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的病弱校草是大魔王BY燕紓

【青春校園】   文案
  辛麒是拯救過異世界的眾多勇者中的一員,他正義仁愛,公正無私,是人人稱道的端方君子,聖者麒麟子。
  回到現世,他仍然堅持嚴於律己,奔走在友愛護助,拯救世界的正道上。
  直到同班同學告狀:「你的小同桌眼睛會發紅,特別嚇人。」
  辛麒不以為然:「他沒有。」
  夥伴訴苦:「你同桌頭上長犄角。」
  辛麒擺擺手:「他不是。」
  眾勇者警戒:「你同桌是魔王,一隻手就能把你脖子擰斷。」
  辛麟看了看他的小同桌,遲瑧蒼白的臉上都是病弱之色,漂亮而脆弱的就像一個瓷娃娃。
  辛麒果斷把人抱緊:「我不管!」
  他正派了一輩子,就想自私這麼一次。
  -
  遲瑧是披著病弱校草殼子的大魔王,他自己卻不知道。
  直到這天辛麒猝不及防降臨,一眼撞進他心底。
  看著一臉人畜無害的辛麒凶巴巴擋在眾多敵人前面,保護他:「不准傷害我的朋友!」
  魔王的羽翼悄然張開,逐漸恢復記憶和力量的遲瑧掀了掀眸。
  一眾敵人:瑟瑟發抖,「......對不起我們錯了,我們不敢了!!」
  辛麒:「?」
  -
  202x年,勇者論壇,今天的勇者們也在哀嚎,他們的領袖麒麟子墮落了。
  魔王張開了血色雙翼,從地獄輪迴再度降臨人間,只為將他的天神拉下他的聖壇。
  於是廣大勇者們每天都被迫喜大普奔吃狗糧。
  #今天的魔王早起了嗎?#------不,他在夜夜笙歌,春宵苦短。
  #今天的勇者腰還軟嗎?#------不,我們該小心了,大魔王心情肯定不會好!
  cp:1v1he年下
  男友力max的溫潤大氣、治癒系勇者受 × 不想當靈魂摯友、只想推倒對方的高冷禁慾型大魔王攻
  閱讀指南:攻失憶的偽替身梗,我醋我自己,雙向暗戀與互贖~
  內容標籤: 幻想空間 豪門世家 甜文 校園
  搜索關鍵字:主角:辛麒,遲瑧 │ 配角:接檔文《炮灰男配和反派大佬he了》 │ 其它:都市異聞,強強,情有獨鍾
  一句話簡介:戳戳勇者大人的腰他會軟~
  立意:不忘初心,擁抱美好,向陽而生,砥礪前行。
第1章 得遇(修)
  這是真實的世界,這是錯亂的世界。
  遲瑧一睜眼,面前還是學校的階梯教室,半禿頂的老教授,昏昏欲睡的學生,白熾燈照得通明,空氣呈現一種扭曲感。
  鄰座的陳驍童轉過頭來:「又做噩夢了?」聲音如似夢中。
  遲瑧嗯了一聲,看著窗外目不轉睛,就聽惠英頓高價邀請來出席講座,全國知名的文學老教授一個人口若懸河,激情彭拜在講解一首漢樂府詩。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墮河而死,其奈公何!」
  念到高.潮時,老人甚至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底下是一群跟遲瑧一樣冷漠的惠英頓精英學生。
  「短短十六個字啊,有人物、有地點、有事件、有結局,有情感!於是細細品讀這十六個字,無人不墜淚,無人不震撼,我們今日後人,再讀此詩,仍能感味到其中的悲愴與決絕。」
  老教授手舞足蹈的傾情投入,在看到窗邊的男生戛然而止。
  「這位同學,窗外烏漆麻黑有什麼好看的呢,你一直盯著看,請你站起來!」
  老教授能接受聽眾的心不在焉,不能容忍有人侮辱他的表演。
  他從過道走到講台,又從講台走下來,當他看到一雙幽黑的眼睛,波瀾不驚迎接他的激昂情緒時,他知道自己錯了。
  他從業幾十年,見過無數人,從來沒見過這樣幽黑的眼睛。
  似深淵。
  「唉,坐下吧。」老教授心裡感歎著世道不古,走回講台。
  遲瑧沒坐下,望著窗外,陳驍童皺皺眉拉他:「阿瑧?」
  消防警鈴一瞬間驟響,刺耳。
  「嗚嗚嗚嗚---------!!」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教學樓突然搖晃起來,天花板的吊燈「砰」的砸下,一片驚呼時,室外一陣爆炸聲響。
  牆角的喇叭傳出指示:「所有人,就近掩藏!就近掩藏!重複一遍------」
  老教授不愧是德藝雙馨,拉開前門指揮:「哎,趕快逃,趕快逃。」
  「爺爺,是原地等候!」老教授今天的助手原來是他孫子。
  「哎,傻仔,就是地震也該抓緊時間下樓啊。」
  相較別人的慌張,遲瑧鎮靜得過分,砸下來的吊燈並沒波及到他身邊。
  陳驍童似乎也展現出了過分的鎮靜,他看了眼窗外,眼中閃過狐疑。
  總不可能遲瑧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場面。
  「阿瑧,跟我來。」他拉住遲瑧手臂,也贊同及時撤離。
  話音未落,前門外由遠及近爆發兩聲吼聲。
  一隻超出所有人想像的奇特猛獸破門而入,速度快得只留下殘影,撞飛幾排桌椅,衝向窗邊破窗一躍而下。
  老教授的老花眼,只能看到一大片無雜色的雪白毛絨獸身,尾巴擦著他鼻尖過去。
  「哎喲。」他跌坐在地。
  「諸位,鎮定,」一群荷槍實彈的武警緊接著進來,領隊的警官好像跟老教授認識,「學生們請跟我們到三樓的安全教室,老師跟我來。」
  「這是幹什麼喲!」老教授余驚未消,「高全高隊長,你們請我來辦講座,連安全都不能保證嗎,看看把孩子們嚇的!」
  「是是是......其他人點好名,不能少一個人。」才一條走廊的距離,高全就被批得狗血淋頭。
  看到走廊盡頭迎面過來的人,高全趕忙迎上去。
  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年輕後生,最多十七八歲,生得溫柔秀氣,難得一身清雋氣質,堅毅不拔,毫無輕浮。
  老教授目露讚賞點點頭。
  他見多識廣,對這會發生的事也有數。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譬如存在兩個世界,異世生物。
  「高隊長,好久不見,請您的人幫忙把學生集中到一個教室。」那個溫潤少年道,「我們的人已經到了,外面的東西我和同伴去處理。」
  「好,有你們在我們也放心。」
  邊走邊說,老教授豎起耳朵聽了一耳朵,聽那個少年和高隊長將事故處理安排得井井有條。
  小小年紀氣勢沉穩,甚至能力不凡,能驅使高隊長的人。
  再看自己身邊傻愣愣的傻孫子,至今一無所成,只能跟在他身邊打打下手,老教授不禁恨鐵不成鋼了一下。
  到了第三層的教室,裡面坐滿了今天撞破現場的人,幸好今天不是工作日,只有一部分週末聽講座的學生和老師。
  窗簾將窗戶擋的嚴嚴實實,兩個嚴肅的軍人守在門口。
  少年跟高隊長商洽著事宜,忽然停下轉頭:「您......」
  老教授老臉一紅,側身讓開,兩個守衛帶著他孫兒進去。
  原想渾水摸魚一把,讓孫子接觸到異人異事,未來好有個發展。
  可在這個年輕人清明正直的目光裡,他的小心思頓時暴露得避無可避。
  唉,老了老了,又糊塗了。
  不該知道的,又怎麼會讓外人輕易得知呢。
  裡面恐怕有能人異士專門給他們洗去今天的記憶吧。
  少年笑笑,忽然從樓上衝出一個矮矮個子,紮著丸子頭的嬌俏女生,風風火火地邊跑邊喊:「辛麒辛麒,我們快下去,他們快逮到了!」
  「高隊長,那我......」
  「好,注意安全。」
  逮?逮什麼?
  老教授疑惑間,那個叫辛麒的少年跟高隊長交代一聲,已經從三樓翻身躍下。
  徒留樓上的人歎為觀止。
  -
  遲瑧跟陳驍童分開了。
  很不幸,陳驍童想帶他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卻被突發狀況打斷了。
  那只破門而入狼一樣的猛獸,忽的奔向他這邊,他分明看到了陳驍童眼裡的不敢置信,這才呆滯在原地,錯過來拉他的時機。
  以及,他也分明看到了,這只原本應該急著逃竄的銀狼,那殷紅眼尾的豎瞳竟然瞥了他一眼。
  不僅不襲擊他,反而好像故意不直接跳窗逃走,就為了繞到他面前看他一眼?
  混亂中,遲瑧不知出於何種目的,選擇一個人獨行。
  他抓住陳驍童那一瞬間的分神,趁所有人不注意果斷從後門離開,避開樓道間急行的軍人,躲進消防通道。
  就這麼一會功夫,他已經呼吸不暢,心悸難平。
  捂著胸口喘了好一會氣,他才稍稍好受些,扶著樓梯腳步一深一淺走向天台。
  靜寂的樓梯間,恍似只聞他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銀狼躍過他身邊破開的氣流好像還打在他臉上。
  天台,門沒關上,有風從樓頂瘋狂灌入。
  遲瑧扶著扶手,從樓道的黑暗中邁入天台的光影。
  天空,烏雲層層,風起雲湧。
  有一束日光穿過雲層打在這棟樓的天台。
  那頭銀狼,沐浴在這光下,遲瑧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
  「阿瑧!」樓梯間,陳驍童找過來的聲音響起,高大的身形隨之出現在他身後。
  「危險阿瑧!別過去!!」
  -
  「異控局的人已經把這個魔族圍困住了,能被這麼多人大規模圍剿,真是它的榮幸啊。」
  惠英頓中學的後操場,海彎彎叉著腰,兩個丸子頭一顫一顫的。
  異常異象事件管理部門,辛麒等人更願意稱為異控局,是國家級別的安全部門。
  但這樣厲害的部門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比如此刻操場上陷在法陣裡掙扎的魔族生物。
  如此,和他們這些有過異世經歷的勇者配合就很重要了。
  「請他們退後吧。」辛麒道。
  他知道異控局總想抓些異世生物做研究,希望他們勇者幫忙活捉。
  但這是不可能的。
  辛麒已經不抗拒殺戮,唯辱殺除外。
  【天地浩然有正氣】短短一句好似教堂聆聽的聖音,辛麒持劍凌空,欲引天雷擊之。
  這一擊下去,所有邪肆塵歸塵土歸土,不會留下一點殘骸。
  所有人抬頭仰望著那個空中的身形,修逸清雋,凜然不折。
  他如此耀眼矚目,一時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鄰近的那棟教學樓天台上,一個身影搖搖欲墜。
  「阿瑧------!!」隨著一道喊破嗓子的嘶吼,遲瑧宛如脫線的風箏直直墜下。
  瓢潑大雨嘩啦下起來。
  「咦?」底下的海彎彎張望,「哇哦,英雄救美哦。」
  從天而降一個美人!好巧不巧就落入辛麒的懷抱。
  好吧,是辛麒聞聲飛躍過去救了那人。
  事發突然,辛麒中止引雷術,才能救下人。
  巨大的重力加速度衝擊力下,辛麒一時沒有防備也得被破了浮空氣息,兩人雙雙墜落在地。
  得虧他運氣一向不錯,有個遮陽棚做了緩存,他這個肉墊再特意把人保護在懷裡,摔下來的這人才沒大礙。
  「嘖嘖,辛崽,你說我要不要把你救出來呢。」海彎彎顛顛跑過來救人,卻發現這辛麒一點事沒有,還生龍活虎的在雨布下扭啊扭,嘖嘖,曖昧哦。
  辛麒被塌掉的遮陽棚阻擋了視線,濕答答的黏人雨布纏住了手腳,想從雨布下找到出口鑽出來不能。
  身邊還有抱有同樣想法的另一具陌生的身體跟他纏在一起。
  奇異的觸感,灼人的熱量,兩人掙扎間呼吸交織,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辛麒如玉的清秀臉龐紅得厲害:「對不住......」
  「......」
  唰,在異控局的人幫助下,最大的一塊雨布驟的被掀起,四角被人舉在頭頂充當雨傘。
  無數雙眼睛注視著底下的兩人。
  辛麒眼前一亮,扯下束縛手腳的幾塊細條雨布,腋下忽然鑽出另一個腦袋。
  辛麒擦臉的手滯了滯。
  遲瑧狠狠一用力,手背抹去臉上的雨水,髮絲黏在臉上狼狽。
  四目相對,一雙清亮似琥珀,一雙黑瞳幽深,古井般深不見底。
  「阿瑧!」從天台跑下來的陳驍童迅速趕到遲瑧身邊,把他拉到一旁。
  「你怎麼樣,傷到哪了嗎?!」他脫下校服外套頂在遲瑧頭上擋雨。
  遲瑧一無所動,側身回望另一邊。
  海彎彎笑嘻嘻舉著異控局拿過來的傘:「辛麒英雄救美哦,好玩嗎?」
  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文】《炮灰男配和反派大佬he了》求個收藏~
  十八線小演員蘇清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是一本瑪麗蘇文的炮灰男配。
  女主是他繼姐,頂極小白蓮,男主是他未來姐夫,變態龍傲天。
  兩男女主上演著一出出狗血虐戀情深戲碼,苦了蘇清被迫夾在他們之間當出氣筒,最後還要被當成用完的抹布丟下江餵魚。
  他覺醒時,正被吃女主醋的男主瘋狂虐待打壓。
  男主在別墅關他小黑屋期間,還對他產生了非分之想,這個男主特麼還是個隱形雙性戀!
  前有白蓮花女主哭唧唧搶他的資源,後有變態男主對他愛恨交織。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蘇清他變態了!
  雨夜出逃,蘇清啪唧,摔在書裡的反派大佬楚衍腳下。
  他抬起濕漉漉的鹿子眼,渾身濕透,可憐巴巴地扯著冷漠大反派的褲腿,軟軟求道:「先生,求求你,救救我。」
  大反派楚珩發誓,他冷血無情,無慾無求,連白蓮花女主的主角光環都能抵擋,他絕不是饞蘇清身子!
  後來------真香。
  親一口蘇清,獲得壽命延長二十年,抱一抱蘇清,日漸衰竭的心臟都有規律跳動起來了......
  至於跟蘇清不可描述後,他大氣不喘了,血氣也足了,一夜七次不是問題------
  蘇清表示,他終於能放心了,這位大佬作為書裡的大bug,是唯一能抗衡龍傲天男主權勢,對女主光環有抗敏性的存在。
  對他擺脫炮灰命運至關重要!
  可惜這個反派大佬唯一的缺憾就是,「過慧易夭,福則不壽」。
  簡單來說:早死,不行。
  現在------
  蘇清:我以床戲主角之一的身份,嚴肅闢謠!
  楚衍:隱世家族的掌門人,用他多年病弱的矜貴身軀再次向a市勳貴圈聲明,他撿回蘇清,純粹是因為心軟!
  圈內人&親友:我們懂,一定把這個小祖宗捧好哄好!
  cp:1v1he
  被迫做戲精的清純男配受×斯文敗類的矜貴優雅攻


第2章 修羅場(修)
  室外.陰沉沉,嘩啦啦的大雨似乎永遠下不完。
  在這樣一個天氣裡,能待在溫馨而舒適的室內是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偏偏有人在哭泣,嗚嗚嗚,訴說著她那不為人知的委屈。
  這個充滿卡通風的客廳大抵能分為三個陣營。
  在客廳中央哭泣的女孩,旁邊一個絕色的女生溫柔安慰著她,海彎彎也在安慰人之列。
  還有在休息區趴在地墊上打遊戲的男生,滿臉百無聊賴。
  最後是沐浴完坐在飄窗邊低頭擦頭髮的辛麒。
  他一身溫柔的白襯衫,臉部輪廓都是溫柔的模樣,淺系色的栗色頭髮溫順地垂落下來,隨著他擦拭頭髮的潔白毛巾拂動。
  哭訴著的女孩不斷往他這邊瞟,即使正在傷心時,也無法忽視窗邊的美色。
  這人真是好看啊。
  一舉一動都是如沐春風的溫柔剔透。
  還有這個身材,清瘦又不失力量。
  白襯衫底下一定是普通男生沒有的腹肌吧。
  辛麒頂著頭上的毛巾,似乎忘了擦拭,出神地望著窗外的雨幕,被大雨籠罩的都市,恍惚前一個小時和陌生人糾纏的一幕還如在眼前。
  「你碰哪,放開。」在所有人不知情的雨布下,那個冷冽的聲音帶著撩人的惱羞。
  「嗚嗚嗚......」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不耐心的時候。
  耳邊就是絮絮叨叨的各種聲音,郗白霜溫柔的安慰,海彎彎調皮的打岔,還有一個陌生女孩低低的抽泣。
  「惠英頓......樊陽市......遲神......」
  他敏銳地捕捉到這幾個詞彙,倏的下了飄窗,向客廳中央而去。
  「你是惠英頓的學生?」
  「是......」夏荷子呆呆應。
  另外兩個女孩好奇地看著他,連在打遊戲的秋少鴻也玩味地望過來了。
  辛麒恍若不覺,歪著頭好似認真看了會夏荷子,在後者臉部溫度漸漸生溫時,撐著手臂在桌邊坐下:「惠英頓是個怎樣的學校呢?」
  他問得屬實認真,夏荷子不自覺跟著認真答:「那裡有我喜歡的男孩啊。」
  「真好。」辛麒吐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無意義詞,而後滿臉正經的執拗詢問,「我能到你們學校讀書嗎?」
  夏荷子:「啊?」哈?
  -
  「辛麒犯什麼魔怔了?」三個腦袋湊在一起,秋少鴻首先發問。
  郗白霜笑瞇瞇把夏荷子請回客房休息,轉回來:「也許這是好事。」不管辛麒突然在意起什麼事。
  秋少鴻嘖了聲:「有鬼。」
  「難道我們真要陪辛麒去上學?」海彎彎最在意這點。
  「反正別讓我再見到辛麒那張半死不活的臉,管他是要上學還是去談戀愛。」秋少鴻無所謂,「還有,不是我們,是你。」
  海彎彎:「哈?」
  郗白霜道:「我可以幫忙辦理入學手續。」抱歉啦,他們還有事,就不去參與這個熱鬧了。
  「對頭,難得辛麒回來後有點精神了,難道你要看著他再自閉下去,你忍心?」
  海彎彎:「哈?」
  秋少鴻:「拜託,就別讓他再想著一個死人了,求求哪路大神收了辛麒去吧,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他那張生無可戀的哭喪臉!」再好看也沒用。
  海彎彎覺得這回要換她哭喪臉了。
  「我、不、要、上、學!」
  雨過天晴的一個麗日,海彎彎跟辛麒走在美麗的校園裡這樣信誓旦旦說。
  夏荷子匆匆跑出來迎接:「你們來啦,現在離上課時間還早,我帶你們逛逛?」
  辛麒點點頭:「有勞。」
  海彎彎嘟嘟囔囔走在後面。
  再再後面的校門外,是兩個俊秀的男生同行。
  陳驍童追上前面的遲瑧:「阿瑧,你今天怎麼不等我一起?」
  背著單肩包的黑髮男生淡漠瞥了眼:「我們不順路。」
  陳驍童一滯,走到遲瑧前面,沉聲:「阿瑧,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吧。」
  冰冷鏡片下的黑瞳冷冷淡淡掃過他一眼,遲瑧毫不猶豫繞過他。
  「阿......」陳驍童頓了頓,追上去:「?」
  遲瑧忽然駐足,看著路邊的籃球場不動。
  早已雨過天晴的早晨,暖融融的陽光透過櫻花枝椏灑下,一個白色的身影彷彿逆光躍起。
  他身形頎長修雅,雙手高托籃球,微風一吹,白襯衫底下露出一截窄窄的細膩腰身。
  砰,空心三分球。
  又是他們。
  陳驍童目光沉了沉,再望遲瑧,遲瑧視線已經隨著那個白色身影來到底下的操場。
  綠蔭足球場,矯健的少男少女配合無間,黑白足球在他們腳下靈活地遊走,不一會就被踢進了球門。
  陽光,汗水,還有少年的白襯衫,女孩的銀鈴笑聲,一切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那麼刺眼。
  咕嚕咕嚕,足球滾到一人腳下,一雙女孩的手去撿。
  咚,海彎彎直起腰就撞到一堵牆似的東西。
  哎喲,哪是牆哦,分明是胸膛。
  「哎呀,不好意思啦。」海彎彎揉著頭齜牙咧嘴,笑容是女孩特有的單純無暇。
  她一米五出頭的個子,一米八八的陳驍童得低下頭才能看到她的頭頂。
  跟他那張冷硬的男性臉龐一比,這張仰著頭的小臉更似陽光般燦爛。
  確實刺眼。
  陳驍童跟遲瑧一樣,轉身就走。
  「嘖,真大。」這胸肌。
  「什麼好大?」足球場的辛麒問。
  「純純的辛崽就不要知道啦。」海彎彎抱著足球道。
  「對了,你覺不覺得那個傢伙有點眼熟?」
  「你說遲瑧?」
  海彎彎歎口氣:「我是說那個臭屁的大塊頭,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麼啊辛麒。」
  辛麒臉紅了紅,幸好因為剛剛的運動他臉本來就是紅的:「景門的勇者?」
  八門中的勇者,有三門主要來自亞洲境內,如果是生門和傷門的勇者,他應該都認識,只有景門他不大瞭解。
  「那小遲瑧也是嘍?」
  辛麒:「小......遲瑧?」
  「愛稱啦愛稱啦,不要在意這種細節。」海彎彎擺擺手。
  前兩天的夜襲事件,該洗去記憶的目擊者已經處理好了。
  其中有什麼特殊待遇的人也不是辛麒負責的。
  像遲瑧,他因為有陳驍童這個景門勇者的聯繫在,可以不洗去記憶。
  但是好像......遲瑧對陳驍童的身份並不知情。
  -
  「那麼各位同學,來歡迎下我們的新同學吧,辛麒嗯......和海彎彎。」講台上的長髮男老師抬起手象徵性鼓鼓掌。
  底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長青老師,謝謝。」辛麒走進教室,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
  海彎彎有氣無力:「我叫彎彎......」
  第二排的夏荷子有些激動,屬她掌聲最熱烈。
  海彎彎和辛麒來了,她在這個學校也算有朋友了。
  長青壓了下唇角,和台下的一人不動聲色對視一眼。
  陳驍童微不可查點了點頭,對旁邊的遲瑧道:「你看?」
  身穿學校深紅色西式校服的遲瑧好似少了雨夜裡的冷冽,身上是若有若無的禁慾氣息,無框眼鏡下的黑眸眼也不眨凝視了會講台,忽的往後背一靠。
  闔眼,好似閉目養神。
  看他這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陳驍童坐回去,冷硬的臉龐對著台上衝他做鬼臉的人。
  「那麼,新同學看起來和夏荷子認識,坐她旁邊可以嗎?」
  「闊以闊以。」海彎彎自以為沒被發現,迅速丟下辛麒竄到夏荷子座位上去。
  「那就剩下......」
  辛麒背著單肩包走下講台,一道暗影投在第一組的最後一排。
  突然靜下來的教室響起一道低沉嗓音,陳驍童校服下的襯衫挽在肩上,露出兩條線條流暢,肌肉飽滿的結實手臂:「你什麼意思。」
  「我想做你的同桌,可以嗎?」微微歪著頭的辛麒好似一派天真無邪。
  遲瑧一睜眼就是這樣一張如玉的臉龐,它過分的溫柔,連臉部線條都是柔軟的,茶色偏琥珀瞳的杏眼帶著幼兒般的無邪澄澈。
  目光卻又如此堅定。
  「你......」全然被無視的陳驍童忽的起身,桌椅突然被移動,發出刮蹭地板的尖銳噪音。


