了。」
  修灼:「......」呵,公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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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吞天蟲
  眾界天才之所以對諸天戰場趨之若鶩,?不單單為斬殺對手後的天道獎勵,更因為此處有諸多上古流傳至今的遺跡,能夠幫助他們夯實根基。
  在竹蜻蜓規劃的路線中,?就會途經幾處人盡皆知的修煉聖地,練溪川對這些地方頗感興趣,?暗自傳音:「修修,?這些地方你都去過嗎?」
  被曬得昏昏欲睡的修灼銜著練溪川頭頂那塊皮毛,?漫不經心地答道:「也就那樣吧......」
  「我目標明確、心志堅定,這類聖地對我幫助不大。倒是一線天,唯那處讓我受益良多。」
  一線天,顧名思義,乃是兩山壁夾峙所形成的奇景,身處縫隙仰望只得見一線天空。
  諸天戰場中的一線天之所以被列為修煉聖地,是因它的山壁間隙並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大乘期修士飛昇仙界前全力一擊所致,其中劍意和銳氣歷經數萬載凝而不散,?為無數以劍為兵的天才奠定了根基。
  「誒?」練溪川確實頗為驚訝道:「你用劍?我怎麼不知道。」
  在練溪川的記憶中,?修灼鮮少使用兵器。只有那麼零星的幾次,他曾只見過對方以長鞭對敵。
  修灼解釋道:「對用劍的修士益處最大,?卻不是對他們有用。」
  「待從唯我秘境出來,你倒可以去一線天看看。我曾在那感受到邪穢之力的殘留,?說不准和你族前輩有些關係。」
  聽見和九尾貓妖一族有關,?練溪川頓時來了興趣:「好啊,我本就想在諸天戰場歷練一番。」
  舌頭掃過牙齒內側,練溪川步幅放緩,好似回憶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醞釀了一會兒措辭,他忽然開口:「修修,?你說狐叔叔最後那番話什麼意思?」
  「眾生皆是棋子,執棋者唯二。站對,則大道有望;站錯,則滿盤皆輸。」一字一頓地將狐伴翎所說重複了一遍,練溪川緊接著到:「他所說的『唯二』,到底是誰?」
  「按照狐叔叔的意思,他也好、伏弒也罷,包括那抹來自仙界的幽魂,都是棋子罷了。究竟是什麼人,才能將大乘期修士和仙魂玩弄於股掌之中呢?」
  修灼鬆了口,搭在後背的耳朵微微顫動幾下,反問道:「你怎麼想起討論這個?」
  沉默了幾秒鐘,練溪川波瀾不驚地回答:「因為你提起了九尾貓妖,而我懷疑,狐叔叔他們所說的事和我族脫不了干係。」
  「修修,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長吐一口憋在胸中許久的悶氣,他逕自繼續道:「那仙魂分明是渡劫期修為,偏偏被傳送進了出竅區,緊接著就被黃泉業火纏上。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這秘境規則是在針對他。」
  「狐叔叔、伏弒二人和仙魂乃是對立雙方,這樣看來,九尾貓妖一族、狐叔叔、伏弒應該是同一立場。」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狐叔叔進入過九尾貓妖一族三個不同的秘境,甚至還帶出了其中一個秘境的傳承之物。」
  「狐叔叔和九尾貓妖一族的關係,可以用千絲萬縷來形容了吧?」
  「除狐叔叔外,另一個我所知曉和九尾貓妖一族有如此緊密聯繫的存在,便是修修你了。」練溪川舔了舔由於緊張而乾澀的下唇,聲音有些許顫抖:「而你和狐叔叔,卻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
  「你還記得我們從夏饒秘境帶回的貓抓板嗎?前些天我拿出來煉化的時候發現,那後面刻著的兩行字------」
  「世間無巧合,一切皆是因果。」
  「川川......」修灼超前跳了半步,朝下探頭對上練溪川金燦燦的眸子,溫柔道:「你在害怕什麼?」
  練溪川咬了咬牙,閉上眼,話語中帶了些破釜沉舟的氣勢:「九尾貓妖一族所謂傳承至寶,除我之外的九尾貓,難道皆不知其存在嗎。他們若是不知曉,為何會默契地在各自的秘境中留下貓尾?他們若是知曉,為何不曾像我這般將貓尾取走?」
  「你是我的道侶,曾進入過地干秘境、天妖秘境和夏饒秘境;狐叔叔與你我關係親密,他進入過地干秘境、尚臨秘境和夏饒秘境;阮紅袖,同樣與我有瓜葛,她進入了妙法秘境;再就是竹蜻蜓和竹青楓姐弟,他們二人握有唯我秘境的名額。」
  「除地干秘境和即將前往的唯我秘境外,我已拿到了上述所有秘境的傳承至寶......」
  「一樁樁、一件件,我感覺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圍繞著自己展開,殃及了所有朋友或敵人。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推著我往既定的道路上前行,我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掙脫。」
  修灼輕笑反問道:「那又如何?」
  沒想到修灼會是這般態度,練溪川一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修灼懶洋洋地趴臥在練溪川頭頂,極其有說服力地繼續道:「川川,你知道因果是為何意麼?」
  「下至凡間、上達仙界,萬事萬物皆逃不過因果二字。若是『因』有絲毫改變,那麼『果』便天差地別。或許有人能夠操縱『因』,但卻沒人能夠毋定『果』。」
  「如今你我所經歷之事,就算真有可能是數萬年前有人早早定下的『因』,但『果』卻是我們自己所書。『因』是既定的,『果』卻並非如此。」
  「好比當初尊臨救我是『因』,我後來撫養你便是『果』,但你我成為道侶卻是又一重『果』。不走到最後,連我們本身,都無法篤定最後的『果』是什麼。」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為任何事憂心或是懼怕。因為就算存在『陰謀』或是『對弈』,那些更高層面的爭鬥不是我們現在可以插手的。」
  「在當下,我們只需遵從本心地走下去。哪怕到最後,我們當真是被人利用而身死道消,也無需為曾經的蹉跎而後悔。」
  「你只需要記住,『果』只把握在自己手中。或許又存在可以預料,但他絕沒有能力操控。」
  此時此刻,練溪川只覺彷彿有一道鋒利但不刺眼的光猛地劈開了在自己頭頂盤桓許久的烏雲,於是雨過天晴,那些陰霾的隱憂盡數煙消雲散,連腳步都輕快許多。
  向上轉動了下眼珠,望著修灼搭在自己而頭上的兩隻爪尖兒,練溪川的貓臉扯起笑容:「寶貝,謝謝你。」
  突如其來的鄭重讓修灼有些羞澀,兩隻大耳朵將翻出些紅暈的臉頰牢牢蓋住,他清了清嗓子,頗為彆扭地低聲道:「不要和我客氣。」
  練溪川一行埋頭趕路將近半個時辰,不少出竅期乃至分神期的修士同他們擦肩而過,看他們的表情雖然不屑一顧,但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諸天戰場好像也沒傳說中那麼可怕嘛~」練溪川望著又一位分神中期修士離去的背影,說道:「我們今來好半天了,除了那些漁翁,也沒人對我們動手。」
  竹蜻蜓撇了撇嘴,回道:「你區區一元嬰巔峰修士,在兩榜都沒排名。就算殺了你,也不會有什麼天道獎勵,他們當然對你沒興趣。」
  「如果一直如此順利的話,我們要不了幾個月就......」話未說完,練溪川半瞇起眼睛,視線集中在突然出現在天際的黑點上:「那是什麼?」
  那黑點飛行速度極快,短短幾個字兒的功夫,其人形輪廓便清晰起來。
  竹蜻蜓眉頭微蹙:「速度這麼快,他逃命嗎?」
  「逃命?」竹青楓似乎想到了什麼,猛然瞪大雙眼:「跑!快跑!」
  話音未落,他便如離弦之箭般飆射而出。練溪川和竹蜻蜓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跟著竹青楓一起逃竄。
  練溪川和竹蜻蜓都比竹青楓高兩個小境界,追上他自然是輕而易舉。
  竹青楓看著一左一右夾著自己的一人一貓,頭都大了:「你們跟著我幹嘛?分開逃!」
  練溪川卻是不解:「到底怎麼回事?你至於怕成這樣?」
  回望一眼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人影和對方身後逐漸顯露出的大片黑點,竹青楓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吞天蟲。」


第67章 太慘了
  練溪川和竹蜻蜓異口同聲:「臥槽!」
  吞天蟲,?魔氣、靈力、雷電......無不可吞,暴躁凶厲難以收服。據說繁衍到一定程度後,可吞天蝕地的奇異蟲蠱,?像練溪川他們這種元嬰期的菜雞,都不夠這些蟲子開胃的。
  好在吞天蟲往往群居於諸天戰場的幾處遺跡,?鮮少主動離巢。竹蜻蜓在規劃路線的時候,?同樣心裡很有數地避開了吞天蟲經常出沒的區域。
  然而萬萬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們繞行如此之遠卻還是碰上了個千里送『吞天蟲』的喪門星。
  竹蜻蜓惡狠狠地瞪了眼身後面目不清的人影,若不是怕被吞天蟲當點心塞牙縫,她非得先回頭弄死那個蠢貨:「那傢伙有病是不是,好死不死招惹吞天蟲,還往咱們這頭帶。」
  抱怨了兩句順氣,她立刻調轉方向:「你們兩個都給我跑快點兒,?被這玩意啃了你們可連變糞的機會都沒有。」
  話音未落,竹蜻蜓猛然加速經脈靈力運轉,?眨眼功夫,?身影在消失在地平線上。
  顧及著竹青楓境界略低,練溪川扔了袋靈石給他,?復又叮囑道:「兄弟,你自己小心,?我也先溜了。」
  說完,?他一個擰身,跑去和竹蜻蜓截然相反的方向。
  提醒般般和修灼抓牢自己,練溪川體內的靈力和邪穢之力一起運轉,速度陡然拔高三倍不止。半俯在他頭頂的修灼亦沒閒著,仗著熟識諸天戰場地形,?冷靜地指揮著他朝最近的聖地跑去。
  毛茸茸的耳朵隨風搖曳,修灼一次又一次回望背後,眉頭越蹙越緊。
  「還沒甩掉嗎?那喪門星不會一直跟在咱們身後吧?」練溪川不敢擅自回頭查看,生怕因為多餘的動作降低了速度,被那群吞天蟲追上。
  修灼再次轉頭看了看身後,無奈地開口道:「我這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不那麼壞的消息,你先聽哪個?」
  練溪川:「......」我哪個都不想聽,只想逃避現實。
  「壞消息。」
  「壞消息是,吞天蟲捨棄了所有人,直奔我們追來了。」
  「不那麼壞的消息是,只要你能保持現在的速度,這群蟲子一時半會兒追不上我們。」
  練溪川無語凝噎,如果不是他需要集中精力跑路,非得大吼一聲:「這算哪門子的不壞?」
  諸天戰場不僅加持了滅世神雷的威力,同時也壓制了他體內的邪穢之力。更糟心的是,此地的邪穢之力極其稀薄,根本不夠他吸納。
  修真界人盡皆知,吞天蟲一旦離開巢穴,不食飽血肉絕不返回。
  烏壓壓的吞天蟲墜在屁股後頭窮追不捨,所過之處靈氣瞬間被抽空,一副越戰越勇的姿態。可練溪川的情況卻不容樂觀,經脈內儲存的靈力和邪穢之力幾乎消耗殆盡,只得一邊逃命,一邊煉化丹藥和靈石。
  這還是練溪川自闖蕩修真界以來,第一次如此狼狽,連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在又一次補充靈力後,練溪川氣喘吁吁道:「修修,諸天戰場有什麼地方是吞天蟲不會靠近的嗎?」
  「如果我們能趕到那,我早就帶你過去了。」修灼扭頭看了眼已經逼近不少的吞天蟲,整隻兔都趴在練溪川的頭頂,頗為沉重道:「在諸天戰場,能阻擋吞天蟲入侵的只有一線天。」
  「可一線天在諸天戰場的最南面,直線距離比唯我秘境出現的位置還要遠,我們根本趕不過去。」
  短時間內連續服用丹藥卻無法徹底煉化,練溪川經脈內藥力和丹毒不斷累積,連靈力運轉都不似之前圓潤如意,奔行的速度自然隨之下降。然而他們身後的吞天蟲卻毫無放棄的跡象,像是發覺『獵物』已是強弩之末般,震動翅膀的頻率又加快幾許。
  心疼地舔了舔練溪川的耳朵,修灼忍不住開口道:「讓我出手吧,這波吞天蟲的蟲王才是分神期修為,我動用神雷之力就能......」
  「不行!」不等修灼把話說完,練溪川便斬釘截鐵地否定道:「還沒到這地步。」
  眺望前方渺無人煙的一片昏黃,他咬了咬牙:「遇見其他修士就好辦了,我就不信這群蟲子就死盯著咱們不放了。」
  就在此時,一直老老實實趴在練溪川背上的般般突然一個猛子躥了出去,落在了練溪川前方五步左右的位置。
  練溪川和修灼嚇得差點心臟都停跳,都以為小崽子是被甩飛出去的。哪想般般就地打了個滾兒,小短腿倒騰得飛快,不過眨眼功夫,小崽子已經跑出去丈遠。
  「靠!「」回過神兒來的練溪川罵了一聲,趕緊再次提速,勉強追上了小崽子:「般般,你往哪跑呢!」
  般般卻是頭也不回地叫喚道:「嗷嗷!」
  翻譯:我的!那是我的!
  只見般般頭頂兩截小角發出螢光,腳下不僅跑出一道道淡灰色的重影,竟然隱隱有流轉著乳白光華的雲霧升騰而起。
  看著轉眼又和自己拉開距離的小狗崽子,練溪川哭笑不得:「小崽子到底什麼物種?」
  「我可沒見過那只哈士奇能跑出騰雲駕霧的效果來。」
  雖說般般似乎在逃跑方面頗有天賦,修灼仍是緊張非常:「跟上他,他還小,這速度恐怕堅持不了太久。」
  般般的確沒跑太久,因為不到盞茶的功夫他們便望見了不遠處有兩名修士對戰,週遭靈氣混亂不堪,塵沙揚起、地面凹陷,截然是你死我活的架勢。
  馬上就要堅持不住的練溪川見狀,瞳孔收縮成杏仁大小:「機會來了!」
  撐住一口氣,他在修灼的指揮下緩緩放慢了速度,逐漸拉近了和吞天蟲的距離,幾近無聲地靠近二人的戰場------
  一百二十丈......
  一百丈......
  六十丈......
  五十丈......
  就在此刻!
  全力壓搾經脈,練溪川將所剩不多的靈氣全部注入四肢,在超越般般的瞬間銜住他的後頸,同時身體騰飛越過兩名修士的頭頂。落地的剎那,他便又是一次加速,頭也不敢回地繼續逃遁。
  又跑出去差不多百丈遠,修灼長舒一口氣道:「吞天蟲,散了。」
  練溪川鬆口將般般放在地上,嚥下湧到喉嚨處的血腥味,這才放慢腳步回頭看去------
  一片寂靜的荒蕪,哪還有兩名修士的身影?甚至由於激戰而暴動的那些靈氣都徹底消失不見。
  逃過一劫的練溪川蹲坐在地上,這才感覺到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痛,四肢更像是患了病似的不停顫抖,經脈彷彿被撕碎後又碾成粉末,疼得近乎失去知覺。
  呲了呲牙,練溪川嘶嘶哈哈地開口:「修修,你沒事吧?」
  將一顆療傷的丹藥塞進練溪川嘴裡,修灼跳到地上,小心翼翼地舔著貓爪上滲出的血絲,聲音又輕又氣:「我都說了讓我來......」
  般般則失了魂竅般死死盯著剛剛兩名修士戰鬥的位置,半晌,他壯著膽子直奔那處跑去,任憑練溪川和修灼如何呼喚都無動於衷。
  無法,練溪川和修灼只能跟上前去,看這只行為反常的小崽子到底要做什麼。
  許是因為沖得太猛,般般剎車的時候頗為狼狽地打了個滾,重新爬起來之後便繞著三尺見方的地面不停打轉兒。
  練溪川看得一臉懵逼:「這是什麼迷惑行為?」
  作者有話要說:  我跟你們說,我終於要入V了。雖然是倒V啦~不過不是完結V,就已經很開心啦!
  然後然後,希望大家能夠繼續支持我呀,我一定會很努力地完成這本文滴!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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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龍珠
  轉了約莫十幾二十圈之後,?般般確定了目標似的蹲坐下來,整張臉都懟在地上使勁兒嗅聞著什麼。粉鼻頭硬生生被拱成了灰鼻頭,塵土嗆得他噴嚏一個接一個。
  練溪川湊近幾步,?橫豎左右都沒看出被般般佔去那塊地有什麼特別之處:「小崽子這麼想不開,非得吃土?」
  修灼則跳上前去,?咬住般般的後頸想把他拖回來。哪想平時膽小怕事的狗崽子這會兒卻異常執拗,?搖頭晃腦掙扎個不停:「嗷嗷嗷!嗷嗚......」
  翻譯:我的!我我我的嘛......
  死死摳進地面的jiojio硬生生挖出兩行壟溝不說,?修灼剛一鬆口,小崽子便嗷嗷亂叫著跑回了原位。
  又用鼻頭犁了會兒地之後,般般猛然頓住,直勾勾地盯著那塊成人巴掌大小的地方,一雙淡藍色的眼珠冒出鬥志昂揚的綠光。
  「嗷嗚!」興奮地叫喚一聲,般般指頭長短的尾巴激動地晃出了重影,埋頭瘋狂地開始刨地。
  不過片刻時間,?般般便挖出了個能容納自己的小坑,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散碎的土塊在他坑邊聚起一小堆兒。
  修灼用長耳朵墊著下巴,?趴臥著看了小會兒功夫,然後便跳進坑裡和般般一塊挖了起來。
  本來事不關己看熱鬧的練溪川一臉懵逼:「?」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你怎麼也陪著他胡鬧啊......」
  踮jio探出半張兔臉,?修灼解釋道:「小崽子好像在找什麼東西,趕緊幫他找著,?我們也好和竹蜻蜓他們匯合。」
  練溪川甩了甩尾巴,?深覺修灼所言頗有道理,乾脆也幫著他倆刨起土來。
  在一家三口奮力挖掘將近半個時辰後,終於在將近百米深的地下摳出一隻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的材質頗為特別,不似金屬亦不同於木石,掂量起來輕飄飄的,?彷彿裡面空無一物。
  用尾巴清理掉板結在浮雕表面的泥土,練溪川歪著腦袋辨認了許久,才猶豫著開口道:「這上面刻得......好像是龍?」
  聽到『龍』字,正忙著打理皮毛的修灼猛然抬頭,三兩步跳到練溪川腳邊,將臉湊到了盒子前。
  然而還不等修灼殺下心來仔細觀察浮雕的圖案,剛從土坑爬上來的般般就一屁股將他擠到了練溪川懷裡。
  一腦袋磕在練溪川前胸的修灼:「......」小狗崽子,你真是膽肥了哈。
  般般卻是一副管不了太多的姿態,他迫不及待地咬破了自己髒兮兮的前jio,將流動著淡金色光暈的血液滴向盒子。
  在血液和浮雕接觸的剎那,堅不可摧的盒子便如同被燒開的沸水般,迅速地蒸發。不過少頃功夫,那奇異的盒子便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一顆霧濛濛的滾圓珠子掉落在地上。
  練溪川還沒來得及伸爪去扒拉那珠子,就見那珠子棕褐色的表層彷彿風化般開裂剝落,露出內裡流光溢彩的燦色。
  在珠子回歸本來模樣的瞬間,一道金龍虛影躍動著騰空而起,直衝蒼穹,深沉悠揚的龍吟聲響徹整座諸天戰場。
  半透明的鱗片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出彩色的光暈,巨大的龍首不怒自威,散發著鎮人心魄的氣勢。金龍虛影在墜墜的黃雲間穿梭來去,彷彿有雷聲隨之響起。
  差不多盞茶的功夫,金龍虛影猛地俯衝下來,在它衝進珠子的剎那,珠子的光華悄然斂去。
  練溪川悵然若失地看著懸浮在他面前的珠子,只覺一股莫名的酸澀和歡喜湧上心頭,以至他許久都沒回過神兒來,直到------
  般般一個小跳,張口將珠子吞進了肚子裡。
  練溪川低頭看向般般,驚恐的眼神清楚地表達了『你剛才在做什麼?!』的質問。
  然而般般只是品味地咂了咂嘴,然後便自顧自地縮成一團,沉沉睡去。
  練溪川:「......」靠,這都什麼事兒啊。
  垂眸,視線落在淡然依舊的修灼身上:「修修,那珠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修灼凝視著已經打起小呼嚕的般般,似是歎息道:「我有兩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練溪川如遭雷擊:「還來......」
  擱在兩百五十年前,練溪川還是縮在修灼懷裡撒嬌的小貓咪那些年,他非得當場哭出來不可。
  深吸一口氣,他硬著頭皮道:「你看著說,我看著聽。」
  修灼也沒繼續賣關子,直言道:「第一個好消息是,剛剛那顆珠子是龍珠。般般就算不是龍族,體內也有部分龍族血脈。」
  「壞消息是,金龍虛影昭示龍珠現世,所見者必然各自收集了龍珠的氣息,我們十有八九會成為諸天戰場公敵。」
  「第二個好消息是,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逃跑。」
  練溪川自然二話不說,將般般收進御獸環,銜住修灼的後頸便再次開始奪路狂奔。他的想法很是簡單,趁周圍無人,趕緊能溜多遠溜多遠。不然一旦有修士發現他們的行蹤,那可就不好擺脫了。
  然而計劃雖是完美,可現實變化更快。
  練溪川根本沒跑出去多遠,便被隱藏氣息潛伏而來的修士們堵了個正著。爪腕上的御獸環龍氣濃郁得幾乎化形,他想睜眼說瞎話都做不到。
  三名出竅期修士,一位巔峰兩位中期,自然不會將練溪川這位榜上無名的元嬰期修士放在眼中。
  出竅期巔峰的女修懸浮於半空,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練溪川:「將龍珠交出來,饒你不死。」
  一顆靈參一把靈液拉扯大的狗崽子,是能隨隨便便往外交的嗎?
  練溪川半瞇起貓眼,低垂的長尾繃緊,似要逃跑般後撤半步。三名修士見狀,亦是當即改換隊形,成夾腳之勢將練溪川包圍起來。
  女修伸出右手虛空一握,一把燃著火焰的長刀自刀柄緩緩延伸而出,望向練溪川的眸光鋒利:「你逃不掉的,交出......」
  『鐺!』
  金戈相交的巨響打斷了女修的威脅,悍然出擊的練溪川雙爪將長刀夾持住,充溢著邪穢之力的長尾一抽,便利落地砸折了對方的臂骨。
  練溪川得理不饒人,順勢而上一爪掏向對方丹田。已斷一臂的女修當機立斷,放棄和練溪川爭奪長刀,暫且後退。
  心念一動,練溪川仗著自己神魂強大瞬間便抹去長刀上的印記,遭到反噬的女修亦是一口血噴出,神魂瞬間被重創。
  練溪川下意識便要乘勝追擊、斬草除根,不想卻被修灼勸阻:「跑!」
  「有不少分神期修士要到了,寡不敵眾,先走再說。」
  心中憋悶不已的練溪川惡狠狠地瞪了那女修一眼,在另外兩位出竅期動手前扭身便逃。
  女修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跡,阻止了試圖追擊的同族:「別追了,你們追不上他。」
  眼睜睜地望著練溪川的背影消失在不遠處的叢林中,長相粗獷的男修憤憤道:「媽的!居然讓他給跑了!」
  「這貓崽子真他娘的油滑,這都能讓他找出條路來。」
  倒是狹長狐狸眼的男修斜睨了他一眼,掩唇輕笑道:「可別拿油滑說事,人家是真天才。」
  「連嵐姐姐都不是他的對手,你追上去是想要給人家送人頭嗎?」
  粗獷男修一雙眼睛瞪得宛如銅鈴,額上青筋暴起:「瞿花白,你!」
  拍了拍男修的肩膀,瞿嵐望著練溪川離去的方向,意味深長道:「萬峰,急什麼?我們還沒出局呢。」
  作者有話要說:  練溪川:說好的找秘境呢!怎麼鬧成這樣......感謝在2020-07-31?01:34:49~2020-08-01?02:05: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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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動動腦子(倒V結束)
  龜縮在陡峭崖壁的巖縫中間,?練溪川一邊吃糖豆似的嚼著丹藥,一邊抬爪給修灼擦了擦那張髒兮兮的小臉。
  他長吐一口氣仰躺在柔軟潮濕的苔蘚上,用尾巴捲起修灼放在自己的胸口:「這能躲個兩三天吧?」
  「至少也得給我一天時間吶,?經脈內殘餘的藥力和靈力太多,再不煉化恐怕要玩完啊。」
  絨嘟嘟的耳朵一抖塞進練溪川半張的貓嘴裡,?修灼不悅道:「別胡說八道。」
  他抱起後jio,?一邊用爪尖清理嵌在毛根處的沙礫,?一邊耐心安慰道:「再等等,等圍攻的修士更多些,我便出手殺敵。」
  「但我在爆發之後,許要沉睡些許時日,屆時就要靠你了。」
  倘若修灼不出手,他們尚有保命底牌;修灼一旦出手,就代表他們已經走投無路。哪怕能滅殺掉一批窮追不捨的修士,?他們十有八九也要狼狽退出諸天戰場了。
  練溪川當然不想讓修灼冒然戰鬥加重傷勢,但卻無法付之於口。誰讓他實力不濟呢?真到了命懸一線的時候,?哪怕他再不願意,?修灼也不得不出手。
  練溪川雖不是什麼心高氣傲之輩,然而一想到其他九尾貓出世便能翻雲覆雨,?打下赫赫威名,自己卻被打得抱頭鼠竄,?甚至無法護得道侶和崽子周全。他心裡便咕嚕嚕地滾出酸澀的泡泡,?越發不是滋味兒,對力量的渴望亦是更加強烈。
  意識到自己心境有些不穩,練溪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轉而開口:「該看看小崽子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好點沒有。」
  將般般自御獸環召喚而出,被墨綠色乾泥包裹的小崽子強撐爬了兩步後,就軟塌塌地頹在地上哼哼呀呀地哽唧起來。
  「還有勁兒哼哼,看來沒事兒。」嘴上這麼說著,練溪川還是小心翼翼地翻了翻般般的肚皮,查看起他的情況。
  乾裂的泥巴粘著絨毛一塊一塊地剝落下來,露出底下柔軟細密的新生鱗片,頭頂兩截小角也分出了枝杈,摸起來稍稍硬了些許【注1】......
  練溪川從儲物戒指裡取出黏糊糊的泥巴,仔細地給小崽子渾身上下抹了個遍,這才放心地將他重新收回御獸環。
  他們被眾修士圍追堵截這十三天,般般的情況一度凶險非常。得虧修灼熟悉諸天戰場,及時找到了一種幫助凶獸蛻變的靈草。將其搗碎之後和用於遮掩龍珠氣息的沼澤泥攪拌在了一起,塗滿小崽子全身,這才救下一條狗命。
  接下來練溪川一心二用,運轉邪穢之力煉化淤積在經脈內藥力的同時,詢問修灼:「龍珠到底有什麼用?妖修發瘋也就算了,人修、鬼修、魔修一個個全過來湊熱鬧,至於嗎?」
  「好像他們能煉化這玩意似的。」
  不得不承認,戰鬥的確是最好的磨刀石。
  練溪川以寡敵眾這些日子,雖說時常於生死線上掙扎,狼狽不堪,卻也因此取得了長足的長進。不僅對靈力的掌控運用更加游刃有餘,更是發現了靈力與邪穢之力相互轉換之法,使他的攻擊更加詭秘莫測,令人防不勝防。一心二用對現在的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修灼安撫地舔著練溪川的下巴,解釋道:「龍珠雖是至寶,但按常理來說,對妖以外的種族沒有任何作用。然而曾有古籍記載,龍珠乃是開啟龍巢的鑰匙。」
  「自七萬年前最後一條五爪金龍飛昇仙界,龍巢就此關閉,傳說龍巢中蘊藏著五爪金龍一族數萬年積攢的寶藏。」
  「所以說,他們看重的根本不是龍珠,而是將龍巢據為己有的機會。」
  練溪川啞然:「可哪還有龍珠?龍珠不是已經被般般吃了嗎?」
  給練溪川舔毛的動作一頓,修灼舔了舔嘴唇,眸中閃過一道隱晦的寒光:「龍珠哪是能那麼輕易煉化的?」
  「只要般般身上龍氣猶在,就代表他尚未將其煉化。殺獸取珠,不正是逆天而行的修士們最擅長的嗎?」
  就像當初乾脆地覆滅蘊月兔,抓取幼崽活刨一樣。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自家小崽子被開膛破肚的畫面,一股躥上心臟的邪火燒得練溪川口乾舌燥:「真是夠缺德的。」
  「等會......」練溪川用爪尖抬起修灼的下巴:「你說最後一條五爪金龍飛昇仙界了,那龍珠是哪來的?」
  「不是只有壽元耗盡,自然羽化的龍族才能凝聚全身精華為龍珠嗎?」
  「最後一條五爪金龍比較特殊。他壽元將盡前,機緣巧合落入天妖秘境的雷池當中。經雷池洗禮後,他成功脫胎,活出了第二世。」
  「龍珠乃是他一世身羽化後凝結而成。」
  儘管在修灼開導之後,練溪川已經不甚在意棋子之說,可他還是忍不住念叨:「又是九尾貓的秘境,這秘境是量產......」
  彷彿有驚雷自腦中響起,話語戛然而止。
  猛地瞪圓雙眼,練溪川豁然開朗,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九尾貓,對啊!九尾貓!」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險些被練溪川甩飛的修灼跳到地上,仰頭望著對方:「怎麼?你想到什麼了?」
  練溪川激動不已地來回踱步,雙眼亮得幾乎能照亮幽暗的巖洞:「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那些修士,對虛無縹緲的龍巢都如此狂熱,趨之若鶩。如果有一族的寶藏,他們已屢次見識過這族的富有,你說......」
  「他們會怎樣?」
  不等修灼回答,他興奮不已地緊接著說:「如果這一族的寶藏,是有時限的。你說,他們會選擇不知虛實的龍巢?還是選擇已經窺視過冰山一角的寶藏?」
  儘管心中隱隱有了些許想法,修灼還是要聽練溪川確切的回答:「你想做什麼?」
  練溪川舔了舔他的小尖牙,戲謔道:「他們不是喜歡寶藏麼?」
  「那我就造一個給他們。」
  「九尾貓妖一族傳承八萬年的寶藏,這個噱頭,夠不夠吸引人?」
  練溪川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可行性極強:「我們手中有九尾貓妖的尾巴、有九尾貓妖的貓窩、貓抓板,還有地干秘境的鑰匙【注2】,那些從夏饒秘境拆出來的寶物更不必提......」
  「這寶藏還不夠真嗎?他們憑什麼不信,他們根本沒有道理不信。」
  「還有比我們更貨真價實的寶藏嗎?這些東西,除了九尾貓妖一族,哪還能尋得到第二份?」
  修灼雖是猜到了練溪川的打算,卻還是不理解他為何要費力造假:「然後呢?」
  「就算你暫時吸引了他們的視......」
  倒吸一口涼氣,修灼猛然抬頭,看向練溪川意味深長的貓臉:「你想......」
  練溪川半瞇起貓眼,語氣森冷:「我想將他們盡數坑殺了。」
  「他們不是喜歡寶藏嗎?」
  「那感情好啊,我就為他們貼身打造一處完美的寶藏,讓他們死而無憾好了。」
  原本有些打蔫的修灼雙耳支楞起來,興致勃勃,無比雀躍:「說說看,我們該怎麼做?」
  取出裝著貓尾的玉匣,練溪川掂量幾下,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首先,我們得先將這個能開啟貓妖寶藏的鑰匙埋好。」
  作者有話要說:  練溪川:我怎麼這麼聰明!
  註解1:般般的鋪墊,第2章------本應是殷紅的血肉筋骨都混著淡淡的金色,如髮絲般纖細的黑色鎖鏈糾纏其中、若隱若現,像是在禁錮著什麼,又像是在護衛著什麼
  第42章------如果單是冥離說靈石有異,可能還不足以說明問題。但現在連般般也察覺出靈石不對,那麼幾乎可以肯定這批靈石的確被黃萱草動了手腳。
  咳咳,其實你們應該看出來了,我還在這裡買了個冥離的伏筆,哈哈哈哈哈哈。還有一處關於般般的伏筆,只是提了一嘴。如果指出來,就相當於告訴你們般般的血脈了。所以,等般般徹底蛻變完我在把那處伏筆點出來。
  註解2:第1章------不明物品:生銹的鑰匙一把、黑色的尾巴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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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彌天大謊(二合一)
  日月交替,?泛著紫意的橘紅色晚霞和透如薄紗的月光相互融合,一起灑落在天邊如駝峰般連綿起伏的山巒頂端,將冷硬的灰巖和荒蕪的土黃染上一抹跳躍的顏色,?神秘而壯麗。
  一男一女兩名修士懸浮而立,隔空相望。
  殉道榜最後一名和問道榜第一名之間的戰鬥,?哪怕並未刻意宣傳也足夠萬眾矚目,?不知道有多少雙充滿著貪婪的眼睛隱藏在黑暗處,?就等他們兩敗拼成俱傷,好上前撿個便宜。
  女子身著半透灑金紗衣,彷彿天際星辰墜落親吻她瓷白肌膚。不染塵埃的雙足赤裸,纖細的腳踝處扎根著一株嬌艷欲滴的薔薇。花團錦簇的籐曼順著她筆直的長腿盤桓而上,最後隱沒於裙尾。
  女子先是欠了欠身,緊接著,紅唇輕啟,?含笑的聲音如擅歌的海妖般婉轉魅惑:「古昔少爺,您真是奴家見過最有趣的人。連在諸天戰場這等污穢之地,?都要講求個光明正大。」
  「您就不怕你我鷸蚌相爭,?最後卻被那漁翁得了利去?」
  蓮步慢移、踏空而行,女子將距離拉近些許:「依奴家看來,?倒不如你我強強聯合。」
  蘊著寒光的視線掃視一圈,看向對面男子時卻又換回那副嬌柔姿態:「先將這群看熱鬧的掃蕩一番,?然後~」
  絲帕輕掩秀口,?緋雲浮上臉頰,女子故作羞窘道:「然後,共赴巫山雲雨。」
  「奴家保證,定不會一次就將你吸乾。如您這般面龐俊朗、身材偉岸的俏男子,奴家才捨不得讓您就此枯萎了呢。」
  古昔木著一張輪廓分明的冰塊臉,?吐出九個字:「扶迎柳,你是不是有病。」
  用的還是肯定句,顯然已經在心中給這位殉道榜最後一名蓋了章。
  扶迎柳似是受了錐心之痛般摀住胸口,彎葉似的眉微微蹙起:「您說的對,奴家正是病了。害了相思......」
  可古昔卻沒心思同她扯閒話,長戟直刺出去,不及眨眼時間,那戟便彷彿刺破空間般出現在扶迎柳面前。
  古昔身負吉量血脈,在空間一道的造詣和天賦,同境界無人能敵。
  能躋身殉道榜,扶迎柳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長袖翩躚,輕描淡寫地擋下了古昔的攻擊。
  「古昔少爺,您真是好狠辣的心腸,一點兒都不疼惜奴家啊。」
  扶迎柳嘴上哭訴,反擊卻是毫不留情。纏繞在腿上的薔薇花枝以近乎瘋狂的速度抽芽,轉眼便氾濫成汪洋的花海,攀附在刺枝上的薔薇絢爛近妖,腥紅彷彿要滴出血來。
  在遠離戰場的一小片衰敗的古木林中,其中一棵三人環抱的枯樹表皮乾裂,一黑一金兩隻眼睛正透過手指寬窄的縫隙窺視著外界的動靜。
  抖了抖被修灼舔炸毛的耳朵,事到臨頭,練溪川有些惴惴不安:「修修,你確定他們能把玉匣震出來?」
  「如果震不出來該怎麼辦?如此絕妙的時機,可不好找了。」
  蹲坐在練溪川頭頂的修灼舔爪洗臉的動作頓了頓,淡然道:「把心放回肚子裡,定然沒問題。」
  「身負吉量血脈之人,我再瞭解不過。他們不到大乘期,根本無法完美掌控自己的天賦,戰鬥時極容易撕裂周圍空間。」
  「玉匣被我們藏在了表層空間,等一會兒戰鬥正式開始。不消片刻,古昔就能將那玉匣刨出來。」
  不得不說,修灼所料極準。他們這邊話音剛落,狼藉的戰場上空,一隻翠色玉匣驀地自震盪的虛空掉落。
  練溪川和修灼齊刷刷地坐直身體、立起耳朵,兩妖屏息凝神,臉上皆是無法遮掩的喜悅之色:「來了!」
  古昔和扶迎柳幾乎在同一時間反應過來,
  一條薔薇花枝猛然抽伸,瞬間捲住玉匣。然而就在此時,長戟破空而來,刃尖輕佻將其斬碎。
  雙方你來我往地爭鬥幾個回合後,懸空的玉匣似是吸納了足夠的靈力,自內部滲透出瑩潤的光暈。光線雖不強烈,卻恰巧能讓方圓數十里埋伏的修士們看得清晰。
  就在扶迎柳即將得手的剎那,玉匣自動開啟,八尾玄貓的虛影浮現而出,一股湧動於時間長河的亙古氣息隨之泛起,如海浪般悠遠地蕩漾開來。
  在場所有修士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盯著虛影的動作,目光不敢有分毫移動。
  而練溪川這頭,他用爪尖悄悄將縫隙扒開了些,亦是沉醉地望著那道虛影,發自內心地讚歎道:「寶貝兒,我帥不帥?」
  「平時照鏡子還真不覺得,現在這麼瞧著,我可真是丰神俊朗啊~」
  沒錯,八尾玄貓扮演者正是練溪川本貓。練溪川本就有四條貓尾,再移花接木上那四條傳承貓尾,最後用障眼法變換下顏色,毫無破綻的虛影就這樣新鮮出爐。
  修灼兩隻前爪捧在胸前,他連連點頭,亮晶晶的雙眼泛著柔順的水光:「嗯,川川是最英俊的貓崽兒了。」
  練溪川嘴角僵硬,笑不出來:「去掉『崽兒』,我是只大貓了。」
  在他倆膩歪的時候,萬眾矚目的虛影終於有了動作。
  背後八條蓬鬆的貓尾搖曳著,淡漠的淡金色眸子環視一周,最後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遙遠的南方。像是有些倦了,九尾貓妖憊懶地打了個哈欠,踏著優雅的步伐走回了玉匣。
  ......
  不過半日功夫,九尾貓妖秘藏出世的消息就猶如一道颶風般,狂捲了整座諸天戰場。
  與此同時,在一處聳入雲端的懸崖絕壁上,比床榻大不了多少的溫泉池咕嚕嚕地冒著泡泡,燥澀的硫磺味兒隨水汽一同升騰。
  瞿嵐抱肩斜倚在巖壁上,望向背對著她泡溫泉的扶迎柳:「您怎麼想的?」
  「那玉匣都到您手中了,您還要邀請所有人共探九尾貓秘藏,豈不又是一番混戰?」
  掬起捧泉水沾濕自己的前胸,扶迎柳嬌音縈縈:「那貓妖虛影看向南方的動作雖是微小,但也足夠明顯。在場的修士只要不是傻子,必然會去那邊蹲守。」
  「諸天戰場多少天才妖孽?我若是能以一敵百,還惦記什麼秘藏?」
  「更何況~」扶迎柳起身,單薄的紗衣便罩在了她身上。
  裊裊婷婷踏著池底的台階上岸,她將搭在肩頭的濕發撩到身後:「這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龍巢和九尾貓秘藏紛紛顯了端倪,你就不覺得有些奇怪麼?」
  「什麼意思?」瞿嵐站直身體,表情凝重:「您懷疑有人在幕後操縱?還是懷疑寶藏有假?」
  扶迎柳輕擺素手,運轉靈力蒸乾身上的水漬:「無論是龍珠還是九尾貓妖的第九尾,都是做不得假的。而且,也不會有如此大手筆之人用這兩件至寶來作假。我的意思是------」
  「這修真界怕是要迎來亂世了。」
  「夏饒秘境開啟、狐九黎和伏弒分道揚鑣、魔佛傳承再現、中蒼界三大世家覆滅、無華書院易主、冥家叛亂......」
  「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是能震動整個修真界的大事,現在卻扎堆發生。如果說這些事真有什麼推手的話,那也只能是天道。」
  「天道不可違,亂世必起。稱之為亂世,又何嘗不是盛世?正是我的大好時機。」
  款步姍姍地走到瞿嵐面前,扶迎柳輕佻地用食指挑起對方的下巴,一雙總是脈脈含情的剪水雙瞳此刻卻凝上了一層寒霜:「小嵐兒,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選你嗎?」
  比利器還鋒銳的指尖在瞿嵐的臉上留下血痕:「因為當初的你很像我,一無所有,視死如歸。」
  「可是現在的你,開始貪生怕死了。」用絲帕擦乾淨粘在自己指尖的鮮血,扶迎柳黛眉微蹙,露出嫌惡表情:「你和那妖修對峙的時候,竟然選擇了棄刀退縮。」
  「我要的,是一柄能夠劈開前路的神兵利器,不是惜命的廢物。」
  「若是你非要活,那我只能讓你死了。」
  瞿嵐凝望著扶迎柳丰姿冶麗的背影,垂眸道:「抱歉,我不明白。」
  「能用安全方法解決的問題,為什麼非要賭上自己的性命?你培養我數百年,難道就是為了讓我輕易送命嗎?」
  扶迎柳回眸,冷硬道:「因為在這世間,命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如果你不想任人宰割,就只能斬斷一切退路,以命相搏地變強。」
  「瞿嵐。」扶迎柳輕柔地撫摸攀爬至她胸口的薔薇枝,聲音幽婉如情人細語:「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瞿嵐咬肌繃緊,她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頭顱亦是謙卑地壓低:「屬下明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練溪川和修灼究竟是如何打造九尾貓妖秘藏的。
  在對諸天戰場各處進行比較和考量後,他們將秘藏的地點設在了最為神秘的一線天。以此達到讓眾修士感到『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預料之外』的效果,減小謊言被戳破的風險。
  修灼早年在一線天渡八九雷劫,機緣巧合下撞破了一處荒蕪的秘境。他在探查後驚訝地發現,秘境內的規則之力與地干秘境極其相似,並且充溢著邪穢之力【注1】。他猜測,這秘境十有八九乃是九尾貓妖一族大能開闢而出,只是不知道因何被廢用。他當即決定,將該秘境劃歸為自留地。
  為了避免有其他修士誤入秘境,修灼更是廢了好大一番心思,在秘境內外疊下重重殺陣。
  該秘境雖然比夏饒秘境那種超大型秘境小了不少,但也勉強配得上九尾貓妖一族的身份。加之秘境已開闢萬餘載,時間氣息足夠厚重,正是絕佳的造假之地。
  更重要的是,修灼在秘境法則的庇護下,至少可以發揮七分戰力------絕對是大殺器!
  秘境內的殺伐陣法令人眼花繚亂,一重接著一重,幾乎遍佈了整座秘境。哪怕是渡劫期修士想要強闖,八成也只能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修灼這些年來陣法造詣加深不少,稍作調整便讓陣法之間聯結得更緊密,運轉起來愈加渾圓如意。
  緊接著,練溪川和修灼開始打造靈植園、復刻宮殿、製作靈泉......
  哪怕這些『稀世珍寶』大都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卻還是幾乎搬空了他倆的儲物戒指。
  練溪川的心都在滴血,一邊往泉眼裡扔靈石,一邊按著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語:「以小博大,放長線釣大魚......」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深吸一口,他咬著牙、紅著眼,拳頭握緊:「宰了宰了!」
  「等把他們全宰了,儲物戒指就都是我的了!這點投資算什麼,過段時間我就能翻幾百番賺回來。」
  肆意暢想一番在靈石堆裡睡大覺的美好未來,練溪川總算緩過勁兒來了,扔靈石的動作都豪放不少。
  待他倆將秘境打扮得有模有樣後,練溪川收起齜牙咧嘴的表情,凝神靜氣,鄭重地從御獸環中取出一顆兩人高的空心玉球。玉球外壁薄如蟬翼,能夠清晰地看清內裡擠做一團的大量吞天蟲------它們就是此次計劃的主力軍了。
  練溪川能毫髮無損地收集到如此多的吞天蟲,還得歸功於般般。
  小崽子用血液融化龍珠盒子的一幕讓練溪川深受啟發,他嘗試著以血做引重煉用於收納貓尾的玉匣。經過幾次嘗試後,他便成功打造出了這顆玉球。
  將分神期和出竅期的修士屍首往玉球裡一塞,練溪川在修灼的指引下,開始在吞天蟲經常出沒的區域遊走。有血肉和極品靈石做餌,不計其數的吞天蟲自投羅網鑽進玉球當中。
  果不其然,正如練溪川和修灼所料,哪怕是凶名赫赫的吞天蟲亦無法啃食玉球,只能老老實實被其困住。
  練溪川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將諸天戰場大半吞天蟲收入了玉球當中。並且為了讓吞天蟲更具殺傷力,他愣是強忍心疼,抖著手投餵了無數天材地寶餵給它們。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培育出了四隻分神期巔峰的蟲王來。元嬰期巔峰吞天蟲帶領的蟲群都能越階斬殺分神期修士。這分神期巔峰的蟲王,就算不奢望它們能拿下渡劫期大能,但若是對上融合期修士,應該不在話下吧?
  這會兒滾著滿噹噹的一球吞天蟲,練溪川神采奕奕地看向身邊的修灼:「餓了它們多少天了?」
  修灼瞥一眼瘋狂撞擊著玉璧的蟲子們,淡淡道:「三天了。」
  「等他們找到這,怎麼也得七八天吧?」練溪川興致勃勃地繼續道:「餓了十來天的吞天蟲,嘖嘖~」
  「我就不信他們能招架得住!」
  抬頭仰望寶石般碧藍的天空,練溪川忍不住笑出聲來:「等他們死得差不多了,你就啟動禁制炸死蟲王。趁著吞天蟲宕機的空檔,我們把儲物戒指一掃而空,然後溜之大吉~」
  將吞天蟲分成四份,將其各自安放在宮殿內幾處陣眼上,最後設置好開啟玉球的機關,這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站在秘境的入口處,練溪川單手攬住修灼薄而有力的腰,挺胸抬頭,遙望那注定要被拆卸的豪華宮殿道:「寶貝兒,這將來就是我們的金山銀山吶!」
  修灼斜睨練溪川一眼,嘴角勾起寵溺細小的弧度:「該出去了。」
  「若是外面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安心等魚兒們上鉤便可。」
  接下來的十二日,練溪川每時每刻都抓心撓肝地等著精心打扮的秘境被尋寶的修士們發現。有好多次,他不得不眼睜睜看著眾多修士繞著秘境入口的山壁打轉許久,最後擦肩而過。
  又過了兩日,一名細心的魔族修士終於察覺到半空中異常的靈氣波動。扶迎柳聞訊趕來,以貓妖第九尾試探後,確認了九尾貓秘藏入口就在此處。
  對上一雙雙貪婪、暴戾、心機的雙眼,扶迎柳莞爾一笑,朝眾修士微微欠身:「諸位道友請放心,奴家雖是一介女流,卻是要臉面之人。我應了大家,一同探索秘藏,就不會食言而肥。」
  「不過還是希望大家能給奴家一天時間,讓奴家略作休整。明日卯時,我們合力開啟秘藏可好?」
  諸天戰場人盡皆知,扶迎柳表面是嫵媚多嬌的小女人,實則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她前一秒好聲好氣地同你商量,後一秒就能將你碾碎了做花肥。在場眾修士,無一敢說自己能穩勝扶迎柳,自然也就沒人提出什麼異議。
  待大部分修士散去,練溪川才叼著修灼鑽出狹窄的地坑透氣:「真難得,他們居然沒打起來。」
  「這要是擱在平時,怕是早就拼了個你死我活了。」
  修灼不急不徐地舔著自己的耳朵,隨口回道:「他們不畏死亡,但不代表他們沒有腦子。秘藏當前,他們自然要保存實力。」
  「打是要打的,殺自然也是要殺的,時機未到罷了。」
  「等他們確定了秘藏的價值,呵~」修灼輕笑一聲,抖了抖洗完的那只耳朵:「我們有的是好戲可看。」
  練溪川不甚在意地甩著尾巴,抬爪推了推修灼的屁股給他轉了個身,幫他舔起另一隻長耳朵。
  「唔~」修灼咂了咂嘴,配合地側躺下方便自家道侶動作,享受地瞇起了眼睛。
  「誒?」餘光瞥見不遠處一道飄忽的背影,練溪川猛然抬頭,蹙眉凝視了許久。
  「怎麼了?」修灼起身,順著練溪川的視線看過去:「你認識那人?」
  「他不是人。」尾巴捲起修灼放在自己的頭頂,練溪川隱匿氣息朝對方走去:「他是鬼修。」
  然而,還不等他近身,那鬼修的猛然轉身,被拳套包裹的手直取練溪川咽喉。
  練溪川雖然是頂尖妖孽,但有膽子上諸天戰場哪有庸才?更何況對方乃是分神期巔峰修為,高出他兩個大境界。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著實夠練溪川受的,若不是他反應及時、身手敏捷,耳朵都被對方削掉了。
  在對方下一擊到來之前,練溪川開口:「冥三叔,是我!」
  這名鬼修不是旁鬼,正是曾經對練溪川施以援手的冥三途。
  冥三途這會兒也看清了來者何人,收回拳頭後退兩步,蹙眉望向練溪川:「修燃?」
  「嗯。」練溪川點頭,痛快地化為人身:「冥離呢?他還好麼?」
  冥三途並沒有輕易放鬆警惕,上下打量了練溪川一番後,狀似無意地試探:「他挺好的,你怎麼在這?」
  深知冥三途叔侄二人現在舉步維艱,練溪川倒是能理解對方的做法,他坦然道:「龍珠在我手裡。」
  「什麼?」
  「我知道冥家至寶在你們手中,你們知道龍珠在我手中。現在,我們都知道對方的把柄了。」
  身在諸天戰場,冥三途當然曾聽聞龍珠現世之事,想起傳言龍珠被一貓一兔獲得,倒是真和面前兩顆毛球對應上了。
  冥三途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朝練溪川笑了笑:「你只小貓崽子,是不是太不設防了?就算不怕我賣了你,還不怕我搶了你麼。」
  練溪川擺擺手,不甚在意道:「沒什麼好怕的。」哪怕你和冥離捆在一起,我道侶也能一手指頭碾死。
  更何況此處距秘境不遠,哪怕冥三途真動了歪心思,練溪川就算打不過,還是跑得了的。
  將練溪川隨意的態度理解為信任,冥三途的笑容又添幾分真誠。
  「倒是三叔你......」練溪川繼續道:「你和冥離的影像都被貼在諸天萬界網了,你居然還敢以真容行走。」
  冥三途攤了攤手道:「你忘了,這兒可聯不上諸天萬界網。更何況,長時間維持幻象太過耗費心神,得不償失。」
  「先別說我了。」他話音一轉,板著臉說:「多少修士挖地三尺都要把你們找出來,你們還敢往這兒湊?」
  「別告訴我,你們對什麼九尾貓妖秘藏還有興趣。」
  練溪川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扯謊,這事根本沒法解釋。
  還不等練溪川回話,冥三途撇了撇嘴繼續道:「九尾貓妖秘藏,九尾貓妖一族答應了嗎?就給人家整出個秘藏來。」
  拍了拍練溪川的肩膀,他勾起個壞笑:「別說叔叔沒提醒你,離這地遠點。你想要的機緣,這裡可沒有。」
  練溪川暗自心驚,眨巴著眼睛,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了:『不會吧?這是露餡了?怎麼露餡的?』
  嚥了口唾沫,他遲疑幾秒,才磕磕巴巴地說:「三叔,你......你什麼意思?」
  「你讓我離這遠點,你又來幹嘛?」
  冥離彈了彈衣衫上的灰塵,似笑非笑道:「沒什麼意思。」
  「我就想看看是誰這麼大手筆,順便借刀殺人而已。」
  練溪川抿了抿唇,和修灼傳音道:「修灼,冥三途為何如此確定秘藏是假的?到底哪出了問題。」
  「他應該不是看出來的。」修灼回答:「而是他好像非常早就知道,九尾貓妖根本沒留下秘藏。」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用管他,既然他打算借刀殺人,就不會拆穿此事。你找個借口離開,省得真被他看出點什麼。」
  見修灼如此篤定冥三途不會影響他們的計劃,練溪川鬆下了緊繃的肩膀,他開口道:「三叔,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不摻和這事兒了。」
  「你和冥離也小心點,我看冥家那架勢,不逮到你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冥三途倒是沒有多想,又叮囑了練溪川幾句,便痛快地放他離開。
  一夜無話,朝陽如利劍劃破灰藍色的天幕。
  終於,到了萬眾期待的時刻------開啟九尾貓妖秘藏。
  作者有話要說:  練溪川:可愛、帥氣、但會騙人。
  修灼:可愛、可愛、但特別會騙人。
  還有一章,晚點送到(這波搞大了,描寫起來好費心吶
  註解1:第66章------待從唯我秘境出來,你倒可以去一線天看看。我曾在那感受到邪穢之力的殘留,說不準和你族前輩有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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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夜暴富
  扶迎柳以靈力將貓尾托舉至半空,?不過片刻,以貓尾為中心逐漸捲起混沌的漩渦。空間震盪扭曲,一收一縮彷彿心臟般跳動,?亙古恆駐的歲月氣息滌盪開來。
  伴隨著劇烈的震顫,一道黑幽幽的門戶驟然洞開,?貓尾彷彿融化般不見了蹤跡。
  仰望著秘藏入口的扶迎柳深吸一口氣,?斂去雙眸中的狂熱,?轉身道:「諸位道友,九尾貓妖秘藏已開,不知誰願意先行入內?」
  「我們皆非九尾貓妖一族,強行進入秘藏,想必九死一生。但是和此等風險相對應的,卻是絕世機緣的機緣......」
  不等扶迎柳將鼓動的話說完,便有修士迫不及待道:「扶道友無須多言,?我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進入諸天戰場。只要扶道友准許,在下願做這第一個吃螃蟹之人。」
  這番話算是言中了諸天戰場所有天才的心思,?眾修士紛紛開口道:「周道友所言極是,?在下願緊隨其後進入。」
  「那我便佔第三的席位可好?」
  「是極、是極,小妹亦願緊隨幾位兄長腳步。」
  ......
  躲在巖壁縫隙裡的練溪川將貓尾收回儲物戒指,?呲了呲牙,吐出兩個字:「虛、偽。」
  練溪川算是看清諸天戰場的這些變態了,?前一秒互相稱兄道弟,?後一秒就能魚死網破。
  什麼道義、顏面、規則......那些外界勢力在意和維護的,這些天才和妖孽通通不放在眼裡,他們所奉行的準則只有一條------變強,不擇手段地變強。
  修灼正要接話,卻見練溪川臉色微變,?輕「咦」一聲。
  緊張地繃直雙耳,修灼半立起身:「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事。」練溪川一揮抓,將般般從御獸環中放了出來,頗為稀奇地看著髒兮兮的小崽子:「這小東西的蛻變好像結束了?」
  般般已經將龍珠徹底吸收,身上再沒有龍氣散溢。他神采煥發地就地打了兩個滾兒,抖落掉身上干結的泥塊,露出蛻變後的樣貌:
  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尾毛類似於龍髯,無風而自動。只有那對淡藍色的眼珠和頗具喜感的八字眉毛,隱隱有那麼點以前的影子。
  這是------
  麒麟【注1】?
  練溪川哪怕想破腦袋也沒能猜到,拆家哈士奇竟然會蛻變成瑞獸麒麟?若不是般般蛻變期間,除塗泥外始終呆在御獸環沒出來過,他都要懷疑小崽子是不是被掉包了。
  將般般翻來覆去地檢查了個仔細,練溪川還是不敢相信面前這只是自家的狗崽子:「怎麼可能呢?有五爪金龍血脈的哈士奇,最後蛻變成了麒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五爪金龍和麒麟壓根是兩種生物,根本不存在血脈關係。」
  「倒也不見得。」修灼拍了拍般般的腦袋,笑眼彎彎道:「古籍有云:『毛犢生應龍,應龍生建馬,建馬生麒麟,麒麟生庶獸,凡毛者,生於庶獸。』【注2】」
  「想必那只飛昇的五爪金龍不僅活出了第二世,血脈亦同時返祖,蛻變為應龍。作為應龍的後裔,般般自然有可能蛻變為麒麟。」
  「至於般般之前的哈士奇形態......」
  「『凡毛者,生於庶獸。』就是說,毛茸茸的凶獸,多少都有些庶獸的血脈。般般血脈被封印,外貌類似哈士奇自然情有可原。」
  練溪川目瞪口呆,無言以對。只能說,讀書多真的了不起。
  塞給般般一塊極品靈石,練溪川再次將其收回了御獸環當中。好戲即將開場,他哪有時間照顧還沒適應力量的小崽子。
  再次扒著巖縫朝外望去,大部分修士已經進入秘藏當中,只有剩少數遲疑不決的還在門戶旁徘徊。
  練溪川舔了舔下唇,雙目炯炯有神:「讓我給你們添把火。」
  話音剛落,門戶便在練溪川的控制下晃動起來,彷彿隨時可能坍塌一般。
  距離門戶最近的一名妖修相當配合地高聲道:「入口要關閉了!」
  此話一出,原本那些猶豫的那些人不由慌張起來,最後橫了心,在門戶徹底消失前,一頭扎進了秘藏。
  掃視一圈再次空蕩起來的一線天,練溪川挑了挑眉,銜著修灼的後頸跳進入口。在他低垂的尾巴尖進入被黑暗淹沒的剎那,宏偉的門戶如風化般泯滅在空氣當中。
  練溪川和修灼剛進秘境,就聽到了不絕於耳的慘叫聲和戰鬥聲。
  好歹是投入了練溪川他倆全部身家打造的秘藏,自然足夠唬人,進來前還親如弟兄的修士們,這會或是因為一株靈草、又或是因為一件法器,皆是肆無忌憚地刀劍相向。
  練溪川不過是隨意瞥了眼,就瞄到了不少熟人屍首。他先是詫異地挑了挑眉,隨即便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你們當初追殺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
  好歹都是各界的天才,還沒有蠢到家。
  在第一波殺戮過後,見眾修士多少冷靜下來些,殉道榜排位靠前的修士順勢站出來主持大局:「大家現在就開始爭搶天才地寶,是否為時過早?」
  「此地陣法深奧、殺機四伏,倘若我們不通力合作,根本不可能走進那所宮殿,也就無法拿到九尾貓妖一族真正的寶物。」
  「倒不如大家通力合作,先破解了此地陣法,我們再憑實力爭奪寶物。」
  扶迎柳用絲帕擦了擦臉頰上的血跡,笑靨如花道:「郎君所言極是,奴家願聽從郎君指揮,和諸位道友通力協作,一起進入宮殿。」
  緊接著,殉道榜和天道榜的天才以此表態,這才暫時穩定了局面。
  躲在陣眼處的練溪川抱著肩膀,不滿地耷拉下嘴角:「這麼快就回過味兒來了,殞落的修士還沒達到我預期呢。」
  修灼卻是露出嘲諷的笑來:「你真覺得,他們可以合作嗎?」
  練溪川一愣:「怎麼說?」
  「想要破陣,就必須有人試陣。雙榜天才意在宮殿,自然不可能主動試陣削弱自己的實力;那些稍弱的修士雖是抱著必死之心進來爭奪機緣,卻不代表他們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雙榜天才和普通修士,天然被劃分為兩方陣營。他們各有私心,誰都不可能自願成為對方的墊腳石。」
  「這種情況,他們不插刀對方就燒高香了,還合作?」
  修灼挑眉,輕蔑一笑:「倒是挺會做夢的。」
  果然不出修灼所料,在普通修士們暗中聯合偷襲了一名天道榜天才後,眾修士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協作便宣告破裂,並且徹底劃分為兩個陣營------雙榜天才和普通修士。
  兩方人馬選定了兩個不同的方向,各自開始破解陣法。
  接下來的幾天,練溪川和修灼壓根不必出手,只需要呆在陣眼處津津有味地看戲。
  秘境內所有陣法都被修灼串聯到了一起,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兩方陣營沒多久便發現了這點,開始興致勃勃地為對方添堵。
  抱著『就算我沒法破解陣法,你也別想撈著好』的『積極進取』心態,兩方修士但凡在破陣上遇到點挫折,就會改動陣法坑對方一把。除了破陣和分贓,他們將剩餘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這方面。
  你來我往間,許多實力不足或運氣不好的修士就此喪命。
  在雙方各自折損了近半修士後,他們終於同時抵達了宮殿門前。
  已經看膩了他們自相殘殺的練溪川來了精神,雙眼放光道:「終於來了......」
  「一夜暴富近在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遲到了。吃太辣壞肚子了,你們吃太辣的也會壞肚子嗎?
  註解1:前面提到過瑞獸麒麟可以利用所有力量修煉,般般主要靠靈參的生命之力修煉的(除了這個,川川也沒給他別的);瑞獸對凶煞之物敏感,所以才會發現黃萱草的靈石有問題呀~
  註解2:不是我編的,是我引用的。《淮南子·地形訓》:「毛犢生應龍,應龍生建馬,建馬生麒麟,麒麟生庶獸,凡毛者,生於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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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我的秘藏
  沉重而不失華美的殿門被眾修士合力推開的剎那,?幾乎凝結成霧的靈氣和濃郁的生機迎面撲來,累日來的疲憊和倦怠幾乎一掃而空。
  靈泉、龍竹地板、白玉拱橋、鮫珠路還有擺滿琳琅滿目玉簡的紫金書架......
  練溪川和修灼傾力打造,百分之六十還原夏饒秘境的中心區宮殿,對於任何修士來說都足夠震撼,?他們幾乎同時呆愣了片刻。隨即,?率先回過神來的修士們目露精光,爭先恐後地撲向自己看中的寶貝。
  然而,?衝在最前方的修士腳底乍然抽出數根枝條,?如蛇蟒般迅速纏緊自己的獵物,莖稈上猙獰的倒刺深深割進血肉。不過眨眼的工夫,?數名修士便被吸乾成一具空癟蒼白的皮囊。
  緊跟其後的修士們驚恐地倒退幾步,?猛然回頭,震怒非常:「扶迎柳!你!」
  扶迎柳掩口輕笑,?一雙媚眼顧盼生姿:「不要這般看著奴家嘛~奴家會害羞的。」
  搖曳著柳條般的腰肢走上前去,她提高了些音量:「諸位哥哥姐姐,?陣法已被破盡。妖貓秘藏近在眼前,大家還在等什麼呢?」
  窗戶紙就這般被扶迎柳一指點破,?生死之戰就此爆發。
  普通修士雖不如雙榜天才戰力超群,?但勝在人數佔優。俗話說,?蟻多尚能咬死象,一時間雙方倒也鬥了個勢均力敵。
  寶物的數量有限,瓜分的修士越多,自己能得到的就越少。所以此時此刻,他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
  殺一個,?自己多得一點;殺十個,自己多得一些;全殺光,那就都是自己的。
  在雙榜天才們不斷爆發戰力、出動底牌的情況下,?普通修士的處境愈加艱難。經過三天三夜的罹戰,待最後一位普通修士被扶迎柳吸成一具皮囊,秘境中只剩下三十一位修士,皆是雙榜天才。
  他們眼神交換,默契地沒有繼續拚殺下去,而是謹慎地防備著彼此,踏入了寶殿的大門。
  修灼勾起嘴角,調動寶殿內部陣法關閉大門。
  將一粒青蓮異火彈在就近的屍首上,隨著火勢逐漸蔓延開來,凝固的鮮血被燒灼成暴虐的邪穢之力,秘境再次變回其本來的模樣,蒼茫而荒涼。
  練溪川長吐一口氣:「終於要結束了麼......」
  鋒利的指甲正要劃過掌心,釋放出那群嗷嗷待哺的吞天蟲,不料卻被修灼按住了手腕:「等一下。」
  練溪川困惑地看向自家道侶,修灼卻朝投影著寶殿內畫面的琉璃板揚了揚下巴,表情古怪道:「他們好像還沒完。」
  再說回寶殿內的三十一名天才,大門關閉後,他們並沒有絲毫驚慌或是害怕。
  之前的廝殺並沒有讓這群頂尖天才消耗太多,他們不僅仍有餘力,甚至連底牌都沒露出一星半點。這點小動靜,還不至於讓他們大驚小怪。
  扶迎柳沒有像其他修士般深入宮殿,而是半蹲下身,頗為稀奇地摩挲起腳下的龍竹地板。
  護衛在她身側的瞿萬峰單膝跪地,視線落在扶迎柳蔥白似的玉指上:「扶小姐,您對這龍竹感興趣?」
  「沒興趣。」扶迎柳優雅起身,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自己的指尖道:「只是有點奇怪罷了......」
  就在扶迎柳蹙眉思索之時,一位書生模樣的修士踏上兩級台階,朗然開口:「諸位道友,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容小生說句實在話。」
  他微微一笑,繼續道:「現在能站在這大殿中的,都是有底牌未出的。」
  「在場各位都是天才,我們雖在雙榜排名上有先後之分,可若真要生死搏殺的話,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天才嘛~之所以敢作死,就是因為我們沒那麼容易死。」
  「所以,我們當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獨吞這秘藏。那麼依小生之見,我們何不各取所需,平分寶物呢?」
  ......
  就在那書生侃侃而談,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時候,瞿萬峰和瞿花白驟然爆發全部修為出手,一刀刺向扶迎柳的後腰,另一刀鎖死她全部退路。
  儘管扶迎柳始終未放鬆警惕,但還是沒想到這二人會對她出手,猝不及防之下也只能堪堪側身,避開丹田要害。
  噗!
  雙刀四洞!
  扶迎柳第一反應便是回擊,腳下被血染紅的薔薇花越加妖異,瘋長的花枝直衝向兩個叛徒。然而,不料兩柄長刀在他們鬆手的瞬間炸裂,深藏於刀身的煞氣和妖毒好似猛虎出欄,肆虐地破壞起她的經脈和丹田。
  經脈閉鎖,靈力無法繼續運轉,扶迎柳一口黑血噴出,薔薇花與剎那間盡數凋謝。
  瞿萬峰和瞿花白藉著爆炸產生的靈力波浪急速後退,於半空中撕碎了張獸皮卷。白光閃過,二人就此消失於寶殿當中。
  此時此刻,重傷的扶迎柳對於這群戰力巔峰的修士來說,和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分別。她毫不猶豫地震碎掛在脖頸的傳送符,身側的空間瞬間被撕開一道裂縫。
  由於變故發生得太快,練溪川根本沒來得及攔下瞿萬峰和瞿花白,正捶胸頓足地懊悔著。卻沒想到,擁有能逃走的底牌不止這兩人。
  眼看著扶迎柳這條大魚馬上即將跑路,練溪川頓時急眼,他連忙操控起寶殿內的邪穢之力,攻向對方。
  邪穢之力無孔不入,甚至比煞氣和妖毒還要兇猛。呼吸之間,扶迎柳的半面身子便沒了知覺,她當機立斷一掌震碎失去控制左肩和手臂,然後一頭栽進空間裂縫當中。
  直到扶迎柳的儲物戒指和飄揚的血肉一起落在地上,練溪川才算把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不由慶幸道:「險些就讓我的大寶貝跑了。」
  包括扶迎柳在內的三十一名天才的儲物戒指,早就被練溪川視為了囊中之物,少了哪一枚他都肉痛得很。
  倒是修灼輕笑兩聲,頗為讚賞地評價起了扶迎柳本人:「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別人下手狠,對自己更狠。」
  寶殿中的天才們也紛紛回過味兒來,察覺到事情不對。
  剛剛那副情景,分明是有人在瞿萬峰和瞿花白離開後,又暗中偷襲了扶迎柳。所以,扶迎柳才不得不斷臂求生。但詭異的是,他們並沒有感受到宮殿內出現任何種類力量的波動。
  那麼,出手的究竟是誰?他藏在哪裡?他又為什麼要偷襲扶迎柳?如果是私怨倒還好說,若不是......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吶!
  剩下的二十九位天才心中皆是警鈴大作,不約而同地環顧四周,試圖找到偷襲者的藏身之處。
  他們一邊搜尋,一邊遊說:「大家都是為秘藏而來,還請道友現身一見。」
  「道友襲擊扶迎柳,想必是與她有私仇?道友請放心,我們與她無親無故,定不會為難於你。」
  「既然你有能力擊敗扶迎柳,自然可以頂替她的位置平分秘藏。」
  ......
  望著琉璃板上如驚弓之鳥般的眾位天才練溪川嗤笑一聲,緩慢卻堅定地割破自己的手掌:「你們還真說對了,我就是為秘藏而來。」
  「只不過,我的秘藏就是你們呀~」
  「而且平分是不可能平分的,爺只想獨吞。」
  寶殿內,四隻分神期巔峰的蟲王帶領著吞天蟲群蜂擁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又遲到,我明天必須調整下碼字時間了,總是高估自己呢。還有一章長點的,大家明早起來看吧。我明天必須、一定、肯定,九點更新!Flag給我支楞起來!感謝在2020-08-04?01:23:49~2020-08-04?23:08: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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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再現
  秘境內,?饑焰中燒的吞天蟲群帶著啃噬一切的氣勢,無情地收割著天才們的生命;秘境外,面色慘白的扶迎柳自空間裂縫跌落,還不等她起身逃走,?就看到不遠處的一行人迅速逼近。
  扶迎柳用僅剩的右手撫了撫胸口,?咳出兩口漆黑如墨的淤血,一雙多情的丹鳳眼於面前幾人之間流轉,?虛弱而淒婉地開口:「小嵐兒,?我沒想到,你不僅背叛了我,?甚至還想置我於死地。」
  「如果不是我的扶持,?莫說修煉,你早就被磋磨死在瞿家的後院了。」
  瞿嵐走到扶迎柳跟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神情淡然地反問道:「還記得你進入秘藏前對我說過的話嗎?」
  ......
  「小嵐兒,?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選你嗎?」
  「因為當初的你很像我,一無所有,?視死如歸。」
  「我要的,?是一柄能夠劈開前路的神兵利器,?不是惜命的廢物。」
  「若是你非要活,那我只能讓你死了。」
  「在這世間,命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如果你不想任人宰割,就只能斬斷一切退路,以命相搏地變強。」
  「瞿嵐,?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
  瞿嵐雙指鐵鉗似的捏住扶迎柳小巧的下巴,她微微彎腰,直視對方因吃痛而漫上淚珠的雙眼,?嗓音低沉:「主人,正如你所說的。命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我不想任人宰割,只能斬斷一切退路,以命相搏地變強啊......」
  「您,的確將我教得很好。」
  被迫仰著臉和瞿嵐對視半晌,扶迎柳猛地掙脫了對方的鉗制,皎月般細膩的臉蛋頓時劃出兩道鮮血淋漓的猙獰傷痕。她狀似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傷口卻因激烈的牽扯而再次崩裂,經脈的傷勢亦是加重,她復又大口大口地嘔起了血。
  瞿嵐微微蹙眉,後退兩步,嫌惡地用絲帕擦乾淨粘在指尖半凝固的鮮血。正要將染了污漬的絲帕隨手震碎,她晃了下神,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許熟悉。
  瞿嵐乃是扶迎柳親手打磨的利刃,扶迎柳亦是瞿嵐自幼年起最敬仰的存在。曾幾何時,她對她來說宛若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峰,只有仰慕和憧憬的份。
  於是瞿會下意識地模仿扶迎柳的一言一行,以至舉手投足都有對方的影子,甚至連惱怒時眉間褶皺的形狀都趨於一致。
  想到這兒,瞿嵐深深地凝望著匍匐在自己腳下苟延殘喘的女人,許久,吐出在胸口發酵了幾百年的鬱結之氣,將那原準備處理掉的絲帕鄭重地收進懷中:『我不是她,亦不會成為第二個她。』
  終於緩過來的扶迎柳急喘著,揚起冷汗淋淋的臉,露出飄渺的笑容來:「小嵐兒,不給我介紹下你的新主人嗎?」
  說話間,她的目光在不遠處那陌生的一老一少之間逡巡來去,輕聲道:「是哪一位呢?」
  身著鵝黃長裙的小姑娘皮膚清透紅潤,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燈籠花,她彬彬有禮地朝扶迎柳點頭示意。
  幼童特有的稚嫩嗓音比天邊的雲朵還要柔軟,又像是銀鈴般清脆悠揚:「事已至此,扶小姐竟然還有心思挑撥離間。您果真如嵐姐姐所說,心性堅韌,絕不輕易言敗。」
  說著,小姑娘對瞿嵐揚起個天真的笑臉:「我和嵐姐姐乃是合作關係,不存在誰尊誰為主一說。信任於我們修士來說,是奢侈品,唯有利益亙古永存。」
  「我們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你這些小伎倆,還是不要拿出來丟人了。」
  「各取所需?」用手背揩淨嘴角的血跡,扶迎柳饒有興味地追問道:「小朋友,說說看。」
  「小嵐兒能給你什麼?她給你的,我就不能給你麼?」
  「你當然能給,但是你不會給。」小姑娘泉水般澄澈的大眼睛瞪圓,目光中透露出近乎瘋癲的狂熱:「我要的------」
  「正是你啊!」
  攥緊的雙拳捧在胸前,小姑娘激動地踏前兩步,拔高的音調刺耳,好似狂風被狹窄的穴洞強行捋順發出的尖嘯:「身為人族,卻在強行吞食了妖族之後毫髮無損,並且將自己轉化成半人半妖的奇特生命......」
  「多麼完美的實驗材料啊,只要能將你研究清楚,我定能創造出真正的生命!」
  「屆時......」小姑娘雙臂打開,虔誠又熱切地仰望著湛藍的天空:「我們植妖必能在這修真界佔據一席之地!」
  「黃姑娘。」瞿嵐提醒道:「不要再與她廢話了,再遲恐生變故。」
  收斂表情,黃小姐換回那副恬淡歲月靜好的恬淡面孔,歪了歪頭道:「也是呢~畢竟殉道榜的天才,都狡詐得很。」
  她轉頭,朝身後的黑袍老者露出甜美的笑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夜長老,要麻煩您了。」【注1】
  扶迎柳靜靜地感受著體內三股不同力量的對沖,半瞇起眼睛,唇角微翹。
  和危在旦夕的扶迎柳情況相反,練溪川此時正春風得意,他開心得很。
  將天才們掉落的儲物戒指收入囊中,練溪川興致勃勃地統計著此次收穫,也算是體會了一把數靈石數到手抽筋的快樂。
  美滋滋地將貓窩和貓抓板重新塞回儲物戒指,他不由咋舌:「這幫天才個個富得流油啊!我剛才翻出來好多對神魂有好處的靈藥,都給你留出來了。」
  將裝滿的儲物袋塞給修灼,他又憤憤不平地撇了撇嘴:「他們分明不缺修煉資源,偏偏要來圍攻我。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底把自己給作死了吧。」
  修灼則專注於收攏吞天蟲屍體,對其進行初步冶煉。有青蓮異火加持,他很快便所有屍體處理完畢。
  將破碎的玉球遞到練溪川手中,修灼頗為可惜道:「若不是吞天蟲無法馴服,倒還真可以圈養些。」
  「這樣哪怕離開秘境後我無法出手,你也能多添一份保障。」
  練溪川卻是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自身的強大才是最好的保障,我如果有你的戰力,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轉了轉指間的儲物戒指:「有了這些資源,我修煉的速度能提高不少。」
  練溪川這段時間並非一味逃跑,他跨境界反殺了不少落單的修士,在問道榜的排名也是一再上升。可惜,諸天戰場的規則對他並不友好。
  諸天戰場不僅加持了滅世神雷的力量,對依邪穢之力修煉的練溪川也有所壓制。若非如此,練溪川在如此高強度的戰鬥下,早就應該突破至化形期了,何至於停留在固體期巔峰如此之久?
  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儘管練溪川突破境界不像以前那般輕而易舉,但卻使基礎更加夯實,從另一個角度提升了戰力。
  「對了!還有件事。」練溪川抽了抽鼻子,可憐兮兮地耷拉著眉毛:「你之前說......」
  「扶迎柳還是和以前一樣,是什麼意思啊?你們以前認識?怎麼認識的?熟麼?關係好麼?我對她動手,不礙事吧?」
  酸味飄出三十里,但凡長鼻子的都得被熏個倒仰。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能全怪到練溪川身上,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聽修灼誇獎外人,所以才會克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有很多時候,練溪川都忍不住去想修灼那兩千多年他不曾參與過的歲月是怎樣的,有多少朋友?有沒有過道侶?喜歡過別人沒有?
  他知道,只要自己流露出一星半點兒的好奇,修灼便會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練溪川不想、也不敢去問,他怕聽到自己不喜歡的過往......
  修灼卻像是讀懂了練溪川眼眸中的紛亂和複雜,溫柔地注視他半晌,莞爾道:「除了伴翎和伏弒,我以前連朋友都沒有,更別提道侶。」
  「我一心修煉,想要成為尊臨尊上那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強者,沒有時間去想那些情情愛愛。」
  「我被渡劫期巔峰的瓶頸期困了許久,始終無法感應到雷劫。伴翎同我說,很有可能是因為我繃得太緊,心境修為不夠,才會產生這種情況。所以我決定暫時放下,四處遊山玩水,然後......」
  「我找到了你。」
  「那時的我足夠強大,可以守護任何想要珍惜的存在。」
  食指輕點在練溪川的鼻尖上,修灼歪著頭對他笑:「練溪川,你來得剛好。」
  「我們在最恰當的時候相遇,然後順其自然地在一起。」
  「我和你一樣,一直、一直只有你。所以我希望,我們可以坦誠相待。若是我做的什麼讓你不開心了,你便和我說;你想知道什麼,你便直接問我。」
  「因為,我愛你。」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練溪川呆立原地許久,仍有些嬰兒肥的臉蛋後知後覺地騰上兩片紅霞。
  慌張地眨巴幾下眼睛,他搓著胳膊磕磕巴巴地開口:「太......」
  「太肉麻了。」
  「偷偷愛我就行,別這麼大聲說出來,心臟有點受不了。」
  除了『胡鬧』的時候,練溪川本質上還是一隻容易害羞的小貓崽子。
  寵溺地捏了捏練溪川的臉頰,修灼玩味道:「現在還對扶迎柳感興趣嗎?」
  練溪川:『確實已經沒興趣了......』
  沉吟片刻,他聳聳肩道:「還是說說吧。」
  「漏網之魚,難保她不會搞出什麼事情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瞭解一下也好。」
  既然練溪川想聽,修灼便講:「我和她不過在地干秘境有過幾面之緣,並不熟悉。但她的經歷頗為傳奇,諸天戰場的天才都知道一點,所以對她多少會有些忌憚。」
  「地干秘境?」練溪川啞然失笑:「我還以為她是人族。」
  修灼點頭:「她確實是人族。」
  「哈?」練溪川感覺自己有點懵了:「我沒記錯的話,地干秘境不是更適合妖族的秘境麼?」
  抿了抿唇,修灼深吸一口氣道:「扶迎柳她有些特殊,她......」
  「她曾經是種根。」
  雖然多少察覺這不是什麼好詞,練溪川還是追問道:「什麼是種根?」
  種根,顧名思義,就是負責給種子輸送營養的根系。
  血脈關係具有天然的穩定性,所以很多大勢力都以世家方式傳承,歷經千萬年不敗。對於他們來說,子嗣就顯得尤為重要,
  不過眾所周知,修士的境界越高,就越難以孕育後代。而相應地,一旦成功得子,那孩子的天賦必然極其出眾。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不外如是。
  但有利就有弊,天賦越高的孩子,對母體的蠶食越嚴重。他們在尚未成型時,就會大肆掠過母體的生機和靈氣,用以塑造自身根基。許多天賦卓絕的女修,在誕子後再無寸進,最終因壽元耗盡而抱憾坐化。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男修會選擇同性作為道侶,對他們來說,想要擁有和自己血脈相通的後代幾乎全無可能。
  基於以上種種,負責代育的種根和其附屬產物,如雨後春筍般應運而生。
  種根大都是出身凡間的女性,被父母、兄長或是相公以幾兩到幾十兩不等的價格,賣給專門培養種根的凡間勢力。
  當收購到一定數量的種根候選人,凡間勢力就會集中查看她們是否有修煉天賦。有修煉天賦的女人晉陞為正式種根,貼上待售的號牌,以填鴨的方式餵給她們各種靈膳丹藥;沒有修煉天賦的女人大部分被轉手賤賣,小部分擔任照料正式種根的工作。
  待種根們突破到築基期,並且經脈內充斥滿靈力後,就開始播『種』。將尚未成型的孩子或男修道侶的心頭血移植進種根的身體,由她們以生命和靈力供養修士們的子嗣。
  種根雖有築基期修為,但根基淺薄,生命力也遠沒有修士那般強大,大多數種根都熬不到孩子誕生便會死亡。哪怕是兩名金丹期修士的子嗣,也需要數十位種根方能孕育完成。
  而扶迎柳就曾經是種根們的一員,她因成功孕育兩位元嬰期男修的子嗣未死,入了一名妖修的眼,被對方花大價錢買走研究。
  結果,扶迎柳不僅反殺了想解剖她的妖修,還一口一口地將其活吞了。
  之後,她在機緣巧合下進入了地干秘境,殺出重圍贏得了煉妖池洗禮的名額,最終成為半人半妖的存在。
  離開地干秘境之時,扶迎柳已臻至元嬰巔峰,她毅然決然地加入逆天門,墮落為邪修。
  然後她便找上了代育的兩名男修,用花籐將他們吸成了兩副皮囊;緊接著,她又降臨凡間,覆滅了害她受難的瞿家,虐殺了她以前相公的一家老小。
  練溪川聽完,沉默許久,開口道:「修修,她相公,怎麼捨得賣了她呢?」
  修灼抿了抿唇,回答道:「人性是複雜的。」
  「對他來說,賣掉扶迎柳之後,他便成了有錢人,完全可以再娶一位年輕貌美的夫人,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
  就在修灼和練溪川在秘境交談這段時間,一則消息轟動了修真界------
  探索九尾貓妖秘藏的一千四百七十九名修士,包括九名殉道榜天才和一百九十八名問道榜天才在內,盡數殞落,無一倖免。


第74章 喪心病狂
  探索九尾貓妖秘藏修士全軍覆沒之事,?就像倒入滾油中的水,頃刻間就讓諸天萬界網炸開了鍋。討論此事的帖子,沒有上萬也有幾千,?徹底佔據了諸界論壇的首頁。
  大多數修士都在猜測九尾貓妖秘藏中到底有何等恐怖的存在,?才能讓眾多天才折戟;小部分修士則在幸災樂禍,?表示大搖大擺去偷別人家寶貝活該這個下場。
  就在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之時,諸天戰場一處隱秘的山洞中。
  黃萱草一蹦一跳地來回閒逛著,?摸摸這、看看那,?好像她真是什麼懵懂稚童似的:「你前主子的品味倒是不錯,?我還蠻喜歡這裡的。」
  瞿嵐卻沒黃萱草這般好心情,?籐木的扶手被她捏一把捏碎成浮塵:「沒想到她還有後手......」
  「放虎歸山,不知道她又會生出什麼亂子來。」
  正擺弄床簾的黃萱草笑臉陡然消失,?一拳捶漏身下的床榻,?目露凶光:「她可太不識抬舉了!」
  「為如此偉大的研究奉獻自身,?她應該感到榮幸才是,居然還敢逃!」
  她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驀地收起咬牙切齒地表情,換了一副釋然的面孔:「算了算了~」
  故作大度地擺了擺手,?嬉笑道:「反正還有更好的實驗材料在等著我呢,跑就跑了吧。」
  「她中了我精心研製的二代妖毒,?跑得了人也跑不了命。要不了多久,?她就會無聲無息地融化成一灘清水,神魂俱亡。」
  瞿穎看著黃萱草這般喜怒無常的模樣,自腳底板竄上一股涼氣。她越同黃萱草相處,?就越深刻認識到這妖修的變態。哪怕是嗜殺成性的扶迎柳,和眼前這看似無害的小姑娘相比,都算是秉性純良的正常人了。
  深吸一口氣,?暫且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在腦後,瞿嵐談起正事來:「萱草,你如何得知九尾貓妖秘藏為假的?」
  探索九尾貓妖秘藏修士全軍覆沒的消息,正是黃萱草散佈出去的。
  接過身旁中年男人遞來的茶盞,黃萱草仰起臉,朝對方露出比糖果還要甜膩的笑容:「謝謝師父!」
  那茶盞看似平平無奇,卻不知當中到底裝了些什麼。黃萱草緊捧著茶盞的掌心像是放在炭火上的烤肉般,冒著淡淡的青煙,滋滋作響,山洞中飄升起一股讓人食指大動的烤肉香氣。
  黃萱草卻像無知無覺似的,調皮地晃蕩著兩條懸空的小腿,歪頭朝表情僵硬的瞿穎笑瞇了眼睛:「因為九尾貓妖一族只有秘境,沒有秘藏呀~」
  瞿嵐的目光掠過黃萱草捧著茶盞的雙手,幼嫩的皮膚被燒成炭黑色,如蛻皮般一層層地剝落,露出內裡蠕動著的暗紅血肉......
  小小地吞嚥一下,瞿嵐輕淺地吸氣,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繼續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如果沒有秘藏,那他們在一線天發現的到底是什麼?」
  「唔......」灌下一大口茶盞內咕嘟咕嘟冒著泡的黑色液體,黃萱草吐出一口嗆人的灰煙,含糊不清道:「是騙局唄~」
  「我最瞭解小貓貓了,他看似彬彬有禮、軟弱可欺,實則性格強勢,有仇必報。你們之前為奪取龍珠對他狠下殺手,他自然要百倍還之。那九尾貓妖秘藏就是他設下的圈套,是他用來報復的工具。」
  「不過說到底還是那群所謂天才太蠢,聽說有寶貝就眼巴巴地跑去了,都不調查下真偽。」
  瞿嵐聞言有些汗顏,若不是她要對付扶迎柳,十有八九也會前往秘藏:「如果秘藏真是那修燃造的假,他又從哪弄來貓妖第九尾和玉匣?」
  「誒?我沒告訴過你麼?」黃萱草無辜地眨巴著眼睛:「小貓貓就是九尾貓妖。」
  瞿嵐:「......」沒有。
  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勸說自己:『她一個精神病,你和她計較什麼?』
  「但是......」黃萱草將喝空的茶盞遞給候在她身側的中年男人,一邊搓弄掉雙手燒焦的皮肉,一邊若有所思道:「秘藏裡面的陣法是怎麼回事兒?」
  「需要一群天才合力才能勉強破解,佈陣者至少得是大師級別吧。」
  說著,她轉向站在山洞口遠眺的夜合,詢問道:「夜長老,小貓貓在你身邊的時候,可曾表露過學習陣法的意願?」
  夜合轉身,將帽兜拉得更低,幾乎擋住了他整張面孔:「沒有。」
  頓了頓,他繼續道:「在他搬去狐伴翎那邊時,才堪堪進階為高級煉藥師。」
  「無論是煉藥、煉器或是陣法,皆十分深奧。哪怕修燃天賦超群,沒有足夠的積累也無法輕易晉陞。」
  「那就奇怪了......」黃萱草翹著腿,用正逐漸生出新皮的手托著下巴:「如果那些陣法真如瞿萬峰他倆所說那般厲害,顯然不可能出自小貓貓之手啊~」
  瞿嵐靈機一動,開口道:「會不會有人在暗中幫助他?」
  聳了聳肩,黃萱草攤手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總之......」跳下軟榻,黃萱草背著小手踱到瞿嵐跟前,刻意壓低的娃娃音莫名有些陰森:「當務之急是趕緊抓住他。」
  「諸天戰場的規則對他有所壓制,他一時半刻難以突破到化形期,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九尾貓妖,最完美的實驗材料。我,必須得到!」
  向瞿嵐伸出手,黃萱草舔了舔下唇,眼中彷彿有慾念的火焰燃燒:「拿來吧。」
  瞿嵐咬了咬下唇,沉默小會兒,最終還是從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玉匣。打開後,便露出靜靜躺在匣底的六根黑色的貓毛。在熾烈的陽光下,貓毛顯得順滑非常。
  這是瞿嵐和練溪川第一次交手時得到的,前段時間為了追蹤對方,已經使用了兩根。
  黃萱草小心翼翼地捏起其中一根,嘴角幾乎裂到耳根。
  將貓毛護在胸口,佝僂著腰縮成一團,她發出母雞般咯咯的笑聲:「小貓貓,我來了哦~」
  瞿嵐抿唇深吸一口氣,心情複雜地望著來回踱步的黃萱草,越發懷疑自己選擇和她合作是否正確。
  在黃萱草將玉匣收起的霎那,遠在秘境的練溪川似有所感,經脈中流水般運轉的邪穢之力都停滯了一下。
  察覺到練溪川氣息波動,閉目療傷的修灼也睜開眼睛:「怎麼了?」
  練溪川蹙眉,只覺有些莫名其妙的煩躁:「奇了怪了,突然感覺心悸。」
  「是要發生什麼事嗎?」
  許多修為臻至圓滿的大能,比如修灼,都會對即將發生的事有所感應。可練溪川才固體期巔峰,這種情況顯然不適用於他。
  修灼也不明白中緣由,沉吟片刻,提議道:「要不要出去看一下情況?」
  練溪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搖頭道:「算了,還是先避過這陣風頭再說。」
  與此同時,幽靜的山洞中。
  黃萱草正趴在一名身形魁梧的男人膝頭,撥弄著對方手腕間纏繞嚴實的白紗,失望地嘟起櫻桃般鮮紅的小嘴:「爹爹沒有找到他麼?」
  阮鎮和僵硬地搖了搖頭,脖頸間發出『嘎崩、嘎崩』脆響,嗓音嘶啞而機械:「他,似乎,不在,這方天地。」
  望著阮鎮和寬大手掌中那一小撮灰燼,黃萱草耷拉著眉毛垂下腦袋,摳弄著對方皮膚上密密麻麻的縫線,小聲嘟囔道:「這樣的話~」
  「他應該還在秘藏空間沒有出來吧?那裡的規則與眾不同,所以才卜算不到他的位置。」
  「而且小貓貓做事向來謹慎小心,恐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了呢。」
  瞿嵐轉臉移開視線:「我會派人守在秘藏空間外面,一旦他們出來就......」
  「不用哦。」黃萱草晃了晃食指,站起身,意氣風發道:「我親自去等他!我可愛的小貓貓,值得這種待遇。」
  「我會親自撥開他每一寸皮肉,將他的種族優勢發揚光大,造福所有妖植!」
  「嵐姐姐。」黃萱草轉向瞿嵐,掛著天真的笑容:「他一定會感激我吧?」
  瞿嵐沉默了幾秒鐘,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示好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欠了一章的帳,我實在做不到一口氣補上。我想想辦法,讓我看看怎麼能補......
  感謝在2020-08-05?19:54:47~2020-08-06?21:25: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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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她必須死!
  「你別過來啊!」
  雙手防備性地擋在胸前,?練溪川一邊大步後退,一邊認真嚴肅地重複道:「我再說一遍,離我遠點,?別過......」
  肩高將近兩米的巨獸歡呼雀躍地將練溪川撲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煙塵四濺。
  巨獸一雙瓷碗大小的眼睛濕漉漉的,尾巴歡快地搖出了重影。
  練溪川眼險些被壓吐,?眼冒金星,?回了半天神,?他才從胸腔擠出沉悶的字眼:「靠!」
  他蹬著腿,?好不容易往上躥了躥,這才得以扒開巨獸濃密的鬃毛,?露出半張憋紅的臉來:「般般,?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只袖珍的小可愛了好嗎?」
  「你要謀殺親爹啊你!」
  沒錯,?這只體型堪稱狂放的巨獸就是曾經小巧玲瓏的般般。
  般般壓低粗獷的聲線,委屈地『嗷』了兩聲,復又輕輕地用臉頰蹭了蹭練溪川地胸口,把老父親一身剛換上不久的新衣磨成了破布。
  練溪川望著碧海般清透的藍天,?感覺身心都昇華了------
  個屁!
  用力推開般般的大腦袋,練溪川拽著他的鬚子凶巴巴道:「你也就是我家的崽兒,?不然我非得鐵鍋燉麒麟,?吃頓好的!」
  般般瞇起眼睛,討好地舔起練溪川的臉來。可是事不如麒麟意,這比木盆還大兩圈的一舌頭舔下去,?練溪川上半身都濕透了......
  練溪川低頭看著自己從破布變成濕抹布的新衣服,滿臉都寫著生無可戀。
  不得不說,般般能從當初的小不點長成現在這麼個龐然大物,?練溪川這位老父親真是功(自)不(作)可(自)沒(受)。
  距離練溪川他們坑殺眾天才已有三個月,這段時間,一家妖老老實實地呆在秘境裡埋頭修煉,三隻都收穫不小。
  練溪川雖說仍未能感應到雷劫,但經過三個月的沉澱,不僅對肉身和靈力的掌控更加得心應手,心境方面亦有明顯的提升;
  修灼的傷勢也有所好轉,若是以前在秘境中頂多能發揮七成半戰力的話,現在至少能發揮八成;
  再就是般般......
  他不僅僅個頭『膨脹』許多,境界同樣是『水漲船高』,達到固體期巔峰,和練溪川無二。
  在無華書院的時候,般般靈參和丹藥都沒斷過,卻從來沒有開啟修煉的跡象。哪怕每天入夜後,按時和修灼一起曬月亮,那些主動湧入他身體中的月華之力也都如石沉大海般,沒有激起半絲漣漪。
  可是現在呢?般般不但正式踏入了修煉一途,而且在練溪川不遺餘力地供養下,他幾乎日日都有所精進,一路順風順水地修煉到固體期巔峰,破境的速度才緩慢下來。
  更讓練溪川眼紅的是,哪怕般般這樣填鴨式地提升,居然都沒有出現任何境界不穩的跡象。正相反,他根基牢固,好似經過一番苦修般。
  修灼據此推測,般般應該並非表面看起來那樣剛開始修煉,他只不過恢復了原本的境界罷了。
  像麒麟這種蒙天地規則眷顧的純血神獸,大部分一出生就有金丹期或者元嬰期修為,般般也理應如此。但由於他血脈被封印,根本無法修煉,又談何境界呢?
  好在,般般蛻變後,血脈徹底激發,也就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他真正的修為。
  練溪川雖然還沒撈到見識般般戰力的機會,但思及他乃麒麟血脈,八成弱不到哪去。就算有什麼萬一,般般是只徒有其表的菜雞,那也沒什麼礙事的,只要他跑得快就行了。
  練溪川和修灼的想法和其他養崽子的家長基本一致,不指望自家崽子多麼厲害,平安順遂便是他們所求。
  不過,有得便有失,滿載的收穫對應著巨大的消耗,當初『撿』來的資源只剩下小半。
  練溪川之前還估摸著,這次得到的資源至少能讓他修煉到化形期巔峰。卻不想,他低估了自己的實力,他跨大境界殺敵的戰力當然不可能憑空出現,那都是一顆一顆靈石、一團一團邪穢之力硬生生堆起來的。同樣從固體期初期修煉到巔峰,他所需要的資源至少是普通天才的上百倍!再加上般般這只不遜色於他的吞金獸,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摩挲著貶值不少的儲物戒指,練溪川感覺自己心都在滴血,只能自我安慰:『沒辦法,真沒辦法!』
  『我總不能不修煉了吧?崽子好不容易養這麼大,總不能因為吃得多點就扔了吧?』
  節流是不可能節流了,只能想辦法開源。
  練溪川盤算了片刻,便換了身乾淨的新衣去找在別處療傷的修灼。
  可能是感受到了練溪川的氣息,還不等他走到近前,修灼便睜開了眼睛:「何事?」
  一屁股坐到修灼身側,緊密相貼的大腿傳來對方的問題,練溪川舒服地笑瞇了眼睛:「你手裡的靈藥夠用麼?」
  「傷勢怎麼樣了?」
  拉開練溪川伸向自己衣襟的爪子,修灼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家道侶:「靈藥消耗了十之六七,傷勢倒是暫時穩定住了。」
  「現在哪怕是在諸天戰場,我每個月差不多能以七成實力出手三次。」
  鍥而不捨地將爪子放在了修灼的大腿上,練溪川貓似的用臉頰蹭了蹭對方的胸口:「這就夠了~」
  「我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再晚些恐怕就趕不上唯我秘境開啟了。」
  「而且靈石什麼的,也有些捉襟見肘了,得趕緊想辦法再賺點回來。儲物戒指裡靈石不夠,心裡總是有點慌。」
  修灼對練溪川的決定鮮少有異議,於是一家子便來到了秘境出口。
  練溪川先將化為獸身的修灼放在腦袋頂上,又將般般收進了御獸環,最後化為獸身離開秘境。
  可就練溪川尾巴尖脫離秘境的剎那,數百道佈滿倒刺的籐條瞬間將其捆成了肉粽子,甚至連轉身逃回秘境都做不到。
  見大事已成,等候多月的黃萱草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仰望著倒掉在半空的練溪川,興奮得手舞足蹈:「小貓貓~小貓貓~」
  她一跳一跳地去夠練溪川的尾巴:「我抓到你了!你是我的了!」
  忙於跟棘條較勁的練溪川斜睨黃萱草一眼,暗自腹誹:『精神病怎麼這麼多!這小丫頭看起來比怎麼黃萱草那廝還瘋呢......』
  這些棘條頗為其他,不僅邪穢之力都無法奈何,而且練溪川越是掙扎,它們越是來勁兒,倒刺更是像有生命般努力往他血肉裡鑽。
  黃萱草好心地解釋道:「小貓貓,你逃不掉的,這些穢刺籐是我特意為你量身定制的。」
  「專門克制邪穢之力,不要白費力氣了,乖乖成為我的實驗品不好嗎?」
  『邪穢之力』四個字讓練溪川的呼吸一滯,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紛亂的念頭:『她到底是誰?』
  『她怎麼知道我修煉的是邪穢之力?』
  『她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她為什麼要活捉我?她的目的是什麼?』
  ......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最後融合成斬釘截鐵的四個大字------她必須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說我短小啦,這也是昨天的。我給我弟弟講物理題講了將近兩個小時,不然早更新了。不得不說,現在的娃娃真是太努力了......
  PS:我還欠2500+,先欠著哈~我會努力還的。感謝在2020-08-06?21:25:51~2020-08-07?03:00: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v●?20瓶;yyet940?3瓶;唸唸、沐雨?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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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借你兩條腿跑
  修灼微微瞇了下眸子,?看向黃萱草的眼神幾乎能結出冰茬來,他的想法和練溪川不謀而合------她必須死!
  經脈內緩慢流動的靈力陡然加速運轉,伴隨著戰力爆發,?修灼也隨之化為人身。
  一身月白色暗紋勁裝似雲似雪,?墨黑的長髮高束而起,?他比桃花還艷麗三分的眉眼此刻滿是戾氣,面色森冷地看著黃萱草她們,?好似在看某些沒有生命的死物。
  修灼展開掌心,?一條被層層鮮血浸透復又乾涸的長鞭出現在手中,?精緻骨感的手腕微動,?長鞭撕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哀嚎。
  凌厲的鞭風編織成密不透風的網陣,將衝上前來的數十隻醜陋凶獸活剮成碎末,?腥臭粘膩的黑色血肉漫天飛舞。
  修灼鋒利的目光和黃萱草打量的視線在血雨瀰漫的半空中相交,?彷彿有刺耳的錚鳴聲響起。
  黃萱草猛然倒吸一口氣,?眼珠猛地瞪大,眼眶邊緣都撕裂出血痕,她厲聲尖叫:「是你!」
  「我懂了!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
  她週身驀地爆發出凝結成實體的惡煞之氣,越發濃郁惡煞之氣張牙舞爪地在她背後浮動,?好似凡間傳說中火山地獄的刑火,又像是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修灼!你就是小貓貓背後的陣法大師!」
  「本體乃是兔形凶獸,?你果然是蘊月兔一族餘孽!」
  一把抓住瞿穎的手臂,?黃萱草表情猙獰好似慘死的鬼魅,暗紅的血液極其粘稠,從眼角處順著臉頰格外緩慢地流淌:「抓住他!」
  「抓住他們!」
  「全修真界最後一隻蘊月兔,?我------絕、不、能、放、過!」
  瞿嵐停留在出竅期巔峰多年,肉身強度自然不差。儘管如此,她也感覺自己被對方握住的手腕像要斷裂似的疼。
  運轉靈力震開黃萱草的鉗制,?瞿嵐的表情和眼神無一不透露出『你是瘋了嗎?!』質疑和震驚:「修灼可是曾經的殉道榜第一,他是諸天戰場的絕對霸主!」
  「哪怕他只能發揮出五成實力,捏死我們幾個都綽綽有餘!」
  「黃萱草,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若不是他全心護衛修燃,分不出時間對付我們,我們都灰飛煙滅幾百次了!趁現在,我們趕緊撤退才是明智之舉。」
  黃萱草倏地收斂了表情,面沉如水,嗓音如鐵片相互摩擦般刺耳:「退?」
  「要退你退,我堅決不退。」
  炙熱的視線落在練溪川和修灼身上,她雙拳緊握:「我必須得到他們!」
  「必須!」
  說著,黃萱草笑眼彎彎地看向身後軒轅百草和阮鎮和:「師父、爹爹,這件事就拜託給你們了~」
  軒轅百草和阮鎮和不發一言地衝上前去,不計其數的詭異凶獸、植物和辨不出種類的醜陋生物......緊隨其後,皆是不畏生死地衝殺。
  就在此刻!
  那一團團捆綁著練溪川的穢刺籐猛然炸裂,墨綠色的汁液如突如其來的大雨般,淅淅瀝瀝地落在地面,灼燒出斑斑點點的坑窪,惡臭刺鼻的氣味瀰漫開來。
  練溪川束髮的玉冠早就被穢刺籐的勁力碾成碎末,身上的衣物同樣被腐蝕殆盡,鴉羽似的黑髮隨著列列狂風飛揚,一雙金色的貓眼瞳孔收縮成繡針粗細。指間的儲物戒指好似要爆炸般發出璀璨刺目的白光,一隻玉匣突破了內裡禁制衝了出來......
  嗅到危險氣息的黃萱草表情一肅,她指尖法決迅速變動,指揮著穢刺籐朝玉匣包裹而去,同時朝軒轅百草喊道:「師父!攔截那玉匣!」
  原本和修灼周旋的軒轅百草暫且退出戰場,仰頭看向懸浮在半空中的玉匣和練溪川,白色的帽兜隨著他的動作滑落,露出泛著金屬光澤的靛青色皮膚------顯然已經不是活人了。
  軒轅百草腳掌後蹬,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地面陡然炸開直徑三米的深坑,他借力騰空而起,直奔玉匣而去。
  然而就在那泛著幽綠光暈的指甲堪堪觸碰到玉匣邊沿的剎那,靈蛇般游弋的長鞭挾著狂暴的滅世神雷抽在他的上臂。
  神雷的吞噬之力瞬間讓軒轅百草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如流星般砸落在地面上。自右側肩膀至左側胯骨,大半身體被泯滅成塵。
  然而修灼並沒有就此放過對方,斬草除根才是他的行事準則。一道巴掌大小的青蓮異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在軒轅百草身上,霎那便將吞沒。
  自此,世間再無軒轅百草。
  黃萱草遠遠望見軒轅百草被焚成飛灰,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劃破長空:「不!」
  「你居然敢殺我師父!」黃萱草殺氣騰騰的目光刺向修灼,皮膚像灌了水的囊袋般鼓起,崩裂出一道道血肉翻捲的傷口:「他是我第一個作品!」
  「你竟然敢毀了他!我要......」
  忽然,黃萱草膨脹近一圈的身體緩緩消退回去,就連那些血流如注的傷口也逐漸癒合,她莞爾一笑,瞇起被鮮血迷濛的雙眼:「我要讓你來代替他。」
  「我要讓你代替他,成為我的新作品!」
  黃萱草張開雙臂,背後的惡煞之氣飛竄而出,眨眼便包圍住整個戰場。不僅如此,以她為中心,黑褐色的土地一層層地龜裂,隆起無數小山似的鼓包。
  染血的手指隔空落在修灼身上,她嘴角勾起勢在必得的笑:「給我抓住他,生死不論。」
  瞬間,數十萬粗壯的穢刺籐自山包中拔地而起,直指修灼。
  阮鎮和渾水摸魚,伺機尋到了修灼一絲破綻,成功砍傷修灼揮鞭的右臂。鮮血浸透衣袖,蜿蜒著流淌到長鞭之上。
  修灼看一眼遮天蔽日的穢刺籐,咬了咬牙,決定不再分神壓制傷勢,強行爆發。
  就在這關鍵時刻,始終被他護在身後的練溪川雙眼聚焦,四條蓬茸的長尾出現在身後,浮在他面前的玉匣自動打開,當中潔白近乎透明的貓尾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白色的貓尾逐漸虛化,最後變為一抹青煙融入練溪川第一條尾巴,他修為立即節節攀升,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渡劫期巔峰獨有的睥睨氣勢轟然爆發。
  隨意地甩了甩尾巴,那些彷彿無窮無盡的穢刺籐、改造過的醜陋凶獸、變異的妖植便紛紛被時間腐化般飄散,半點殘骸也未留下。
  練溪川一把摟住修灼的腰身,將臉色蒼白甚至都冒出兔耳的道侶護在懷中。
  他看向已經退到黃萱草背後的阮鎮和,那一身一臉的縫痕讓他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嘖~你可真夠噁心的,阮紅袖知道你搶了他爹麼?」
  黃萱草半瞇起眼睛,笑呵呵道:「阮紅袖不要了,我便撿回來,廢物利用不好嗎?」
  見黃萱草似乎沒有逃跑的意思,練溪川就暫且將視線移到了瞿嵐三人身上。
  僅僅是漫不經心的注視,就讓瞿嵐神魂震盪遭受重創,她強嚥下去湧上喉嚨的腥鹹,直接跪下,五體投地:「尊上,我們並非......」
  可惜練溪川沒心思聽她的狡辯,利落地將他們三人一尾巴抽死:「要麼戰、要麼滾,看熱鬧的最該死。」
  三朵不大不小的仙靈氣雲朵落在練溪川身上,是他越階殺敵的獎勵。
  練溪川再次轉向黃萱草,揮手削斷阮鎮和的雙腿:「借你兩條腿,我看你這次能不能逃得掉。」
  說話間,練溪川又是一尾巴抽下去,巨大而凝實的尾影將黃萱草和阮鎮和砸成粉末,連帶著那一塊的地面都陷落數十丈。
  已經見識過黃萱草頑強的生命力,修灼不敢掉以輕心,又用青蓮異火將那深坑灼燒了一遍才算罷。
  與此同時,冥家禁地內。
  一名青年男子挽了挽寬大的廣袖,俯身從淺潭中撈起破碎的血玉,哀聲歎息:「我又死了!」
  蒼老的女聲附和道:「是啊,我又死了,爹爹和師父也死了......」
  「萱草哥哥,該你出馬了。」嬌小的少年捧著臉,看向青年男子:「等你也死了,就該輪到我出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呀~
  我是不是把草姐姐寫得很嚇人,哈哈哈感謝在2020-08-07?03:00:50~2020-08-07?20:52: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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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執念
  練溪川和修灼簡單地商議過後,?為了預防再被人『堵門』,他們沒有選擇返回秘境,而是暫時藏身到之前看熱鬧的壁縫中。
  修灼此時已變回了獸身,?儘管他還沒來得及完全爆發,?但還是傷了元氣。這會兒耳朵軟趴趴地耷拉著,?有些無精打采。
  倒是練溪川,他現在的狀態可有趣多了,?渡劫期巔峰的境界平穩下降,?如絲般順滑。
  修灼擔憂地將自己的白爪爪搭在練溪川的黑爪爪上,?軟乎乎地開口:「你受傷了麼?」
  「你到底是突破了,?還是沒突破?境界怎麼會一直跌落?」
  安撫地舔了舔修灼的臉,練溪川抖了抖耳朵,?不甚確定道:「一半一半?」
  「我的確突破到了化形初期,?但之前渡劫期的修為......」
  他晃了晃尾巴:「是那條貓尾帶來的。」
  回想起貓尾融合時自行湧入他腦海中的記憶片段,?練溪川繼續解釋說:「一線天是我族前輩劈出來的,那處秘境同樣是他開闢而出。」
  「被穢刺籐禁錮時,我嘗試強行引動雷劫,藉以脫困。結果沒想到不僅引動了雷劫,?同時還勾起了殘留在此地的劍意。雷劫之力、劍意,再加上那位前輩的第九尾,?三者產生了共鳴,?然後我就莫名其妙地融合了前輩的第九尾。」
  「剛融合的時候,氣機無法收斂,我才暫時擁有了渡劫期戰力,?現在嘛~」
  練溪川長歎一口氣,頗為遺憾道:「那股能量已經被全部封印在我的尾巴裡了,恐怕要等我提升到渡劫期才能夠動用。」
  確定練溪川無事,?修灼放鬆下來,隨口問道:「你在那位前輩的記憶中都看到什麼了?對你有沒有什麼幫助?」
  說起這個,練溪川頓時來了精神:「幫助不知道有沒有,但我還真看到了一些挺怪異的場景!」
  「嗯?」修灼豎起耳朵,眼睛瞪得溜圓:「什麼意思?」
  就在練溪川給修灼描述那些模糊的記憶畫面時,冥家的禁地迎來了一位客人。
  青年黃萱草翹腿坐在椅子裡,坐在他對面的,則是冥家的現任家主冥無碑。
  食指輕敲著桌面,冥無碑沉吟著開口道:「黃公子,敢問您最近是否和道天門聯繫過?沒有新命令傳下來麼?」
  黃萱草斜睨對方一眼,表情淡漠:「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冥無碑停下敲擊桌面的動作,轉而緩慢地用指尖畫著混亂的弧線:「我族那兩個孽障......」
  頗為嘲諷地嗤笑一聲,黃萱草身體前傾:「在我面前就別演了,到底誰是孽障------」
  骨節分明的手指戳在冥無碑冰冷的胸口,他一字一頓地繼續道:「您心裡,就沒點逼數麼?」
  暗自咬牙強忍怒氣,冥無碑皮笑肉不笑道:「總之,道天門可是答應幫我抓回冥三途和冥離,我才願意同你們合作的。我相信,堂堂道天門,不會是那種......」
  「那種什麼?」黃萱草不客氣地打斷道:「你此言何意?是在抱怨道天門,還是在抱怨我?」
  「你若是在抱怨到道天門,我便幫你將態度傳達過去;你若是在抱怨我......」
  晃蕩在半空的腳尖撫弄著冒出地面的穢刺籐,他的輕描淡寫道:「那你就別離開了,我的寶貝兒正需要你這個級別的養料。」
  饒是冥無碑已臻至合體期巔峰,面對穢刺籐這等邪物也不由流露出些許驚懼,他乾巴巴道:「黃公子說笑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只是家族至寶流落在外,我有些著急罷了。」
  黃萱草也是見好就收,深諳『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馭人之道,朝露出友好的笑容來:「放心,等我拿下修燃二妖,定幫你將冥離他們處理掉。」
  冥無碑擺出一副虛偽的感激面孔,誠惶誠恐地回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族中還有事務要處理,就不打擾黃公子了。」
  望著冥無碑離去的背影,黃萱草端起杯盞,輕抿一口放冷的茶水,倏然道:「夜長老,你也覺得我瘋了嗎?」
  夜合頗感詫異,反問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瞿嵐也好、冥無碑也罷,他們雖然不說不講,但是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分明都是指著我的鼻子在嘶吼『你瘋了!』,『你這個瘋子!』」
  嘴角勾起晦暗不清的笑容,他轉頭看向夜合:「你呢?你也這樣認為麼?」
  夜合不知如何回答,乾脆沉默不語。
  好在黃萱草也沒打算讓他回答,他自顧自地繼續道:「我並不覺得自己瘋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想做什麼、要做什麼,這修真界,恐怕不可能有比我更清醒的存在了。」
  「我名黃萱草,本體乃是萱草。但很多人不知道,萱草有個更好聽的名字,叫忘憂草。可我,卻未能忘憂,也無法忘憂。」
  「當年我還只是山間一株無憂無慮的忘憂草,因緣際會下誕生靈智。我醒來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我的族群。每逢花開時節,入目皆是活潑的橘色,叫我心生愉悅。那是我平生第一次體會到快樂這種情緒,直叫我流連忘返。」
  「所以,儘管我力量微薄,卻還是盡全力管照著每一株忘憂草,殷切地盼望著,盼望他們有一日能和我一樣誕生靈智。然後我們一起修煉、化形,最後走長生路。」
  「只可惜,所有美好的願景都是用來破滅的。」
  「我們的居所被修士發現,平靜的生活被徹底打破。他們大肆挖掘我的族群,除幼苗外一律不放過。那時的我沒有如今修為,只能暗自躲起來,眼睜睜地看著那邊生機勃勃的花海被破壞、被踐踏......」
  「等他們離開時,只剩下三株半死不活的幼苗和一地狼藉。」【注1】
  「你知道嗎?那些被挖走的忘憂草中,有許多幾乎要誕生靈智了。可是最後,他們淪為了煉丹爐內的一味好藥。」
  「你覺得這樣公平嗎?魔族這種天地寵兒不必多說;哪怕是人族,只要有足夠的資源,也能在壽元耗盡之前踏入修煉的門檻;甚至獸妖在修煉一途,也都比植妖容易太多。」
  「植妖從誕生靈智到化形,至少需要千載時間。而這期間哪怕只有一個環節行差踏錯,便再無後話可言。」
  「我費勁千辛萬苦將那三株幼苗救活,投入無數資源助他們化形,結果他們卻沒有靈智。」
  說到這,黃萱草的眸中竟有淚光閃爍:「何其好笑啊!」
  「所以我只能將自己的神魂拆分成四份,注入這些沒有靈智的軀殼當中。每一個都是我,每一個又都不是我。」
  「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改變植妖的處境。我想讓我的族群過得好一點、更好一點,我有錯嗎?我若有錯,那些為保傳承,打壓散修的世家又算什麼?」
  「修真界本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弱者就該看強者臉色過活。」
  「當初我無能,所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族群被滅;而現在我有了能力,自然要為我族群爭取利益。」
  望著黃萱草隨著句句話語,越加堅定的表情,夜合暗自長歎一聲,終歸是沒有說什麼。
  在夜合看來,黃萱草的確是瘋了,創造靈智已經成為了她的執念。她因執念而生,又因執念而瘋,將來也必然會因執念而死。
  這也算,死得其所吧。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第30章埋下的鋪墊------「可你們根本不懂!」黃萱草的情緒激動起來,音量猛然拔高,震得練溪川腦子嗡嗡作響:「你們不懂,我們植物誕生靈智何其困難,更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修真界每年都有至少兩百種植物滅絕,如果我能熟練掌握培育靈智的方法,就能夠避免這種悲劇。」
  黃萱草就是被滅族的一員,她幸運地存活下來了,所以有了這種執念。
  忍不住解釋兩句,我沒有洗白黃萱草(因為這就是最初的設定),我真正想表達的是:我們瞭解罪惡背後的痛苦,只是想從根源避免同樣悲劇的發生,【而不應該】以犯罪者的痛苦為其開脫。高等智慧動物,都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就像黃萱草,她做出了選擇,她就要承受後果。
  最後小聲說,我當初設定這個角色,就有點害怕會出現爭議,甚至想過砍掉她的劇情。其實在寫這一章的時候,我都在思考要不要揭開前面的鋪墊。但最後我決定,還是按照原本的設定寫出來。就是,要罵就罵黃萱草,11是無辜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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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身份暴露
  延綿數萬里的沼澤地中,?丈許高的葦草隨風輕緩地顫動著,投下婆娑的暗影,根部泛著水光的黑泥蠕動,?彷彿有怪物潛藏在泥塘身處。
  一隻龐然大物在茂密的葦蕩中穿行,?四足踏著行雲,?隔離腳下一片污穢。他每每經過一處,那時不時冒出氣泡的泥水便好似被安撫一般,?平靜片刻。
  「川川,?你好些了沒?」巨獸開口,?竟是不符合威猛外表的奶聲奶氣。
  像毯子般掛在他背上的黑貓勉強抬了抬頭,?下巴滿是凝固的血跡,聲音嘶啞無力:「還行,?沒死呢......」
  黑貓身旁趴著一隻毛色雪白的小兔子,?將近身長的耳朵耷拉在兩頰,?也是精神懨懨,卻還是小口小口地舔著黑貓腹側的傷口。
  「川川......」小兔子緩了兩口氣,嘴角淌下一道血痕:「在唯我秘境開啟前,我恐怕都沒辦法出手了。」
  「再強行出手,?我可能又要陷入沉睡了。」
  頓了頓,他的聲音更低,?宛如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給你添麻煩了。」
  強行爆發八成戰力讓修灼無瑕壓制滅世神雷,?慘遭反噬,月餘的努力頃刻間化為烏有。
  練溪川這次重傷,像一柄陵勁淬礪的匕首,?將包裹著修灼的堅殼擊碎,刺骨的寒冷直扎進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讓他想起幼崽時蘊月兔駐地的滿目瘡痍,彷彿他又變回了曾經那只軟弱無力的小兔子,?只能躲在野兔洞穴裡暗自流淚,連聲音都不敢發出。
  站在修真界戰力巔峰近千年,修灼已經習慣了保護,然而一夕之間,卻淪為拖後腿的存在。那種再次被打回原形的無力感,讓他感覺自己像在無盡黑暗中墜落,不知道何時能夠落地、不知道能不能落地、不知道落地後會面對什麼......
  那些被修灼好不容易掩埋在記憶深處的過往,那些他費盡千辛萬苦打破的恐懼,好似三途河爬出的厲鬼,再一次糾纏上了他,蒼白的手骨抓過曾經受過傷的心臟,將好不容易癒合的血肉再次蹂躪得傷痕纍纍。
  垂在麒麟腹側的貓尾捲了卷,練溪川垂眸掩下其中狠厲,打起精神放柔聲音:「修修,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麻煩。」
  抬尾將修灼牢牢地包裹住,尾尖一下一下地撫順他的額毛:「我幼崽時調皮又搗蛋,還經常惹是生非,你可曾嫌棄過我。」
  將臉埋進練溪川的尾毛裡,修灼悶悶道:「亂說!你小時候聽話又懂事,特別乖巧。」
  練溪川不由汗顏,他又沒失憶,當然知道自己小時候是個什麼德行。那爪子欠的啊,他想起來都臊得慌。
  「修修,我想說的是,你我道侶乃是一體,不存在誰拖累了誰。」
  「道侶之間,本就應該互相扶持。就像你當初不遺餘力地保護我,現今,我只不過是以同樣的方式保護你罷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繼續道:「修修......」
  「我知道,你以前經歷過很多......痛苦的事,所以你拚命想要變強,強大的實力會給你安全感,讓你能夠面對曾經的那些遺憾和挫敗。」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像一隻被強行撬開外殼的蚌,內裡的柔軟無處可藏。
  「可是......」練溪川深吸一口氣,將修灼圈進自己身下,沉聲道:「我希望你能學會依靠我、相信我、信任我......」
  「你不需要因為沒能護住我而自責,沒有人能永遠強大,雛鷹也總要學會飛翔。所有成長都伴隨著傷痛,這是幼崽們必須經歷的,也正是我想要的。」
  「修修,我沒有爹娘、長輩,我近四百年的生命裡,以前只有你,以後都會是你。」
  「我拚命長大,都是為了你。」
  兔牙咬住下唇,修灼沉默半晌,將淚水擦在練溪川的絨毛裡,低聲道:「可是我捨不得......」
  「我寧願你永遠不要長大,也不想你受傷。」
  練溪川輕笑起來:「不長大,我怎麼和你攜手長生呢?」
  想了想,他又道:「現在這樣就很好。」
  「你會蠻不講理地跟我撒嬌,修修,這樣真的很好。」
  修灼沒有回答,而是又往練溪川的腹下縮了縮身子,蜷成一顆雪白的丸子。
  般般回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的兩隻,奶哩奶氣地說:「川川,你剛剛好感人哦!我差點都哭了。」
  「哎~你說,將來我和我的道侶,也能相處得向你們這樣好嗎?」
  「說起來,修真界有多少萬年沒見過麒麟了?我能不能找到道侶還不一定呢,我也太慘了吧......」
  「我這麼可憐,你們還要在我面前秀恩愛,真是沒妖性哦!」
  練溪川:「......」還是以前的小蠢狗可愛,變聰明之後就開始煞風景。
  可惜般般並不知道練溪川心中所想,而且他還一張嘴就停不下來,話題一轉,他又氣鼓鼓地抱怨說:「到底是那個挨千刀的把你和修修的身份曝光了啊?」
  「奇了怪了,按照你們倆的性格,不應該把見過你們獸身的傢伙全部滅口嗎?」
  「而且,這群修士沒腦子的嗎?甭管誰傳的消息,人家說他們就信了?幕後推手難道光憑一張嘴,就能鼓動這麼多勢力來圍攻你們?」
  沒錯,練溪川和修灼之所以落得如此狼狽境地,正是因為他們九尾貓妖和蘊月兔的身份被發現了。
  正如之前所說,在修真界,血脈傳承至關重要。散修有可能生出普通天才,但那些絕世妖孽多來自世家大族,雙親皆是大能。
  因此,練溪川他們早前在秘境坑死的那批天才,大部分都有家族或門派做靠山。
  如此眾多的天才妖孽在九尾貓妖秘境覆滅,自然引起了他們背後勢力的重視。他們之所以沒有繼續出動人馬探索秘境,是顧及著九尾貓一族的威勢,怕重蹈前人覆轍。
  而現在呢?練溪川出現了。
  各方勢力在對待他的態度上,達到了驚人的一致。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練溪川作為九尾貓妖的後代,有能力暢通無阻地進入秘藏。
  他們既迫切想知道秘藏當中發生了什麼,又想知道九尾貓妖為何能修煉邪穢之力,再加上一隻無法發揮全部勢力的蘊月兔餘孽和萬載未現世的瑞獸麒麟......
  貪慾和恐懼交織,各方勢力對他們的抓捕乃順理成章之事。
  般般的疑問,練溪川和修灼早就想過,但他們思來想去,到底也沒搞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以至他們暴露了自己。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黃萱草精心培育的穢刺籐不僅僅是攻伐利器,它還有一種神奇的功用,能將發生在它周圍的事以影像的方式記錄下來。
  所有穢刺籐都由母籐分株而來,子珠週遭發生的一切,母株哪怕遠在萬里之外亦能接收,並且還能結出儲存影像的留影珠。
  黃萱草將玉練溪川二妖戰鬥的畫面,傳到了諸天萬界網上,這才使得眾多門派對他所言深信不疑。
  好不容易在秘境緩了一口氣兒,剛出門就又被打得抱頭鼠竄,不僅般般難受,練溪川也憋屈得不行。
  作為一隻成熟的大貓貓,練溪川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宰了小的來老的,他們缺德不缺德呀?以大欺小不嫌丟人嗎?」
  「再說了,他們不招惹我,我根本懶得搭理他們好嗎?」
  修灼拍了拍練溪川的小肚子,以示安撫:「這就是修真界......」
  「哪怕你只想埋頭修行,不問世事,這些爭鬥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長生路本就是逆天改命,與天爭壽。連天都敢鬥一鬥,還有什麼不敢的呢。」
  「再堅持半個月。」溫柔地舔了舔練溪川的鼻尖,修灼撓著他的下巴道:「我們就可以進入唯我秘境,也能藉機休整一番。」
  練溪川已經突破固體期,唯我秘境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幫助了。若不是要取走裡面的貓尾,他和修灼早回一線天的秘境避禍了。
  提起唯我秘境,練溪川終於想起被他拋在腦後的朋友們了:「竹蜻蜓、竹青楓、伏城和冥離,跑了這麼遠都沒遇見過他們。」
  「不知道他們情況如何,希望別像我這麼慘。」
  般般不甚在意地接話道:「放心吧!不會的,他們哪有咱們值錢吶。抓他們沒收益的,誰會搭理。」
  練溪川:「......」我懷念當初那只一句話掰三截都說不明白的狗崽子!
  在距離沼澤地不足百里的地方,一艘戰艦懸停在半空。
  黃萱草靠在戰艦邊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和他一起前來的冥無碑卻沒這麼悠閒,他用不甚認可的語氣道:「黃公子,您就這樣將他們兩個的身份暴露出去,萬一......」
  「我說的是萬一,他們被其它勢力抓走了怎麼辦?」
  黃雲草嘲諷地笑了笑:「你以為他們兩個是蛐蛐呢?說抓就抓。」
  「你以為所有人手中都有能克制九尾貓的穢刺籐嗎?」
  「讓那群勢力幫我們找他倆,省下來的時間幫你抓那兩隻鬼,不好嗎?」
  冥無碑還真沒想到黃萱草有這打算,他立刻連連附和道:「好!不愧是黃公子,想的就是比我周全。」
  輕蔑地瞥了笑呵呵的冥無碑一眼,黃萱草轉身鑽進了艦艙。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長麼?快麼?感謝在2020-08-08?03:14:21~2020-08-08?17:35: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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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躺贏
  般般乃是上古應龍直系後代,?本身又是自帶祥瑞的麒麟,血脈天生對其它凶獸有壓制之力。所以哪怕他只有固體巔峰的修為,絕大部分凶獸不會主動攻擊他。
  借了般般的光,?練溪川和修灼才得以在諸天戰場人盡皆知的凶煞之地------死亡沼澤------暢行無阻。
  死亡沼澤,?顧名思義,?象徵著死亡的沼澤地。
  看似平凡的沼澤之下暗藏殺機,不知潛伏了多少殘酷暴虐的凶獸。只要有修士進入沼澤的範圍內,?它們便會群起而攻之,?將其生吞活剝,?甚至連渡劫期大能都險些喪命於此。
  如此令人聞風喪膽的絕地,?卻因著般般的緣故,成了練溪川他們極佳的避難所。
  般般踏著祥雲橫渡死亡沼澤,?一刻不停地趕了四天路,?練溪川和修灼也就安安穩穩地修養了四天。
  然而平靜的生活總是短暫的,?眼看就要走到沼澤的邊緣了,練溪川自入定中醒來,舔了舔修灼的耳朵:「修修,你怎麼樣?」
  有足夠的丹藥和靈石供練溪川使用,?他的傷勢已經恢復了大半。倒是修灼傷上加傷,免不了讓他憂心忡忡。
  「還好。」修灼撅著屁股伸了個懶腰,?坐直身體後卻還是不甚清醒,?搖搖晃晃地靠在練溪川身上:「丹藥和靈草都很好用,傷勢沒有加重。就是......啊~」
  憊懶地打了個哈欠,他半闔著眼皮,?腦袋一點一點的:「只是有些精神不濟,短時間內恐怕無法再爆發了。」
  神魂屢次受創,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實在是萬幸,?練溪川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們倆交談這片刻工夫,般般已經走到了沼澤的邊緣,他將腦袋伸出葦蕩,謹慎地左右巡看後,又將神識擴散到方圓百里左右的範圍。
  確定沒有什麼可疑的修士後,般般不耐煩的小奶音響起:「要出沼澤了,你倆能不能別膩歪啦?」
  「也不幫我看著點兒情況,你倆非得在今天同日死唄。」
  忍了他好久的練溪川終於怒了,他用三分勁擰了一把般般的小耳朵:「你怎麼越大越不可愛了!」
  這個力道對般般來說和撓癢差不多,他抖了抖耳朵,傲然地揚起腦袋說:「我已經是只大麒麟了,要什麼可愛?」
  「要酷、要帥、要狂拽!」
  不愧是練溪川親手喂大的崽兒,口頭禪都差不多。
  一家三口隨即上岸。般般龐大的體型過於顯眼,練溪川讓他縮小為幼崽時期身板,然後把他和修灼一塊馱在了背上,換由自己趕路。
  身輕如燕地穿梭於寂靜無聲的叢林之中,兩側的景色快速倒退成模糊不清的重影。練溪川雙耳轉動,時刻關注著周圍的動靜。
  突然!
  練溪川只覺爪墊傳來一陣電蛇遊走而過的酥麻感,他還沒來得及剎住腳步,五肢(別亂想,是尾巴)便接連僵硬、失控,然後一頭栽倒在地。沒有防備的修灼和般般也從他背上跌落,摔成兩顆滾地葫蘆。
  修灼一個打滾爬了起來,慌張地跳到練溪川面前,
  張開雙爪捧住他的面頰,他連聲呼喚:「川川,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
  練溪川緩慢地眨巴兩下眼睛,發現自己似乎除了無法控制身體外,也沒什麼不適。
  於是他大著舌頭,磕磕絆絆地給修灼喂定心丸:「我,沒事,就是......」
  「有點麻,沒法動。」
  般般也屁顛屁顛地湊了過來,用力按了按練溪川攤開的爪墊,不負責任地猜測說:「有沒有可能,中毒了?」
  同一時間,如幽靈般佇立在一片黑暗和荒蕪中的冥家禁地內。
  佝僂著背的老嫗跪坐在冷硬的石板上,她面前是用鮮血混合著灰燼繪製的陣法圖案。她一邊低聲呢喃著怪異的音調,一邊往陣法上潑灑不同顏色的粉末,裊裊的青煙逐漸升騰而起。
  距離她不遠的石桌旁邊,一名的小男孩趴在桌子上,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懸空的小腿焦躁地晃蕩著:「黃奶奶,你擅自插手聯絡外界,本來就不對。如果你真把小貓貓咒死了,萱草哥哥會發火的!」
  「他和萱草姐姐一樣,都想要抓活的。」
  「而且......」小男孩抽了抽鼻子,耷拉下來的眉毛都湊成委屈兩個字:「你把小貓貓殺了,萱草哥哥就不用死了,我也沒辦法出門了......」
  可惜老嫗卻對小男孩的勸說和抱怨不甚在意,她發出「桀桀」的怪笑,呲著參差不齊的黃牙道:「抓活的幹嘛?我等不及啦!」
  嗓子像是用銼刀打磨過般沙啞,她繼續道:「死的就挺好,死的也能湊合著用。」
  「他發火又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敢殺了我,桀桀桀。」
  說話間,又是一捧泛著鹹腥味的淡藍色粉末被撒到了陣法上。
  「切~」小男孩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跳下椅子便要離開:「等黃哥哥回來收拾你!」
  然而他剛踏出一步,就聽見背後的老嫗驚喜萬分地說道:「成了!」
  抑制不住好奇心的小男孩回頭望去,只見遊蕩在陣法上空那些凝而不散的青煙已經匯聚成了一道人形的虛影。
  「誒?」小男孩頗感稀奇地瞪圓眼睛,詢問道:「這就是小貓貓的神魂嗎?你還真給他拽過來啦。」
  小男孩正要湊近觀看的時候,那道虛影忽然抬起右臂,一指按在了老嫗的顱頂。瞬間,頭顱轟然炸裂。
  紅白相間的漿液濺射得到處都是,甚至還迸到小男孩臉上不少。
  對於人修和鬼修來說,肉身乃是隨時可以拋棄的軀殼,神魂才是永恆;可是對於妖修和魔修來說,肉身和神魂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肉身重傷則神魂同樣重傷。
  小男孩一時沒反應過來,呆立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他才趕忙跑到老嫗身邊,試探地推了推她的肩膀:「黃奶奶?」
  無頭的身體麵條似的軟倒在地,沒有爬起來,亦沒有回應。
  在小男孩看來,以老嫗的修為,哪怕失去頭顱也頂多是重傷,不可能殞命。所以他又試探地推了推對方仍帶著熱度的身體,開口道:「你......」
  可惜他剛出口一個字,老嫗的身體便如同融化砂糖般,眨眼功夫就變成一灘散發著惡臭的粘稠液體。
  在老嫗殞命的剎那,練溪川晃動著尾巴,趔趔趄趄地站起了身。
  還不等修灼詢問他剛剛是什麼情況,練溪川週身氣勢猛地拔高一節,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突破到了化形中期。
  般般晃動著尾巴,看向練溪川的眼神怪異:「人家要突破的時候都意氣風發,怎麼你突破一次,反倒像彌留之際了似的?」
  練溪川:「......」別問,問就是後悔,甚至想換個崽子重新養。
  「我也不知道剛才怎麼回事兒。」他張了張嘴:「就......」
  「算了!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的,這事兒沒法解釋。總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停留得太久了,恐怕不安全。」
  說著,練溪川再次用尾巴將修灼和般般送到了背上,在茂密的樹林中狂奔起來。
  儘管練溪川他們已經足夠謹慎,但是架不住盯上他們的勢力和能人異士皆是不計其數。有大把修士能夠僅憑練溪川留下的丁點痕跡,就卜算出他接下來會出現的大致地點。
  所以,哪怕練溪川一再小心,也沒落得消停。一波又一波的勢力,前赴後繼地趕來圍剿。
  好在勢力雖多,但都因有著自己的小算盤而各行其是,只能分兵無法聯合。所以練溪川他們這一家三口才能屢次逃脫,這一次,甚至還幸運地活捉到一名俘虜。
  審問的任務自然是交給了修灼,他這些日子心情不好,能借此發洩一番再好不過。
  般般眼見著修灼將對方某無法言明的位置切塊、切丁、再切片,不禁打起了冷戰。
  連著吞嚥了好幾口唾沫,他盡力將自己縮成團,減小存在感:「川、川川......」
  「修修這是,怎麼了?」
  「沒事的。」練溪川擺了擺手,見怪不怪道:「又不切你的,你怕什麼?」
  般般:「......」就怕他切上癮了,下一個輪到我。
  也就一盞茶的時間,被抓時還鐵骨錚錚的硬漢便告了饒,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老底全部掀開,只求能死個痛快。
  修灼得到滿意的信息,自然說話算數,不僅讓練溪川乾淨利落地把對方送走,還順手火化了一下,讓他回歸天地。
  找了處隱蔽的角落,練溪川他們激活了那俘虜交出的留影珠。
  待影像播放完畢,修灼沉吟道:「這記錄的角度......」
  練溪川摩挲著下巴,接話道:「怎麼像穢刺籐攻擊我們的角度呢?」
  他倆對視一眼,恍然大悟:「黃萱草!」
  「可是......」練溪川蹙眉道:「她怎麼可能沒死呢?」
  「我確認過她的神魂氣息徹底消散,你又將那附近用青蓮異火灼燒過一遍。」
  「但假若真的是她的話。」修灼咬了咬下唇,長耳朵緊張地繃直:「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千字送到~讓我習慣一段時間,然後嘗試日萬。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啾咪~