第3章 同桌(修)
  不只被忽視,還要被搶走同桌,陳驍童眉頭緊擰,顯得有些浮躁。
  辛麒,辛子麒,生門勇者,劍閣大師兄,到底還是讓他們......
  察覺到旁邊若有若無飄過來的淡漠視線,陳驍童沉下一口氣。
  遲瑧這個正主從始至終沒開口反對的意思,那就是默許辛麒的請求了。
  陳驍童不再發一言,拿起桌上的書,坐到後一排空桌,早有機靈的男生搬了張課桌過來。
  辛麒歉意而真誠地道了聲:「多謝。」
  接著向他新出爐的同桌伸出手:「你好啊,能重新認識一下嗎?」
  忽的後門被風吹開,有粉色花瓣飄進,金子般的燦爛陽光大片大片灑落。
  教室內登時敞亮,照到遲瑧身上,他竟避無可避。
  鏡片下的眸光微微一暗,遲瑧瞇了瞇眼抬頭。
  彷彿從光源處向他走來的男生,溫暖而明亮,笑容是如沐春風般的令人驚艷。
  「遲瑧同學,以後我就是你的新同桌了,請多指教。」
  遲瑧慢慢合上書,鏡片下的淡漠目光斜斜睨向辛麒。
  他神色寡淡,冷淡的眼神卻好像要把人勾到心裡去。
  辛麒眉眼彎彎的笑容不變,堅持向他伸出手。
  沒有人能拒絕。
  這個人,是像太陽一樣溫暖明亮的人,他無法拒絕太陽將陽光播撒在他身上。
  微涼的指尖觸碰上辛麒手心,勾了勾。
  遲瑧唇角輕勾,眸色漸深:「請多指教,辛麒......同學。」
  末尾二字輕得,幾不可聞。
  安靜的教室逐漸恢復人聲,各懷心思的人交頭接耳,嘴裡議論的無非是兩個轉學生,還有遲瑧。
  一向冷漠疏離的遲神竟然那麼神速地接受了一個新同學坐同桌?
  要知道平時在班上,只有陳驍童這個發小才能跟遲神說上一兩句話。
  講台上的老師敲了敲黑板:「安靜,上課。」
  辛麒抿唇沖遲瑧促狹地笑了一下,遲瑧微怔一瞬,淡淡撇開眼。
  一整節課,他們毫無交流。
  -
  一下課,辛麒和海彎彎桌前就被包圍住了。
  「海彎彎同學,你們平時玩什麼呢?放學後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玩什麼呀?」
  女生看似在跟海彎彎說話,眼神一直往她後面的辛麒瞥。
  辛麒認真地傾聽著那些男生說話。
  少年君子如玉,一舉一動都是清雅風姿。
  「很多玩的啊,就------」
  「是跳繩丟沙包?還是爬樹掏鳥窩?」海彎彎目光灼灼。
  「抓史萊姆我也很厲害噠!」
  這......你開心就好。
  辛麒噗的笑出來。
  辛麒這邊是被幾個運動社團的社長圍住了,早上他的表現已經驗證了他良好的運動神經,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邀請他入社。
  辛麒想了想,轉頭問旁邊的人:「遲瑧同學參加了哪個社團呢?」
  漫不經心翻著本書的遲瑧冷冰冰回了他一句:「囉嗦。」
  辛麒一滯,好像沒有囉嗦這個社團啊。
  幾個人高馬大的社長瘋狂打眼色,那是遲神,惠英頓最不好接近的人,問運動方面的事情簡直是正觸逆鱗。
  啪,遲瑧忽然合上書,往桌上一拍。
  全班瞬間寂靜一瞬,噤若寒蟬。
  「那我們到外面說去吧。」辛麒濃密的睫翼扇了扇,琉璃瞳孔倒映出遲瑧眼下淡淡的烏青,襯著那樣蒼白而冷肅的臉色,真是觸目驚心。
  是什麼讓他休息不好嗎?
  「阿瑧,我出去一趟,還是喝冰泉水嗎。」陳驍童第二個出聲。
  遲瑧連給他一聲回應的意思都沒有,落在腿邊的右手緩緩攥起。
  陳驍童後腳邁出門,教室裡才恢復了點聲響。
  -
  夏荷子被推了一把,在體育館通道的陰影裡。
  面前的惠英頓大姐頭葉憶碧,帶了幾個女生攔下她。
  「就你特麼叫夏荷子啊?」
  「是......是的。」
  「你們A班新轉來的男生是你什麼人?」
  「......」
  「靠,問你話呢!」
  大姐頭繞著一言不發,緊張揪衣角的夏荷子,轉了一圈,嘖了聲:「看不出來啊,你這樣的人,還能認識辛麒那樣的人。」
  她什麼樣的人?辛麒是哪樣的人?
  夏荷子低垂著頭,看不清她神色。
  「我們也奇怪呢。」兩個女生忽然從後面走出來。
  「娜娜,芳芳!」夏荷子的驚喜還沒維持一刻。
  劉娜嫌惡地躲開她伸過來的手:「你不是說喜歡遲神嗎,怎麼,這麼快就見異思遷了?」
  呂芳芳湊近了她,低聲道:「小熏到現在還沒下落呢,你別想擺脫責任!」
  「!原來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女表子。」那個大姐頭沒聽到她們最後一句話。
  她很維護辛麒的樣子:「你給誰戴綠帽子不好,辛麒同學那麼好的人你也敢!」
  嗯???
  辛麒同學表示驚訝,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綠帽子可戴?
  「你們這是......?」
  突然出現的辛麒彷彿驚飛了一群鷗鷺。
  原本凶巴巴爆粗口的不良少女們秒變淑女。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大姐頭慌裡慌張掩飾。
  「不是就好。」辛麒點點頭,環視一圈在場這些女生:「大家都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和睦相處對不對,我們初來乍到,還請你們多多指教。」
  女生們面面相覷。
  怎麼感覺......像教導主任的口吻?
  可是聽著這個溫柔語氣,真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啊啊!
  辛麒同學絕對不是那個禿頭教導主任!
  「是!我們一定會關愛同學,和睦相處!」大姐頭激動萬分應了,又在辛麒注視下,含羞帶怯趕著小姐妹們一溜煙跑了。
  唯獨兩個女生留了下來。
  「辛麒同學,你千萬別被她騙了,夏荷子,她可是個撒謊精呢!」
  辛麒看著劉娜和呂芳芳,記得她們也是A班的人:「謝謝你們的提醒,我一直相信,人的美麗,不在於他的外表,而是他高尚的靈魂,與人交往,絕不能只看外表。」
  沒......沒聽懂?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悻悻退場。
  「走吧,夏同學,彎彎還在等你回去。」辛麒溫聲微笑,抬腿欲走。
  夏荷子牽住了他的衣角,垂著頭:「你相信我?」
  她們說她是騙子,撒謊精!
  辛麒看著她,幾不可聞歎了聲氣:「我信。」
  溫暖的手心蓋上頭頂,柔和的淡藍色光芒發出,溫柔得夏荷子想哭!
  「只是外人的信任還不夠,你得做到,讓自己也問心無愧,對不對?」
  夏荷子動了動嘴角,默然無語。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操場,走回教學樓。
  一座迴廊連接著兩棟教學樓,拎著兩瓶冰水的短髮男生收回視線,走向高一A班所在的樓層。
  迎面而來的俊美男老師紮著懶散的長髮,與他擦肩而過。
  陳驍童眉頭緊鎖,難道六脈劍來此,真的是為了救死扶傷,行俠仗義?
  看到還在教室裡的遲瑧,他眉關打開,將一瓶水放過去。
  瀰漫水霧的瓶身迅速在桌面暈開一圈水跡。
  遲瑧拿筆的左手微頓,敲擊了一下紙板:「到樓下販賣機的路程來回只要三分鐘不到,以機器一貫設置的儲存溫度,這瓶水不至於融化到這種程度,你、到哪去了?」
  陳驍童冷硬的臉部輪廓好像不太熟練地笑了一下:「你還是這麼縝密,我......」
  「你不用說,我不想知道。」遲瑧指尖的畫筆重新動起來。
  陳驍童深深一噎,無意瞟到一眼,瞳孔微微放大。
  「你們也去買水了嗎?」辛麒沒有穿校服的白色身影躍入眼簾。
  「剛好我也多買了幾瓶,給你們。」
  桌面上,赫然多了瓶一模一樣的冰水並列,擺在陳驍童帶回來的那瓶面前。
  一時中間的遲瑧成了前後兩人的焦點。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到底選哪瓶呢?
  修修修,這一章改文完畢~
  喜歡請收藏一下叭(=^^=)


第4章 偏愛(修)
  窗外的知了蟬鳴陣陣,聒噪到人心裡去。
  陳驍童坐回位置,拒絕了辛麒遞過來示好的水。
  上課鈴響起,他抱臂看著前座的辛麒側身詢問各種事情,老師是誰、課本第幾頁、能借支筆嗎......
  遲瑧削薄的唇角緊抿,並無多少回應,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冰山融化了。
  他不說話,但會把自己的課本扔給辛麒,實打實的分享,換作以前,怎麼可能。
  辛麒討好似擰開瓶蓋的水放到他手邊,他也會拿起來喝上一口。
  陳驍童週遭的氣壓越來越沉,突然出現的「六脈劍」,果然意圖不會那麼簡單吧。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A班的學生遲遲沒有去上課的意思。
  這樣的鬼天氣,待在舒適的空調房裡不好嗎,出去動一動都是一身汗。
  「啊,真是羨慕不用去上體育課的人,要是我們也能開個病歷------」
  「喂。」同伴小聲提醒男生的禍從口出,餘光沖後門那排示意。
  班上唯一有病歷單報備不用上體育課,乃至不強制參加課外活動的人,只有一個人。
  他們惠英頓的校草性子冷淡,寡言少語,不屑跟他們計較,不代表一直跟他形影不離的陳驍童能容忍他們的放肆。
  還敢當著他的面說這話,不要命了。
  陳驍童脾氣直,最重要的是武力值高,空手道黑帶9段,揍他們一個頂十個不帶商量。
  男生悻悻閉嘴。
  辛麒看了眼對著空調吹冷氣的那群男生,溫聲問遲瑧道:「遲瑧同學還不走嗎?」
  埋首書前的人清凌凌瞥了他眼:「難道你這麼大人了還不知道問路?」
  還要他陪著一起去。
  辛麒get到了這個意思。
  可他真不是不知道怎麼去體育館啊。
  遲瑧跟人說話永遠跟帶刺似的,辛麒碰個好沒臉也不鬧,仍是好脾性地笑笑:「還是要多鍛煉才能身體好啊,那我先過去了。」
  他以為遲瑧是跟那群男生一樣抗拒體育課,轉身跟海彎彎一起離開了。
  教室裡很快安靜下來,靜悄悄的只有窗外的蟬鳴聲。
  桌上的書頁無目的地翻了幾頁,看書的人卻一頁都沒有看進去。
  拿書的手忽然攥緊,蒼白而冰冷的膚色,裹著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手背虯起的青筋一條一條冷冽得觸目驚心,又有一種不一樣的美感。
  教室裡最終只剩下一本書,被風吹得颯颯翻頁。
  日光暴曬下的塑膠跑道折射出扭曲的空氣,被陽光直射的遲瑧,膚色愈發白得透明,有種冰冷的質感。
  獨自一人穿過空曠的校園,他踏入通向體育館的隧道,那種致命的煩悶感才稍稍消減。
  正在館內上課的A班喧鬧動靜彷彿穿過長長幽靜的隧道傳來,遲瑧鬆了鬆校服領帶,直直向那邊而去。
  忽的他腳下微不可查一頓,餘光隱在濃密的眼睫下垂落。
  黑影,從黑暗裡生起的黑影向他腳下蔓延而去。
  遲瑧倏的轉身。
  一個身影從轉角邁出來:「阿瑧,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太陽大......」
  遲瑧鏡片下的目光迅速掃過全場,揚手打斷他的話:「我不能來?」
  陳驍童語噎:「當然不是。」
  要不是知道遲瑧就是這個脾氣,任誰都會以為他是故意針對他。
  陳驍童走在前面,隧道內忽的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哼,他回身後看,遲瑧泰然自若超過他,好像沒有人發出動靜,只是他的幻聽。
  隧道直接通向體育館內的看台,陳驍童囑咐了幾句下去,遲瑧大老遠過來了,卻好像並沒有跟著下去的意思。
  因為室內的回音效果,人員奔跑,籃球排球落在地板的聲音被放大了數倍。
  圍觀的一群學生中忽然爆發一陣一陣的驚呼。
  人群中央,正是摔打在一起的陳驍童和海彎彎。
  前者利落的身手,惠英頓的學生沒有意外的,海彎彎能跟他不相上下就著實令人大跌眼鏡,尤其她還是女生,一個看著人畜無害的柔弱女生。
  高台上的觀眾席,館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離著比武點不遠的,是被男男女女圍著談笑風生的辛麒。
  他的笑容好像能給他帶來不少人緣,不過一上午,就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辛麒忽的有所感回頭,對上一道幽深的目光。
  旁邊的夏荷子語調低沉:「遲瑧同學哪裡都好,就是身體不好,真讓人擔心......」
  辛麒想到一個詞,過慧易夭。
  恍然失神。
  -
  一下午無事,只有班委通知書下明天校園祭的事。
  入夜,溫馨的客廳內,辛麒等到了他師弟的回復。
  茶几上擺的電腦顯示屏跳出一個白毛頭:「大師兄你看看,我們生門的勇者名單都在這裡,傷門那邊的我也問胡雲喜要了,她還問你要做什麼呢,對了......」
  話癆師弟一見到他就停不住嘴,辛麒捏捏眉心:「好了,夠了。」
  「你要所有勇者的名單?」縮在吊籃裡,跟隻貓一樣的秋少鴻插話:「早說啊,我這有。」
  辛麒:「嗯?」
  「我讓他們登錄論壇的適合必須實名認證。」秋少鴻露出個賤兮兮的奸笑。
  有勇者論壇創立者的權限就是任性。
  辛麒手機收到一張照片。
  那人一頭利落的短髮,英氣十足,面容堅毅冷硬,額角一個稜形小傷疤。
  「惡童陳驍,異世化名為陳驍,原名是陳驍童,勇者排行榜上205名,此前多在北境出沒,在異世時就不活躍。」秋少鴻道。
  辛麒:「難怪我們都對他不熟。」
  原本景門出來的勇者就比較特立獨行,這個陳驍童為人看來好像更加低調。
  也是,如果到異世不為名,不為利,更沒有勇者最重要的正義感,有人名聲不顯也不意外了。
  「啊,原來應該叫小童童啊。」海彎彎揉著淤青的臉湊過來一看,跟秋少鴻同款的賤兮兮奸笑,她今天跟陳驍童的比試輸了。
  沒想到這個聽都沒聽說過的傢伙有這麼好的身手,不僅激起了她的鬥志,也讓她掛不住臉了。
  辛麒看了會電腦,道:「遲瑧是嗎?」
  秋少鴻:「啥?」
  「我說遲瑧......會是跟我們一樣的人嗎?」
  「遲瑧是誰?噢你說那個夏荷子暗戀的傢伙。」
  辛麒眉毛皺了皺:「遲瑧同學......有他自己的身份。」跟夏荷子綁在一起的說法讓他感到不適。
  秋少鴻不在意這些,扶著腰開門離開,他不住在這:「嘖,想起來了我為什麼來這一趟。」
  他從門後探出一個頭:「你注意點,夏荷子的狀態不對,早點處理了。」
  他走了也不知道發呆的辛麒有沒有聽進去,半晌,辛麒站起身。
  跟他一起住在這的海彎彎問:「乍得了?」
  「遲瑧......有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嗎......(振聲


第5章 表示(修)
  惠英頓晚上有化妝舞會,校園裡都是盛裝打扮過的惠英頓學生。
  此時白天不用上課,各個社團都搭上了帳篷搞起特色活動。
  辛麒匆匆穿過這些帳篷,身後海彎彎一跳一跳跟上,非常心大。
  「遲......」教室門猛地推開,其實並沒發出多大動靜,全班人的注意力都被後排的事吸引過去了。
  垂著頭的女孩貓叫似的聲音,不知說了什麼。
  對面的黑髮少年昂著下頜,微微扭頭:「不要。」
  竟是非常嫌棄的模樣。
  全班轟堂大笑。
  周邊竊竊私語:
  「我就說嘛,遲神怎麼會答應她的邀請,不自量力。」
  「這波啊,這波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噗。」
  「哪來的這麼大臉皮,敢衝上去攔下遲神,覺得遲神能記住她?」
  「現在的小白花灰姑娘人設已經不流行啦。」
  愈是同齡人,愈是知道如何誅心,落井下石。
  家世不匪的高傲女孩們笑得最得意。
  同樣想拔得先籌,邀請遲瑧作今晚舞伴的她們,不知是自矜還是畏懼遲瑧的冰冷氣場,不敢上前搭話。
  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平平無奇的夏荷子突然冒出來,做了她們不敢做的事,也只有被奚落的份兒。
  夏荷子淒然一笑,竟像是毫不意外的模樣。
  她從只有辛麒和海彎彎沒有發笑的身邊經過,突然問到:「辛麒同學,有在意的人嗎?」
  這輕輕一聲淹沒在其他人的哄笑裡,只有兩個人聽到。
  擁擠的門口,遲瑧挨著辛麒擦肩而過,垂眸而望時,耳邊低低一聲呢喃:「有......」
  他如暗夜紅月。
  遲瑧眸底不可察一沉。
  「醒醒,醒醒。」圍棋社內,海彎彎敲桌子,「要是輸了我的公仔,就算是辛仔你我也會生氣的哦。」
  辛麒被夏荷子一句話擾亂的心神回歸,歎氣:「知道了,我會努力為你贏得獎品的。」
  「不要努力,要盡全力!加油,你的社團挑戰十連冠就要達成了,我的珍版公仔也要收藏全了!」
  海彎彎誇張地為他搖旗吶喊,身後是為辛麒自發成立的惠英頓粉絲團一眾女生齊齊助威,甚至還有聽說有人在挑戰社團,慕名而來參觀的吃瓜群眾。
  校園祭挑戰社團活動也算惠英頓的傳統了,上一次達成十連冠成就的還是大名鼎鼎的遲神呢。
  要不是他受限於體力,十連冠也不止。
  「你好,高一A班的轉學生辛麒是吧。」圍棋社社長姍姍來遲,在辛麒對面落座。
  能成為惠英頓社團部長的學生,都是惠英頓精英中的精英,未來出了學校也是各個領域的精英人士。
  辛麒的存在已經要逼得部長們出馬了。
  前幾個部長都敗在了辛麒手下,還是在他們各自擅長的領域。
  這一個部長不知能不能挽回局面呢,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就看圍棋社部長神秘地笑笑:「抱歉了,你得打敗了我的社員,才能有資格和我對決。」
  所有人噓他,慢慢噓聲消弭在走出來的人中。
  辛麒清明正直的目光對上那道深不可測的視線。
  人流好似自動為他分開,懾於他驚人的氣勢,連理理袖扣的動作都那麼矜貴優雅,看得人臉紅心跳。
  周圍都是看到遲瑧出現,激動而克制的倒吸氣聲。
  辛麒詫異一眼。
  哎,這......他的同桌,對手??
  只得謙讓,讓遲瑧執黑先行。
  對面的人接受得毫不客氣,輕飄飄瞥他一眼,一出手就是攻勢。
  遲瑧的棋風,就如他這個人,滿是全身的刺,銳利不可當。
  不像辛麒自己重防守,總喜歡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有時候也顯得優柔寡斷。
  局面頓時逆轉。
  剛剛還為辛麒打call的一眾人爬上了牆頭。
  辛麒也發現了,自從遲瑧一出現,目光頓時傾注於他一身。
  好像合該這個人活在無限榮耀下,受盡追捧。
  辛麒不免將遲瑧和記憶中的一個人對比。
  那人背負所有,隱在黑暗裡瑀瑀獨行,受盡罵名,至今不知相貌。
  這樣截然相反的兩人,辛麒看著那一顆顆落下的棋子,素白蒼涼的指腹,恍惚竟覺得他們有了形象重合。
  只要將這副圍棋,換成楚漢分明的象棋棋盤。
  一顆卒子,改變所有......
  高手對弈,勝負皆在一瞬間。
  遲瑧吃了辛麒的棋子。
  白棋盡落下風。
  辛麒掃眼棋盤,目光閃爍,一二局勢的預判清晰浮現於腦海。
  「我輸了。」他大大方方認輸,再堅持下去也沒有贏的機率。
  遲瑧看著卻沒有贏了的喜悅,眸底暗沉。
  一旁的陳驍童哼了聲,辛麒原本跟遲瑧有一敵之力,卻在關鍵時刻走神!
  大名鼎鼎的聖者麒麟子,原來也不過如此。
  圍棋社部長捧著個公仔躊躇,遲瑧扯扯涼薄的唇角,擲下手裡的棋子起身:「給他,他應得的。」
  海彎彎一聲歡呼還未全發出,卡在遲瑧突然貼近辛麒的動作裡。
  辛麒微微一驚,不防跌坐身後的椅子,遲瑧居高臨下睨視著他:「至於你,輸者就該有輸者的表現。」
  全場息聲,辛麒怔怔仰頭,滿臉乖巧:「那......我應該怎麼表現?」
  「我就要,」遲瑧以手抵唇,看似隨意地在辛麒身上一瞥:「你......」
  陳驍童微微一愕,皺眉:「阿瑧!」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表現?
  你們說------!!
  當然是獻身吶!(振聲


第6章 惡趣味(修)
  「我就要你,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隨著遲瑧說完,海彎彎如釋重負拍拍胸口:「還好還好,辛崽,不是要你一個承諾。」
  辛麒:?
  「這......你說這個?」辛麒詫異了。
  失敗者給勝利者的表示?
  「是。」遲瑧唇角輕輕勾了勾。
  一個天青色緞面的精緻小香包從辛麒兜裡掏出。
  上面繡著青竹花紋,淡淡幽香散發,就是在室外隔著一個棋盤桌也能聞得清楚。
  辛麒拿在手裡摩挲了一下。
  遲瑧眉梢挑了挑:「怎麼,不捨得?」
  「哎?」辛麒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對面的人好似突然覺得沒意思,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陰晴不定啊陰晴不定,小遲瑧之心,海底針吶。」
  辛麒幽幽輕歎一聲,中午兩人沒回去,留在海彎彎新加入的動漫社幫忙。
  動漫社今天弄了個主題咖啡廳,辛麒已經不想深究那一堆男扮女裝的女僕有多麼辣眼睛了。
  「你跟夏荷子談得怎麼樣了,她還會哭嗎?」
  「她很好啊,我看她還能跟我吃得下午飯呢,哪有菜鳥說得這麼誇張。」
  辛麒望著窗外鐘樓的一角,半晌自言自語似道:「過會兒我去跟她聊聊吧。」
  海彎彎眼尖瞟到一個推門而進又立刻準備出去的人:「嘖嘖,大可不必。」
  「我會以為有人怕了我的,」海彎彎故意說,「看來下午我得上跆拳道館砸場子去了,上午都忘了這回事呢。」
  海彎彎掏掏耳朵,門口的陳驍童頓在原地,好像進去不是,走也不是,遲瑧漠然繞開他進去。
  陳驍童跟上。
  作為店裡的「女僕」之一,辛麒送上菜單:「客人想喝點什麼?」
  遲瑧抬眸望他眼,露出種一言難盡的微妙神色,辛麒笑瞇瞇的微笑不變,溫聲細語介紹著菜單上的飲品。
  跟群變態待在一起真難吶。
  陳驍童一次性點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飲料,指名海彎彎一個人送過來。
  旁邊的遲瑧連奇怪他這麼做的眼神都懶得有,菜單還給辛麒道:「一杯水,這......是小費。」
  辛麒接著菜單上塞的錢,總感覺面前這個人萌發了什麼惡趣味。
  錯覺,一定是錯覺。
  遲瑧週身還是冷冷淡淡的氣息,好像連多看他眼的心情都沒有。
  海彎彎回到後廚就罵娘:「啊啊啊啊啊!小子整我!!!」
  端著托盤出來就是甜甜的小女孩笑容:「這是您點的東西,客人小心灑哦,哎呀!真是不小心,快讓我給您擦擦------」
  陳驍童陡然攥緊了海彎彎手腕,海彎彎不服氣地瞪過去,辛麒立馬過來:「陳同學!」
  陳驍童鬆了手,脫下校服外套,漫不經心瞥過他們:「阿瑧,我離開一下。」
  他得回教學樓的更衣室換身乾淨衣服。
  遲瑧一聲回應的嗯都沒有,端著杯水輕抿,餘光是擠眉弄眼做鬼臉的海彎彎身邊,輕聲對她說教著什麼的辛麒。
  海彎彎剛一忿忿跑開,不肯去跟人道歉,動漫社的部長帶著幾人過來:「我們的大姐頭彎彎姐呢,哎,辛麒同學,可別說我們壓搾勞動力,看這個社員福利,保證你今晚的舞會大出風頭!來來來,快換上......」
  辛麒低調慣了,不想出風頭,架不住這群熱情洋溢的動漫宅男,當場扒了他外衣,套上他們準備的舞會禮服。
  「本社長的眼光還是在的。」幾人圍著辛麒附和社長話。
  這是一身風度翩翩的騎士裝扮,深藍色的英倫風騎士禮服,白底內襯,一身長披風勾勒出辛麒的頎長身形,勁瘦腰身,恬淡氣質愈發出眾。
  「好了,接下來就是大姐頭的小魔女裝了。」幾人興沖沖去找海彎彎。
  辛麒忽的有所感轉頭。
  鋪著猩紅餐布的桌面,輕輕敲擊著的素白指關節一頓,遲瑧視線從反光的鏡面牆轉移,落到桌邊。
  辛麒含笑道:「洗手間在後面。」
  遲瑧支著下顎,微微歪了歪頭。
  水流嘩嘩衝擊著過分有骨感的雙手,遲瑧抽了牆上的面巾紙,慢條斯理擦拭乾每一根手指:「我沒有要來這一趟的意思。」
  面前送上一方天青色素帕,辛麒眨眨眼:「可我總覺得你是想跟我說會話。」
  他才引他來的。
  手帕停留在空中半秒,直到一隻膚色更蒼白的手緩緩覆上,接觸著辛麒溫暖的指尖,忽的一用力,遲瑧倏的傾身而上,向前一步。
  辛麒吃了一驚,後退就是洗手台,半個身子後仰,隨著遲瑧愈來愈具有壓迫感的姿勢,彎折成不可思議的弧度。
  「你......」辛麒簡直受驚成了偶像劇的小白花女主,一手顫巍巍擋在遲瑧胸前,因為另一隻手已經被遲瑧握住了。
  遲瑧順下了他右手的手帕,卻還不夠,辛麒只覺腰上有隻手遊走,慢慢轉移到股間,驚人的觸感。
  腦子一團漿糊時,門外一聲響:「阿瑧,你在這?」
  陳驍童長腿邁進,狐疑掃視過洗手間一圈:「阿瑧,就你一個人?」
  遲瑧嗯了聲:「來洗個手。」
  他雙手插著兜,從陳驍童身邊出去。
  後門外,辛麒雲裡霧裡,簡直是腳步虛浮飄出來的。
  蹲門口托腮的海彎彎一聲:「辛麒,你們剛剛躲在裡面打啵嗎?」直接讓他一個趔趄。
  不,怎麼說呢......他也搞不懂了,遲瑧大費周章就從他身上摸走了一個香包,還翹著唇角說:「這是我應得的。」
  那道聲音,至今辛麒耳畔還是熱乎的,是遲瑧唇瓣擦過他耳垂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遲瑧隱藏在冷冰冰外表下的惡劣因子,來讓辛麒來個女僕裝吧~
  主僕pl------
  很好,還有22章要修,微笑(吐血)


第7章 他不在(修)
  抹胸長裙,西式禮服,戴著羽毛面具的光鮮亮麗學生們魚貫而入。
  惠英頓金碧輝煌的宴會廳,繼承國際私立貴族學院制的風格,以西式的男女交際舞開場。
  舞池中央女孩們的裙角翩翩起舞,不一會兒轉到落地窗邊,投擲下一支支鮮花,很快在一人腳下堆起小花山。
  陳驍童瞥了眼:「阿瑧的後援會還是這麼熱情。」
  他周圍也堆了不少鮮花,甚至有膽大的女生直接塞到他懷裡。
  弄不懂,他看著可比遲瑧凶多了,難道還比不過遲瑧的冷冰冰更拒人於千里之外?
  「看來今年的校園之星還是阿瑧。」主席台的顯示屏投列出幾個名字,都是惠英頓最受歡迎的男女神。
  名字後跟著的數字是他們今晚收到的鮮花數量,遲瑧的數目遙遙領先。
  陳驍童看到最底下一個不該出現的名字,眉頭皺了皺。
  身邊的遲瑧一動,他伸手拉住:「再等等,阿瑧。」
  大廳裡其他幾個人氣高的人也耐著性子收花交際,他們不能不給學校一個面子。
  遲瑧有時候太由著自己性子行事,是率真,也是從小在優渥的環境下養成的任意妄為,讓人又愛又恨。
  「什麼時候結束。」遲瑧甩開臂上的手,不是發問,是陳述。
  這樣無趣的交際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
  遲瑧到底耐著自己的性子留下來了,今時不同往日。
  他退後幾步,靠牆閉眼假寐,手指輕點交疊的左臂片刻,忽然頓住睜眼,目光逡巡遍大廳,驟然發現陳驍童發現卻沒讓他知道的事情。
  他不在?
  下午打扮得這麼花裡胡哨卻沒來?
  不對,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又還在。
  海彎彎一身小魔女裝扮,尖耳朵,小獠牙,惡魔小翅膀,還有倒三角尾巴,真把這當cosplay的化妝舞會了,別人都是打扮得性感優雅。
  「喂!」白嘟嘟的指尖忽然重上來對著他,遲瑧眉眼微沉,側身,海彎彎果然是指向他身後的陳驍童。
  遲瑧一腳踩著地上堆的花離開。
  陳驍童要追他,海彎彎衝過來擋在前面:「啊啊啊啊,窩要跟你決鬥,討人嫌的小子,這次你別想再勝過窩!」
  陳驍童:......舌頭都擼不直說話的傢伙就別來他面前丟人現眼了!
  海彎彎鍥而不捨糾纏,明顯是誤喝了兩口餐桌上擺的紅酒,醉糊塗了!
  -
  大廳內的酒香和歡聲笑語沒有傳到外面,遲瑧眺望籠罩在黑暗裡的遠方,選定了一個方向。
  啦啦啦,一個兩個三個小朋友
  一起手拉手玩丟手絹
  有一個小朋友啊他看不見
  啦啦啦,四個五個六個小朋友
  一起手拉手捉迷藏
  有一個小朋友啊他找不到......
  愈往江邊的鐘樓方向走,氣氛越詭譎,詭異的女聲童謠隱約傳進遲瑧耳朵,像隔著迷霧,又像他的幻覺。
  遲瑧腳步微重,額上滲出細密的汗水,在這夜風微涼的晚上。
  歌詞經不起推敲,細想便毛骨悚然,白日裡無數次聽到,他只當充耳未聞,乃至那些覬覦的目光,謎團似的黑霧......可它萬萬不該,萬萬不該染指那個人,如果它敢的話......
  鐘樓「鐺」的長長一聲,聲波穿進惠英頓校園,遲瑧彎腰喘了口氣,終究踏出了惠英頓的領土範圍。
  身後,柔光忽的一閃。
  老舊的鐘樓屹立在江邊,比起熱鬧而喧囂的惠英頓,更像個垂垂老矣的古董。
  遲瑧不露聲色緩了口呼吸,推著門進去,門沒鎖,像是已有人用鑰匙打開了銅鎖。
  啦啦啦,四個五個六個小朋友
  一起手拉手捉迷藏
  有一個小朋友啊他找不到......
  空氣裡又飄起了飄渺的歌聲。
  遲瑧毫不客氣打斷:「別鬼鬼祟祟的,不是要見我嗎,出來!」
  「遲、瑧------」一道拖得長長的柔魅女聲,好似飽含無限眷戀,昏暗無光的鐘樓內,只有天窗投進幾縷皎潔的月光,照亮了閣樓上一張詭異的女人臉龐。
  遲瑧彷彿視若不見,只問:「他在哪,你把他怎麼樣了!」
  他的聲音放得低沉,就像平時當著陳驍童等人之面,神色漠然,漫不經心地對待所有人,然而他此刻的聲音裡,卻毫不掩飾他內裡的情緒。
  憤怒,威脅,緊張,還有......對一個人的急切關心!
  「遲瑧!!」鐘樓一角忽的躍下一個矯健的身影,飛撲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辛麒、遲瑧:你擔心我,我擔心你,反正就單身狗沒人權......
  求愛的撫摸~
  感謝讀者「SN」,灌溉營養液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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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芯呀~(^o^)o


第8章 河邊失控(修)
  辛麒飛撲而下,帶著遲瑧在地上翻滾過一圈,險險避開一個東西的攻擊。
  一條枝蔓一樣的觸手在遲瑧剛剛站過的地方砸出一個大坑。
  「你怎麼來了?!」辛麒抓著遲瑧肩膀,他怎麼也沒料到遲瑧會突然出現。
  明明遲瑧應該好好地待在學校裡,參加他的舞會。
  他只要處理好夏荷子的事情,就能回去見他。
  「彎彎呢?她不是該跟你在一起------等等來不及說了,你快走,出去!」
  搭上他手腕的手一頓,遲瑧還未發一言難盡,沉了聲,辛麒轉而反握住他的手腕,拉著他飛奔向大門。
  砰------觸手如有感似的,搶先一步將門關上,甚至聰明地設好了埋伏,辛麒剛到就陷進了地坑。
  具有迷幻效果的氣體立刻噴射而出,充滿整個鐘樓。
  辛麒暫時失了力氣,身體還滋生股奇異的熱度,他拉著遲瑧一隻手,遲瑧環著他的腰,一起被高舉在半空中。
  更多的觸手在鐘樓的黑暗裡張牙舞爪。
  辛麒苦笑一下,原本都快被他鎮壓好的魔族,因為遲瑧的突然出現受到刺.激,爆發了更強大的力量。
  魔族一脈的無顏女啊,因為執念而生,也因為執念而強大。
  他是不是該感動遲瑧的出現。
  身邊隱約嘖了聲。
  遲瑧沒有一點驚異慌張,好像知道他在身邊就不用擔心。
  「辛麒啊......」身後突然出現的人終於讓遲瑧臉色微微變了變,臉色怪異。
  那個閣樓上還有個女人的身影,細看能看出幾分夏荷子的模樣,卻不是夏荷子,像個木頭人,觸手似的枝蔓都是從它身下延伸出來。
  夏荷子踩在那枝蔓上從陰影裡送出來,瞳孔渙散,神色卻憤慨:「你為什麼要阻止我?你們不是要幫我得到遲瑧嗎?你們這些騙子......都是玩弄人心的騙子!」
  「我......沒有......」辛麒在遲瑧的目視下語氣弱弱。
  他和郗白霜他們一開始定的計劃就是幫夏荷子解除心魔,別再執著一個得不到的人。
  她是人生不如意,親情友情都得不到慰籍,才將一個星光般閃耀的遲瑧作為全部寄托。
  明顯辛麒的解釋發揮不了有效安慰,他提到朋友,反而讓夏荷子更失控了。
  「你別跟我說寧香薰!她跟劉娜呂芳芳都是騙子,合起伙來騙我!我把她們當朋友,她們卻把我的真心踩得一文不值,誆我來這裡玩真心話大冒險,以為失足掉下樓能嚇到我......結果好啊,寧香薰真死了,死得慘吶,就埋在這棟鐘樓裡!」做了無顏女的肥料。
  夏荷子癡癡笑起來,忽的又狂笑起來,旁邊的觸手隨她心意舞動得更厲害。
  不能再放任下去,辛麒想喚醒她的心智:「夏荷子!你不是問我那個問題嗎------我的答案是有,我有!」
  閣樓各處的觸手有一瞬間停頓。
  「遲瑧快,跟她說點什麼,好話。」辛麒著重強調。
  遲瑧眉尖一蹙,扭頭:「不可能。」他最討厭被威脅。
  好......好傲嬌。
  辛麒無奈,沒辦法了。
  「那我們就只能做好被拋飛的準備了。」
  軟話不行,只能來硬的。
  遲瑧轉回頭狐疑一瞬,辛麒胸前一亮,一柄劍從他頸上的項帶飛出。
  【吾言,浩然之氣可以驅其邪!】
  登登登,海彎彎搶先一步破門而入,仰望著一顆呈現完美拋物線飛走的流星,驚歎:「哇哦,他倆又雙宿雙飛了嗎。」
  陳驍童:「......」不爽皺眉。
  【風起於青萍之末】
  伴隨這一句奇妙而動聽的神族語,平地無故有風起。
  辛麒一招接著一招,浩然劍刺中無顏女的本體,一個木頭人,它受驚失控,只能甩掉他和遲瑧,縮回觸手自保。
  被從天窗拋出去後,辛麒又強撐著身體不適,盡力發動了一個術語,用風做起保護罩,保護著他和遲瑧掉下底下的大江裡後才失效。
  寒涼的江上大風刮起波浪,無人的江邊都是茂盛的野草,只有遠遠一座跨江大橋綵燈繽紛,但是光線仍照不到這一處。
  烏雲散去,勉強有月光灑下,辛麒拖著遲瑧爬上岸邊,兩人都是狼狽不堪。
  辛麒彷彿能聽見遲瑧的心跳聲,有點跳動得太劇烈了,想到遲瑧身體不太好的傳言,不免擔心。
  他顧不得自己一身濕淋淋,身體狀態還不太對勁,熱得厲害,跪坐在泥地上一邊起身轉頭:「遲------」
  身後遲瑧忽的撲向他。
  「別......」辛麒尾音陡然變調,一個瑧字喊得繾綣綿長,喑瘖啞啞。
  後腰是他的致命弱點,一戳就軟。
  作者有話要說:  氣體......是有催-情素的成分在......(弱弱)


第9章 酥麻(修)
  辛麒一陣心悸,不知是被面前這道暗沉的黑瞳而震懾的,還是被體內的魅氣催發而生。
  他終於記起異世的魔族善魅惑,由催.情樹而生的無顏女一脈尤甚,催熟的果實和花卉香氣暗含情素。
  來不及多想,不只被影響的身體綿軟無力,大腦意識也恍惚了,竟然覺得眼前這張臉如此誘惑。
  遲瑧生著眼型狹長的鳳眉鳳眼,昳麗美人臉啊。
  「遲瑧......」辛麒艱難想喚醒身上的人,這樣幕天席地,江河岸邊,成何體統......
  他只是想認識遲瑧,不是要跟朋友做這個啊。
  遲瑧神色無法看出他是否也被催.情素影響了,眼鏡不知何時掉落江中,烏漆漆暗沉沉的黑瞳高傲地俯視著他,目光一寸寸掃過他全身。
  恍惚一隻手輕柔地拂過他臉頰,眼角,鼻樑,下唇,帶來陣陣酥麻,慢慢探入他衣領,指尖劃過他胸膛,停在一處腹部。
  「不......不行......」艱難維持清醒的辛麒試圖反抗,然他早已雌伏人下,雙手被按在頭頂前的草地上,遲瑧一隻手與他十指相扣,牢牢把控著他的一切。
  辛麒幾乎要放棄了,閉眼,遲瑧如獵豹伏下優美的身體貼近了他的臉頰。
  呼吸出賣了遲瑧,他不斷輕喘著,呼吸急促。
  辛麒哭笑不得發現,原來遲瑧不是沒有像他一樣受影響,只是遲瑧喜怒不形於色,臉皮不易紅而已。
  辛麒喘勻口氣,狠狠心,抽出手捏向遲瑧後脖頸,遲瑧倒在他身上。
  滿心的無奈化作門外辛麒背著手走來走去的躁動不安。
  海彎彎笑得賤兮兮的:「辛麒喲,你已經不純潔了!」
  秋少鴻在那裡瘋狂拍桌子:「你居然被個普通人玷污了,玷污了,哈哈哈哈......我們麒麟子大勇者的萬年純陽體質啊,差點破身了噗!」
  傳到外面去,能被其他勇者笑話一整年!
  郗白霜:「啊,小二哥長大了,一夜之間長大了,人都是會長大的啊。」裝模作樣拭眼角的淚。
  辛麒:......辛麒欲哭無淚!
  「話說那是個月黑風高夜,我們趕到江邊時,正是顛鸞倒鳳,不知天地------」
  「少鴻!」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搖頭晃腦的秋少鴻悻悻,辛麒就是經不起逗。
  郗白霜正經接口:「我們趕到時,鐘樓只有一具焦炭,看起來彎彎和那位稱號惡童的勇者已經解決了。」
  海彎彎撇撇嘴:「都是那傢伙礙手礙腳,要不然不只一個脆的一批的無顏女,夏荷子我也能把她留下來。」
  辛麒一驚:「夏荷子怎麼了?」
  海彎彎弱弱對手指,是她做事不力:「關鍵時刻她被人帶走了,好像......好像是第一魔王麾下的那四個護法。」
  秋少鴻道:「我們回來前那個白色的傢伙就在異世死了,是其餘的紅黑紫吧。」
  辛麒神色嚴肅,從那天的夜襲起,魔族齊聚樊陽市,是巧合嗎。
  就看在跟郗白霜視頻的立體投影裡,高警官正色道,他們會負責搜尋到夏荷子。
  辛麒點點頭,有異控局的人幫忙肯定快,靈光一閃,忽的感覺脖子有點涼,身後的房間門吱呀一聲,從裡打開。
  辛麒嗖的躲到了廁所。
  室內沉寂一瞬,爆發了比方才更熱烈的笑聲!
  辛麒好久才期期艾艾走出廁所,秋少鴻那三個笑得喪心病狂的,很不仗義地丟下他一個人躲了出去。
  他情急之下選擇了捏暈遲瑧,還不知道怎麼面對醒來的遲瑧呢。
  過了一晚的遲瑧神色稍好,沐浴在晨光裡,沒有平時的冷肅和病態的蒼白,竟有種溫情的柔美感。
  他懶洋洋撐手坐在地墊上,漫不經心瀏覽著旁邊的照片牆,回頭道:「怎麼不躲了。」
  作者有話要說:  海彎彎,基情感應小達人...
  辛麒很純潔很純潔,人家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感謝讀者「對&錯」,灌溉營養液 +14 2020-09-18 19:45:20
  讀者「拉恰卡」,灌溉營養液 +6


第10章 照片(修)
  辛麒呆在他這個笑容裡。
  彷彿知道自己的失態,遲瑧的笑色很快收斂。
  雖然只是一點點玩味意味的,帶打趣的輕輕一笑,唇角弧度甚至不過揚起那麼一點,卻仍然令人驚艷。
  就如高原冰川之上的雪蓮,平素冷冰冰,高高在上,忽的綻開了一片花瓣,讓世間之物都黯然失色。
  「你該多笑笑的。」辛麒呆愣愣在遲瑧身邊坐下。
  遲瑧轉頭淡淡睨了他眼,唇角似笑非笑,辛麒立刻摸摸鼻子。
  說這輕狂話,也許遲瑧寡言少語他能說得過遲瑧,可要實際行動來做,他可真沒遲瑧厲害。
  昨晚的經歷就證明了這點,遲瑧的眼神也是在警告他這點。
  辛麒心有靈犀geit到到了這點,摸摸收斂。
  見好就收很重要。
  看遲瑧,這副模樣不也是跳過了昨晚不愉快的話題,直接跳到了書架上的照片。
  「遲......」辛麒想了想,隨他去,反正遲瑧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這些照片都是秋少鴻在異世時給他們拍的,他是攝影發燒友,當時就帶了相機過去。
  照片上有辛麒跟其他人合照的,有他不小心入鏡的,還有他個人出場的單人照。
  秋少鴻的攝影技術不錯,感染力、美感和畫面構思都有。
  很多都能拿下普利策新聞攝影獎了。
  如果別人相信這照片上的場景是真實的話。
  遲瑧目光只在有辛麒的照片上停下,這一張張看過去,彷彿能看到辛麒曾經經歷的一切。
  從一個稚嫩的青蔥少年,尚帶著幾分迂生腐儒氣,迅速成長為面容堅毅,獨當一面的領袖式人物。
  唯一不變的,只有他眼底未曾熄滅過的光芒。
  有在神殿被加冕為聖者麒麟子的,錦衣束冠主持大禮的,還有勁裝御劍疾行於半空中,鮮衣怒馬仗劍穿過鬧市的......
  甚至有辛麒一人一騎,負劍位於千軍萬馬陣前,凜然不變色,回身舉劍號召所有人,眼裡流露不甘和失望之色的。
  看到的人都不會敢相信辛麒在異世經歷的挫折、痛苦與絕望......
  光看到最後這張照片裡辛麒的眼神,遲瑧就已經受不了。
  當時那些在場的人,怎麼敢辜負他的期望和信任?
  「這個人,是誰。」看到最後,遲瑧在意的居然只是書架半轉角擺放的一張相框。
  那照片上的主角還是辛麒,他被很多奇裝異服的人簇擁著向前,笑容是很少見的暢快大笑,看背景未熄的烽火狼煙,有可能是一場守城戰役取得了勝利。
  但這幅歡呼勝利的畫面只佔了照片左下角,右上角陰影裡,一個黑衣人佔了大半篇幅。
  秋少鴻拍攝時好像故意把他放大了。
  很奇怪,這個黑衣人全身披得嚴嚴實實,臉上又是面罩又是護目鏡,明明應該一點情緒都看不出,此刻卻能讓所有人都看懂,他眼裡只有一個人。
  在萬人中央的辛麒。
  一個身處黑暗,孤身一人。
  一人被萬眾景仰,榮光加身。
  遲瑧心臟驟然一跳,他很清楚這種注視代表的意義。
  「他是誰?」
  辛麒抬頭,眸光黯淡了一瞬。
  遲瑧又問了一次,沒再追問下去。
  辛麒這個人一向體貼而善解人意,做不來戳人傷口的事,相信他不會願意和一個與他截然相反的人打交道。
  「想必是和你一樣正義有為的勇者了。」遲瑧唇角一扯,像是譏誚,垂落的眼瞼掩去了眼底的深測。
  辛麒笑了一下,眼裡忽然流露出一種奇異的目光,懷念而溫柔,如此溫暖,彷彿穿越了萬古時光,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沒有誰看到這樣的目光不會被觸動。
  「他......不能算是好人,但他是我的摯友。」
  作者有話要說:  辛麒:沉浸在老攻的盛世美顏裡......
  發現又快到月底了,好快,
  注意這個月的營養液到下個月會過期呀~
  該用就用了它去(^o^)o


第11章 繹之繹之(修)
  辛麒再抬眼望去,遲瑧已經坐回了原位,似是興致缺缺。
  辛麒強笑了笑,拿其他話題掩了過去,遲瑧也自然了些,只是起身就說要走。
  辛麒身體忍不住前傾,怎麼,怎的如此快就要離開?
  他神色有幾分迫切,卻又忍住不說,遲瑧瞥了眼,忽然好像想到什麼,在自己換下的外套裡摸出個什麼東西,丟給他。
  辛麒訝異之下接了,捧在手心一看,竟然是一小方青田玉印章。
  不過雙指大小,質地細膩、透明度高,整塊玉碧綠通透,肌理隱現出如青竹一般翠綠的細紋。
  辛麒一見就愛不釋手,結果拿在手上才發現,底部隱隱已經刻了兩個字。
  「這是?」
  「還你的回禮。」遲瑧語氣淡淡。
  辛麒還端正跪坐在蒲團上,不解地仰頭看遲瑧:「?」
  遲瑧神色.欲言,見他這副模樣,反而微微一皺眉,不願意解釋了,只是兜裡,他還捏著一樣東西。
  辛麒細細端詳手裡的印章,才發現上面已刻了兩字,認出:「繹......」
  隨著他這一聲音節的發出,遲瑧搭在沙發上的手逐漸攥緊。
  他垂著眸,眼底的深思讓人看不明。
  「這是......」
  印章上臨摹的原字跡如石刻斧鑿,骨意昂然,很有功力。
  筆走龍蛇,原本應該十分見寫字人功底的「繹」字,因為情緒洩露毀了整個字。
  「繹」字後還跟了一個字,也因情緒波動,寫成了龍飛鳳舞的狂草。
  乍一眼看是「之」字,細看能辨認出是「不」字。
  「不」字寫得又急又快,心浮氣躁,潦草地變成了「之」字。
  於是從左往右看,這印章上兩字是「不繹」,從右往左看就是「繹之」。
  「這是?」
  遲瑧嗓子緊了緊,聽著發啞:「我的表字。」
  「繹......繹之,」辛麒緩緩念出,「樂莫樂兮新相知,有美一人兮心繹之,好名字,我也不要你的回禮,不如我幫你刻完這兩個字,再送還給你,好不好?」
  辛麒已經盡量斟酌遣詞,唯恐遲瑧多想,哪想他溫聲細語說完抬頭,驚訝地發現,對面的遲瑧目不轉睛盯著他看了良久,最後遲瑧彷彿又不急著走了,在他身邊的位置甩衣服坐下。
  他一坐近,辛麒便忍不住緊張:「我就是覺得這麼好的玉不刻完太可惜了,如果你覺得我多事......」
  靜寂的室內,忽的溢出一聲短促的輕笑,遲瑧手臂往後一撐,望著他道:「隨你。」
  辛麒便興致勃勃回房去拿工具箱來,耳後紅了紅。
  前一晚的河邊,遲瑧就是這樣在他耳邊撩人而瘖啞地笑著。
  他越慌亂羞澀,遲瑧眸底唇角笑意越深。
  遲瑧唇角的弧度慢慢收斂,壓下,變冷的目光移到書架。
  不知為何,他知道照片上的人已經死了,否則辛麒不會有那樣的眼神,可又覺得奇怪,他既然如此確定,為何還要在意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看著眼前為他刻印章的人,他才發現,他竟然如此羨慕,那個在辛麒心裡留下不可磨滅記憶的人。
  無論哪一種感情,在辛麒心裡都成了特殊的存在。
  都讓他嫉妒。
  作者有話要說:  註:
  1 「悲憂窮戚兮獨處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繹。」------出自先秦宋玉的《九辯》
  譯文:處境悲慘窮困啊又孤寂空落,有一個美人啊他心中不歡喜。
  2「樂莫樂兮新相知」出自屈原的《九歌·少司命》。原句為: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譯文:悲傷莫過於活生生的離別,快樂莫過於新結了好相識。
  這裡辛麒故意曲解印章上的字,從「不繹」變成「繹之」,又組合了下詞句,變成「樂莫樂兮新相知,有美一人兮心繹之」,好讓遲瑧的表字有另外出處。
  他是個溫柔的好孩子~
  感謝在2020-08-24 19:55:13~2020-08-27 13:24: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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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要任性(修)
  辛麒抬頭:「好了,你看看。」
  遲瑧未看就道:「很好。」
  辛麒看著他涼薄的唇角弧度,莫名心□一瞬,張口欲言,海彎彎推門而進:「不好啦,姓陳的小子要找上門來了!」
  昨晚他們先一步在江邊找到了辛麒,就把遲瑧也帶了回來。
  現在陳驍童上門要人來了,來勢洶洶的,來者不善啊!
  海彎彎已經到處翻菜刀準備迎敵了。
  「繹......繹之??」
  遲瑧仍然閒適地坐在原位,眼瞇了瞇。
  辛麒攔下海彎彎道:「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可以另外找路送你走。」
  這個掛了「幸福小築」門牌的,一個普通小區裡的居民樓套房,其客廳門可以通向世界各地,只要設定好參照系和坐標軸。
  另外他們提前設定好的地方,畫傳送陣也同樣方便。
  不到半分鐘,遲瑧出現在了兩個市區之外的樊陽市。
  位於棕櫚灣的時代廣場,一個臨江的頂級酒店式公寓。
  每層450平複式江景,堪比入住六星級豪華酒店體驗,極致的奢華,提供最貼心的高端服務。
  冷色調偏蒼白的家居,幽幽冷氣瀰漫,幾乎看不到多少人氣與煙火氣。
  半躺於沙發床上的人亦是週身的冷肅,冰冷的刺骨,除了一身黑的家居服,幾乎與這背景融為一體。
  偌大的客廳,唯一增添些許人氣的是一個懸浮離地的三維投影溫柔女人形象,一個兼備智能家居功能的人工智腦:
  「驍先生,米蕾有在聽您說話,請您不要生氣,遲先生現在不便接聽。」
  「讓你主人來跟我說!」
  「驍先生,請不要動怒......」
  「閉嘴,阿瑧,我知道你現在肯定聽著,聽我說,離那個辛麒遠一點,他很危險,他和他們那些人都很危險!」
  「好的,驍先生,我會轉告給遲先生。」
  「......阿瑧,不要置氣,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敞開心扉對人,今早上,遲二哥頂著壓力到我這來找你,可你卻不在!我看著他,無言以對,我本來該保護好你......」
  就像鐵漢柔情,此刻透過無線信號傳來的聲音,絮絮叨叨中也比平時多了幾分溫情。
  可惜當事人中的另一個卻並沒有多少感動,甚至沒有聽進心裡去,自動過濾,只有米蕾的女聲機械似的回復:「謝謝您的關心,有事請留言,滴......」
  沙發上的人全程陷在柔軟的抱枕裡,一手緊攥著一樣麒麟形狀的碧玉,抵於柔軟的唇邊,牙關緊咬,最後在手背咬出絲絲血印,一絲多餘的聲音也未溢出。
  通話滴的一聲結束,若有若無的喘息才縈繞於偌大的冷清室內。
  遲瑧後背微微一弓,輕顫,如釋重負般解脫,腦海裡的一個幻影隨之消散。
  徒留一聲撩人的喟歎,伴隨隱約的奢靡氣味。
  嘩嘩水聲裡,水汽氤氳著浴室玻璃門。
  隨意裹了件浴袍的遲瑧赤足走出,在客廳大門正對的單人沙發落座,手裡把玩著方纔的麒麟碧玉。
  米蕾盡心盡力履行著她的職責:「週六晴,氣溫25~38度,微風,金陰山空氣質量良好,適合野營,請您準備好以下物品,清單如下,部分已為您網購到家......」
  女人無微不至地關心著遲瑧生活點點滴滴,直到遲瑧一聲口令關閉她的系統。
  遲瑧放下麒麟碧玉,垂眸支頭,望著一個方向,目不轉睛。
  通過這扇門,就能到他身邊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試試,考個駕照......