第80章 道侶不錯,我很滿意
  練溪川和修灼都萬分肯定,?他們的的確確殺了黃萱草。好歹修煉了這麼多年歲,不至於這點眼力都沒有。但是,有能力錄製這段影像的,?又只有黃萱草。
  所以,?他倆猜測,?黃萱草要麼死而復生了,要麼她會□□之法......
  但無論如何,?能確定黃萱草就是幕後黑手總算是好事,?明面上的敵手總比暗地裡的毒蛇容易防備得多。
  練溪川和修灼對待黃萱草的態度一如既往------等有機會了,?再殺她一次。
  如果她還沒死,?那就再殺一次;循環往復,直到徹底把她殺死為止。只要能用武力解決的問題,?那就不算是問題。
  練溪川和修灼都懶得把簡單事情複雜化,?敵人就是敵人,?他們沒興趣探究對方為什麼仇視他們,也不想知道對方有什麼難言之隱。
  在諸天戰場,過高的道德感不僅救不了別人,還會害了自己。
  暫時將黃萱草的事情放在一邊,?練溪川他們的當務之急,是趕往諸天戰場的中心區。
  距離唯我秘境開啟,?只剩下十二天的時間。倘若錯過了這次機會,?就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拿到秘境中的傳承貓尾了。
  據修灼估算,如果路上足夠順利的話,他們差不多能提前三、兩天趕到;但要是再被眾勢力攔截幾次,?那可就有些不好說了......
  當然,順利是不可能順利的,面對練溪川一家三口這樣的移動肉包子,?哪條惡犬看到能忍住不啃上兩口?
  連戰力普通的修士都敢來比劃兩下,他們就像撲火的飛蛾,哪怕僅有百分之一扭轉命運的希望,也要殊死一搏。
  練溪川和般般戰力雖強,大部分同階甚至高階修士都不是他們的敵手,然而寡難敵眾。得虧所有勢力都想活捉他們,導致戰鬥時束手束腳,不然他們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不過,福禍相依。大規模的戰鬥雖然讓練溪川和般般小傷不斷,但也讓他倆迅速穩固了自己當前的境界,對敵也更加經驗老道。練溪川在問道榜上的排名更是如箭矢般躥升,以化形中期的修為問鼎了第一名。
  這樣一來,當練溪川再去斬殺那些名次低於他的修士時,便不會再有天道獎勵。沒有祥雲指引,他的位置也不會像以前那麼容易暴露了。
  就這樣邊戰鬥、邊趕路,練溪川他們終於在唯我秘境開啟的前一天,趕到了距目的地千里左右的位置。
  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響自東北方向傳來,練溪川猛地剎住腳步,全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肉隨之繃緊,耳朵轉動的同時,神識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怎麼了?」修灼趴到練溪川的耳邊:「有什麼不對麼?」
  練溪川放慢了速度,傳音道:「剛才有一點動靜,但我卻沒探查到什麼。」
  「不過......心中有些不安,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頓了頓,他復又道:「我們多久沒有遇到過襲擊了?」
  修灼耳朵『biu』地豎起來,立刻回答:「將近兩天了。」
  「的確有些不太對勁兒,那些傢伙眼睛都紅得滴血了,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們?貪婪才是他們的本性,事出反常必有妖。」
  乾脆停下了腳步,練溪川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邊繼續和修灼傳音:「有沒有可能......」
  「他們已經卜算出我們想去戰場中心,然後提前在周圍伏擊我們?」
  話音剛落,練溪川忽感周圍靈氣被迅速抽空,順著靈氣流走的方向望去,便看見千里之外正逐漸凝聚的靈氣漩渦。
  唯我秘境,現世了!
  但與此同時,不祥的預感愈加強烈,練溪川也愈加煩躁,爪子摳陷進地面。金色的瞳孔凝視著那道雪球般越滾越大的漩渦,他將經脈內的靈力全部轉化為邪穢之力,注入四肢。
  唯我秘境近在眼前,練溪川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在此刻後退。對所有修士而言,踏上修煉一途,便等於斷絕後路,自此有進無退。
  不顧般般的抗議將他收進御獸環中,練溪川叮囑修灼抓緊自己,便咬牙全力衝向即將開啟的入口。
  然而正如練溪川所料,果然有人埋伏。他剛躥出去不過百里,一道道明亮的藍色流光自地面迸發而出,拖著長尾,在他周圍穿梭。哪怕他一再加速,這些藍光仍如影隨形,附骨之疽似的糾纏不休。
  在距離唯我秘境不過百里左右的位置,越聚越多的藍色光線交織起來,迅速地勾勒出一個個瀰漫著莊重神韻的符號。
  剎那間!藍光驟然收斂。
  練溪川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五感被封閉了一瞬,待他恢復過來,週遭的景物已經像融化的糖人般模糊成白茫茫的一片。
  修灼隱含怒火的聲音在練溪川腦海中響起:「須彌九宮陣,他們還真是大手筆。」
  須彌九宮陣,修真界第一困陣。
  他還沒來得及給練溪川詳細介紹此陣,便望見數百名手持相同制式法器的修士自四面八方湧現,將他們重重包圍起來。
  原本想說的話被堵回了嗓子眼,修灼抓著練溪川皮毛的爪子一緊,頗有些焦急道:「他們手中拿的是頂級法器鎖天網,鎖天網乃套裝鎖具。哪怕被其中一件沾身,就會被直接困住。」
  「哪怕是我未受傷之前,想要掙脫被這鬼東西都要爆發全部實力。」
  概括起來,就兩個字:快逃!
  聽完修灼的解釋,哪怕練溪川這種淡漠性子的貓,都差點克制不住罵出來:「對付我一化形中期妖修,還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
  「他們這是把棺材本都搬出來了不成?」
  若是被那些損失慘重的勢力聽到練溪川這番話,定要反駁回去:「你是一般的化形中期嗎?」
  「什麼品種的化形中期,能像你這樣對上融合期都不虛?」
  修灼縮回練溪川的頸毛裡,牢牢抱住對方的脖頸,冷靜地解釋說:「該陣只為困人,所以並未留下生門。入陣者,要麼以暴力破之,要麼待佈陣人停手。除此之外,別無他解。」
  「以你目前的修為,暴力破陣這條路,恐怕是行不通的。」
  聽完,練溪川心中一沉,眉心擰起了疙瘩:「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修灼沉默幾秒,耳朵洩氣地耷拉下來,咬著三瓣嘴低聲道:「或許有,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敏銳地察覺到修灼情緒有所波動,生怕他逞強爆發的練溪川立刻道:「死馬當活馬醫,先沖一下試試!」
  「無論怎樣,總比束手待斃好。」
  就在練溪川咬緊牙關,正要全力激發邪穢之力時,數百道水缸粗細的穢刺籐倏忽拔地而起,尖銳的倒刺瞬間突破了週遭修士的防禦,眨眼間便將他們吸乾成一具具乾癟的皮囊。
  隨即,伴隨著清朗的笑聲,一道悠揚的男聲響起:「本修黃萱草,在此代道天門謝過諸位同道的協助。至於這陣中的這兩隻小傢伙,我就先行帶走了。」
  陣法外,黃萱草操控著諸多怪物與眾多修士纏鬥;陣法內,穢刺籐倏在清場之後,毫不猶豫地朝練溪川和修灼攻來。
  練溪川早有準備,自然不會像上次似的被穢刺籐輕易拿下,雙方暫時算是僵持住了。
  驀地,修灼雙眼一亮,猛地站直身子,激動地一把抓住練溪川的耳朵:「川川!有機會!東南方向,封鎖不穩固了,衝出去!」
  大量穢刺籐的侵入打破了陣法平衡,加之有黃萱草在陣外搗亂,須彌九宮陣這才出現了破綻。
  而對於練溪川來說,當前要務自然是進入唯我秘境。所以他毫不戀戰,後爪蹬地猛然轉身,讓擋在他面前穢刺籐撲了個空,然後直奔東南。
  跑歸跑,仇還是要記的。練溪川已經將黃萱草和這些圍攻他的勢力刻在小本本上了,等倒出空來,他非得教教這群傢伙什麼叫悔不當初。
  全神貫注,邪穢之力運轉至巔峰,經脈和丹田都因此傳來針扎似的疼痛。
  練溪川金色的瞳孔底部,隱隱有暗芒翻滾,目之所及的一切彷彿都被按下了減速按鈕,他甚至能在穢刺籐抽動前看穿其動向。
  游魚般舉重若輕地穿梭於穢刺籐之間的縫隙,速度快到連殘影都無法凝聚。不過呼吸的工夫,他便衝到了修灼指出的位置。
  伴隨著一陣玉石破裂的脆響,練溪川忽感眼前一亮,反射地眨了下眼,入目正是他被困所見景物。
  須彌九宮陣被破,維持陣法的修士們和佈陣的大師遭到反噬,全部吐血倒地,神魂和肉身皆遭重創,徹底失去戰鬥能力。
  練溪川自然不會大發善心地繞行,他不僅趕時間還和這群修士有仇,於是乾脆地橫衝直撞幫他們傷上加傷。
  深知無論是黃萱草還是各方勢力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所以他頭也不回地直奔唯我秘境,生怕錯過竹蜻蜓姐弟。
  當練溪川衝到近前時,秘境入口剛好穩固下來。
  早早就蹲守在此的修士們見秘境開啟,紛紛現身。
  唯我秘境雖然僅能幫助金丹期和元嬰期的修士夯實根基,可分神期以上的大能們,誰家還沒有些晚輩呢?尤其是各界頂尖勢力,門下金丹、元嬰天才無數,自然是要下血本培養的。
  所以上至合體期大能、下至金丹期菜雞,足有近千修士聚集於此。持有鑰匙修士們如飛燕還巢般直奔秘境入口,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多長兩條腿;沒有鑰匙修士們則大開殺戒,為搶奪他鑰匙,寧錯殺不放過。
  如此大規模的混戰,若不是練溪川有一雙火眼金睛,還真找不到竹蜻蜓姐弟。
  見姐弟二人正極為吃力地同三名分神期修士纏鬥,練溪川不假思索地衝了過去,在撞飛其中一人的同時,甩尾將姐弟二人鉤到了背上。
  「我去!」練溪川被壓得一趔趄,飛奔的速度都下降了半成,他吐槽道:「你倆也太沉了吧!」
  竹蜻蜓姐弟也不傻,連忙運轉靈力騰空,減輕練溪川的壓力。
  黃萱草駕馭著地龍奔襲的穢刺籐、其餘門派修士各顯神通,皆是對練溪川緊追不捨。而爭奪秘境鑰匙的修士們注意到黃萱草他們來勢洶洶,還以為自己的敵人又多了一批,立刻決定先下手為強,主動攻擊起這批後來者。
  無處不戰,一片混亂。
  趁此機會,練溪川爆發體內最後一絲邪穢之力再次加速,拖一個猛子扎進了秘境入口。
  戰鬥持續了至少兩柱香的時間,奪取到最後一枚鑰匙的修士護送門下弟子進入秘境當中。
  伴隨著黃萱草歇斯底里的吼叫聲,秘境入口快速轉動起來,最後消失於無形。
  再說回練溪川他們這邊。
  唯我秘境的規則不同於夏饒秘境,同時進入秘境的練溪川、修灼和竹蜻蜓姐弟並沒有被分開,而是一起被傳送到了一座火山旁邊。
  竹青楓先是盯著修灼看了一會,視線才落到了練溪川身上,神色糾結、表情擰巴:「修燃,他們所說的九尾貓和蘊月兔,就是你們吧。」
  他語氣毋定,顯然已經確定了練溪川他們的身份,只是想聽他們親口承認罷了。
  都已經揚名諸天戰場了,也沒什麼好繼續隱瞞的,練溪川坦然點頭道:「沒錯。」
  咂了咂嘴,他決定再解釋兩句:「我和修修身份特殊,不敢輕信於人,所以才隱瞞身份。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竹青楓連連擺手,頗為感慨道:「我若是你,也不會將自己的身份透露給任何人。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心情有些複雜罷了。」
  「就像是......」
  「種了一年的兩顆白菜,我也一直堅信我種的是白菜。結果突然有人告訴我,我種的其實不是白菜,是兩株舉世罕見的靈藥。」
  「你能明白我這種感覺吧?」
  練溪川:「......」你這個比喻很妙,讓我的心情也複雜起來了。
  「那你的名字呢?」竹青楓難得產生了好奇心:「真叫修燃麼?」
  「我叫練溪川。」
  「挺好的,比修燃這個名字更適合你。」
  ......
  雙方交換了各自收集消息後,竹蜻蜓主動道:「我和青楓打算去鏡影湖修煉,你們呢?」
  練溪川看了看縮在自己懷裡打瞌睡的修灼,輕輕按摩起他的小肚子:「這個秘境對我和修灼幫助不大,我們打算隨便逛逛,就不和你們同行了。」
  竹蜻蜓姐弟完全可以理解練溪川和修灼的決定,以他們二人低微的實力,強行一起行動恐怕反倒會拖兩妖的後腿。
  所以竹蜻蜓也沒詢問練溪川他們打算去哪,而是乾淨利落地道別:「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走了,有事傳音符聯絡。」
  說完,兩姐弟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著竹蜻蜓姐弟離開的背影,練溪川忽然想起一件事:「哎?」
  「一枚鑰匙不是只能帶三個修士進秘境麼?我們分明是四個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或許是因為剛剛的情況太過緊急,他們四個居然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修灼咬著耳朵思索片刻,不甚確定道:「問題或許出在你身上。」
  「你本身就是九尾貓妖,進入九尾貓妖一族開闢的秘境,應該和回自己家差不多,所以沒有佔用名額?」
  練溪川覺得修灼所言有理,他眨巴著眼睛,合理推斷:「那是不是說明,以後但凡是九尾貓妖一族的秘境,我都能夠自由進入了呢?」
  遲疑了一會,修灼搖了搖頭:「這倒也不好說。」
  「秘境主人性格不同,不是所有前輩都樂於給自家小輩開後門的。」
  練溪川想了想,點頭同意:「倒也是!」
  「就好像我前兩次進入九尾貓妖一族的秘境,都被直接傳送到了秘境中樞。」
  「這次卻沒有,可見不是所有老祖都那麼靠譜。」
  話音未落,一道白光閃過,練溪川陡然消失在了原地。來不及反應的修灼『啪』地砸在了地上,攤成四仰八叉的一張兔餅。
  而練溪川只覺眼前一黑,再亮起來時周圍已經不是剛剛那副景象,原本被他抱在懷中的修灼也不知所蹤。
  就在他準備用傳音符聯絡修灼的時候,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沒有半點徵兆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一連串的怪事,著實讓沒什麼見識的練溪川有些措手不及,他呆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茫然道:「這是哪?」
  「你是誰?」
  等了將近一刻鐘,那道虛影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練溪川,你太慢了。」
  沒有等練溪川解釋的意思,他緊接著說了第二句話:「道侶不錯,我很滿意。」
  然後又說了第三句話:「自戀那麼多年,真沒想到會選他。」
  練溪川惡狠狠地瞪了背對著他的虛影好一會兒,然後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修灼是我道侶!」
  「你就剩一道影了還打他主意,你不覺得自己變態嗎。」
  虛影詫異地回過頭來:「你的不就是我的?」
  望見虛影的臉,練溪川表情一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雖然少了1000字,但是個情節完整的大章哦!
  然後,我給貓貓和兔兔約了人設封,激動地嚶嚶嚶,月末就能和他們見面啦!我也很期待!把小錢錢都砸進封面了,這叫取之於貓兔,用之於貓兔(強忍肉疼)
  啊,我真是大大滴親媽啊!
  感謝在2020-08-09?00:40:43~2020-08-10?01:51: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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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唯我
  儘管虛影有些透明,?但那對劍般鋒利的眉毛依舊點墨似的濃,金瞳蘊藏著輕佻而疏離的笑意。高挺的鼻樑下是削薄的唇,面頰輪廓如雕刻般稜角分明。長髮濃密,?自頂至尾由黑玉柔和地褪為羊脂白,?泛著瑩潤的光澤。
  練溪川越看,?越覺得對方的氣質和樣貌,與凡間話本中描述的『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和四分漫不經心』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怎麼......」
  「和我長得這麼像?」
  練溪川迷茫地眨巴著眼睛,?虛影的五官和他極為相似,?只是更加硬朗成熟了些,?像是他長大後的模樣。
  在相同境界下,妖修的壽元是人修的十倍有餘。儘管練溪川一直堅稱自己是只大貓貓了,?但四百歲都沒滿的他從年齡上說還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小崽崽,?他臉上至今未消的嬰兒肥就是最好的證明。
  望著對方那張和自己至少有八分相似的臉,?練溪川猜測道:「你也是九尾貓?」
  頓了頓,他又追問道:「是唯我秘境的主人?」
  「那我們是什麼關係?我該叫你什麼?」
  虛影打了個響指,他身後便憑空出現了一把椅子。
  練溪川隨意瞄了眼那平平無奇的座椅,只覺得和自己平時用的也沒什麼區別。相較於對方的身份,?顯得過於樸素了。
  調整了個舒適的坐姿,虛影臂肘抵在扶手上,?食指摩挲著下巴:「唔......」
  「就叫我......」虛影的雙眼瞇成兩道彎彎的月牙,?露出個帶著絲戲謔意味的狡黠笑容:「唯我好了。」
  「至於我們之間的關係。」
  唯我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嗓音慵懶:「那不重要。」
  練溪川:「......」行叭,在您老人家的地盤,?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修灼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晃了晃食指,唯我更正道:「確切地說,是我把你弄過來了。」
  「不過你放心,?他不會有危險的。秘境的規則能幫他壓制滅世神雷的力量,他的戰力足以碾壓這裡所有修士。」
  「而且我不是說過了麼~」唯我挑眉,笑容曖昧地說:「我對他很滿意。」
  練溪川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張引以為傲的俊臉還能做出如此欠揍的表情,他硬了。拳頭硬了。
  可是他對自己實力還是相當有數,八成不夠唯我一根手指頭碾的。不過呢,就算打不贏,嘴炮卻不會輸!
  所以練溪川毫不猶豫地反懟回去:「您老至少三萬歲了吧?」
  「都這麼大年紀了,您能莊重一點嗎?不要表現得像一個飢渴的老變態似的,行不行?」
  唯我露出被雷劈了似的表情,震驚地注視練溪川好一會兒,然後他面皮抽搐,哭笑不得地指著練溪川:「你......」
  用力抿了抿唇,他到底沒忍住大笑出聲:「你可真厲害!」
  「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練溪川沒有作聲,但他用扭曲的表情生動地道出了「你是不是智障?」的心聲。
  練溪川也不知道該怪自己年紀小還是見識少,像唯我這樣被罵還能笑得這麼開心的,他還真是頭一回見,感覺相當新鮮。
  許久,笑夠了的唯我笑將拳頭抵在嘴邊,輕咳兩聲,重新擺正臉色道:「好了,不鬧了。」
  「來都來了,你有什麼想問的麼?」
  練溪川保守估計,他這段時間積攢的問題恐怕能說個十天十夜,所以他思索了一會,挑了個最想知道的:「這應該是你本尊留下的投影吧,那麼你現在哪裡?」
  「我就在這裡。」
  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方什麼意思,練溪川愣幾秒鐘,然後脫口而出:「你殞落了?」
  唯我不肯定卻也不否定,只是挑了挑眉:「下一個問題。」
  但練溪川只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他繼續追問:「你是怎麼殞落的?邪穢之力的威能我再清楚不過,你又怎麼可能殞落呢?」
  食指輕敲椅子扶手,唯我的視線落在自己翹起的腳尖,他漫不經心卻又不容置疑道:「我說,下個問題。」
  唯我不肯說,練溪川又不能撬他的嘴巴,只能換個問題:「九尾貓妖一族的其他前輩呢?他們飛昇了麼?」
  「還有,為什麼許多前輩會留下自己的貓尾?我前段時間,因緣際會下融合了一位前輩的貓尾,發現當中竟然封印著渡劫期修為。這是不是說明,留下貓尾的前輩,將自身修為全部封印進去了。」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失去修為還能渡劫飛昇嗎?留下貓尾的前輩們是殞落了,還是......還是怎樣了?」
  「再就是,你知不知道秘境中樞藏有傳承貓尾之事?如果知道,你為什麼沒有收集那些貓尾,用以強大自身呢?」
  深吸一口氣,練溪川閉了閉眼睛,沉聲繼續:「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修灼有位朋友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唯我沒忍住插話道:「你問題倒是多。」
  練溪川沒理他的嘲諷,自顧自地將話說完:「眾生皆是棋子,執棋者唯二。」
  「我想知道,他口中的棋局和九尾貓妖一族有沒有關係?九尾貓妖一族,到底在這些事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唯我同練溪川對視半晌,輕笑一聲:「你既然這樣問,應該早就有猜測了嗎?」
  「說說看~」
  「我感覺,我所經歷的一切事情,我所遇見的所有人,都是事先被安排好的。」練溪川望著唯我,目光灼灼:「修灼、狐伴翎、阮紅袖、竹蜻蜓姐弟......」
  「都或多或少和九尾貓妖一族的秘境有聯繫,尊臨------也就是在我之前出世的九尾貓------甚至還搭救過修灼。」
  「還有那些傳承貓尾,最後大多都落到我手中,好像本就是為我準備的一般。」
  「正如修灼說,萬事萬物皆逃不過因果二字。與其說是巧合,我更願意稱之為因果。」
  「倘若我摘取的是『果』,那麼『因』又是誰種下的?我不認為在這修真界,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種下『因』的存在,究竟為什麼會這樣盡心竭力地為我鋪路?」
  「他......」練溪川頓了頓,凝視著唯我那雙和自己相似的眸子:「或者說你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曾經想過,有沒有可能,你們想要奪舍我?」
  「可我又覺得多此一舉,我們都是九尾貓妖,你們奪舍我根本毫無意義。更何況你們有八個,而我只有一具肉身......」
  「所以我不懂,我想不明白。」
  「嘖~」唯我抱起肩膀,表情淡然,似乎絲毫沒有被練溪川的話影響:「你不是已經融合一條貓尾了嗎?應該接收到一些記憶吧?」
  練溪川蹙眉:「只有一些零散的記憶碎片,我沒看出什麼來。」
  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唯我頗為敷衍道:「那可能時間未到吧~」
  「等時間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
  練溪川無言以對:「......」呵呵,讓我隨便問,問了你又不答。
  對此,他當然不甘心:「你為什麼不能現在就告訴我呢?時間未到,什麼時候時間才算到。」
  唯我攤了攤手:「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不等練溪川接話,他抬手指向不遠處的一棵十人環抱的古木:「看到那棵樹了嗎?你猜,我將他砍伐會發生什麼?」
  練溪川不解:「什麼意思?」
  唯我道:「那棵樹幾乎快要誕生靈智,我提前將他砍伐,那他就無法踏上修行一途。」
  「日後這修真界便少了一位妖修,許多他應該參與的事情就會因此而發生變動;我若是提前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事情發展的軌跡同樣也會被改寫。」
  「而這,才是真正的因果。『因』若是變動,『果』同樣隨之變動;這一刻的『果』,又是下一刻的『因』;生生不息,往復循環。」
  練溪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然後他不緊不慢道:「所以,你是委婉地承認你們在算計我了。」
  歪了歪頭,唯我抵在額角的食指打了兩個圈:「倒也不能這麼說。」
  「我們之間,根本談不上算計。」
  「好了。」見練溪川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唯我當即打斷道:「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最後有兩件事提醒你------」
  「第一,你必須進最後兩個秘境,那裡除了貓尾外,應該還有東西留給你;」
  「第二,做好你自己。」
  說完,唯我沒有等練溪川答覆的意思,揮袖送他離開。
  唯我站起身,環顧這方他親手打造的秘境,嘴角緩緩勾起勢在必得的笑容,身形緩緩消散。
  作者有話要說:  請一章假,調整下作息。每天晚上熬夜,早上起不來,惡性循環。調整正常作息,試試能不能上午一章、下午一章,準時發出來。謝謝大家,不好意思,我錯了,真誠道歉。
  感謝在2020-08-10?01:51:57~2020-08-11?00:18: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源崽啵啵糖?20瓶;39739984?10瓶;旺仔、煙花落盡、芝芝?5瓶;古城若風?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2章 坦白從寬
  練溪川被唯我傳送回原地後,?第一反應就是去找修灼。然而他剛抬起腳來,就察覺到對方熟悉的靈力波動似乎就在附近。
  朝氣息源頭摸索過去,練溪川的視線落在一株青翠欲滴的茂盛植物上。
  挑了挑眉,?他俯身扒開那臉盆大小、層層疊疊的肥厚綠葉。只見巴掌大小的雪白兔子仰躺著陷在軟墊裡,?三瓣嘴半張露出兩顆瑩白的兔牙,?呼哧呼哧地打著小呼嚕。
  練溪川饒有興味地看了一會兒,特別手欠地去勾修灼耷拉在墊子外的耳朵。
  睡得四仰八叉的修灼翻了個身,?抱住練溪川作亂的手指咬在嘴裡,?含糊不清地哽唧道:「唔......」
  「川川又胡鬧......嚶......」
  哭笑不得地將修灼連同他身下的軟墊一起捧了出來,?練溪川將臉埋在了對方絨嘟嘟的小肚子裡,?來回蹭了蹭,悶聲道:「還是很累嗎?」
  蹬了蹬後jio,?修灼張大嘴巴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前爪捋了捋練溪川鬢角的頭髮:「倒也沒有,?只是發現睡著後神魂修復得反而更快罷了。」
  推開練溪川的臉,修灼翻身坐起,一邊梳理自己耳朵上短短的絨毛,一邊解釋道:「你一回來我就察覺到了,?所以才安心地繼續睡。」
  「若換作他人,我怎麼可能給他們機會近身?」
  「對了。」舔耳朵的動作一頓,?修灼仰臉看向練溪川,?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宛如剛浸過露水的葡萄:「你剛剛是被傳送到秘境中樞了嗎?」
  「那找到傳承貓尾沒有?」
  練溪川瞳孔地震:「!」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總之,練溪川不可能承認自己疏忽大意,一定是因為和唯我聊得太不開心了,?氣得他把正事都給忘了。
  「是唯我------也就是唯我秘境的主人------將我傳送走的,那處是不是秘境中樞,他沒和我說,?我也不太清楚。」
  「我們只是說了幾句話......」咬了咬牙,練溪川又氣鼓鼓地補充說:「還基本都是廢話,沒什麼有用的。」
  倒是修灼,一聽是唯我將練溪川帶走,耳朵『咻』地高高豎直:「唯我尊上?」
  雙爪捧在胸口,眼睛更加晶亮,彷彿有崇拜星芒在閃爍著:「唯我尊上本尊?還是神魂分身?」
  練溪川回憶起唯我的狀態,恍然大悟道:「原來那只是一道神魂分身麼......」
  「唯我秘境距今三萬餘載,神魂分身卻仍能留存於世。」修灼既是敬佩又是嚮往地感慨道:「這說明唯我尊上在每一重境界都臻至圓滿,方才突破。如此一來,戰力自然無可匹敵。」
  然而練溪川下頜緊繃,凝眉卻陷入深思:『既然是神魂分身,他又為何說自己就在此處?』
  『他難道沒有飛昇仙界嗎?』
  練溪川再次捋順一遍和唯我交談時的所有表情、動作,越發覺得對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有深意。半瞇起眼睛,他終於想起一處自己忽略的細節。
  將神識探入儲物戒指中,果不其然!堆積在角落的座椅少了一把,同時還多了一隻玉匣。
  練溪川將那玉匣取出,打開一看,一條尖端有一小撮白毛的黑色貓尾安靜地躺在裡面。彷彿有一道雷電直激中他的天靈蓋,腦海中那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線團瞬間燃盡,只留下隱藏在深處最讓人難以置信卻也是最合乎情理的答案。
  「修灼......」練溪川的語氣是平日裡少有的鄭重,甚至由於聲帶繃得過緊而帶著絲沙啞:「除我之外,其他人能夠隨意在我的儲物戒指裡取放東西嗎?」
  修灼雖不明白練溪川為何會如此看重此事,但他還是慎重地回答道:「當我們第一次開啟儲物戒指的時候,特殊的神魂印記就會烙印在上面。」
  「就像我們想要使用他人的儲物戒指,都要先抹除掉原有的神魂印記。所以像你所說的,直接從你的儲物戒指取放東西,是不可能實現的。」
  「因為這世間,根本沒有神魂波動完全相同的存在。」
  練溪川閉上雙眼,那曾經讓他一頭霧水的種種都在此刻明瞭。所以,既不是分身,也不是滴血重生,更不是後代......
  這近九萬載歲月,這廣袤的天地間,自始至終都只有一隻九尾貓。
  唯我那些沒頭沒尾的話再次在練溪川耳邊迴盪起來,但是這次,他卻有了全新的體悟。那些他想破腦袋都無法看破的問題,都在這一瞬間迎刃而解。
  他說:「道侶不錯,我很滿意。」
  他說:「自戀那麼多年,真沒想到會選他。」
  他說:「我就在這裡。」
  他說:「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他還說:「我們之間,根本談不上算計。」
  ......
  「怪不得......」練溪川忽然笑起來,隱隱有了些唯我那種玩世不恭的氣質:「怪不得他們所做的一切,彷彿都是在為我鋪路。」
  「修真界的確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
  「不,是我。」
  「分明是我在為自己鋪路。」
  「川川......」擔憂地抬爪搭在練溪川的腕骨上,不明所以的修灼像怕刺激到他似的,將聲音放得極輕:「你想到了什麼?」
  練溪川看向修灼,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對方自己的發現。如果真如他所猜測的,九尾貓妖只有他一隻的話,那就說明算計修灼的是他自己、算計狐伴翎和伏弒的是他自己、甚至算計他自己的也是他自己......
  那些所有曾進入過九尾貓妖一族秘境的所有修士------包括修灼在內,十有八九是他這幾萬年來一顆顆布下的棋子。
  練溪川不想欺騙修灼,可他又不想讓修灼厭惡自己。
  猶豫了許久,練溪川把修灼捧到自己面前,鼻尖抵著他毛茸茸的鼻頭,緩慢地吸氣~呼氣~他緊抿著下唇,幾次想要坦白卻又緊張得發出不聲音。
  咬緊牙關,半晌,乾澀的嗓子才發出低沉暗啞的聲音:「修灼......」
  「如果我告訴你,九尾貓只有一隻,無論是天妖、夏饒、唯我,又或是曾經搭救過你的尊臨------」
  「自始至終,都是我。」
  他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生怕看見修灼眼中的震驚和憤怒,憋著一口氣,他毫無保留地繼續道:「幕後推手是我、設計你們入局的是我、害狐叔叔到如此地步我也有份......」
  「你......」
  「會怎樣?」
  像是窮凶極惡的罪犯等待著自己最後的審判,練溪川的後背沁出一層層冷汗,鼻腔酸澀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從沒有任何一刻,練溪川這樣清楚地意識到,別說失去修灼,他連對方不再愛他都無法接受。
  帶著炙熱體溫的爪爪溫柔地抱住練溪川的臉頰,修灼瞇起眼睛,用側臉磨蹭著他高挺的鼻樑:「川川,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
  「『因』是既定的,『果』卻並非如此。就算曾經的你操縱了『因』,但『果』卻是我們自己走出來的。」
  「就像伴翎,他深知自己潛力已盡,無法再進一步。他不願坐等壽元耗盡,所以選擇進入黃泉業火,搏那以一線生機。」
  「而且,你也不能將所有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忘了伴翎說過的話嗎?眾生皆是棋子,執棋者唯二。」
  「如果你是其中一位執棋者,那與你對弈的,會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猜對了麼!幕後BOSS的其中之一,就是我們川川本貓!就問一句,川川牛不牛?聰明不聰明!
  還有一位是誰呢~他們兩個,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其實我已經有提示了!!!關於他們兩個這樣的誘因,但是非常非常隱晦。想要猜對,可能還要再往後看看。
  對了~還有一章。然後我明天要去做頭髮,至少得一上午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出兩章來,我盡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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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妙啊~
  練溪川猛地睜開眼睛,?深深地凝望著修灼,其中飽含的感情比凡間話本中描述的『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和四分漫不經心』還要複雜,他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好在,?練溪川時刻謹記自己是一隻成熟的大貓貓了,?所以僅僅是被熱烈的情感燙紅了眼眶,?倒沒有丟臉地掉下淚珠來。
  委屈、慶幸、感激......
  種種雜糅的情緒,讓練溪川只覺胸口彷彿炸開了一顆青澀的果子,?甘美和酸澀交織著將整個心臟浸透。
  他像粘人的小貓似的,?側臉貼近修灼柔軟的腹部,?帶了些鼻音道:「修修,?你能化成人身麼?」
  修灼愣了一下,但還是點頭:「好。」
  不過眨眼工夫,?衣冠勝雪的修灼便站在了練溪川的面前。
  直撲進對方懷裡,?練溪川用力抽了抽鼻子,?再次將淚水逼了回去:「修修......」
  刻意撒嬌的嗓音帶了些奶味:「我想和你胡鬧。」
  垂眸望著練溪川圓乎乎的後腦勺,修灼勾起嘴角,輕輕拍著他的背道:「好。」
  伴隨著靈力的波動,兩妖衣衫盡褪。【注1】
  雲雨過後,?陷落在密林深處的貓窩內,練溪川趴在修灼的胸口,?一邊用倒刺未消的舌頭輕舔自己留下的痕跡,?一邊將自己的推斷徐徐講來。
  說到最後,練溪川露出頗為不解道:「雖然這樣看來,大部分問題都能夠得到解釋。只是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
  「我到底為什麼要一次一次重新修煉?又是為什麼,會將所有後手留在這一次?」
  「與之前相比,到底有何不同?」
  修灼捋順著練溪川的長髮,?若有所思道:「應該和與你對弈那人有關?」
  練溪川卻是凝眉道:「可究竟怎樣的存在,壽元能超過九萬載呢?」
  「哪怕是我,都一直在輪迴重修啊......」
  骨節分明的手指撫平練溪川眉間的褶皺,修灼用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同他對視,微笑道:「可能正如唯我------也就是曾經的你所說的那般,時候未到吧。」
  「他不是叮囑你,做自己便好嗎?那就順其自然吧。」
  「那些曾經種下的『因』,終究會在恰當的時間結出『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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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唯我秘境的規則,金丹期和元嬰期修士只有在突破當前境界後才會被傳送出去,而其他境界的修士則會在呆滿兩年之後,被傳送出去。
  練溪川一家三口一路殺到這邊,積(殺)少(修)成(奪)多(寶)之下,倒也攢了不少資源。再加上唯我秘境中邪穢之力充裕、規則特殊,非常適合他們修煉,兩年時間倒也能勉強熬過去。
  修灼仍是在和滅世神雷較勁,他向來強勢、執拗,所以單純地消磨掉神雷之力並非他意願,他打算將其化為己用;
  練溪川這邊,修煉方面自然不敢馬虎。提升境界,再盡可能多地融合貓尾,應該對他找回曾經的記憶有很大的幫助。
  除此之外,練溪川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那些瑣碎的記憶片段上,他翻來覆去地推敲每一幅畫面,試圖在其中找到些能夠指引方向的蛛絲馬跡。他想要搞明白,自己的對手到底是誰?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有何深意?
  至於般般嘛......
  有句凡間的俗話怎麼說來著?
  再窮不能窮性慾,再苦不能苦崽子。
  練溪川和修灼對自家這頭巨型崽子可是下了血本,儲物戒指裡那點好東西,大都進了般般的肚子。
  山中修煉無歲月,兩年時間轉瞬即逝。
  練溪川和修灼前腳剛和竹蜻蜓姐弟道別,後腳便被利落地丟出了唯我秘境。
  兩年前摩肩擦踵的戰場,此刻空蕩蕩的、寂靜無聲,連曾經濃郁嗆鼻的血腥味都被掩埋在了黃土之下,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練溪川本以按照黃軒草那變態的性子,他必然會蹲守在秘境入口直至自己出來。畢竟是個連性別都能說換就換的狠妖,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神識覆蓋了方圓千里的範圍,確定黃萱草並沒有藏匿在周圍,練溪川不由失望地歎了口氣:「他居然沒來?」
  「不會提前把自己作死了吧?」
  沒錯,練溪川是盼著黃萱草出現的。他不僅希望黃萱草能趕緊來逮自己,還想來個漂亮的反殺,活捉對方。
  練溪川清楚地記得阮紅袖當初說過的話,若不殺了黃萱草,對自己來說,必然是個隱患。而黃萱草也正如她所說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煩。
  通過她們倆一系列表現,練溪川大致推斷出了兩件事:
  第一、阮紅袖應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並且還知曉部分內情;
  第二、黃萱草十有八九是站在敵人那邊的,她能一再復活,保不齊都和對方有關。
  並且在練溪川進入唯我密境前,黃萱草曾經喊過這樣一句話:「代道天門謝過諸位同道的協助......」
  那麼道天門在整個棋局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是另一位執棋者?還是又一顆棋子?
  所以,對於練溪川來說,黃萱草絕對是一個關鍵人物。如果能撬開他的嘴巴,定然會有很大幫助。
  可惜黃萱草並沒有配合地出現,而練溪川又沒有對方那樣的手腕和人脈,根本無法在這遼闊無疆的諸天戰場尋找出他的蹤跡......
  腦中各色念頭扭轉,最後練溪川看向懷中的修灼,詢問道:「修修,要不我們先回一趟無華書院吧?」
  「先去問問阮紅袖她所知道的,我們之後再做打算。」
  竹蜻蜓姐弟仍在唯我秘境中修煉,沒有個十年八年怕是不會出來;冥離、冥三途和伏城,雖說也在此地,但找他們的難度不下於找黃萱草。
  這樣盤算下來,練溪川他們確實完全沒有留在諸天戰場的必要了。於此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聽從唯我的建議,去探尋獨活秘境和尊臨秘境的下落。
  將般般從御獸環中放出來,練溪川抱著自家寶貝兒道侶,騎上自家親愛的大崽崽,直奔諸天戰場邊緣進發。
  距離當年轟動一時的龍珠和九尾貓妖秘藏出世,已有兩年時間。對於日夜都在生死間遊走的眾修士來說,它們早就成為了過去時,被所有人都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裡。
  練溪川在問道榜上的第一排名也被其他修士搶走,兩年未有戰績的他連跌數十名,堪堪掛在了榜單的尾巴。
  這就是諸天戰場,沒有輸贏,只有生死,原地踏步就是倒退。
  聲名冷卻的練溪川再次成了透明的存在,走了近百里地,沒有一位路過的修士對他出手。
  少了許多麻煩,練溪川和修灼的心情都相當不錯,就在他們準備讓般般再提速一些的時候,不遠處激烈的戰鬥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練溪川下意識地循聲望去,一眼就認出了被圍攻的兩名修士------冥離和冥三途!
  而領頭正在圍攻他們的,不是別人,竟然是練溪川惦記許久的黃萱草!
  給修灼揉耳朵的動作一頓,練溪川笑出聲來:「真是妙啊~」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每天兩更拿小紅花已經耗盡我的洪荒之力了,所以此處的細節描述,我【暫時鴿】一下,等【本文完結】後,【管我要】。你們一定要留言管我要哦!我沒腦子的,不提醒我就會忘了的。然後就是@是壹1


第84章 貓生處處有驚喜
  練溪川果斷指揮般般,?直奔戰場而去。
  兩年未見,黃萱草瘋得一如既往,高踞在幾十人方能環抱的穢刺籐母株頂端,?發出母雞打鳴似的怪笑。比曾經更加粗壯猙獰的穢刺籐如出手般鞭抽、擺動,?將冥離和冥三途團團包圍,?彷彿海底深處捕食獵物柔韌植帶。
  不僅如此,還有許多金丹期和元嬰期修士則如老道的獵人般蹲守在穢刺籐後面,?時不時地出手偷襲冥離他們,?有條不紊地消磨著二鬼的靈力。
  冥三途似乎在雙方遭遇之前便受了重傷,?本就慘白的臉色此刻已褪成半透明。和他相比,?冥離的狀態反而好些,雖同樣是強弩之末,?但好歹不像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好在,?一切在練溪川加入戰場的時候逆轉過來。
  兩年的埋頭修煉當然不是白給的,?練溪川化形期巔峰的修為讓他能連跨兩個大境界,和融合初期修士一爭高下,再加上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煉化的貓抓板,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化作山頭大小貓抓板從天而降,?有十幾名修士和數十條穢刺籐如紙糊般粘之既破,瞬間被碾碎成渣。
  這還是練溪川第一次使用法器戰鬥,?不得不說,?至少在打群架方面的效果非常不錯。
  般般雖然是吉祥物似的存在,可戰鬥起來同樣不虛。渾身堅不可摧的鱗甲便是他最好的法器,橫衝直撞下,?少有修士能擔得上他一合之敵。
  黃萱草站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練溪川一家,嘴角勾起輕蔑的弧度:「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本想徹底弄死這兩隻鬼再去找你,沒想到你竟然敢拖家帶口地送上門來?」
  「你以為現在的穢刺籐還是兩年前的穢刺籐嗎?」
  「笑話!」他突然抓破自己的皮膚,?傷口深可見骨,淋漓的墨綠色血液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今天,就讓你看看穢刺籐真正的威力!」
  粘稠的鮮血緩緩滲透進母株粗糙的表皮,母株的莖幹上鼓起一顆顆膿包似的凸起,彷彿孕育著什麼東西般蠕動著。
  練溪川蹙眉凝望著那些莖瘤,先是謹慎地後退了兩步,然後原話奉還:「巧了麼,我也覺得這是意外之喜。」
  「你以為今天的爸爸還是兩年前被你追得四處亂竄的爸爸嗎?做夢!」
  「今天,我非讓你跪下叫祖宗!」
  話音剛落,練溪川的貓抓板便拍向了黃萱草------擒賊先擒王!
  同一時間,佈滿穢刺籐母株的、密密麻麻的莖瘤猛然炸裂,惡臭粘液飛濺,並且有不計其數的淡綠色孢子隨之飄揚開來。
  這些不過針尖大小的孢子無論落到何處,便迅速地生根發芽,很多修士躲閃不及,眨眼便被吸成一具面目恐怖猙獰的乾屍。
  冥離和冥三途見狀,一改之前退避作風,前衝上去拉了三五名修士做盾牌,這才沒被那些無孔不入的孢子黏上。
  趴在練溪川頭頂的修灼也坐直身體,青蓮異火化作燃燒的屏障,將練溪川和般般、冥離和冥三途分別籠罩。落在青蓮異火上的孢子被灼燒得滋滋作響,最後只有百分之一二能勉強突破護罩,已經完全不足為慮了。
  「嘿!」練溪川得意非常,又是一板子砸向黃萱草:「爺的道侶沒事兒了,傻了吧!孫zei~」
  練溪川繼承了修灼的優良傳統,在記仇方面擁有無與倫比的意志力和韌性的。
  兩年前被黃萱草攆得宛如流浪狗般的畫面歷歷在目,這會終於輪到自己掌握主動權,練溪川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彷彿都燃燒起來一般,邪穢之力噴薄而出,巨大的貓抓板硬生生被他揮舞成了蒼蠅拍。
  風水輪流轉,這回終於輪到黃萱草狼狽逃竄。他神魂分裂,而且只有融合期巔峰修為,一身戰力實則寄托在穢刺籐上。但現在穢刺籐對練溪川他們無效,結果可想而知......
  黃萱草雙目閃爍著綠芒,怨憤又不甘地深深凝望了練溪川一眼:「你一定是我的!」
  說話間,他如同陷落沼澤似的被穢刺籐母株包裹住,在貓抓板落下前鑽入地面。其它穢刺籐也隨之遁走,徹底消失不見。
  練溪川環視週遭宛如被開墾過一遍的空蕩土地,滿腦袋問號:「這都能被他跑了?」
  收回縮成巴掌大小的貓抓板,他整張臉都嫌惡地皺起來:「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麼......什麼東西?」
  「妖不是妖,植不是植,性別和物種一起改造,他可真行。」
  修灼安撫地拍了拍練溪川的發頂,重新趴下:「跑了就跑了吧。看樣子,他並不打算放棄我們。」
  「這麼饞我們的身子,早晚會再次送上門來的。」
  練溪川深覺此言有理,乾脆地將回無華書院的計劃暫且延後,先留在諸天戰場把黃萱草這張狗皮膏藥解決掉再說。
  冥離和冥三途都是一口氣勉強撐到黃萱草離開,這會兒危機解除,他倆同時雙眼一翻,齊刷刷地撅了過去。
  讓般般馱上沒什麼重量的兩鬼,練溪川決定先找處安全的地方休整,至少得等冥離他倆清醒過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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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紗似的月華泛著清涼灑落在幾近透明的臉頰,微風羽毛般地撫弄著散落的長髮,腦海中染血的喊殺聲似乎都被柔順的夜色撫平。
  冥離倒抽一口氣,鯉魚打挺地拱起腰。他雙眼猛然睜開,瞪得好似一對圓溜溜的鮫珠,呆愣地望著月明星稀的穹頂,急促地喘息著。
  「怎麼了?」有熟悉的嗓音從他左側傳來:「做噩夢了這是?」
  循聲望去,冥離的視線剛好迎上一顆尾巴短短、毛色雪白的圓屁股,他脫口而出:「弟妹怎麼沒穿褲子?」
  自打從夏饒秘境出來,修灼便再也沒穿過那些花裡胡哨的小褲褲,開始猖狂地裸奔。連練溪川也說不清,這到底是羞恥心的進步還是倒退。
  練溪川無語凝噎:「......」冥離,不愧是你!
  「都這時候了還能注意我道侶穿沒穿褲子,你這心不是一般的大啊!」
  雙手後撐坐起身,冥離緩緩活動著脖子,懶散道:「好久沒睡得這麼安穩過了,剛醒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在書院的寢室呢。」
  「才幾年不見,怎麼混成這副德行?」練溪川扔給他一袋子靈石:「這魂兒飄的啊~怕是一陣風就能把你吹走。」
  「我也不知道什麼丹藥適合你們鬼修服用,這點靈石你先用著。」
  拍了拍自己屁股底下的軟墊,冥離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仍在昏迷的冥三途身上,喃喃詢問:「這裡是哪兒?」
  練溪川一邊翻找著儲物戒指裡有沒有適合鬼修的靈物,一邊解釋道:「本來就是個貓窩,不過我給它改名了,現在叫貓兔之家。」
  「類似空間法器,從外面看就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還是挺安全的。」
  呆在唯我秘境這段時間,練溪川不僅完全煉化了貓抓板,還將貓窩也煉化了十分之三左右。這就是他發掘出新功能之一,還算實用。
  將一些自鬼修那『撿』來的儲物戒指丟給冥離,練溪川繼續道:「上次我碰到冥三叔,也沒來及問他太多。」
  「你們冥家到底是怎麼回事?」抿了抿下唇,他壓低聲音:「伯父伯母他們,真的......」
  垂眸沉默許久,冥離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撥動著身前的儲物戒指:「你知道冥家至寶是什麼嗎?」
  練溪川挑眉:「這能說嗎?」
  自嘲地勾起嘴角,冥離看向練溪川:「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冥無碑同邪修合作,裡應外合殺了我爹娘。所謂冥家至寶,早晚會傳得人盡皆知,沒人能護得住它,也沒人......」
  「能護得住我。」
  深吸一口,冥離望著練溪川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從未有人能活著走出來的獨活秘境------」
  「便是我冥家的至寶。」
  練溪川往嘴裡塞瓜的動作瞬間僵住:「......」哦,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我可真厲害,一步一個腳印,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張章,應該能趕在12點左右吧~
  然後再推薦一下我親親基友的文文~哦!對啦,是主攻噠~
  《滴,毒蓮花已上線[快穿]》
  為了回到原裝身體,虞煜不得不選擇與系統111合作,進入即將崩塌的小說世界。
  任務,扮演白蓮花女主,維持劇情正常運轉。對劇情一無所知,還被迫成為女裝dalao,自認佛系的虞煜不禁頭頂一串省略號......
  拳頭緩緩硬了,硬了!智障系統111:「請宿主和言情男主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
  虞煜:「不如先讓爹爹打爆你倆的狗頭!」
  *
  被一巴掌摁進牆壁的可憐小系統:說好的佛系呢?
  日常被ooc驚呆的一干配角:......你簡直有毒!總是拿錯劇本,卻意外攻略成功的神秘cp:想離開?我不允許!
  ------男主只能是我。心上白月光,眉間硃砂痣,皆是你,唯獨你。
  ------你是我的唯一,而我是你的全部。*全文預計共六卷,微慢穿
  (世界1:我與霸總竹馬竹馬的那些年)
  (世界2:地府陰差降維打擊,踹飛原渣渣厲鬼男主)
  (世界3:深情男配黑化了,重生後,三角修羅場死於開頭)
  (世界4:遭退婚的失憶小傻子,卻被陰鷙的逆賊王爺捧在手心)
  (現實世界:神仙插畫師轉行連載狗血戀愛小甜漫,轉世續緣的紙片人成真了)
  (平行世界卷:被迫和暴嬌宿敵訂婚的日子)*佛系吐槽役美人攻x深情偏執缺愛受,1v1互寵,受都是一個人。感謝在2020-08-12?01:20:27~2020-08-12?20:18: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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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留著也是禍害
  修灼也是頭一次聽說獨活秘境的消息,?好奇地轉過身,歪了歪頭道:「能展開說說麼?」
  冥離顯而易見地怔了兩個呼吸左右,然後他看一眼練溪川,?又慎重地打量一眼修灼,?最後視線還是落在了練溪川身上:「什麼時候會說話的?」
  「靈智開得是不是太快了點?別是被奪舍了吧?」
  修灼:「......」呵,?三千年前開的靈智,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不是吧?」練溪川深感震驚,?他還以為冥離和竹青楓的消息一樣靈通呢:「你一點都沒有聽說過我們的事嗎?」
  迷茫地眨巴幾下眼睛,?冥離反問:「我應該聽說麼?」
  冥離和冥三途自打進入諸天戰場開始,?就被冥家和邪修追得像兩隻上躥下跳的猴子,?疲於奔命,哪有時間關注各路消息。
  練溪川:「......」您可真行。
  沒有辦法,?他只能簡單明瞭地向對方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伴隨著練溪川的講述,?冥離的臉皮好似一張被敲打的鼓面般,?抽搐得愈加有節奏感。
  等他聽完二妖的經歷,看向他倆的眼神和表情都充斥著稀奇和難以置信:「修灼尊上,蘊月兔?練溪川,九尾貓?」
  「你是貓我知道,?但我真沒想到修灼尊上本體居然會是隻兔子。」
  修灼耳朵豎起耳朵,半瞇起眼睛,?慢吞吞地開口:「哦?你看不起兔子嗎?」
  對方毛茸茸的兔臉看不出什麼表情,?可冥離卻忽感後背一陣涼風吹過,危機感讓他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不不不!」求生欲極強地連連否認,他趕緊解釋道:「弟......」
  剛出口一個字兒,?冥離就像被突然扼住脖子的鴨子似的,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了。
  張了張嘴,他表情無辜地眨巴著眼睛:「我到底該叫修灼尊上什麼啊?弟妹?還是前輩?」
  此時此刻,?練溪川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複雜心情,只能暗自感慨:『行,不愧是你。都這種時候了,還能保持本色,一如既往地不著調。』
  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催促道:「隨便你行嗎?各論各的,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咱們能不能先說正事?你先把獨活秘境的事說明白了。」
  冥離像是才想起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似的,拍了一下腦袋道:「也對!」
  說到獨活秘境為什麼會成為冥家至寶,還要追溯到兩萬多年之前,它第一次現世的時候。
  當年,修真界已有眾多修士嘗過九尾貓妖一族其它六座秘境的甜頭,獨活秘境毫無意外地聚焦了修真界的全部目光,想要尋找機緣的修士們蜂擁而至。
  最後成功進入獨活秘境的修士近萬,當中既有散修,也有名門世家;上有合體期大能,下有金丹期小修。可謂『熱鬧』非常。
  然而出乎所有修士預料的是,獨活尊上在他們進入秘境時並沒有飛昇,而是始終在等品性極佳的傳人。
  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獨活秘境乃是鬼修傳承秘境,修士們進入秘境的剎那便肉身盡毀,只剩神魂苟且偷生。
  秘境的第一輪考驗乃是鬼修功法修煉,成則進入下一輪,敗則就此散魂------將修真界『沒有勝敗,只有生死』的法則表現得淋漓盡致。而光是第一輪考驗,就篩掉了近八千名修士。
  第二輪考驗的,是手腕;第三輪考驗的,則是心境。
  最後,成功通過三輪考驗的只有六位修士,冥家的祖上冥河便是其中之一。冥河當年的修為雖然只是區區元嬰期,可他在鬼修一道天賦極佳,而且性格堅韌、重情義卻又不迂腐,所以他才能活到最後,成為獨活秘境的執掌者。
  這,就是入獨活秘境者,無一生還而出的真正原因。【注1】
  獨活秘境本就是死路一條,無法向死而生者自然身死道消。
  自那之後,獨活秘境的規則轉變,能夠開啟它的只有冥家血脈。冥家每隔五百年,必然會誕生一個能夠開啟獨活秘境的血脈,這種血脈被冥家稱之為玲瓏血脈。
  每一代玲瓏血脈都可以開啟一次獨活秘境,名額則取決於玲瓏血脈的境界。玲瓏血脈的境界越高,能夠隨他一起進入秘境的修士越多,反之亦然。
  而冥離,恰恰就是這一代的玲瓏血脈。
  「冥無碑勾結逆天門【注2】,是為了成為冥家家主,掌控獨活秘境;而逆天門願意和冥無碑合作,是因為他們的門主想要進入獨活秘境,復活一個人。」
  頓了頓,冥離繼續道:「畢竟能夠轉為鬼修,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復活。」
  「獨活秘境每五百年開啟一次,時間和地點都是固定的,所以冥無碑和逆天門才會想方設法地圍殺我。」
  「沒有我,他們只能眼睜睜地錯過這次機會。」
  練溪川撫弄著修灼暖呼呼的絨耳朵,下意識地追問:「獨活秘境到底在哪?」
  「在冥界的三途河中。」冥離毫不猶豫地回答:「時間一到,只要將我的血滴進三塗河中,獨活秘境便會開啟。」
  「我現在是鑄體初期,包括我在內,可以有十名修士進入秘境。」
  「並且我必須斷後,否則秘境會在我踏入秘境的霎那提前關閉。」
  練溪川又忍不住想誇獎聰明的自己了,考慮得實在周全,這一規則完全杜絕了敵人蹭名額的可能性,真是幹得漂亮。
  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完了,冥離這才後知後覺道:「你對獨活秘境感興趣?」
  「你這不是廢話麼。」修灼輕笑道:「川川是九尾貓啊~」
  冥離聞言一愣:「我還真忘了。」
  「距離獨活秘境開啟,還有一年三個月零二十六天。如果想要......」
  就在兩妖一鬼商量著該大搖大擺地闖回冥界、還是偷偷摸摸地潛伏回冥界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貓窩內的光線越來越暗,馬上就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了......
  不約而同地朝貓窩的『天窗』望去,只見一個被淡黃色衣衫包裹的屁股正逐漸朝他們退來,最後甚至一屁股坐下,擋住了所有星光。
  練溪川&修灼:「......」真是煞風景。
  倒是冥離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道:「這屁股......」
  「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呢?」
  在冥離苦思冥想屁股主人到底是誰的時候,對方配合地開口說話了:「扶迎柳,你命倒是大得很吶......咳咳......」
  「是誰......咳......告訴你我的行蹤的?以你的能耐,怎麼......咳咳......怎麼可能認出我來?」
  六道視線於半空中交匯,兩妖一鬼異口同聲道:「是黃萱草!」
  「他怎麼和扶迎柳掐起來了?」練溪川十分困惑:「他倆有什麼矛盾嗎?同樣是瘋子,我還以為他倆會惺惺相惜呢。」
  「可能因為......」冥離表情嚴肅地沉默幾秒,開口道:「一山不容二瘋吧!」
  練溪川有些糾結了,他在『出去和不出去、弄死黃萱草和不弄死黃萱草、弄死扶迎柳和不弄死扶迎柳』之間搖擺不定。
  像是看穿了練溪川的想法般,修灼真誠地建議道:「活捉黃萱草,弄死扶迎柳吧。然後,等審完黃萱草再弄死她。」
  「反正都和我們有仇,留著也是禍害。」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第51章------沉默幾秒鐘,狐伴翎舔了舔下唇道:「據傳說,獨活秘境和尊臨秘境都曾經短暫地現世,但入秘境者,無一生還。」(之前在這章把唯我秘境和獨活秘境寫混了,已經改過來了。)
  註解2:第73章------離開地干秘境之時,扶迎柳已臻至元嬰巔峰,她毅然決然地加入逆天門,墮落為邪修。
  沒錯,又聯繫上了。我說過的,絕對不水!本文沒有閒紙片人,哪怕是工具紙片人也不能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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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別了,我的草
  「唔......」練溪川用力地點了點頭,?無比贊同:「有道理!」
  所以他打算等扶迎柳和黃萱草分出勝負後,自己再出去收拾殘局。
  雖說這也不是練溪川第一次當漁翁了,但卻是第一次碰見『鷸蚌』上趕子湊到自家門口白送,?想想還真有點小激動。
  黃萱草融合初期修為且有傷在身,?扶迎柳合體期巔峰又是全盛狀態,?二者實力差距本就巨大。再加之黃萱草不知何故,始終沒有以穢刺籐應敵,?所以他不過盞茶的工夫就被抽打得奄奄一息,?苟延殘喘地趴在地上。
  儘管練溪川懷疑黃萱草興許還有底牌未顯,?但還是決定現在就出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黃萱草真沒準備,怕是很快要涼透。
  在練溪川離開貓兔之家的剎那,?扶迎柳獰笑著用遍佈著倒刺的薔薇籐將黃萱草胯下的二兩肉絞成了肉泥。
  那一瞬間,?練溪川、冥離和修灼都彷彿感到了那種撕心裂肺的劇痛般縮了下肩膀,?眼珠子都險些瞪出眶來。
  修灼感覺自己的jio都軟了,全靠僵硬的尾巴球在支撐:『竟然比我還狠!』
  而冥離的反應更加激烈,他慌忙又珍惜地摀住自己的襠部,『咕咚咕咚』地連嚥了好幾口唾沫,?才幹巴巴地開口道:「弟妹啊......」
  「如果我哪天落到這位女修手裡,求求你!救不了我就立刻結果了我,?我可遭不住這個啊!」
  這種只要是男修就無法承受的錐心之痛,?對於黃萱草來說卻是小菜一碟。一來講,他壓根不算是男人;二來講,比變態,?他就沒輸過。
  所以,黃萱草笑了。
  臉頰上皮肉翻捲的傷疤像小口似的張開,黃萱草笑得好像是遇見了什麼天大的趣事般:「哈哈哈哈哈......」
  嘶啞的嗓音淒厲如同惡鬼:「你難道以為我怕這個?」
  「你大可繼......」
  沒等黃萱草把挑釁的話說完,?他就被練溪川一把拽住頭髮薅走------可不能讓他把自己作死了!
  制伏黃萱草也就眨眼時間,練溪川再回頭找扶迎柳時,對方已經徹底跑沒影了。
  練溪川:「?」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扶迎柳麼?什麼時候這麼慫了?
  『算了算了,好歹算是逮住了黃萱草。扶迎柳本來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搭頭,這次讓她跑了沒關係,不還有下次麼。』
  「嘿~」像掐小雞仔似的將黃萱草的拎到自己同等的高度,練溪川笑瞇瞇道:「黃學......額......」
  他像卡著嗓子似的哽了一下,組織了好一會兒語言才繼續道:「黃學長,許久沒這般平和地面對面了,咱們好好敘敘舊怎樣?」
  黃萱草抬起眼皮,斜睨著練溪川,漫不經心地開口:「依你的性格,會有這麼多廢話?你想問我什麼?」
  不等練溪川說話,他便嗤笑一聲,繼續道:「就算我什麼都知道,我會告訴你麼?」
  「你覺得,我會是怕嚴刑逼供?還是怕死?」
  呲了呲鋸齒似的尖牙,黃萱草舔了舔染血的嘴唇:「論折磨,你們下手會比我自己狠麼?」
  「而且......」開裂的嘴角幾乎裂到耳根,他『咯咯』地低聲笑起來,意味深長道:「你以為,我會死麼?」
  被對方一通搶白的練溪川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簡單概括起來就兩個字:暴怒!
  這段時間積壓在心底的沉鬱和憤懣,被黃萱草的戲弄和諷刺徹底點燃。
  於是練溪川冷漠地點了點頭:「哦。」
  「看來這次你也死不透......」
  忽地呲著兩排白牙笑起來,練溪川心滿意足地說:「那我就放心了。」
  隨即,他乾淨利落地將黃萱草捏死。
  堵在胸口的種種隨之煙消雲散,憋屈許久的練溪川終於痛快地爽了一下。但是爽了不到盞茶工夫,他就開始後悔、開始自責、開始心煩意亂:『好像太草率了,哪怕黃萱草沒死徹底,但他以後不來找我們了該怎麼辦?』
  『就算他還來找我們,我抓不到又該怎麼辦?』
  一把地火,讓黃萱草加快重歸大自然的速度,練溪川發自內心地感慨:「衝動果然是魔鬼啊!」
  他握緊雙拳為自己打氣,暗自洗腦:「下次一定!」
  「我一定留住黃萱草的小命,然後不擇手段地撬開他的嘴巴。」
  與此同時,在距離貓兔之家將近百里的一處密林中,籠罩在黑袍當中的老者遠遠地眺望著。許久,他抬手拉低了帽兜,掩去嘴角細微的笑容,如靜謐的陰影般悄然轉身離開。
  再說回練溪川這頭,他兩手空空地回到了貓兔之家,眉毛可憐巴巴地耷拉下來,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
  直撲到柔軟的地面上,他捧著修灼巴掌大小的身子,將臉埋在對方帶著清冽草香的絨毛中蹭來蹭去,深深地吸氣。
  許久,他才悶悶地說:「黃萱草真是缺德,他居然逼我殺了他!」
  圍觀全程的冥離卻並不贊同,他糾正道:「倒也不必那麼誇張,黃萱草那種狀態,用『逼』字實在是抬舉他了,頂多能夠得上『氣』字。」
  「他氣得你殺了他。」
  很好,無論如何,鍋都是那株死草的,和他練溪川沒有半塊靈石的關係。
  安撫地用軟和和的毛爪爪輕揉著練溪川的臉側,修灼好言安慰說:「沒關係,死了就死了吧。」
  「哪怕黃萱草不死,依他的性子,我們十有八九什麼都問不出來;就算能問出來,也有可能是瘋話。」
  「就像唯我所說,時候未到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經修灼一番開導,練溪川心情好轉,再次鬥志昂揚地研究起如何對冥家下手。
  在諸天戰場這幾年,無論是練溪川和修灼,還是冥離和冥三途,幾乎都在一刻不停地戰鬥。傷雖然沒少受,但戰力也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修灼,以他目前的狀態,離開諸天戰場後,至少能有七天保持八成左右的戰力。
  窩囊了這麼長時間,練溪川拍板,這次對上冥家,他們必須要強勢起來!
  無論是逆天門,還是道天門,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代表道天門的黃萱草也好,幫助冥無碑篡權的逆天門也罷,其實都是看上了獨活秘境罷了,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倘若冥家出事,他們十有八九不會出力。
  在這兩大門派看來,冥家的家主是誰根本不重要。只要保證冥家血脈不斷,每五百年能開啟一次獨活秘境就夠了。
  說起來是合作,實則卻是利用。冥無碑不過是只可悲的舔狗,天南海北地給人家當狗,舌頭都舔漏了,也換不來一絲真心那種。
  大致捋順完冥家的情況,練溪川頗有信心道:「收拾不了別人,我還收拾不了冥無碑嗎?」
  他看向冥離:「等你和三叔恢復了,咱們就好好教教他該怎麼做鬼」
  就在練溪川他們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的時候,三道包裹嚴實的身影已經踏進冥界的入口。
  奔騰不息三途河濁流宛轉,半透的神魂碎片隨波逐流的激盪,震顫出浩渺的煙波,寂而不靜的水流聲帶著悲鳴和幽怨,彷彿有無數冤魂的哭號。
  隱秘在黑袍中的女修只露出精巧的下巴,凝望著時清時濁的三途河,嗓音溫婉好似歎息:「我們真的壓對了賭注嗎?」
  「若是輸了......」
  「你若不情願,隨時可以退出。」站在她身前半步的男修不耐煩地打斷,餘光眺望著不遠處的冥家,男修淡漠道:「你亦可以選擇另一邊,我不會怪你......」
  「我只會殺你。」
  「對立者,殺無赦。」
  女修輕笑一聲,緩緩地搖頭:「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對他如此有信心?甚至願意為此賭上一切。」
  「這不是我的選擇。」男修垂眸凝視著河浪捲起了一角神魂碎片,低聲呢喃:「我雖然信任他,卻也沒到如此地步......」
  「路早就被選好,我只是走路的人而已。」
  另一側,始終沉默著的白袍男子摘下帽兜,用獨特清冷的聲線道:「好了,是時候了。」
  「再晚些,恐怕他要跑了。」
  沿著九曲十八彎的三途河前行,三名修士穿透一層屏障後進入冥家常年幽冷的禁地。
  一席鵝黃色衣衫的小男孩坐在岸邊,藕節似的雙腿快活地撥弄著三途河水,稚嫩的皮肉被緩緩衝刷成乾癟的白骨。
  他哼著不知名的歡快曲調,仰臉朝三名修士露出天真的笑容:「我真沒想到會是你們。」
  「以你們的身份,取得道天門信任恐怕很難吧?」
  領頭的黑袍男修俯身,朝男孩伸出右手:「給我。」
  收回已徹底變為枯骨的雙腿,小男孩趔趄地站起身,故作可愛地歪了歪頭,明知故問:「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呀,叔叔。」
  男修不發一眼地同小男孩對視著,許久......
  小男孩收斂表情,從懷中掏出只裝著血液和黑色毛髮的玉匣遞給了對方:「你們要這些玩意做什麼?」
  那血液和毛髮的主人自然不是小男孩,而是練溪川。
  練溪川近來行事愈加小心,哪怕戰鬥都鮮少會留下自己的血跡和毛髮。小男孩手中的這些東西,還是老嫗施法時剩下的。
  慎重地將玉匣收好,男修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冷漠道:「與你無關。」
  「你接下來的任務,是聯繫逆天門門主,同他合作殺掉練溪川。」
  「至於如何說服他,你自己想。」
  完成任務的男修轉身便走,絲毫沒有和小男孩廢話的意思。
  「我很好奇......」小男孩卻猛然伸手拉住了對方的衣袖,拔高了聲調說:「道天門和九尾貓妖一族究竟有何過節,為何要如此針對?」
  「既然針對了,那為何不乾脆地讓門派中的渡劫期修士將其滅殺,反而要七拐八拐地借我們之手?」
  對上男修那雙如刀戈般鋒利的狐狸眼,小男孩毫不畏懼,反而頑皮地眨巴幾下眼睛,繼續追問:「你說為什麼呢?伏城【注1】。」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上的,補上了。今天兩章,晚上送到。今天我不出門,大把時間碼字。
  註解1:我提了很多次,伏城分明說自己去了諸天戰場,但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沒錯,在這兒等著呢。