第13章 盯視(修)
  一大早,辛麒和海彎彎疾行在去惠英頓的路上。
  海彎彎用耳麥跟家裡的郗白霜罵罵咧咧抱怨:「我覺得陳驍童就是在針對我們,並且我們有證據。」
  遠在歐洲家裡敷面膜的郗白霜:「嗯,為什麼這麼說呢?」
  「要不然今天的野營出發時間,他到今天早上才通知我們!而且我問過我動漫社的小弟,這次野營是針對那些精英學生的,辛麒就算了,我可是學渣欸!」
  說著已經看到了要出發的隊伍,集合在大巴前,海彎彎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讓他們來這一趟的幕後黑手,鼓圓了臉。
  辛麒回頭道:「不要與他起爭執。」海彎彎才臉頰才癟下來。
  辛麒笑著迎上去:「陳同學,早。」
  是他心急了,一見到遲瑧就想和他親近,說是鬼迷心竅也不為過。
  他一來就擠走了陳驍童這個遲瑧原本的同桌,難怪陳驍童會對他有敵意。
  辛麒長這麼大,從未有意和誰誰敵對過。
  他想緩和與陳驍童的關係,以免遲瑧夾在中間為難。
  可惜陳驍童並不想領情,鼻腔哼出一聲,提了遲瑧的背包上車:「阿瑧,走吧,就為了兩個人等到現在。」
  遲瑧上車前經過辛麒身邊,看了他眼,若有若無的冷淡目光,毫無那日的溫情,加上一身全黑的簡便登山服,清冷疏離,冷漠得刺骨。
  辛麒沉了沉心,跟海彎彎上車,他們來遲了,只能隨便找個空位坐下,跟遲瑧坐不到一起,到郊區的金陰山,又和遲瑧不在一道。
  長青老師分配的小組名單他們也不在一起。
  「接下來上山紮營,準備生火做飯。」
  辛麒跟幾個高二年級的一組,活動筋骨準備爬山時,轉頭卻沒看到遲瑧和陳驍童,他們應該是一組的。
  「怎麼樣,能行嗎?」長青老師走到辛麒身邊道。
  「還可以,能堅持。」辛麒到現在也一滴汗都沒流,只是話說得謙虛。
  「我想也是。」長青老師笑笑走遠。
  辛麒目光落在他腳下,這樣的步伐......雖然長青有意掩飾,但總會無意中露出痕跡,就像上面派來保護秋少鴻的那位薛上校一樣。
  到了山上的紮營點,辛麒不是最先到的,也不是最後面的,中規中矩夾在中間。
  倒是海彎彎歡呼一聲想慶祝自己是第一名,遲瑧和陳驍童從纜車上施施然下來。
  辛麒:這......?還能這麼操作?
  看其他人都沒意見,且有不少人借助了工具上來,辛麒沒說話,並讓有意見的海彎彎過來幫忙搭帳篷。
  對於這些惠英頓的精英學子而言,善於利用外物達到自己的目標,才是他們要學的一課。
  就像這生火做飯,辛麒他們是有異世冒險的經歷,經常風餐露宿鍛煉出來的。
  這些聰明人第一次或是很少動手做這種事,就會拿著說明書細細看明白,在指導老師幫助下有條有理完成。
  「我們還需要些野菜。」辛麒所在的小組隊長說。
  海彎彎戳戳辛麒後腰,讓他下意識一軟,差點呻-吟出聲:「怎麼了?」
  「你看那邊。」
  遲瑧那個小組旁邊,陳驍童一直在對他們倆虎視眈眈。
  「奇呀怪了,他不好好做他的飯,老盯著我們看幹什麼。」
  辛麒默了默,自告奮勇跟小隊長說他們去收集野菜。
  小隊長又叫了兩個人來幫忙。
  附近能吃的的已經被其他人採摘光了,辛麒有經驗,帶著人往裡走了段路,在一處山谷看到不少。
  四人離著不遠,各自行動起來。
  辛麒埋頭彎腰著,頭頂天空忽的一暗,烏雲蔽日,樹林入口與山谷的光影交界處,一個身影走出來。
  陳驍童道:「滾。」
  作者有話要說:  冷漠都是假的(狗頭)
  筆芯*□▽□*
  忙完我又屁顛屁顛回來修文了~


第14章 太子(修)
  跟著一起來的兩個野菜同學忽望一眼,毫不猶豫跑了。
  明明他們放外面也是天之驕子,卻如此畏懼陳驍童。
  海彎彎沒吭聲,估計在蓄力。
  辛麒皺皺眉上前:「你想私下見我們,我們也來了,倒不必遷怒旁人。」
  陳驍童冷嗤一聲,腳下無目的移動,好像在譏諷辛麒莫名的仁慈。
  「只有一件事,前天你們私自帶走阿瑧的事,看在你也算救了人的份上職業我就不說了,以後,離他遠點!」
  辛麒凝眉張口欲言,海彎彎已經代他發聲:「憑什麼!略略略,小氣鬼,嫉妒咱們辛崽跟小遲瑧關係好。」
  陳驍童沉了臉色。
  辛麒不想跟他起衝突,道:「咱們沒必要鬧到這種地步,大家都是繹之的朋友------」
  陳驍童甩手截斷了他的話:「繹之?朋友?哼,那就只有一個解決方法了。」
  辛麒看著他雙手間逐漸亮出的神器,目光微愕:「陳同學,真沒必要......」
  砰,鐵柱般的東西重重砸在地上,揚起塵土。
  陳驍童手裡的玄色打底棍身,亮金紋路縈繞的黑金棍,在陽光照耀下威嚴得刺眼奪目。
  看他真要動手的架勢,海彎彎湊過來小聲問:「辛麒,打嗎?」
  按規定他們勇者是不能私自鬥毆的。
  辛麒臉上正色,動武無論何時都是下下之策。
  但是明顯,他們沒有拒絕的餘地。
  谷間山風忽的一滯,烏雲下,三人兩方形成對峙之勢。
  陳驍童以標準的少林棍法,負棍背後,腳下慢慢移動著軌跡。
  辛麒和海彎彎凜然未動。
  山風重新流動起來,拂過辛麒髮絲,忽的風中傳來一絲腥味
  辛麒微微變色。
  山中,似是猛虎下山。
  晴空一道霹靂,幾片烏雲迅速集聚,狂風大作,辛麒心臟驟的一跳,眺望營地方向:「繹之......」
  陳驍童渾然未覺辛麒的關注方向,凝視著跳出來的猛獸,眼微微一瞇:「魔族,護法,黑薩貝利。」
  海彎彎呀的一聲:「小黑子,好久不見,你還活著啊。」
  外形像虎,身上卻覆有鱗甲的猛獸張著血盆大口低低咆哮。
  異世的部分魔族有野獸形態,就像無顏女的本體是木頭,前者化而為人隨心意,後者就要借助寄生體。
  外敵當前,辛麒給了個眼神給海彎彎,海彎彎自然也同意他的建議:「陳同學,不如我們先------」
  「用不著。」陳驍童輕輕巧巧拋出一句,完全沒有在意魔族的意思。
  作為魔族第一魔王麾下的黑護法,雖然黑薩貝利受到時空限制,又因為失去魔王,實力大大削弱,但到底不可小覷。
  陳驍童能忽視得了他,看著頗有底氣。
  辛麒卻擔心他們三個勇者打在一起,魔族跑到山下去襲擊其他人。
  要知道他們的營地就在半山腰!
  「陳童童!要打就打,誰怕誰啊!」
  一個原本應該正義的勇者卻擁有惡童的稱號,原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
  但他的行事配得上他這個稱號。
  陳驍童在異世時就亦正亦邪,像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西大陸那個大名鼎鼎的魔盜團也是唯心至上,一切看自己心情。
  哪管旁人的生死呢。
  海彎彎放完狠話,從開始就在蓄勢待發的勢卻不是衝向陳驍童。
  白嫩的拳頭從天而降直擊身後的魔族。
  辛麒跟她相反方向,亮劍迎擊陳驍童。
  事實上,兩人一剎那對視決定的分工合作是正確的。
  海彎彎空有蠻力,跟頗有身手的陳驍童只能硬碰硬,陳驍童一身外家功夫,身體又挺硬朗。
  辛麒卻是習的太極劍法,以柔制剛,借力打力是強項。
  幾息之間兩人過招十來回,陳驍童攻勢不減,破局卻遲遲無望。
  反觀辛麒仍是從容不迫,留有餘力。
  直到陳驍童兵出奇招:「麒麟子,你還記得太子怎麼死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筆芯~
  遲瑧不是替身哦~
  感謝讀者「SN」,灌溉營養液 +40
  筆芯~
  我說營養液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原來是你啊。


第15章 誅心(修)
  辛麒百密無漏的防勢就那麼出現破綻。
  陳驍童一棍挑飛了他的劍,一棍落在他背上,辛麒噗通前傾單膝跪地。
  陳驍童順勢耍了個棍花,直指辛麒面門。
  他目光如這棍身冷冷:「諒你也忘了,你這樣的人,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
  那邊海彎彎抱住魔族黑護法的後腿往後扯:「你少在那裡胡說八道!太子的死和辛麒有什麼關係!」
  陳驍童從鼻腔裡哼出一聲,似是不屑的回敬:「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大勇者麒麟子,留著你那高尚的無私和奉獻給別人謳歌吧,少再靠近阿瑧。」
  冰冷的棍尖更進一步。
  辛麒攥緊的雙手捶地,語無倫次:「不,我不會,無論什麼都好,我都會保護好!」
  「還不明白嗎。」陳驍童冷笑一聲道:「我不是在褒獎你,像你這樣的人,永遠會為了任何大義凜然的理由拋棄自己身邊的人,在異世你會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世界,放棄回救一個真心待你的朋友,呵,就為了拯救世界?終有一天,面對同樣的境況,你仍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辛麒默然無語,睜大的雙眼無助而脆弱。
  「啊啊啊啊該死的陳童童!」海彎彎果斷一個掀飛魔族,踩著他身體凌空翻滾,手裡亮出神器。
  青銅重劍和黑金棍橫貫相碰,激出耀眼的火花。
  關鍵時刻海彎彎收劍,旋身飛踢,腳下直襲陳驍童腦門。
  陳驍童以手阻擋,卡嚓,他聽見了小臂手骨斷裂的聲音。
  陳驍童目露微微訝異,傳聞六脈劍之一的青銅劍主天生神力,果不其然。
  「辛麒,這小子和這個黑不溜秋的傢伙我都能應付,你快去找小遲瑧。」海彎彎落到辛麒身邊,她早發現了辛麒從剛才就心不在焉,一直注意營地方向。
  辛麒不需要跟自己生死相交的同伴多言,點點頭便是最後的回復。
  「休想。」陳驍童迅速移位想攔下辛麒,海彎彎掄起重劍砸在他面前。
  兩人隔著不遠對峙,海彎彎丸子頭早已散落,頭髮無風自揚,若有若無的金光籠罩她全身。雙目威嚴,一點不似平日裡嬉笑怒罵的嬌俏可愛。
  陳驍童同樣也擺開了架勢,舌頭頂了頂牙關,眼裡殷紅一片,似是嗜血的猛獸。
  戰況似乎再次一觸即發。
  被忽視了個徹徹底底的黑薩貝利默默移動,變化出人形,瞄準時機,出其不意躍起偷襲,趁此機會先解決一個!
  劍動了,棍也動了,雙雙在空中揚起亮眼的金光:「給我滾吶!!!」「滾開!!!」
  黑薩貝利:......騙子,都是騙子,擺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敵對架勢,卻不約而同都想先解決他。
  黑薩貝利死不瞑目,現回原型。
  海彎彎從偌大的獸身裡拔出劍,撇眼旁邊的人,扁扁嘴:「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原諒你的,傷害辛麒的傢伙。」
  她狠狠啐了一口:「呸。」
  黑薩貝利第一下是想解決她。
  難道她更弱嗎,可惡!
  陳驍童收了黑金棍,嘴角一扯:「不巧,我也正有此意。」
  都看對方不爽。
  相看兩厭,乾脆就不要湊到一起。
  瓢潑大雨終究從蓄起的雲團中落下,遲瑧睜了眼,眼底無波無動:「夏荷子。」
  作者有話要說:  罵吧罵吧,專門戳人傷口的傢伙小童童→_→
  彎彎能罵人能扛事,賊好一姑娘,你們喜歡嗎~


第16章 主人(修)
  隔著雨幕,碧梧桐樹下,遲瑧叫出一個名字。
  夏荷子欣喜之色毫不掩飾:「遲瑧:...你還記得我呀。」
  遲瑧被她那甜膩的語氣噁心了一下。
  夏荷子眼神已經不似鐘樓那晚的無神,聽說那個寄生在她身上的魔族也解決了,總不至於又有魔族找上她了。
  還真是。
  遲瑧眼微瞇了瞇。
  夏荷子幽幽吟唱起來,天地間嘩啦啦的雨聲裡迴盪著那首莫名的童謠:
  「啦啦啦,一個兩個三個小朋友
  一起手拉手玩丟手絹
  有一個小朋友啊他看不見
  啦啦啦,四個五個六個小朋友
  一起手拉手捉迷藏
  有一個小朋友啊他找不到......」
  「遲神,我要讓你成為真正的神!」
  她簡直像個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玩耍的孩童,自顧自地說話,自顧自地蹦噠在遲瑧身邊,甚至把他帶到這來。
  遲瑧討厭脅迫:「不要。」
  難以理解夏荷子對他的執著。
  「遲瑧......」夏荷子期期艾艾道,「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呵退了學校那些欺負我的女生,從那以後,我就喜歡上你了!但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喜歡我,所以......」
  「所以,你要把你的一切獻給我,不求回報?」
  夏荷子毫不猶豫:「當然!」
  遲瑧平淡的神色下,腦內高速運轉,憑著超憶症的絕佳記憶力挖掘出一段回憶。
  沒什麼值得記住與敘述的,不過是他在學校時經過一條迴廊,欺凌夏荷子的女生擋住了路,他皺皺眉說了一句讓她們讓開。
  很少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為了維持在他面前的形象,那些人也得暫時放過夏荷子,討好地讓他先走。
  沒想到這樣就被夏荷子記住了。
  事實上,遲瑧當時對她根本毫無印象。
  但是很明顯,夏荷子比較善於腦補。
  他的行徑被美化了一百倍,自帶發光濾鏡。
  看著終於正眼看她一眼的遲瑧,夏荷子神色激動。
  一直以來她都是邊緣人物,混在人群中會被所有人忽視,就像她是個透明人,誰都看不見她。
  小時候玩捉迷藏,她因為沒人找她差點憋死在衣櫃裡。
  此刻在遲瑧面前,她願意將一切傾囊相告,可是很快她發現,遲瑧對她的故事並不感興趣,夏荷子流露幾分傷心,但仍然告知遲瑧一個大秘密:「我已經不是人了。」
  遲瑧瞥她眼,雨水順著冷峻的眉眼流下,遲瑧乾脆摘下眼鏡。
  重度弱視讓他眼前一片混沌。
  他終於不用看到那張噁心的臉。
  夏荷子身上有著明顯的魔族特徵,臉部黑色花紋,眼影加深的無眼白雙眸,尖利的指尖和額上犄角,雖然容貌確實有所改善,沒有以前的平凡。
  這就是她那可笑的換血理由嗎,遲瑧輕嗤一聲。
  「只要你跟我一樣換血,那個姐姐說,我們人也可以變成魔族,獲得永恆的生命,這不是你渴望的嗎。」
  遲瑧冷冷的目光銳利幾分,夏荷子打個哆嗦。
  什麼時候他的想法要別人來決定了。
  夏荷子急切地解釋:「我知道啊,我知道的遲瑧,你望著辛麒同學在操場上矯健的身姿,會露出那樣嚮往的目光。」
  遲瑧眼神忽的飄移了一下。
  嚮往什麼的,也有其他含義。
  夏荷子顫巍巍摸出一把匕.首:「你看,只要用它,在你心口刺說那麼一刀,我們就能幫你換上魔族的血,獲得長生了。」
  這把匕.首精美切鋒利,深黑的刀身泛著幽幽冷光,滔天的雨幕落下來,彷彿連雨珠都能頃刻劃碎成兩半。
  夏荷子一步步逼近,遲瑧神色卻毫無變化,眸底一如既往如古井平靜。
  「你敢動手嗎。」削薄的唇角輕輕戲謔一勾。
  夏荷子一滯,舉著匕首的手戰戰兢兢。
  「拿來。」遲瑧命令似的口吻,夏荷子反而乖乖照做。
  匕.首落到遲瑧手上,發揮出了它的鋒芒。
  薄如蟬翼的刀身在白皙的指尖遊走,轉動,有種驚人的嗜血和脆弱反差的極致美感!更讓看的人心驚膽戰,時時刻刻為那美麗的手上會割傷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而懸心。
  「看清楚了,心臟,在這。」
  鋒利的刀尖直抵心口,遲瑧毫無畏色。
  夏荷子癡迷而興奮地凝望:「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轟隆------天際一道閃電。
  遠遠的,山頂懸崖上傳來一道低沉而飄渺的聲音:
  「主人,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遲臻不用換血,他就是
  魔王------攻!(振聲


第17章 終於找到你(修)
  主人?
  雨還在下,隔著雨幕只能遠遠看到一個挺拔而偉岸的身形。
  鐺------
  瘋狂的女孩向樹下躍來,匕.首落地。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青山失色,唯有腕上血淋淋的傷口流淌而下的鮮血,暈染在雨水裡。
  好像看到遲瑧的危險,那個崖上的身影在瞬息之間出現,破空而來的風刮起遲瑧髮絲,雨絲還未落地,那人就已經到了他身邊。
  「是......你。」那頭銀狼。
  一閃而過的殷紅眼尾如此赫然醒目。
  就像那一天的擦肩而過,他速度,凌厲,且神秘。
  兜帽於斗篷遮去全身上下,只有飄逸的銀白毛髮拂過遲瑧臉頰。
  遲瑧握著手腕跌坐在樹下。
  大腦好像充血失去思考,雙耳短暫地失聰,眼裡充斥的都是鮮紅,彷彿什麼時候他曾經經歷過,鋪天蓋地都是殷紅鮮血的世界,一個地獄般的世界。
  一聲呼喚將他召回現實。
  誰?
  繹之------繹之------
  一聲聲呼喚從山中傳來,跨越了山與空間,蜿蜒曲折的山路間赫然奔來一人。
  梧桐樹邊,和夏荷子交手的那人身形微頓,彷彿畏懼與辛麒的照面,行動間速度立時加快,只是到底趕不上在辛麒到來前解決夏荷子。
  情急之下,他孤注一擲化出銀狼原型,猛撲向夏荷子。
  他們腳下,是滾滾的溪澗,幽深急險得深不見底。
  「不要信任何人,千萬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
  那人帶著夏荷子掉下去前這麼說。
  他語氣迫切,回頭那一眼的眼神如此不甘心。
  可惜遲瑧完全沒有看在眼裡。
  這個任何人,也包括他。
  血跡一路蜿蜒,很快被愈下愈大的雨水沖刷得一乾二淨。
  山在動,地在搖,連天空好像也在晃,雨水沖刷大山掀起的泥石流轟隆隆順著山徑奔騰而下。
  此刻,人都要畏避大自然的力量。
  雨又慢慢小了,直到雨過天晴,遲瑧在一個山洞裡幽幽轉醒。
  時間好像過得很短暫,又像過了很久,漫長得他腕上的傷都癒合了。
  鋒利匕.首劃開的口子,就這麼癒合了,除了手臂和衣服上還殘留未乾的血跡,一絲受過傷的痕跡都看不出。
  遲瑧右手摸過左小臂又覆上心口,心臟,也在有力地跳動,不似往日的孱弱。
  他站起來,未戴眼鏡的眼前一片清明。
  忽的洞口一暗,一個人跌跌撞撞出現立在那裡,澄澈的琉璃瞳眸光漣漣:「繹之......」
  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那麼叫他。
  辛麒快要哭出來似的哭腔:「我終於找到你了,繹之!」
  遲瑧瞳孔微愕地放大,猛撲過來的辛麒將他緊緊抱住,衝擊力使站姿尚不穩的遲瑧又坐回原位。
  他手僵在半空,腰被緊緊箍住,彷彿失而復得的強烈情緒,連他這樣性情淡漠毫無同理心的人都能感知到。
  那麼愛乾淨的辛麒,身上永遠整整齊齊,不惹俗世塵埃的辛麒啊,衣上的泥濘不堪一絲絲彷彿都在說明他方才在山洪中尋找他的狼狽。
  「你髒了。」那隻手終究落在辛麒後背。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辛麒的哭腔轉變為喜極而泣,眼角的淚花被他隨手摸去,更多的落在遲瑧手背,帶來炙人的刺痛。
  「給,你的眼鏡。」營地不見遲瑧,在山中也遲遲尋不到遲瑧,反而只撿到一副眼鏡時,辛麒是真以為要重蹈絕望了。
  幸而,上天不棄。
  虎口相合,遲瑧抓著他的手,他抓著遲瑧的手。
  他一路的惶然失措真切地傳達到遲瑧心裡。
  遲瑧深深看著他,眼底俱是意外不明之色。
  他們對視不久,卻太專注,恍若餘悸未消的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專注得連有人進來了都不知道。
  陳驍童道:「把他給我。」
  他一眼不錯盯的人是辛麒。
  辛麒側身相擋:「陳驍童,現在不是爭這個的時候。」
  他怎麼沒看到遲瑧身上的血,遲瑧失蹤這段時間還不知道受了什麼苦呢。
  當務之急是安全帶遲瑧下山。
  「麒、麟、子。」陳驍童像是咬牙才能一字一頓叫出辛麒的勇者稱號。
  「你為什麼要......陰魂不散!」
  陳驍童聲音低低而幾乎算得上是有幾分失態地說出這一句話,沒頭沒尾,讓辛麒不明就裡。
  昏暗的洞內草垛上,他和遲瑧像兩隻相偎的幼獸,而他,陳驍童就是那個令他們需要警惕和防備的獵人!
  陳驍童深深吐出一聲氣,轉身。
  洞外,今日的第三個不速之客出現了。
  辛麒看到陳驍童走到洞口,一邊用腳下的軍工靴鞋底蹭去洞裡的血跡,精健的體格牢牢擋住洞內的光影。
  他負手而立,甚至,還在背後給他打手勢?
  辛麒低頭對上遲瑧的眼神,兩人往洞裡拐角移動些許位置。
  洞外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他在哪?」
  「我怎麼知道。」陳驍童好像不耐煩的回話。
  那人瞇著眼睛看著陳驍童身後的山洞。
  辛麒收回往外看的視線,低頭,他和遲瑧交握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十指相扣,緊緊的。
  遲瑧眼瞼半斂,濃密的眼睫遮掩了眸底的幽深。
  辛麒忽的明白,為何遲瑧一直在人前對他冷淡。
  「改回去集合了,陳驍童同學。」
  陳驍童扯扯嘴角:「是,長青...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筆芯~
  新想了一個預收文,不過文案太長了,文名也沒想好,暫定是這樣子,康康~
  《班長大人是個omage》
  新局勢下,位於首都城的新陽高中不分貴賤,選拔各式優秀人才,但其校內仍分為東西兩個學院。
  一座門樓,一條護校河,隔開了東院的世家貴族繼承者和西院的都市公民們。
  來自邊境十大王城的王族子女們,世代受分封制保護,地位優然崇高,都是頂級的優質Alpha。
  被奉為東院君主的顧容與是這一代繼承者中的佼佼者,表面溫柔紳士,實則冷漠疏離,從來高高睥睨一切。
  生長在現代法律制社會下的普通公民紀綸,品學優良,是西院新擴招進來的,一個吊車尾班級的班長。
  勤工儉學之時,紀綸仍然盡忠職守,致力提高全班成績,獲得了全班同學的肯定與擁護。
  奈何班上同學爭相不爭氣,刺頭迭出,有被東院小霸王強取豪奪的,有跟東院起衝突的。
  紀綸不得不奔走在跟東院某君主打交道的路上。
  又一次上東院領回本班學生的路上,紀綸分化期來了,緊接著是洶湧的情.潮。
  紀綸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是個嬌軟Omega......
  更沒想到的,幫他標記的還是那位高高在上,從沒正眼瞧過他一眼的東院君主顧容與。
  紀綸:就很意外......
  顧容與:要再來一口嗎,寶貝兒~
  紀綸:不......你還是恢復以前的皮笑肉不笑吧。
  顧容與轉身面無表情嚇跑了一片學生。
  紀綸:就□得慌......
  -
  顧容與是血統和家世都無與倫比尊貴的Alpha,從小受到嚴格的王儲培養,未來注定要成為王城的領主,十大王城的君主。
  人生除了任何人事都激不起他興趣的無味,就是因隱疾留下的頭痛病。
  直到西院一個小班長闖進東院,只為帶走他們班的一個學生,顧容與來了興趣。
  小班長樣貌不過清秀,眉眼間卻全是倔強之色,漂亮的眼睛毫不畏懼直視他,全然不似他人的諂媚與敬畏。
  顧容與平淡的神色下起了不軌之心,小班長的信息素還能神奇地緩解頭痛,撫慰他的煩躁。
  紀綸突如其來的分化期,他覬覦良久,將人綁在床頭,看一貫穩重的小班長變得脆弱無助,吐出囈語,他嗓音也逐漸瘖啞,手指勾卷紀綸髮絲:
  「小紀綸,還要領回你們班的同學嗎?」
  「要......當然要......」
  「那就用你來抵押,如何?」
  紀綸:嚶,萬惡的貴族階級。
  cp:表裡不一腹黑溫柔紳士君主攻(顧容與)×溫和持重有心機平民班長(紀綸)


第18章 慍怒(修)
  從金陰山回市區的路斷了。
  事發緊急,原本應該是天氣預報裡說的大晴天,變成了暴雨傾盆。
  一眾學子意見很大。
  躲在臨時雨棚下的海彎彎眼見陳驍童跟在長青老師後面從山上下來,問他,辛麒人呢。
  陳驍童不言,海彎彎沒好氣瞪他眼,衝進雨裡就要上山找人,天色空濛,雲被山脊間,有兩個朦朧的身影相攜而下。
  長青瞇起了狹長的眸子,為人師表下的端莊溢出一分邪魅。
  「還好你們都安全回來了,辛麒同學,你們一直在一起?」
  「是的,長青老師,」一貫尊師重教的辛麒頭一次撒謊,眼不帶眨的,「我和彎彎他們走散了,剛好碰到遲瑧同學,一起找了個安全地方躲起來,等山洪過去。」
  「很好,沒事就好,歸隊吧。」長青不動聲色掃過遲瑧身上。
  遲瑧好似渾然未覺,臉色依舊蒼白而冷淡著,有驚無險的後怕完全沒在他臉上體形,但到底殘留著歷盡山洪的狼狽痕跡。
  天色將晚,惠英頓的師生一行人臨時轉道金陰山附近的一座別墅,由高二年級一個蕭姓學長提供。
  別墅的管家提前得到通知,已經為大家準備好房間,還有溫熱的食物與乾淨的衣服換洗。
  只是房間住不下這麼多人,需要兩兩一個房間,換平常人這時候誰還在意這個。
  但是現在這群學生裡除辛麒兩人外,無一不是家境優渥的天之驕子,在學校寄宿都是單人單間的待遇。
  有人就提出各種要求了,以長青為首的帶隊老師很聰明,將分配房間的決定權讓給那位學長:「景升才是這裡的主人,大家都聽他的吧。」
  幾位老師自去泡溫泉歇息。
  蕭姓學長看著文質彬彬,做事卻雷厲風行,直接將一個刺頭單拎出來殺雞儆猴:「左飛,你不想跟人合住就出去!」
  樓下的大廳一時噤若寒蟬,各自按原先的安排安靜上樓回房。
  辛麒無奈看著促狹衝他眨眼的海彎彎,正要找到自己今晚的合住小夥伴一起上樓,左手被人輕輕一握。
  清清涼涼的,手指骨感得突出,一小時前他們才彼此相握。
  「跟我來。」
  「繹之?可是......」
  遲瑧放開他就走,辛麒回頭看到其他人都沒發現,或者有,但都視若不見。
  遲瑧明顯在一眾學子中的待遇最好,分到一個采光和通風都不錯的大臥室,正中一張垂著紗帳的大床。
  辛麒很懷疑那位學長把主臥讓了出來。
  「你不坐?」回身的遲瑧下頜微抬,指指沙發。
  辛麒有些侷促:「陳同學不跟你一起嗎?」
  在下面時他清楚地聽到房間分配的名單裡,是陳驍童跟遲瑧一間。
  無論他們之間是否已經生分,外人看著能跟遲瑧走的近的人,還是只有一個陳驍童。
  「他自有去處。」遲瑧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修長的十指交叉,語氣生冷得好像在談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但他微微掀起眼瞼看過來的眼神,又像在警告,不要再提這些外不愉快的人。
  辛麒福至心靈:「那我先去清洗下......不,還是你先吧。」
  他抓抓頭髮,雖然對遲瑧有天然的親近之感,仍不免共處一室的緊張,甚至窘迫。
  遲瑧垂眸好像笑了一下,微不可查:「不用謙讓,你去洗就是,這裡還有其他浴室。」
  辛麒便應言去了,浴室裡準備得很貼心,乾淨的毛巾和浴袍都準備充分。
  他脫下髒掉的衣服,才從等身鏡看到後背淤青一片。
  陳驍童的黑金棍威力如斯。
  許多事就是這樣,沒看到就反射弧長,這時候他的神經機制才反應過來知道疼,稍微抬一抬手便牽動後背肌肉,疼得全身僵硬。
  廢了點勁辛麒才把自己清洗乾淨,裹好浴袍出來,原想問問遲瑧有沒有換下衣服,他一起拿來洗了。
  看了一圈沒看到遲瑧,也沒找到另一間浴室在哪,倒是海彎彎推了門進來。
  「辛麒,我給你拿藥來啦。」
  「彎彎,以後不要隨便進異性的房間。」至少先敲個門吧。
  「唏,我跟白霜他們又不是沒有見過你那點肉,」海彎彎好嫌棄地看著坐在床上半脫衣的人,「要我幫忙上藥嗎?」
  「算了,我的體質不上藥過會也能好。」辛麒費勁地提上衣服,就是異世最難堪的時候他也堅持男女有別,正己修身的自律不鬆懈一點。
  等海彎彎離開了,他關好門,重新脫下半身浴袍,堆在腰間。
  雖說不方便上藥就不上了,後背的瘀血還是要及時推開來,自身的特殊自愈能力才能有效發揮。
  辛麒閉眼慢慢沉氣,無視痛感,滾燙的聖獸麒麟血在體內翻湧,薄汗從肌膚滲出,蒸騰出白氣。
  不妨背上忽的覆上一隻手,冰涼的手心貼上滾燙的身軀,激得辛麒一個激靈睜眼。
  遲瑧好似從身後環抱過來,冰冷而蘊含慍怒的聲音響在耳畔:「誰,傷的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不坑不坑,我這人從不坑文,放心哈。
  我寫文更多還是表達自己的創作欲,愛著自己筆下的人物,坑掉文就跟讓這些孩子死掉一樣,罪惡感太重。
  還剩十章要修的,我可以!


第19章 維護(修)
  辛麒急忙要遮掩,一隻手已經摁住了他肩膀。
  冰涼的指腹輕輕劃過淤青後背,輕柔的,好像生怕他的力度會給他加重半分疼痛。
  辛麒清晰地聽見身後呼吸驟一滯。
  「沒事了,」他回頭眉眼彎彎笑道,「不小心撞到樹上,一會就好了。」
  他好像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是如此治癒地笑著,溫暖了別人,自己也永遠不會受傷似。
  遲瑧沉默地將海彎彎留下的藥膏塗在他背上,透明清涼的如玉膏體觸膚即化,效力極好。
  辛麒全身愈發僵硬,怎麼也沒想到遲瑧一言不發不像信了他的話,卻又不聲不響就親手給他上藥。
  指腹無意中碰到後腰處,他立刻敏感地一顫,肌肉收縮,那寬寬窄有致的腰線,蝴蝶似的肩胛骨,隨著脊椎輕輕戰慄。
  他身形鍛煉得確實優美,薄薄的一層肌肉不會過分發達,也不至於瘦弱,都說美人骨相天成,他全身上下都在昭示這句話。
  遲瑧忽的擲了藥膏在床,起身走遠。
  辛麒牽著衣角迷茫回頭。
  遲瑧閉了閉眼:「穿好衣服,下去吧。」
  樓下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海彎彎邊大快朵頤,一邊不忘氣鼓鼓瞪陳驍童。
  全程她對陳驍童就沒好顏色,遲瑧目光微沉。
  另一邊,辛麒下了樓就跟他分開了坐。
  陳驍童胡亂吃了兩口回房,他的臨時舍友頂不住壓力,早去跟其他人擠一張床了。
  微涼的晚風從窗邊灌進來,揚起窗簾,月光投下一個人影,他轉頭,頜邊的肌肉繃得極緊:「阿瑧。」
  遲瑧從落地窗邊的陰影處走出來。
  「我以為你會寧願在下面遠遠看著一個人吃飯,也不會來我這。」
  遲瑧眸底如霜:「我來,正是為了...他。」
  陳驍童兩頜的肌肉收了一下。
  「他背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受的。」
  「阿瑧,不要問這麼無聊的問題,你什麼時候變得會關心起人了。」遲瑧生就沒有這根神經。
  「你只要回答這個問題,不需要你以為。」
  陳驍童揚了揚下巴,在那道漠然而冰冷刺骨的視線下,終究放下,他聲音微沉,嘴角像是自嘲似扯動了一下:「阿瑧,你連掩飾都不屑掩飾了嗎。」
  裝著不在意,裝著漠不關心。
  一直以帶刺冰殼待人的人,也會為一個人摘下他的偽裝了嗎。
  遲瑧雙手抱臂,遙遙半斂著冷峻的眉眼看他,兩人之間隔著月光在地毯上的光影交界,遲瑧在明,他在暗,卻又像隔著不可逾矩的天塹。
  「是你。」遲瑧吐出兩個音節。
  「是我,」陳驍童呵的一聲,「你要維護他?可以,來,還給我一個他身上同樣的傷!」
  氣流襲捲,陳驍童手中亮光一閃,黑金玄鐵棍赫然橫於他手。
  「你以為我不敢。」遲瑧沉靜的眼神,毫不意外的神色。
  對於陳驍童的神通,對於他的身份。
  陳驍童在他面前瞞了許多,不只包括這些。
  陳驍童過於冷硬的面容忽然流露一絲異樣,遲瑧雙手握棍,正統的劍道姿勢,似乎立刻就要朝他劈下來。
  不是後悔與畏懼。
  他們是一起學的劍道。
  陳驍童到底是有幾分內疚,這一棍不是為了讓遲瑧給別人出氣。
  但......
  遲瑧舉起了手臂,沉重的黑金棍帶起奔湧的氣流,嘩的壓下來。
  陳驍童挺直了腰背好似不願被催折,噗通,雙膝往前一傾,他單膝跪地,腰背仍是直的。
  陳驍童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
  遲瑧舉起的黑金棍停在他後背脊樑一寸處。
  光,地上滾落了黑金棍。
  「阿瑧......」陳驍童伸出去的手看著甩上的門落下。
  怎麼會這樣。
  遲瑧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那一棍他本該落下去,可是不行,他沒有力量......一個連武器都要別人送到手中才有資格回擊的傢伙,什麼都不是。
  就著月光,遲瑧推上左腕的衣袖,一條細細不可見的黑線隱於膚下。
  快了,很快。
  他推開房門,辛麒在裡面問:「你去哪了?」
  作者有話要說:  筆芯~
  19章了,我可以!


第20章 分床(修)
  遲瑧沒有回話的意思,辛麒也沒再問陳驍童
  床上已經鋪好,明顯是辛麒的手筆。
  遲瑧看著卻沒多少悅色,偌大的一張床只正中擺了一個枕頭,另一個在沙發上。
  辛麒抿著唇有幾分羞赧道:「不早了,睡覺吧。」突然能跟遲瑧共處一室還挺奇妙的,他到現在臉上的熱度也沒下去。
  遲瑧沒動:「你就準備這樣睡。」
  辛麒以為他不好意思讓自己一個人睡沙發:「我沒關係的,我哪裡睡都習慣了。」
  遲瑧皺了皺眉,突然走到辛麒身邊,辛麒掀起毯子正準備睡下了,一屁股坐下。
  遲瑧手臂撐在他身後的沙發背,背光的陰影裡看不清他神色,只有一雙黑曜石般深邃的墨瞳熠熠生輝。
  辛麒抱著毯子一角仰頭看他的姿勢屬實乖巧,眼神純潔又無辜。
  遲瑧目光一偏,忽然收了手臂,操起邊上的枕頭扔到床上:「過來,別讓人以為我欺負了你。」
  「欸,哎。」辛麒好像驚在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裡沒反應過來,呆愣愣的。
  靜悄悄的房間裡驀然若有似無迴盪一聲輕輕的:「傻子。」
  辛麒沒事找事的擺正枕頭,鋪著被子,還以為要跟遲瑧更進一步到同床共枕了,面紅耳赤的。
  床下抱臂的遲瑧忽然走到另一邊,跟他搶起了被子。
  「這是我的。」他把床上的被子全扯過去,手在床單上劃下一條齊整的褶皺,「這邊......」
  辛麒:「?」
  「也是我的,不要越距。」
  「噢,」辛麒捏著空蕩蕩的被子一角:「那我......再去找一床被子來?」
  遲瑧好似矜持地點點頭。
  辛麒一頭霧水到別間衣櫃翻找被子,遲瑧的心,搞不懂。
  要麼一開始就分床睡,他遷就遲瑧的領地意識。
  怎麼都願意跟他睡一張床上了,還要多此一舉不能蓋一床被子?
  都是男生,睡一起也沒什麼......吧?
  遲瑧丟了手裡的被角,側身手臂撐床坐下。
  右邊床上孤零零地放著一個枕頭,他給辛麒劃了塊不小的地。
  手心覆上,十指打開,他在平整的床單上印下一個手印。
  辛麒......
  一聲輕喚只在心裡迴響
  砰------狂風襲捲,窗門大開,響動驚回了遲瑧的心神,原本溫柔下來的眼神立時變回銳利。
  陽台外,一輪銀月高高懸掛,彷彿從這月亮上飛下來的一個小點由遠及近,迅速放大顯現出了模樣。
  鳥,雪白全身羽尾帶紫的夢幻大鳥,如鳳似凰。
  人,是一個女人,傲然挺立在這鳥背是的女人容貌冷艷,眸光如霜。
  此刻,她正直直向遲瑧看來,毫不掩飾她眼底的敵意。
  迎著襲捲的氣流,遲瑧巋然不動回望,薄薄唇角一掀,吐出兩個字:「神族。」
  一個典型的高階神族,必定外貌完美無瑕,高挑頎長,額間神印繁複美麗,白膚雪肌,自帶全身發亮的聖潔感。
  讓人不自覺想到光明,美好,神聖。
  但這個人不同,她有額印花紋,故意用額辮遮掩了。
  舉手投足間也有神族與生俱來的高貴優雅,氣息卻不是光明的,反而帶著陰冷的暗沉氣質。
  兩人視線在空中碰撞,膠著,似乎各有打量。
  鳥背上的女人眉梢忽然微微詫異一挑,好似驚訝於有人能在她面前凜然不變色。
  「姬言?」一道聲音插.進來,好似疑惑。
  辛麒從別間走出來。
  窗外的女人目光落在他手裡抱著的被子上,又移回遲瑧身上,眉梢再度一挑。
  她明顯非常信任辛麒這個朋友。
  得知他是辛麒好友,立刻收起了那幾分狐疑與探究,絕不再多生一絲異心。
  意外的,還是個純粹的人。
  「沒事了,辛麒,明天見,」她聲線優雅而冷淡,此刻莫名帶著些許玩味,「還有,打擾了對不住。」
  雪鳥嘩的扇動雙翼瞬間飛遠,來去如風。
  辛麒:???
  總感覺姬言誤會了什麼......
  被子再度鋪好,整整齊齊分開兩床。
  遲瑧毫不客氣躺倒在辛麒那床上,身下的枕被傳來好聞的清冽氣息。
  辛麒一點沒脾氣的繞到他原來那邊,掀了被子,想想小聲問:「姬言,就是剛剛的女孩,沒為難你吧?」
  遲瑧移了橫在眼上的手臂,眼角斜斜睨去一眼。
  幸福小築的照片牆上有這個女人,還有那些高貴的神族。
  姬言姬和她的族人唯一不同的,是少了照片裡那些神族的溫柔氣韻。
  無論是辛麒還是郗白霜,都比她更像個慈眉善目的神族。
  她的眼神讓遲瑧回憶起那頭銀狼,也是這樣決絕,彷彿骨子裡透出的狠戾。
  至少那第一眼看到他的眼神,可真的不夠友善。
  「她脾氣是有點不好,你別惱她剛剛的樣子,可能她有什麼地方誤會了,」床邊辛麒溫聲細語道,「姬言就是小時候的遭遇不太好,養成了這麼個冷硬的性子,你別看她外表凶,心腸是好的。」
  遲瑧趴在柔軟的床上,枕著臂,臉埋在枕頭裡露出半邊,慵懶地吐出一聲長長的:「哦。」
  辛麒看到他這副模樣怔了怔,還要說什麼,遲瑧倏的撐起身,貼近了他。
  咫尺之間,氣息交錯,分不出誰亂了呼吸。
  遲瑧揚著唇角,垂眸睨著他:「你說這麼多,她和我有什麼關係?」
  「還是說,你和她有什麼關係。」
  尾音語調驟變,前者戲謔,後者突然嚴肅。
  辛麒一驚,忽的抬眼,額頭撞上遲瑧下巴。
  他疼得倒在床上抱著頭,來不及輕揉,急忙關心遲瑧:「繹之,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誰讓遲瑧突然貼他這麼近。
  不該不該,他怎麼能這麼想。
  罪過罪過,辛麒又是羞愧又是歉疚,手要摸上去遲瑧。
  關鍵時候遲瑧捉了他的手,沉沉吐出一聲:「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笨蛋笨蛋笨蛋,好吧,辛崽已經不知道被嫌棄多少次了。


第21章 早起(修)
  一大早,燦爛的晨光照進來,辛麒揉著眼睛甦醒。
  瞥見旁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才想起昨晚他是和遲瑧睡一起的。
  臉不禁紅了紅,白玉似的臉上像染上艷霞。
  昨晚因為身邊睡了個遲瑧,剛開始怎麼都睡不著,後來迷迷糊糊睏倦了,倒是不知不覺睡熟了。
  連遲瑧什麼時候起床的都未發覺。
  「繹之?」轉了一圈屋裡不見遲瑧,辛麒洗漱好下樓。
  今天是個好天氣,一點不見昨日突降暴雨的惡劣環境。
  打理得漂亮的別墅庭院,玫瑰花開得甚好,中央的噴泉折射著璀璨的陽光。
  門口進進出出都是昨天的惠英頓學生,正趁天氣好各自找車回家。
  辛麒跟著別墅傭人的指示找到後院,花壇邊,遲瑧正跟幾個人一起用早茶。
  實在難得一見的場景,一個像是平易近人的遲瑧。
  「姬言,還有......千陽?」遲瑧對面高大強壯的男生爽朗談笑著,正是他們六脈劍的第六個同伴。
  早該料到的,昨晚姬言姬到了,龍千陽肯定也在附近。
  只是也沒料到,一向眼高於頂的龍千陽,以及同樣心高氣傲的遲瑧,兩人能坐在一起暢聊。
  兩人畫風都不一樣啊。
  還有龍千陽身邊坐著的姬言姬,昨晚還氣勢洶洶差點破窗而入,今天就跟遲瑧和和氣氣坐一起喝茶了。
  兩人都是個頂個的氣質出塵,優雅矜貴,倒分不出哪個更像高貴的神族。
  忽然一道目光,比陽光更熾熱落在身上,辛麒有所察覺轉頭,是陳驍童。
  長廊柱後的男生不知屹立了多久,看到他望過來,留下深深的一眼離去。
  「他......」陳驍童到底在防備什麼。
  「辛麒你終於起床了!」海彎彎一把拉過他,壓著在遲瑧邊上的位置坐下。
  對面的龍千陽大大咧咧抬抬手:「早啊辛麒,喲,咱麒麟子還有睡懶覺的時候,了不得了不得,哪個小妖精勾住了你。」
  「早,千陽。」辛麒故意端著臉不為這渾話打趣所動,只是臉上還留著晨起的白裡透紅好氣色,怎麼看怎麼心虛。
  他轉頭柔柔地叫遲瑧:「繹之,早。」
  遲瑧優雅地端著杯紅茶,餘光輕飄飄睨他一眼,並無答話。
  辛麒莫名被他這一眼看害羞了,不敢對視。
  是在說他昨晚睡姿不好嗎,還是笑他起晚了。
  「等你好久哦辛崽,想上去叫醒你呢,小遲瑧還不讓,嘿嘿。」海彎彎眼神怪怪的,跟姬言姬擠眉弄眼,心照不宣似的。
  辛麒裝作不看遲瑧,面色自然了些:「陳同學好像一直在那?」
  「是啊,他還跟姬言打過照面呢。」
  「說什麼了?」辛麒記得姬言並不認識陳驍童。
  姬言姬抿著茶慢悠悠道:「他說,神族,言姬?我說,我在這裡的名字是姬言姬。」言姬的姬是對她神族公主的尊稱。
  只有辛麒等人會以平等的朋友身份叫她名字。
  海彎彎說出了辛麒的心聲:「啊,好無聊的對話。」
  「要不然,我能跟他說什麼。」姬言姬輕哼一聲放下茶杯。
  海彎彎立馬狗腿地改口:「不能不能,都怪龍哥沒給咱阿言上好戶口,多添個字。」
  龍千陽嘖了聲:「行行行,什麼都怪我。」連沒攔住工作人員多添個姬字都怪他。
  可是那又怎樣,阿言的名字上在他家的戶口本上!
  辛麒一聽其中還有這文章,瞭然。
  曾經少年慕艾的心意,終於挑破了窗戶紙。
  異世和現世的時間不對等,去年一年的經歷,實則已在異世歷盡艱辛三年多。
  風霜刀劍和腥風血雨都這麼過來了。
  每次這般歲月靜好地談天說笑,幾個同甘共苦朋友聚在一起,辛麒還覺得不真實。
  遲瑧目光忽的瞥過來,似乎感應到他的失神,蹙了蹙冷冽的眉,端著茶杯的手指攥緊了。
  海彎彎幾個還是後面反應過來的,聊著的話題頓了頓繼續,龍千陽摟著辛麒到一邊,老大爺似的肯定:「你這個朋友,很好。」
  辛麒:嗯???
  作者有話要說:  同床共枕,
  辛麒:遭不住遭不住(><)
  遲瑧:更遭不住,無奈分床而睡!


第22章 替身(修)
  龍千陽說著後背一涼,回頭看,遲瑧淡淡撇開了眼,那種如芒在背的目光又沒了。
  他放開了摟辛麒的手,卻又哥倆好似的勾著辛麒脖子走遠,語氣猥猥瑣瑣:「我說你咋就要轉學了,原來是看上了這裡的人。」
  「千陽,正經點。」辛麒憋紅著臉一本正經。
  「好吧好吧,我的意思是,你哪交到的這麼得勁的人。」
  「繹之是是、是同桌!」辛麒臉脹得通紅,彎腰從龍千陽手臂下鑽出來。
  怎麼自從姬言姬昨晚見到他和遲瑧共處一室後,這幾個人的思想就變得骯髒了呢。
  還是保守點說吧,連朋友遲瑧都沒承認過呢。
  他也不知道應該說是什麼關係。
  龍千陽噗嗤笑了,逗弄沉悶小夫子很有趣,笑著笑著笑容淡了下來,手臂緊緊箍住了辛麒頭:「我都聽彎彎說了,辛麒,太子的死不是你的錯,有人這麼怪罪你,你就信嗎。」
  換他來,不把那人一刀劈了算他輸。
  辛麒垂著眼,沒有言語。
  龍千陽人高馬大的,足有一米九,原本把他勒得難受的,也不在乎了。
  「太子死得其所,你跟他是莫逆之交,又是難得懂他的人,應該知道,在大戰前夕我們騰不出人手去回援他,只能靠他一個人......」
  陽光明媚的早晨,不知為何一向火氣旺的龍千陽看著辛麒,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龍千陽改勒為攬,將辛麒腦袋按在自己懷裡。
  懷裡的人悶著聲:「我知道了,你們別擔心。」可是還是不甘心啊,君埋泉下泥銷骨,以為只是暫時的分別,卻頃刻變成了永別,這種生死兩茫茫再也看不到的痛苦......
  「別強顏歡笑了,真是,」龍千陽用力拍了下辛麒頭,洩氣:「當初眼睜睜看著阿言掉下城樓,我拚死也到不了她身邊的絕望,我懂。」
  「可是活著的人要帶著逝者的希望走下去,這是你當初告訴我的。」龍千陽放開辛麒,在他肩上拍拍。
  「你現在身邊有了新的人,很好,無論你是想跟他交朋友還是其他什麼,都好,其他事有我們,按你自己的的心意去做就夠了。」
  異世的三年裡辛麒付出太多了。
  如果不是異世的存亡也關係著現世的世界,這個信念支持著他們,誰也堅持不下來。
  辛麒目光落到遠處的遲瑧身上,龍千陽回首又道:「記得,別把人混為一談。」
  「我沒有。」辛麒難堪地鼓著臉。
  即使一開始有,第一眼看到遲瑧會覺得他像太子,後面很快也被遲瑧的冷淡沖淡了這種感覺。
  異世的太子是孤高的血色玄月,強大神秘,是逍遙不羈的意氣風發。
  遲瑧也許也是玄月,卻是掛在寒秋夜空裡的一彎冷月,孤零零,清凌凌,美麗而脆弱。
  冷肅中透著刺骨的寒意。
  只是,遲瑧知道他把他當替身,也還願意搭理他嗎。
  「對了,我來是還有點事要拜託你幫忙。」
  辛麒跟他轉身走回去:「你說一聲就是了,哪裡需要你親自來一趟。」
  「這事有點特殊,」龍千陽摸著鼻子不好意思,「我不來不行,不過解決問題還得靠你,這是你的強項啊,就是吧------靠!!」
  辛麒:「嗯?」
  龍千陽勃然變色,看著別墅走出來的一個男生道:「就是這傢伙!」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是白月光,一個硃砂痣,
  但其實......都是一個人。