第87章 黃粱一夢
  伏城深邃的雙眸好似透過小男孩的身體,?落在不知何處的遠方。緩緩抽出自己的衣袖,面前空間波動起透明的漣漪。
  在身影消失的剎那,他低沉的嗓音迴盪:「因果。」
  「因果?」小男孩垂眸看向自己攤開手掌,?一顆墨綠色的孢子半陷進血肉中,?正生機勃勃地抽出新芽來。
  他的視線順著三途河流淌向遠方,?眼中充滿憧憬和渴望:「夜長老......」
  不知何時歸來的夜合走出蔭蔽的角落,寬大的帽兜幾乎遮住他全部面孔,?只露出幾縷雪白的鬍鬚。
  小男孩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托著下巴,?喃喃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夜合沉默了片刻,隨之坐在了小男孩身旁,?手掌輕輕地落在對方窄小的肩頭:「小少爺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出去看看。」
  「夜長老,?你是個好人。」小男孩忽然扭身掀開夜合的帽兜,鄭重地望進對方的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睿智眼眸:「如果不是你,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
  「萱草姐姐說,人族陰險狡詐、貪得無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我也一直以為人族都是窮凶極惡的存在。」
  「直到遇見你,我才意識到這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個體行為也不能代表整個種族。」
  小男孩說著,?低頭挖出掌心的孢子,血淋淋糾纏的根須自皮肉中抽出,掛著些許碎肉。
  將蘊含著濃郁生機的孢子遞到夜合面前,?男孩笑意盈盈道:「我沒有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有這個,現在它是我的。」
  「所以我把它送給你。」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母株,?雖然我不知道你要用它做什麼。但我相信你不會像萱草姐姐一樣,用它做壞事。」
  夜合仰臉深吸一口氣,將幾乎滾到眼眶的淚水逼退回去。
  孢子還帶著溫熱的暖意,他觸碰孢子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小少爺......你......」
  強硬地將孢子塞進夜合手中,小男孩垂眸,淚珠斷了線似的砸在地上:「夜長老,我壓制不了她太久的。」
  「一具早就破敗的殘軀誕生的靈智,哪怕她只有四分之一的神魂,也比我強太多。」
  「我很感激你,若不是你,我甚至連親眼看看這花花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用手背抹掉頰邊的淚水,小男孩抽了抽鼻子,抬頭,嘴角再次撐起俏皮的弧度:「其實,萱草姐姐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近萬年來,我雖不能說、不能動、不能觸摸,但我能看、能聽、能感受,我眼看著萱草姐姐走到今天這一步,卻沒辦法阻止她。」
  「我不明白,她明明最恨那些草菅性命的修士,為什麼她最後卻變成了和他們相同的存在。」
  「我從最開始,努力凝聚神魂,想要成功化形讓萱草姐姐開心;到後來,哪怕凝聚了神魂也要隱藏起來,怕她因發現自己研究成功後而變得更加瘋狂。」
  「事到如今,死亡,無論對她還是對我,都是解脫。」
  「雖然我知道修真界就是這樣殘酷,但我還是希望......」
  「有一天,哪怕在遙遠的漫漫長歲後,哪怕海枯石爛天地動盪,每一條生命都能被慎重對待,哪怕一株萱草也可以被珍重。」
  說完,小男孩露出靦腆的笑容來:「夜合長老,我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會有那麼一天的。」夜合溫柔地撫摸著小男孩的臉頰,面上是溫柔的笑容:「或許會很困難,但總有一天會實現。」
  「我們在今天踏出小小的一步,後人在未來踏出小小的一步,積跬步以至千里。遲早有一天,會出現你說的時代。」
  小男孩眨巴著眼睛,好奇道:「所以夜合長老,你是正在踏出那一步麼?」
  「不只是我。」夜合回答說:「還有很多人,正在努力踏出那一小步。」
  「不該存在的東西,我們遲早會將他推翻;哪怕他一再死灰復燃,結局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小男孩像是被什麼動靜吸引了注意般轉過頭,望向不遠處邪穢之力如煙塵般滾滾的冥家,長舒一口氣:「開始了。」
  「我和萱草姐姐,也該離開了。」
  「夜長老,你也該離開了哦!」
  在夜合走進波動空間離開的同時,練溪川一行人已抵達冥家的正門。
  伴隨著往生業火玄陰陣運轉起來,數不盡的冥家子弟如螞蟻出巢般有條不紊地湧上前來,蓬勃的氣勢凝成一柄尖銳的□□,幾乎要刺破蒼穹。
  練溪川眨巴幾下眼睛,用手肘懟了懟冥離的腰側:「這是真把你和三叔當仇人了?」
  「他們都沒腦子的嗎?」
  望著那群曾經恨不得將自己捧上天的族人,冥離心中五味雜陳,嘴唇緊抿。
  倒是冥三途冷哼一聲,挑起嘴角無不嘲諷道:「一群捧高踩低、見風使舵的白眼狼罷了。」
  上前兩步,無視冥家族人敵對的目光,冥三途踏前兩步準備破陣。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身著華服的身影飛至。
  「冥三途、冥離,你們居然還敢回來!」姍姍來遲的冥無碑目露精光,貪婪的視線如蛇信般舔過冥離:「勾結邪......」
  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就宛如炎炎烈日下的冰塊般融化成一灘透明的液體,只留那套華麗的衣衫和儲物戒指在原地。
  還沒等練溪川他們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冥家族人便齊刷刷地步了冥無碑的後塵,如春末的積雪般消融殆盡。
  也就一呼一吸的時間,上一秒還嚴陣以待準備共抗外敵的冥家,下一秒就變為生機全無的死地,因此而誕生的邪穢之力甚至都積成壓頂的烏雲墜在上空。
  一貓、一兔和兩鬼,震驚地望著面前空曠如野的冥家,耳畔淒冷寂靜,只能聽到三途河於不遠處奔流的聲響。
  後知後覺地倒抽一口氣,練溪川瞪圓了眼睛,抱著修灼的手臂都有些僵硬:「這是什麼妖術?」
  「連神魂氣息都感覺不到了,他們......哪去了?」
  「別告訴我死了,費勁巴力地死我們面前,他們圖什麼啊!」
  冥三途望著因無人運行而碎裂成光斑陣法,眉頭蹙起:「的確是死了,神魂俱滅。」
  就在此時,一名身材纖細嬌小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還極為熱情地朝練溪川他們招手:「你們終於來啦!我等你們很久了。」
  「你是......」注意到對方那身標誌性的黃衫,練溪川警惕起來:「你是黃萱草?」
  小男孩似是有些不高興地耷拉下嘴角,一字一頓地糾正道:「不是!」
  「我算是黃萱草催生出來的靈智,你們可以叫我黃粱,黃粱一夢的黃粱。」
  練溪川他們幾乎不約而同地驚呼:「什麼意思?」
  「你是說,黃萱草的實驗成功了?」
  低頭摳著自己手心的傷口,黃粱撇撇嘴道:「算是吧?大概是三百前?」
  練溪川卻是對黃粱的話產生了懷疑:「如果你誕生在三百年前,那她為何還要同我合作?」
  三年前,黃萱草談起創造靈智時瘋狂的模樣仍歷歷在目,和黃粱所說根本對不上。
  黃粱綻顏一笑道:「因為靈智之所以被稱之為靈智,就是因為有自己的智慧啊。」
  「我有自己的想法,不會按她的要求而行事。」
  作者有話要說:  11:盒飯熱好了,黃萱草和黃粱姐弟準備領一下。
  黃粱笑瞇瞇:我替姐姐領,麻煩我倆的一起!
  黃萱草:呵......
  這段時間確實有點卡文(20w+一個瓶頸),但還是希望能按原計劃在9月末完結,最晚不超過10月中旬。字數大概在50萬,共三卷。這就是我開文時的計劃,希望能夠完美地按計劃走下去。
  大家不要養肥我啊TAT,看著點擊嘩嘩掉,讓我總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寫崩,盡量不要養肥我嚶嚶嚶,我好恐慌的。
  最後,求個預收,畢竟......距離開文也沒多久了( ̄︶ ̄*))感謝在2020-08-14?09:22:39~2020-08-15?13:26: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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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珍惜眼前妖
  不管練溪川他們各異的表情,?黃粱逕自繼續說道:「萱草姐姐的研究資料,我已經盡數銷毀了。那些東西本就不應存在於世,若是流傳下去,?想必會釀成極大的禍患。」
  「無論這天道有何不公之處,?都不應該以另一種不公的方式抗衡。」
  「為了己方的利益而罔顧別者生命,?這不正是悲劇的開始嗎?以他人的悲劇來謀求自我的圓滿,這不應該是萱草姐姐做的事。」
  練溪川他們都沒想到黃粱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感慨頗深。恐怕黃萱草自己都沒想到,?她一生所求,?最後反而被自己親手創造的生命全盤否定。
  這樣看來,?黃萱草自詡為植物保護學家,她將追逐和渴求套上華麗的外衣,?堅信自己在為所有植妖謀求福祉。然而她的所作所為皆是隨心所欲,?從未同其他植妖有過交流。
  黃萱草到底為大義還是為小我,?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曉了。
  「至於你們想知道的事情......」黃粱直接將玉簡拋到練溪川懷中:「我所知曉的一切,都記錄在這裡面了。」
  「這裡面還有我的一些猜測,你們可以參考一下。」
  「還有就是......」
  黃粱呼出一口氣,深深地朝練溪川他們鞠了一躬:「萱草姐姐給你們帶來很多麻煩吧?」
  「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原諒她,?如果我處在你們的角度,我也不能原諒她。」
  「但我還是想替她和你們道歉,?替以前的她向你們道歉。」
  重新直起腰來,?黃粱掛起淺淺的微笑:「我本來是她最後一具肉身。」
  「不過,因為我是這具肉身原本的靈智,所以暫時壓了她一頭。可我又無法壓制太久,?只能以這種方式帶她一起走啦~」
  「就,請你們看一場煙花吧!全當作萱草姐姐的致歉禮。」
  話音剛落,纖瘦的男孩便毅然決然地自爆,?淡綠色的星光灑下濃郁的生機和靈氣,寸草不生的冥界土地竟迅速地抽出一根根嫩綠的芽尖,不過片刻工夫便長成為一株株隨風搖曳的彼岸花。
  鮮紅如血的花朵沿著奔騰不息的三途河畔綻放出連綿不絕的花海,既是生命的延續,又是神魂的重生。
  無論是練溪川還是冥離,此時此刻,心中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做錯的從來都不是黃粱,可承擔了一切的卻是他。大半年華蟄伏、大半年華沉睡,他甚至都沒有機會見識修真界的大好風光。最後留在這世間的,只有這片妖異蒼涼的彼岸花。
  在冥三途的帶領下,一行人進入冥家。曾經輝煌一時的家族,手握獨活秘境,再傳承數萬年也是有餘,卻因冥無碑他們難填的欲壑淪落至如此境地。哪怕修灼已看盡這修真界的本質,仍舊不勝唏噓。
  「為何會有如此多黃萱草、扶迎柳之流呢?」練溪川忽然停步在廣場的正中央,開口道:「我明白,這和她們自己的選擇有關。」
  「所以,我也不想為她們的所作所為開脫。」
  「可如果她們在飽受痛苦折磨的時候,感受到哪怕一絲的溫暖,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副樣子?」
  「修煉力爭上游沒錯、世家們保全光輝沒錯、為曾經的自己報仇也沒錯......」
  「可偏偏就是這些看似理所應該的事,最終卻沒能成就一個好的結果。那麼錯到底在哪?錯到底在誰呢?」
  修灼仰臉望著練溪川稜角愈加分明的下巴,歎息一聲:「川川,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你認為這是對還是錯?」
  並沒有等練溪川回答的打算,他繼續解釋道:「但如果天道有情,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那對於沒有得到青睞的,是不是也是一種不公呢?」
  「萬事萬物都有其兩面性,對也好、錯也罷,都不是我們能夠輕易分辨的。也許都錯了,也許都沒錯,也許有對有錯。與其糾結那些對錯之分,倒不如保持本心。」
  「修煉又是修心,我們要保持自己的底線。只要這底線一日不破,我們終有歸途。」
  若有所思揉捏著修灼絲絨似的兔耳,練溪川好奇道:「那你的底線是什麼?」
  修灼笑起來:「曾經是族人,現在是你。」
  「逝者如斯,更要珍惜眼前的妖。」
  冥離和冥三途原本也頗有興致地豎起耳朵聽講,這會兒卻恨不得原地消失。
  酸得牙疼的冥離咋舌道:「行不行了?」
  「這兒還有兩隻單身鬼呢,你們能不能注意點?你們不嫌膩,我還油呢!」
  斜睨冥離一眼,練溪川沒好氣地吐出幾個字:「誰讓你聽了?」
  「我扒著你耳朵逼你聽啦?」
  好在冥三途雖然平時不著調,關鍵時刻倒有些長輩的樣子,立馬挺身而出制止了這一貓一鬼的嘴炮:「先別吵了,先幹正事。」
  「玉簡呢?趕緊拿出來。」
  閱讀玉簡倒是很快,她們四個輪番看過,也不過半刻鐘。可消化那些消息卻很艱難,足足半個時辰他們才回過神來。
  「我不懂啊!」將險些掉到喉結的下巴托了回去,練溪川小小的腦袋充滿大大的問號:「逆天門,我知道,邪修第一大門派;道天門,我也知道,特會賺錢那個。」
  「但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幹嘛都來針對我啊?我是挖了他們祖墳了、還是偷了他們寶庫了,居然還要聯合起來置我於死地?」
  「我究竟搞了什麼事情,能讓正邪兩大門派化干戈為玉帛,聯起手來對付我?」
  「還有黃粱留的最後一句話------所見之事,未必為真,心證之。」
  「我怎麼覺得他似有所指?他連命都不要了,這點話還不能明說嘛。」
  蹲坐在桌上品茶的修灼舔了舔鼻子,發呆似的回憶了片刻,開口道:「逆天門行蹤隱秘,除扶迎柳這種頗為有名的修士外,鮮少有人知曉逆天門之事,我同樣不是很瞭解。」
  「但是道天門嘛,我早年還真的聽過一些傳聞。」
  好歹在修真界混了近三千年,所知自然比練溪川他們這些『新嫩』多得多:「道天門,是一個傳承十餘萬年的門派。」
  練溪川心裡『咯登』一聲,感覺和自己的真實年齡似乎對上了一些。
  修灼沒注意到練溪川僵硬的表情,繼續道:「這十幾萬年來,始終有傳言說,道天門是天道在修真界的代言人。」
  「道天門所為,即是天道所願。」
  冥三途卻是不認可這話,他反駁道:「一聽就是假的。」
  「天道若是有代言人,那就說明天道有了自我意識。有了自我意識,那必然會有所偏好,無法保持公正。」
  「這修真界,豈不是要亂套?」
  「大多數修士,包括我都是像你這般想的。」修灼又說:「所以,還有第二則傳言。」
  「道天門,實則為盜天門,偷盜的盜。他們盜取了部分天地規則,所以才成功培養出來了大量高階修士,一躍成為修真界唯一的頂級宗門。」
  「但又由於這一切皆是盜天所得,所以行事素來小心,門內高手也不會輕易於各界行走,大都去探索上古秘境,為道天門積累財富。」
  冥離點了點頭:「這個聽起來,確實比上一個靠譜點兒。」
  然而練溪川眉頭卻眉頭緊蹙,單憑道天門恨不得治他於死地這個勁頭,他就覺得道天門似乎沒那麼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冥離:現在的道侶啊......心累......
  我在前天空腹吃了一根冰激凌後,經常跑廁所,嚴重拉跨了我的碼字速度,讓本就貧困的家庭雪上加霜。我這種情況,是不是吃點乳酸菌就好了啊?我前天以為昨天就會好,昨天以為今天就會好......結果我還沒好......我吃健胃消食片還是乳酸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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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叛逆的門主
  練溪川在屢次被陰魂不散的黃萱草糾纏之後,?這次終於長了記性,他決心化被動為主動,不再等著敵人找上門來。
  不求將逆天門和道天門這樣的龐然大物扳倒,?但至少也要深入瞭解對方的行事準則和習慣。被打得措手不及這種事,?再一再二不再三。總在同一個地方跌跟頭,?那就和實力無關,和腦子有關了。
  鑒於修灼的傷勢已恢復了七成,?練溪川對他們的處境還是比較樂觀的。
  距離獨活秘境開啟還有一年零四個月的時間,?地點則是流經冥家禁地那段三途河。索性,?練溪川他們乾脆老老實實等在冥家。
  至於會不會被道天門和逆天門找過來,?練溪川他們也考慮過。如兩大門派這般樹大根深的勢力,有幾名精通卜算之道的長老乃是常事。所以哪怕練溪川他們躲到天涯海角,?只要對方想找,?那便不是難事。
  而冥家雖是敗落,?但往生業火玄陰陣尚在、流傳至今的古籍尚在、天才地寶也有大半剩餘,一年左右的時間,姑且還是能夠庇護他們的。
  偌大的冥家,佔據了冥界陰氣和靈氣匯聚的中心之地,?如今只剩淒冷寂靜,襯得練溪川四個像是在深宅豪門四處遊蕩的怨鬼。
  冥離和冥三途,?一小一老蹲坐在曾經喧囂的陰氣池旁,?思緒紛亂複雜。如此境況,若是想要重建冥家,簡直比飛昇還難。
  冥家這種勢力,?以血脈傳承。且不考慮高階修士誕下後代的困難程度,哪怕冥離和冥三途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想要將冥家擴大回原有規模,?也要不眠不休地努力兩百多日夜......
  看看,一旦事關家族傳承,連搞黃色都能透出點莊嚴和沉重來。
  對此,冥三途的態度非常簡單:「那還是算了吧。」
  世上無難事,只要敢放棄。既然一件事開頭難、中間難、結尾也難,那就乾脆地放棄好了。
  在冥三途看來,沒有意義的努力不必去做,有造鬼的時間,用來修煉不香嗎?
  他在外闖蕩幾千年,從未向冥家索取過修煉資源,也不曾仗著自己是冥家子弟橫行霸道------他都靠自己的實力橫行霸道。所以,冥家對於冥三途來說,是情感所歸,而非靠山之流。
  至於冥離......
  他在無華書院親眼見證練溪川的經歷後,便始終擔憂,冥家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變成三大世家那般水蛭似的吸附在散修身上的存在。
  冥離知道父親不會、他日後接手冥家同樣不會,但這不代表他們的後人會和他們做法相同。
  而如今,他曾經的擔憂倒顯得多餘。冥家已被歲月的浪潮擊垮,沉沒在時間的深處或許就是它最好的歸所。
  故此,冥離同樣沒有重建冥家的打算。他真正想做的,是復仇。
  冥家的覆滅,逆天門是直接推手,道天門則是間接推手。這兩大門派,就是殺死他雙親的元兇。
  冥離的雙親將他塞給冥三途時,叮囑他莫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只求他道途順暢、順遂平安。
  可是對冥離來說,不報仇雪恨的,他的道途怎麼順暢?又談何順遂平安。
  所以相比於練溪川,冥離對待兩大門派的態度,不僅一改平時沒正行的模樣,顯得格外審慎。而且想法還異常激進,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練溪川雖然理解冥離的心情,但還是語重心長地勸說對方:「該莽的時候莽,該忍的時候還是要忍。」
  「像道天門和逆天門這種屹立在修真界巔峰的龐然大物,可不是像三大世家那麼容易撼動的。面對這種門派,我們首要的目標是------」
  「活著。」
  「只要你活得夠久,說不定能把這兩個門派熬倒了呢?」
  這話聽起來非常有道理,但仔細想想,幾乎沒有一點可行性,就像白日做夢。逆天門大家不熟,可道天門傳承十餘萬年卻是人盡皆知。
  冥離覺得,他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也夠嗆能耐活到十萬年。而且哪怕他成功活到十萬年,也成功把兩大門派熬倒了,那他也應該飛昇仙界了吧?根本沒法親眼見證它們的破滅啊!
  冥離:「......」這雞湯有毒!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伏城那邊。
  伏城前□□代完任務從冥家離開,黃粱後腳就自爆,還順手帶走了黃萱草和整個冥家......
  兩件事發生得太過緊密,讓伏城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太重刺激到了對方,才發展到如此尷尬的境地。
  他正頭疼如何向道天門匯報此事的時候,身後的小型傳送陣忽然亮起,一道被黑色長袍籠罩的窈窕身影走出,嗓音如春日冒尖的嫩芽般柔細:「黃萱草死了。」
  伏城:「......」消息真靈通。
  微微俯身,他回道:「是屬下失職,勞煩地柒大人親自前來。」
  地柒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是她太蠢,不知珍惜得來不易的性命。這下死透了,這次連主上也救不回來。」
  「至於逆天門之行......」她頓了頓,隨即道:「我恰好要前往諸天戰場,你隨我前一起,順手將此事辦了。」
  「黃二十二和黃二十三留守便好。」
  伏城垂眸:「屬下遵命。」
  「大人,我們何時出發?」
  輕笑兩聲,地柒拎著伏城的領子走入空氣中蕩起的漣漪:「現在。」
  見地柒和伏城離開,黃二十三------也就是伏曉蝶------摘下帽兜,憂心忡忡道:「不會出什麼事吧?」
  黃二十二也就是狐九黎看向門外,視線彷彿穿透秘境直達遠方:「逆天門的門主,可是個不亞於黃萱草的瘋子。」
  「希望地柒能聰明一點,別激怒了他。」
  逆天門行蹤隱秘,蓋因駐地本身就是一件極品古寶,始終處於移動狀態。地柒帶伏城進入逆天門時,剛好趕上它遁入空間亂流。看著自己被空間碎片絞滅的衣擺,伏城驚出了一身冷汗。
  儘管地柒乃是道天門地級長老,也不敢在此放肆,規規矩矩地在高高矗立的門主前拜見:「道天門地柒,請求拜見逆天門門主,有要事相商。」
  話音剛落,地柒和伏城只覺眼前一晃,回過神來,便已經置身於森暗的宮殿之內。
  潮濕的血腥味直衝鼻腔,週遭的邪煞之力徹底凝結成粘液般的實體,宛如跳動的火焰般張牙舞爪。腳下血色的長河奔騰翻滾,不時捲起幾塊蒼白的碎骨和乾枯的殘肢。
  陰柔邪異的男聲響起,在空曠的宮殿掀起陣陣音浪:「道天門?」
  「天壹那老不死的還在嗎?」
  向來高傲的地柒額角流下一滴冷汗,刻意放軟的嗓音帶了些嬌羞:「回門主,天壹閣老......啊!門主......啊......」
  慘叫聲將她原本想說的話全數堵回喉嚨,原來是不遠處血河陡然撲來,化作一張張猙獰的巨口將其撕扯吞噬。
  半身都被地柒的血液浸透,伏城心臟狂跳,頭顱幾乎要埋進自己的胸膛,不敢發一聲,更不敢以神識查看地柒的情況。
  帶了些不悅的聲音響起:「吾最討厭別人勾引吾。」
  「吾對吾妻之心,豈容你挑撥?」
  伏城:「......」淦!這是什麼品種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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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兩副面孔
  以金紋作點綴的暗紫色長袍逶迤鋪散,?指頭粗細的淡藍色鎖鏈泛著螢光,伴隨著男人前行的步伐『嘩啦』作響。身側的景象好似被鍍上了一層模糊的水霧,看起來不甚真切。
  不緊不慢地穿梭在空曠的宅院間,?男人先後同冥離、冥三途以及清點靈藥的修灼擦身而過。前兩者無所知覺,?唯有修灼似有所感,?蹙眉望向男人離開的方向。
  一路前行至充溢著靈氣的修煉室,男人望著趴在陣法正中的黑貓,?總算露出微笑:「啊,?原來在這呢。」
  以防禦為主的聚靈六合陣根本無法阻擋男人的腳步,?他逕自走入其中,?站定在黑貓跟前。
  細密纏繞在身上的鎖鏈撞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男人繞著練溪川打了幾個轉,?仔細觀察許久:「這就是九尾貓?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道天門為什麼會如此重視他呢......」
  男人自言自語間,?週身的景象也彷彿擦去凝霜的琉璃般,逐漸清晰起來。同一時間,男人特有的血煞之氣洩露。
  練溪川自入定中驚醒,他猛然抬頭,?恰好對上男人那雙充溢著灰霧和點星的眼睛。
  頭腦中象徵著危機的弦被撥弄出刺耳的錚鳴,他僵直著尾巴緩慢地後退:「你是誰?」
  「又怎麼進來的?」
  往生業火玄陰陣和聚靈六合陣竟然都沒被激發,?足以證明男人的實力深不可測,?不是練溪川能夠對付得的。
  好在,修灼察覺到男人到來後,及時帶著冥離和冥三途趕來了這邊。
  警惕豎起雙耳的修灼一躍落地,?和男人對峙的同時,發出狠厲警告的低吼:「嚶嗷!」
  一人、兩妖、兩鬼,讓本就狹窄昏暗的修煉室顯得愈發擁擠。
  練溪川看向冥三途的眼神非常幽怨,?好像在質問他:「這就是修真界排名前十,攻防一體的往生業火玄陰陣嗎?外人進來,都沒點示警的?」
  他暗自歎息,還不如讓般般在門口守著。反正大崽子整日除了睡就是吃,發揮點剩餘價值也好啊。
  冥三途卻也是有口難辨,想不明白對方究竟為何能輕鬆繞過大陣防禦。若不是修灼足夠敏銳,恐怕等對方走了,他們都不知道人家曾經來過。
  捆綁在男人手臂上的鎖鏈如靈蛇般游動,他雙手撐膝俯身,以極為接地氣的姿勢同修灼對視:「最後一隻蘊月兔------」
  「大乘期之下第一修士,修灼?」
  鎖鏈猛然飆射而出,如手指般在修灼背後搓弄兩下復又收回,男人輕笑兩聲:「毛果然比普通兔子軟一些。」
  練溪川:「......」這貨有病吧?
  修灼卻是心神一凜,暗忖:『速度好快!』
  意識到自己並非男人對手,修灼腦海中一時無數念頭流轉,最後他乾脆化為人身,朝對方恭敬行禮:「後輩修灼,確是蘊月兔一族。」
  「敢問前輩大名?」
  練溪川、冥離和冥三途見修灼擺出如此態度,臉色也不自覺肅然起來。
  以陣法周圍散溢的靈力凝聚了一把椅子,男人落座後單手撐頭,語氣隨意:「吾看你是想問吾是誰,到這來幹嘛吧?」
  修灼不卑不亢地回答:「晚輩不敢。」
  眸中點星流轉,男人勾起嘴角:「哦,就當你不敢吧。」
  「吾名應獨醉,乃是逆天門的盟主。」
  「說起來,吾和小兔子你還挺有緣的。當年,吾也是和你差不多的年齡登上的殉道榜第一。」
  忽然鎖鏈如迅雷被直射向修灼,像是捕獵的蟒蛇般纏繞在他的脖頸間,快速地收緊:「小兔子,要不要給吾做寵物?」
  「吾之妻最愛你這種毛茸茸的小玩意兒。」
  「等她醒來見到你,定會欣喜不已。」
  後腿肌肉驟然繃緊,就在練溪川幾乎要撲殺而出的瞬間,卻被修灼堅決的眼神釘在了原地。
  練溪川呲著的尖牙反射著寒光,瞳孔收窄成扁杏仁狀,喉嚨深處發出低沉而憤怒的咕嚕聲,爪子不安地摳刨著石板地面。
  應獨醉輕若鴻毛的視線落在練溪川身上,重比山嶽的血煞之氣鋪天蓋地地壓了過去:「你若是能變小些,也可同吾走,吾之妻還是偏愛個頭小些的。」
  四肢戰戰地堅持片刻,練溪川還是力竭地趴倒在地,壓出貓型深坑。
  空氣彷彿被攪了漿糊般凝滯,許久......
  冥離驀然開口道:「別了吧?」
  對上應獨醉轉來的冰冷視線,他握緊雙拳,後背瞬間被汗水打濕。
  嚥了口唾沫濕潤乾澀的嗓子,冥離扯起一尚且能看的笑容來:「他倆都是公的。」
  「既然是給您妻子找寵物,是不是母的更好一點?」
  垂眸思索片刻,應獨醉像是被說服了似的收回了鎖鏈:「你說的對。」
  「還是母的好些。」
  白皙的脖頸自喉結處浮現幾道交錯的、深而細的淤紫痕跡,修灼卻還是那副淡漠模樣:「敢問應前輩此來所為何事?」
  「總不能,專門為捉我和練溪川做寵物而來吧?」
  「哦,對!」應獨醉露出恍然的表情,以指節敲了敲太陽穴,回答說:「吾這次來,是要同你們談合作的。」
  「道天門之人幾日前來找過吾......」
  「他們說,只要殺掉那隻小貓咪。」食指隔著虛空點向練溪川,他笑瞇瞇地繼續道:「便願意幫吾,復活吾之妻。」
  冥離的第一反應是:「您拒絕了?」
  「你是傻的麼?」應獨醉蹙眉,頗為詫異地看向冥離:「如此好的條件,怎麼可能拒絕呢?」
  翹在半空中的腳尖悠哉地上下晃動著,他漫不經心道:「吾自然是答應了。」
  練溪川、冥離和冥三途都是無言以對:「......」行叭。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們無比懷念起黃萱草!
  現在看來,黃萱草真是棵好草。她不僅瘋得特別徹底,而且不具任何欺騙性。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傳遞著她是個瘋子的信息------絕不可能誤會她精神正常。
  可是應獨醉就不一樣了,他已經瘋到返璞歸真的境地。你第一眼看到他,不會覺得他是瘋子;你和他交談,同樣不會覺得他是瘋子。然而等你終於意識到他是瘋子,恐怕一切都為時已晚。
  修灼不緊不慢道:「既然您已經同意和道天門合作,又如何同我們合作?」
  應獨醉也不繞圈子,直言道:「吾是這樣計劃的......」
  「你們帶吾和吾之妻入獨活秘境。」目光落在練溪川身上:「你是九尾貓,對獨活秘境自然再瞭解不過。」
  練溪川:「......」那你真是想多了呢。
  聽不到練溪川的心聲,應獨醉逕自繼續:「若是你能幫助吾之妻復生,那麼吾和道天門的合作便就此作廢;」
  「若是吾之妻未能復生,那麼吾便殺了你們,讓道天門助我。」
  天衣無縫的計劃,練溪川都很難不給他鼓掌:『如意算盤打得實在是響,裡外裡你沒有一點損失,真是個合作鬼才。』
  「你為何這副表情?」冥離怔愣的表情讓應獨醉頗為不滿,他蹙眉道:「這計劃不好麼?」
  冥離乾巴巴地笑了幾聲,連忙肯定道:「挺好的。」
  只是因為我不夠變態,而感覺和你有些格格不入罷了。
  「可是......」始終不動聲色的冥三途開了口,所言直指關鍵:「獨活秘境還有一年多方能開啟,如果這段時間,道天門來找我們麻煩又該如何?」
  「道天門對練溪川可是必殺的態度。他若死了,您的妻子想借助獨活秘境復活,怕是難了。」
  擺了擺手,應獨醉不甚在意道:「放心吧,他們不會的。」
  「吾同道天門也算是打了千餘年的交道,他們也曾討伐過逆天門,最多也不過派出了十名渡劫期修士罷了。」
  「正如修真界傳聞那般,道天門的高階修士不可輕易出手。而且,這些行事的限制,在小貓咪身上似乎顯得尤為嚴苛。」
  「否則他們何必求助於吾?乾脆直接派出十名渡劫期修士前來圍殺便好。」
  練溪川聞言,倒是雙眸一亮:『還有這一說呢。』


第91章 貓貓的真實身份
  無聲的黑暗自鬼域蔓延進冥界,?沸騰的陰氣撥開灑落的月光和星輝。
  應獨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手腕上的鎖鏈發出清脆的響聲,站起身:「我好像呆了太久了?」
  「也該回去了......」
  繾綣的尾音落下,?他就這般憑空消失在練溪川他們面前。
  目光掃過如風沙般消散的靈氣座椅,?練溪川看向修灼,?確認道:「他離開了?」
  修灼點了點頭:「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冥離塌下肩膀,?長吐一口憋悶在胸口的濁氣:「終於走了......」
  乾脆席地而坐,?他盤起腿來,?半瞇起酸脹的眼睛,?歪頭仰視著修灼:「弟妹啊~」
  「應獨醉,這名字我怎麼沒聽說過?」
  「他這麼厲害,?按理來說,?得特別有名吧?怎麼從來沒看諸天萬界論壇有過他的帖子,?你知道他麼?」
  修灼同樣放鬆地化為獸身,跳到了練溪川跟前:「在六千多年前,應獨醉就已經力壓同代了。所以我也只是聽說過他的名字,知道他對空間一道鑽研極深,?甚至超出擁有吉量血脈的古家。」
  「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頓了頓,?他抖了抖耳朵繼續道:「關乎他的事......」
  「似乎被視為禁忌,?所以鮮少有人主動提及。在此之前,我也以為他早就飛昇仙界了。」
  將下巴墊在修灼背上,練溪川鼓著腮幫子,?也不好說他是鬆了口氣還是又憋了口氣。
  同應獨醉合作,無異於飲鴆止渴。然而練溪川他們狀況堪憂,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實力低微卻又沒有靠山。若是修灼能發揮全部實力,也不會陷入此般境地。
  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倘若能夠好好利用,說不定真能扭轉些局面。
  所以,他們連眨眼的時間都不敢浪費,簡單交流幾句便各自分開修煉。
  冥三途已在分神期巔峰停留近百年,壓制修為遲遲沒有突破,只為盡可能地夯實每一境界根基。丹田內靈力經多年錘煉,由量變引起了質變,此時不突破更待何時?
  而對於鑄體初期的冥離來說,哪怕他能夠在一年內晉陞到鑄體中期,頂多也就是從『一指頭就能碾死的跳蚤』變成了『一指頭就能碾死的螞蟻』------個頭看似大了許多,但終歸還是一指頭的事兒。
  因此,冥離決定殺下心來,將冥家最高階的逃命法門研習透徹。這樣一來,哪怕真到了不得不和應獨醉正面交鋒的地步,他至少能跑得快些,少給大家添麻煩。
  修灼自然是不用多說,仍以治療傷勢為主、煉化神雷為輔,冥家寶庫內對神魂有效的靈丹妙藥盡可取用。
  練溪川的情況,則比冥離還要尷尬些:境界是當不當正不正的化形中期,短時間的修煉無法得到太大提升;本就以速度和身法見長,故而並不需要再去修習其它法門。
  雖是如此,他見修灼他們都各自閉關,自己也不好意思當只閒散貓。
  抬起後jio撓了撓發癢的耳後,練溪川邁著悄然的貓步鑽進了聚靈六合陣,和修灼並排趴下修煉。
  一來,應獨醉給人的壓力太大,實在叫貓喘不過氣來;二來,道天門神秘莫測,所作所為皆讓貓難以理解。以至於練溪川許久都未能靜下心來,腦袋既空蕩蕩又亂哄哄,像是一團捋不出線頭的麻繩,讓他煩得很。
  蓬鬆的貓尾不自覺地來回晃蕩,幾次將修灼埋在下面不說,還險些將他掃出陣法。
  被驚擾的修灼睜眼,抬頭便對上練溪川放空的表情。
  在心中暗歎一口氣,修灼兩步跳到練溪川面前:「川川,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習慣性地舔了舔修灼的後頸的絨毛當作招呼,練溪川才慢吞吞道:「不好吧?」
  「你們都在修煉,我去休息,是不是有些......」
  用軟綿綿的小爪子捧住練溪川的貓臉,修灼親暱地用側臉蹭了蹭對方的鼻尖,哄勸道:「你狀態不好,氣息躁動。」
  「勉強修煉,也只會事倍功半。」
  被點破的練溪川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耳朵又羞又窘地貼在了腦殼上:「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搖了搖頭,輕而慢地舔過練溪川嘴角的絨毛,修灼將聲音放得更柔:「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安撫地回舔著修灼的臉頰,練溪川長歎一口氣:「有些事,我想破腦袋都搞不明白。」
  「我也知道,現在想這些事,意義不大。可我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我實在太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怎麼就這麼招他們恨了?」
  修灼羽扇似的睫毛忽閃兩下:「願意和我說說麼?」
  憋悶已久的練溪川幾乎迫不及待地開口:「我們之前說到因果,唯我也很看重因果。所以道天門如此針對我,必然和我有一段『因』,才會結今日的『果』。」
  「應獨醉說道天門曾經派出過十名渡劫期修士圍殺他,但沒有成功,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這就說明,我和道天門之間的恩怨比逆天門還要大。」
  「什麼樣的恩怨,能夠讓道天門耿耿於懷幾萬年?我又是如何才能和一個門派結怨?」
  「而且和道天門結怨的是以前的我,他們為什麼會對現在的我緊咬不放?他們是知道什麼?還是單純地想要滅族?」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融合貓尾時獲得那些記憶片段中,竟然沒有一絲道天門的痕跡。是道天門那時沒有追殺我?還是對我來說,道天門的事根本無關緊要呢?」
  「還有,應獨醉說,道天門高階修士不可輕易出手的規則,在我身上特別嚴格。這又是為什麼?我的特殊之處在哪裡?」
  「我越細想,越覺得混亂。好像只差一點點,我就能將所有線索全部連上,找出真相。」
  修灼沉吟許久,忽然詢問道:「川川,你仔細和我講講你是如何運用邪穢之力的。」
  「嗯?」練溪川恍然大悟:「你覺得,我和道天門的恩怨,或許和邪穢之力有關係?」
  「若要說你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修灼舔了舔三瓣嘴:「那就非邪穢之力莫屬了。」
  「我們搞不清楚對方的想法,只能從自己身上著手。」
  練溪川深覺此言有理,立刻將邪穢之力的特點、在經脈中運轉的方式、邪穢之力的來源等等,一股腦地細細講述給修灼。
  他直講到口乾舌燥,修灼也始終是那副平淡模樣,只是偶爾點頭示意自己還在聽。
  「呼~」喝了口靈茶潤喉,練溪川心不在焉地補充道:「差不多只有這些,再就是,我能夠控制方圓五十里內的邪穢之力。」
  「其實只在殞仙森林那種【注1】......」
  「等等!」修灼抬爪示意他暫停,毛茸茸的包子臉表情嚴肅:「你是說,你能控制外界的邪穢之力?」
  練溪川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道:「差不多就這意思?只不過有範圍限制。」
  他從未想過這是關鍵點,頗為詫異:「這很重要麼?」
  「當然!」修灼澄澈的雙眸閃閃發亮,他難掩興奮地跳到練溪川頭頂,耐心解釋:「按理來說,我們修煉的月華之力和靈力,和你修煉的邪穢之力應該是同一個概念。」
  「但你何時見我們能夠控制外界的靈力?不都是納入丹田,化為己物方可使用嗎?」
  「你也修煉靈力,你能夠調動空氣中的靈力麼?」
  練溪川目瞪口呆,靈力和邪穢之力同修,他居然都沒注意到這點:「那這說明了什麼呢?」
  低頭舔過練溪川的額頭,修灼笑瞇起眼睛:「我有些猜想,但並不確定,所以打算查看下古籍。」
  「你先出去散散心,等我找到答案再告訴你。」
  這一找,就是一年零三個月。
  修灼不僅找到了練溪川期盼已久的答案,自身傷勢亦好轉許多,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八成半的戰力。若是在獨活秘境當中,有規則加持的話,能爆發九成左右的戰力。
  說起來,還要感謝般般。大崽子特別有奉獻精神地放了不少精血給修灼入藥。讓練溪川不得不感歎,自家崽子果然沒有白疼,關鍵時刻非常靠得住。
  擼著無精打采的大崽子,練溪川毫不克制自己喜出望外的表情:「修修,你真找到了?」
  「我能控制邪穢之力,究竟是何原因。」
  揣著爪爪蹲坐的修灼表情嚴肅:「和你的種族有關。」
  練溪川:「?」很好,第一句話我就聽不懂。
  「我不是九尾貓妖麼?還能是別的種族?」
  修灼鄭重道:「我翻找了無數流傳下來的古籍,只確定了一件事------」
  「唯有自然規則中誕生的靈妖,才能控制周圍同種力量。」
  「你一定聽說過火靈、水靈、風靈等靈妖吧?他們乃是自然規則孕育而生的靈智,所以天生可以控火、控水、控風......」
  「而你,就是邪穢之力孕育而出的靈妖,所以你才能夠控制邪穢之力。」
  「所以確切地說,你並非九尾貓妖,而是邪穢妖靈。」
  作者有話要說:  補昨天。我找出自己壞肚子的原因了,不是我亂吃東西的事。而是來XX的周圍幾天,就會這樣。只有我自己這樣麼?
  註解1:在殞仙森林,練溪川控制邪穢之力殺敵。挺隱晦的伏筆,終於用上了。前面的坑,也快填乾淨了。感謝在2020-08-16?17:17:15~2020-08-19?10:43: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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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獨活秘境
  茫然地眨巴幾下眼睛,?練溪川重複道:「所以我不是九尾貓妖,而是邪穢妖靈?」
  「可這和道天門追殺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修灼繼續道:「就像唯有水靈力豐富、異火叢生之地才能誕生水、火妖靈,?邪穢之力同樣得濃郁到一定程度方可孕育出妖靈。」
  「邪穢之力代表著修真界所有生命的嗔癡怨怒,?是一切負面情緒的聚集。」
  「第一隻九尾貓在八萬多年前出世,?道天門在十萬年前出現。也就是說,道天門成立後兩萬餘年,?修真界的邪穢之力激增,?然後,?你就誕生了靈智。」
  「你的意思是......」練溪川若有所思接話道:「道天門做了另修真界眾多生命怨憤之事,?導致了邪穢之力激增,所以我才得以誕生靈智?」
  修灼點頭道:「我是如此推斷的。不然無法解釋,?你和道天門之間的關係。」
  「至於道天門為何會恨不得殺你而後快,?這就難以猜測了,?還是得等你找回曾經的記憶。」
  摩挲著下巴,練溪川低聲呢喃道:「道天門究竟做出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才會能夠讓整個修真界的邪穢之力累積到能夠誕生靈智的地步?」
  「而且,為何古籍中甚至沒有一言半語的記載。道天門的勢力,?難道真的已經達到如此地步,能夠控制整個修真界,?隨意篡改歷史了麼?」
  可惜不等練溪川捋順思路,?便到了獨活秘境開啟的時間。
  正值丑時,諸月高懸於墨藍的穹頂之上,星光混合著月輝,?宛如淡琥珀色的瓊漿,浸泡其中的冥界彷彿都有了些微醺的醉意。總是怒吼著的三途河此時意外的平靜,好似被安撫的巨龍般匍匐在盛開的花海中央,?被輕風撫弄出粼粼的微波。
  身負精雕白玉棺槨的應獨醉準時出現在冥家的禁地,懸浮於三途河之上:「開啟秘境吧。」
  語氣平和優雅,好像正常人一樣。
  冥離朝練溪川他們點了點頭,緩步走到河岸邊,指甲劃過腕側的瞬間,溫熱的殷紅鮮血便源源不斷地流入三途河中。
  平靜的河水逐漸捲起碗口大小的漩渦,將沉在河底的神魂碎片攪碎,升騰起裊裊煙波。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一炷半香的時間過去、兩炷香的時間過去......
  漩渦已經擴張至能夠容人通過的山洞大小,但卻絲毫沒有穩定的跡象,彷彿一張守株待兔的漆黑巨口。
  流盡大半血液的冥離臉色蒼白幾近半透明,大顆大顆的汗水如滾珠般砸進三途河,本就輕飄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一頭栽倒。
  練溪川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怕冥離出師未捷身先死,想著乾脆就此作罷,於是往前走了兩步,打算將冥離撈回來。哪想應獨醉冰冷的眼神掃過,他便被對方重若山嶽的氣勢硬生生壓回原地。
  咬了咬牙,他轉向身旁的冥三途,壓低聲音:「三叔,開啟秘境的方法到底靠不靠譜啊?」
  「再這麼折騰下去,冥離恐怕要成為修真界第一個死於失血過多的修士了,丟不丟鬼啊!」
  冥三途同樣面色凝重,雙拳不自覺地握緊:「前幾次獨活秘境開啟,我都在外歷練。現在這種情況正不正常,我其實也不知道。」
  活了兩千多年,冥三途足有四次進入獨活秘境的機會,竟然能夠全部錯過。不得不承認,他在這方面也算是個人才了。
  「快看!」修灼忽然踩了踩練溪川的肩膀,軟乎乎的兔爪指向冥離。
  練溪川和冥三途下意識地順著兔爪望去,只見土黃色的漩渦如同跳動的心臟般迅速收縮幾次,隨即穩定了下來。
  在練溪川他們還沒來得及動作之時,應獨醉已經一頭扎進了秘境當中。
  冥三途上前將冥離夾在腋下,朝練溪川和修灼揚了揚下巴:「你們先,我和冥離殿後。」
  兩妖兩鬼先後跳進漩渦的剎那,秘境入口瞬間閉合,三途河再次咆哮起來。
  練溪川剛進入獨活秘境,他眼前的光斑都未徹底散去,便被邪穢之力、陰氣和靈力團團圍繞,包裹成一顆淡灰色的繭卵。與此同時,一道銀燦燦的貓尾自秘境中心騰空而起。
  蹲坐在練溪川肩膀的修灼只覺此景熟悉,反射性地想要抓住自家道侶。結果還是遲了一步,再次『啪唧』一聲掉在地上,摔成蓬鬆綿軟的兔餅。
  等練溪川從漫長的黑暗中甦醒過來,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不僅周圍景色已全然不同,他的腦海中還多出了不少全新的記憶片段。
  晃了晃渾漿漿的腦袋,練溪川打了個滾起身,用力擠了擠眼睛才環視起四周。
  獨活秘境和冥界有八分相似,面前這條土黃色的河水,連掀起的浪花姿態都像極了縮小版的三途河。唯一的不同是,有一座造型古樸的拱橋橫跨兩岸。
  他微微側頭,注意到橋身上雕刻著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奈何
  練溪川猶豫一會兒,還是踏上了看起來有些可疑的奈何橋。在橋正中間謹慎地前行許久,待他終於走到最高點時,橋對面一道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
  「你來了。」嗓音彷彿帶著歲月的腐朽之氣,厚重而低沉。
  對方轉過身,和練溪川隔空對望:「先恭喜你,又融合了一條貓尾。」
  同唯我有九分相似的面孔露出微笑,讓他本就如書生般儒雅的氣質更加柔和。
  練溪川立刻反應過來,對方應該就是獨活秘境的主人:「我是不是應該叫你獨活?」
  「唯我曾經說過,要我一定來獨活和尊臨秘境,你是否知道其中有何深意?」
  雖然上次唯我似乎什麼都沒有透露,但練溪川仍舊從對方身上得到了不少重要信息。所以,這次他相當期待和獨活的對話。
  獨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他招手:「過橋來看看。」
  練溪川剛邁出下橋的第一步,腦海中那些貓尾帶來的記憶片段便自動連接起來,讓他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同一時刻,相同的記憶片段飛快地在獨活的雙眸中閃過。
  等到練溪川終於下橋,站定在獨活身旁之時,他們露出了相似的笑容。
  獨活頗為欣慰道:「看來你進度不錯,至少比我預計的要快許多。」
  練溪川也乾脆將話挑明:「所以我的敵人到底是誰?是道天門嗎?」
  對上獨活笑而不語的表情,半晌,練溪川乾巴巴道:「好的,我懂了。」
  「你又不能回答,是吧?」
  然而獨活卻是一反常態地緩緩搖頭,斷然否定道:「不是。」
  練溪川無語凝噎:「耍我有意思嗎?」
  「不,耍自己有意思嗎?」
  「怎麼可能不是道天門?除了他們,還真沒有其他人上躥下跳如此來勁。」
  獨活挑眉:「這我就不能回答了。」
  練溪川再次無語凝噎:「......」呵呵。
  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他突然道:「你不會故意誤導我吧?」
  獨活反問道:「耍我自己有意思嗎?」
  練溪川頓時被噎得一哽:「......」這話真耳熟。