第23章 信物(修)
  「左......左飛?」辛麒記得昨晚就是這個男生不滿意房間的安排,一定要一個人一間,大鬧一場被鎮壓。
  門口的男生也看到了龍千陽,咬咬牙,帥氣但有幾分陰冷的臉上滿是怒容:「md你這傢伙是陰魂不散是吧。」
  龍千陽哼哼擼袖子,獰笑:「我說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吧,還不放老實了。」
  「怎麼回事?」別墅的人通知了那位學長過來,「要打架出去打,還有,我放你的朋友進來不是讓你們在這惹事生非的。」
  辛麒總感覺這位蕭學長對他有敵意,不過現在確實是他們站不住腳。
  「千陽,有事我們回去再說。」
  龍千陽給他這個面子:「這種地方不待也罷,我就說這些有錢有勢的人不值得交往,就沒幾個好的,哦你那個繹之不算。」
  這話把一多半的惠英頓學生內涵了,辛麒無奈:「千陽。」
  說到遲瑧,辛麒走回海彎彎和姬言姬那邊,不見他人。
  「剛剛你們在跟那個臭小子互相放狠話時他就走了。」海彎彎暗暗比手指。
  那邊那邊。
  辛麒連忙追過去,在小徑看到跟陳驍童在一起說話的遲瑧。
  辛麒遲疑了腳步,反倒是遲瑧見到他揮退了陳驍童,讓他過來。
  陳驍童一眼都沒再看他。
  「不是要找我嗎,還不過來。」立在小徑的遲瑧清雋冷肅,就像這一片挺直的翠竹。
  辛麒走近:「我打擾你們了嗎?」
  「你覺得呢。」遲瑧語氣突然變成不悅的乏味,明明上一句還能聽出他的戲謔之意。
  辛麒不太懂他內斂的情緒變化,遲瑧一向情緒不外露,總讓他束手無策。
  一時他不說話,遲瑧也只是抱臂漫不經心瞥著他,小徑便靜下來了。
  「繹之,我......」
  「你要再不開口,我就走了。」
  三二一,遲瑧轉身,辛麒脫口而出:「繹之!我......我還能這樣叫你嗎?在外人面前......這樣叫你的字。」
  遲瑧回身,眼見著這個儒雅沉穩,一向大方得體的少年眼圈變得通紅。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辛麒的心緒全然被他牽著走了。
  就好像,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對他凶一點,他就要哭出來了。
  遲瑧嗓子啞了啞。
  他不回話,辛麒眼巴巴抬著眼望他:「或者說,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為什麼不能。」遲瑧忽然好像笑了一下,斯文的鏡片下眼瞼半斂,他湊近了辛麒,骨節如玉的手指好似托著辛麒的臉,語音清幽:「只是我的字,只有你知道,知道嗎。」
  辛麒恍惚地在他手心裡點頭,這張眉眼天生優越的昳麗美人臉靠得太近了,突然爆發出比以往更攝人心魄的魅力。
  如果不是他心志比一般人堅定,怕是要淪陷在遲瑧的美色裡了。
  端莊,修雅。
  嗯。
  「喂,辛麒。」遲瑧不知何時已退後,印象裡,這是遲瑧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接著。」一個東西遠遠拋過來,辛麒伸手一接,是他在幸福小築刻好字後又還給了遲瑧的竹紋印章。
  辛麒兩手捧著抬頭,遲瑧一手還上下接拋著個什麼東西,施施然道:「現在沒什麼好東西做還你的謝禮,不過,你的東西我收到了。」
  他停止接拋的動作,轉身越走越遠,將那東西攥在手心裡舉起來搖搖手:「這是我的了,別想拿回去。」
  那是......他的碧玉麒麟?
  辛麒瞳孔放大。
  他從異世帶回來的神器,效用暫且不提,碧玉麒麟象徵著他被神殿加冕的麒麟子身份。
  什麼時候到了遲瑧手中?
  匯合龍千陽三人後,幾人走出別墅,辛麒忍不住:「彎彎,我前幾天縫製安神香包的時候,你是不是動了我放在桌上的東西?」
  比如......他的碧玉麒麟?
  海彎彎一言否定:「沒有!」
  辛麒:......絕對是你吧,當時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啊。
  彎彎這個粗神經的性子。
  那麼小一個物件,藏在香包裡也不是沒有可能,倒是陰差陽錯到了遲瑧手裡。
  辛麒看著手裡的印章出神。
  旁邊,一輛豪車緩緩駛過。
  車裡的遲瑧似乎在閉目養神,鄰座的陳驍童望著窗外的幾人,眼神掃過姬言姬。
  都說異世的神魔兩族天生為敵,高階神族的光明氣息甚至壓制魔族。
  言姬還在魔界待過,本應對魔族的氣息敏感,沒想到,竟沒發現嗎......
  作者有話要說:  定情......信物?


第24章 何滿子(修)
  幸福小築,客廳門一亮,辛麒推了門進來,直接從千里之外的金陰山到這。
  一人佝著蝦米似的身子忙不迭從沙發一角起身,怯生生迎上來:「你你你們好,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辛麒回頭應著海彎彎的話,不妨撞上他:「你是何滿子吧,我剛聽千陽說了你的事。」
  怯弱的男生臉上是明顯的難堪。
  他的事不是什麼好事。
  辛麒溫和地笑了笑:「不用拘束,這幾天你就安心待在我們這,千陽他們有點事還在外面,晚上回來看你。」
  龍千陽托了他照顧一陣子何滿子,自然不會有負友人所托。
  看地上何滿子的行李還堆在角落,明顯龍千陽讓他自便找個房間先休息也不敢,只能硬生生坐著他們回來。
  辛麒提了地上的行李進客房,何滿子不敢讓他沾手,一兩件的輕便東西也要自己搶著來。
  辛麒又幫他整理房間,何滿子同樣搶著幹活,誠惶誠恐:「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讓這麼清貴的人幫他做事,實在罪惡感太重了。
  辛麒乾脆把空間讓給他,和海彎彎一起出去準備午飯。
  晚會秋少鴻和郗白霜會過來。
  摘菜時秋少鴻就來了,搖搖擺擺一臉得意。
  辛麒對他身後又冷又硬的英偉男人道:「薛上校一起吃飯吧。」
  男人點點頭,留在門外並不進來。
  秋少鴻葛優躺著擺擺手:「不用管他,白霜呢?」
  海彎彎丟他一臉菜葉子:「我們還想問你呢,龍哥不是說你們倆一起去做壞事了嗎。」
  去是一起去的,咋回來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秋少鴻掏掏耳朵,辛麒疑惑:「什麼壞事?」
  秋少鴻立馬韁了,可不敢讓辛麒這種巨正直的人知道。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去何家幫忙處理了點小事......」
  辛麒看門外的薛上校,秋少鴻連忙:「看他幹什麼看他幹什麼,我就是使了點點小術語,讓一個嗜酒如命的傢伙從此噁心喝酒。」
  辛麒無奈:「少鴻,我們不能對普通人用術語。」異控局這方面管得很嚴。
  像昨天那次陳驍童跟他們的私下鬥毆也是禁止的。
  薛上校都跟秋少鴻在一起,怎麼也不管管。
  「哪就能出什麼大事了,你看小薛軒也沒說什麼。」秋少鴻老無賴了。
  辛麒合理懷疑他就是這麼讓薛上校拿他沒辦法的。
  說著郗白霜通過傳送陣出現在客廳,秋少鴻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白霜你看看你,咋還中途溜走了呢。」
  郗白霜笑意吟吟:「我又倒回去拿了點東西去何家送禮。」
  辛麒:「嗯,什麼東西?」
  「我父親酒窖裡的幾瓶酒。」
  秋少鴻拖著一聲長長的「哦」:「蝦仁豬心,蝦仁豬心,那位親愛的何父怕不是要當場吐出來。」
  看著溫柔良善的郗白霜最狠啊,嘿嘿。
  「少鴻。」辛麒忽的叫他。
  客房,何滿子不知何時出來了,訕訕捉著衣角站在那。
  尷尬了,對人家父親做的壞事,還當面讓人聽到了。
  一小時前,受龍千陽囑托到長勝街實地考察的秋少鴻唇角笑容涼薄,身邊是和這貧民窟環境格格不入的郗白霜。
  「這種生了孩子不好好養的父母,就該好好教訓一下。」
  郗白霜想到秋少鴻的家庭情況,沒有發言。
  「白霜你就別管了,這種爛事你處理不來。」郗白霜和辛麒一樣,就適合高風亮節,光風霽月,做著深明大義的正派事情。
  秋少鴻一個人進了那棟矮舊的鐵棚屋
  辛麒和郗白霜做不來的下三濫手段,他一點不介意,一個術語,讓何父陷入彷彿吸-毒的快樂幻境中,酒,無數的美酒任他暢飲,還有美女給他服務......
  然而他真的快樂嗎?
  很快他就產生了酗酒過度,痛苦得瀕臨死亡的幻覺。
  這種真實的感覺還未消失,緊接著他就陷在美酒的汪洋裡,完全被淹沒,無法呼吸,他要窒息而死了!
  咚咚咚。
  鐵皮們不知何時再度被敲響。
  何父迷迷糊糊抬頭,一個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美麗女孩笑吟吟看著他。
  「您好,何伯父,我是何滿子的朋友,他在家嗎?突然上門,帶了點禮物,不成敬意。」
  男人已經不想去思考,為什麼他兒子能有郗白霜這樣漂亮的朋友了,還有剛剛那個穿著一身名貴的少年。
  「這......這是......?」
  「這是我送給您的幾瓶酒,請您笑納。」
  何父已經聽不得酒這個發音,再看那精心包裝過的酒瓶,直接跑到牆角嘔吐起來,更別說像以前一樣,見到酒就移不開眼。
  喝,不敢再喝。
  郗白霜對這一地的髒穢視而不見,笑容依舊:「酒都帶來了,我們也不好帶回去,留給伯父隨意處置吧。」
  她有意提醒道:「放到市面上也能值點價。」
  這隨手從她父親酒架上裝的幾瓶酒,說得謙卑。
  何父多少年的酒蟲,即便沒喝過,也看過瞭解過。
  那豈止值點價,那是幾套房的價。
  如此,希望能改善下何滿子家的生活,何滿子也不能一直躲在幸福小築。
  郗白霜用心良苦。
  辛麒理解到了她的好心,不像秋少鴻想得那麼陰險。
  但要讓何滿子立得起來,僅憑這些還不夠。
  秋少鴻是聰明人,異世時還是唯一進入先知塔,被大賢者欽點的大智者。
  不過聰明人愈是理解不了普通人的腦回路。
  像何滿子,他就難以理解他能一直被左飛等人欺凌而不敢想出任何法子反抗。
  僅因跟著出去吃飯時,沒有及時回應左飛叫他的話,一連被扇幾十巴掌上了新聞,這麼挫的事,秋少鴻自認為永遠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當時龍千陽帶著姬言姬剛好也在那家大排檔,怕不是要被扇進重症監護室。
  遲瑧瞧著邊上的何滿子卻又想的不一樣。
  何滿子家在長勝街,那是樊陽市有名的混亂街道。
  一個家境貧寒的少年長在那,沒什麼朋友,又從小被酗酒如命的父親家暴,母親也因為受不了家裡的情況早年就離家出走了。
  這種情況下,要想不被社會拋棄,被排斥在人群外的孤獨感溺斃,只能跟在社會上的小混混們後頭跑腿。
  偶然情況下當上了左飛那些人的小弟,一面被訓狗似的餵養,一面被欺負,生不起逆反心理也正常。
  辛麒想起了夏荷子,這個愛慕著遲瑧,同樣孤獨的女孩,不知現在下落如何。
  說著,他又想遲瑧了。
  作者有話要說:  辛麒:明明,才分開不到半天......


第25章 夜空談話(修)
  入夜,龍千陽和姬言姬一道回來了。
  辛麒上前還沒說幾句話,何滿子很有眼色地鞍前馬後討好龍千陽,殷切地端茶倒水。
  龍千陽端著杯水喝也不是,丟也不是,最後重重放上茶几:「夠了,別給我忙活了。」
  「哎。」何滿子立刻消失在他眼前,卻不至於太遠,方便龍千陽一有事叫他立馬能出現的地步。
  龍千陽:......就噎得慌。
  辛麒捂嘴笑了。
  龍千陽轉頭道:「我還得再回一趟異控局,辛麒,這傢伙就麻煩你照顧了。」
  辛麒笑著點點頭:「何同學也幫了我很多忙,談不上照顧。」何滿子干細緻的活是把好手,才來半天不到,裡裡外外都給他打掃乾淨了。
  何滿子佝著背揉衣角,仍是那副卑微的樣子。
  龍千陽頭疼地直捏鼻樑:「你這傢伙,辛麒頂好脾氣的一個人,你還怕成這樣,有沒有出息,給我站直了!」
  他順手撈人一把是好事,胖揍扇人巴掌的左飛一頓,為此還上了新聞,被廣大網友讚揚幹得漂亮,大快人心。
  可具體還要怎麼救助下去,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龍千陽平生最恨的就是扶不起的神族,想想都是淚。
  「算了,我不吃飯了,走了。」
  門砰的甩上,何滿子追了幾步:「龍、龍哥!」
  「我是不是...惹龍哥生氣了?」這屋裡的人,何滿子只敢跟面善的辛麒說話。
  上午來的郗白霜也面善,但她太漂亮了,讓人有距離感。
  「沒事,千陽就這個火急火燎的脾氣,不是針對你,來吃飯吧。」
  吃過晚飯,何滿子眼疾手快收拾了餐桌去洗碗,眼見辛麒換了身奇怪的衣服,一副要出門的架勢。
  「我晚上有點事要出去,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和彎彎先睡。」
  辛麒一身異世的天青色勁裝,看著和現代的衣服差別不大,只多了束袖的護腕、斜襟交領和筒靴腰封。
  何滿子看著那截繡了青竹花紋的腰封目不轉睛,那腰,可真細啊。
  辛麒負劍出門,遠遠看到月下都市大廈的樓頂立著一個倩影。
  瑩瑩一點白光環繞她手,漸漸放大,飛到辛麒眼前,變成了一個六翼透明翅膀的小精靈形象。
  「晚好,聖麒麟子冕下。」
  「你好,阿芙妮蒂婭,」辛麒轉身道:「姬言?你沒跟千陽一起走?」
  姬言姬飄然而落,淡淡的目光瞥到準備御劍飛行的他身上:「巡邏?」
  「是。」他來了幸福小築跟海彎彎一起住後,包括樊陽市的這幾座城市都是他負責巡邏的。
  「我送你一程。」
  小精靈繞著姬言姬飛了幾圈,越來越快,風雪聚集,忽的從暴雪中央生出一隻雪白大鳥,淡紫色羽尾如夢似畫。
  辛麒端莊於鳥背落坐,姬言姬立在鳥頭上,隔著風聲,她的聲音飄渺:「你們的世界,很好。」
  「嗯,好在哪?」
  「好在......」姬言姬望了眼底下燈紅酒綠的都市,霓虹燈泛著炫光,「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
  辛麒失笑。
  「原來,這就是他生活的世界。」姬言姬走馬觀花似瀏覽過底下的夜景,聲音別的輕柔,「他去你們的管理部門問我的事了。」
  「哦?」辛麒想起從異世回來這半年,龍千陽幾過家門而不入,一直帶著姬言姬滿世界跑,其實不是真的如他所言,姬言姬所望,帶她看看他生活的世界是怎樣的。
  更多的,還是姬言姬身份特殊,不得不帶著她居無定所地到處竄,才能躲避那些聞訊找上門來的人。
  「我曾經很好奇,作為魔族帝姬時就好奇,你們勇者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群人,」姬言姬傲然迎向吹面而來的高空冷風,「後來發現,也不過如此,你們中惡的一面,軟弱的一面,一點也不比我們魔族少。」
  辛麒默然無言。
  他直覺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會與遲瑧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  遲瑧:又是沒露面的一天。
  辛麒:想他想他,還是想他......


第26章 大義滅親(修)
  「再後來我又好奇了,到底是怎樣的世界能養育出你們這樣的人,不是非此即彼的神族與魔族。」
  異世所有的生命都被歸類為這兩大種族。
  一個代表真善美,一個是純粹的惡與暴力。
  「同時身為神族的我,自問你,白霜,還有很多勇者,有時候做得比神族更像神族,比他們更加強大而溫柔,明明我身體裡流淌著最純粹的神族血,卻無論是內裡還是思想精神,都深深淪陷在曾被魔族教養的漩渦裡,不可自拔。」
  辛麒閉目歎道:「正因為人沒有定性,才需要外在的戒律去框定啊。」
  他們做的好也不是因為他們天性如此,只是知道要如何去約束自己。
  壓制惡的一面,發揚光大的一面。
  風中忽然傳來姬言姬一聲輕笑:「所以,即使身邊最重要的人成了那面惡,你也要大義滅親嗎。」
  辛麒微微詫異睜眼。
  雪鳥一個仰衝升空,穿過雲層,四周刮過的氣流更冷了,也更靜了。
  「千陽他們覺得你在異世辛苦了,現在這點事不必讓你知道煩心,我倒覺得有必要讓你知曉。」
  前面的背影凜然不動道:「魔王,現世了。」
  辛麒:「怎麼會?」
  他知道回來前封印的最後一個魔王不完整,才讓部分魔族有了作亂之機逃到他們的世界。
  為此,神族也沒有收回他們的力量,就是想讓他們繼續賣命,找到最後一個魔王的最後一絲殘餘力量。
  姬言姬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就在昨天,你們野營的地方,具體在哪一個人的體內甦醒我還不知道,但一定和你那幫同學脫不了干係。」
  辛麒這才明白前一天晚上姬言姬為何和龍千陽連夜來了金陰山。
  姬言姬轉過身,挑著眉道:「或許,正是你身邊的人也說不定。」
  辛麒反倒鬆了口氣,不可能的事。
  可是姬言姬仍然目光灼灼盯著他,像是非要他一個答覆。
  辛麒正色:「姬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姬言姬冷笑了聲:「辛麒,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任何一個漫不經心停在你身邊的人,都有可能對你別有居心。」
  「即使他並非有意,可你的身份不同,你又身懷麒麟血,多少人趨之若鶩的東西,放一句能起死回生的話出去------」
  辛麒:「姬言!」
  姬言姬淡淡把話說完:「無論如何,一定會有人借你的庇護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能坦然地面對他嗎,還是真的如千陽他們的意,置若罔聞。」
  辛麒緩緩洩氣:「姬言......你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
  「這只是我給你做的最壞的預想。」一個直覺。
  姬言姬又低頭望了眼底下,雪鳥迅速俯衝降低高度,繁華的都市夜景躍入眼簾。
  東南方隱隱流露一絲邪氣。
  她喃喃說了句什麼,忽然調笑道:「辛麒,不必說我沒有同理心,這種突然世界崩塌的心情,我懂。」
  空氣彷彿一瞬間靜止。
  「當初,你們勇者殺入南沼王宮,一劍劍砍向我父王,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我面前時,我也是同樣的感受,焦慮,彷徨......我跟龍千陽,是殺父之仇。」
  辛麒默然道:「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最後是我親自手刃的第二魔王。」她是神族的帝姬。
  【解讀理之力,閃電術】
  明朗的夜空忽的一道閃電劈下,驚了一堆樊陽市的市民們仰頭看。
  辛麒輕歎聲起身,感情方面對不住的是對不住,但魔王也要殺,這是大義,不能丟。
  姬言姬也明白他這點。
  辛麒從鳥身上一躍而下,浩然劍飛馳的劍影在空中留下彗星似的光芒。
  姬言姬換了個方向,雪鳥撲騰扇了下翅膀飛出百米遠,一個人影追上來:「阿言,看到辛麒了嗎?!」
  「東邊。」姬言姬指了個方向,皺眉:「你跟著去做什麼。」
  海彎彎揮著背後天使似的大翅膀:「嘿嘿,異控局讓我們抓兩個人,我去幫把手。」
  作者有話要說:  辛麒:不可能不可能,永遠不可能(小臉惶恐
  遲瑧:有敵情。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祝祖國母親生日快樂,祝大家雙節快樂!(^o^)o


第27章 作賊(修)
  黑夜裡幾乎同時亮起三處光,海彎彎收了翅膀,追上樓頂上伏身奔走的人影:「辛麒,你劍法亂了。」
  辛麒身形微頓,舉起劍尖只有一簇紅毛燃燒著化為灰燼,看來追擊的最後一個魔族使了障眼法跑了。
  海彎彎跟上他繼續追擊,跳躍在城市的屋頂間,不一會就到了市中心的一個別墅區。
  裡面都是獨棟別墅,噴泉泳池一應俱全,仿西洋建築風格,又結合了中式庭院特色,典型的高檔小區。
  此刻有人家好似在辦晚宴,庭前燈火通明,香車美人不勝枚舉,那個紅髮魔族逃竄到了這裡就如泥水如大海,辛麒失去了他的氣息蹤跡。
  「彎......」夜間奔走在這樣的別墅屋頂,必須得注意這裡良好的安保措施,辛麒想提醒一句,結果一回頭就發現身後的海彎彎沒影了。
  「辛麒,這。」海彎彎小小聲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辛麒從屋頂旋身跳下去,一邊用劍勾住一處欄杆掛住身子,利用牆壁死角阻擋身形,一邊掀起垂落的下裳負手在後,傾斜著身子往裡看。
  海彎彎就倒掛金鉤在他旁邊,興致勃勃偷窺三樓窗戶裡面的場景。
  「你看那個人,是誰?」
  裝潢金碧輝煌的臥室,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死命護著床上的男生,一邊跟床下怒火中燒的中年男人對峙著嘶吼:
  「你怎麼能打飛兒!就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混小子!」
  「什麼都不是,哼,別忘了他沒進我左家門前也什麼都不是!」那個中年男人一副領導模樣,氣洶洶去揪床上的男生。
  原來是左飛,這麼巧。
  正當辛麒以為,左父和不分是非只一昧寵溺兒子的左母不同時,左飛幾乎是被拖著手臂掄到了床下。
  丟垃圾似的,左父直接上手開打。
  辛麒皺了皺眉。
  一向盛氣凌人的左飛沒有還手,只有他母親死命攔著保護他。
  左父氣急敗壞吼著:「你還以為我是為了那回事嗎!我告訴你,老子就沒這麼窩囊的兒子!一個在外面欺軟怕硬的傢伙,碰到厲害的連還手都不敢,這麼多人打一個人都打不過!」
  說著手一指地上抹著嘴角的左飛:「你也就平時在外面欺負欺負沒權沒勢的人,還愚蠢到讓人有機會拍到視頻鬧到網上去,你知道老子給你收拾爛攤子有多麻煩嗎!」
  還手都不敢是說早上遇到龍千陽的事吧,這麼多人打一個都打不過就是幾天前在大排檔的事了。
  老實說以龍千陽的能力,一次對上幾百個左飛也只有被摁著揍的命啊。
  海彎彎吐吐舌頭:「活該。」
  辛麒眉頭微蹙:「走吧。」
  私生子......
  這個被父親動輒打罵的左飛,哪有半分白日裡桀驁不馴的模樣
  他曾經不可一世的暴力,到底還是要臣服於另一種強權之下。
  在外面再橫,也敵不過父權權威。
  如若讓何滿子看到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
  正想著,海彎彎啐了一口道:「真該讓小滿子看一看。」
  他先翻身上去,海彎彎扁扁嘴,反正左飛是個壞傢伙,她看個好戲嘲笑幾句也是好事麼。
  辛麒就是正經,非禮勿聽貫徹到底,對壞傢伙也這麼心軟。
  兩人正準備離開這棟別墅,到別的地方看看,腳下的左家又鬧出了動靜。
  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跑出了家門,左母追在後面,左父在後面吼:「讓他跑,跑了就永遠別想回來了!」
  這話真的是每個父母面對離家出走孩子的標配台詞,海彎彎唬了一跳:「霍呀,好凶。」
  她腹部剛一發力,上半身就要彎上去,因為這一嚇洩了力,只能落腳到平地上,卻剛好觸發了別墅的警報機制。
  刺耳的鳴笛聲響起,兩個上一秒的黑暗俠客頓時淪為小賊。
  被小區保安追到絕路的辛麒看著鋪了電網的圍牆,當機立斷先到牆下,雙膝微曲,雙手交疊放在膝前,做出個托墊姿勢:「彎彎來。」
  海彎彎跟他配合默契,腳步都不用停下,直接助跑一段踩著他手,凌空翻滾一圈跳出圍牆。
  剛要回身招呼辛麒也出來,一道幽幽清冷,卻帶著幾分玩味的嗓音插.進來:「你們這是......不當勇者改做小賊了?」
  海彎彎也當機立斷了一回,當機立斷丟下辛麒一個人跑。
  辛麒:「......」
  辛麒僵著身子回頭苦笑:「繹之。」
  路燈之外的牆角陰影裡,遲瑧雙手抱臂淡淡凝望:「看我發現了什麼,一個小賊?」
  說著他自己嗤的一笑。
  臉廓從暗到明,逐漸明朗,他走出陰影來到辛麒身邊。
  聽著保安由遠及近的動靜,遲瑧向他伸出一隻手:「怎麼,還不求我救你。」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快樂,中秋快樂,又是一年團圓佳節時~
  讓辛麒和他家繹之也見個面吧,膩歪一會兒~