第93章 兔兔就是墜D的
  練溪川原本還打算繼續努力從獨活嘴裡摳出點什麼,?卻被獨活無情打斷道:「看這個。」
  只見獨活廣袖一揮,他們正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便緩緩凝聚起一面巨大的水鏡。
  練溪川正琢磨著對方意欲何為,?便見水鏡上浮現出修灼和應獨醉戰鬥的畫面。
  如果修灼能發揮出全部戰力,?說不定還能和應獨醉打個你來我往。可惜他舊傷未癒,?現在只能動用九成實力。
  正所謂『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強者過招,勝負往往只在一線。現在雙方相差不僅僅是『一線』那麼簡單,?可想而知修灼境況如何。
  看著水鏡中大口嘔血的修灼,?練溪川的心臟彷彿都被揉搓成一塊皺巴巴的紙團,一揪一揪地發疼:「這上面的場景,真的假的?」
  獨活失笑:「當然是真的。」
  「按照你的話說就是,?耍我自己有意思嗎?」
  顧不得獨活的調侃,雙眼緊緊黏在修灼身上的練溪川嚥了口唾沫,艱難地詢問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他自己都不清楚,?什麼樣的答案能讓他心裡好受一點。
  獨活幹淨利落地回答:「此刻。」
  用力閉了閉眼睛,驅趕出腦海中紛亂的雜念和上頭的怒火,?練溪川嗓音暗啞:「有什麼辦法能幫他?」
  「應獨醉是近萬年前的強者,?哪怕修灼完好無損,?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
  獨活卻是沒有搭話的意思,視線集中在水鏡之上,片刻不離。
  忽然他像是看到什麼稀罕物件似的瞪圓了眼睛:「哎!」
  『撲哧』地笑出聲來:「耳朵都被打出來了!」
  練溪川連忙將視線轉回水鏡,便看到被穿透的兔耳頹然地耷拉在修灼臉頰兩側,血液順著傷口蜿蜒而落,將原本雪白的兔耳染得殷紅。
  攥緊的雙拳骨節泛起青白,?他惡狠狠地瞪著水鏡中的應獨醉,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他們在哪?」
  「你不肯出手幫他,那我就自己去!」
  「你去?」獨活用彎彎的笑眼望向練溪川,語氣帶著些玩味:「你確定你不是去拖後腿的?」
  練溪川活像被迎頭澆了盆萬年寒冰水,羞怒的紅熱猛然襲上面頰,幾次張嘴,卻又找不出話來反駁對方。
  然而就在他倆說這不到兩句話的工夫,修灼再度受到重創。
  應獨醉不留情面地將修灼踩在了腳下,表情戲謔地俯視著他:「殉道榜第一?比我們那時候,可差勁不少啊。」
  修灼眸色暗沉,將嗆到喉嚨的腥甜嚥了下去,雙手如鉗,牢牢握住對方踏在自己胸口的腳。
  電光火石間,修灼便徒手撕下應獨酌一肢,後遁數里。
  應獨酌和修灼懸空而立,隔著被狂風拂亂的塵沙對視。
  青蓮異火自修灼掌心燃起,鮮血淋漓的殘肢被燒成灰燼,嘴角扯起嘲諷的笑意:「殉道榜第一?比我們現在,可差勁不少啊。」
  應獨醉不在意地抹掉濺到臉上的血點,他戳出青灰骨茬的斷腿處,源源不絕地噴湧出如暗紅色綢緞般的血流:「是嗎?那就讓我們好好交流一番。」
  一隻帶著病態慘白的裸足自血海中浮現,更多的血液自足底流淌而出,迅速蔓延匯聚成汪洋的血海。馥郁的甘甜和苦澀的鹹腥混合成奇異的香味,混著凝成黑霧的煞氣,裊裊飄升纏繞。
  血海好似沸騰的岩漿般,冒出數之不盡的泡泡,形容不清的冤魂伴隨著『咕嚕、咕嚕』的血泡一次次炸裂,直擊神魂的慘叫接連不斷地響起。
  人間煉獄。
  與此同時,修灼原本清明的瞳孔被氾濫而猙獰的紅照映得渾濁,表情也被催眠似的變得呆板。
  「怎麼回事?」練溪川瞬間便察覺到修灼情況不對。
  獨活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神魂攻擊。」
  「小兔子神魂有損,被那傢伙抓住了弱點。」
  只見血海掀起好似血盆大口般的浪潮,瞬間將修灼淹沒。一層疊一層的血浪裹挾著冤魂淒厲的哭號,包裹著他結成了兩米餘高的血繭。
  「獨活!」練溪川一把薅住獨活的領子------可惜抓了個空,對方並非實體。
  低頭看了眼伸進自己胸口大半的手,獨活無奈地歎息:「你該穩重點。」
  像被灼傷般連忙抽回手,練溪川用力閉了閉眼睛,重新靜下心來,語調平穩、思路清晰:「救修灼,我知道你能做到。」
  「你既然能把我拉到這來,也一定能將他也拽過來。」
  慢條斯理地撫了撫胸口的布料,獨活搖頭道:「不能。」
  「為什麼!」若不是練溪川知道自己碰不到獨活,這會兒拳頭怕是已經落到他臉上了。
  「因果不可輕易變動。」
  「什麼因果,什麼變動的,都是哪來的狗屁道理!」
  抿了抿唇,練溪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道:「修灼是我的道侶,所以也是你的道侶。因果再不應該變動,還能比他更重要嗎?」
  「再者來說,不到最後一刻,『果』本就是不斷變動的。哪怕你出手,只不過是推進了『果』,並非改變了『果』。」
  獨活輕笑道:「這就是你理解的因果?」
  「倒也不錯。」
  於是,他又多解釋了幾句:「但你也應該明白,『因』能夠結出無數種『果』。所有『果』都是『果』,但這中必然會有好的『果』和不好的『果』之分。」
  「我之所以不插手,是因為我們沒有替他做決定的權力。」
  「原因在他,而非你我。」
  練溪川垂眸,意識到獨活所言好像另有深意,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隨即,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堅持讓獨活出手。
  克制住心中焦急,練溪川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水鏡的畫面上。
  而修灼這頭,處境的確危急。他身上衣衫已經被腐蝕了個七七八八,光潔如月華般的皮膚也佈滿了凹凸不平的傷口,斑斑血跡順著皮膚的肌理滑落。
  不僅如此,蜂擁而至的紛繁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橫衝直撞,掩埋在記憶長河深處的畫面像是被一雙無形的雙手翻掏了出來:蘊月兔祖地的慘狀、他覆滅眾多家族、門派時的場景、狐伴翎已然踏入黃泉業火的表情......
  一段段影像輪番播放,雙眼緊閉的修灼露出掙扎的神情,緊握在掌心的指尖摳破皮膚,攥出血來。
  突然!修灼的額角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急促地喘息一陣後,他倏忽張開雙眼。
  一身凜冽的殺氣好似出鞘的利刃,顫抖的睫毛滾落一顆混著汗液的血珠,修灼鍍著靈力的拳頭轟向面前的血璧。
  同時,練溪川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鏡的畫面,看著血繭在修灼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下扭曲成詭異的形狀,不停地崩潰卻又不停地被血海補充。
  緊張地咬著手指的骨節,他下意識地念叨:「快......再快點......」
  「還差一點,必須得再快一點......」
  應獨醉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腕間的鏈條,迴盪於血海上空的話語輕佻,卻又帶著絲若有若無的誘惑意味:「小傢伙兒,你逃不掉的,不要白費力氣了~」
  「血海不滅,血繭不破。就算你能對抗血繭,你還能對抗這整片血海嗎?」
  「若是你在全盛期還有些希望,可是現在嘛......」
  細長的鎖鏈順著血海表面蠕動著,像是耐心逡巡領地的野獸,不緊不慢地朝血繭靠近。
  「心甘情願地追隨我,成為這血海一部分吧。」
  不知是修灼力竭,還是他神魂傷勢發作又被鑽了空子,原本不停晃動的血繭驀地平靜下來。
  練溪川隨之呼吸一滯,目光中露出少有的茫然,無措地看向獨活:「他怎麼樣了?」
  「他沒事吧?」
  「他還能堅持住嗎?」
  一連三個問題,讓獨活也不由得蹙眉,他用力捏了捏鼻根。
  沉吟片刻後,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等。」
  下頜繃緊成直角,練溪川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只能選擇相信獨活。
  將近半炷香的時間過去,血繭仍舊聲息全無。
  就在練溪川即將沉不住氣,想要開口讓獨活出手之時,水鏡中的畫面陡然晃動起來。
  應獨醉收起成竹在胸的笑容,望著血繭上翻起的波紋,表情愈加凝重。他控制著血浪一重接一重澆灌在血繭之上,將其越裹越厚,直至成為數十米餘高的橢球體。
  就在應獨醉眉間舒展,以為已經再次控制住局面之時,血紅的球體陡然炸裂!
  昏黃的天空飄散起濛濛血雨,不著寸縷的修灼終於重新出現,他鴉羽般的青絲逐漸褪去曾經漆色,宛如揚起的飛雪,一道淡金色的兔形虛影浮現在他身後。
  同一時間,練溪川和獨活身後的土地崩裂,一副銀白色的盔甲突破飛揚的塵土,伴隨著璀璨刺眼的光芒,騰空飛向西南方向。
  練溪川望著身後已經恢復原樣的土地,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獨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水鏡道:「看。」
  順著獨活的手指望過去,便看到那副銀白色的盔甲已然被修灼穿在身上,他身後的兔形虛影則毫不猶豫地附入盔甲當中。
  「這......」練溪川看著修灼飛快癒合的傷口,不由呢喃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獨活像是完成了什麼重大任務似的,露出輕鬆的笑容:「你知道這是哪裡麼?」
  練溪川:「......」顯然,我們可以先排除一個錯誤答案。
  「肯定不是獨活秘境,對吧?」
  獨活難得沒有繼續賣關子,乾脆地解釋說:「這裡當然是獨活秘境,但在成為獨活秘境之前,這裡是一處戰場。」
  「這座秘境的空間,其實是天妖切割的。他將整片戰場切割出來,將其帶到這裡,然後由我將其變成了獨活秘境。」
  「你一定想像不出,此地埋葬了多少大乘期和渡劫期的修士。」獨活指向練溪川身後的小河道:「這條小河,便是冥界三途河的起源,乃是葬身於此的修士鮮血和怨念所化;」
  「這裡的一草一木,乃是他們髮絲所化;這裡的一山一峰,乃是他們的骨骼所化;」
  「你踩在腳下的土地,乃是他們的筋肉所化;」
  對上練溪川震撼得無以復加的表情,獨活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繼續道:「而奈何橋,則是我肉身所化。」
  「獨活秘境,其真正的含義是------」
  「沒有任何修士,能夠獨活。」
  「我將戰死修士的遺物全部埋葬在三途河邊,那身認修灼為主的銀白盔甲名為伐天,曾經屬於修真界最後一隻純血□。」
  「古籍有載:東海有獸名□,形如兔,兩耳尖長,僅長尺餘。獅畏之,蓋吼溺著體即腐。【注1】體型雖小,亦能搏龍,勝後以其食之。【注2】?」
  「修灼雖有□的血脈,但極其微薄,幾乎沒有返祖的可能。可是卻因禍得福,陰差陽錯地被滅世神雷提純了血脈。」
  「再加上青蓮異火的助力、血海的刺激和此處□的余念,最終成就了他,讓他重現上古血脈。」
  直視著練溪川的雙眼,獨活意味深長道:「這,就是修灼的因果。」
  「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他,哪怕你是他的道侶。」
  練溪川沉默許久,終於開口:「這就是唯我讓我一定要來這裡的原因嗎?」
  獨活卻是搖了搖頭,感慨道:「或許吧,但他究竟是怎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曉。」
  「我們雖是同一人,思維方式也大致相同。可由於我們的記憶不同,在細微之處的決斷也會有所偏差。」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回水鏡另一頭的修灼和應獨醉。
  身披伐天的修灼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眼此刻卻漆黑如墨,週身燃燒著無形的火焰,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滋滋作響,出現泯滅的黑斑。
  掌中的長戟幻為長鞭,將已經脆弱不堪的空間抽出一道道裂痕。
  修灼歪頭,對應獨醉露出和善的微笑:「前輩,感謝您助我蛻變。」
  「現在,讓我好好陪您玩玩。」
  作者有話要說:  太難了!太難了!這章卡得我啊,信息量------巨大!
  註解1:《偃曝餘談》
  註解2:是另一個傳說中,□的能力。但《偃曝餘談》記載中的□長相不同,我是混用的。感謝在2020-08-19?23:49:44~2020-08-22?00:16: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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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逐漸浮出水面(上)
  練溪川枕著自己的手腕,?側頭看向躺在他身旁的修灼。夾雜著濕潤泥土腥氣和青草芬芳的微風拂面,揚起散亂在對方胸前的幾縷雪白髮絲。
  用手肘半撐起身體,練溪川用指尖撫過修灼濃密的睫毛:「睫毛也變白了。」
  伴隨著對方眨眼的動作,?像是有輕飄的羽毛掃在他指腹,?連胸口都蕩起一陣柔軟的酥麻。
  修灼也自己捉了綹頭髮觀察一會兒,?得意地勾起嘴角:「□的血脈,?的確有些特別,?獸身也更加威風凜凜了。」
  心頭忽然浮現出一種不詳的預感,練溪川感覺自己後槽牙開始疼了。對於自家道侶,?他再瞭解不過,?修灼對『威風凜凜』四個字的理解誤差頗大啊。
  還不等練溪川回答,修灼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化作獸身,炫耀起自己的『威風凜凜』來。
  將近成年男子腳長的體型,?雪白絨毛短而密,絲緞般映射著月華的光澤。若是不仔細觀察,十有八九會被誤解成沒斷奶的幼崽。原本微瘦的臉頰照以前圓潤許多,?腦袋好似一顆蘋果,肥而長的雙耳像柳葉般,?在尖端猛然收窄,?柔軟地耷拉在臉頰兩側。
  練溪川順手朝修灼的屁股摸了摸,?一把薅住了對方更短更圓的尾巴,?蓬鬆得好似絨球。「」
  他感覺自己詞窮了:「......」和以前......區別很大麼?
  對上修灼亮晶晶的大眼睛,他清了清嗓子:「體型的確大了不少。」
  然而修灼卻不滿意如此敷衍的評價,他坐立起來,將自己的大耳朵捧到練溪川眼前:「看耳朵!」
  「由圓鈍變為鋒利,像不像一柄出鞘的神兵?」
  練溪川喉結滾動,附和道:「嗯,?像吧。」
  興致勃勃地又扒住自己的眼皮:「看眼睛!」
  「血紅色,是不是特別凶神惡煞?」
  練溪川望著那對通透宛如寶石的紅眼睛,雪白的睫毛羽翼般忽閃著,他忍住嘴角笑意:「嗯,超凶!」
  心滿意足地重新化回人身,修灼仰躺著翹起腳,頗為感慨道:「日後,倒是可以用獸身戰鬥了。」
  練溪川:「!」大可不必。
  他也躺回早前被自己捂暖的位置,朝修灼的方向湊了又湊,直至兩人肩膀擁擠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握住修灼搭在小腹的左手,十指相扣。
  目光聚集在擋住月光那片縹緲的雲片上,練溪川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也不知道冥離和三叔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收穫。」
  「哎,他們多久才會被傳送出來?」
  指頭在自家道侶手背跳舞似的輕點著,修灼回答說:「三年。」
  「獨活秘境比外面安全得多,他們多在那裡呆些日子也好。」
  修灼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現在秘境中只剩下冥離和冥三途兩隻活鬼,除非他倆想不開自殺,不然的確非常安全。
  而修灼、練溪川和應獨醉他們為什麼會提前離開獨活秘境,還要從修灼血脈蛻變後的說起。
  修灼在神魂傷勢未癒的情況下,尚且不肯後退,拼了命也要從應獨醉身上撕下一塊肉來。更何況他血脈蛻變完畢,戰力更勝從前呢?他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應獨醉,必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對付應獨醉這位『前輩』,修灼下手狠辣,招招致命。之前生撕對方一條腿,後來乾脆轉為肢解,再將其碾成肉泥,最後再挫骨揚灰。
  然而應獨醉畢竟是曾經的殉道榜第一,身承大氣運的絕世妖孽,哪會如此容易殞落?
  他渡九九雷劫後沒有選擇飛昇仙界,停留在修真界五千餘年。境界雖因此未能更進一步,但其根基之深厚,哪怕修灼身負上古凶獸□之血脈都難以撼動。
  萬里血海,都是應獨酌。血海不滅,他便不死。
  雙方鏖戰許久,應獨醉以血海重塑己身數十次,哪怕並未危及他性命,但神魂和肉身都有所損傷,戰力大減。而修灼這邊,儘管同樣傷痕纍纍、血肉翻捲見骨,可他卻越戰越勇,雙眸隱隱透露出股駭人的瘋狂。
  應獨醉見事不可為,當機立斷用上古神符強行破出空間通道,逃出獨活秘境。獨活也便宜行事,順手將練溪川和修灼一塊丟了出來。
  雙方算是前後腳脫離秘境,可惜練溪川和修灼到底是遲了一步,沒能攔下應獨醉。
  「對了。」練溪川再次朝修灼的方向擠了擠,腦袋都半枕到對方的肩膀上:「你和應獨醉,怎麼會發生衝突?」
  「是他特意找上門來的。」一邊回答,修灼一邊乾脆抱住練溪川的後背,讓他躺得更舒服些:「他的目標其實是你。」
  「他不知道你被獨活帶走,只以為你我暫時分開行動。所以他打算先將我擒拿,以此逼你現身。」
  練溪川得寸進尺,乾脆將腿也搭在了修灼身上,手指不老實地在對方胸口劃拉著:「看來他的計劃沒有成功嘍。」
  一把按住練溪川試圖探進自己衣襟的爪子,修灼斜睨他一眼,回答道:「本就不可能成功,一切都是他的妄想罷了。」
  「他妻子壽元已盡,神魂消亡,只剩一具軀殼。他能使那具軀殼重煥生機,也不可能重鑄神魂。」
  「而轉為鬼修的前提,便是神魂尚在。」
  「我倒是好奇,道天門怎麼敢誇下海口,能幫他復活妻子呢?」
  「哪怕他們能使那具軀殼重新誕生靈智,那也不再是應獨醉的妻子了。」
  練溪川將腦袋埋在修灼的胸口,隱約露出的半雙眼睛目光執拗,緊盯著對方的嚴謹的領口往裡面伸爪子,嘴上則漫不經心地回道:「還能怎麼回事,騙他唄~」
  「左右應獨醉打不過道天門,就算最後發現自己被騙,也頂多是無能狂怒。」
  「道天門視我為眼中釘,視應獨醉為肉中刺。無論我倆誰勝誰負,道天門都是最後贏家。怎麼算,它都不虧。」
  修灼失笑,不過仔細想想道天門對待他倆和逆天門的態度,練溪川的猜測還真不是無的放矢。
  「應獨醉能成為殉道榜第一,絕非只知道用拳頭說話的莽夫,他當初未嘗不知曉道天門的小心思。只不過,他那時自信能玩弄你我於股掌之中,所以才決定一試。」
  「能成最好,不成也無甚損失。」
  「但現在,應獨醉已經明白我們並不是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他決計不會再因那絲微小的可能性和我們衝突,以至最後讓道天門白白撿了便宜。」
  練溪川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頭,注意力顯然並未在修灼的話上,而是壓低聲音呢喃道:「我還從來沒有和這麼白的小白兔雙修過呢......」
  手指捲起修灼一縷反射著月光的瑩白長髮,他發出委屈又可憐的歎息聲:「唉......」
  修灼無話可說,他實在是不明白,練溪川到底為何如此熱衷於雙修?畢竟他們未曾修習過此類功法,雙修只能怡情卻無法養身,不能幫助他們增加修為。
  握住練溪川的手腕,將對方馬上就要摸索到自己小腹的手拽了出去,他表情嚴肅道:「先說正經事。」
  「說完正經事就可以幹不正經的事了嗎?」練溪川瞪圓的雙眼亮晶晶的,像只討食吃的無害貓咪。
  沒忍住嘴角的笑意,修灼清了清嗓子:「可以。」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日後可以注意些雙修類的功法,這樣也不算浪費時間,對你我修為也有所裨益。」
  見練溪川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根,修灼無奈道:「你融合了第二條貓尾,除修為提升到化形期巔峰外,接收到新的記憶了沒?」
  「說起這個......」練溪川收斂了嬉笑表情,『啪』地一掌拍在修灼的大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額。」收回手,在腿側蹭了蹭,哪怕有泛著涼意的月華浸潤,練溪川臉上的笑容也因尷尬有些乾巴巴的:「拍錯了。」
  將練溪川不老實的貓爪子握住,修灼蹙眉道:「別鬧,到底怎麼回事。」
  「我融合貓尾之後,不僅接收到了許多全新的記憶,之前那些零散的記憶片段也被補足了一部分。這裡面有兩段相對完整的記憶,而且還出現了我們熟識的修士。」
  「就是......」練溪川微微停頓幾秒鐘,眉宇間流露出困惑:「內容頗為奇怪。」
  緊接著,他將記憶中的畫面徐徐描述出來:「第一段記憶和狐伴翎、伏弒有關。」
  「看周圍景色,開始應該是在夏饒秘境當中。」
  「先是狐伴翎在煉化黃泉業火,伏弒在旁守護。待狐伴翎徹底收黃泉業火於己用,他們便被夏饒秘境甩了出來。緊接著,狐伴翎便引動了九九天劫,重點就在這!」
  「狐伴翎的九九天劫同樣多劈了一道,好在他掌有黃泉業火,加之伏弒從旁協助。雷劫輕鬆度過,畫面到此為止。」
  「第二段記憶就更有意思了,和蘊月兔一族有關。」
  修灼聞言,猛然坐起身,目光灼灼地望向練溪川。
  恰逢一片雲朵飄過飄至天幕的圓月,被攔截的月華化作暗影,將修灼籠罩在陰霾當中,他原本嚴肅的表情顯得更加凝重:「怎麼回事。」
  練溪川半瞇起眼睛,試圖穿透厚重的雲望見玉盤似的明月,他深吸一口氣道:「地點是在獨活秘境的奈何橋旁。」
  「數萬隻的蘊月兔聚集在三途河岸邊,由你引領著他們舉行了奇特的儀式。你們參拜參拜月亮、祭祀三途河、吟唱著飄渺的曲調,最後聚攏了□殘破的神魂。」
  「所有蘊月兔都貢獻出一團紫金色的精血,你貢獻出的精血相比之下更為濃郁。最後,□依靠精血重塑了肉身,畫面到此為止。」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在記憶中看到這樣的畫面?」練溪川不解道:「無論是你、狐伴翎還是伏弒,都不滿萬歲,我怎麼可能在數萬年前就見過你們。」
  「我想過,記憶中的你們,有沒有可能源自曾經的我窺見的未來。但是,這兩件事卻都沒有發生。」
  「狐伴翎並未煉化黃泉業火,而是選擇以身飼火博取一線生機;蘊月兔們也並未進入獨活秘境,而是早早被覆滅。」
  「不。」雲朵拉著薄紗似的尾巴飄開,清冷的月華重新灑在修灼的臉上,兩鬢髮絲精靈似的飛舞:「你記憶中的,就是未來。」
  「原本的未來,也是原本的現在。」
  練溪川愕然:「什麼意思?」
  指腹在半空畫下一條淡綠色的光線,修灼指著光線的下端說明說:「這,是你當年看到未來的時間點。」
  又指著上端:「這,是『因』的變動點。」
  順著上端,修灼延伸出一道淡紅色的光線:「這條線,是你看到的未來,也就是原本應該發生的未來。」
  「但是『未來』並非一成不變,它可以看作是『現在』和『從前』的『果』。也就是說,如果『現在』和『從前』發生改變,『未來』也會隨之改變。」
  食指點在『因』的變動點上,修灼繼續道:「這一點,也就是『因』,一旦發生改變......」
  伴隨著修灼的解釋,淡綠色光線的下端又延伸出幾條顏色不同的光線:「就會結出不同的『果』,未來便發展出了原本不同的軌跡。」
  揮手將漂浮著的線條全數抹去,修灼總結道:「你記憶中的『未來』,只是在『因』變動之前產生的;而現在發生的『未來』,則是『因』變動後導致的。」
  練溪川思索半晌,才算是勉強把修灼所講捋順清楚:「說白了,按照正常的發展順序。」
  「狐伴翎根本不必死中求生,蘊月兔也不應該被滅族,是有我們不知道的存在插手其中、攪亂未來,才導致了現在這些事情的發生。」
  「沒錯。」修灼澄澈的黑瞳閃過一絲猩紅:「對方目的明確,殺死狐伴翎,不給我族喚醒□的機會。」
  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練溪川半瞇起眼睛,接過話頭:「□雖然沒有被喚醒,但他卻選中了你。幫助你血脈返祖,□之血脈終究還是重現於修真界。」
  在獨活密境中,投入盔甲伐天的金色虛影,便是□執念與神魂碎片的融合體。
  瞳孔驟然緊縮,他倒吸一口涼氣:?「等等。」
  「唯我叮囑我,讓我最好進入獨活秘境和尊臨秘境,是不是因為這個?」
  「對方不想讓□的血脈重現,但『我』卻需要讓□的血脈重現。」
  修灼長吐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道:「這樣說來,伴翎收服黃泉業火也是你需要的。」
  「和你敵對的、在數萬年前就存在的、有能力干擾因果的,只有它了------」
  「道天門。」
  然而練溪川卻蹙眉,他隱隱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道天門,真的有如此大能耐麼?」
  「狐伴翎那邊的變數,應該就是那道來自仙界的幽魂了吧?」
  「無論道天門有多少渡劫或者大乘期修士,他們也不可能打破規則,強留仙界幽魂吧?」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個長章,沒有故意卡情節,我都是盡可能把整個情節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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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逐漸浮出水面(下)
  彷彿遽然被冰水從頭淋到腳,?修灼打了個激靈,嗓音乾澀道:「還有雷劫......」
  「我當年渡劫時,雷劫最後多劈一道滅世神雷,?我們只當成意外。可現在看來,?卻不一定了。」
  「在原本的『未來』中,?伴翎渡九九天劫亦是多劈一道神雷。一次是巧合,?兩次還能是巧合嗎?」
  「這分明是針對,?蓄意置我和伴翎於死地。」
  「那可是雷劫啊。」練溪川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不甚確定地開口道:「雷劫,?乃天道規則的一部分。道天門,?如何能夠掌控雷劫?」
  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練溪川強壓下冒出芽的大膽想法,低沉道:「究竟是誰......」
  「能夠掌控雷劫呢。」
  已經有所猜測的修灼下頜緊繃,?蒙在心頭的陰霾宛如浸透的布料般沉甸甸的,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遲疑了幾秒鐘,還是開口,?嗓音低沉:「還有一點......」
  「我並未感受到仙界的接引力。」
  「按理來說,我神魂痊癒,?並且將滅世神雷化為己用。已是真正的大乘期修士,?哪怕收斂全部氣息,?也或多或少會感應到仙界玄光的接引之力。」
  「在獨活秘境時,?我沒有感應到接引之力,便以為是因為那裡規則特殊所致。可是我們已經離開秘境許久,我卻......」
  修灼欲言又止,練溪川雙眼圓瞪,足以顛覆整個修真界的猜想在他們腦海中逐漸生根發芽。
  強行按下那株即將破土而出的幼苗,練溪川乾笑兩聲,?撓著腮幫道:「會不會有其它原因?」
  「滅世神雷如此特殊,是不是還需要達到別的條件?或者,還有某些方面沒有臻至圓滿?」
  練溪川不僅是因為那猜想太過可怕,所以下意識地去迴避這個問題;更是因為一旦那猜想成真,會打亂他後續所有計劃。
  應獨醉曾經說過,道天門的高階修士不能隨意出手,在對付練溪川時,限制更是更是尤為嚴苛。
  但,那是之前......
  現在情況卻大不相同,修灼傷癒重回巔峰狀態,在修真界鮮有敵手。在絕對的實力下,道天門想要再靠陰謀詭計對付他們,怕是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此境況之下,按照道天門的對練溪川的執拗程度,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牆、兵行險招,派出大量高階修士圍殺他們。
  所以,練溪川原本是將飛昇仙界,當作自己和修灼於危急關頭的最後退路。
  等他在仙界修煉至大乘期,有了自保之力。屆時,他自然會想辦法回修真界,收拾乾淨這堆爛攤子。
  卻不曾想,會出如此變故。
  「在你沒說那些記憶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修灼加重了音調:「我剛剛徹底放開了大乘期的氣息,的的確確沒有感受到任何接引之力。」
  「伏弒當初神魂有缺,在突破大乘期之後仍然感受到了接引之力。只能以大半實力壓制己身,才不會被玄光強行接引。」
  「你還能說服自己,是其它原因導致的嗎?」
  「有太多例子擺在前面,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感應不到接引玄光的。」
  練溪川凝望著隱隱泛起魚肚白的灰藍色天幕,喃喃低語:「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視線落在逐漸暗淡的晨星上,修灼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嗓音暗啞,隱含著無法言喻的憤怒:「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蘊月兔一族被滅、滅世神雷突襲、狐伴翎身殞業火、你被道天門追殺......」
  「一宗宗、一件件,這天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天道本質乃是法則,應對天地萬物一視同仁,公正行事,為何會變得如此肆意妄為?」
  冒著寒氣的話語落在練溪川耳朵裡,卻彷彿一道道驚雷,震得他腦殼嗡嗡作響。
  原本試圖逃避的現實被修灼揭露,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哪怕他瞥過臉去、閉上眼睛、捂上耳朵,最後也無法躲過。
  許久,練溪川長舒一口氣。好似懸在頭頂的利刃終於確定了落下的時辰,他心情反倒輕鬆許多,頭腦也更加靈活:「若站在道天門背後的,當真是天道的話。」
  「狐伴翎所說的執棋者,應該就是『我』和天道了吧?」
  「道天門、狐伴翎、仙界幽魂、阮紅袖、黃萱草、蘊月兔一族甚至包括你......」
  「都是我們博弈的棋子。」
  拉起修灼泛著涼意的手,練溪川用力握了握,繼續道:「這樣一來,蘊月兔和狐伴翎『未來』的改變,也能解釋得通了。」
  「『我』能對『未來』有所感應,天道自然也能。天道察覺到蘊月兔和狐伴翎將會成為我的助力,所以才會暗中佈局,謀劃滅殺。」
  「而尊臨恐怕是感應到了改變後的『未來』,這才得以及時出現,從那群修士手中救下你。」
  「尊臨當時對你說的話,也就可以解釋了。【注1】」
  「那麼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練溪川垂眸,掩下眼底翻湧的黑霧:「天道和『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我』又有何依仗,敢和天道為敵。」
  似是對練溪川所言的回應,濃墨一般的烏雲驟然籠罩了修真界,雷聲轟鳴,大地都隨之震顫起來。一道閃電猛地擊落------
  身處妙法秘境的阮紅袖側身,漫不經心地望著身旁被竄動的淡藍色電蛇:「要開始了麼?」
  用細膩的冰蠶絲擦拭著自己仿若琉璃的指骨,她歎息一聲,緩緩起身:「妾身已然盡力,接下來,還是要靠主上自己啊~」
  在阮紅袖站直的剎那,她身後傳來玉石碎裂的脆響,伴隨著幻境風化般的剝落,露出妙法秘境真正的景象------
  屍山、血海。
  就在她正要邁步離開秘境之時,一隻紙鶴穿越時空而來,幻化為六個大字:「冥離,地五,死生。」
  骨手撥弄著佛珠,阮紅袖挑了挑眉,於半空中寫下『放手去做』四字。
  與此同時,練溪川和修灼緊貼對方,在暖和的貓窩裡安穩地躺著。外面大雨傾盆,發出近乎瀑布擊石的聲響。三途河發出憤怒的咆哮,翻起一道又一道激盪的浪濤。河岸兩側的彼岸花以纖細的莖稈支撐起血紅的花冠,靜靜地矗立著,散發著格格不入的祥和氣息。
  「所以......」練溪川打破了沉重的靜默:「道天門和天道,究竟是什麼關係?」
  修灼對此,倒是已有些猜測:「還記得我曾提過的,關於道天門的另一個傳說嗎?」
  「道天門,是天道在修真界的代言人。道天門所為,即是天道所願。【注2】」
  「早前我們都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對此一笑而過。但現在看來,這傳說倒是再真不過了。」
  練溪川腦海中也浮現出當日的場景,半瞇起眼睛道:「冥離好像說過這麼一段話------」
  [天道若是有代言人,那就說明天道有了自我意識。有了自我意識,那必然會有所偏好,無法保持公正。]
  [這修真界,豈不是要亂套?]
  「你說,冥離是不是歪打正著了?」他看向露出思索表情的修灼,繼續道:「現在的修真界,難道還不夠亂套嗎?」
  「頂多是亂得比較隱秘,並未讓大家感知到罷了。」
  修灼也回想起了一些事來:「在我靈智初開之時,我族長老曾說過這樣的話。」
  [修真者本就是逆天而行,更應當對萬事萬物多些悲憫之心,莫要沾染因果。]
  [十幾萬年前,許多修真者因殺孽太重而煞氣纏身,渡雷劫時被心魔【注3】乘虛而入,以致身死道消。]
  [如今心魔雖幾近絕跡,但我蘊月兔一族作為天地寵兒,仍要對此天地懷有敬畏,切莫妄造殺孽。]
  「按我族長老所說,十幾萬年前的修真界,應該比現在平和許多。而那個時間段,不正是道天門出現之前麼?」
  「等等,我們先捋順一下。」練溪川端坐起來,快速地將一切串聯起來:「首先是十幾萬年前,修真界相對平和,修士為自己的道途著想,不會輕易殺戮;」
  「如果我們推測無誤,緊接著就應該是天道產生了意識,有了自己的好惡,不再一視同仁。於是,它以某種方式建立了道天門,作為它的代言人。十有八九,它還給暗中道天門不少好處,所以道天門會有如此多的高階修士。」
  「然後,天道有道天門的助力,更加肆意妄為。導致修真界的負面情感激增,於是,我在邪穢之力中誕生。」
  「天妖和天道之間應該發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很嚴重的事情,最後讓我和天道走向對立的雙方。」
  「會是什麼事呢?」練溪川拄著下巴,再次看向修灼:「寶貝兒,你讀書多。你有沒有在古籍上讀到過值得懷疑的地方?」
  「能讓我和天道產生如此大的矛盾,總不能一點記載都沒有吧?」
  修灼搖頭:「或許有,但我尚未看過。」
  「近十萬年有記載的大事,殞仙森林算一件、諸天戰場一線天算一件、九尾貓秘境初次現世都可以算上......」
  「不多,但都有來由,和天妖聯繫不上。」
  作者有話要說:  佈局揭秘百分之九十,現在我可以正式宣佈本文的BOSS就是------川川和天道!
  猜對的請舉手!剩下百分之十,是關於他們為什麼會產生你死我活的矛盾。
  PS:這是昨天的,今天還有。啊~快進入本文高潮了,還有十章左右開啟第三卷 。
  註解1:第53章,尊臨出場開始,到『將一枚非金非石的鑰匙塞進修灼的爪間,尊臨意味深長地叮囑:「你可得努力修煉才行啊......」』
  註解2:第88章,末尾的伏筆。
  註解3:心魔院提了很多很多次,不是突然冒出來的哦。
  感謝在2020-08-24?14:59:56~2020-08-25?04:01: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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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道天門登場
  練溪川確定了自己真正的敵人是天道,?捋順著這條思路,立刻推斷出許多有用的信息:「按理來說,天道能夠監查整個修真界,?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它。」
  「但是種種跡象表明,?天道好像剛發現我的存在,?之前似乎對我一無所知。」
  「這是不是能夠說明,?天道其實同樣被某些規則限制著。」
  「比如它不能隨意探查我的行蹤、不能隨意插手修真界發展、更不能隨意泯滅生靈......」
  「所以,?它才需要道天門。讓道天門充當它的左膀右臂,鑽規則的空子,?替它做自己無法做的事。」
  修灼表情淡然,?語氣從容不迫:「天道本就不是萬能,不然你也做不到和它纏鬥萬年。」
  「天道看似堅不可摧,然而它的弱點也是顯而易見的。它的第一個弱點,?便是你。它越想要至你於死地,越說明你能威脅到它;」
  「它的第二個弱點,空有力量卻無法盡數調動。它想滅殺蘊月兔,?本不必暗中推波助瀾,只需要以神雷攻伐。這樣一來,?絕不會有任何落網之魚,?但它沒有。包括它想殺我,?也只是多降了一道神雷,?而非將我亂雷劈死。可見,它的力量並不是能隨意使用的;」
  「它的第三個弱點,就是道天門。十萬年間,它將修真界所有修士玩弄於股掌之間,其中都或多或少有道天門的身影。道天門對它來說,乃是無堅不摧的利器。可若失去了這利器呢?單靠它自己,?還能做什麼呢?道天門看似是它最大的優勢,實則也是它最大的弱點。」
  「只要拿捏住這三點,我們......」嘴角勾起信心十足的弧度,他眸中閃過精光:「便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加以反擊。」
  修灼自身經歷特殊,養成了他強勢激進的性格,幾乎不明白後退為何物。被動挨打許久,早已耗盡了他的耐心。現在終於確定了幕後黑手的身份,哪怕對方是執掌修真界的天道,他也敢鬥上一鬥。
  練溪川拄著下巴癡癡地望著自家道侶,此刻,他眼中的修灼,整隻兔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寶貝兒......」
  「你認真的樣子,太帥了吧!」
  臉頰浮上兩朵晚霞似的紅暈,修灼嚴肅的表情像是貝殼般被輕輕敲碎的,露出內裡的多汁和柔軟。
  他抬手捂了下臉,努力重新找回自己的氣勢:「說正事,莫要胡鬧了。」
  嘴角幾乎裂到了鬢角,練溪川呲著尖銳的小虎牙道;「呦呦呦~修修你又害羞了,臉都紅勒。」
  雙手捧臉,他笑瞇瞇道:「寶貝兒,你害羞的樣子,太漂亮勒!」
  修灼臉上的緋色向下蔓延至脖頸和鎖骨,尷尬地偏過臉去:「......」心好累哦。
  猶豫片刻,他低聲道:「我說過了,談完正事便由著你的性子,現在莫要鬧我。」
  「咳咳!」練溪川清了清嗓子,不再調笑修灼,聽話地端正了姿態:「對付天道,我自然要從道天門著手。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最好還是先打探下尊臨秘境的下落。」
  「若是秘境中尊臨的神魂□□仍在,他應該知道更多道天門和天道之事,對我們會有一些幫助。」
  「而且唯我也曾說過,最好進入尊臨秘境。他都這樣說了,我估摸著,尊臨秘境興許也快要出世了。」
  修灼臉上的熱度消退不少,他長呼一口氣,建議道:「可以去諸天萬界論壇搜索一下,那裡的修士遍佈十五界各地,是最好的信息渠道。」
  「看看有無不尋常事件發生、或者神跡顯現、再或者神兵出世之類的......」
  「但凡秘境出世,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
  練溪川也認為修灼的主意不錯,左右閒著也是閒著,他倆乾脆翻出落灰許久的不記名網牌,登錄了諸天萬界論壇。
  然而練溪川萬萬沒有想到,入目標題居然如此勁爆------
  《道天門和九尾貓不得不說的故事》、《道天門: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可靠消息:九尾貓妖刨了道天門門主祖墳》、《可靠消息:道天門後來又刨了尊臨的秘境》、《我和九尾貓妖當同學的那些年》......
  練溪川頓時湧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遲了一步。注意力落在被置頂的熱帖上,標題上的『聲明』兩個大字直壓在他胸口,異常沉重。
  微微凝眉,他點進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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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天萬界論壇→任務發佈區→廣而告之
  主題:道天門聲明
  任務派發:道天門
  任務內容:單獨斬殺九尾貓妖修燃,道天門可答應一個條件;
  協同斬殺九尾貓妖修燃,道天門可協助所有道友,渡過九九雷劫;
  提供九尾貓妖修燃的蹤跡,尊臨秘境一個名額。
  完成任務後,請道友在此貼內留言,道天門自會與您對接。
  任務相關:
  姓名:修燃
  年齡:三百六十五週歲
  種族:九尾貓妖
  修為:化形期巔峰(可戰融合初期修士)
  籍貫:中宇界十萬大山蘿蔔屯兔子洞
  簡介:三百六十三週歲:入中蒼界無華書院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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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溪川眉間的褶皺捲成疙瘩,他又進入『道友交流區』,點進幾個相關熱帖。內容無外乎猜測他和道天門之間的齟齬、編排他和道天門之間的關係、討論道天門給出獎勵......
  總之,都是些天馬行空的八卦,沒有什麼緊要的消息。
  退出諸天萬界論壇,練溪川轉頭看向臉色同樣沉重的修灼:「道天門的消息倒是靈通,出手也足夠果斷迅速」
  為了滅殺練溪川,道天門甚至甘願從幕後走到台前,『犧牲』不可謂不大了。
  修灼半瞇起眼睛,語氣不善:「夠陰毒的,竟然發動整個修真界的力量來對付我們。」
  用力捏了捏眉心,練溪川感覺自己腦袋都大了兩圈,連連歎氣:「最坑的是尊臨秘境落在道天門手裡了。」
  「怪不得從未聽說過尊臨秘境的消息......」
  就在練溪川和修灼討論如何應對道天門之時,一道被黑袍籠罩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撕裂空間,進入獨活秘境。
  撥弄著三途河水的獨活神色一怔,豁然起身,目光彷彿穿越了時空的阻隔,落到了入侵者身上:「變數。」
  他低聲自語:「是誰安排的?」
  思索片刻,獨活搖了搖頭,再次盤膝坐下,繼續捕撈河水中的神魂碎片。
  與此同時,在黑袍人全速前行下,他距離冥離修煉之地已不足百里。
  一株株粗壯的邪穢籐隨著黑袍人的奔襲拔地而起,將週遭邪穢之力吞噬一空的同時,反射著寒光的倒刺上冒出細小的勾鉗......
  在雙方間隔十里左右的時候,冥離像是有所感應般猛然轉頭,遮天蔽日的邪穢籐映入他的眼簾。
  倒吸一口涼氣,冥離的第一反應便是:「黃萱草!」
  震驚的視線落在黑袍人身上,他脫口而出:「你怎麼可能活著!」
  冥離在聯絡冥三途後,一邊快速地和黑袍人拉開距離,一邊高聲喊道:「萱草學姐,你是如何進來的?」
  「我們可以談談,沒必要這樣打生打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25?04:01:21~2020-08-26?02:57: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1813432?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7章 練溪川的大計劃
  可惜黑袍人對冥離所言充耳不聞,?他目的明確,只管全力追擊對方。冥離也意識到,對方恐怕就是衝著他來的。
  雙方僵持約莫盞茶時間,?在邪穢之力滋養下愈加恐怖的邪穢籐陡然加速,?狼牙棒似的尖端瞬間穿透冥離肩膀。
  「冥離!」恰好趕來的冥三途目眥欲裂,?灰黑色刀影飆射而出,?如轉輪般清空冥離週身五十米內所有邪穢籐。
  冷汗淋漓的冥離咬牙,?抬手將佈滿倒刺的殘莖拔出,血流噴湧。
  黑袍人對冥三途的到來似乎並未放在心上,?沉默著繼續調動邪穢籐圍攻冥離和冥三途,?數之不盡的猙獰植物組成難以突破的牢籠,將兩鬼圍困其中。
  獨活秘境邪穢之力旺盛,邪穢籐在此地能發揮十二成戰力。而冥三途雖說已突破至合體期,?戰力再次飆升,但他既要防備無孔不入的孢子,又要照看重傷的冥離,?著實有些捉襟見肘。
  以陰冥鬼火燃盡近身所有孢子,冥三途陰冷的目光落在黑袍人身上,?他傳音道:「小栗子,?邪穢籐斬之不竭,?消耗戰我們根本拼不過。」
  「擒賊先擒王,?你堅持片刻,我去把黃萱草滅了。」
  話音剛落,冥三途於瞬間爆發。靈力、殺氣、陰氣和陰冥鬼火擰成一股無法言明的恐怖力量,以他為中心,方圓十數里的邪穢籐如行將就木的枯樹般層層剝落,最後化為雪片似的飛灰。落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鬆軟的棉被。
  滂湃的氣浪颶風般席捲,黑袍人被推開數十米的同時,肥大的帽兜滑落,露出一頭銀白髮絲。
  冥離屏住呼吸,瞳孔收縮,嗓子因震驚而顫抖:「夜長老!」
  「怎麼可能是你!」
  冥三途一刀劈開再度抽枝的邪穢籐,向夜合步步逼近的同時,同冥離傳音:「你認識他?」
  避開突襲自己右側的邪穢籐,冥離注視著夜合,心頭像打翻了調料瓶似的五味雜陳:「他叫夜合,曾經是溪川的老師。」
  「我和他雖不熟悉,但我知道他當年待溪川極好。」
  「卻不知,他如今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被冥離認出身份的夜合表情淡漠,絲毫沒有暴露身份的惶恐,仍是有條不紊地控制著邪穢籐,一邊對冥離發起攻擊,一邊保護自己不被冥三途所傷。
  雙方纏鬥許久,就在冥三途徹底清空他和夜合之間的邪穢籐時,一人一鬼同時勾起笑容。
  電光火石間,冥三途刀影再現、冥離被邪穢籐母株吞噬、被砍落半身的夜合消失------
  三件事幾乎同時發生,不過眨眼功夫一切煙消雲散,冥三途僵立原地,握著刀柄的手不住地顫抖著。
  半晌,一道飽含恨意的悲憤怒吼響徹整座獨活秘境。
  而夜合這邊,他在幾次撕裂空間後終於返回道天門。
  翻出幾顆丹藥塞進嘴裡,夜合由於失血而蒼白的臉頰浮上了些許紅暈。深吸一口氣,他打起精神,踏上正中央的傳送陣。
  短暫的眩暈過後,夜合出現在寬敞莊重的議事廳內,他朝高台上九名紫袍修士俯身行禮:「屬下幸不辱命,已活捉冥離。」
  「夜合長老,無須多禮。」端坐的正中座椅的修士言語中帶著笑意:「連本座都未曾想到,你竟是誠心歸順於我道天門。」
  夜合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糾正道:「天壹閣老,恕我冒昧。道天門,只有玄壹,沒有夜合。」
  「身為煉藥師,玄壹所求,乃是以藥問道。道阻且長,自然需有所捨。」
  天壹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撫掌大笑道:「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好一個玄壹,你真是讓本座驚喜得很吶!」
  緊接著,他笑容忽停,沉下嗓子:「玄壹,你確定能煉出......」
  「煉出我要的丹藥來?」
  夜合垂眸,不緊不慢地回道:「那丹方,天壹閣老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現在主藥到手,待輔藥找齊,我便開爐煉丹。」
  哪怕夜合所言有理有據,天壹卻因太重視此丹藥,仍有些許隱憂:「玄壹,你的煉丹能力,我當然信得過。」
  「可是主藥只此一株,若出了什麼閃失,恐怕......」
  「我深知您看重此藥,我又何嘗不是呢?」夜合表情嚴肅,言辭懇切道:「我為追尋煉藥一途極致,連曾經的身份都捨棄。」
  「此藥不僅關乎我開創煉藥一道的可能,更是我於修真界晉陞仙級煉藥師的契機。無論如何,我必然會嚴謹對待。」
  「所以,還望天壹閣老放心,我定會竭盡全力煉成丹藥。」
  天壹閉了閉眼,下頜繃緊,事到如今,他也唯有相信夜合這一個選擇。畢竟除夜合外,他在尋遍整個修真界,恐怕都無法找到更適合的煉藥師。
  「那好,你便放手去做吧。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出來。」
  「只要你能煉出那丹藥,地壹的位子便是你的了。」
  疲憊地擺了擺手,他歎息道:「在開爐煉丹前,你就不要離開宗門了。」
  「閉關修煉吧,將自身調整至最佳狀態。」
  夜合垂眸轉身,掩下嘴角笑意,走向傳送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世間最難測的並非因果,而是人心------以利收買的人心。
  缺少了束縛的修真界,這向利之心便是最鋒利的神兵利器。不僅能夠刺傷敵人,更有可能反傷自己。
  再次踏上傳送陣,夜合的身影被刺眼的藍光吞沒。
  「天壹......」坐在天壹右側的修士摘下帽兜,表情隱隱有些許責備意味:「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以為,你比在座更瞭解那位的恐怖之處!」
  「我是怎麼想的?」天壹嗤笑一聲,亦摘下帽兜,露出那張如樹皮般紋路層疊的蒼老面孔:「你說我是怎麼想的。」
  「停留修真界兩萬餘年卻不能飛昇,只能枯等壽元耗盡,你想要我如何?」
  「做一輩子走狗,然後消散於天地之間,這便是諸位想要的嗎?」
  渾濁的雙眸突然爆發出駭人的光彩,他冷哼一聲:「抱歉,但這並非我想要的。」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都是智慧生命,我們為什麼要給它當狗?」
  「既然注定了我這此生無緣仙界,那麼我就要做修真界的老大,真正的老大!」
  冰冷的視線掃過在座其餘紫袍修士,天壹面皮皺成一團,露出森寒的笑容:「我相信眾位老友也會和我一樣,做出正確的選擇。」
  「對嗎?」
  就在道天門的諸位閣老進退維谷之時,練溪川和修灼這邊的進展倒是相當順利。
  「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會找吾談合作。」泡在血海中的應獨醉笑瞇了眼,抬手為練溪川和修灼喚上兩把座椅:「還真是稀奇得很呢~」
  在整個修真界的所有修士都在圍捕練溪川和修灼的緊要關頭,他倆卻上趕子跑來『敵人』的門派,這反常的行為著實引起了應獨醉的興趣,他還真想聽聽練溪川的理由了。
  修灼:「......」真巧,我也沒想到啊。
  倒是練溪川泰然自若地坐下,神色如常道:「我知道,應門主一直想復活尊夫人。」
  「但除此之外,您就不想為尊夫人報仇麼?」


第98章 打不過就加入
  聽到這番話,?應獨醉只覺一道翻捲的巨浪迎面撲來,不僅全身都被淋濕,刺骨冰寒幾乎將他的骨血盡數凍結。他豁然起身,?粘稠的血液幻化成猩紅的血衣,?赤裸的腳掌踏空而行。
  步步逼近練溪川和修灼,?應獨醉的披散的長髮和衣袍無風自動,?原本陰柔的嗓音此刻有些嘶啞:「你是什麼意思?」
  「嫣兒分明是因為壽元耗盡,?方才......」
  練溪川卻不耐煩地打斷道:「應門主真的這麼想嗎?」
  「若僅僅是壽元耗盡,她的神魂早就應該轉世了。以應門主對尊夫人的重視,?恐怕一直都在尋找她的轉世吧。」
  「不過......」
  「你沒找到,?對嗎?」
  應獨酌已踱步至練溪川跟前,他俯視著對方道:「你能猜到這些,倒也是心細。」
  「但那又如何?頂多證明嫣兒尚未轉世罷了。」
  練溪川卻嗤笑一聲:「我雖然不知尊夫人何時羽化,?但看您這副急迫模樣,少說也有千年了吧。」
  「上千年都未能轉世,您覺得她還有可能轉世嗎?」
  側頭躲過應獨醉因憤怒而發出的攻擊,?他自顧自地繼續道:「您和我急眼算什麼能耐,又不是我害死了尊夫人。」
  「罪魁禍首究竟是誰,?我相信您也有所猜測吧?」練溪川的食指向上點了點:「除了它,?還有誰有如此本事?」
  「您存世萬餘載,?多少有些察覺,?這修真界不太對勁兒吧?不然這門派,為何叫逆天門呢?」
  收回伸向練溪川脖頸的右手,應獨醉強壓下胸口郁氣,眼眸中血色褪去:「你知道了些什麼?」
  練溪川嘴角勾起細微的弧度,得意地挑眉:『上鉤了。』
  「我知道很多,既然打算同應門主合作,?自然要如實道來。」
  緊接著,練溪川便將他和修灼的推測簡單地總結概括了一下,只不過但凡涉及到自己的信息,他都會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省得被應獨醉聽出什麼來。
  說到最後,他抿了口自帶的茶水,總結道:「天道肆意妄為,導致修真界邪穢之力暴漲、怨氣和煞氣肆虐,這些飄散的負面能量對我們這群修者來說算不得什麼。可是對於那些亟待轉世的脆弱魂魄來說,便是致命的毒藥了。」
  「道天門曾允諾你復活尊夫人,但他們本身不過是天道走狗罷了。而天道,卻並非無所不能。」
  「若天道真有那麼能耐,早就直接將你我打殺了,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我相信應門主也懂得這些道理,不然豈會聽我講完這些話?」
  應獨醉卻冷笑道:「所以呢?如果你說的為真,吾更不應該同你合作了。」
  「按照你的說法,焉兒既不能轉世,又不能復活。而吾同天道爭鬥,就算他奈何不了吾,吾亦奈何不了它。如此,吾何必做些無用功。」
  練溪川卻仍是那副從容姿態:「若是能夠及時扭轉規則,說不定能彌補以前造成的影響。」
  「如果事成,乃是大功德。種好『因』自然得好『果』,哪怕不能復活尊夫人,但尊夫人飄散於修真界的神魂興許有機會重新聚攏,或許還可以轉世。」
  「和道天門許下的空頭承諾相比,我所說的顯然更切實際些吧。」
  「而且,我亦不要求應門主親自出面同天道作對,只希望您能在暗中給予我些支持罷了。」
  沉默著和練溪川對視許久,應獨醉忽然開口:「說說看,你需要吾如何支持你。」
  『這算是成了。』練溪川輕呼一口氣,將茶盞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我要加入道天門。」
  「應門主和道天門打了近萬年交道,定然比我更瞭解這個門派。」
  應獨醉挑眉,表情玩味:「怎麼?」
  「打不過它就加入它嗎?」
  練溪川歪歪頭,轉而道:「應門主,我有自己的打算,不方便透露。」
  「哦?」嗤笑一聲,應獨醉嘲諷道:「如此防備吾還同吾說這麼多,你就不怕你前腳離開逆天門,吾後腳就將你轉手賣給道天門麼?」
  始終未開口的修灼聞言笑笑,坦然道:「怕。」
  「可是怕又怎樣?怕就要束手待斃,任由天道欺凌嗎?」
  「更何況,應門主怎麼知道我和溪川沒給自己留後手呢。就算你將我們的行蹤賣給道天門,逃脫的自信,我們還是有的。」
  應獨醉踏上白玉石階,身後無盡血海轉瞬被收起:「想進道天門是吧?」
  「算你們找對人了。」
  扔給練溪川一個做工精緻的儲物袋,他解釋道:「這裡面有兩件黑袍、兩塊身份名牌、兩塊玉簡、一張面具和一對耳墜,分別屬於道天門的黃三和黃二十九。」
  「道天門屹立修真界數十萬年,門內子弟身份錯綜複雜,不僅包含妖、鬼、人、魔,連邪修都不知凡幾。」
  「他們不問出身和家世,但凡殉道榜和問道榜上的天才,都會收到他們的邀請。」說到這兒,應獨醉頗有深意地望了修灼一眼:「吾曾授意不少門內天才加入道天門,黃三和黃二十九其中身份最高的兩位。」
  「道天門的正式成員會以天、地、玄、黃為代號。天級閣老、地級長老、玄級主事和黃級使者,餘下的,便是基數最為龐大候補弟子。」
  「所有正式成員,除各自的頂頭上司外,其他同僚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如果出現需要多位成員合作的任務,便以代號相稱。」
  「儲物袋中的面具屬於黃三、耳墜屬於黃二十九,兩件都是上品古寶,乃是道天門自遺跡發掘而出,可以用來隱藏境界和氣息;兩塊身份牌功用頗多,你們自行探索便是;兩塊玉簡記錄了黃三和黃二十九的記憶和性格,必須背得滾瓜爛熟;兩件黑袍便是他們平時的衣物了,同樣是法器。」
  「此次尊臨秘境之行,道天門突然要求所有黃級使者都必須進入,黃三和黃二十九意識到可能會有危險,所以回來求援。」
  「既然你們想要混進道天門,這無疑是絕佳時機。」
  「只要在尊臨秘境中立上些功勞,你們保不準能升到玄級,接觸到更多道天門機密。」
  「混進道天門不難,難的是混到高位。」
  練溪川將面具掏出來在臉上比劃了兩下,然後又拎出那對雕刻極為精緻的耳墜,傻了眼:「黃二十九是女的?」
  應獨醉斜睨他一眼:「怎麼,看不起女的?」
  腦海中先後閃過阮紅袖、竹蜻蜓、黃萱草和扶迎柳姣好的面龐,練溪川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連連擺手道:「怎麼會!」
  「只是沒想到古寶會被做成如此繁複沉重的款式,男修戴起來會不會有些古怪?」
  「雖同為上品古寶,但這耳墜卻比那面具厲害得多。」應獨醉難得心情不錯,解釋了幾句:「黃二十九如果像黃三似的,將所有積分用來晉陞,她早就是玄級主事了。」
  「她換回來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練溪川聞言,毫不猶豫地將耳墜往修灼掌心一拍:「那這個給你戴。」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還有一章,長短不定。感謝在2020-08-26?19:16:57~2020-08-27?15:16: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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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扎耳洞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練溪川拿著根由般般鱗片打磨成的細針,在修灼耳垂正中的位置比比劃劃,不停地碎碎念:「寶貝兒,?你別動啊,?千萬別動......」
  「你這一動,?我恐怕就要按歪了。」
  修灼連連應和催促:「我不會動的,?你放心扎吧,?快點。」
  修灼從未佩戴過任何裝飾性質的法器,當然沒有耳洞。現在要假扮黃二十九,?該做的準備還是得做好。
  他原本是想自己動手,?可練溪川卻自告奮勇,表現得異常積極。難得練溪川對雙修以外的事情產生如此大的興趣,修灼便順了他的意。
  伸長脖子湊熱鬧的般般卻沒修灼這麼好脾氣,?他等了盞茶的工夫都不見練溪川動手,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你能不能快點?」
  「打耳洞而已,又不是繡花,?這個磨嘰。」
  一把推開般般的大腦袋,練溪川不悅道:「我不是得瞄準了嗎?」
  「就不該把你放出來,?你廢話太多。」
  甩開練溪川抵在自己額頭的手,?般般再次將腦袋探了過來,?不服不忿道:「我說錯你了嗎,?這還用瞄準?還瞄了這麼久?你化形期巔峰的修為是白給的不成?」
  說完,他又耷拉著眉毛向修灼訴苦:「修修,你看看他啊!又欺負我,我剛出來就想把我關回『小黑屋』。」
  般般口中的小黑屋,自然就是御獸環的虛無空間了。
  修灼也是無奈,只能各大二十大板:「般般你別鬧他,?你越急他越慢;」
  「溪川,你也別總欺負崽崽。他剛多大啊,和他過不去幹嘛呢。」
  「我都和你說別動了嘛~」重新搬正修灼的腦袋,練溪川緊盯他耳垂的雙眸都變成了鬥雞眼:「別動啊,我在努力了......」
  他說著,針尖距離修灼的耳垂挪近了一根頭髮絲的距離。
  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練溪川的手甚至抖出了節奏感。這樣又是一刻鐘過去,針尖終於觸碰到了修灼的耳垂肉。
  般般昏昏欲睡地趴在地上,下巴墊在自己的前爪上,生無可戀道:「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打個耳洞還要這麼長前戲的。」
  「練溪川,你是不是不行!」
  「你才不行呢!」如果不是練溪川害怕前功盡棄,他非得原地躥起半米高不可。
  抵著耳垂的鱗針不敢移動,他扭頭反駁般般:「我這叫認真!」
  「你只小崽子懂什麼,你又沒道侶。這可是我道侶的第一對耳洞,也是第一次呢!第一次都得有儀式感,我當然要莊重些。」
  修灼在心裡長歎一口氣,用力擠了擠自己的眉心。哪怕他對練溪川向來沒什麼脾氣,此刻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估摸著,自己若是再不伸手幫對方一把,恐怕這耳洞等到明天也穿不過去。
  於是修灼一把握住練溪川的手,乾脆地將麟針摁了過去。
  鋒利的鱗針穿透不設防的軟肉,一顆小米粒大小的血珠滾下,落在修灼肩膀的衣料上,浸開一朵金紋的紅色小花,
  練溪川先是一怔,然後便下意識地去舔那小小的耳洞。
  濕潤柔軟的舌尖觸碰即將癒合的傷口,泛起細微的刺痛更像是麻癢,好似有柔軟的毛刷輕輕摩擦在心臟上,讓修灼禁不住縮了脖子,紅暈從半敞的衣襟的胸口直蔓上臉頰。
  他嘶嘶地抽氣,嗓音柔軟而低啞:「別,癢......」
  練溪川眨巴幾下眼睛,回味似的咂了咂嘴。將麟針抽出,親手將耳墜給修灼掛上。
  笑瞇了一雙貓眼,他得意滿滿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漂亮!」
  另一隻耳朵,練溪川生怕修灼再次插手,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戰鬥,如法炮製地掛上了另一隻耳墜。
  雙手捧著修灼紅暈未消的臉頰,練溪川仔細端詳半晌,然後美滋滋地用力在修灼的額頭啾了一口:「我道侶怎麼這麼好看啊,好看得我又想雙修了!」
  一雙貓眼亮得驚人,他自顧自地宣佈道:「修修,我們雙修吧。」
  可惜修灼卻不像以往那般好說話,他扒開練溪川黏在自己臉上的手,不容置疑道:「不行。」
  「我們要抓緊時間熟悉黃三和黃二十九角色,一切等進入尊臨秘境再說。」
  「看應獨醉的意思,道天門有不少好東西。我們攢些積分,兌換完雙修功法再雙修,這樣也能少浪費些時間。」
  練溪川心很累,修灼這種連雙修都要注重性價比的精神,真是讓他絕望。
  其實練溪川有時候也搞不清楚自家道侶的想法,畢竟雙修的時候修灼看起來也很舒服啊,為什麼他就不惦記著呢。
  大大的眼睛裝滿了好奇,練溪川忍不住詢問道:「你難道一點都不想雙修麼?」
  修灼卻搖了搖頭:「想的,怎麼會不想雙修呢。」
  他頓了頓,一板一眼地繼續道:「可是雙修實在太浪費時間,而且容易忽視身邊的危險。」
  「若是雙修也能增長修為,那倒是可以頻繁些。」
  一聽這話,練溪川的幹勁兒立即如巨浪般,排山倒海地就過來了:「行!」
  「不就雙修功法麼,要找就找最好的!」
  就在練溪川鬥志昂揚,準備為自己的性福努力時,遠在道天門也調動起來。
  「門主,您真的相信他們說的話嗎?」扶迎柳不是那副常見的妖嬈模樣,她眉頭微蹙,表情嚴肅。
  應獨醉卻是輕笑一聲,回答道:「吾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親眼所見。」
  「逆天門編年史中有所記載,自十萬年前,修真界生靈塗炭,怨、晦、邪氣滋生,眾多門派不再恪守以往準則,無論強弱肆意殺戮。逆天門應運而生,為遭受迫害的生靈提供庇護之所。」
  「不順應殺戮,逆天而行,便是逆天門的由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吾逆天門冷眼旁觀修真界數萬年之久,最為清楚其中規則變化。他們所言雖看似天馬行空,實則有理有據。」
  「如果真如他們所說,是天道產生意識,無法對眾生秉公。那些吾以前無法理解之事,反而得到了解釋。」
  「再者來說......」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應獨醉看向扶迎柳:「就算他們要與天道為敵,也不會給逆天門造成絲毫損失。」
  「吾只是提供了小小的幫助,並未插手他們之間的爭鬥。無論殊勝殊敗,都與道天門無礙。」
  扶迎柳思索許久,發出輕飄的歎息:「此等爭鬥,的確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只希望他們能小心行事,莫要暴露了自己。黃二十九這個身份我經營近百年,還不想捨棄呢。」
  「對了。」應獨醉像是想起某些不悅之事,微微蹙眉:「你還是堅持要入尊臨秘境?」
  「此次秘境之行本就危險,再加上他們兩個也要借此混入......」
  扶迎柳忽然跪拜下去,打斷道:「恕屬下無禮,屬下去意已決,希望門主能夠成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屬下資質有限,卻不願就此蹉跎,只求問心無悔。」
  應獨醉長歎一口氣道:「起來吧,想去就去吧。你自己的路,終歸得自己走。」
  「記住萬事小心,莫要逞強。若是遇到什麼危機,就去找他們幫忙。」
  「屬下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補昨天。今天我試著寫長章,省的斷章就犯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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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尊臨秘境
  道天門地級以下修士只有受到傳喚時,?才必須返回道天門。所以哪怕練溪川和修灼披上了黃三和黃二十九的皮,也有充足的時間做好準備。
  尊臨秘境的開啟之地在西寰界,只是時間尚未確定。練溪川和修灼原本還打算回中蒼界去找阮紅袖詢問情況,?現在也只能暫且放棄,?先行前往西寰界再說。
  修灼自修煉中醒來,?便見練溪川正盯著網牌發呆:「她一直沒回復你麼?」
  練溪川早前在[界聊]上聯繫過阮紅袖,?詢問對方是否還在無華書院,?以免他們找過去時撲空。
  「沒有。」將網牌扔回儲物戒指,練溪川鼓著腮幫子,?表情憤憤:「我懷疑她是故意的,?這年頭還有修士不上網麼?連應獨醉這種能當傳家寶的老古董都上網啊。」
  戳了戳練溪川金魚似的肉肉臉頰,修灼笑道:「可能她在忙些什麼,沒來得及上網吧。」
  「而且有些話,?也不方便在[界聊]上說。道天門勢力盤根錯節,難保不會被他們監視。」
  「等我們從尊臨秘境出來,直接去找她便是。」
  塌下肩膀,?練溪川悶悶道:「行叭。」
  傳送站關卡檢查嚴格,練溪川和修灼雖能變換樣貌,?但修真界能人不知凡幾,?搞不好就會暴露身份。為避免節外生枝,?他倆自然不會冒險乘坐傳送陣。
  好在道天門的身份名牌有短程傳送功能,?黃級每月能免費進行六次傳送。黃三的名牌剩下五次,黃二十九的名牌剩下四次。練溪川和修灼詳細地規劃了一番路線,只進行了兩次傳送,便成功抵達西寰界。
  西寰界同其它小界一樣,進出城池都必須核實身份。練溪川和修灼不想自找麻煩,乾脆露宿郊野。反正有貓兔之家在手,?他倆在哪休息都區別不大。
  這段時間,練溪川已將貓兔之家的煉化推進至六成。不僅其隱匿能力更勝以往,內部空間亦是再度擴張。
  貓兔之家的正中是九畝見方的床鋪,堆積著不計其數的奇珍異寶;東方是一排排龍血木打造的書架,擺滿了玉簡、古籍和留影珠;西方則是五畝左右的靈田,儘管就近的位置被修灼栽種了些許靈植,看起來還是空蕩得很;南方和北方尚未被煉化,現在看起來仍是霧濛濛的一片混沌。
  如此佈局,練溪川都佩服自己的想像力,甚至有些好奇南、北兩個方向還會出現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倆在貓兔之家閉關半月有餘,沉寂許久的身份名牌終於再次有了動靜,給出了尊臨秘境開啟的準確時間和地點:
  郁陵森林,三日後辰時
  翻出地圖,練溪川找出郁陵森林的位置:「離咱們這好像不遠?」
  修灼點頭道:「全力趕路,差不多半天時間。」
  頓了頓,他話音一轉道:「不過,還是早些好。」
  「提前等在外圍,以免遇見什麼耽擱了。」
  秉承著『宜早不宜晚』的行動準則,練溪川和修灼第二日清晨便出發,趕往郁陵森林。等他倆不緊不慢地晃蕩到目的地,已是兩天後了。
  在距郁陵森林五十里左右的密林安置下來,練溪川和修灼各自以神識探查過周邊區域,卻無甚發現。
  練溪川推測道:「應該都像咱們一樣,佩戴了遮掩氣息的法器了。」
  「還別說,道天門是真富啊。這次少說也來了百多號成員吧?遮掩氣息的法器居然能人手一件,不知道被他們暗地裡挖空了多少秘境。」
  經練溪川提醒,修灼也想起了某些古籍中一筆帶過的細節:「我好像曾經讀到過,在上古時代,修真界的秘境和福地洞天數不勝數,乃是留給後來者的一大筆財富。」
  「正是近十萬年,秘境和福地洞天才匱乏起來。九尾貓妖秘境也是因此才聞名修真界,畢竟類似的大型秘境,已經幾乎絕跡了。」
  「嘖~」練溪川撇了撇嘴,頗為不忿道:「還用說,肯定是它給道天門開後門了唄。」
  他倆邊閒聊,邊各自整理起儲物戒指,將一切打理妥帖後就閉目修煉起來,靜待天明。
  天光乍亮,朝陽穿透交錯的樹葉斑駁地照在貓兔之家的天窗上,練溪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氣,抬手遮住照在臉上的光線,向外側蠕動著。
  「起床。」修煉整晚的修灼已經拾掇好自己,將被月華之力浸得冰涼的手掌拍在練溪川臉上。
  被冷得打了個激靈,練溪川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險些撞到修灼的額頭。
  「唉?」揉著惺忪的睡眼,練溪川難以置信地望著修灼那身橘粉色的紗裙:「不是說好穿七彩那身嘛?我喜歡那身。」
  修灼扯了扯嘴角:「我穿那身花裡胡哨,簡直像只成精的蛾子,辣眼睛。」
  以品評的目光將修灼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練溪川摩挲著下巴道:「這身倒也不錯,但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視線順著修灼稜角分明卻又不失精緻的下頜線往上,蔓過他擦了些許口脂的雙唇、高挺的鼻樑和勾勒一抹緋紅的眼角,最後落在他簡單盤起的髮髻上......
  「頭髮還差點啊......」說著,練溪川從儲物戒指裡翻出一對素雅的鮫珠簪花,挑了適合的位置給修灼插上。
  練溪川再次捧著修灼的臉端詳一番,他一把摟住對方被女裝包裹住的勁瘦腰肢:「完美!」
  修灼:「......」你開心就好。
  等練溪川和修灼按照身份名牌的指引到達秘境開啟地,早有大批身著黑、白二色長袍的修士聚集在此,他們按照抵達的先後順序,靜默無聲層層圍繞著一棵近百人方能環抱的枯樹,彷彿在舉行什麼肅穆的儀式。
  練溪川和修灼對視一眼,學著其他修士的樣子,找外圍的空地站好。
  在辰時和巳時交接的瞬間,枯樹正中的洞口緩緩閃爍起橘紅色的火光。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那星星之火便如澆油般猛躥出來,眨眼間,火舌順著乾裂的樹莖盤旋而上,將樹冠都舔出血色。
  距離枯樹最近的藍袍修士開口,如鼓點般沉悶的嗓音在所有修士耳邊響起:「入秘境。」
  伴隨著他的指令,在場修士依次踏進火光。
  在一陣再熟悉不過的眩暈過後,練溪川睜開雙眼,入目乃是白茫茫的一片。遠處被冰雪覆蓋的崇山峻嶺上迎天際、下連地面,幾乎看不出銜接的縫隙。
  巴掌大小的雪花和拳頭大小的冰雹一起掉落,凜冽寒風刮在臉上宛如刀割,連帶著神魂都痛得發起抖來,而且無論是靈力還是邪穢之力,皆無法抵擋。
  若不是練溪川肉身和意志力足夠強大,光這風、雪、冰雹就夠他喝一壺的。
  掏出貓抓板頂在頭上,練溪川吐著霧氣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估摸著尊臨不會將他拽走後,才用傳音符和修灼聯繫。
  「二十九你在哪裡?」按照他們之前商量好的,練溪川以代號稱呼修灼:「我在......」
  再次掃視一圈,他琢磨了半晌措辭,才再次開口:「在一片冰原上,三面環山,一面是森林。這邊還在下雪和冰雹,風也很大。」
  修灼那邊似乎愣了一下,然後語氣無奈道:「我這邊差不多,只不過是四面環林,沒有山川。」
  抬頭望向無雲無日的天空,練溪川傻眼了:「我們該怎麼會合啊?」
  修灼歎息道:「恐怕整座秘境都被冰雪覆蓋了,哪裡都差不多。」
  「現在雖明亮如白晝,但卻無日月蹤影,也就無法辨別方向。我們一時半會,恐怕難以會合了。」
  「無論如何,還是先探索一下地形。這秘境有些詭異,總停留在原地並不安全。」
  「你挑個方向前進,我們隨時保持聯繫便好。」
  暫且掛斷通訊,練溪川當機立斷,朝森林的方向走去。有茂密灌木作掩護,興許能將風雪阻擋在外。
  他並未左顧右盼,在距離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御板飛行,只求盡快躲進森林。然而還不等他飛出去多遠,一道身著白袍的身影倏忽地出現在他前方百餘里的地方。
  練溪川心裡『咯登』一聲,下意識地剎住了去勢:『我去!哪冒出來的!』
  他凝眉眺望著那道在獨自趟行的身影,落了雪的白袍讓對方更加不顯眼,彷彿快要融化在天地之間似的。
  『難道他一直都在?只是我沒注意到?』腳掌不自覺地刨了幾下雪,練溪川有些猶豫,要不要追過去查看情況。
  指頭用力在太陽穴上揉按兩下,練溪川終於下定決心:『如果他的目標也是森林的話,總歸要碰面的,還是......』
  就在此刻。
  彷彿有無形的利刃劈過,那道白袍身影陡然被撕裂成兩半,噴濺而出的血珠在半空中凝結成鮮艷的冰晶,細細簌簌地砸進雪地。
  在練溪川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殘破的屍體沉沒入棉絮似的雪層。
  喉結艱難地滾動,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什麼鬼!我壓根沒感受到能量波動啊!』