第28章 女伴(修文完畢)
  「你不求我,是想當作小賊被抓起來了。」
  黑夜裡,遲瑧聲線低低的,莫名的磁性撩人,尤其說到抓起來時,總感覺他話裡別有深意,目光也深沉得可怕。
  辛麒歪著頭,好似不明白似的愣怔,半晌試探著把手放上去,眨眨眼:「繹之拜託啦,求求你。」
  這下換遲瑧愣怔了,辛麒不僅如他所願發出甜膩膩的乞求,還抓著他的手,像隻貓兒似的甜甜搖晃,軟軟糯糯的小模樣。
  遲瑧一顆心驟然跳得厲害。
  幸好,他已不再同以往,心臟遭得住。
  「繹之?」遲瑧不發話,辛麒總感覺自己用錯了方式,話說這樣甜膩的口吻真不像他,他平時不會這樣的。
  罪過罪過,要端莊。
  辛麒默默捂臉。
  手心一空,遲瑧手無意識一握,落了個空。
  「喂,你們------是什麼人!」刺眼的手電筒直射過來。
  遲瑧好似大方地一攬辛麒肩膀帶過來,回身一副哥倆好的架勢面對追來的保安質問。
  「客人。」他懶洋洋道,漫不經心地掀著眼瞼看人,又是一隻手提著個精美的禮品袋,一手攬著辛麒,看穿著氣質,確實是個有身份,能住得起這裡的別墅,也能自由出入這裡的客人。
  但旁邊這位......
  奇裝異服,還滿身侷促,面紅耳赤不對勁。
  「不行,你們還得跟我們去保安室一趟,剛剛發現了小賊------」
  遲瑧唇角掀了掀,保安話沒說完,小區內跑過來兩個帥氣的男生。
  一個年紀稍小的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們長點眼睛,這是誰,這是遲家的七少,你們怎麼看人的!?」
  「不是唔......」辛麒不想無辜的保安被牽連,默默出聲,被遲瑧一手捂嘴攔下。
  外人看著他們就像哥倆好的勾肩搭背,側過身去說悄悄話的樣子。
  年紀稍長的男生溫文爾雅的樣貌,明顯更有素養,制止了對保安無禮的男生,關切地問遲瑧:「遲少,你怎麼走到這來了?」
  「隨便走走。」遲瑧語氣還是清冷疏離的聲線,甚至沒多看那人一眼。
  「是,宴席快開始了,我們過去吧。」蕭景升笑笑,一點沒有再多問的意思,只當遲瑧是迷路。
  遲瑧鬆開手走在前面,指腹無意識摩挲,尚留著唇瓣柔軟的觸感,從指尖流竄到心尖尖裡頭,回味無窮。
  辛麒暗暗鬆了口氣,一點沒發現前面人的小動作,只有被放開後的全身一鬆,臉頰溫度慢慢恢復正常。
  蕭景升看了他們眼,回頭暗暗對自己兄弟說:「快去叫繁了下來迎接。」
  蕭明澤去了,一個人抄近路先走。
  -
  小區裡面那棟燈火通明的別墅張燈結綵,原來是為了舉辦生日派對。
  來來往往俱是十七八歲的時髦少年,身邊陪著幾個青春靚麗的女孩。
  辛麒原本想找機會離開,莫名其妙跟到了這,遲瑧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看到門口的門牌號寫著孟家,辛麒多看了一眼。
  遲瑧立刻察覺他的神色異常:「有事?」
  辛麒笑笑搖頭。
  遲瑧深深看了他眼:「反正你什麼身份都有,今天就充當一回我的女伴好了。」
  不容拒絕的強勢,還有少見的無賴不講理,辛麒:「......這,參加生日宴會要女伴,難道參加婚禮還要帶新娘子嗎?」
  遲瑧:「......」
  遲瑧豎指抵唇,無聲比了個口型,辛麒立刻慫了,乖乖閉緊嘴巴。
  口型比的是,小賊。
  「就當來坐一會吧,等會我就送你離開。」進了院子快到大廳,遲瑧忽的輕輕出聲,他語氣漫不經心,像是就沒把這個宴會當回事。
  辛麒笑著應好。
  蕭景升在前面帶路,回頭看了眼,他先回來帶話的兄弟蕭明澤跑出來,正是金陰山別墅的那位蕭學長。
  辛麒還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蕭景升先問道:「人呢?」
  沒看到今天的生日會主人親自出來迎接就算了,連一樓大廳也不在。
  蕭明澤看看他後面的辛麒,看看他:「大哥,孟繁了他......」
  蕭景升皺了皺眉。
  大廳的旋轉樓梯,從二樓下來一個面相精明的男生,語氣譏誚道:「繁了正為學儒不來他生日派對傷心呢,沒空迎接貴客。」
  重音著意落在貴客。
  作為貴客的遲瑧巋然自若的冷漠疏離,作為臨時陪客的辛麒雖然心裡尷尬,面上笑容仍如沐春風似的和煦。
  蕭景升好看的眉頭擰得更深了:「君成......」
  暗暗的警告之意,叫君成的男生渾然不把他放在眼裡,不待他把話說完,走下樓梯,原本應該是想對遲瑧說什麼的,看到他身邊的辛麒模樣,凜然一變色:「你......」
  這張臉,太像了。
  蕭景升和蕭明澤互望一眼,想起來了。
  「你有事?」原本漠不關己的遲瑧忽的出聲,鏡片下的眼神一銳。
  他一身全黑的休閒裝,不像是赴宴,倒像是在家裡的閒庭漫步。
  衣物也不是名牌貨,可穿在他身上就那麼貴氣,一身的矜貴冷傲,任誰也也無法忽視。
  對比在場全部正裝打扮,一本正經學大人的男生,他們真是落了下乘。
  傅君成臉色悻悻,他才發覺,就算遲瑧現在落魄了,也不是他奚落得起的,匆匆就上了樓。
  「繁了,出大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到28章,修完了!
  哇的一聲哭出來,希望我的修文是有成效的嗚嗚嗚(┬_┬)
  感覺自己是重寫了一篇文一樣,挖皮塑骨的痛,心痛。


第29章 私生子
  「又有什麼事,表哥,如果還是遲家人的事,別想叫我下去。」
  坐在化妝鏡前的男生十五六歲的年紀,滿臉不耐煩。
  他膚白貌美,面容姣好如女,一頭小卷毛,全身上下好似精緻到每一根頭髮絲兒。
  傅君成呵了聲:「那你知道這位遲七少來赴你的宴不帶女伴,就帶了個男人過來嗎!」
  孟繁了轉過身:「誰?你說誰......真的是他!?」
  傅君成:「就是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不可能,我只有學儒哥一個兄弟,等等,你說的是......」孟繁了咬牙,「那個生在鄉下的私生子!」
  「難道是我爸......」跟那個女人舊情復燃了?
  孟繁了面色唰的變白,淚眼盈盈,委委屈屈的小模樣看著好不讓人心疼。
  傅君成煞有其事安慰他:「這點我們還不清楚,但他都找上門來了,憑那個女人在你爸心裡的白月光地位,你覺得,他有可能不進你們孟家的大門,搶奪你的地位嗎?到時候,不只我姑姑被他擠占,有可能你哥都......」
  「不,絕對不可能!」無論是他爸還是他哥,他都不可能讓給那個私生子的!
  孟繁了掀了桌子,一張精緻的小臉氣得不能看:「他怎麼敢,上門找到我們家來!」
  孟繁了氣呼呼想衝下樓,半途被傅君成三言兩語安撫住:「你這樣衝下去有什麼用,姑姑姑夫都不在,他故意挑你過生日這個時機上門,不就是為了噁心你們嗎。」
  「對,不能讓他毀了我的生日會。」這麼多人看著呢!
  傅君成精明的臉上露出個笑:「也幸好姑姑他們為了留出地方給你舉辦派對不在,既然如此,咱們想個好玩的方式,既能羞辱他一番,又能找點樂趣,再把他趕走還不容易?」
  -
  樓下,辛麒被一道視線看著側臉,目光充滿打量。
  蕭孟傅左四家,是樊陽市有名的世家權貴。
  蕭孟這兩家一直交好,孟傅兩家又有聯姻,關係都不錯。
  左家的這一代因為是私生子轉正,不被蕭景升他們歡迎。
  等等,私生子。
  蕭景升目光一閃,在辛麒若有所感回看過來前移開視線。
  「遲少,我上去一下,你們先坐。」
  遲瑧瞥著他未答,辛麒含笑道:「學長有事就去吧,不用管我們。」這一個「我們」就把他和遲瑧都包進去了。
  蕭景升也是惠英頓高中畢業的,弟弟蕭明澤又是大辛麒一屆的高二學長,確實稱得上這一聲學長。
  「學弟自便。」蕭景升看著辛麒露出個溫雅和善的笑,才上了樓梯。
  到底他年紀擺在那,知道何時掩飾情緒,蕭明澤就不行了,從一開始還在金陰山的別墅就毫不掩飾對辛麒的探究與不喜。
  辛麒不知道自己怎麼惹到他了。
  被兄長留下招呼客人的蕭明澤想了一下,他實在應付不來遲瑧的冷臉,辛麒倒是和和氣氣看著討喜,可那個身份又......
  蕭明澤後腳也跟上了樓。
  樓上房間裡的嘀咕進行到了另一個話題。
  「那個遲瑧,不過一個棄子,換以前他遲家小少爺的身份還有點用,現在一過了成年禮就讓他一個人搬出去住,擺明了是要和他劃清界限。」傅君成典型的商人思維,利益至上。
  傅家也確實是商賈之家。
  孟繁了那張女氣的精緻臉蛋撇撇嘴:「我就不耐煩景升哥和明澤哥都對他討好奉承。」
  門外,蕭景升聽到這,轉頭對蕭明澤道:「你也是這樣想的?」
  蕭明澤一激靈:「當然不是。」他哪有裡面那兩個傢伙這麼蠢。
  蕭景升慢慢道:「雖然不知道年初以來出了什麼事,讓遲家其他人都對遲瑧忌諱莫深,但憑以前的情分在,我絕不會相信遲家人就這樣放棄了他。」
  「你想想以前吧。」蕭景升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下樓。
  蕭明澤留在大樓梯間咂摸了下嘴,想想以前,遲瑧是何等的風光啊。
  他們這幾個人年紀相仿,越發容易被比較。
  跟遲瑧一比,全成了渣。
  除了身體不好,遲瑧智商甩他們一整條街,從小就成了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但也正因為身體不好,從小生得粉雕玉砌,玉雪可愛的遲瑧被遲家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據說遲家那位老泰斗親自將遲瑧養在身邊,走哪帶哪,商議國家大事還要把人天天放在膝上,冷冰冰的可愛模樣喜得其他老爺子合不攏嘴。
  更別提遲家這一代的那幾位人中龍鳳了,幾個哥哥姐姐都成了弟控。
  要不是現在遲瑧搬出來了,他哥還不一定能找到機會邀請到遲瑧呢。
  -
  樓下大廳,在一群風度翩翩的富家子弟面前的辛麒奇裝異服,惹來不少目光。
  辛麒有幾分不安的樣子,卻不是因為怯場,這種場面還不值當他侷促。
  「陳同學沒跟你一起嗎?」辛麒乾脆跟遲瑧說話消磨無聊的時間。
  「你關心他做什麼。」遲瑧別有深意睨著他。
  辛麒笑笑,不好意思說陳驍童一直跟遲瑧形影不離的,他不在遲瑧身邊才奇怪呢。
  「你要是真的不喜歡這種場合,就走吧。」遲瑧作勢起身。
  辛麒忙扯了他手臂:「別。」這樣太沒禮貌了,遲瑧慣來隨性子做事,他卻是個守規矩的。
  原本看到那個孟家的門牌他就不該進來的,不想橫生枝節,只是遲瑧難得拜託他件事,不忍拒絕。
  辛麒想了想,他從沒見過孟家人,孟家應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這樣的自我安慰,直到看到和傅君成雙雙下來的一個男生,化為苦笑。
  蕭家那兩位學長的目光一直沒缺少過對他的打量,原來是為此。
  遲瑧以手抵唇看著辛麒,又瞥眼孟繁了,唔了聲。
  辛麒一直坦然大方的模樣,在他深沉的眼神下逐漸垂落眼瞼。
  蕭景升走過來,笑了笑,只跟遲瑧打招呼了
  他們蕭孟兩家交好,他又跟孟家的長子孟學儒是好友,自然就有意扶持孟繁了這個異母弟弟了。
  雖不是一母同胞,但現在的孟家不存在兄弟鬩牆的情況。
  究其原因,一個是孟家現任家主孟東來的前任妻子早就因病去世了,留下獨子孟學儒。
  孟東來現在的第二任妻子才姓傅,生了孟繁了,孟繁了卻作為幼子被嬌寵壞了,十五六歲了還是這麼不懂事。
  蕭景升搖頭歎氣。
  要不是有蕭孟兩家幾代人的交情在,他何必去扶孟繁了這坨扶不起的爛泥。
  又何必為了他,去貼遲瑧的冷臉。
  他費盡心思請來遲瑧這頓大神,給孟繁了的生日宴添彩,孟繁了就是這樣回應他的一腔苦心好意。
  要知道遲家不只在樊陽市,放全國也是了不起的大家族。
  孟繁了就是被傅家人寵壞了,還真以為傅君成是真心為了他好。
  現在好了,被挑唆地要去整蠱自己的異母哥哥,還不知道誰吃癟呢。
  「蕭學長。」
  「辛學弟。」轉眼面對辛麒的問候,蕭景升文質彬彬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心底波瀾,仍是隨和親切的模樣。
  辛麒沉了沉心,笑容不變,他是跟著遲瑧坐在安靜角落的,一道道目光卻全往他身上打。
  一下樓就猶如眾星捧月的今日壽星孟繁了,直直向他走來。
  他生得真如繁花開盡似的美麗。
  最神奇的,是跟辛麒有三分相似。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孟繁了的顏色更勝一籌。
  辛麒就聽到周邊有人嘀咕,聽說孟繁了就是繼承了他父親孟東來的好相貌。
  孟東來在樊陽市也是個傳說啊,生就一副好皮囊,只要有他的地方,男男女女,誰的目光都從他身上移不開。
  有的人就是如此得天獨厚,像是上帝的寵兒。
  見過孟東來的人都會這麼有感而發。
  據說完美遺傳了他基因的孟繁了呢,就是人間的富貴花,在場的人都誇他毫不遜色於自己父親。
  只有遲瑧哼了聲不屑道:「徒有其表。」甚至表都不如辛麒,經不起多看。
  有哪個男生會喜歡別人專注自己外表的,孟繁了就是,而且極度愛美自戀。
  辛麒好笑地看著遲瑧,眼底的柔情他自己都沒發覺。
  遲瑧轉過頭看到愣了下,而後極認真道:「我是說真的。」
  孟繁了剛好和傅君成一起走過來,聽到這一句話,雖然不知道前言後語是什麼意思,但在遲瑧那銳利而挑剔的目光下,驟然自慚形愧。
  孟繁了怯怯地看了眼自己表哥,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人的氣場下,所有人都被他襯托得像螻蟻,他目空一切,好似合該永遠高高在上俯視他們。
  明明遲瑧只是支著頭坐在沙發上,索然無味地看著他們。
  而只有一個人,是被他專注放在眼底心裡的。
  傅君成給了孟繁了個眼神,孟繁了心底稍鎮定,一個私生子而已,有什麼資格搶了屬於他的注意力,今天他才是主角。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孟繁了緊緊盯住辛麒,嫌棄的率先發問好像辛麒是偷混進來的。
  辛麒正起身向他道:「生日快樂。」
  真誠的祝福陡然換來這聲質問,辛麒一時也反應不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寫到這,突然被自己寫的內容氣了下,溫柔總被惡意揣測,為辛崽委屈,他性子太軟了,明明他不想生事的,母親的事也是另有隱情。


第30章 刁難
  「你好,我是跟遲瑧一起來的,不好意思不請自來了。」辛麒半秒鐘後反應過來,笑著伸出手。
  孟繁了愣了愣,扭頭回了聲哼。
  辛麒笑笑,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坐下。
  傅君成忙扯了下孟繁了,搖頭。
  他這樣的態度只會將對面的辛麒襯托得更加大方得體。
  沒看其他人看辛麒眼神都不一樣了嗎。
  遲瑧冷眼瞧著,掩蠢嗤笑了聲,竟毫不搭理今日的壽星,側頭跟辛麒說著什麼話。
  連蕭景升看著孟繁了也是搖頭。
  孟繁了不明白為什麼不過瞬息間,他們的態度都變了。
  蕭明澤看看他,看看辛麒,恍然大悟。
  之前的孟家中,孟學儒更像他已逝的母親,只有孟繁了遺傳了父親孟東來的相貌,沒有其他兄弟對比,所有人才都覺得孟繁了像孟東來。
  如今有了對比才能發現,孟繁了繼承自孟東來的相貌只有形,沒有神。
  孟東來這個男人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致命吸引力。
  即使隨著深入就能發現,他濫情而性子軟弱,無數狂蜂浪蝶仍往他身上撲。
  而這種魅力不只局限於一副美好的皮相,那是從框裡的油畫走出來的,到一舉一動,每一個眉眼都是致命魅力的動圖。
  辛麒方才安靜坐著沒有人發覺,直到他起身說話,見過孟東來的有心人都能感受到這種感覺。
  像,真是太像了,那種神似而不只是形似的容貌,充滿誘惑吸引力。
  孟繁了跟他站在一起比,就是個徒有皮相的花瓶。
  只是很可惜,辛麒這種吸引力被他很好地壓制了,用規矩,修養。
  逐漸被塑造成一個古板正經的小夫子。
  只有一個人透過這個小夫子形象,看到了一個真實的辛麒。
  一個有趣的靈魂,的確勝過千千萬萬的好看皮囊。
  但不可否認,惠英頓校園裡第一眼看見的辛麒,是能讓遲瑧瞬間高.潮的心動。
  辛麒原本看著孟繁了等人走遠,忽的背後發毛,等回頭,只能看到遲瑧意味不明的眸光,瞳孔幽黑似深淵不見底。
  他乖巧地抿著唇沖遲瑧笑了一下,遲瑧掀著唇角回以一個讓他更不懂的笑。
  大廳中央,孟繁了摔摔打打不太開心。
  他作為今天的小壽星,被所有人眾星捧月,但他還是覺得不夠。
  他哥孟學儒沒來,他爸他媽也不肯再給他增加排場,他這個十六歲的生日過得寒寒酸酸的。
  傅君成道:「繁了,你爸不是給你送了一副畫嗎,孟叔叔的墨寶可是大作啊,不讓我們看看嗎」
  「是啊是啊,讓我們也飽一下眼福吧。」有人順承。
  孟繁了故意裝作捨不得的神情:「好吧,我爸親自給我畫的呢,別的人都沒看過。」
  重音特意落在「我爸」。
  果然辛麒聽到後拿水杯的手滯了一瞬,抬眼望來。
  畫卷命傭人取了來,其他人在奉承:「那我們有榮幸了,快打開來看看。」
  茶几上鋪開的果然是一幅好畫,水墨丹青,山水大氣。
  最妙的是那巍峨青山間竟融了字進去。
  蕭明澤也感興趣湊頭去看。
  孟東來在他們這些小輩裡也算一個傳奇,僅憑一張臉就能勾得無數男人女人為他前仆後繼的人,才華方面也算小有成就 。
  只是沒體現在仕途商場上,或者說他本人不屑於此,倒是先後兩任妻子都是女強人,甘心為他打理家業,供應他的一應多情開銷。
  但到底孟東來的字畫放到市面上還是值些錢的,有些藝術價值。
  「聽說孟叔叔在畫裡題了對聯,隱在兩座山裡,對出下聯就能得到一輛超跑,表弟,你知道答案嗎?」傅君成裝模作樣說道。
  蕭景升餘光掃了眼遲瑧身邊坐著的辛麒,選擇三緘其口。
  孟繁了和傅君成那點小計量,誰看不出,但他心裡也不是沒有計量的。
  「當然了,」孟繁了得意地一抬下巴,餘光特意掃到辛麒,「我爸怎麼會捨得難為我呢,早偷偷告訴我答案了。」
  「可我們不知道啊。」傅君成跟其他人一起笑。
  「這樣吧,你直接說出來沒意思,不如讓我們猜,猜中了你的車就是我們的了,猜錯了也不要緊,就把這瓶啤酒喝光怎麼樣?」
  「欸,好壞啊傅少,我們沒文化,別欺負我們讀書少嘛。」
  傅君成勾著嘴角把他隨手拿的啤酒放到地毯上,一腳踩上去:「不要緊,我們就轉酒瓶看看哪個是幸運兒。」
  風險值分散了,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是自己,紛紛起哄高興起來。
  傅君成動作很快,辛麒和蕭景升幾個都沒來得及提出異議,他就轉動了酒瓶,指向一個男生。
  那人自然答不出,不過倒也爽快,一整瓶啤酒都被他一口氣喝光了。
  大廳氣氛瞬間達到高-潮,年輕的少男少女們歡呼起來,這個人開了一個好頭。
  辛麒看看那人的年紀,還有酒瓶上殘留的鞋印,搖搖頭。
  再看看身邊百無聊賴,骨指輕點沙發的遲瑧,幸好,遲瑧也不喜歡這種場合。
  「繼續。」傅君成如法炮製把另一瓶啤酒踩在腳下,還摩擦了兩下才撥手轉動。
  不巧,這一次正指向辛麒。
  辛麒微詫,倒也不想掃了他們的氣氛,起身到那茶几邊細細一看。
  畫上西面的山已經有了幾個字,他要對的是東面的下聯。
  「繁花落盡終有時,了卻此生綿絕期。對應你的名字是嗎?」辛麒姿態放得謙虛。
  不算對仗工整的一句詩,但結合畫很有意境。
  其他人都看孟繁了,孟繁了臉色一會紅一會青,最終點了頭:「是。」
  傅君成道一聲不好,截過話來:「既然開了這個頭,不如我們繼續玩下去,酒瓶指向的人要提出一個問題,隨機向一個人發問,那個人答出來了就是你喝酒,他要是沒答出來,那就是他把這一整瓶啤酒喝光。」
  「隨機問......那要是都問一個人呢?」有人說。
  「那就不巧了,」傅君成直白道,「那個人該想想自己為什麼這麼不受歡迎了。」
  「喔------」
  如果說傅君成剛剛還要臉,知道先拿個人做幌子,現在是掩飾都不屑掩飾。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孟繁了和傅君成是要針對辛麒了。
  派對的正主都這樣了,那他們這群看熱鬧的自然也不介意多製造點樂趣。
  「遲少就算了。」蕭景升淡淡出聲。
  眾人小心看著位首的遲瑧,剛剛蕭景升特意把他讓到主位入座。
  遲瑧以前深居簡出,他們有些人不一定認識,但能被蕭家兩位公子捧著的人一定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其他人於是沒有意見,這個遊戲把遲瑧排除在外,他們圍坐一圈,沒座椅的人站在外圈看。
  看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辛麒只得無奈得找時機為自己說話:「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
  不會喝酒?
  不會喝酒好啊!
  傅君成和孟繁了對視一眼。
  手托著下頜的遲瑧眸光忽的一閃,看著辛麒唇角勾了勾。
  真想看看他醉酒的樣子,全身泛紅的模樣,一定很誘人。
  傅君成扯著嘴角道:「這位客人,你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
  辛麒:......辛麒還能怎麼辦,為了不墜了帶他來的遲瑧臉面,只能上了。
  酒瓶一轉,傅君成一上來繼續搞了點小動作指向自己和孟繁了,直接沖辛麒發出詰難。
  其他人還有些猶豫,遲瑧赴宴不帶女伴,獨獨帶了個同性男生過來,是怎麼個意思?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要是沒討得主人家好,還給自己惹一身臊就太不值了。
  眾人覦著遲瑧臉色,卻看不出所以然。
  遲瑧神色冷冷淡淡,但那無動於衷的樣子,應該也能反映出幾分,他是對他們的小把戲持坐視不理態度的。
  似乎是有意縱容他們的刁難。
  眾人放了心,紛紛開始絞盡腦汁,想出千奇百怪的問題刁難辛麒。
  蕭景升也在這一圈人之列,他無意為難辛麒,但也不能不從眾,輪到自己時,隨便出了一個問題。
  他有點看不懂遲瑧了。
  難道遲瑧不知道,其他人都是在等著看他眼色為難辛麒嗎。
  一人獨坐主位的遲瑧手裡隨意把玩著一把小刀,良好的高處位置將裡圈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那把做工精美的小刀就在他指尖危險地遊走轉動。
  折射著冰冷鋒芒的刀尖和他蒼白的指尖,分不清哪個更白,哪個更光滑。
  蕭景升只覺自己的心臟跟著那被把玩的刀尖一起跳動。
  遲瑧玩得隨意閒適,看的人分分鐘心臟被揪緊,擔心鋒利的刀尖隨時會在那白皙的指上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真是個怪胎。」蕭明澤在蕭景升耳邊心有餘悸道。
  蕭景升警告地看了他眼,蕭明澤便不敢再出難題刁難辛麒。
  他也是為了自己堂哥才一直看辛麒不爽,老實說辛麒脾氣還挺合他胃口的。
  可怎麼現在他唱完了黑臉,他哥又不准他對辛麒擺張臭臉了呢。
  手機叮咚提示收到消息,遲瑧停下手裡把玩的小刀,瞥了眼手機裡收到的一張照片,目光再落到辛麒身上,讓辛麒感覺怪怪的。
  總感覺遲瑧是在看小可憐的眼神?
  辛麒又專心應付了下那些人層出不窮的奇葩問題。
  「你這個說法是不成立的......」
  「你這個問題出自的是六經,不是四書......」
  「......啊我知道,但我的記憶應該是不會有錯的,也許你可以回去再查一下再來跟我討論......」
  許多人簡直是胡攪蠻纏,他給出了答案,他們還在耍賴說他錯了,就是要他喝一回酒,讓他出洋相。
  辛麒故意露出焦頭爛額的神情,悄悄湊到遲瑧耳邊道:「看來我得靠百科全書作弊才能應付得了了。」
  遲瑧深邃的黑眸好似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手心:「不用。」
  遲瑧站起身,完全無視還在說著刁難問題的人,走到傅君成面前,昂貴的鞋底踩上那個酒瓶。
  傅君成還在裝模作樣轉動它,抬頭就是遲瑧居高臨下的俯視眼神,黑瞳幽深,眼角餘光掃著他們。
  再沒有比遲瑧更適合睥睨的人,好似他們都是他眼底的螻蟻,目空一切。
  遲瑧也確實從頭至尾沒有正眼瞧過他們一眼。
  傅君成一屁.股坐在地上。
  「結束了?」大廳忽的安靜下來時,遲瑧輕輕一掀唇角道。
  他俯身嫌棄地用兩個手指拎起地上的酒瓶,在所有人疑惑他要做什麼時,忽然隨手一擲砸到了牆上。
  砰!酒瓶碎裂聲嚇了所有人一跳。
  有些作在邊上看戲的人甚至覺得有碎玻璃濺到了他們身上。
  更何況還有酒瓶擦著他們頭頂過去的人,目瞪口呆。
  「給你助個樂,音樂,」遲瑧斜眼睨著這場派對的正主孟繁了,彷彿是在看一個鬧劇的小丑,手裡隨手提的禮品袋幾乎是扔了過去,「禮物。」
  啪,落在孟繁了桌前,掉在地上。
  孟繁了臉色煞白。
  誰也沒想到這個遲家小少爺脾氣這麼不好。
  可他既然要維護辛麒,為什麼一開始不明說!
  蕭景升苦笑著無奈,當然是他相信辛麒的能力,坐等他們一一被打完臉再發威。
  辛麒自謙才借口不會喝酒,這些人卻真以為他怕了他們。
  等辛麒後面果然一一打了他們臉,遲瑧從頭到尾但笑不語。
  「還不走。」遲瑧側身歪頭,對唯一正眼瞧的辛麒道。
  他這副模樣真是一臉無害,跟上一秒砸酒瓶的遲瑧相比。
  辛麒也有幾分無奈。
  到底是他們倆身份不同。
  如果他一開始就拒絕加入遊戲要走,這些人仍會胡攪蠻纏把他留下。
  但換成遲瑧說出這話,他們一個屁也不敢放。
  唉不行,修雅修雅,不能說髒話。
  「遲少......遲少等等!」蕭景升追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啊,腦補了一下辛崽喝醉酒的模樣,我也想給他親親抱抱!
  不行,流鼻血了,辛崽是遲瑧的,不是我的男朋友,嗚嗚嗚(┬_┬)
  我什麼時候能找到一個溫柔的男朋友......