第101章 兵塚
  練溪川這廂被嚇得腿肚子抽筋,?修灼那邊卻柳暗花明,被尊臨的神魂分身帶走。
  「尊臨尊上!」儘管修灼早已知曉尊臨和練溪川自始至終是同一隻貓,可再見對方,?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崇敬之心。
  抬手示意修灼落座,?尊臨單手撐著下巴,?一雙貓眼笑瞇起來:「小兔兔,?好久不見吶。」
  熟悉的輕佻語調,?讓面前半透明的面龐和腦海中的練溪川隱隱重合起來,修灼不自覺紅了臉,?低聲道:「多謝尊上,?若不是您,我恐怕早就......」
  「不不不。」尊臨晃了晃食指,端正表情:「我救你本就有私心,?若非要說什麼感謝,也應該我來謝你。」
  「這些年,你將我照看得相當不錯。」
  尊臨這算是間接承認了,?他和練溪川的確是同一隻九尾貓。
  修灼也是表情一肅,隨即道:「那麼,?您......和之前的七隻九尾貓,?的確和川川......」
  尊臨坦然地接過話頭:「是同一隻九尾貓唄~」
  打了個響指將修灼面前的茶盞斟滿,?他慢條斯理地解釋起來:「神魂每一次轉世,?我都會將全身修為封印於第九尾,存放到秘境中心區域。」
  「而和第九尾封印在一起的記憶,則是我------第八世------也就是現在的我,將前八世的所有記憶打亂之後,填進去的。」
  修灼露出了然神色,怪不得練溪川接收的記憶儘是些殘破畫面,?原來是尊臨在上面動了手腳。
  但隨即,他又不解道:「你為什麼要將記憶打亂?」
  輕抿一口清香撲鼻的熱茶,尊臨享受地瞇起眼睛,漫不經心地回道:「因為我需要自己記起一些東西,方便行事;但是又不好記起太多,壞了因果。」
  「最後呢,我就想出這麼個法子來。其實若是順其自然修煉到大乘期,堪破仙凡之壁,同樣能夠回想起前幾世。」
  朝修灼擠了擠眼睛,他頗為得意道:「怎麼樣,我很聰明吧?」
  羽毛般柔和的微風拂過尊臨臉頰的碎發,被半遮住的面頰變得圓潤許多,看起來越發像練溪川了。
  修灼盯著尊臨嘴角的笑容略微出神,反應過來後尷尬地端起茶盞遮掩,不禁道:「您不僅和川川容貌相似,性格也差不了許多。」
  「唯我、獨活的性格卻和你倆大相逕庭,你們分明是同一隻貓,性格的差距竟會如此之大。」
  修灼曾不止一次聽練溪川吐槽過唯我和獨活,對他倆的印象無外乎清冷、凜冽、不近人情之類。總之,儘是些和練溪川本貓相去甚遠的詞彙。
  「這是正常的。」尊臨幫修灼將茶水填滿,不甚在意地回道:「隨著年齡的增長,所處境遇不同,自然會塑造不同的性格。」
  「拿你自己來說,你幼崽時期也不似現在這般強勢吧?」
  修灼恍然,像是回憶起什麼般歎息道:「那倒是。」
  「不過......」尊臨話音一轉,表情狹促道:「哪怕我和現在的我性格相近,卻也無法料全他的想法。」
  「比如說,老貓吃嫩兔這事,我著實沒想到啊。」
  低頭抿茶的修灼猛然嗆咳兩聲,兩朵不知是羞是熱的緋紅騰上臉頰。他拍了拍胸口,乾巴巴地張著嘴,卻不知該如何接話。
  將茶盞端正地放回玉桌,他清了清發癢的嗓子,利落地轉移了話題:「說起川川,您為何不將他傳送過來?找我又是何意?」
  「難不成,只為和我閒聊這幾句。」
  尊臨露出狡黠的笑意:「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
  「不傳送他,是因為他的任務還沒完成;傳送你,自然是因為怕你礙事嘍~」
  「礙事?」烏雲似的陰霾籠罩在修灼心頭,他忽然感到一絲不安:「您是指什麼?」
  並未直接回答修灼的問題,尊臨自顧自地夾了一筷子小菜送到嘴裡,含糊不清道:「你知道此地原本叫什麼嗎?」
  嚥下口中食物,他自問自答:「兵塚,含怨兵器的墳塚。」
  「近十萬年誕生器靈的所有兵器,大都被葬在我們腳下這片土地。」
  「此地長年冰封,乃是器靈怨氣所致。狂風、驟雨、大雪、冰雹,則是兵器的煞氣和殺氣化形。所以它們不僅能夠傷害修士的肉身,還會傷及神魂。」
  「在這裡待得時間久了,神魂便會同肉身一同消亡。」
  「哦,對了!」尊臨呲一口白森森的尖牙,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此地的空間早已被這些兵器的鋒銳之氣切割成碎片,只是勉強拼接在一起,會時不時地碎裂,若是恰巧遭遇上------」
  「輕則重傷,重則身死。」
  「而這一切,都是對現在的我的考驗。」
  修灼的眉心擰成死結:「是誰要考驗他?你?還是?」
  尊臨這次沒有兜圈子,直言道:「是這裡的兵器。」
  修灼下意識地追問:「為什麼?這裡的兵器為什麼要考驗溪川?溪川又為什麼非得接受它們的考驗?」
  視線落在修灼背後高聳入雲的石山上,尊臨意味深長道:「因為從某個角度來說,它們和你一樣重要。」
  想起和練溪川前段時間的談話,修灼若有所悟,半晌,他開口道:「如果通不過呢?會怎樣?」
  「倒也沒什麼。」尊臨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繼續埋頭吃起東西來,頗為隨意地回答:「死唄。」
  抬頭對上修灼陡然褪去血色的面龐,尊臨眨巴幾下眼睛,安慰道:「你放心,寧缺毋濫,死也就死了,一萬年後又是一隻好貓。」
  「我的使命尚未完成,不會輕易消亡。」
  「所以除非脫離修真界,不然邪穢之力誕生的靈智永遠是我。這既是饋贈,卻也是枷鎖。」
  修灼無言以對:「......」這怎麼放心得下呢。
  也不管修灼聽了自己的話是何反應,尊臨逕自在他倆身旁凝聚起一面水鏡,如實將練溪川正在經歷的場景投影其上。
  此刻的練溪川蒼白著一張臉,放慢了速度頂著狂風暴雪前行。
  他剛剛給前面那位白袍收了屍,被割成兩半的屍體切口整齊,短短片刻就凍得又脆又硬,輕輕一碰便破碎成晶瑩的冰粉。他也借此確定了,自己先前所見並非幻象。
  練溪川的感性安慰自己,這是九尾貓妖秘境,也就是曾經的自己打造的秘境,定然不會為難他;但是他的理智卻又警告他,曾經的自己也不一定靠得住,萬餘年過去,保不齊這秘境已經失去控制,會翻臉不認貓。
  在戰鬥和求道方面,練溪川在修灼的言傳身教下,的確有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勁。但是遇到如此詭異情況,他還是慫得很。在他看來,如果像白袍似的死得不明不白,那未免也太過憋屈了些。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時刻戒備週遭的風吹草動,以免自己步了先人後塵。
  走了約莫三個時辰左右,練溪川只覺腦袋像是被活剮了似的,一波強過一波的刺痛讓他的反應都慢了許多。他暫且停下腳步,用力錘了捶腦袋保持清醒。
  忽然,一股森寒的危機感襲上心頭,練溪川反射性地躥了出去。就在這剎那,一道漆黑如淵的裂縫一閃即逝,攪碎了他兩縷飄散的長髮。
  練溪川的眼睛猛然化作貓瞳,腦海中反覆迴盪著三個字:來真的!
  水鏡外,尊臨面色嚴肅些許,食指輕輕敲擊著玉石桌面,他對練溪川的表現並不滿意:「有些掉以輕心了,不會栽在這吧......」
  修灼也死死盯著練溪川踉蹌的身影,放在膝上的手攥緊成拳。
  再說回練溪川這頭,他抓起兩把雪用力地搓臉,直至慘白的臉頰出現兩團病態的潮紅,總算重新冷靜下來,開始分析起自己的境況。
  『怪風恐怕是神魂攻擊,所以才會讓我頭疼欲裂;沒有能量波動的攻擊,是空間塌陷,不知道為何產生;此地規則恐怕對肉身也有壓製作用......』
  將思路捋順後,練溪川化為獸身,借皮毛抵抗著冰天雪地,繼續朝森林前行。
  彷彿不斷有墨汁融化在蒼穹,雪白的天地逐漸被染成灰暗顏色,本就如刀的怪風更加猖狂地肆虐,呼嚎著凌遲著一切。
  練溪川還算幸運,在天黑之前躲進了密林當中。風雪的確被抵擋了不少,但那種能浸透神魂的陰寒更甚,凍得他直打哆嗦,上下牙相互敲打出清脆的聲響。
  他下意識地取貓窩出來取暖,然而令貓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儲物戒指無法被開啟!
  接連幾次嘗試未果,練溪川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他早前做的準備全部白費了。他現在精疲力竭,連憤怒的勁頭都沒有。
  輕緩地吐了幾口白霧,練溪川三兩下爬上了樹冠,以貓抓板擋住風口後,用傳音符聯繫起修灼。
  修灼這邊,他瞥了坐在自己對面的尊臨一眼,便接通通訊:「川川,你還好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練溪川積累整天的疼痛和委屈瞬間爆發,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珠子。
  想想眼淚結冰後只會更冷,他抽了抽鼻子,強忍住堵在胸口的酸澀:「修修......」
  嗓音嘶啞,顯得他可憐巴巴:「儲物戒指在這裡不能用,得虧我將貓抓板和傳音符一直帶在身上,要不我現在真就一無所有了。不僅沒法和你聯絡,甚至連個擋風的都沒有。」
  「我已經鑽進森林了,你那邊情況如何?」
  「這秘境太詭異了,空間會塌陷,風會攻擊神魂,而且規則還會壓制肉身力量。晚上的情況更加惡劣了,所以我打算在森林休整。你有避風的地方麼,沒受傷吧?」
  修灼先是看了看自己面前擺了滿桌的茶水、點心、小菜,又望向週遭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他歎息一聲:「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內心愈加歉疚,他叮囑道:「你要照顧好自己啊,切莫因為這是九尾貓秘境就掉以輕心。」
  將自己盡可能地縮成毛團取暖,練溪川悶聲抱怨:「修修,這裡沒有靈力和邪穢之力,只能靠體內周天運轉產生那點力量,勉強維持消耗......」
  「我好餓啊!不知道有多久才能出去,我不會變成第一隻被餓死的九尾貓吧?」
  注視著水鏡中慘兮兮的大貓崽,修灼心疼得無以復加,恨不能以身相替。
  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翻湧的情緒,他放柔嗓音安慰道:「川川別洩氣,你是有大氣運的九尾貓。不會被這點困境打敗的,對麼?」
  「大氣沒有看到,我現在真的是特別暈。」抱著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練溪川將快要凍僵的爪爪和jiojio都揣進自己身下:「也不知道是餓得,還是被風吹得......」
  「你還好麼?我好擔心你啊。早知道會是這樣,寧可暴露也不應該分開。」
  修灼望著練溪川的動作,抿了抿唇,輕聲道:「川川,我修為比你高,此地對我來說沒那麼大威脅。你好好照顧自己,無須擔心我。」
  作者有話要說:  補昨天,今天的也更碼了1600了。搞不好12點之前就能更出來,哈哈哈~終於把進度趕上啦。
  感謝在2020-08-29?03:47:42~2020-08-30?14:42: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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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生活不易
  結束通訊,?修灼凝望著水鏡中在寒風下瑟瑟發抖的黑色毛球許久,手上不自覺失了力道,茶盞都被他不小心捏碎。
  尊臨聽見動靜,?轉頭轉向修灼,?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瓷器碎片上。
  修灼深吸一口氣,?朝尊臨勾了勾嘴角。裝作出無事發生的模樣。泰然自若地將碎片攥成粉末,?任其隨風飄散。復又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副全新茶盞,?自顧自地將茶水斟滿。
  似笑非笑地看著修灼強裝鎮定的模樣,尊臨調侃道:「怎麼?心疼了嗎?」
  目不斜視地同尊臨對視片刻,?修灼歪了歪頭,?大大方方地回道:「嗯,心疼了。」
  「我的道侶,我當然心疼。」
  如此理所當然的態度反而讓尊臨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和練溪川本是一體,而修灼卻又如此直白地說心疼練溪川......
  尷尬地將手擋在唇前清了清嗓子,尊臨連忙轉頭看向水鏡以避開修灼的視線,?半透明的臉頰染上些許胭紅。
  論臉皮厚,尊臨顯然不是練溪川的對手。若是練溪川聽到修灼說心疼自己,?他恐怕早就撲到對方懷裡要親親了。
  再說回練溪川這邊,?雙爪和雙jio牢牢抱住自己蓬鬆的尾巴取暖,?他開始琢磨天亮之後自己該何去何從。
  當務之急,?自然是盡快和修灼會合。哪怕還是找不到秘境中心區域,他倆至少可以抱團取暖。但練溪川也知道,能夠和修灼在茫茫冰原上相遇這件事兒,努力也是白努力,主要還得看運氣。
  而尋找傳承貓尾,甚至比同修灼匯合還要困難一些。
  簡而言之:只要分不清方向,?一切都是白搭。
  早前練溪川還同修灼抱怨過,獨活和唯我相當獨斷專行,不招呼一聲就把自己拽走。可是現在,他已經開始盼望尊臨也這麼幹了。
  練溪川啃著自己的尾巴尖兒唉聲歎氣:『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沿著森林往裡走上半個月再說,若是一無所獲那便換個方向。』
  『盡貓事,聽天命。』
  一夜無話,當天邊泛起魚肚白,肆虐的狂風暴雪逐漸退去,鹽粒似的干雪細細簌簌地灑落在地,再次堆滿枝椏。
  練溪川自修煉中甦醒,抖落皮毛上的積雪,跳下樹幹。整晚不輟地運轉了兩個大周天,恢復的靈氣甚至還不如他白天趕路時消耗得多。
  將貓抓板龜殼似的背在身上,練溪川還是決定以獸身趕路。一來,能節省下靈力和邪穢之力以備不時之需;二來,獸身的速度和防禦力都更勝一籌,方便戰鬥。
  修灼望著水鏡中踽踽獨行的貓崽子,眉心的褶皺拉平了能繞修真界三圈,說話時都帶了股火氣:「這算是哪門子考驗?」
  「這分明是存心折騰他,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尊臨啃了口果子,四溢的汁水飄起香甜味:「考驗的是他的毅力。」
  「那怎樣才算通過考驗?」修灼追問道。
  尊臨卻是聳了聳肩,攤手道:「我哪知道。」
  「得看那些兵器,得讓它們滿意才行。」
  聞言,修灼的表情凝結成冰,剛換上不久的茶盞再次粉身碎骨。
  尊臨啃果子的動作一滯,他眨巴幾下眼睛:『小兔兔好暴躁。』
  在浩瀚的林海中跋涉了六日有餘,練溪川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和肉身正逐漸消耗,並且日益衰弱。
  夜幕再度降臨,練溪川像往常一樣挑了棵樹冠茂密的古木休息,例行同修灼聯繫。
  還不等修灼說話,練溪川便率先開口:「修修,你到底在哪?」
  「別給我灌雞湯了,現在灌鳳湯也沒效果了,你到底知道些什麼?為什麼不能和我說?」
  這六天多,只要練溪川和修灼聯絡,對方定要灌他幾大碗雞湯。對那些完全不符合修灼性格的鼓勵言辭,練溪川起初只覺得稀奇,然而時間一久,他便察覺到其中的不對。
  修灼下意識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尊臨,哪想對方叼著塊糕點,逕自扭過頭去,不給絲毫提示。
  抿了抿唇,他猶豫許久,最後還是回道:「川川,我不能說。」
  這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練溪川混沌許久的頭腦瞬間清亮許多:「你猜你剛剛說的話,讓我想起誰來了?」
  「修修,你是不是和尊臨在一塊呢。」
  不得不承認,練溪川不但足夠敏銳,而且還相當瞭解『自己』。
  緊接著,他氣哼哼地定論道:「這些東西是他搞出來的,故意整我對不對?他把你帶走,就是不想讓你幫我!」
  「你給我點提示嘛,他到底要幹什麼?也省得我沒頭蒼蠅似的亂轉。」
  就說修灼糾結要不要透露些消息的時候,傳音符忽然傳出一陣巨響,通訊同時被掛斷。他心裡一顫,下意識地看向水鏡。
  只見一道自空間裂縫劈出的連綿雷法正連綿不斷地轟擊在練溪川身上,而練溪川卻一無所知似的,死盯著自己空蕩蕩的爪發呆。
  沒錯,傳音符沒能扛過剛才那波意外,連點渣都沒剩下。
  儘管雷法並沒有對練溪川造成絲毫傷害,可是他的心態卻徹底崩了。圓溜溜的大眼睛蒙上一層委屈和憤怒兼有的水霧,強忍著才沒掉下淚來。
  抽了抽鼻子,練溪川生無可戀地掛在枝幹上,像一張順滑的毛毯子:「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哪幾個挨千刀的打架,亂放術法啊,也不怕空間坍塌把你們一塊帶走。」
  「完了,這下全完了......」
  尊臨秘境的空間極其脆弱,哪怕是金丹期之間的戰鬥都有可能將其撕裂。剛剛那道雷法也不知打穿多少層空間,最後才落到練溪川身上。
  就在練溪川考慮著,要不要改變之前的計劃時,忽然察覺到不遠處有強烈的靈力波動。
  雙耳猛然豎直,他的第一反應是:「有寶貝出世了?」
  也不怪練溪川滿腦子寶貝,將近七天時間,除他自己外沒遇見一隻會喘氣的,他眼睛都餓綠了。二話不說,他直接順著靈力波動摸索過去。
  跑出去差不多百餘里,他便找到了靈力波動的來源------三名黑袍修士正在群毆一名黑袍修士。
  練溪川:「......」我這顆滾燙的心臟啊,現在就像尊臨秘境特產的冰雹。不僅拔涼拔涼的,還凍得梆硬梆硬的。
  『忍到尊臨秘境才敢互相殘殺,之前還真是難為你們了。』
  『你們打吧,把空間打碎就能一起毀滅了。』
  暗自腹誹了兩句,練溪川轉身,準備不帶走一片雲彩地悄然離開。然而就在此刻,一道連綿不絕的雷法再度穿越時空,劈在了他身上。
  練溪川整隻貓都僵硬了,內心萬馬奔騰:『不會吧?』
  緩緩地轉過頭,對上八道充滿探究的鋒利視線,練溪川的貓臉扯起乾巴巴的笑容:「如果我說自己單純路過,你們願意相信我嗎?」
  其中一名黑袍人並不友善的表情告訴了練溪川答案,他不信。
  練溪川:「......」心好累,我都不計較你們用雷劈我了。
  與此同時,被圍攻的黑袍人朝練溪川喊道:「黃三幫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30?14:42:44~2020-08-31?01:48: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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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貓貓歎氣
  練溪川此刻分明是獸身,?對方卻能準確叫出他是黃三。顯而易見,被圍攻的黑袍人是逆天門的人。而且他早前也答應過應獨醉,若是逆天門弟子遇到麻煩,?情況允許下,?他定會出手相助。
  甩了甩尾巴,?並不打算食言的練溪川有些許煩躁:「看來,?這渾水我是不得不趟了。」
  在得知練溪川和被圍攻的黑袍人相識後,?三名黑袍人也沒有放過練溪川的打算,其中兩人二話不說,?直接迎上了他。
  在這種難以從外界補充靈力和邪穢之力的情況下,?拖長戰鬥顯然不是最好的選擇。念頭流轉間,練溪川利落地爆發,背在身後的貓抓板瞬間擴至山川大小,?挾著能吞噬一切的邪穢之力將兩名黑袍人碾成齏粉。
  原本還在和逆天門弟子纏鬥的第三名黑衣人見識不妙,毫不猶豫地以遁法脫逃,血雲翻滾,?將空氣都如同被抹了胭脂般染上淡淡的緋紅。
  可惜練溪川卻不打算放虎歸山,貓抓板如此有辨識度的武器被對方看見,?若是被道天門高層得知,?必然會暴露他的身份。
  後腿發力猛蹬向地面,?練溪川整隻貓都如同箭矢般飆飛出去,?金色的雙瞳半瞇,鎖定前方螞蟻大小的血影,貓抓板再次落下。
  伴隨著一聲淒厲而不甘的尖叫,茫茫天地重歸寂靜。
  將隱患根除的練溪川也長舒一口氣,優哉游哉地踱回逆天門弟子身邊。
  見練溪川歸來,被救的逆天門弟子發出尾音旖旎的輕笑,?抬手掀開始終遮住大半張臉的帽兜。
  女人狹長的丹鳳眼梢微挑,細膩如上等綢緞的面頰因先前的戰鬥泛起些許潮紅,嘴角一滴血珠正順著肌膚的紋理蜿蜒,描繪出殘酷的柔美。
  女人微微朝練溪川躬身,嗓音嬌媚,宛如菟絲子綻出的瑩潤花朵:「修道友,許久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練溪川金桔似的貓眼瞪得更圓,臉頰兩側的鬍鬚都因震驚而繃直了:「怎麼會是你?」
  女人並非生面孔,她正是三番兩次從練溪川爪中逃過的扶迎柳。
  練溪川對她的記憶,不可謂不深刻。因為除了黃萱草,扶迎柳是唯一一位,讓他曾兩次動了殺心,但兩次都沒殺成的存在。
  雖然練溪川早就知道扶迎柳乃是逆天門之人,卻沒有想到自己能在尊臨秘境遇見她,更沒想到她居然有膽子喊自己幫忙。
  練溪川在『九尾貓妖秘藏』時,曾動用邪穢之力斬下扶迎柳一臂。時至今日,他的老底被道天門扒出了大半。扶迎柳作為『九尾貓妖秘藏』唯一的倖存者,只要她腦子沒問題,應該能夠從邪穢之力推斷出『九尾貓妖秘藏』乃是他所設下的騙局。
  「嘶~」想到這兒,練溪川又想起那兩枚『逃跑』的儲物戒指了。
  每次想到和自己失之交臂的財富,他的爪心便會不自覺地發癢,只能通過刨挖冰封的土層來緩解。
  原地打了兩個轉,他理直氣壯地朝扶迎柳伸出前爪:「儲物戒指給我。」
  像是怕扶迎柳不明白似的,他好心地解釋道:「當初在『九尾貓妖秘藏』時,有兩個你的手下跑掉了,我就沒能拿到他們的儲物戒指。既然碰上了,就麻煩你補償一下我的損失。」
  練溪川的邏輯非常簡單:沒賺到,等於損失;賺的沒達到預期,等於損失;到嘴的鴨子飛了,還等於損失。
  既然自己產生了損失,那必須有人賠償。早死的瞿嵐、瞿萬峰和瞿花白顯然是指望不上了,第四順位的扶迎柳理所應當地成為了他的索賠對象。
  扶迎柳抱著肩膀,挑眉道:「據我所知,瞿嵐、瞿萬峰和瞿花都死在你手裡了吧?儲物戒指你沒留下麼?」
  練溪川:「......」當時因為怕黃萱草死得不透,所以一把火全燒光了。
  緊接著,扶迎柳又道:「再者來說,黃二十九的身份,還是我讓給你們的呢。這樣看來,你們不也欠我一個人情嗎?」
  表情無辜地眨巴幾下眼睛,練溪川張了張嘴卻找不出反駁的詞彙來,誰讓他是只講理的貓來著。
  然而就在他表情尷尬地往回收爪之時,扶迎柳卻脫下了食指上的儲物戒指,放在他爪心。
  對上練溪川不解的神色,扶迎柳聳肩笑笑:「我向來恩怨分明,你之前曾陰差陽錯救我一命,今日又救我一命。」
  「我欠你兩條命,你欠我一個人情。我將這枚儲物戒指給你,我們自此兩清。」
  當初扶迎柳被瞿嵐和黃萱草聯手算計,導致煞氣和妖毒侵入丹田和臟腑,甚至連神魂都被腐蝕。若不是有練溪川打進她體內那道邪穢之力與這它們抗衡,她恐怕連半刻鐘都撐不住,更別提回逆天門求救了。【注1】
  扶迎柳說練溪川救她一命並非誇張,而是事實。
  歪頭看了看練溪川來時的方向,扶迎柳表情玩味:「修灼呢?你們不是向來形影不離麼。」
  「是沒來得及會合,還是分頭行動了?」
  練溪川的貓臉垮了下來,鬍鬚忍耐地抽動著,額頭上似乎冒出四個大字------一言難盡。
  且不說尊臨秘境難以辨別方向,尋兔本就困難。再加上修灼現在十有八九和尊臨混到了一起,他倆還極有可能隱藏著某些不可告貓的秘密......
  練溪川越想,表情便越加難看,本就有些辨不出四官的貓臉黑成了炭,只剩一雙金燦燦的眸子在迷濛夜色中冒出熒熒的綠光。
  扶迎柳見練溪川渾身毛都炸了起來,相當識趣地不再追問。
  瀟灑地聳了聳肩,她好心勸慰道:「年輕貓,別那麼大火氣嘛~上火容易尿黃,看著不雅致。」
  練溪川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瞪著扶迎柳,面皮抽動:「......」本貓化形期巔峰,很多年不尿尿了好嗎。
  扶迎柳坦然同練溪川對視,笑瞇瞇道:「修道友若是無事,我們就此別過吧。」
  「等一下。」抬爪推上自己被扶迎柳豪放言語驚掉的下巴,練溪川清了清嗓子:「地圖之類的,有麼?」
  扶迎柳失笑:「地圖?若我所料沒錯,道天門之所以要求黃級成員全部進入,就是要我們探索這個秘境。」
  「連道天門都不瞭解的秘境,哪來的地圖。」
  頓了頓,她話音一轉:「地圖沒有,發現倒是有一點。」
  「此地,可以錘煉神魂。」
  「什麼意思?」
  妖修神魂和肉身合一兼修,密不可分。自從練溪川發現此地會悄無聲息地侵蝕神魂後,他便時刻以邪穢之力護體,盡可能減小對神魂的傷害。
  扶迎柳耐心地解釋道:「相信你早就發現,此秘境會侵蝕神魂。只有呆在森林時,那股侵蝕力才稍有減弱。」
  「我沒修煉過神魂類的防禦功法,所以起初只能硬扛。但當我進入森林休整一夜後,我發現不僅神魂更加凝實了,而且神念延伸的範圍也有增長。」
  「如果你想錘煉神魂的話,倒也可以試試。」
  練溪川聞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與此同時,通過水鏡目睹一切的尊臨卻牙疼似的嘶了口氣,捂著腮幫子道:「真是瘋子給傻子當老師,一個敢講一個敢信。」
  「這損招,正常腦子還真想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先補齊榜單,還有。
  註解1:詳情回顧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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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各懷鬼胎
  又是一副茶盞報廢,?顧不得飛濺到臉上的茶水,修灼轉向尊臨,眉宇間的自始至終都無法消退的褶皺又加深幾分:「你什麼意思?」
  「會有危險麼?」
  尊臨摩挲著下巴,?用餘光打量著修灼的表情,?刻意拉長了音調:「危險嘛~」
  勾了勾唇角,?他將嶄新的茶盞注滿,?推到修灼跟前:「倒也不算危險,?把握好分寸不會造成什麼損傷。」
  「不過呢,吃苦頭倒是難免的。」
  「那女人看似柔弱,?卻能想到借由此地的銳氣錘煉神魂,?倒還真是個狠人了。」
  朝修灼挑了挑眉,尊臨壓低的嗓音彷彿冒著嘶嘶的涼氣,有些陰森:「想像一下,?神魂被千刀萬剮,然後趟冰川、下油鍋......」
  「嘖~」腦海中浮現出畫面的尊臨打了個激靈,咋舌道:「十有八九會留下心理陰影吧?」
  修灼眨巴幾下眼睛,?困惑的表情透露出他的心思:『就這?』
  「那......」他舔了舔下唇,追問道:「這種方法真的能錘煉神魂麼?」
  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尊臨漫不經心道:「當然可以啊~」
  「生鐵都能千錘百煉提純成精鐵,?神魂當然也可以提純嘍。」
  聞言,?修灼眼睛一亮,?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留意到修灼的表情,尊臨微微張大了嘴巴,驚愕道:「你不會也想試試吧?」
  修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所謂『苦頭』於他而言不過是毛毛雨罷了,倘若能借此錘煉神魂,倒是一樁美事。
  呲了呲牙,?尊臨不由得感歎道:「看來他成長成如今的模樣,你可真是厥功甚偉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時時刻刻『惦念』著練溪川的道天門。
  天壹昂首闊步地走進竹林深處的木屋,滿面紅光,連常年駝著的背都板直不少:「玄壹長老,聽說你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埋頭分揀靈藥的夜合趕忙轉身,朝天壹恭敬地俯身:「沒想到天壹閣老親臨寒舍,屬下有失遠迎。」
  「閣老若是有事,直接傳喚屬下便是。讓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屬下這,實在是天大的罪過了。」
  「哎!」握住夜合的手臂將對方扶起,天壹故作嗔怒道:「玄壹長老,你這是說的是什麼話?」
  「你乃是我親信,何必同我如此客套?未免太生分了些。往後除在人前,便不必行禮了。」
  夜合垂眸,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卻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閣老可是折煞玄壹了,我何德何能讓您如此器重啊。」
  如枯樹根般血管虯結的手重重地拍在夜合的肩膀上,皮包骨的手指捏得他生疼:「你有這個能力,理所應當被提拔重用。」
  天壹哈哈地笑著,渾濁如三途河水般的眼珠卻是精光閃爍:「玄壹吶,你說能夠提高三成融魂丹的成丹率,可是真的?」
  將早就準備好的獸皮卷雙手奉上,夜合恭敬道:「還要感謝閣老您的支持,屬下方能搜羅到如此海量的丹道古籍,這才得以發現此等法門。」
  天壹雖然對煉藥研究不深,可獸皮卷的真偽還是辯得出的。其上陳厚的歲月氣息和經久不散的靈氣,著實讓他欣喜不已。
  「你原本有三成半把握,再加上此法增加的三成幾率,豈不是有六成半的可能煉成融魂丹了。」
  微微拱手,夜合斬釘截鐵道:「正是!」
  「好!哈哈哈哈......」喜不自禁的天壹開懷大笑,連連稱讚道:「好啊!玄壹,你很好!」
  「老夫果然沒看錯人!」
  夜合嘴角勾起矜持的弧度,不驕不躁道:「總歸得益於您的栽培,沒有您,自沒有今日的我。」
  「想當初,我不過是區區高級煉藥師,修為亦是卡在分神期許久。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哪來的資源和膽量挑戰仙丹呢?」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夜合一席『掏心掏肺』的感恩之言,著實撫平了天壹近日的煩悶,他難得流露了些許感情,慨歎道:「倘若所有人都如你這般懂得感恩便好了......」
  然而緊接著,天壹重新壘起堅不可摧的城牆,皺紋層疊的臉上滿是鄭重:「玄壹,我答應你的事,不會反悔。」
  「你若成功練出融魂丹,地壹的位子便是你的;」
  「你若能保持本心,未來天貳的位子便是你的;」
  「我若能成事,未來天壹的位置,甚至也有可能是你的。」
  天壹笑呵呵地望著夜合,意味深長道:「玄壹,你莫要讓老夫失望啊......」
  夜合也配合地擺出一副感恩戴德、受寵若驚的姿態,立刻五體投地,連連跪拜:「多謝閣老,屬下誓死為您效力!」
  夜合深知,天壹之所以器重自己,一是因為自己能夠煉製融魂丹;二是因為自己境界雖高,但戰力卻是有限,對他毫無威脅;散則是因為自己想要在煉藥方面有取得成就,必須得依靠於他。
  像天壹這種活了數萬年的老狐狸,怎麼可能相信所謂『忠誠』二字?
  他相信的,唯有利益。而對天壹來說,夜合便是最佳的利益交換對象。
  「正好。」天壹換上一副虛假的笑臉,因鬆弛而下垂的眼皮擋住了他大半眼珠,只剩下一道窄窄的縫隙:「除融魂丹外,老夫還有一事相求。」
  「當世九尾貓修燃,曾是你的徒弟吧。」
  「正是。」夜合點了點頭,思考幾秒復又道:「但他和我關係,卻算不上親厚。」
  「我當年的確把他當作衣缽傳人培養,可惜他麻煩纏身,我最後也只教導了他幾個月而已。」
  夜合坦然的態度讓天壹滿意地頷首,他隨之道:「若是你遇險,他是否願意......」
  不等天壹說完,夜合便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恐怕他不會為了救我涉險。」
  「我們相處時間雖然不長,可我也多少能感覺到他的性子。平日看似熱絡,不斤斤計較,實則處事冷漠。非要說他會顧及誰,恐怕也只有修灼了。」
  說到這兒,他彷彿想起什麼似的一怔,隨即道:「不過,若是聽說冥離遇險,他十有八九會前來救援。」
  「那便算了。」天壹斷然拒絕。
  對天壹來說,融魂丹干係重大,絲毫風險也冒不得。
  天壹耷拉著棉被般鬆垮的面皮,垂眸思索著什麼。夜合見狀,亦隨之放緩了呼吸,不敢發出丁點響動。
  空氣凝固了近半炷香的工夫,天壹似乎想到什麼良方般,舒展了眉間褶皺。就在他正要開口時,視線無意中掃過窗台上那一排潔白的紙鶴。
  挑了挑眉,天壹看向夜合的眼神似有深意:「沒想到你還有如此雅興,搞這些稚子喜歡的小玩意兒。」
  揮手招來一隻,拿捏在指尖擺弄半晌,他輕笑道:「雖是凡紙,疊得倒是精心。」
  夜合也露出和藹的笑容,隨口解釋:「我不是收了個叫松兒的女孩做乾孫女麼?那小丫頭就喜歡擺弄這些玩意,說要做什麼......」
  「什麼鈴......我也不懂這些女孩子家的東西,便隨她玩鬧了。」
  說到這兒,夜合輕聲道:「松兒那孩子,體質頗為特殊。不僅煉丹天賦極高,血液還對凝丹有些作用,能提高半成的概率。」
  「若是能將其培養出來,必然會是宗門一大助力。」
  天壹似乎想通了什麼,粗啞的嗓音挑高了調子:「半成?」
  「嗯。」夜合點頭:「就是六成半那半成。」
  將紙鶴原封不動地送回窗台,天壹長吐一口氣:「倒是個好孩子。」
  「她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愛玩什麼,你盡力滿足,切不可虧待她。」
  在得到夜合肯定的答覆後,天壹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夜合在目送天壹離開後,視線便落在了那只曾被天壹把玩過的紙鶴上。路過的煦溫柔地觸摸紙鶴白雪似的翅膀,使其不穩當地趔趄了幾下,掉出夥伴們的隊伍。
  夜合閉了閉眼睛,長吐一口濁氣,臉上卻像掛著寒霜似的凝重。
  就在此時,一道矮小的身影推門而入,游魚似的溜過夜合身邊,趴到窗前清點其那群紙鶴來。
  小蔥似的指頭落在第一隻紙鶴上,小姑娘轉過臉來,鼓起的腮幫子述說著她的不滿:「爺爺,你動我的紙鶴了?」
  對小姑娘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夜合上前兩步,拍著對方的腦袋道:「松兒,是天壹爺爺來過了,還誇你紙鶴疊得好呢!」
  黑珍珠似的大眼睛靈動地轉了轉,松兒不依不饒道:「那也不可以亂動松兒的東西啊!」
  「你不是說過,不經過允許就擅自動別人的東西,是不禮貌的嘛。你也從來不松兒的東西呀,你沒和天壹爺爺說過嗎?」
  夜合繼續溫言安撫吵鬧的小丫頭:「天壹爺爺是喜歡松兒的手藝,沒忍住才動了松兒的東西。」
  「松兒原諒天壹爺爺,好嗎?」
  「唔......」絞著自己的衣角糾結許久,松兒才委委屈屈道:「那好吧,我原諒天意爺爺。」
  「既然天壹爺爺喜歡我的紙鶴,我就把它們做成風鈴,送給天壹爺爺好了。」
  將松兒的鬢髮挽到耳後,夜合望著潔白的紙鶴,嘴角勾起弧度:「松兒真乖,你天壹爺爺......」
  「一定,會喜歡你的禮物的。」
  松兒天真地歪頭望著夜合,半瞇起的大眼睛迅速滑過一絲狡黠:「嗯!一定會的!」
  與此同時,已經回到修煉室的天壹揮手,打碎面前的水鏡,松兒束著兩個長辮子的後腦化作成點點星光,消散在瀰漫著腐朽味道的空氣中。
  目光落在虛空,他喃喃低語:「難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同一時間,遠在妙法秘境潛修的阮紅袖心神微動,腦海中響起斷斷續續的稚嫩童音:「死老頭,蠢......被騙,團團轉......白活......哈哈哈」
  「我,爺爺,送大禮......他自找......」
  「冥離,無事......尊臨秘境......不知......練......不知......」
  「目前,順利。」
  摩挲著自己化作琉璃玉骨的手臂,阮紅袖言簡意賅地回道:「聽夜合的,莫要亂來。」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松兒------阮紅袖的御獸,提示很明顯了。當初阮紅袖被罰進入的,是百獸窟。而且第31章提醒練溪川的小女孩;第42章的松鼠;第51章的松鼠;第62章的小女孩,全都是她。
  註解2:阮紅袖和夜合之間的聯繫。第62章,松兒問阮紅袖為什麼補派人去保護練溪川,她派了。派的夜合,混進黃萱草的隊伍。第95章,有人用紙鶴和阮紅袖聯絡,並且提到了冥離,當然是夜合了。
  註解3:阮紅袖和夜合怎麼混到一塊去的,後面會解釋,不多說了。
  佈局,已經全部展開了,你們耐心等我收場吧~


第105章 要冷靜!
  再說回練溪川這邊,?他和扶迎柳分開之後,秉承著『閒著也閒著』和『來都來了』的態度,嘗試起對方提供的錘煉神魂之法。
  他沒有離開森林太遠,?謹慎地選擇了週遭的空地。這樣一來,?哪怕在修煉時出了些許差錯,?也能及時躲回森林。
  如利刃般刺骨的狂風暴雪毫無保留地紮在練溪川毛茸茸的臉上,?他深吸一口氣,?收回流轉在體表的靈力護罩。
  失去了最後庇護,練溪川起初倒還扛得住,?只感覺神魂像是被無數齒顎鋒利的小蟲子不斷啃噬般,?又疼又癢。然而半個時辰後,不斷累積的痛感直叫他冷汗淋漓,又彷彿有有尖刀一層層凌遲,?將其活剮成薄如蟬翼的碎片......
  最後,飆升至極限的疼痛甚至使他產生了幻覺,半邊身子冰冷如萬年寒潭、半邊身子滾燙如先天異火,?汗水在凝結和融化中反覆,身下積出十數米的冰面。
  煎熬了約莫七個時辰,?遙遠的天際都泛起淡淡的紫光,?到達極限的練溪川方才拖著不聽使喚的兩隻後jio,?艱難地爬回森林中休整。
  靠著樹幹休息了兩柱香左右時間,?總算緩過勁兒來的練溪川連忙甩干身上的冰茬和汗水,哆嗦著將抱住蓬鬆的尾巴暖身子。他望向森林外空地的表情複雜糾結,自口鼻呼出的霧氣白濛濛地上升,圓嘟嘟的貓臉皺成一團。
  也就盞茶的工夫,待練溪川徹底蒸乾身上的絨毛,他便迎著漸白的天光,?再次趔趄地走出了森林。
  與此同時,通過水鏡目睹一切的尊臨呲牙咧嘴,好像受苦的是他一般:「太拼了吧?」
  「我倒是沒想到,現在的我會有這等毅力。」
  「能把我傳送到冰原麼?」修灼望著水鏡中縮成一團的黑貓,忽然開口:「我不會去找川川,這點你大可放心。」
  尊臨卻是難以置信道:「不會吧?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你也要搞這種自虐式修煉嗎?」
  修灼卻是一字一板地糾正他:「這叫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尊臨:「......」這雞湯有毒!
  和修灼對視許久,卻不見他露出半分退縮神色,尊臨長歎一口氣扔給他一枚傳送符:「雙向傳送符。」
  「可以在冰原和秘境中心區------也就是此地,自由穿行。」
  握緊傳送符,修灼笑瞇了眼睛:「謝了。」
  話音未落,他便消失在原地。
  修灼的修煉剛剛開始,而練溪川的修煉卻已初見成效。他在第二次慘兮兮地爬回森林後,便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神魂宛如被精煉過一般,不僅變得更加凝實,而且還強大了一絲。
  平日裡數月都不見長進的神魂,在短短十幾個時辰內便得到如此顯著的提升,著實讓練溪川喜出望外。
  「值啊!」儘管練溪川的皮毛都被汗濕成一縷一縷的,好似一隻狼狽的落湯雞,但雙眼卻夜明珠似的珵亮:「遭點罪而已,換神魂進境一點都不虧嘛。」
  「這可真是個風水寶地啊!」
  至此,練溪川鼓足了勁頭,興致勃勃地開啟他錘煉神魂的大業。就這樣埋頭修煉了將近三個月,他收穫頗豐。
  無論是神魂的強度、防禦力,還是神念延伸的範圍,都較之前的他增長一倍有餘。最明顯的便是,練溪川第一次借規則錘煉神魂時,只能勉強堅持七個時辰,而現在他至少能堅持十六個時辰。
  然而也正因為他神魂的增強,在氣候較為柔和的白天,修煉效果已大不如前,唯有夜晚暴雪更盛時方能有所助益。
  已經嘗到快速精進甜頭的練溪川自然不甘忍受這般巨大的落差,就好像在他吃慣了山珍海味後,突然被強行塞了一嘴糠咽菜------不僅憋屈,還剌嗓子。
  於是練溪川白天四處遊蕩,尋找氣候惡劣之地;晚上便貓在僻靜角落,原地修煉。
  又這樣枯燥地修煉了十六個月,練溪川的神魂在歷經千錘百煉後,徹底無懼此地鋒銳兵氣的侵蝕,哪怕狂風呼嘯都無法傷他分毫。
  練溪川的神魂被精煉到如此地步,哪怕道天門的成員皆佩戴了能夠遮掩氣息的法器,只要對方進入他週身百里範圍內,他便能夠大致感應到其所在位置。
  按照練溪川往日的行事風格,必要解決這群潛在敵人,以免除後患。可惜,他的當務之急是打入道天門內部。若是將所有未來『同僚』盡數斬殺,這根本無異於將『我是叛徒』四個大字刻在臉上。
  所以在深思熟慮後,他只對那些看起來就很『肥羊』的修士下手,消磨道天門實力的同時,還補充一下修煉資源。
  再次毀屍滅跡後,練溪川心滿意足地將對方的儲物戒指串在了自己腰帶上。
  看看自己滿噹噹的十根指頭,再看看自己叮噹作響的腰帶,他越發認為自己聰明絕頂,洋洋得意地自言自語道:「這就對了嘛~」
  「尊臨秘境乃是絕地,死傷大半才是正常事。如果都活下來,豈不是和死光一樣奇怪?」
  一手叉腰,一手摩挲著下巴,心思徹底活絡開的練溪川嘶了嘶氣:「既然如此危險......」
  「死個九成九,應該也不是很奇怪吧?」
  「少說也有千多黃級成員進來,如果死九成的話,就相當於九百九十枚儲物戒指吶!」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連咽好幾口唾沫,練溪川瞳孔收縮,小心臟『撲通撲通』地都躁動起來:「道天門的成員,可沒有窮光蛋。」
  「可真是......好大、好大、好大一筆財富,至少能讓我修煉到融合期吧......」
  「不行!」使勁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練溪川乾脆席地而坐,自屁股下面傳來的寒意讓他發熱的大腦清醒不少。
  他啃著指節,碎碎念著試圖說服自己:「不能這麼幹,一定會被發現的!」
  「還是打入道天門內部更重要,至於資源什麼的。」
  「等我爬到高層,打劫道天門的藏寶庫,不就什麼都有了嗎?做貓不能這麼短視,必須秉承可持續性發展策略,不能竭澤而漁、顧此失彼、殺雞取卵......」
  「對!」猛地拍下自己的大腿,練溪川眼神炯炯道:「我是有夢想的貓,道天門的藏寶庫才是我的目標。」
  「什麼九百九十枚儲物戒指,這仨瓜倆棗的......」他苦兮兮地耷拉下眉毛,像正在割肉般咬牙說:「本貓,根本不、在、乎!」
  練溪川為了讓自己不再打道天門成員主意,他便再次琢磨著尋找起尚未被發現的機緣。
  就在練溪川無頭蒼蠅似的滿秘境亂轉的時候,修灼也傳送回了秘境中心區域。
  尊臨轉頭,便見獸身狀態的修灼正打理著自己的皮毛,半瞇著眼睛舔爪洗臉。他拄著下巴,饒有興味地對方嗦完那對軟乎乎的大耳朵後,才開口道:「這麼久才回來,看來修煉效果不錯,讓你樂不思蜀了。」
  一躍跳到籐椅上,修灼化回人身,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鏡中盤坐在山巔處的練溪川道:「還好。」
  「川川這段時間如何,沒遇見什麼危險吧。」
  想起那些喪命在練溪川爪下的修士,尊臨撇了撇嘴:「他能有什麼危險?」
  「我看他才是此地最大的危險!如果不是還惦記著道天門的寶庫,進秘境的修士八成要被他一鍋端了。」
  緊繃的下頜放鬆,修灼露出柔軟的笑容:「川川果然是只大貓貓了,懂得顧全大局了。」
  他轉向尊臨,詢問道:「你說此秘境乃是對他的考驗,這考驗何時能夠結束?」
  「現在這種情況,此地的兵氣顯然對他構不成威脅了。」
  「這個嘛~」食指輕敲著桌面,尊臨眺望著修灼身後矗立的冰山,拉長了音調:「應該快了吧?」
  「畢竟,此地的兵氣也非無窮無盡。如此消耗,那兩個傢伙,恐怕捨不得啊......」
  修灼神情微動,敏銳地捕捉到尊臨話語中的關鍵:『那兩個傢伙?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04?01:23:24~2020-09-05?19:5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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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魔劍斬獄
  此時,?對修灼和尊臨交談一無所知的練溪川,仍板板正正地端坐在山巔。自冰層似的天際呼嘯而來的狂風,裹挾著鵝毛般的大雪和刺骨的冰寒,?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他當然不是吃飽了撐的,?特意居高臨下地裝世外高人。而是他無意間窺到一絲本質,?故此在這驗證自己的猜想。
  好似揮舞的長劍,?肆虐的風雪將本就脆弱不堪的空間切出裂縫,?練溪川半瞇起眼睛,大膽地探出神念,?細心體悟起來。
  差不多半炷香的時間,?他終於徹底確定,助他錘煉神魂的並非此地規則,而是一種只有兵器才能釋放的鋒銳之氣。
  如墨的長髮同潔白的大雪齊飛,?練溪川摩挲著下巴,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嘶~」冰寒的空氣在胸腔轉了一圈,他吐著白霧,?喃喃道:「應該沒問題吧?」
  「或許會遭點罪、受點傷,但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吧。」
  「再說了,?吃得苦中苦,?方為妖上妖。」
  練溪川凝眉,?給自己餵下最後一顆定心丸:「一定沒事!」
  「這是我自己的秘境,?以前的我必然能推測出我的想法。所以無論我做什麼,都肯定沒事,我總不可能害死自己。」
  打定主意的練溪川說幹就幹,將經脈中流動的靈力全部轉換為邪穢之力,然後以邪穢之力為核心,將方圓五十里內的鋒銳之氣盡數引入體內。與此同時,?為避免鋒銳之氣散溢,他還直接將自己的毛孔和五竅盡數封閉。
  沒錯,練溪川『另闢蹊徑』,要借鋒銳之氣煉體。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鋒銳之氣能夠錘煉神魂,自然也能夠錘煉肉身。
  練溪川乃是九尾貓,單論肉身強度,魔族都無法與他爭鋒。但也正因為此,他提升肉身的難度不亞於神魂。對他有效的煉體功法不僅珍貴稀少,而且修煉過程中需要消耗的天才地寶更是另貓瞠目結舌,望而卻步......
  不得不說,貧窮使貓精打細算,貧窮使貓頭腦靈活,貧窮使貓------
  變形。數百個瓷碗大小的鼓包在練溪川皮膚下快速遊走,硬生生將他帶了點兒奶的俊臉堆成了畸形包子。
  他能清晰地感到鋒銳之氣在他經脈中橫衝直撞,試圖逃脫。強忍疼痛將湧到喉嚨的血一口口嚥下去,他不是捨不得這點血,而是怕鬆了這口氣自己直接吐出噴泉來。
  『靠......怎麼這麼疼......』儘管意識都有些模糊了,練溪川卻還是執拗地禁錮著肉身,不想鋒銳之氣洩漏一絲一毫:『果然,摳門是要付出代價的......』
  鋒銳之氣如法外狂徒般在練溪川體內肆意破壞,不光經脈都全部撕裂,連骨骼都被攪碎成齏粉;而邪穢之力則像是盡職盡責的大夫,跟在鋒銳之氣屁股後面修修補補,將前者破壞的盡數修補。
  最慘的還是練溪川,他在『死去』和『活來』之間反覆橫跳,就連經過千錘百煉的神魂此刻都如海上扁舟般飄搖。
  同一時間,親見練溪川所作所為的尊臨也是目瞪口呆:「他是不是瘋了?」
  修灼立即接道:「怎麼了?」
  「他居然想用鋒銳之氣煉體!這是活膩了?」
  見尊臨表情凝重,修灼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有生命危險麼?」
  「呵。」冷哼一聲,尊臨抱起肩膀,沒好氣道:「看他能不能撐過去了,撐過去就沒生命危險,撐不過去就從頭再來。」
  「不作死就不會死,什麼玩意兒都敢往經脈裡塞,他可真不怕出貓命啊。」
  和鋒銳之氣僵持了整整半個月,練溪川最終將這股特殊的力量消磨一空。期間他幾度以為自己扛不住了,在放棄的邊緣左右搖擺。然而,他一想到自己還要和修灼雙修、供養崽子、搬空道天門以及繼續給天道添堵,並且離開這裡後,煉體必成奢望,就又有繼續堅持的勇氣了。
  時隔半月再次睜開雙眼,練溪川看連拳頭大小的冰雹都覺得可愛。
  被鋒銳之氣重塑過的經脈、骨骼和血肉都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他隨手拄地起身,便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手印。
  捶打在身上的冰雹好似撓癢,練溪川迎風伸了個懶腰,仰天長歎道:「爽啊!」
  說話間,他這次將方圓數百里的鋒銳之氣納入經脈之中,貓捉老鼠似的慢慢煉化。
  如此修煉差不多八個月時間,因為練溪川不間斷地抽取,整座秘境的鋒銳之氣都稀薄許多。
  距離秘境開啟已逾兩年,所有活到現在的修士幾乎都在利用鋒銳之氣錘煉神魂。由於近來修煉效果明顯不如以往,他們都在猜測秘境是不是要關閉了。
  而練溪川呢,雖說肉身強度較之前翻了一倍有餘,他卻仍不滿足,發誓要將尊臨秘境的『毛』薅禿。於是他便像聞著魚腥味兒的貓似的,一路往鋒銳之氣濃郁的地方鑽,最後來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冰川腳下。
  在他正準備修煉之時,忽然感受到熟悉的眩暈。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黑一白兩道陌生身影。
  警惕地後退幾步同兩隻不明生物拉開距離,練溪川體內邪穢之力加速運轉,蹙眉詢問:「你們是誰?」
  月白長衫的男子的身形飄搖,虛弱得好像來陣風便能將其吹走,他嗤笑一聲:「我們是誰?」
  「你煉體、煉神的鋒銳之氣都是哪來的,心裡沒點數麼。」
  身著暗紋黑衫的男子脾氣似乎要溫和些,他攬了攬白衫男子的肩,微笑解釋道:「我名俞西歸,他是東陵子,我們是斬獄的劍靈。」
  「你已成功通過了考驗,把手伸出來。」
  感受到俞西歸和東陵子身上熟悉的鋒銳之氣,練溪川略微鬆了口氣,隨即好奇道:「什麼考驗?」
  「伸手做什麼?」
  俞西歸身後浮現出漆黑的劍影,他耐心道:「認主。」
  「我們和尊臨有約定,只要你能通過我們的考驗,我們便認你為主。」
  「哈?」練溪川左看看俞西歸,右看看東陵子,眨巴著眼睛道:「能不認麼?」
  「你、說、什、麼。」東陵子半瞇起眼睛,聲調拔高了六度,咬牙切齒道:「你竟然敢嫌棄我們!」
  迎面撲來的煞氣和鋒銳之氣如席捲的海浪,險些將練溪川掀下山頭。
  意識到自己絕不是俞西歸和東陵子的對手,他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果斷否認:「不是!當然不是,我怎麼會嫌棄你們呢?」
  「主要是因為......」
  直視著東陵子冰寒的雙眼,練溪川發出真誠的聲音:「我------不配啊!」
  練溪川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東陵子半透明的身體,暗自歎息:『您都比凡間的窗戶紙還透了,得多少天才地寶才能修養過來啊......』
  『不是我不想要神兵利器,是我實在供養不起。』
  在練溪川看來,外物不過是錦上添花,提升自身的實力方為根本。他自然不會捨本逐末,花大量時間和靈石去培養神兵。
  俞西歸將又要發火的東陵子摟進懷中,強硬地將對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仍是淡淡地笑著道:「萬事無絕對,你無需拒絕得那麼果斷。」
  「想想看,我們掌握這一方天地。只要我們認你為主,這裡所有修士的儲物戒指便都是你的。」
  練溪川:「......」感動的淚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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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九尾貓必死
  練溪川內線天人鬥爭許久,?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九百九十九枚儲物戒指的誘惑,決定同俞西歸、東陵子簽下血契。
  腳下堅如磐石的冰面如豆腐渣般層層剝落,伴隨著即將崩山的劇烈震動,?一把彷彿被銹蝕的醜陋長劍破冰而出,?漂浮在練溪川面前。
  俞西歸眼神複雜地望著斬獄劍,?面上的笑容收斂,?沉聲對練溪川道:「滴血。」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五光十色的儲物戒指山,?練溪川咬牙,右手緊握成拳,?摳破掌心。溫熱的血液順著指縫流淌至骨節,?最後一滴滴落在長劍之上。
  伴隨著殷紅的血液在凹凸不平的劍身上蜿蜒,板結的銹塊如同被熔化般消失,刺眼的光芒自包裹在內裡的利刃迸射而出。
  煞氣、陰氣、血氣和鋒銳之氣,?如還巢乳燕般一股腦地湧進練溪川的身體,好似撲食的餓虎般,瞬間將那些被錘煉過千百遍的撕碎。
  原本漆黑的雙目猛然變為金色,?過於強烈的痛苦讓練溪川的扁杏仁狀的瞳仁收縮成髮絲一樣的細線,五條蓬鬆的墨色貓尾,?好似妖異黑蓮、又如張牙舞爪的地獄火,?在他身後肆意綻放。
  淒厲的嘶吼被卡在灌滿鮮血的嗓子眼,?額頭青筋暴起的練溪川卻只能發出冒水泡似的『咕嚕』聲,?全身都無法控制地大幅度抖動起來。
  東陵子眉頭蹙緊,不由擔心道:「你我力量太強,他恐怕承受不住。」
  倒是看似溫和的俞西歸表情平靜,淡然道:「那就死。」
  「八次他都死過來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就是命,他的命,?也是咱們的命。」
  就在練溪川神魂不堪衝擊,出現消散跡象之時,他指間儲物戒指忽然閃爍起來。兩條被柔和光暈包裹著的貓尾衝破空間的桎梏,瞬間融入他第三第四條貓尾之中。
  練溪川飄渺近乎於無的氣息驟然拔高,直接跨越了分神期三個小境界,突破到了融合初期。
  恢復原貌的斬獄劍化作一道暗色流光,落在練溪川額頭,烙下一道暗紅色繁複紋路。閃爍片刻,花紋如褪色般逐漸隱去。
  與此同時,天壹所在的暗室轟然炸裂。
  修煉被打斷的天壹經脈逆轉,連連嘔血,本就如樹皮般滿是褶皺的面皮又蒼老幾分。然而他顧不得服藥療傷,而是倉皇地叩倒在地,憋著口氣震聲道:「屬下知罪,還望道主責罰!」
  水缸粗細的滅世神雷繞著天壹劈了一圈,將暗室外的大殿徹底掀翻,黑壓壓的烏雲蓋頂,包含怒氣的蒼老聲音響起:「廢物!」
  「他已突破到了分神期,你竟還有心思修煉?兩萬餘年,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竟次次都能叫他逃脫。」
  「天壹,我既能扶持你至今,亦能讓你一無所有。你想想清楚,該給我怎樣的答覆。」
  「九尾貓,必須死!」
  天壹佝僂著身體繃緊,嚥下湧上喉嚨的腥鹹,眸中閃過一抹厲色:「屬下知道。」
  「屬下,定不會再讓道主失望。」
  「盡快。」落下兩個冷漠的字眼,那片幾乎將整個道天門壓塌的烏雲和滾滾雷電一同散去。
  原本戰戰兢兢瑟縮著的天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完全不復剛才的驚慌模樣,他面色淡然地撫掉粘在膝蓋和袖口的灰塵,往嘴裡扔了兩顆傷藥。
  微微偏頭,看向不遠處兩股戰戰的夜合,輕笑道:「怎麼?嚇壞了?」
  嚥了兩口唾沫,夜合邁著踉蹌的步伐往前湊了兩步,卻又心有餘悸似的停在原地:「閣老,剛才說話的......」
  「是誰啊?」
  用手指抹掉溢出嘴角的殷紅,天壹輕描淡寫地開口:「一個無關緊要的傢伙罷了~」
  「看似無所不能,實則外強中乾。頂著個唬人的名頭,卻連自己的力量都不能隨意動用的廢物。」
  緩步走到夜合身側,天壹換上一副看似慈藹的笑臉:「突然找來這邊,是融魂丹的事出了什麼變故?」
  夜合像是驚魂未定般,怔了好半晌才如夢方醒地回話道:「哦,您說融魂丹?」
  「對,融魂丹,我是要說融魂丹來著。」
  他像是夢魘了似的念叨著,緊抓著自己的袖口指節都泛起青白,又是連咽幾口唾沫方才定下心神,回話道:「本來同您商量煉製融魂丹的日子,不料遇見雷電肆虐、氣勢排山......」
  「我心裡一慌,還以為遇見了空間風暴,這才直愣愣地闖了進來,尋求庇護。」
  「真是......」尷尬地捋順翹起的鬍鬚,夜合扯著嘴角道:「真是讓您見笑了。」
  聽到夜合的一番解釋,天壹不僅沒有怪罪他擅入主殿,反而笑得開懷:「哈哈哈哈哈......」
  重重地在夜合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天壹肅然道:「你做的是對的。」
  「若真有意外發生,儘管來找我,我定護你周全。」
  此前,哪怕夜合再三表態,天壹還是對他頗有顧忌。畢竟夜合和練溪川有師徒之實,並非『清白家世』。然而此夜合今天的表現卻讓天壹放下心來,並非因為夜合多麼英勇,而是他足夠懦弱、足夠膽小、足夠廢物......
  這樣的夜合,天壹不認為他有能耐吃裡扒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天壹越看夜合越順眼,連語氣都柔和幾分:「你說煉製時間,是什麼意思?」
  夜合立馬配合地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姿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一道來:「能夠提高成丹率的煉藥法門,開爐時間亦是有講究的。」
  「最近的時間段,便是下個月的九、十和十一日。若是錯過這三天,恐怕要再等千年。」
  「所以我特來詢問長老,是否要趕在這次煉丹。」
  他頓了頓,用餘光偷瞄著天壹的表情,復又補充說:「若是將時間推後些,我的煉藥之術不說突飛猛進,但成丹率再提升一成倒也沒什麼問題。」
  豈料天壹想也不想地斷然拒絕:「不能再等了!」
  無論是自己的壽元、天道的怒火、亦或是練溪川的進境,都不允許他再等下去。
  天壹斜睨著夜合,意味深長道:「有些風險,是不得不冒的。」
  解下腰間的紫金令牌,遞給夜合:「融魂丹的相關事宜,就由你全權處置。無論需要什麼,拿著這令牌便可以隨意從庫房調取。」
  夜合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怔愣了幾秒鐘,方才後知後覺地再次跪拜下去。
  雙手恭敬地接過令牌,聲音顫抖:「閣老抬愛,屬下------」
  「萬死不辭!」
  疲倦地擺了擺手,天壹以拳掩口,輕咳兩聲:「我都說過了,只你我二人時,無需行此大禮。」
  「我不用你萬死,只要你能將融魂丹煉出來,便算是沒有愧對我的重視了。」
  「下去吧......」
  「是!」瞥見天壹再次染了血絲的嘴角,夜合彎腰的弧度又深了些,將嘴角的譏諷藏在陰影中:「屬下告退。」
  說回練溪川這邊,他先是同斬獄結契,然後又融合了兩條貓尾。三者疊加之下,不僅把他的傷勢全部治癒,而且還一口氣將他的境界提升到融合初期。
  練溪川一時難以適應如此強大的力量,落地後一腳一個坑,大半身子都戳進冰層無法自拔。
  仰望著俞西歸和東陵子,練溪川眨巴幾下眼睛,朝他們伸出一隻手:「怎麼沒點兒眼力價呢,快拉我一把。」
  東陵子:「......」呵。
  倒是俞西歸笑瞇瞇地把練溪川拽了出來,毫不吝嗇地誇獎道:「我們果然沒有看錯你,不虧是敢借鋒銳之氣煉體的九尾貓。」
  不敢再邁步的練溪川乾脆席地而坐,歎息道:「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練溪川並沒有被突飛猛進的修為沖昏頭腦,他深知,一旦自己離開尊臨秘境,雷劫便會立馬找上門來。突破分神期和融合期的雙重雷劫,他不認為欲除自己而後快的天道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如果天道再像以前似的耍雷劫多劈幾道的陰招......』一想到這兒,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練溪川晃了晃腦袋,暫且不想那些破事,話音一轉:「斬獄哪去了呢?」
  斬獄融入練溪川額心時,他迷糊著呢,自然沒有注意到。
  東陵子微涼的食指落在練溪川光潔的額頭:「融入你肉身了。」
  「斬獄劍最好還是蘊養在丹田中,以靈力壓制其怨煞。但你是妖修,神身一體,也只能如此了。」
  「戰鬥時,只需以神念呼喚斬獄便可。」
  練溪川先是一本正經地點頭,然後又翻書似的換上一張期待的笑臉:「那個......」
  食指和拇指搓了搓,他朝俞西歸擠了擠眼睛道:「我們說好的,儲物戒指呢?」
  東陵子的白眼差點翻上天:「你還能不能再沒志氣一點?」
  「你們不會食言吧?」委屈巴巴地塌下眉毛,練溪川唉聲歎氣:「貓窮志短吶,理解一下好麼。」
  俞西歸仍是和煦地笑著,回道:「我們當然不會騙你。」
  話音未落,整座秘境便如同被敲碎的瓷器般龜裂開,無窮無盡的兵器自地底飛出,匯成洶湧的洪流,錚鳴聲、金戈聲、破空聲交錯,震耳欲聾。
  還不待練溪川詢問發生了什麼,近千儲物戒指被牽引至他跟前。
  練溪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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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打斷一下
  練溪川前一秒剛收起儲物戒指,?後一面便覺眼前一黑。等他回神過來,已經身處秘境入口,身旁竟是許久未見的修灼。他下意識地探查起周圍情況,?卻發現除他自己和修灼外,?方圓十里都沒有其他修士蹤跡。
  身處斬獄劍中的東陵子不耐煩地開口,?催促他道:「不想暴露就快走,?我們境界跌落,?只能讓你們提早出來十五個呼吸的時間。」
  「拖到其他修士出來,你雙重雷劫加身,?任你八百張嘴都解釋不清楚。」
  練溪川神色一凜,?簡單和修灼解釋兩句後,他們雙雙化為獸身奪路狂奔。十五個呼吸時間轉瞬即逝,二妖也成功跑出了數萬里。
  練溪川再也無法壓制自身氣息,?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喪著臉對修灼說:「我忍不住了,要渡劫,?雙重雷劫......」
  「我們的馬甲是不是保不住了?」
  此地距離秘境入口到底還是太近了些,若是道天門有心推敲,?未必不會發現端倪。
  修灼倒是淡定得很,?俯身銜住練溪川的後頸肉,?雙爪一搓,?『刺啦』一聲,將早就準備好的獸皮卷撕碎。
  自獸皮卷的裂口蔓延開柔和的乳白色光暈,如蠶繭般將練溪川和修灼包裹在內。
  待光暈散去,二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在練溪川和修灼落地的瞬間,晴空鳴雷。
  宛如被墨汁浸透棉花似的雲層沉墜,天空都被渲染成漆黑顏色,?波濤般連綿不絕的悶雷轟轟作響,彷彿連廣袤的大地都隨之震顫。藍紫交雜的電蛇在層雲間盤桓,像是一群伺機而動的猛獸,在狩獵開始前積蓄力量。
  練溪川蹙眉望著已經仍在不斷凝聚的烏雲,轉了轉耳朵提醒趴在自己頭頂的修灼:「找個安全的地方,別殃及到你。」將土地燒焦。練溪川由於傳送而晃神的工夫,雷劫已至。
  知道自己留下也幫不到對方,修灼利落地點頭:「好。」
  說罷便一躍而起,幾個彈跳便退出數萬里。
  修灼蹲坐在好似刀鋒般高聳入雲的怪山頂上,方圓萬里一覽無餘。起先他還有心思打理自己,舔爪洗臉之類的。然而當烏雲逐漸凝聚達到千里之廣時,他逐漸僵硬了身子,保持著銜住耳朵尖的動作一動不動,圓溜溜的杏眼緊盯著沙礫般渺小的練溪川。
  忽然,修灼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正不加遮掩地逼近。他順來者的方向望去,不多時,便等到了身著暗紅色輕紗僧袍的阮紅袖。放蕩和肅穆這兩種矛盾的氣質,在她身上近乎完美地融合。好似陰陽魚的黑白兩端,涇渭分明但你中有我。
  半張面孔被黑霧籠罩,只能隱約窺見一絲輪廓;半張面孔妖異如魔,眼角緋紅似血。
  阮紅袖落在距修灼百餘米外的高峰上,面帶微笑地向他俯身行禮。
  修灼雖不知阮紅袖為何而來,卻也並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惡意,便友好地回以頷首。
  緊接著,一人一妖,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已經開始渡劫的練溪川身上。
  雙重疊加以及天道暗中『開小灶』,如果只靠練溪川自己,十有八九無法渡過此次雷劫。好在他有魔劍斬獄在手,沉寂萬餘年的斬獄正好借這個機會重新開鋒。
  好似天怒般的雷電之聲響徹中蒼界整整八天八夜,諸天萬界論壇都因此炸開了鍋,甚至有不少膽大的修士聞訊前來,只為看清楚到底是誰在渡劫。
  在第九天的清晨,自地平線升騰起藍翡色的霧光,緩慢而堅定地驅散灰暗。肆虐許久的雷劫落下最後一擊,漆黑的烏雲彷彿心有不甘似的逐漸消散。
  自天際落下的獎勵玄光落在斬獄劍和練溪川身上,助他們更進一步。
  徹底穩固修為的練溪川美滋滋地換上新衣,他就喜歡天道看不慣自己,卻又幹不掉自己,最後還不得不遵守規則饋贈自己的憋屈樣。將斬獄劍收回額心,他直接踏空而行來到修灼跟前。
  不遠處的阮紅袖面上笑容溫婉,見練溪川渡劫歸來,主動上前幾步,稍微拉近雙方的距離後行禮道:「恭喜主上又勝一局。」
  練溪川眨巴著眼睛,像是分辨真偽似的盯著阮紅袖看了許久。他既沒想到阮紅袖會主動來找自己,更沒想到他會如此別緻地稱呼自己。
  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鼻子,練溪川開門見山道:「為什麼叫我主上?」
  「你說我又勝一局,是什麼意思?」
  「還有,你到底知道多少我和他......」他的視線往上瞟了瞟:「之間的事?麻煩你解釋一下。」
  阮紅袖回答得倒也乾脆:「我修習魔佛傳承,您自然是我的主上。」
  「您和他......」她不動聲色地指了指已然放晴的蒼穹,繼續道:「之間的博弈,我也只知道一些。」
  「主上您已去過多處秘境,應該比我更瞭解您自己。」
  「此番您成功渡過雙重雷劫,又淬煉了斬獄劍,對方的算計落空,您自然又勝一局。」
  練溪川張了張嘴,終還是無言以對:「......」邏輯縝密,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怪我,我來太遲了。我應該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問你,好少走一些彎路。」
  阮紅袖卻是搖頭,回道:「主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再次上上下下打量阮紅袖幾個來回,練溪川莫名覺得對方身邊似乎少了點什麼,眉間擰起了疙瘩,他懷疑道:「你確定,你沒有瞞著我的事了嗎?」
  阮紅袖微微拱手,笑意盈盈地說:「屬下不敢。」
  「那只松鼠呢?」許久沒有開口的修灼忽然開口,直指要害:「你身邊不是有一隻松鼠麼?若是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是你的御獸吧?」
  「諸天萬界論壇曾有討論貼,說百獸窟的獸王疑似被你收入囊中。那只松鼠,想必就是獸王吧?」
  「哪怕你獲得了魔佛傳承,它對你來說也算是一大助力。前幾次見你,你都將其帶在身邊。」
  「所以,它哪去了?」
  阮紅袖毫不避諱地同修灼對視半晌,方才意味深長地開口:「松兒快突破了,所以我讓她回百獸窟閉關修煉去麼。」
  修灼挑了挑眉,不緊不慢道:「是麼?」
  阮紅袖笑而不語,她轉向練溪川,異常鄭重道:「主上,您只要知道,我永遠站在您這邊就足矣。」
  「我的存在,亦是曾經的您安排的。破壞自己的留下的佈置,不過是憑添變數,對麼?」
  本來還想深究的練溪川:「......」小嘴叭叭的,這麼能說,是借來的嗎?
  「算了,我說不過你。」
  「想必主上還有事要辦,紅袖就不打擾了。」
  阮紅袖來此,本是憂心練溪川渡劫時遇到危險,準備在關鍵時刻幫其一臂之力。既然對方現已平安,她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下。大家都有各自的計劃,攪合在一起反而不妙。
  練溪川的頭剛點一半,又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阮紅袖:「等一下,我還有件事要拜託你。」
  ------------------------------------
  目送阮紅袖窈窕的背影融化般消失在空氣中,酸水像是噴泉似的,自練溪川心底往上咕咚:「不孝子,居然都不推辭一下,屁顛顛地就跟人家走了。」
  練溪川拜託給阮紅袖的『事』,不是別的,正是般般。他和修灼接下來的計劃是打入道天門內部甚至高層,帶著般般多有不便,這才想到將大崽子交給阮紅袖照顧。
  練溪川原以為自己得勸解半天,般般才會勉強同阮紅袖離開。誰料般般在得知阮紅袖身家不菲後,果斷地黏上了她,一門心思地要跟去無華書院吃香的、喝辣的。
  越想越是不忿,越想越是不服,於是練溪川不服不忿地讓修灼評理:「你說,我虧待他了嗎?」
  「居然走得如此乾脆,還是我們的親生崽兒麼?!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修灼沉思了幾秒,回道:「不是,是撿來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說:「說崽崽是狗,似乎也沒什麼毛病。」
  練溪川:「......」聽見了沒,是我心碎的聲音。
  對上練溪川『你都不安慰我嗎?』的委屈表情,修灼捏了捏他氣鼓鼓的臉頰,溫柔道:「想開點,般般也是想為我們減輕壓力,所以才......」
  不等修灼說完,練溪川便截話道:「所以才嫌貧愛富,迫不及待地跟阮紅袖跑路。」
  修灼失笑,明白練溪川這是鑽了牛角尖,乾脆轉移話題:「喏,這個給你。」
  將巴掌大小的玉匣塞進練溪川手中:「尊臨讓我轉交給你的,應該是他的第九尾。」
  孰料練溪川的表情更加受傷,眉毛都可憐兮兮地耷拉下來:「你果然和他混到一起去了......」
  「他和你說什麼了?你怎麼沒來找我呢,我好想你。」
  「他只說尊臨秘境是對你的考驗,將我傳送到他身邊,是不想讓我們匯合。其實,我們一直通過水鏡看著你。」
  「看我倒霉,很好玩嘛......」
  「沒有。」將四指緩慢地伸進練溪川的指縫,直至十指相扣,修灼輕聲歎息:「很心疼。」
  好像有青澀的果子在練溪川的胸口炸開,沁入全身的甜酸的滋味讓他有些飄飄欲仙。濕漉漉的目光自修灼白羽似的睫毛向下,撫摸過那挺直的鼻樑,最後落在弧度柔軟的唇峰上。
  練溪川口渴似的嚥了口唾沫,呼吸略微有些急促,顫抖著睫毛湊近修灼細膩的面龐。唇和唇之間的距離縮短、再縮短,不過兩寸,溫熱的呼吸交融......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俞西歸不請自來,溫文爾雅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尤為刺耳:「陵子這些年損傷不輕,需要大量靈石。」
  雙眼彷彿有火焰在燃燒,練溪川怒目圓瞪:「你!要!死!啊!」
  「但凡你晚兩個呼吸的時間,只要兩個呼吸的時間,我就......」
  「抱歉。」俞西歸表情為難道:「我也不想,只不過怕你們沒完沒了。」
  「畢竟一旦親上了,就不知道後面會發展何種地步了。」
  像是生吞了二斤辣椒似的,練溪川又囧又怒,指著俞西歸的手都在顫抖:「你!你簡直......」
  「川川。」握住練溪川快要戳到俞西歸臉上的手指,修灼波瀾不驚道:「他說得不無道理。」
  練溪川:「......」我不要面子的嘛!
  修灼沒看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練溪川,直接問俞西歸:「他需要多少靈石?」
  「保守估計。」俞西歸呲牙,露出個開朗的笑容:「有多少,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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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打入敵人內部
  練溪川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拉長了調子哀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
  「九百九十九個儲物戒指,換『有多少要多少』的靈石,?這值得嗎!」
  含淚將自己和修灼積攢至今的所有靈石整理進一隻儲物戒指,?練溪川半縮著小臂,?要伸不伸:「你能用儲物戒指嗎?」
  「要不要我先幫你保管,?你需要多少,?到我這取?」
  俞西歸勾住練溪川緊攥的儲物戒指,往回一拉,?沒拉動。先看看練溪川沁著水膜的大眼睛,?又看看夾在自己和對方之間的儲物戒指,他咬了咬牙,乾脆用出了十成力氣......
  在成功將儲物薅走的瞬間,?俞西歸和練溪川皆是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將裝滿了靈石的儲物戒指收進廣袖,心裡鬆快不少的俞西歸長吐一口濁氣,皮笑肉不笑道:「不必麻煩。」
  「這些都不一定夠陵子用的,?犯不著分批取走。」
  說完,俞西歸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回歸斬獄。
  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練溪川保守估計,?自己的心至少碎成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瓣,?不僅七零八落,而且鮮血淋漓。
  一頭扎進身側的修灼懷裡,練溪川抽噎道:「修修,我們又一窮二白了!」
  「想哭......」
  輕撫著練溪川的後腦,修灼安慰道:「靈石沒了,我們還可以再賺,?道天門的寶庫不是還等著你呢麼?」
  「他倆若是能恢復至巔峰戰力,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
  事已至此,靈石『死』不能復生,練溪川也只能接受現實。
  接下來的九天,練溪川和修灼既為了避嫌,也為了躲開聞訊趕來的道天門成員,便輾轉前往東宇界。他們在東宇界休整了六天左右,許久沒有動靜的身份牌終於再次響起,道天門發送了一條懸賞信息:
  一、尊臨秘境地形圖,提供者可給予適當積分獎勵;
  二、尊臨秘境傳承類型,提供者可給予適當積分獎勵;
  三、任何有關尊臨秘境有意義的信息,提供者可給予適當積分獎勵。
  「果然......」練溪川嗤笑道:「道天門果然對尊臨秘境另有企圖,所以才會要求所有黃級成員進入探路。」
  摩挲著下巴,他雙眼炯炯有神道:「不過對咱們來說,這倒是『立功』的大好時機。九尾貓妖的秘境,還能有誰比我更瞭解呢。」
  「我正愁怎麼才能成為道天門高層呢,這不是來了瞌睡送枕頭嗎?」
  修灼卻不似練溪川這般盲目樂觀,而是冷靜地分析道:「道天門的高層,不是那麼容易往上爬的。」
  「黃級和玄級的確能靠積分晉陞,而真正能夠觸及道天門核心卻是地級長老和天級閣老,哪怕位列最末地二十九,也不是能用積分買到的位置。」
  道天門內等級森嚴,黃級用積分兌換寶物可享受九點五成折扣、玄級九成折扣、地級則是八成折扣。黃級想要晉陞到玄級,需要海量的積分進行兌換;而玄級晉陞到地級則嚴苛許多,不僅需要完成各類高難度任務積累功勳,還得同原本勢力脫離關係,徹底加入道天門。
  所以大部分黃級會想辦法升上玄級,從而獲得更大兌換折扣;而玄級則會盡力保持排名,保證自己現有地位,不會冒風險挑戰地級。
  向不明所以的練溪川介紹道天門的規則後,修灼總結道:「想要短時間內晉陞至地級,難如登天。」
  若不是修灼提起,練溪川還真忘了道天門這些坑爹的晉陞規則了,他呲了呲牙:「先升到玄級再說吧!」
  「說不定,不需要我自己升到地級呢?」摩挲著下巴,他半瞇著眼睛道:「我不是還有個地級的頂頭上司嗎?如果打好關係的話,說不定能從他那撬出點消息來......」
  地級長老不但能享受更高的兌換折扣,還可以舉薦有潛力的修士成為道天門正式成員。當初的黃三,就是由地二十四親自引薦入道天門的。
  心中有了些許謀劃,練溪川和修灼便商量著,將那些無關緊要卻鮮少能被注意到的信息,盡數匯報給道天門。
  道天門這個知人善用的『好』門派也沒讓他們失望,獎勵練溪川近三十萬積分。加上曾經黃三攢下的二十多萬積分,練溪川手頭一共有五十萬積分,他毫不猶豫地將其全部都用於提升排名,勉強升到玄四十七的位置。
  和普通門派一樣,道天門內部同樣派系林立。曾經的黃三是地二十四長老招攬入門,自然歸在對方門下。而長老和使者,向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這次練溪川一口氣連跳六級,相當於地二十四手下又添一員能力卓絕且有上進心的大將,於是他特意發消息道賀。
  練溪川收到地二十四的信息,頓時喜出望外,轉了轉眼珠便順竿爬套起近乎來:「若不是長老您悉心栽培,我何德何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我還在想該如何感謝您,沒想到卻讓您先發消息過來了,真是罪過啊。」
  沒人不喜歡聽奉承話,拍馬屁就算討不到好,但絕對錯不到哪去。
  地二十四被練溪川一番誠惶誠恐的恭維伺候心裡得熨帖,連近日的不順遂都被沖淡不少,心情大好地誇獎他說:「你也不必這般謙虛,能達到今日的成就,同你自己的努力和造化分不開。」
  「我入道天門三千餘年,吸納進門派的成員沒有幾百卻也有幾十,然而晉陞如此迅速的,卻只有你和一名人族修士。那人族晉陞比你還要快些,但品性極差,將來定不會落得好下場。」
  「所以相比於他,我更看好你。修煉一途道阻且長,見利忘義是走不遠的,你可莫要辜負了我的期望吶。」
  練溪川看著地二十四發過來這段話,暗自翻了個白眼。心想道,不愧是地級長老,臉皮比地皮還厚。黃三加入道天門六百年,你滿打滿算同他聯繫過兩次,交流全程不超過三十六個字。就這,還好意思談『辜負』?
  然而腹誹歸腹誹,練溪川仍是用討好的口吻回復對方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若不是長老您慧眼識珠,我哪有機會幹出這番事業。所以我時刻將長老對我的恩情銘記在心,只求有一日能盡微薄之力,幫上您一星半點,那便是我無比的榮耀了。」
  練溪川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若是長老有什麼需要處理卻無暇顧及的小事,都可以交給屬下,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他剛將消息發送出去,修灼便蹙眉道:「會不會太急了些?別弄巧成拙,反而讓他生疑。」
  練溪川的食指輕敲著身份盤,舔了舔嘴唇:「能在道天門爬到地級的修士,都不會輕易放下戒心。想要等他主動透露給我信息,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倒不如表現得坦蕩些、狗腿些,效果或許反而更好。」
  「同天道鬥,本就是在懸崖邊跳舞,總要冒些風險些。」
  就這樣,練溪川和修灼目不轉睛地盯著身份牌,生怕錯過地二十四的回信。
  時間飛逝,盞茶工夫轉眼過去,身份牌卻仍是不動如山。
  練溪川著實有些著急,敲擊身份牌的節奏都變得有些混亂:「難道......真的涼了?」
  就在他開始反思自己所為是否真的太過莽撞之時,身份牌終於再度閃爍起來。
  修灼眼睛一亮:「回信了!」
  只見地二十四回道:「說起來,我還真有個不情之請。」
  「長老嚴重了,您的事便是我的事,哪來不情之請一說?」
  「即使如此,我希望你一旦發現九尾貓的蹤跡,直接稟報與我。」
  『九尾貓』三個字如刺骨冰水迎頭澆在練溪川頭上,直叫他打了個激靈,忙不迭轉向修灼:「他是不是懷疑我了?是不是在試探我?」
  「別自己嚇自己。」握住練溪川泛起涼意的手掌,修灼鎮定道:「答應下來,順便問問他道天門為什麼對九尾貓這麼感興趣,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
  然而還不等練溪川按照修灼所言回復,地二十四再次發來消息:「獎勵方面,你大可以放心。我向來不會虧待自己人,和門派相比,只多不少。」
  遲來的第二條消息,倒是讓練溪川放心不少,於是他回道:「此事就包在屬下身上,我定當竭盡全力調查九尾貓下落。不過,屬下斗膽,還是想問一句。我派這般強大,何會如此在意小小的一隻九尾貓呢?」
  地二十四沒有立刻回復,練溪川猜測,對方不是在斟酌要不要回答自己,就是準備編瞎話糊弄自己。
  許是真心想籠絡練溪川,地二十四還算真實地解釋道:「其中內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九尾貓一族和我派門主乃是舊敵。」
  「再就是,你有沒有在尊臨秘境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比如......」
  「九尾貓有沒有可能混進去。」
  練溪川心裡『咯登』一聲,同修灼對視一眼後,沉住了氣,淡然地道:「怎麼?長老懷疑九尾貓混進了尊臨秘境?」
  「除尊臨秘境本身的特殊之處,我倒是真沒發現不對。聽聞九尾貓心狠手辣,如果他真混了進去,沒有理由放過我們啊。畢竟我派在諸天萬界網上大張旗鼓地懸賞他,以他那種睚眥必報的卑劣脾性,必然會大開殺戒吧?」
  練溪川表示,我不光狠起來自己都罵,如果能讓我打入高層,我甚至還能把自己打吐血。
  地二十四似乎被練溪川的邏輯說服了,回復隨意許多:「只是有位同僚如此猜測罷了,按她的說法,九尾貓多次進入種族秘境,十有八九是在尋找傳承之類的寶物。所以他才會懷疑,九尾貓會混入我派,藉機偷渡進秘境。」
  「不過依我和其他同僚來看,那只九尾貓不過幾百歲,尚且是只修為不到家的幼崽。哪怕有修灼護衛在身旁,也八成沒那麼大膽子以身犯險。」
  「而且如果真被他那麼輕易混進門內,我道天門和任人來去的篩子何異?我們這些引薦成員入門的長老,豈不都是眼瞎耳聾的廢物了?」
  練溪川:「......」你罵自己的樣子讓我心疼。
  於是他回道:「長老所言極是。」
  練溪川這般馴服的態度甚合地二十四心意,他頗為真情實感道:「都說修真界無真心可言,但我瞧著,你倒是知道感恩的。」
  似乎回想起某些不愉快的記憶,他字裡行間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不像有些修士,鹹魚翻身後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誰都敢不放在眼裡。」
  練溪川見地二十四心情不好,便不敢再隨意發揮,只順著他的話說,倒也將對方哄得眉開眼笑。
  待地二十四主動結束這番冗長談話,已是半個時辰後了。
  將腦袋靠在修灼的肩窩處,練溪川啃著指甲道:「不愧是地級長老,口風真緊吶。扯皮這麼久,硬是半點有用的消息也無。」
  修灼垂眸捋順練溪川散亂的髮絲,溫聲道:「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無需給自己太大壓力。」
  轉動著中指上的儲物戒指,練溪川莫名覺得這玩意『清瘦』不少,他愁眉苦臉:「說起吃飯,我門是不是馬上要吃不起飯了啊?好不容易攢下的靈石,現在只剩下幾顆了。」
  「心好累,要不我們也和般般一起去吃阮紅袖的軟飯吧,我不想努力了......」
  修灼:「......」拖家帶口吃軟飯,虧你想得出來。
  「我們手上不是還有不少靈植和法器麼?你能煉丹,我對煉器也頗有心得。你將靈植煉成丹藥,我將那些法器稍作修改,然後分批賣出去。換回來的靈石,應該夠你我修煉了。」
  練溪川卻撇撇嘴,有些不樂意道:「那多累啊!煉藥哪有打家劫舍和騙人輕快。」
  長長地歎息一聲:「還是諸天戰場的修士好,每天都千里送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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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體驗『平凡』生活
  最後在修灼的耳提面命之下,?練溪川還是放棄了『吃軟飯』、『打家劫舍』和『騙靈石』的想法,決定走正路,靠自己的雙爪致富、用自己的勞動換錢。
  蔫頭耷腦地趴在修灼懷裡,?練溪川聲音悶悶:「修修,?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每天都要靠煉器換靈石修煉嗎?」
  「太辛苦了......心疼你,?也心疼我自己。」
  修灼沉默了幾秒鐘,?否認道:「不是。」
  撫摸著練溪川絲緞的黑髮,他不緊不慢地解釋起來:「我先是靠殺『修』越貨起家、然後殺『修』越貨發家、最後靠殺『修』越貨養你,?煉製法器換靈石------」
  輕笑一聲,?他低頭對上練溪川瞪得圓溜溜的雙眼,饒有興味道:「對我來說同樣很是新奇。」
  練溪川:「......」所以,你現在改邪歸正不覺得有點晚嗎?
  似乎是猜到了練溪川所想,?修灼表情無奈:「你橫跨三個小境。哪怕渡劫之後根基穩固,力量掌控和心境修為仍差了不少。」
  「煉丹和煉器對力量和神魂控制要求最為嚴苛,對沉澱心境更是大有裨益。老老實實過段安穩日子,?對你我都有好處。」
  『嗷嗚』一口咬上修灼的下巴,練溪川含糊不清道:「行叭,?聽你的。」
  「雙修功法,?你兌換過來了嗎?」
  修灼:「......」這事你倒是記得牢靠。
  掌根抵著練溪川的額頭將其推開,?他翻出一隻全新的玉簡:「記錄在這玉簡裡了......」
  忽然,?練溪川強硬地扣住修灼的腰將其攬進懷中,打斷了他未完的話。二妖身高相仿,此時額頭相抵,視線如籐蔓般交織。
  練溪川原本幽黑雙眼褪成燦金的貓瞳,邪佞的慾望和單純的喜愛融合,燙得修灼蜜色的皮膚泛起紅暈,?像是被輕風吹落花瓣染上了顏色。
  原本還帶著些少年清亮的嗓音被自胸口翻湧的火焰燒得低啞,練溪川的鼻尖輕擦著修灼的鼻尖:「我們實踐一下吧。」
  杏仁狀的金棕色瞳孔收成細線,空氣中似乎有馥郁的肉桂香氣飄散:「你答應我的,有了功法就雙修。」
  喉結滾動,修灼深吸一口氣,抬手撕開練溪川的衣衫:「嗯,好的。」
  於是,練溪川和修灼沉迷『修煉』,無法自拔。待他們的『修煉』告一段落,已是第五天的清晨。洗去一身石楠花的頹靡香氣,兩妖踏著朝陽的彩色光暈進入東宇界的內城。
  東宇界內設五城、六都、十邑、三十鄉,練溪川和修灼選擇的落腳之地是五城中排行第四的望夕城。
  望夕城的發展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對外來修士的排查不像中心城那般嚴謹。練溪川扮作凝氣期修士,修灼扮作妖丹期修士,他們輕而易舉地混進城去。
  練溪川和修灼進城之前已經制定好計劃,他們在諸天萬界網上搜索到了城內最大的中介,打算在城郊租住一處租金低廉的僻靜之所,閉門煉藥、煉器,等丹藥和法器都積累到一定數量後,再到城中繁華街道盤間店面下來。
  然而他倆前腳進城,一個獐頭鼠目的中年男人後腳就追了上來,熱切得活像一隻嗅到米香味的耗子:「兩位道友,請留步!」
  練溪川下意識地駐足回頭,恰好對上中年男人討好的笑容,兩排玉米般整齊焦黃的牙齒格外醒目。打著哆嗦咧了下嘴,對方的不修邊幅讓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搓著胳膊,練溪川轉向修灼:「他好像在叫我們,你認識他嗎?」
  修灼蹙眉:「我活躍在東宇界的時候,他恐怕都沒出生。」
  「你認識他?」
  忙不迭地將腦袋搖成撥浪鼓,練溪川斷然否認:「怎麼可能,我對你忠心耿耿。」
  修灼:「......」我是這個意思麼。
  兩妖交談這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大黃牙一路小跑到他倆跟前。
  大黃牙再次笑出那兩排獨具特色的大黃牙,本來就不足柳葉寬窄的眼睛擠得更小了,他點頭哈腰道:「我看兩位道友是生面孔,應該是第一次來望夕城吧。兩位是路過還是小住?是否要尋落腳的地方?」
  「小子米數,自小長在望夕城,對此城再瞭解不過。一塊上品靈石,今天就能幫兩位料理完全部。。」
  練溪川和修灼這才反應過來,米數原來是拉生意的掮客。一塊上品靈石的價碼,以望夕城的物價來看,完全稱得上物美價廉了。再者來說,滿當當一儲物戒指的靈石都給俞西歸了,他們也不至於計較這點零頭。
  所以修灼沒有拒絕米數:「我們打算在城郊租一座獨門小院,大概三個月左右。至於租金,自然是越便宜越好,偏僻些也無所謂,只要在城內便可。」
  一抹失望之色在米數臉上一閃即逝,他轉了轉眼珠,再次扯開嘴角撐起諂媚的笑臉,一如既往地熱情:「沒問題!」
  「說起來,我還真知道有座小院符合二位的要求。」
  俯身做出『請』的姿態,米數笑呵呵道:「二位,咱這就走?」
  修灼和練溪川點了點頭,不作他想,逕自跟上米數的步伐。
  其他蹲在城門口的掮客目送著練溪川他們遠去的背影,竊竊私語起來:
  「米數這個渣滓,腿腳倒是快得很,生意都叫他搶光了。」
  「有啥好羨慕的?他腿腳快還不是靠那雙疾風靴,疾風靴哪來的?謀財害命換來的!淨幹些陰損事,不怕渡劫的時候灰飛煙滅。」
  「渡劫?你以為誰都能渡劫嗎?築基結丹,才會有雷劫降下。我這輩子要是能修煉到築基期,那就此生無憾了。」
  「嘖~看那小娘子的面貌,真是漂亮得緊吶。可惜,要被正氣宗那群渣滓糟蹋了。」
  一白髮蒼蒼的老翁不屑地『呸』了口唾沫,陰颼颼道:「一看就是沒歷過事的菜鳥,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一塊上品靈石的便宜,他們也敢撿。」
  老翁身邊的年輕人雙手捧臉,頗為艷羨道:「米數已經開光期巔峰了,一旦晉陞到築基期,會再增二百年壽元。他才加入正氣宗幾年啊?收穫便如此之大......」
  還不等年輕人把話說完,老翁蒲扇大小的粗糙巴掌就拍在他的後腦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你羨慕他?你羨慕他就滾去和他做去,跟我這念叨個啥子。」
  「陰損人做陰損事,你們誰愛跟他就跟他,別呆這礙老漢的眼!」
  年輕人委屈地癟了癟嘴,縮著肩膀道:「爺爺,你就不怕把我打傻了,我可是你親孫子來著。」
  「羨慕歸羨慕,底線我還是有的,哪能去幹那種營生!」
  掮客中唯一的中年女人笑起來,眼角皺紋的弧度溫柔:「石老漢,你對小石頭溫柔點,他皮是皮,但是個好孩子來著。」
  「小石頭,你也莫要羨慕米數。他幹盡壞事,難保哪天就踢上鐵板了。有今天沒明天,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小命。」
  ......
  練溪川和修灼是何等修為?那群掮客雖是在他倆走遠後方才開始交談,而且還刻意壓低了音量,但到底瞞不過他倆的耳朵。
  注視著米數雀躍的背影,練溪川暗中傳音:「修修,咱倆好像......」
  「被當成肥羊了?」
  修灼斜睨練溪川一眼,回道:「你沒注意到他聽到我們要租便宜院子時候的失望表情嗎?你高估自己了,在他眼裡,我們恐怕連肥羊都算不上。頂多是打牙祭的小肉,聊勝於無。」
  練溪川認為自己受到了侮辱。
  米數一邊領路,一邊委婉地打探練溪川和修灼的家世。
  在確定練溪川和修灼並非東宇界本土修士,而且也不是什麼世家大族後,米數意味深長地瞥了他倆一眼:「二位別急,馬上就到了。這座小院偏遠了些,但勝在價格便宜。」
  練溪川眨巴著眼睛,一副天真模樣:「哪還有多遠啊?」
  米數頭也不回地加快了腳步,只說:「不遠、不遠,你倆跟上我。要不了多久,咱們就到了。」
  在橫穿過一座枝葉繁茂的樹林後,米數指著兩里之外孤零零的小院道:「喏,這不就到了嗎。」
  「走吧,房主已經在等咱們了。」
  米數話音剛落,練溪川和修灼忽然腳下彷彿有千鈞之重,低頭看過去,四道淡青色的風帶將他們的雙腿層層束縛。與此同時,包括米數在內的六名開光期人修、兩名醒神期鬼修和一名妖丹期妖修將他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妖修尖嘴猴腮,長相和米數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他高昂著下巴,頤指氣使道:「凝氣期的小子,將你的儲物戒指交出來。大爺我興許還能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轉向修灼時,這妖修陡然換了副面孔,蒼蠅似的搓著雙手,色迷迷道:「小娘子,你堂堂妖丹期修士,配那小子豈不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只要你願意跟了大爺我......」將肋骨突出的胸口拍得『光光』作響,那妖修昂首挺胸地說:「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晉陞煉神期也不是沒有可能。」
  修灼:「......」想吐。
  練溪川:「......」真羨慕你,明明那麼慘不忍睹,卻能如此自信。
  「就算我是牛糞,還能給鮮花輸送營養呢。你只蒼蠅能做什麼?鮮花上落只常年與屎為伴的蒼蠅,你不覺得辣眼睛嗎?」
  「小子!」妖修怒目圓瞪:「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練溪川表情無辜,杏眼滿是疑惑:「我不罵你,你就會放過我嗎?」
  「我不信。」
  「你們是做劫匪又不是做慈善,哪有不殺人滅口的道理?」
  正氣宗眾修士:「......」這妖修不對勁啊,怎麼比我們還專業呢?
  領頭妖修心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決定速戰速決,於是枯瘦的爪子一揮:「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蜂擁而上的九名修士被修灼一口氣吹死,除了儲物袋和儲物戒指外,連根毛都沒剩下。
  練溪川則是迫不及待地清點起收穫,可憐兮兮的三千二百一十六塊上品靈石,甚至不夠他給俞西歸的零頭。
  原以為自己能小發一筆的練溪川欲哭無淚:「我什麼時候能重新富起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一章。


第111章 冥離是怎麼沒的(上)
  「城北的丹器攤子,?今天還沒開業嗎?」
  「沒呢!但好些人已經開始排隊了,我也等他們家的養元丹呢。」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真沒見過他們這麼擺攤的。我就納了悶了,?賺靈石都不積極,?八成腦子有問題。」
  「要我說,?定是夕染那隻狐狸精整日勾引卓大師,?所以卓大師才無心煉丹。不都說狐狸精采陰補陽,?□□氣麼。」
  「你好歹也是醒神期修士,居然把凡間話本裡的淫詞艷語當真。夕小姐可是煉器大師,?離宗師也不過一步之遙,?並不比卓大師矮一頭。」
  「切!差多了!依我看來,她根本配不上卓大師。」
  「呵,夕小姐配不上,?難道你配得上?人家兩個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哪輪得到你這醜八怪指手畫腳?」
  ......
  眾修士口中的卓大師和夕染小姐,不是旁人,?正是該換容貌的練溪川和修灼。他倆在解決米數一干搶匪後,理所當然地徵用了他們的駐地,?暫且安置下來。
  練溪川在煉藥一途的天賦驚人,?他雖然久未煉藥,?但重新撿起來卻也是輕而易舉。在煉出一爐下品丹藥和一爐一爐丹藥後,?他便找回了往日手感。修灼本就是煉器大師,改造法器自然不在話下。短短數十天工夫,他倆便積攢下大量的丹藥和法器。
  為了售賣這些丹藥和法器換,練溪川和修灼原本是打算租一間鋪面,但新招的掮客小石頭卻建議他們租攤位。攤位的價格比店舖便宜六成,只是面積小了些。好在酒香不怕巷子深,?由於他們售賣的丹藥和法器皆是物美價廉,不過兩個多月便將丹器攤子名氣打了出來。
  大部分丹藥以正常方式售賣,小部分則以靈植兌換,練溪川再用兌換來的靈植煉製成丹藥,形成完美的供應鏈。賺靈石的速度雖然照以前慢了許多,但勝在細水長流,倒也勉強供得上練溪川和修灼修煉。
  更重要的是,每次他倆出門擺攤,都能打聽到不少小道消息。無風不起浪,仔細分辨內容,總能得出些有用的消息。
  「我聽說那些買丹藥的修士說,道天門近來大量收購奇珍異寶,可能要有大動作?」練溪川的拇指抹過下唇,翹腳歪在搖椅裡晃蕩:「你說,是為了對付咱倆嗎?」
  「可也不對啊。」他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總不能想用奇珍異寶將我們砸死吧?」
  「而且道天門掛上我的懸賞之後,就再沒什麼大動作了。怎麼想怎麼奇怪,這是蓄力要一擊致命?」
  「仔細想想,似乎還是說不通。如果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地二十四的態度就......」
  將一顆剝好的靈果塞進練溪川喋喋不休的嘴裡,修灼笑瞇瞇地捏了捏他鼓起的臉頰道:「敵不動,我不動。莫要胡思亂想,自亂陣腳。」
  「道天門興許真有什麼大事要辦,但不一定是衝我們來的。」
  「我倆......」練溪川指了指萬里無雲的天空,又指了指自己:「可是死對頭,他搞事情不針對我,還能針對誰?」
  練溪川話音剛落,道天門的身份盤便有了動靜:五日後子時,祭壇集合,共瞻仙丹。
  「仙丹?」練溪川一愣:「道天門,這是要煉仙丹,所以讓我們去給丹劫做炮灰?」
  哪怕是在靈氣蓊鬱的仙界,仙丹也並不多見。主要是因為仙丹、聖丹和神丹在成丹之時都有丹劫降下,哪怕煉藥師有能力煉製出仙丹,卻不一定能扛過丹劫。
  「更何況,修真界真能煉製出仙丹嗎?」
  「仙丹成丹時需要吸納海量的仙靈氣,修真界哪有這樣的地方?不會是有人已經發現我們混入了道天門,所以想借此引我們上鉤吧。」
  修灼卻是搖了搖頭,沉穩道:「我們覺得不像。」
  「他們的目標若是你我,用九尾貓妖秘境做餌的效果顯然更好。依我之見,正大光明地回去就是,正好也探一探道天門的虛實。」
  練溪川越想,越覺得修灼所言有理:「行,那就聽你的。」
  於是練溪川和修灼將手中剩餘的丹藥、法器全部處理掉後,便在攤位上掛出了『暫時停業』的牌子,準備用身份牌直接傳送回道天門。
  不得不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修灼為了隱藏行跡,在入城前就非常坦蕩地換上了一身嬌俏紅妝。然後再用術法將原本稜角分明的面部曲線柔和些許,略施粉黛,正經是一位風情萬種的艷麗美人。
  這會要以黃二十九的身份回道天門,修灼的裝扮自然是不能換的。畢竟扶迎柳雖然把自己弄得不人不妖,但到底沒順手給自己變性。
  輕佻地一撩修灼臉側的耳墜,海藍色碎玉墜子地搖曳著。練溪川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瓣隨墜子顫動的瑩白耳垂,忽覺喉嚨乾渴,像是被異火灼燒了三天三夜般渾身滾燙。
  嶄嶄的金色自瞳孔蔓延開來,練溪川抬手去環修灼的腰,卻被對方一把按住手臂。
  自顧自地將黑袍披上,修灼淡然的視線瞥過練溪川『鬥志昂揚』的下半身:「冷靜下,現在不是時候。」
  練溪川:「......」我竟不知道,還可以和它講道理。
  見修灼態度堅決,練溪川也只能暫且強壓下躁動的自家兄弟,搖晃著對方的胳膊裝可憐:「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安撫地揉了揉練溪川肉乎乎的臉頰,修灼許諾說:「下次一定。」
  練溪川:「......」成叭。
  且說練溪川和修灼這邊剛傳送回道天門,丹器攤子那邊就出了大事。
  一群氣勢洶洶的修士張狂地掀了掛著『歇業,歸期不定』的小攤位,破口大罵著將那些擺放丹藥、法器的琉璃罩子都打砸得稀碎。
  領頭的修士等了許久不見練溪川和修灼來查看情況,陰冷的目光掃過週遭攤主,最後隨手拎起一名開光初期男人的衣領:「說,這攤主哪去了?」
  男人艱難地嚥著唾沫,戰戰兢兢道:「不......不知道啊......」
  「他們,他們只說要出門一段時間......」
  領頭修士半瞇起眼睛,顯然對男人的回答並不滿意。好像是害怕自己會成為被殃及的池魚,男人連忙道:「大......大人!」
  「他們好像住在城郊,我......」
  一巴掌將男人抽出數十米遠,領頭修士如同被戳中痛處般漲紅著臉,怒目圓瞪:「我當然知道他們住在城郊!」
  「連我正氣宗的駐地都敢占,也不看看我們門主是誰!這倆菜鳥果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他大手一揮:「我們走,去城郊!」
  數十名修士如出籠的家禽般呼啦啦地離開集市,留下滿地狼藉。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慢吞吞地爬起來,淡漠地望著正氣宗修士離開的背影,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傳音符,低聲道:「魚已咬鉤。」
  再說回練溪川和修灼這邊,他倆踏出傳送陣,同不少身著黑袍或白袍的修士擦肩。顯然,他們也是剛抵達道天門不久。
  修灼走動間黑袍的下擺飄蕩,時不時露出一抹引人遐想的艷紅色裙角。偶爾也會有修士瞥上他一眼,但都未過多打量。
  天、地、玄、黃四級成員在門內都有獨屬於自己的院落,只不過黃級和玄級成員大都出自名門世家,所以鮮少居住在道天門。加之門內成員們皆不願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大家自然談不上熟悉,也就沒有寒暄的意義。
  自十五界各地趕回來的修士步履匆忙地返回各自住所,靜待到天門的下一條命令。練溪川和修灼亦是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老實修煉,沒有過多聯絡。
  五天時間轉瞬即逝,過亥時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道天門意味著集合的鐘聲響起。地、玄、黃四級所有成員紛紛放下手頭的事,正在修煉的暫停修煉、正在煉丹的暫停煉丹、連正在雙修的都暫時提上了褲子......
  不到盞茶工夫,道天門近二百名正式成員便齊聚祭壇之下。
  直徑數百米的祭壇週遭連接著四條主路,主路又好似枝杈般延伸出許多幽深小徑,連通成類似奇經八脈的形態。充溢著靈氣的小溪交錯流淌,升騰起濛濛水霧。
  而祭壇正中,屹立著一座高達十五米的古樸丹爐。丹爐四周鑄有神秘精巧的紋路,其上有靈動的光暈閃爍。哪怕是不懂煉藥之人,也能看出這是件好東西。
  練溪川近來頻繁煉藥,普通丹爐經不起如此消耗,已炸了六座。他抿了抿下唇,對丹爐眼饞不已。然而當餘光掃過身前的地二十四,他呼吸一滯,謹慎地收斂了情緒。
  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珠,練溪川試探著給地二十四傳音道:「長老,我們是真的要煉製仙丹嗎?我聽說,修真界無法煉製仙級丹藥啊。」
  站在地二十四身後的除練溪川外,還有一名黃級成員。地二十四也沒有厚此薄彼地意思,直接開口解釋:「閣老們並未透露要如何煉製丹藥,只聽說,此次要煉製的是一種名為融魂丹的仙級丹藥。可這仙丹具體有何效用,我也不知。」
  頓了頓,他復又道:「聽天壹閣老說,融魂丹的丹方來自門主。既然是門主安排此次煉製,那應該是有辦法的。」
  緊鄰地二十四的凌一文地級長老忽然發出一聲嗤笑,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嘲諷:「地二十四長老還真是平易近人吶,對屬下可謂是有問必答。」
  「難道......」
  「是因為當初沒及時拉攏玄壹,所以悔不當初,打算亡羊補牢嗎?」
  地二十四周圍流動的靈氣驟然凝固,不經意間洩露出的氣勢讓練溪川一驚:『渡劫期!』
  『如果二十九名地級長老都是渡劫期的話,天級九名閣老恐怕都是大乘期吧?不然怎麼可能穩壓這些渡劫期長老一頭。』
  就在練溪川在計算道天門戰力之時,地二十四像是回過神般重新封閉了自己氣機,開口道:「地二十二......」
  「怎麼?你想鬥一場嗎?」地二十二不耐煩地打斷他,語氣滿滿地挑釁。
  地二十四不緊不慢地繼續:「管好你自己。」
  「你若非要戰,我大可以奉陪。我早已無懼生死,你呢?」
  地二十二沉默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沒再吭聲。
  練溪川卻在心裡盤算起來,暗忖:『看來地二十二和地二十四矛盾不小,若是有機會,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門主要求煉丹?門主不就是天道麼,他還需要吃藥?還能更扯點麼......』
  練溪川舔著牙齒內側,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這其中,必然藏有貓膩。既然融魂丹絕對不可能是天道要求煉製的,那還能是誰呢?』
  『除天道外,誰還有如此巨大的權力,能驅動道天門所有成員呢?』
  半瞇起眼睛,他的視線落在站在最前列的天壹閣老身上:『如果是他的話,倒是可以說的通。』
  『所以融魂丹......』
  『究竟優有何效用?』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昨天的一點,我今天繼續補。
  我本來前天就應該更新的,但我幹嘛去了?你們點進我的專欄,看《真BETA就要搞ALPHA》的封面,我約封面去啦!我給所有兒砸都約了人設封面,問了好多畫師(因為我窮,所以......)
  終於找到了畫風適合,我又能約得起的太太。字是我自己做的,做了好久......誰讓我沒審美又手殘呢......然後,貓貓和兔兔的封面,晉江和窮奇大爺的封面,這個月應該都能換上了。嚶嚶嚶,被我自己的母愛感動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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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冥離是怎麼沒的(下)
  就在練溪川暗自琢磨融魂丹的效用之時,?一名黑袍人緩步踏上祭壇。他廣袖輕揮,丹爐便馴服地懸浮而起縮至茶壺大小。近千株處理好的靈植則如眾星拱月般環繞在黑袍人的週身,方便他取用。
  天逐漸破曉,?自地平線射出的第一道光芒如利劍般劃破漆黑的夜幕,潺潺流淌的溪水像是被披上一層朦朧的薄紗,?數十座圍繞著祭壇的連環陣依次亮起,?妖異如鮮血的異火跳動著,包裹住大半丹爐。
  黑袍人雙手以特殊的韻律和節奏在瞬間打出數十道控火訣,?宛如兩隻翩躚起舞的蝴蝶,?一株靈植被強大的神魂牽引進丹爐,?提煉成一團晶瑩剔透的藥液。
  練溪川見黑袍人的煉藥手法行雲流水,暗自咋舌:『道天門果然底蘊深厚,?想要培養出這樣一位煉藥師,?不知要耗費多少天才地寶。』
  他半瞇起眼睛,?越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此陣勢,看來煉製融魂丹並非幌子。』
  『融魂丹到底有何等效用,讓天壹不惜假借天道名號,?也要煉製呢?而且,天道知不知道天壹要煉製融魂丹呢。』
  天道乃是修真界規則的一部分,而並非修真界規則本身。所以他亦不是全知全能,同樣被修真界規則所掣肘,?若不然,?他也無需建立道天門方便自己行事。
  練溪川沒有在毫無頭緒的事情上糾結,?他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黑袍煉藥師身上。然而他越看對方煉丹,?便越覺得對方處理靈植的技法和控火時指尖的細節似曾相識。他咬著腮幫內側的軟肉,眉頭擰起疙瘩,苦思冥想許久卻始終想不起自己在何處見過。
  日昇月落、晝夜更迭,?轉瞬之間,三個月被丹爐下方的異火灼燒殆盡。
  對於練溪川他們這些圍觀的修士來說,三個月不過彈指一瞬,幾乎談不上消耗。然而對於祭壇上的黑袍煉藥師來說,三個月的煉藥幾乎搾乾了他的神魂和靈力,身上的黑袍早已被淋淋的汗水和血水浸透。
  練溪川能清楚地看到黑袍煉藥師原本骨節分明的手掌變得如同耗盡壽數的樹木般乾枯,曾經挺直的脊背亦是像平凡的老者般佝僂起來。神色凝重,眉頭緊蹙:『融魂丹,真是所謂的仙丹嗎?』
  『煉製此丹,竟會抽取煉藥師的生命力,正經丹藥怎麼可能這樣?』
  『天壹這傢伙,究竟要用融魂丹做什麼......』
  就在練溪川沉思這會工夫,黑袍煉藥師將最後一株靈植提煉完畢,投入丹爐。環繞在祭壇周圍的陣法驟然加快了運轉的速度,不計其數的靈石被轉換為仙丹必須的仙靈氣,顯然已經到了成丹的關鍵時刻。
  練溪川抿了抿唇,心中有了些許算計,於是他壓低聲音道:「要成丹了。」
  如練溪川所料,地二十四果真配合地轉頭過來,上揚的音調洩露出一絲詫異:「沒想到,你對煉藥還有瞭解。」
  恭敬地半俯下身,練溪川勾起嘴角,盡可能地用嗓音傳達出得意和獻媚:「修行不易,靈石難求。思來想去,也只能煉藥、煉器這種能生財的門路下手。幸而屬下在煉藥方面頗具天賦,平日裡多做些門內任務,倒也能勉強供自己修煉。」
  地二十四倒也沒有懷疑練溪川的說辭,畢竟道天門對黃級以下成員的要求並不嚴格,他對原本的黃三自然不甚瞭解。他只知道對方乃是在諸天戰場登上過問道榜的天才,來自逆天門罷了。
  練溪川和地二十四交談這會功夫,黑袍煉藥師那頭似乎也到了關鍵時刻。
  在場眾修士只感覺黑袍煉丹師週身氣勢一凝,控火速度過快以至於雙手拉出了重影,一顆跳動著的金色心臟自虛空浮現,緊接著便被投入丹爐之中。
  伴隨著心臟入爐,異火猛然躥起數十米高,好似,大陣以岌岌可危的速度運行,好似下一秒便會因承受不住而炸裂,仙靈氣幾乎凝成液滴。
  地二十四週遭流動的靈氣陡然一滯,不由失態地驚呼出聲:「赤子之心!」
  練溪川一愣,隨即猜到對方所指乃是那顆金色心臟,於是他下意識地追問:「長老,赤子之心是什麼?」
  周圍幾名對赤子之心不甚瞭解的地級長老也是轉過頭來,紛紛壓低了聲音詢問:「二十四,你說的赤子之心,到底有何用途?」
  「我看玄壹將赤子之心投入丹爐時,那玩意似乎還在跳動。難不成,真是某種凶獸的心臟?」
  沉默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地二十四方才重新平靜下來,長吐一口氣回道:「赤子之心既非靈藥,也不是異寶,而是鬼修的一種特殊血脈。境界在出竅期以上的鬼修道侶,結合後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孕育出先天靈鬼【注1】;而先天靈鬼中,擁有赤子之心的亦是千萬分之一。」
  「擁有赤子之心的先天靈鬼,和神獸麒麟一樣,乃是天地規則的寵兒。不僅能預知禍福,而且總能化險為夷。」
  聽完地二十四的解釋,眾修皆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始終和地二十四不對付的地二十二都暫且放下雙方之間的齟齬,好聲好氣地開口:「那用赤子之心煉藥,有何好處呢?」
  地二十四亦懶得在這種時候和地二十二計較,下頜緊繃,搖了搖頭:「我閱籍無數,卻並未讀到過以赤子之心入藥的記載,並不知其功效。」
  他停頓片刻,話音一轉:「不過這赤子之心承載氣運,若是煉製成丹,應該會在氣運方面有所助力吧。」
  『在氣運上有所助力?你確定不會怨氣纏身?』練溪川暗自腹誹:『成天叫囂著逆天門乃是邪道當滅,你們自己卻以先天靈鬼心臟煉丹,真是修真界馳名雙標......』
  不知聯想到什麼,練溪川呼吸一滯,不詳的預感如萌發種子般在他心中拱出嫩芽。舌尖無措地摩挲著牙齒的內側,他喉結艱難地滾動:『先天靈鬼......』
  『不會吧?不會那麼巧吧?修真界地大物博,總不會只有冥離一隻先天靈鬼。更何況,他和冥三途現在應該還在獨活秘境呢,至少還有幾個月才能出來......』
  就在練溪川儘管竭力說服自己那顆赤子之心同冥離無關之時,地二十四繼續道:「說來奇怪,我倒是沒看到抓捕的先天靈鬼任務......」
  另一位地級長老清了清嗓子,語氣怪異道:「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
  「這先天靈鬼叫冥離,乃是冥家遺孤。天壹閣老下令,由玄壹親自入獨活秘境緝拿。玄壹護身那件中品靈寶,還是我從寶庫調配出來的。」
  練溪川內心巨震,若不是地二十四忽然爆發氣勢,他被驚得回過神來,恐怕會露出馬腳。
  「二十四......」一位女性地級長老悍然出手,壓制住地二十四,嚴厲道:「莫要胡來!」
  其他地級長老也是大驚失色,不由責備道:「二十四,我知道你對玄壹不滿。可他得了天壹閣老的青眼,你也只能認命。」
  地二十二抱著肩膀冷哼一聲:「你想死,莫要連累我們。」
  轉向已經登上祭壇,蓄勢待發的天壹閣老,他繼續道:「若不是天壹閣老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在融魂丹上,你突然爆發氣勢,我們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地二十四沉默許久,才嘶啞著嗓子回話:「是我心境修煉不到家,險些牽連諸位同僚。」
  女長老安撫道:「事已至此,你日後避開些玄壹吧。此次若是丹成,他的級別恐怕要再往上提一提了,你鬥不過他。」
  地二十四藏在黑袍之下的掌心都攥出血來,然而語氣卻是一派平和:「謝地壹長老提點,二十四謹記於心。」
  話音剛落,如洗的碧空響起陣陣轟鳴,墨染的烏雲將流淌在天際的光亮遮擋,它挾著狂躁的風雷以萬鈞之勢直墜地壓向祭壇,纏繞在雲層中的閃電如神龍般時隱時現。
  倏忽,練溪川他們腳下亮起交錯繁雜的光線,就在眾人迷惑不解之時,深諳陣法之道的地二十二猛然轉頭,難以置信地望向祭壇上的天壹。
  他瞠目欲裂,言語間滿是駭然:「八卦天覆陣!」
  「什麼是八卦天覆陣?」
  還不等地二十二回答,從天而降的雷劫便將他們所在之地淹沒。不過眨眼工夫,黃級成員便折損三分之一。
  地二十二向大家傳音道:「此乃八卦天覆陣法,能夠將雷劫徹底轉移,但雷劫強度會翻五倍!」
  「不要吝嗇法寶,盡全力防禦!」
  聽完地二十二的解釋,練溪川下意識地看向祭壇上的覆手而立的天壹,他正饒有興味地望著被困在陣法內的眾修士。隔著被電蛇蜇得顫抖的空氣,天壹蒼老的面龐扭曲好似惡鬼。
  他暗罵一句瘋子,轉身擋住又一道雷擊,餘光卻無意間瞟過站在天壹身旁的黑袍煉藥師。
  練溪川怔愣間,連續被幾道雷電擊中。然而他不管不顧,視線死死地黏在已脫下帽兜的黑袍煉藥師身上,將即將付之於口的兩個字硬生生嚥回肚子------夜合!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第3章------先天靈鬼,乃是天生鬼修的一種,父母至少是出竅期的鬼修才能生出先天靈鬼體質的孩子。
  第41章 伏筆------冥離能察覺出丹藥和靈石不對。
  PS:我們要開始章章高潮的尾聲了,最後的大戰,我一定要把畫面描寫得相當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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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大生意
  一番艱難的鏖戰,?黃級成員十不存一、玄級使者折損近八成、就連地級長老都陣亡三人,若不是天壹主動出面協助抗下最後一波雷劫,恐怕道天門的傷亡會更加慘重。
  毫髮無傷的天壹覆手而立,?曾經佝僂的脊背似乎都挺直幾分,和被丹劫劈得血肉模糊的眾修士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打量著倖存的修士,?嘴角翹起細微的弧度:「我們道天門乃是天道在修真界的化身,?所有成員不僅得是天才,還必須是妖孽!」
  「既然你們能在五倍強度的丹劫中倖存下來,?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黃級成員全部晉陞玄級,?然後按照抗下雷劫的數量,進行重新排位。地級長老排位暫且不變,?待我後續安排。」
  「至於積分獎勵和折扣獎勵,?會在閣老會商議後另行派發。」
  儘管練溪川和修灼對夜合的出現皆是滿心疑慮,?但他倆默契地低垂著頭,沒有過多地打量夜合,以免被天壹注意而露出馬腳。
  天壹似乎有事要辦,?交代幾句後便迫不及待地離開,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夜合則沉默著緊跟在他身後。
  倖存成員修士身上的長袍盡數在丹劫中損毀,大家這會兒皆是一身破爛衣衫,莫說面容和身形沒有遮擋,?有些實力差的連屁股都露出來了。
  窒息的尷尬好似飄渺的霧氣,?在眾修士之間瀰漫開來。無論他們此刻的面容真實與否,?都莫名產生了一種赤身裸體般的羞恥感------除了練溪川,?他不僅有面具,臉皮還厚得很。
  地級長老們眼神交換的瞬間,便明瞭對方的意思,?他們同各自的下屬傳音招呼後便破空遁走。包括練溪川和修灼在內的不到三十名玄級使者面面相覷半晌,最後亦是各自返回住所。
  各懷心思的修士們悄然散去,只剩雷劫肆虐後的一片狼藉。完好的祭壇四周,如經脈、血管的小路和溪流被盡數截斷,好似重傷垂死的修士唯有一顆心臟還在不甘地跳動。
  天壹和夜合已回到了議事廳,曾經高台上的九張華貴座椅如今只剩一張尚存。
  在天壹揮袖關門後,夜合將早前被火繭包裹著的丹爐自廣袖中拿出,雙手捧到對方面前:「丹爐還需在冥河之源中沖刷九九八十一天,融魂丹方能煉成。」
  貪婪的目光舔舐過如同結了血痂般的丹爐,天壹原以為自己閱盡千帆,再不會有任何事能在他枯井般的心潭掀起波瀾。
  然而此刻,他的心臟卻激烈地搏動著,像是將死之鹿在看到最後希望般瘋狂地掙扎,以至於雙手都有些許顫抖:「冥河之源,可在獨活秘境?」
  夜合點頭:「正是。」
  「冥河之源的神魂碎片充足、純淨,用來蘊養融魂丹再好不過。以往萬一,收丹之日,還需勞煩天壹閣老為我護法。」
  天壹珍惜地摩挲著強韌光滑的火繭,生怕它跑了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本就是老夫的事,又談何拜託呢?」
  說話間,他又拿出一顆清香撲鼻的丹藥,笑瞇瞇地遞給夜合:「煉製融魂丹讓你折損不少壽數,老夫心裡甚是愧疚。」
  「這枚添壽丹能添壽三百年,雖然無法完全補回你消耗的生命力,但也聊勝於無。」
  夜合不假思索地接過添壽丹,直接送進嘴裡。丹藥入口即化作一股熱流,融散進全身經絡。
  「勞請天壹閣老為屬下護法。」他朝天壹微微躬身,而後直接盤膝坐下。
  狐狸似的半瞇起眼睛,天壹滿意地頷首:「你乃我心腹,何必客氣。」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夜合便徹底煉化了添壽丹,原本凹陷的面頰再次充盈起來,暮氣沉沉的皮膚亦是褪去暗色,透出健康的紅暈。
  夜合當著自己的面,利落地服下添壽丹,天壹終於徹底對他放下了戒心:「不愧是添壽丹,面貌果然年輕許多啊。」
  乾瘦卻不失勁力的手掌拍在夜合肩頭,他意味深長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地壹了。」
  夜合撩起長袍跪拜下去,連額頭都險些杵地,將『感激涕零』四字表現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屬下地壹,感謝閣老的提拔。」
  「地壹對您的恩情沒齒難忘,定當拚死為您效力!」
  這番表忠心的肺腑之言,著實說得天壹心中十分熨帖,他哈哈大笑彎腰將夜合扶起:「什麼死不死的?你要好好活著才對,只有活著方能更好地為老夫辦事。」
  夜合順從道:「閣老所言極是,是我想得窄了。」
  天壹如河泥般渾濁的雙眸陡然爆發出一陣精光,連帶著他身上的暮氣都散去不少:「地壹,只要你忠於老夫,老夫定不會虧待你。」
  「我若能功成,將來天壹的位置------」
  「必然是你的!」
  望著天壹躊躇滿志的表情,夜合欲言又止:「只是......」
  天壹挑眉:「只是什麼?」
  咬了咬牙,夜合深吸一口氣方才敢言:「只是閣老您未曾將自己的謀劃告知其他長老,您借大家之力抵抗丹劫,以至門內眾多成員身死。」
  「我怕他們兔死狐悲,與閣老您生了間隙,起叛逆之心吶!」
  然而天壹卻是絲毫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一派冷漠模樣:「我乃天壹,行事還需向他們解釋嗎?」
  「還叛逆?我倒要看看,他們拿什麼來叛逆。」
  「天貳他們我都捨得,還捨不得一群渡劫期的垃圾嗎?」
  夜合低眉順眼地垂下頭去,幽深的眸底滿是算計,嘴上卻仍是恭維話語:「閣老說得極是,的確是我多慮了。」
  像逗弄靈寵般輕拍著夜合的肩膀,天壹勸解道:「不必貶低自己,你能為老夫著想,老夫甚是欣慰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回練溪川這邊。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同修灼聯絡之時,許久未現身的俞西歸和東陵子突然一起出現。
  還不待練溪川詢問,靈體凝實許多的東陵子便開口道:「有一樁大生意,你一定感興趣!」
  練溪川:「......」你們覺得還能騙我第二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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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道天門之變
  練溪川微微抬手,?示意俞西歸和東陵子閉嘴。已經被這倆巧舌如簧的劍靈忽悠過一次,他不想再上當受騙。
  抱起肩膀,他想起俞西歸之前許諾給自己的好處,?越發憤懣不平:「你們糊弄我和你們簽訂血契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說好的------」
  一字一頓地強調:「九、百、九、十、九、個!儲物戒指都是我的呢?」
  「最後倒好,?你們倆拿走了至少五分之三,?我就拿了個零頭。」
  東陵子像是被踩到痛腳似的面色一僵,雙手不自在地絞住衣服的布料。他咬著牙揚起下巴,?表現得比練溪川還理直氣壯:「我們哪裡騙你了?」
  「九百九十九枚儲物戒指,?我們的確一個都沒要,?我們拿走的只是儲物戒指裡的靈石而已。」
  練溪川喉頭一哽,好似卡了塊吐不出又嚥不下的魚骨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對方。他茫然地眨巴著眼睛,?從舌頭根下往上泛酸。
  平日裡不是以『力』服人,?便是被修灼好聲好氣地安慰,練溪川哪受過這種被懟到啞口無言的委屈。
  見練溪川眉毛都像打蔫的菜葉般耷拉下來,東陵子抿了抿唇,?耳尖漫上一抹愧窘的緋紅。俞西歸提出向練溪川索要靈石的時候,他原是強烈反對的。
  東陵子性子高傲,已經送出去的東西,必不會再要回來。奈何當時情況緊急,?他靈體本就受損,?失去了尊臨秘境的鋒銳之氣加持,?隨時有可能跌落境界。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最後到底是默認了俞西歸的做法。
  東陵子厭惡出爾反爾之人,自己卻做了出爾反爾之事,本就心煩意亂得很。練溪川又急吼吼地跑來戳他傷疤,?於是他下意識地反唇相譏。
  深知自己所言強詞奪理,他尷尬地掩唇輕咳兩聲,僵硬著臉試圖找補回來:「再說了,我們可是斬獄劍靈。我們實力提高,對你和......」
  他頓了頓,話音一轉:「總之,我們的價值,必是遠遠超過那些靈石的。」
  同樣在氣頭上的練溪川氣卻沒有給他遞台階的意思,腮幫子鼓得像金魚,瞪視他的目光滿是譴責。
  見練溪川和東陵子之間空氣焦灼,雙方大眼瞪大眼互不相讓,俞西歸抬手將東陵子擋在自己身後,笑瞇瞇地打起了圓場:「陵子逗你玩而已,千萬別當真。」
  說著,他一把勾住東陵子的脖頸,似笑非笑地撥弄著對方紅到滴血的耳垂:「對吧,陵子?」
  眼神不善地同俞西歸對視幾秒,東陵子猛地拍掉對方不老實的爪子,無情地吐出一個字:「滾。」
  俞西歸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朝練溪川聳了聳肩道:「他就這德性,別和他一般見識。」
  緊接著,他又死性不改地將勾住東陵子的腰,笑瞇瞇地解釋起來:「我承認,在儲物戒指那件事上,我們的確鑽了空子。」
  「不過我們是你的劍靈,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我們能提升實力,亦等同於你提升實力。現在陵子傷勢恢復大半,我倆都能發揮出渡劫期巔峰戰力,對你來說也不失為好事。」
  東陵子傲嬌地輕哼一聲,彆扭地撇過臉去不看練溪川:「不就是些靈石,日後還你。」
  以東陵子的性格而言,這已經稱得上道歉了。
  見他倆『認錯』態度都還算誠懇,練溪川倒也消氣不少。畢竟血契也簽了、靈石也給了、連煉獄都自己腦門安家落戶了,事已至此,還能離咋的?湊合過唄~
  「算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好了。」雖然儲物戒指一事算是就此揭過,練溪川還是堅決道:「不過,這不代表我對你們所謂的『大生意』感興趣。吃一塹長一智,你們沒機會欺騙我幼小純真的心靈了。」
  「哦,是麼。」俞西歸眨巴著眼睛,擺出一副好奇姿態:「道天門的藏寶庫你也沒興趣嗎?」
  「我和陵子遛彎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了藏寶庫所在。現在道天門損失慘重、成員離心,正是下手的好時候。若是錯過這次機會,恐怕......」
  俞西歸故作欲言又止的愁苦模樣,眼底卻滿是志在必得的狡黠,用餘光偷瞄著練溪川的表情。
  只見練溪川瞪圓了一雙眼睛,眼珠隱隱透出了些金色,象徵著『饞』的淚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回過神來的練溪川用手背擦了擦下巴,難得有些臉紅:『果然,貓生這麼長,真香的機會多於牛毛。』
  正要追問俞西歸具體情況,然而卻望見對方似曾相似的神態------和當初許諾他儲物戒指時,一模一樣的真誠,練溪川倏忽打了個激靈:『差點忘了,上次他就是這麼騙我上鉤的!』
  下頜不自覺地繃緊,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視線在俞西歸和東陵子之間來回掃視:「我懷疑,你們又在糊弄我。」
  「呵。」東陵子皮笑肉不笑道:「你當我們吃飽了撐得哄小孩呢,有事沒事糊弄你。再說,我們上次那不叫糊弄,那叫事出有因。」
  俞西歸則是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對了,我們還在藏寶庫中看到一隻雕花玉匣,上面似乎還雕刻了祥雲和尾巴的紋路。」
  「不知道和你有沒有關係?」
  練溪川:「......」好像,有呢。
  哪怕練溪川能抵抗住寶藏的誘惑,也無法拒絕最後一條第九尾。
  他轉了轉眼珠,回道:「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呢?」
  「你們想要讓我打劫藏寶庫,藏寶庫恰好就有最後一條第九尾?不會是你們倆編出來騙我的吧。」
  俞西歸晃了晃食指,反問道:「我說過,大家本是一體,我們哪會編這種瞎話騙你?」
  「我們來自尊臨秘境,你不相信我們,還不相信尊臨嗎,你自己會害你自己不成?你要知道,我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和你相同的目標。」
  練溪川神色一凝,搭在膝蓋上的手驀地空握幾下。他屏息,天真地眨巴著眼睛,順勢詢問:「我們的目標是什麼啊?」
  雖然練溪川早已推測出自己和天道已至不死不休的境地,但他仍是想知道雙方究竟如何結下此等仇怨。自己耗費八萬餘載設下這場『棋局』的目的究竟為何,他和天道的爭鬥真能在這一世了結嗎?怎樣才算了結呢?
  俞西歸挑了挑眉,笑而不語。
  倒是東陵子見練溪川表情失望下意識地張口,然而欲言又止半晌,最後只乾巴巴道:「你總會知道的,不是現在罷了。」
  練溪川:「......」果然,都是活了幾萬年的老狐狸,我現在根本鬥不過他們。
  他原本還擔心聯繫修灼會露出馬腳,然而此時卻顧不了太多了。若是真能將道天門的寶庫連鍋端走,哪怕暴露也算不得什麼,於是他直接傳音對方。
  修灼傳音符響起的時候,正有『鄰居』在他家做客。
  見修灼漫不經心地掛掉通訊,坐在他對面的青年勾了勾嘴角,用笑意遮掩住眼底的探究:「夕小姐若有事,我便不打擾了。」
  染了豆蔻的指尖落在壺柄,將青年半空的茶杯重新斟滿,夾雜著花香的霧氣為修灼蒙上一層縹緲的面紗。
  耳垂的掛墜輕輕搖曳,他朝青年示好地笑了笑,嗓音如珍珠落玉盤:「尹公子哪裡的話,當然是你的事更加要緊些。」
  「傳音的是我師兄,亦是道天門成員。他應該是擔心我有事,所以才同我聯繫。」
  尹尚交握的十指在自己手背輕點幾下,莞爾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請他過來。」
  「今日之事已為我們敲響了警鐘,現在的道天門已不是當初的道天門,若是我們再不團結起來,遲早要死在這裡。」
  修灼抿了抿嘴,垂眸道:「尹公子怕是不知,我當初加入逆天門也好、道天門也罷,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已不想摻和進這些勾心鬥角當中,對道天門的底蘊亦沒什麼興趣。所以尹公子的美意,我恐怕無法接受。」
  說著,他抬起頭,真誠地望著尹尚道:「如果尹公子想同師兄合作的話,我倒是可以代為引見。」
  沉默了片刻,尹尚也不糾纏,他利落起身告別:「既然如此,人各有志,尹某自然不會強迫夕小姐做您不願意做的事。」
  「如果貴師兄有合作的打算,隨時可以來找尹某。」
  目送著尹尚離開後,修灼笑容漸退,他重新披上一身嶄新的黑袍朝練溪川的院落走去。
  修灼一路上遇見不少形色匆忙的修士在各處院落之間穿梭,平日裡碰面連眼神都欠奉的成員們彷彿一夕之間變成了有數之不盡話題可談的熟識,連擦肩而過的姿態似乎都帶上了些許熱絡。
  天壹的所作作為的確如夜合所料般,使道天門的成員人人自危。然而他們又不願意輕易退出道天門,捨棄那些在外難得一見的修煉資源。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和性命,他們決定結盟。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不好寫,卡啊!我在捋劇情了,月末肯定完結哈,別擔心。


第115章 最後一條貓尾(上)
  抵達練溪川住所的時候,?東陵子正凝眉泡茶,撲鼻的香氣和朦朧的水霧裊裊地升騰,彷彿有夢幻的彩蝶在翩躚起舞。隨著茶湯顏色漸深,?東陵子如白玉般的皮膚似乎也隨之褪了顏色,伶仃的腕骨輕微地顫抖。
  俞西歸見修灼進門,?笑瞇瞇地遞給對方一盞清潤的茶湯,?淡綠色的葉片舒展著沉在杯底:「萬年悟道茶,在心境方面頗有助益。」
  「日後你們再渡劫時,?能幫助你們抵抗心魔誘惑。」
  修灼同俞西歸對視半晌,?無聲地接過茶盞坐在練溪川身旁。
  練溪川窩在清心籐編製的搖椅裡,?垂在地面的腳尖一下一下地晃動,他抱著『不喝白不喝,?白喝誰不喝』的心態,?『咕咚咕咚』地連喝了三大杯。燙得他原地跳起三尺高,?從喉嚨到下腹好似有岩漿翻滾。
  雙手在吐出的舌頭兩邊扇風,練溪川頂著一雙淚泡眼,哈著氣道:「這茶是不是有毒!」
  修灼見狀,?神色淡然地仰頸將茶湯一飲而盡,不過片刻,雙眸便如月下清潭般泛起瀲灩水光。
  東陵子將倒空的茶壺收起,眉間蹙起疲憊的褶皺,?本就不甚凝實的身形又飄渺幾分。他一把拉過俞西歸的胳膊,?抿著雙唇靠在對方肩窩處,?默默吸收起靈石。
  攬緊東陵子的肩膀,?俞西歸笑瞇瞇地看向修灼:「修道友,我和陵子發現了最後一條第九尾所在......」
  還不等俞西歸把話說完,緩過勁兒來的練溪川便打斷對方,?竹筒倒豆子似的將他們之前的談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修灼。
  濕潤未消的雙眸瞪得圓溜溜的,練溪川眼巴巴地望著修灼:「修修,你覺得他們倆這次有沒有糊弄我?」
  「我對他倆已經失去信任了,可我又想要藏寶庫......」
  抬手抹去練溪川眼角的淚痕,修灼勾起嘴角:「俞西歸所言不無道理,在對抗天道這件事上,我們乃是一體。所以在獲得勝利之前,他們還是可信的。哪怕他們存在些許私心,也不至於陷害我們。」
  「若是藏寶庫中的確有最後一條第九尾,那無疑是最好的;若是沒有,我們盜取藏寶庫既能幫到俞西歸和東陵子,又能打擊道天門,相當於削弱了天道實力。」
  說著,修灼的視線在俞西歸和東陵子之間逡巡許久,最後落在了俞西歸身上:「我們既然是合作關係,就要坦誠相待,不是嗎?」
  「所以,你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見俞西歸沒有回答的意思,他眼底有暗芒閃過,再次開口:「既然尊臨認可你們,我也不會質疑川川曾經的判斷。就算你們不願意說實話,我們也不得不出手相助,只不過......」
  東陵子清冷的嗓音響起,打斷了修灼未說完的話:「劍鞘。」
  「斬獄劍鞘,亦是我的本體。」
  腳跟落地,原本悠哉隨搖椅晃動的練溪川猛剎住閘,好奇地看向東陵子:「斬獄有劍鞘?」
  俞西歸垂眸輕笑一聲:「說有不對,說沒有也不對,那得從斬獄的由來講起。」
  斬獄並非修士鍛造,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劍體非金、非石、非木,以天地規則做錘,方才熔煉出如此凶兵。也正是因為其中蘊涵著磅礡的規則和狠厲的血煞,故而始終無法誕生劍靈。
  「斬獄無法誕生劍靈?」練溪川眨巴著眼睛,直言道:「那你是什麼?」
  俞西歸神色淡漠,不緊不慢道:「逆天門第五代門主,魔族俞西歸。」
  練溪川:「!」
  他『唰』地轉過頭,反射性地詢問東陵子:「你呢?你又是怎麼回事?」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東陵子抬頭看向修灼,眼神複雜:「逆天門第一代門主,蘊月兔東陵子。」
  修灼:「!」
  練溪川和修灼都如晴天霹靂般,木頭似的呆立在原地,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俞西歸沒有等他倆消化的意思,自顧自地繼續講述:「斬獄為絕世凶兵,雖無法誕生劍靈,卻有特殊的本能。它迫切地想要進一步蛻變,於是想方設法地為自己尋找合適的劍靈。」
  「眾修士皆知,得斬獄魔劍者,必死無葬身之地,無一例外。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斬獄歷任劍主死後並非魂飛魄散,而是會化為斬獄劍靈。」
  「陵子是斬獄第二任劍主,他得到斬獄時,斬獄內已有劍靈。斬獄唯有吞噬血煞方能進化,而劍靈吸收過多血煞後卻會失去理智,於是陵子為斬獄打造了能夠幫助劍靈淨化血煞之力的劍鞘。」
  「可惜在斬獄即將蛻變時,天道卻降下百道雷劫。不僅將其中劍靈泯滅,還讓陵子命懸一線。失去劍靈的斬獄破空而去、不知所蹤,只剩繼承了斬獄一絲威能的劍鞘。陵子主動拋棄肉身成為劍鞘器靈,方才逃過必死之劫。」
  「我拿到斬獄時,不知它已換過多少任劍主了,總之那時不曾有劍靈存在。在我渡九九雷劫時發生變故,被多出的一道雷劫劈得灰飛煙滅,然後成為了新的斬獄劍靈。」
  「成為劍靈後不久,我便發現血煞會影響神智。我的第三任劍主既怕我失去神智後會反噬於他,卻又不捨得放棄我,只能四處尋找破解之法,於是他找到了陵子。」
  「我和陵子一起修煉近三萬年,總共經歷了一百九十八任劍主。距離渡過蛻變雷劫也僅有一步之遙,卻道天門橫插一槓,他們以九名大乘期修士的性命為代價奪走了陵子的本體,害我們功虧一簣。」
  「若不是獨活及時出現,幫助陵子穩住靈體,恐怕他早就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東陵子拍了拍俞西歸緊握自己腰側的手掌,接過話來:「一進入道天門,我便隱隱感應到劍鞘呼喚。這些天,我和西歸一直在搜查道天門各個角落,尋找劍鞘的位置。」
  「今日仙靈轉換陣和八卦天覆陣擾亂了此地氣機,我和俞西歸這才得以確定劍鞘所在。只有奪回劍鞘,我才能徹底恢復巔峰修為。」
  咬了咬下唇,他脖頸泛起一抹羞窘的淡紅:「除了劍鞘,我還需要一部分靈石用以恢復修為。」
  「不過我保證,藏寶庫內其它東西,都是你們的!而且最後一條第九尾也應該在藏寶庫內,我和西歸都感受到了那裡有濃郁的邪穢之力存在。」
  說完,他悄悄用餘光瞥著練溪川和修灼的表情,急於知道他倆是何想法。
  沉默許久,就在東陵子幾乎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練溪川才如夢方醒道:「天道似乎不想讓斬獄蛻變啊......」
  緊接著,他又看向修灼,突兀地跳轉了話題:「修修,東陵子說他是你祖宗,真的嗎?」
  東陵子氣悶不已:「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像騙子麼!」
  「不無可能。」修灼咬著腮肉,心口像是打翻了調料瓶般五味雜陳,說不出是驚、是喜,還是兩者兼有:「他身上的月華之力和靈力一樣濃厚,我族祖上也的確失蹤過一位族長......」


第116章 最後一條貓尾(中)
  東陵子偏頭躲開修灼複雜的目光,?單薄的嘴唇繃成一條直線,他雙手絞著衣袍的邊緣,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最後的族人。
  猶豫許久,?東陵子閉了閉眼,終於向修灼傳音,?道出不少蘊月兔一族辛秘。
  最後,?他鼓足勇氣望進修灼微微泛紅的眼睛,鄭重道:「族群的事,?我很抱歉。」
  「我有無數理由可以解釋自己為什麼沒及時出現在你身邊,?可我不想找借口。族人無法死而復生,?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原諒我......」
  修灼忽然打斷道:「我們之間,談不上原諒。」
  深吸一口氣,?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潤:「我根本沒有責怪你,?因為錯的不是你、不是我、更不是蘊月兔,?而是那些貪得無厭的修士,和間接造成這一切的天道。」
  「當務之急,是趁此機會,?找回劍鞘和最後一條第九尾。」
  既然修灼如此認為,對道天門藏寶庫覬覦已久的練溪川自然不會反對,他立即乖巧地點頭道:「好的,聽你的。」
  俞西歸那雙凌厲的眼睛笑成兩輪彎月,?他片刻也不浪費,?直接道出他和東陵子近日偵察所得:「道天門此次折損大半成員,?藏寶庫守衛空虛。而且外圍大陣被雷劫影響,?產生了裂痕。陵子和修灼都在陣法方面造詣頗深,哪怕無法破解那些陣法,也能夠撕開容許我們進入的裂口。」
  「我們『恰好』聽到天壹和黑袍煉藥師的談話,?他們會在明日子時前往獨活秘境,完成融魂丹最後的煉製。屆時道天門內高端戰力空虛,正是我們突襲的好時機。」
  練溪川茫然地眨巴著眼睛:「獨活秘境?」
  「他們去獨活秘境做什麼?丹劫都渡了,丹藥還沒煉完?我好歹也是煉藥大師,怎麼沒聽過這種說法。」
  「唔,他們兩個......」俞西歸蹙眉,食指輕點著桌沿:「給我的感覺的確有些奇怪。」
  「藏寶庫才是正事。」修灼強硬地將話題扭轉回來,看向俞西歸:「除了天壹之外,天級閣老應該還有八位。那八位閣老的行蹤,你們能確定嗎?」
  東陵子淡淡地回道:「沒有八位了。」
  「現在道天門只有天壹一名大乘期閣老,其餘的八位恐怕早被他處理掉了。」
  對練溪川而言,這個消息既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之前他便認為融魂丹的煉製乃是天壹主導,便懷疑對方起了異心,現在的倒是徹底確定了他的猜想。
  摩挲著下巴,練溪川腳尖點地,搖椅再次晃動起來:「我早覺得天壹有問題,畢竟那位又不需要丹藥,怎麼會連我都不追捕了,而是興師動眾地煉什麼融魂丹呢?」
  「現在看來,融魂丹的煉製果然是天壹主導。這融魂丹究竟有何效用,讓他如此看重呢?」
  而修灼的關注點則有所不同,他半瞇起眼睛,目光鋒銳:「無論天壹用何種方式斬殺的其他八位閣老,我們都要對其多加小心了。」
  詳細好制定的計劃之後,俞西歸和東陵子便返回斬獄魔劍中,為明天的行動做準備。
  練溪川和修灼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他舔了舔下唇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名黑袍煉藥師是夜合長老。」
  修灼點頭肯定道:「沒錯,是他。」
  還不等練溪川接話,他便繼續道:「我過來之前,有其他玄級成員來找我尋求聯盟,透露了些消息給我。」
  「他說,玄壹------也就是夜合長老,是被地二十四長老引薦進道天門的。不過,天壹看重他煉藥的天賦,於是親自將其提拔到玄壹的位置。」
  「玄壹還有一名千嬌萬寵的孫女,名叫松兒。這孩子的煉藥天賦比天壹更勝三分,早早便在天壹那掛了名號。」
  『松兒』二字如一道驚雷劈落,練溪川腦海中浮現出阮紅袖意味深長的笑容。
  ......
  「那只松鼠,想必就是獸王吧?」
  「所以,它哪去了?」
  「松兒快突破了,所以我讓她回百獸窟閉關修煉去麼。」
  ......
  練溪川摩挲著下巴,眉頭擰成死結:「夜合的孫女叫松兒,阮紅袖的御獸也就松兒;夜合的孫女出現,阮紅袖的松兒閉關......」
  「嘖~純屬巧合的概率能有多少?」
  「阮紅袖跟夜合,有可能在很早之前就開始合作了。」修灼直言道:「當年從夏饒秘境回無華書院的時候,我們就沒見到夜合長老。夜合長老曾說過要研究黃萱草的噬滅丹,而黃萱草和阮紅袖有過短暫的合作。」
  「我猜測,夜合長老和阮紅袖應該就是在那段時間熟悉起來的。」
  阮紅袖算是自家人,松兒算是自家妖。四捨五入一下,夜合還是自家人。
  想到這,練溪川倒是鬆了口氣,再次悠哉地隨搖椅晃悠起來:「這樣看來,冥離那傢伙也不一定有事~」
  「嗯?」修灼訝然:「冥離怎麼了?」
  觀摩煉丹時,修灼等一干黃級成員處於祭壇最外圍,再加上陣法隔絕,他自然沒能聽到地二十四的解釋。
  練溪川耐心地將地二十四所說娓娓道來,然後道:「我原以為冥離已經......」
  「不過現在看來,他應該沒事。」
  修灼微笑起來:「冥離的安全,的確無需擔心。」
  「按時間來算,冥離和冥三途已經離開了獨活秘境。如果冥離出事,冥三途必然會同我們聯絡。」
  「再者來說,從天壹對融魂丹的重視程度來看,這丹藥對他大有裨益。按著阮紅袖無利不起早的個性,哪怕她樂得以犧牲冥離為代價,換取夜合深入道天門的機會。她也不會選擇這種有可能增加敵人實力的方式,搞不好就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說到這,他靈機一動,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依我看,那融魂丹十有八九有問題,保不齊------」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阮紅袖和夜合設的局,就等天壹上鉤。」
  練溪川倒是有意同阮紅袖確認下冥離安危,然而又怕自己的[界聊]被道天門監控,影響阮紅袖和夜合的計劃。想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也只能將冥離叔侄的事延後,集中精力為明夜的行動做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啊......明天開始刨坑,把前面所有的伏筆都刨起來~


第117章 最後一條貓尾(下)
  子時,?細碎的星沙鋪散在藍色的天幕,皎白的銀月被朦朧如錦紗的雲層半掩著,清冷的光灑落下來,?照亮蜿蜒在樹影中的錯雜小徑。
  練溪川和修灼悄無聲息地跟在俞西歸和東陵子身後,撥著夜色前行。
  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心臟像拆家的哈士奇般在胸口『砰砰』亂撞,?做賊心虛的練溪川忍不住四處打量,向修灼他們傳音道:「天壹不會突然折返吧?」
  「他臉都抽巴成菊花了,?估計歲數也不小了。有沒有可能忘帶什麼東西,?然後回來取啊?畢竟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腦袋很有可能已經不中用了啊!」
  俞西歸:「......」杞人都沒有你戲多。
  倒是修灼安撫地握了握他由於緊張而冰涼的手掌,安慰道:「不會的,?別想太多。」
  可練溪川卻異常執拗:「萬一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東陵子:「......」你怎麼這麼槓。
  在修灼再次開口之前,?他不耐煩地截過話頭道:「有萬一就自認倒霉,涼拌。」
  練溪川:「......」更擔心了。
  瞥見練溪川順著額角滴落的冷汗,修灼啞然失笑:「當初欺騙諸天戰場眾多天才的時候,?也沒見你如此緊張,」
  「不一樣啊!」練溪川歎息道:「以前那都是明搶,現在是暗偷。光明正大和鬼鬼祟祟當然不是一碼事。」
  仰望隨雲朵飄蕩而忽明忽暗的圓月,他不僅懷念起曾經打家劫舍的美好時光:「還是明搶舒服,?明搶理直氣壯。」
  修灼眨巴幾下眼睛,?無言以對。
  跟著俞西歸他倆七拐八繞地穿行不知多少重防禦陣法和幻陣後,?練溪川終於見到隱匿在半空中的藏寶庫大門。
  懸浮在樸拙的大門正前方,?俞西歸解釋說:「所謂藏寶庫其實是一座小型秘境,它被安放在空間亂流中,需要氣機相同的鑰匙方能開啟。」
  練溪川十分配合地詢問:「那鑰匙在哪?」
  「在天壹身上,?我們無法盜取。」東陵子抱著肩膀,表情一派淡然:「所以只能有另一種方法了......」
  「哪種?」
  東陵子斜睨那灰撲撲的大門一眼,戲謔道:「劈開。」
  說完,他轉向修灼:「你我負責佈陣,確保破門時發出的響動被完全屏蔽,以免引起他人注意。」
  「你和西歸......」東陵子的食指點在練溪川的額心,象徵著斬獄的花紋緩緩浮現,閃爍起猩紅暗光:「用斬獄,將那玩意劈開。」
  練溪川:「......」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能耐。
  然而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他意念微動,縈繞著濃鬱血煞的斬獄便出現在掌中。
  這還是練溪川得到斬獄後第一次取出使用,劍身長約兩尺,雙刃開有兩道暗紅凹槽,在如雲似霧的血煞映襯下,彷彿流淌的血液。
  只見俞西歸一把握住寒光凜然的斬獄,泛起米白色光暈的身體逐漸虛幻起來,最後化作冰冷的白芒融入劍身。
  與此同時,斬獄好似一頭沉寂許久卻被驟然喚醒的凶獸般暴動而起,一股股有形的血煞糾纏著惡意好似浪濤翻滾,挾著駭人的氣勢順著手部經脈撞進練溪川的身體。
  練溪川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抵抗此等衝擊,皮膚宛如摔破的瓷器般佈滿裂紋,一口夾雜著臟器碎片的血直接噴到斬獄上。
  接觸到血液的斬獄氣息更盛,殺意、暴虐、怨恨等負面情緒同時湧進練溪川的腦海,燦金色的貓瞳在一瞬間血色瀰漫,六條粗壯蓬鬆的貓尾撕裂衣衫掙脫而出,瘋狂地抽打著地面。
  忙於佈陣的修灼聽見動靜,正要回頭查看情況,卻被東陵子一把按住手臂:「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餘光瞥見練溪川情況的修灼眉間擰起疙瘩,下意識要掙脫東陵子的禁錮:「握不......」
  話音未落,一條貓尾自儲物戒指掙脫而出,迅速融入練溪川的第五條尾巴。
  練溪川眸中血色褪去,週身氣勢如拔高的青竹般節節攀升,環繞的邪穢之力好似熊熊燃燒的火焰,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至斬獄。
  他咬肌緊繃,眸中閃過一絲暗光:「斬!」
  被多種力量纏繞的劍影應聲落下,看似難以撼動的門扉無聲地泯滅成螢火般的星芒,撲面而來的靈氣將練溪川經脈內的淤血都沖刷乾淨。
  無形的波浪藏寶庫入口為中心蕩漾開來,道天門內少數神識敏銳的高階修士同時感到一陣短暫的心悸。
  幽暗的閉關石室內,伏城雙眸忽然失去神采,彷彿世界都縮小成包裹著他的一團,外部的所有都在黑暗中逐漸遠去。
  「玄壹,怎麼了?」
  眉心灼燒的疼痛將伏城拉回現實,他下意識地看向同自己對面而坐的地貳,小心翼翼地呼出胸口濁氣,勾起嘴角道:「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些事情。」
  地貳打趣道:「我也覺得,不過是晉陞玄壹,不至於讓你高興到心神失守的地步。」
  「你的才幹、天資、實力,在道天門同代成員中算是數一數二了。只要你願意,將來這地壹,也不是做不得。」
  「說到這,我還真有些好奇了。你究竟想起了什麼,以致如此失態?」
  玄壹------也就是伏城,臉上笑容一凝,猶豫了幾個呼吸的工夫,還是堅定了表情開口道:「屬下......」
  「為長老您不值!」
  「您兢兢業業為門派操勞數千年,不知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方才成為地壹。可那玄壹呢?不過是煉製了一顆丹藥,就取而代之!何其不......」
  「慎言!」地貳厲聲打斷,面色不善地批評道:「門主和閣老的決定,也是你區區玄級能夠議論的嗎?!」
  伏城嘴唇抿成一條不服氣的線,他頗為敷衍地跪拜下去,語氣冷硬地認錯:「屬下失言,請長老責罰。」
  注視躬著脊背的伏城半晌,地貳閉了閉眼,無奈地歎息道:「起來吧......」
  「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置喙的。」
  單手撐地站直身體,伏城垂眸沉默許久,方才開口道:「屬下知道了。」
  清冷的月色溫柔地破開黑暗,照進閉關室內,銀沙般傾斜在地貳風韻猶存的臉上,原本利落的嗓音好像突然蒼老了幾分:「玄壹啊......」
  「別說是你,就連我,也不敢說瞭解道天門、瞭解門主和玄壹。」
  「融魂丹究竟是誰下令煉製的?天貳閣老他們為何許久不露面?門主為何從不現身?疑點重重,你以為我們這些地級都是傻子,從來沒考慮過這些事嗎?」
  「地級,是最尷尬的位置。知道的比玄級多、卻又比天級少,只差一張窗戶紙的距離,我們便能窺見一切真相。」
  「但我們卻不約而同地選擇靜觀其變,哪怕是最為衝動的地二十二,都從來沒有想過主動撕開那層朦朧面紗。並不是因為我們喜歡被蒙在鼓裡,而是因為我們知道什麼該好奇、什麼不該好奇。」
  「長老......」喉結滾動,伏城抬頭望進地貳的眼睛:「既然如此,長老為何要同我說這些呢?」
  「屬下愚鈍,難辨長老真意。不過,只要長老做出的決定,屬下------」
  「定一往無前!」
  地貳同伏城對視許久,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難明:「如此便......」
  震耳欲聾的轟鳴和來自大地的顫抖打斷了地貳的話語,她驀然起身,轉向聲音源頭:「隨我前去探查!」
  藏寶庫內,將玉匣扔回儲物戒指的練溪川躍起躲過陣法的攻擊,欲哭無淚道:「這什麼陣法啊,也太凶了。」
  「我還有一大堆寶貝沒來得及收呢,不會給我攪碎了吧?」
  以神識尋找陣眼的東陵子不耐煩道:「閉嘴!它只對攪碎你感興趣。」
  俞西歸揮袖打散幾縷指向東陵子的刀氣,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頰更加蒼白:「以五行迷蹤大陣為核心,共佈置了五個殺陣、三個幻陣和一個困陣,破陣難度極大。搞不好,我們還沒把陣眼找到,反而把天壹等回來了。」
  修灼亦是眉頭蹙緊:「剛剛動靜那麼大,外面的陣法恐怕撐不住,十有八九已經有人朝這邊趕來了。」
  盤坐在半空的東陵子深吸一口氣,他霍然起身,咬牙切齒地開口:「那就暴力破陣!」
  背在身後的素白劍鞘扔給練溪川,他沉聲道:「把斬獄拿出來。」
  同一時間,道天門剩餘的百餘修士盡數聚集在藏寶庫的入口處。
  地級長老本就知道藏寶庫大概位置,在看到漩渦的瞬間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而玄級使者雖然對藏寶庫所在一無所知,但他們卻能感受到漩渦內劇烈的靈力波動,同樣能猜到裡面是好東西。
  向來心高氣傲的天才和妖孽們,在被天壹利用後仍堅持留下,不正是為了只有道天門才能得到的罕有寶物麼?
  現在,機會來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謂聯盟、忠誠和信賴皆是浮雲。不知是哪位地級長老先出手碾壓了自己的下屬,混戰一觸即發。


第118章 記憶甦醒
  就在伏城暗自在心裡咒罵擾亂他計劃的罪魁禍首時,?地貳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將其甩進藏寶庫入口,並且傳音道:「盡可能多拿寶物,?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伏城先是一怔,下意識回望地面混亂的戰場。隨即便定下心神,?腳下輕點飛身進入藏寶庫內部。
  原本自發聯合對抗地級長老們的玄級使者見此情景,?頓時心思各異,佯裝進攻的同時悄然靠近藏寶庫入口;地級長老們恨不得立刻衝進藏寶庫中,?他們亦是急於擺脫玄級使者的糾纏,?下手更是狠厲三分。
  揮袖擊殺一名距離藏寶庫入口只餘毫釐的玄級修士,?地二十四似笑非笑地看向不遠處的地貳,半瞇起眼睛傳音道:「沒想到,?你還挺信任他的。」
  「我若沒記錯的話,?這魔修和九尾貓交往頗為密切,?你就不怕他反咬你一口?」
  地貳游坦然自若地遊走在戰場之中,當其他修士接近入口方才出手,所以顯得極為悠閒:「就像你信任玄壹......我差點忘了,?他現在是地壹了。」
  「我信任玄壹,就像你信任地壹一樣。」
  瞳孔猛然收縮,地二十四不自覺地屏氣凝神,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地貳:「兩面下注?」
  他半瞇起眼睛,?似是告誡、似是威脅:「牆頭草是沒有好下場的。」
  「哦~」地貳意味深長地拉著調子:「看來你不是牆頭草嘍?」
  她反手擋住一名地級長老的偷襲,?輕描淡寫地將其滅殺:「巧了,?我也不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再說已經進入藏寶庫的伏城這邊,他眉心的火紋忽隱忽現,將空氣都灼燒得扭曲起來。他強迫自己克制住激動的心情,?緊繃著表情迅速地前行,對眾多包裹在護罩中的寶物視而不見,最終在一塊其貌不揚的石頭前停下腳步。
  壓下嘴角克制不住勾起的弧度,伏城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臉頰的肌肉都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著,他利落地伸出手,指尖燃燒的火焰輕而易舉地將淡藍色的護罩融出豁口。
  在伏城觸碰到石頭的瞬間,驟然躥起的蒼白火焰將他的身體包裹起來,一道半透明的軀體正逐漸凝實。
  而練溪川這邊,原本正在爭論由誰融合斬獄的東陵子和俞西歸表情一滯,不約而同地看向虛空。
  練溪川揮劍掃滅幾道陣法攻擊,眨巴著眼睛道:「有結果了?」
  話音未落,東陵子和俞西歸視線的落點處,如摔落在地的琉璃鏡般蔓延出碎裂的紋路。伴隨著一陣陣如金戈交接般響聲,周圍的空間破碎出面盆大小的空洞。
  「就是現在!」東陵子和俞西歸齊齊握住斬獄的劍身,對著仍是一臉茫然的練溪川吼道:「劈這!」
  練溪川反應也是極快,二話不說,對準空間的破裂處,一劍落下!
  似曾相識的眩暈感席捲而來,他下意識地將修灼緊緊護在懷中。不知過了多久,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了皮膚,他才藉著涼意勉強回過神來。
  「川川,你沒事吧?」修灼的月色般微涼的掌心撫上練溪川的臉頰,眉間滿是憂色:「受傷了嗎?」
  練溪川晃了晃腦袋,餘光瞥見週遭遮天蔽日的古木和地面張牙舞爪的陰影,定了定神道:「沒事,就是神魂受了點血煞的衝擊。」
  「我們被傳送出來了?這是哪?」
  東陵子半透明的身形倏忽出現,有氣無力道:「南蒼界。」
  「把你手頭所有的靈石都給我。」許是急用的原因,他難得好聲好氣地解釋道:「那方小秘境突然爆炸,為了護住你和小灼,我和西歸消耗太大。」
  看見東陵子在風中搖曳的單薄身形,練溪川雖然心疼得在滴血,但還是將自藏寶庫搜羅到的兩條靈脈全部交給了對方。
  想到以往都是俞西歸出來要東西,他有些擔心道:「你倆沒事吧?俞西歸傷的重嗎?」
  嘴角翹起不明顯的弧度,東陵子擺了擺手:「他有些透支,好在沒傷及根本。有這兩條靈脈,我們不日便能回歸巔峰狀態,無需擔心。」
  說完,他便化作一道白光返回棲居在練溪川眉心的斬獄。
  將貓兔之家從儲物戒指底下翻出來,精疲力竭的練溪川和修灼便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話都沒來得及多說就連忙各自調息起來。待他倆自坐定中醒來,已是一個月後。
  徹底穩固了融合期修為的練溪川長吐一口濁氣,捏起法決將毛孔中排除的殘渣和碎骨清理乾淨。
  扭頭看向同樣剛拾掇完自己的修灼,他的眉毛可憐兮兮地耷拉下來,怨念地戳著裝著貓尾的玉匣:「打劫藏寶庫,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
  儘管練溪川他們在取靈脈和劍鞘時沒遇到什麼波折,但在取貓尾時仍提起了萬分的小心,謹慎地檢查了四周每一寸空間後才上手,哪想卻還是中了那隱藏極深的連環陣。所以此次藏寶庫之行,他們除了最初目標的貓尾和劍鞘,額外收穫只有兩條靈脈。
  可惜,練溪川還沒來得及把這點戰利品捂熱,就被東陵子要了去。
  修灼物慾不重,捧著練溪川肉嘟嘟的臉頰安慰道:「能拿回貓尾和斬獄劍鞘便足夠了,靈石和寶物,可待日後再尋。」
  「而且我們雖然沒能將那藏寶庫搬空,但也沒給道天門留下一星半點。小秘境爆炸不是小事,恐怕連帶道天門的駐地都被毀壞大半。貓尾和劍鞘全部丟失,天道和天壹之間也必然會產生間隙。」
  「無論怎麼看,他們都比我們難受得多。」
  想到道天門比自己慘得多,練溪川的心情立刻開闊了:「有道理!我們無本買賣在,怎麼都不算輸嘛~」
  他看向玉匣的目光亦是晶亮不少:「這應該是地干秘境的那條貓尾,真沒想到會落在道天門手裡。」
  「若不是誤打誤撞地碰上了,恐怕到時候還要一番好找。」
  說話間,練溪川隨手打開了玉匣。在看見貓尾的剎那眼前,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那是一個漫長的夢境,腦海中不斷冒出的零散畫面被無形的絲線串聯在一起,形成完整的記憶。在他第八次步入黃泉業火後,自骨髓翻湧而起的劇烈疼痛讓急促地倒吸著涼氣,發出瀕死的嘶鳴。
  「啊!」伴隨著難以克制的痛呼,練溪川猛然坐直身體,炙熱的陽光溫熱他佈滿冷汗的面頰。
  「川川!」半跪的修灼慌亂地用衣袖擦著他淋淋的汗水,泛紅的眼睛微微濕潤著:「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這貓尾是不是有問題?是不是被動了手腳?」
  運轉靈力烘乾濕透的衣衫,練溪川環住修灼的腰,嗓音有些低啞:「沒事,我昏迷了多久?」
  修灼吞嚥幾下,不自覺攥緊的雙手將衣袍的下巴都捏成了粉末,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打開玉匣之後,愣了下。緊接著忽然顫抖起來,汗如雨下,然後......」
  他後怕地閉了閉眼,囁喏著嘴唇正要繼續說下去。練溪川輕撫著他的後腦,將蒼白了臉色的修灼按緊懷裡:「我沒事,嚇到你了。」
  沒料到練溪川動作的修灼緩緩瞪大了眼睛,他已經習慣了自家道侶撒嬌、耍賴的模樣,這會對方卻如此強勢、持重,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約莫兩個呼吸的工夫,他才順從地環住對方的腰身:「你剛才怎麼了?」
  練溪川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淡然道:「找回以前的記憶了。」
  「所以,是時候了。」被數萬年記憶沖刷得有些滄桑的眸光望向遠方:「也該分個勝負了。」
  修灼本來還糾結於該如何面對全新的練溪川,一聽這話立時沒心思琢磨了,眉間皺起幾道懸針紋:「可你現在才融合初期,怎麼和天道鬥?」
  抬手捏了捏修灼皺起來的鼻子,練溪川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巧了不是,天道也是這樣想的。」
  與此同時......
  魔佛秘境內,半身徹底化為晶瑩血骨的阮紅袖睜開眼睛,眺望著練溪川所在方向,背後血氣翻滾:「這一天,終於要到來了嗎?」
  獨孤秘境內,天壹的身側響起無奈的歎息聲,待他驚恐地以神識探查其來源時,那聲音又道:「我就知道那傢伙會出其不意,好在我早有準備。」
  北寰界,竹蜻蜓親手剿滅世家最後一名主脈長老,高舉手中長劍道:「從今日起,修真界再無世家、門派,以學院為尊!」
  東宇界、西蒼界、南寰界,冥三途、竹青楓和阮焦之同時接收到消息:「開始行動。」
  魔界內,一身妖艷紅衣的身影自伏城的眉心走出,對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伏弒勾起嘴角:「親愛的,好久不見,可曾想我?」
  伏弒廣袖一揮,數千朵不同種類的異火如綻放的花朵般擠滿方圓百米:「你要的東西,我準備好了。」
  笑瞇了那對狐狸眼,狐伴翎踮腳輕吻對方臉頰:「真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27?02:22:57~2020-09-29?19:2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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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最後一戰
  練溪川一邊用邪穢之力刻畫陣法,?一邊同修灼解釋他和天道間的因果。
  正如他們之前推測那般,練溪川之所以能夠誕生,是因為天道產生意識後不再公允,?邪穢之力滋生。所以,他和那些邪穢之力的源頭------也就是那些滿懷怨憤的生靈------之間有因果糾纏。
  如果練溪川想要證道入仙界,?則必須滅殺天道意識,?以此安撫那些枉死的生靈,從而了結因果。但他也明白,?想要憑一己之力滅殺天道意識並不容易。
  因為早在天道神識誕生初期,?由於他行事肆意不夠謹慎,?冥主六道發現前往冥界輪迴的靈魂激增進而察覺到其存在,並將此事透露給修真界渡劫期和大乘期修士。
  為了維護修真界穩定,?這些高階修士便同六道聯合起來試圖滅殺天道意識。可惜功虧一簣,?天道不僅將他們盡數滅殺,?還借道天門之手重塑過這段歷史。【注1】
  若不是練溪川在修煉邪穢之力時,從中感應到部分六道的記憶片段,亦不可能得知此事。
  前車之鑒在先,?天道意識不可力敵,唯有智取。練溪川低調地修煉八千餘年,終於想到對抗天道意識的辦法。天道意識之所以能反殺眾多高階修士,主要占三點優勢:
  一、天道意識能調動部分規則之力;
  二、天道意識能通過規則之力,?預見部分未來;
  三、修士們在天道規則下證道,?同天道有因果糾纏,?根本無法傷害天道意識。
  若是練溪川想要抹殺天道意識,?他就必須得擺脫天道規則。於是,他想到了別界證道。只要在修真界以外的小世界證道,修真界的天道規則便奈何不了他練溪川。
  就這樣,?練溪川自修真界切割出被邪穢之力侵蝕、同化的八處空間,將其祭煉成秘境,耐心等待其逐漸形成全新的規則後,就可以作為將來證道小世界的根基。緊接著,他又創造出九世轉生的修煉方法,既能欺瞞天道意識暗度陳倉,又能確保自己擁有抹殺對方的實力。
  前七次轉世重修,練溪川都保留了部分記憶,一邊佈局,一邊引天道意識入局。
  所謂預知未來,不過是天道規則基於現有情況進行推演得到的可能。轉世的練溪川只擁有部分記憶,天道所能預知的未來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的未來。那麼當練溪川徹底失去記憶和恢復全部記憶後,真正的未來自然會有所變化。
  天道意識根據之前錯誤的預知加以干涉,結果反倒促成了練溪川的計劃。所以在他『橫加阻撓』之下,狐伴翎還是融合了黃泉業火、凶獸□的血脈成功復甦、魔佛傳承被阮紅袖取走......
  簡單來說,就是:練溪川預知了天道的預知。
  再簡單點:天道被練溪川玩弄於股掌之間。
  待到第九世------也就是這一世,練溪川為了避免天道窺見佈局而功虧一簣,乾脆徹底封印自我,唯有收集到前八世留下的所有第九尾方能喚醒全部記憶。
  屆時,他再借助陣法一舉融合剩餘所有貓尾,便能在天道意識察覺到不對前打他個措手不及。
  「我將第九尾留在秘境,是為了將我的氣息與秘境規則徹底融合。我原本預計,八大秘境需要十萬年才能徹底完善全新的規則。不想天道意識行事張狂,大肆扶持世界和門派,修真界底層修士民不聊生。由此滋生的邪穢之力加快了進度,不過九萬餘年便得已功成。」
  「還有極重要的一環,便是阮紅袖的魔佛傳承。魔佛之所以為魔,是因為不尊天道;之所以為佛,是因為普渡眾生。魔佛傳承並不是單純的修煉法門,更重要的是當中推翻世界和門派的謀略之術。若是我所料不錯,修真界至此已經沒有高高在上的世家和門派,只剩教書育人的學院了。」
  「這些由天道意識親自扶持的勢力崩潰,不但能削弱他的氣運,還會影響他對天道規則的掌控。」
  「他雖然是天道規則誕生的意識,卻也需要按規則行事。如你之前所說,這是他的弱點之一。」
  說話間,練溪川已經將陣法刻畫完畢,他看向修灼:「到你了。」
  修灼利落地劃開手腕,噴湧而出的鮮血瞬間將填滿刻痕,瀲灩的桃花眼像盛了兩汪星空,他發自內心道:「川川,你真厲害!」
  巨大的白色虛影如吹脹的魚泡般在陣法正中凝結起來,練溪川像被撓了下巴的貓似的瞇起眼睛,得意道:「那當然!」
  在□真靈的加持之下,最後兩條貓尾霎時間便融入練溪川的身體,眨眼的工夫,他的境界直接攀升到渡劫期巔峰,屬於第九世的第八、九尾也終於緩緩顯形。
  之前隨記憶一同壯大的神魂終於能夠在提升後的肉身中舒展開來,他不由發出喟歎聲:「終於舒服了......」
  「身體太弱,神魂險些憋得背過氣去。」
  似乎是事態變換太快的緣故,已經習慣練溪川融合節奏的天道意識居然沒能立刻反應過來,等練溪川徹底穩固了境界,他才惱羞成怒般迅速收攏起好似連綿沉山的烏雲。
  雷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聚集成糾纏的電龍,修灼甚至懷疑天道意識是不是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就為了早點劈死練溪川。
  肆虐的狂風憤怒地將數十人合抱粗細的古木都連根拔起,揚起沙土和翠綠的葉脈。
  練溪川雙手掐腰,挑眉仰望著頭頂的劫雲,不屑地吐出幾個字:「無能狂怒。」
  任由一頭鴉羽般的長髮被吹得散亂,他無不挑釁地朝醞釀著雷電的漩渦吼道:「狗東西,你的好日子到頭啦!」
  好像真的被練溪川的嘲諷激怒了,水缸粗細的暗紫色雷劫悍然劈下。然而卻未能落在練溪川身上,而是被破空而來的伏弒硬扛住。
  莊重的唸經聲和魅惑的靡靡之音以和諧的節奏交雜著,踏空而來的阮紅袖擊碎第二道雷劫,而後朝練溪川深深一禮:「不負主上重托,修真界此後再無世家門派。」
  在練溪川記憶復甦時,有所感應的阮紅袖便引爆了黃萱草開發的妖毒,世家和門派九成九的高層直接喪命,有倖存活的也被竹蜻蜓等修士親手斬殺。
  天道意識正是被此事牽制住,所以才沒顧得上練溪川。
  練溪川向替他抵擋雷劫的一人一魔點頭示意後,再次取出魔劍斬獄:「俞西歸、東陵子,合劍!」
  「是!」已恢復巔峰實力的俞西歸和東陵子表情皆是肅穆,同時握住融合劍鞘後泛起銀白色光澤的劍身。
  在他倆以身入劍的同時,自黃泉業火重生的狐伴翎終於現身,朝練溪川頷首後化身黃泉業火,將斬獄點燃。
  九條貓尾如火焰般搖曳,週身環繞著邪穢之力的練溪川屏息,燦金色的眼瞳爆發出駭人的光芒,交雜著靈氣、血煞、鋒銳之氣、業火之力和邪穢之力的斬獄一往無前地落下:「開界!」
  空間應聲被劈開一道漆黑的裂縫,破碎的空間碎片被亂流和颶風倒捲進漆黑的虛妄。
  天道意識此刻終於明白練溪川要做什麼,立刻將大部分規則之力堆積在裂縫的兩側,就在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癒合之時,八大秘境拔地而起。
  天妖秘境的雷池、地干秘境的煉妖池傾瀉,以靈液為獨活秘境中死於天道意識之下的英靈們鑄身;尚臨秘境和唯我秘境內的植物枯萎的同時,生命力噴湧而出,盡數灌注到已走出獨活秘境的英靈體內;尊臨秘境埋葬的兵器破土而出,發出喜悅的錚鳴,回到自己主人手中;妙法秘境抽取所有曾進入九尾貓秘境修士的部分靈力,加持在大家身上;夏饒秘境眾多寶物和被異火熔煉成堅不可催的防護盾,籠罩住空間裂縫。
  緊接著,完成各自使命的八大秘境融合成一顆霧濛濛的圓球,強硬地擠入空間裂縫當中------
  練溪川耗費數萬年打造的小世界,終於誕生。
  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間,連天道意識都沒來得及阻止。
  在腦海中排練過數萬次的場景終於發生在現實中,練溪川向始終守衛在他身旁的修灼笑了笑:「等我回來。」
  話音未落,他便穿越護盾進入小世界當中。
  斬獄劍化為擎天頂底的立柱,讓震顫的小世界穩固下來;黃泉業火加持界壁,幫小世界抵抗外界壓力。
  初生小世界內充斥著混沌霧氣,連螞蟻般弱小的生命都不存在。但好在天道規則已經完備,在感應到練溪川突破兩大境界卻還未經歷過雷劫後,便自發地醞釀起劫雲。
  練溪川仰頭,望著頭頂冒著巴掌大小冒著電火花的烏雲,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我想到小世界的雷劫會弱......」
  「但沒想到會這麼弱。」
  東陵子沒好氣地提醒道:「別小看這雷劫,小世界規則沒有意識鎮壓。你想要成仙,必須要渡心魔劫。」
  「天道意識當初為了激發修士貪慾、操控人心,強行抹去考驗心境修為的心魔劫。」
  「這東西無形,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練溪川朝立柱笑出一口珵亮的白牙:「多謝,我不會掉以輕心的。」
  小世界內,練溪川他們的壓力並不算大;小世界外,阮紅袖他們和天道的對抗卻異常艱難。
  新誕生的小世界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孩一樣脆弱,天道意識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其摧毀。若是小世界被毀,在其中渡劫的練溪川自然也逃脫不了。
  這樣一來,小世界和修真界連接的空間裂縫便成了他們的死穴。儘管練溪川進入小世界前已鍛造盾牌守衛,還有修灼從旁協助,但還是難敵無孔不入的雷劫。
  阮紅袖渡劫中期、伏弒大乘期巔峰,他們主動幫練溪川抗下雷劫,按照天道規則,雷劫強度翻十倍。好在有一眾超脫於天道規則外的英靈幫他們抵抗,不然他們恐怕連一刻鐘都堅持不住。
  半面血肉之身被徹底劈成焦炭的阮紅袖看向地面被波及的空間裂縫,本就恐怖的臉孔更加猙獰:「不能停留在這,往遠走。」
  「主上不在,按照天道規則,雷劫必須追擊我們。我們離遠些,這樣天道意識就不得不收斂些。」
  同樣狼狽的伏弒一言不發,默默跟上阮紅袖的腳步。
  雖然大部分雷劫被阮紅袖和伏弒引走,但在天道意識的有意操控下,仍有許多雷劫劈向空間裂縫劈。
  就在修灼被牽制住時,一道粗大的雷電陡然擊向已經產生裂紋的護盾。同一時間,不計其數的邪穢籐破土而出盤結成堅不可摧的盾牌,抗下致命的攻擊。
  不知何時抵達的應獨醉顯出身形,望著拇指的焦痕道:「嘖~」
  「這可是你主動劈的我,沒法再借口增加雷劫強度了吧?」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飛身而起,挾滔滔血海支援阮紅袖和伏弒去了。
  一雙蒼白雙手自虛空伸出,為邪穢籐盾牌疊加一層渾濁的水盾,冥離和夜合隨之踏步而出。
  「你們來了......」修灼抬手抹去嘴角血跡,終於露出些笑意:「我就知道,夜合長老不會殺了你。」
  冥離笑瞇了眼睛:「修灼好久不見,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冥界之主,掌六道輪迴,故名六道。」
  與此同時,阮紅袖點燃了袖中被鮮血浸透的紙鶴。
  十五小界各個角落,眾多突破在即的修士面前突兀地出現兩個大字:渡劫。
  從金丹到渡劫期,數十萬修士同時引動雷劫。
  這便是阮紅袖和竹蜻蜓姐弟多年來的經營和謀劃,先告知散修們在特定的時間引動雷劫,渡劫成功的概率會增加兩成以上;再通過滅殺門派和世家,讓散修們篤信他們的所言。
  一環扣一環的佈置,才有今日修真界的數十萬散修們一起渡劫的盛況。
  當然,阮紅袖他們並沒有欺騙散修。大家同時渡劫,多次分割後的天道力量的確會被減弱。只不過他們沒有透露的是,收益最大的會是自己這邊。
  三日後,渡過心魔界的練溪川融合了親手打造的小世界,走出空間裂縫的瞬間,大乘期巔峰的境界爆發。
  天地間的一切彷彿都停滯下來,狂暴的雷劫戛然而止。沉重的劫雲像失去了最後的支柱般,悄無聲息地散去。
  千餘英靈只剩不到二百,他們微笑著朝練溪川點了點頭,最後心滿意足地走入冥離------也就是六道------的三途河中。
  六道收起三途河:「那八百多英靈我在他們消散之前便收入了三途河中,蘊養個千八百年便可重入輪迴。」
  他上下打量練溪川一番,咂舌道:「厲害,看不透。九世沒白修,實力比我強。」
  練溪川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接受對方的誇獎:「當然。」
  除六道和練溪川外,包括修灼在內的眾修士都元氣大傷,練溪川毫不吝惜地用靈力幫大家恢復。
  將修灼護在懷裡,練溪川的心像是被兔爪子狠撓了兩下,比把兩條靈脈給東陵子的時候還要疼。
  他一邊幫修灼療傷,一邊小聲抱怨道:「你就應該在邊上看著,六道那麼厲害,你讓他多出力啊!」
  「被天道意識滅了一次,給他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多好啊!」
  六道:「......」呵,公貓。
  大事已成,阮紅袖他們各自返回自己的老巢修養。
  在練溪川和修灼正準備回貓兔之家時,一名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突然出現。
  同練溪川對視半晌,小男孩脆生生地開口:「我以為,你會立刻來找我。」
  將修灼送回貓兔之家,練溪川盤膝坐下,平視著小男孩道:「早晚無所謂,你跑不了。」
  「你贏了,可是我也沒輸。」小男孩背著手,老氣橫秋道:「練溪川,你應該明白,我們是一樣的。」
  「就像你如果抹殺不掉我,便會一次又一次在邪穢之力中轉生。我也是這樣,哪怕你現在抹殺我,數十萬年後,修士們的貪婪再度累積,我仍會重新甦醒。」
  「這是智慧生靈的劣根性,當他們處於底層便渴望改變,當他們處於頂層便力求穩定。你們永遠無法徹底抹殺我,正如智慧生靈無法抹殺掉自己的劣根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哦。」練溪川淡然地點了點頭,反問道:「所以,這是你第幾次重生了?」
  小男孩一愣,隨即抿了抿唇道:「第八次。」
  「已經有八隻九尾貓飛昇仙界,你將會是第九隻。」
  起身走到小男孩跟前,練溪川笑瞇瞇地揉著他沒幾根頭髮的腦袋:「不要急,你還會送走第十九隻九尾貓飛昇的。」
  小男孩卻是嗤笑一聲道:「我總有一天會贏的。」
  「好。」自掌心噴薄而出的邪穢之力輕描淡寫地小男孩徹底抹殺,練溪川掏出絹絲仔細地擦乾淨每一根手指:「我等著。」
  練溪川轉身走向貓兔之家,夕陽為他鍍上一層暖橘色的光暈,又從他腳下拉出狹長的陰影。
  作者有話要說:  先打廣告------《真BETA就要搞ALPHA》明天開始更新,不好看你咬我。
  然後完結感言:
  我本來以為我會寫到50w,因為我覺得我可能會克制不住地水一些情節和廢話。結果我意外地出息,竟然一個字都沒水。
  其實這篇文算是我在設定和佈局方面的一個試水,架構搭得小一些、佈局簡單些、謎底淺顯些,算是微縮版劇情流。總體而言,算是達到了我的預期。所以後面我還會開三本,陰謀味比較足的文,做一些可以稱之為震撼的設定和架構,包括一本石器時代、一本星際未來和一本西幻。
  再開這三本之前,我會寫兩篇輕鬆淺顯的現代文,換換腦子。
  我對架構世界和埋設定有近乎偏執的愛好,把腦子裡的陰謀詭計和你爭我奪寫出來實在太爽了。所以上面三本我是一定會寫的!長度則都會控制在70w左右吧。
  最後,謝謝看到這裡的小天使,我們下本書再見!我保證,你們會看到更成熟的文筆和更優秀的11呀~
  註解1:獨活秘境就是這麼來的,翻獨活秘境那一章就能看懂啦


第120章 番外·後續
  天道意識被滅殺的瞬間,?彷彿有無形波浪蜿蜒蕩滌至修真界的每一處角落,天空像是被洗去污濁般驟然清透許多。
  被阮紅袖留在無華書院的般般似有所感地抬頭,一股溫柔卻不容拒絕的拉扯力襲來------
  待般般回過神來,?他已經置身於中宇界十萬大山當中,面前便是距離兔子洞不遠的無源江。深沉的召喚自血脈深處響起,?他隨即逼出一滴心頭血落入面前清澈見底的江水中。
  攙著碎金的殷紅被稀釋成淺淡的水粉,?在血色完全消失的剎那,一圈圈漣漪伴隨著劇烈的震動擴散開來,?暗金色的巢穴衝破泥沙和江水的阻隔,?猶如巖縫間萌發的種子般堅定而緩慢地露出真容。
  與此同時,?般般的血脈記憶盡數覺醒。
  般般的確是五爪金龍遺留在下界的血脈,當年五爪金龍蒙練溪川恩惠活出第二世,?故而留下了一段因果。為了結這段因果,?五爪金龍在練溪川的要求下,?以第一世龍軀佈陣,將修真界無處輪迴的神魂接引進龍巢,並且保護起來。【注1】
  不計其數的淡藍色光點自龍巢升騰而出,?如蒲公英般悠哉地向冥界飄浮而去。當這些沉睡數萬年的神魂在三途河中洗盡塵垢後,便會被六道送入輪迴。
  若有仙緣,他們興許會某一世踏上修真路,追尋長生;若無仙緣,?神魂便會在輪迴中逐漸消磨殆盡,?最終化作三途河中一塊純淨的神魂碎片。
  般般的氣息隨之不斷攀升,?轉瞬便突破當前境界。
  遠在逆天門的應獨醉亦是感受到熟悉氣息,?他來不及療傷,直接撕破空間來到龍巢正上方,目送著那顆代表著紀嫣兒【注2】的光點和自己漸行漸遠......
  曾經巨石般沉甸甸壓在胸口的遺憾消融,?應獨醉長吐一口濁氣,驀然低笑起來:「這,也算是圓滿。」
  閉關許久的扶迎柳忽然出現在他身側,好似寒潭般幽深的狐狸眼彎成月牙:「門主,你該回去療傷了。」
  轉頭對上扶迎柳線條分明的健壯胸肌,應獨醉瞳孔收縮,呼吸都不由停滯片刻:「你怎麼回事?」
  他不得不微微仰頭,才能和身高傲人的扶迎柳視線交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扶迎柳挑了挑眉,一派泰然道:「當女人膩歪了,所以試試當男人什麼滋味。」
  中蒼界·無華書院
  阮焦之眺望著天邊乘風而行的光點,輕聲歎息:「結束了嗎?」
  突如其來的勝利像是在熬湯時打翻了五味瓶,解脫、茫然、欣喜和難以置信等複雜情感將他淹沒:「當年和練溪川站上擂台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天。」【注3】
  「是結束,也是開始。」阮紅袖蔥白的指尖撫過自己琉璃般的玉骨,血肉隨之糾纏而上,她轉眼便恢復曾經的貌美模樣:「一棵腐木的倒塌,同樣意味著另一株幼苗的扎根。慾念是人心底的惡獸,人不滅、欲不止。十萬年的輪迴結束,同樣意味著接下來十萬年的輪迴開始。」
  「不過十萬年後的命運,得由後來人自己把握。」
  她轉過頭,朝阮焦之露出甜美的笑容:「重理修真界,我們皆有功德在身,飛昇仙界並非難事。」
  「堂兄,努力修煉吧,有更廣闊的天地在等我們去探索。」
  貓兔之家
  修灼和練溪川親密無間地並排躺在軟墊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身邊的男人,遙指好似繁星的光點:「那也是你的安排嗎?」
  「當然。」握住修灼溫暖的手掌,練溪川有條不紊地講述起來:「當年六道被天道意識滅殺,六道輪迴隨之破碎,神魂無法輪迴。對修真界來說,這無疑是極大的消耗。」
  「恰逢修真界最後一條五爪金龍的壽元即將耗盡,我便以助他活出第二世作為條件,讓他以龍巢和第一世的龍軀佈陣,代替六道接引遊蕩在天地間的神魂。」
  「而般般則是五爪金龍唯一存活下來的子嗣,他原本被封印在龍巢之中,之所以會在我的第九世出現,亦是我和五爪金龍當年的佈置。」
  「因為只有同時達到『五爪金龍血脈出世、融合龍珠、六道輪迴重塑以及天道意識泯滅』這四個條件時,方能解開龍巢封印。」
  「這也是我沒有讓般般參加最後一戰的原因。」
  「哪怕我的計劃以失敗告終,只要般般不死,龍巢便會繼續接引、保護無處輪迴的神魂。」練溪川抬手撫過修灼的面頰,微笑道:「就算我們都在這一世戰死,我也會在未來的某一世找回你。」
  道天門
  藏寶庫突然爆炸不僅使衝入其中的長老和使者喪命,更是將道天門數萬年經營毀於一旦。曾經依山傍水的美景化作而今的斷壁殘垣,空氣中仍舊儘是揮之不去的塵土和火焰。
  面對面席地而坐的地貳和地二十四皆是滿身狼狽,看向對方的目光流露出異曲同工的複雜來。
  「你到底是誰?」地二十四扭頭吐出積在胸口的淤血,再次運轉起魔氣時順暢不少。
  掏出兩顆療傷丹藥不緊不慢地送進口中,地貳半瞇起眼睛回答:「逆天門第九代門主紀蘭雪,你呢?」
  地二十四扯下帽兜露出白練般的長髮,淡紫色的瞳孔泛起幽光:「上代魔主,伏天。【注4】」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1:第69章龍巢和般般相關劇情的伏筆。
  註解2:第98章 應獨醉夫人(嫣兒)始終沒有轉世的伏筆,練溪川就是借此成功說服應獨醉和他們合作的。
  註解3:第9章伏筆,阮焦之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時候後悔狗眼看人低了,所以他後來才會和阮紅袖一起幫練溪川。
  註解4:你算錯,這位就是伏弒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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