第31章 知音
  蕭景升急切地跟出來。
  遲瑧讓辛麒先走,轉身臉上有幾分不耐之色:「你費盡心機讓我來這一趟,我已經來了,你還要怎樣?」
  「不是,我......」蕭景升文雅的臉上滿是難堪,他確實廢了很大力氣才用了以前的一個小恩情邀請到遲瑧。
  可到底,他也不是真為了孟繁了著想,他也有私心。
  他不過是想......
  遲瑧忽的靠近他一步,蕭景升呼吸一緊,卻又聽遲瑧語氣不善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你們要是再敢......」
  蕭景升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是,我會讓學儒約束好繁了,不會再為難他。」
  「最好如此。」遲瑧說完甩袖就走。
  蕭景升仍然白著臉,那道冷冽的氣息似乎還留在原地,縈繞於鼻尖。
  想見他一面怎麼就這麼難......
  辛麒和遲瑧仍然被人恭恭敬敬送到了車上,即使遲瑧剛剛撕破了臉讓他們下不了台。
  他們有禮,辛麒也是個好脾性的,回以禮節相待。
  整晚都翩翩有禮,謙遜紳士的蕭景升忽然背著人對他說:「你真是讓人嫉妒啊。」
  辛麒一頭霧水。
  頭一回心有靈至去看遲瑧。
  一臉冰冷之色的遲瑧,坐在車裡像個高傲的國王,對這些奉承之人一眼都不瞥,這些人卻仍然畢恭畢敬歡送他。
  難道......蕭景升是嫉妒他和遲瑧的關係?
  「你還不上來。」遲瑧看著他不虞道。
  「好。」辛麒笑了笑,轉身又不失禮貌地跟其他人道過別才上車,坐到遲瑧身邊。
  他一上來,遲瑧就把頭靠在他肩上:「太累了,無聊的一晚......」
  其實他不多說這一句,辛麒也不會抗拒他的靠近。
  他這樣倒像是故作借口。
  「睡一會吧。」辛麒學著方才宴席上的遲瑧,捏了捏他的手心。
  遲瑧險些控制不住自己與他十指相扣。
  埋在辛麒頸間的腦袋貼得更近了。
  打著朋友名義的別有居心接近也好,心懷骯髒的心思也好,如果不能跟辛麒肌膚相觸,他的未來,不是發狂就是窒息而死。
  -
  戴著金絲框眼鏡,一身斯文氣質的孟學儒急匆匆趕來,孟繁了抱著他,又是撒嬌又是發脾氣:「哥,你不是說有工作來不了嗎。」
  「別鬧,」孟學儒撇開他的手,急切對蕭景升道:「景升你怎麼沒留下他。」
  蕭景升苦笑一瞬,蕭明澤不悅維護道:「這又不是我哥能決定的,」
  今晚他哥真是裡外不是人。
  「哥!!」一直得不到關注的孟繁了忽然尖叫起來,面對幾個都不理他的人,「哥你不愛我了嗎!居然在意一個小三生的私生子!!」
  啪。
  孟學儒轉身反手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是。」
  孟繁了捂著臉,不可置信:「他姓辛......」
  「他遲早會改回孟姓。」孟學儒慢條斯理整理著精緻的袖扣。
  傅君成想說什麼,礙於孟學儒在孟家的長子長孫身份,不敢多言。
  孟家,先聖後裔,書禮世家。
  而他,不過一個庸俗的商人之子。
  -
  邁巴赫行駛到跨江大橋,不像是送辛麒回家的路。
  微涼的夜風從車窗灌進來,靠在辛麒肩上的遲瑧睜開了眼:「下車。」
  辛麒剛想動身,卻發現遲瑧是看著車前的後視鏡說的。
  一路沉默寡言的司機道:「遲少我......」
  「我說了,你下車,走。」
  驟然氣場全開的遲瑧,辛麒都有些頂不住,司機默默把車停在橋邊,並在隨後下車的遲瑧眼神下一個人離開。
  辛麒以為遲瑧是要自己開車還是怎樣,遲瑧卻走上了跨江大橋。
  辛麒怔了怔,選擇跟上去,陪他慢慢走在車水馬龍旁邊的行人道,身後就是璀璨的萬家燈火。
  一路默默無言,心卻是安定的。
  彷彿這一刻的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安靜的世界無需要言語也是互通的。
  辛麒便懂了他今晚想說的話:「你要去哪兒?」
  原本密集的車流不知何時絕技,整座大橋真的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遲瑧反身看著原地不動的辛麒,靠在了身後的圍欄。
  「繹之,別騙我,你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辛麒神色嚴肅。
  遲瑧抱臂微微歪著頭看台階下的人:「有時候很奇怪,你總是很懂我。」
  辛麒抿著唇笑,害羞又不好意思的模樣:「我也覺得。」
  也許這就是知音吧。
  遲瑧眸光微暗,他何嘗不懂這種感覺,即使受制於外界不能多言,但他們只要目光交匯......
  「如果我真的要走,向你要一樣東西如何。」他的手搭在辛麒肩上,好像是平等商量的樣子。
  辛麒唇角抿著倔強的弧度,毫不猶豫:「只要我有。」
  遲瑧微微訝異而失笑:「你當然有。」
  他的目光緊緊落在辛麒唇上,放在辛麒肩上的手慢慢伸到了辛麒腦後,指尖瞬間爆長。
  辛麒沒有發覺。
  這只骨指變形,青筋突起,指甲堅硬銳利得如惡魔一般的左手。
  「那你便拿去吧。」辛麒垂下頭,強忍著傷心的模樣:「但我還是不希望你走,即使我知道你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做出這個選擇,」
  遲瑧淡薄的笑意收斂:「為何?」
  辛麒坦蕩蕩抬頭回望:「因為我會捨不得。」
  他直覺遲瑧今日如果真走了便是一去不回。
  遲瑧深黑的凌厲眸子直視過來,辛麒低了頭:「抱歉,這是我的一己之私。」
  如果換了別人,一向體貼人的他只會尊重別人的選擇。
  哪像會現在這樣,袒露自己內心的私慾。
  光風霽月的麒麟子,應該永遠是清心寡慾,毫無私心的。
  夜風中,遲瑧好像低低笑了聲。
  辛麒後脖頸落下一隻手,微涼但舒服,是遲瑧勾著他脖子眼對眼在笑。
  辛麒難為情了,囁嚅:「繹之......」
  遲瑧鬆開他,退後,單手取下了眼鏡,狹長的鳳眸銳利,幽黑的眼底燃燒著火焰。
  一張毫無阻擋的冷峻臉孔更具有侵略性美的衝擊力。
  辛麒發現他並沒有近視者沒了眼鏡就瞇眼看人的習慣。
  相反,如果遲瑧不戴上眼鏡,沒人敢直視他凌厲的眼神。
  那種幽黑的瞳色,會將人吸到深淵裡去。
  遲瑧站上跨江大橋更高一級的台階,眼鏡隨手丟入腳下奔騰的江水裡。
  辛麒有些擔憂上前一步,他也發現遲瑧很喜歡靠近一些危險,比如把玩小刀,比如現在的臨江而立。
  等他發現遲瑧在眺望的,是不過幾天前,那滔滔江水邊的某一處草地裡,他們曾經因為催.情素險些失控纏綿的地方。
  辛麒默默紅了臉,越來越紅,如白玉染紅霞......臉上熱度直到感觸到一隻手,直接爆表。
  遲瑧在摸他臉。
  辛麒呆呆失去了思考能力,嘴巴微張,上唇的唇珠顯得有種性感的漂亮。
  遲瑧眸底愈發深不可測了。
  指腹慢慢滑到辛麒唇角,他微微傾了身,臉頰頃刻貼近,溫熱的呼吸打在辛麒臉上,讓辛麒瞬間警醒。
  太......太曖昧了,他有些不適偏頭。
  遲瑧便落了個空,他唇角扯出一個弧度,涼薄又冷酷的模樣。
  辛麒慌了,一瞬間產生即將失去他的感覺:「你要做什麼?」
  「很遺憾,辛麒。」遲瑧半斂著眼瞼,「他們來了。」
  辛麒心一緊,環顧四周,竟是四面八方都被包圍了一樣,大橋兩邊的出入口都有車堵住,頭頂直升機轟隆隆作響。
  「小七。」一輛汽車的探照燈向他們直射過來,從車上下來一個西裝男人,燈光在橋上投下高挑頎長的影子。
  陳驍童就抱臂站在車另一邊。
  辛麒訝異轉頭:「這是在......叫你嗎?」
  「小七,跟二哥回去。」
  已經很明顯了,那個男人就是在叫遲瑧,他從頭到尾就沒看過辛麒一眼。
  遲瑧的回應是又往橋邊退了一步,瞇眼看著那些刺眼的光,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那個二哥溫柔的聲音沉了沉:「小七,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太過任性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
  他看了眼辛麒,遲瑧眸光一沉,走了下來。
  陳驍童打開了車門:「散步結束,回家吧。」
  辛麒扯住遲瑧手腕:「你......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辛麒心一橫,甚至決定不管不顧,只要遲瑧給他一個示意,他立刻帶他離開這裡。
  這樣的包圍圈對他來說還不算難事。
  可是遲瑧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繹之!」在遲瑧上車前,辛麒忍不住叫出來。
  遲瑧轉身望了他眼。
  卻直接叫辛麒涼到心裡去。
  陳驍童走過來:「今晚的火魅抓到了嗎,麒麟子,別多管閒事。」
  辛麒執著道:「閒事又是什麼事?」
  陳驍童輕哼了聲:「別人的家事。」
  辛麒眼神逐漸失落。
  陳驍童看著他這副模樣,轉身走遠,又停下,側頭:「先前的魯莽,我向你道歉,不過我的警告也是真的,麒麟子,這個世界不是那個非黑即白的異世,不需要拯救世界的勇者,你也做不了別人的英雄。」
  好像黑夜溫柔,陳驍童的聲音聽著也不那麼冷硬不近人情了:「做個混吃等死的普通人不好嗎,那些責任就交給別人去做,封印最後的魔王也好,鋤強扶弱也好,少了你一個麒麟子並不會怎麼樣------喂!」
  全身上下都寫著失魂落魄的辛麒,完全沒聽進去他話的樣子,陳驍童有點犯肝火,忿忿打了個電話。
  「這也是我給你的建議,好自為之!」
  陳驍童說完前腳走,海彎彎後腳找過來:「哦,可憐的辛崽,咋又被人拋下一個人在這吹冷風呢,是不是陳童童那個臭小子欺負你了,快跟我回家,明天我就去找他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準備好離家出走卻被辛崽美色迷惑的遲瑧:......沒辦法,他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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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壹零
  第二天是週一,辛麒迫不及待來惠英頓上課,遲瑧卻沒出現。
  身旁的座位一連幾天都是空蕩蕩的,他問陳驍童,卻是長青老師告訴他,遲瑧請了長假。
  辛麒魂不守舍的狀態也維持了幾天,海彎彎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他什麼都聽不進去。
  放學後走在出校門的路上,海彎彎一連提醒了他幾次,辛麒才回神,看到校門前等候的車與人,折回教學樓通過傳送陣離開。
  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抬手看了幾次腕表,車裡穿著惠英頓校服的男生道:「學儒哥,咱們回去吧。」
  孟學儒看著他:「你有把我的意思準確傳達給他嗎。」
  蕭明澤無奈,週一剛開學他就找到辛麒私下說了。
  他要怎麼才能讓孟學儒明白,是辛麒不願意見他呢。
  孟學儒想接辛麒回孟家,認祖歸宗。
  他這個人比較傳統,或者說一根筋認死理,是他孟家的血脈就該回來。
  能跟同父異母的孟繁了處得好,但也會因為孟繁了的不規矩動手打人。
  長兄如父,比起毫無威嚴的孟東來,孟繁了反而更怕也更敬他。
  蕭明澤起初不明白比起相處了十幾年的孟繁了,孟學儒寧可打這個親弟弟,也要認回另一個十幾年沒見過面的辛麒。
  然後不用一秒他就想明白了,誰不想要一個聰明懂事,能挑起大梁的弟弟呢。
  比起孟繁了的一無是處,辛麒真的好太多了。
  但是辛麒再好,人家不樂意回來也沒辦法啊。
  蕭明澤看孟學儒,孟學儒看著手牽手過去的一對兄妹,目光沉了沉。
  小個子的妹妹全身罩在斗篷下,手舉著脖子上掛著的一顆黑珠子,軟軟糯糯問:「你看我買的這根紅繩,用來串小黑的元珠合適嗎,壹零?」
  牽著她手的高大哥哥戴著兜帽看不清模樣,但聲音是低沉溫柔的:「好看。」
  多麼溫馨有愛的一幕,如果能換成他和自己的弟弟就更好了。
  車裡的蕭明澤抽了抽嘴角,差點沒說處,你在想桃子吃,趕忙遠程求救他哥蕭景升來勸孟學儒回去。
  裸著結實手臂,外套搭在肩上的陳驍童從他們邊上經過。
  一牆之隔外的鐘樓上,視野開闊,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烈日當空,空氣在陽光下折射出扭曲感。
  罩在斗篷下一高一矮的「倆兄妹」,立在這鐘樓之上,烈風獵獵,未有開口,卻似在交流。
  高個的男人道:「你跟緊他,去主人身邊。」
  矮個的女孩點著頭:「好。」
  陳驍童沒有回自己的單身公寓,一路直接走到棕櫚灣的時代廣場。
  這裡的公寓他有指紋錄入能直接進來,裡面除了遲瑧已經有人在此良久。
  光線柔柔,不甚明亮的室內,落地窗的厚重窗簾拉著,一個高挑的身形親切地摁著沙發上遲瑧的雙肩,絮絮叨叨說著什麼。
  臉色蒼白而冷漠的遲瑧不甚在意地聽著,撇頭望著窗外。
  「小七,乖乖在這裡待一陣子,我們很快就會接你回去,每天記得要按時吃藥,有什麼需要就跟大哥的助理說......」
  「不能直接找你嗎。」遲瑧突然轉頭道,語調毫無起伏,卻能分明聽出一絲譏誚。
  只有心虛的人才會這麼覺得,男人手遲疑頓住:「抱歉,小七,二哥......」
  遲瑧又把頭撇了開。
  男人走開,來到陳驍童身邊,歎了聲氣。
  遲瑧渾不在意似的瞥著窗外,憑空一陣風,揚起窗簾一角,驕陽下的露台,一個女孩仰臉衝他笑。
  正如從金陰山回來那一晚,嘩啦啦的雨聲隔著窗簾也能感受到那瓢潑的雨勢。
  濕漉漉的兜帽下,女孩歪著頭乖乖巧巧衝他笑:「主人,你見過壹零了嗎。」
  那頭銀狼的名字,壹零。
  「他這個冷情冷心的性子,還要你多擔待。」
  「是,二哥放心。」陳驍童同樣低聲應答著。
  門打開又關上,他朝沙發那邊看過去,遲瑧仍雙腿交疊坐著,扶額不願多看他們一眼的冷淡模樣。
  陳驍童想了想,上前:「要出去走走嗎,阿瑧。」
  「哦,可以嗎。」沙發上的人譏諷似回頭。
  陳驍童默了默:「不用把我們當敵人,阿瑧,我和你二哥他們都不會害你。」
  「為了我好嗎。」遲瑧以手抵唇,後背放鬆般貼上沙發靠背。
  不要信任何人。
  這個任何人,也指他吧。
  這樣看來,他身邊可信的人還真不多吶。
  果然失去了過去一整年的記憶還是太被動了。
  公寓不知何時安靜下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有一個虛擬的人工智能。
  米蕾溫柔的女人形象投影在客廳:「遲先生,到午飯時間了,請您按時用餐。」
  遲瑧捏了捏筆挺的鼻樑:「不用。」
  「按時進餐身體好,您的胃不好,我建議午飯點以下菜品為宜,粥、......」
  「我說了不用。」遲瑧突然站起身。
  米蕾的投影一副受驚的模樣:「您又頭疼了嗎?」
  遲瑧無言重新落座。
  海彎彎憤而起身:「啊!我受不了了!辛麒到底在幹什麼!?」
  幸福小築客廳邊的地毯上,秋少鴻弱弱:「切......土豆?」
  海彎彎:「我知道他在切土豆,有眼睛的都知道他在切土豆,既不是切馬鈴薯,也不是切蕃薯地瓜,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到他在切土豆,所以他為什麼要切土豆?」
  「............shit。」秋少鴻調整受驚的面部表情,「也許我們晚上能吃到涼拌土豆絲。」
  海彎彎抱臂搖頭:「不行,辛麒切得太細了。」
  秋少鴻瞥眼廚房:「行吧,他的刀工太好了。」
  「其實我更喜歡土豆燉排骨,不過炸薯條也不錯,酸辣土豆絲也可以,等等,我在說什麼。」海彎彎抓頭,一臉被成功轉移話題的痛苦,「.........瑪德。」
  「這已經是第五百零二個在辛麒刀下喪生的土豆君了。」
  「他還要切多少個土豆?」
  「救命,我不想再次土豆了!」
  秋少鴻制止用腦袋撞沙發的海彎彎:「淡定,你要體諒一個十幾年被自律束縛的老古板,只有切土豆能稍微------發洩點他心裡的情緒。」
  海彎彎頂著頭亂毛呆了會,廚房辛麒還在不知累地切著土豆,她再次憤而起身:「我不管了,我要離家出走,嚶,你們一個個都跑外面浪,就留我一個陪辛麒上什麼學,現在還要逼我吃辣------麼多土豆,欺人太甚!」
  秋少鴻正要跟她理理什麼叫學霸跳級不用上高中,龍千陽從客房出來:「辛麒呢?」
  兩人雙雙一指廚房,小心翼翼。
  方纔他們情緒激動也是壓著音量說話,不敢讓辛麒聽見。
  龍千陽翻了個白眼:「這麼小心幹什麼幹什麼,把辛麒當玻璃心哄嗎!」
  辛麒迷惑望過來。
  龍千陽一手把他扯過來:「來幫個忙辛麒,反正你已經無聊到要切土豆了。」
  辛麒在人高馬大的龍千陽手裡成了貓崽子似的,被拖到客房。
  「你倒是打啊,打啊!」房間裡,龍千陽吼著戴拳擊手套的何滿子。
  何滿子在他的大嗓門下也變成了瑟瑟發抖的貓崽子。
  辛麒投去同情的目光,這幾日何滿子淨被吼來著。
  龍千陽忙完姬言姬的事,逮著何滿子要讓他立起來。
  但是明顯......好像,見效甚微。
  何滿子連個沙袋都打得有氣無力,那上面貼著一張照片。
  「這是......左飛的?」
  「怎麼,你也想來打沙袋嗎辛麒。」
  辛麒心動一秒,伸手------手指戳了戳沙袋,沙袋紋絲不動:「算了。」
  龍千陽切了聲,他就知道。
  辛麒還是放不下架子,做這種有失他君子教養的暴力事情。
  「算了就算了,還是發揮一下你的長處看看這個吧。」
  「這是......」辛麒摸起下巴看龍千陽手裡的紙張,「男子漢速成培養表,學習計劃一......你是要我幫何同學提高學習成績?」
  龍千陽大手在他背上猛的一拍:「不愧是辛麒,要的就是你這麼自覺。」
  辛麒齜牙揉了揉肩膀:「你上面的負責人寫了我名字......還有少鴻的。」
  一直充當透明人的何滿子怯怯走過來:「抱歉,麻煩你了。」
  辛麒笑了笑:「不麻煩,剛好這陣子我也無事,只是......你高考就在半個月後這十幾天你真的能撐住嗎?」
  辛麒一口氣說完,何滿子呆了呆,看看他,看龍千陽,頂著龍千陽殺人似的火熱目光,咬牙應下:「我能!」
  「很好。」辛麒眼神已經不是欣賞了,那是興致勃勃的興奮。
  短時間內讓一個學渣取得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績,是所有好為人師之人最好獲得成就感滿滿的事情。
  也是轉移注意力的良策。
  龍千陽得意地朝門外兩人一昂頭。
  「聽著,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半個月後你不僅要在高考的賽場上決勝千軍萬馬,還要在拳擊擂台上挑戰左飛,讓他輸得落花流水......你先別說話,聽老子說!」
  出門路上,龍千陽溫柔地拍著何滿子肩膀,「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天方夜譚,但你要知道,你以為你接受的是誰的指導,站在你身邊的曾經是拯救世界的勇者!」
  辛麒適時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海彎彎和秋少鴻直接摀不住嘴撲哧笑了出來。
  何滿子顫巍巍舉手。
  龍千陽道:「說吧。」
  何滿子弱弱:「我就一個問題,龍哥,我什麼時候跟、跟左飛發出挑戰書......了?」
  龍千陽道:「等會。」
  何滿子舉手還想說什麼。
  龍千陽眼一瞪:「難道你不想把在大排檔挨巴掌的場子找回來嗎!」
  何滿子手放下,辛麒讓龍千陽消消氣。
  龍千陽定的目標是讓左飛跪下唱征服,但是明顯何滿子還沒這麼遠大的志向。
  龍千陽氣沖沖到了秋少鴻預訂的一家多功能玩樂會所,撇下辛麒他們在馬場跑馬。
  那利落的身手,把一旁的馬術教練都看呆了。
  辛麒有些感歎,這樣縱馬疾馳的生活還是異世才有的,一晃眼都回來近半年了。
  秋少鴻打了個哈欠:「你們玩,我進去補個覺。」
  「辛苦了。」秋少鴻在國家部門任職,事情多,難道來一次幸福小築還要操心他的事,辛麒有些歉疚。
  秋少鴻擺擺手進去了,看何滿子在教練幫助下也騎不上馬,辛麒道:「要上我的馬跑跑看嗎?」
  有人帶著跑一圈也許就不會那麼怕了。
  龍千陽也在遠處吼:「辛麒,把他載過來,我來教他!」
  何滿子仰著頭看辛麒騎在馬上,一身騎術服,勾勒出修長身材,陽光下笑意吟吟的模樣優雅又動人,那一身恬淡清雋的氣質更是無人匹敵。
  恍惚就讓人想到,漫畫裡能拯救世界的大勇者,合該是如此模樣。
  「謝謝。」他輕輕出聲,在辛麒伸過來的手裡握住,踩上馬蹬,卡嚓,踩了個空。
  後背涼涼,好像有人盯著他。
  辛麒側頭順著他視線望過去,樓上的窗戶並無異樣:「怎麼了?」
  何滿子訕訕:「要不,還是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何滿子:總感覺坐上了辛麒的馬就是他的死期......


第33章 歸屬權
  四樓的vip貴賓室窗簾刷的拉上,陳驍童揉了揉眉心:「阿瑧,我們先去射擊館玩玩如何,很久沒和你比試了。」
  房間裡,遲瑧幽幽黑深的目光讓他無處容身似的,陳驍童撇開頭心底啐了口。
  這幫六脈劍真是無處不在。
  「那就走吧。」遲瑧率先下樓。
  換好裝備來到一樓的射擊館打了幾發子彈沒多久,隔壁一間房傳來吵鬧的動靜,陳驍童就知道,六脈劍豈止是無處不在,那是陰魂不散。
  「誰說我要跟你們正當比賽決定這個房間的使用權了!想留下,先問過我的槍答不答應!」
  砰,陳驍童聽到一聲槍響,微微變色。
  在射擊館內舉槍對人是大忌。
  左飛得意地保持著舉槍射人的姿勢,尤其是看到自己手下的兄弟們都驚呆了的模樣。
  那一發子彈在辛麒和龍千陽腳邊的水泥地上留下一個坑,似乎還冒著熱氣。
  這個射擊館用的可是真子彈。
  他們一定是被他震懾住了。
  沒人會不懼怕熱武器的威力,哪怕龍千陽那個大塊頭有變態的武力值。
  「再囉嗦,下一顆子彈就是對著你們的。」
  他心情極爽地放狠話,下一秒,後腦勺抵上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你動他試試。」
  一滴冷汗從左飛額頭流下。
  他僵硬著身子才發現,混在他那群兄弟瞠目結舌表情裡的龍千陽等人不是畏懼的神色。
  那是看薪酬表演一樣的表情。
  那個從頭到尾都在勸架的溫潤男生看著他開槍,更是眼都沒眨過一眼,仍是那麼從容恬淡的模樣。
  這會看到他身後抵槍的人,眼才眨了眨,上前:「有話好好說,不至於動手......動槍啊。」
  可算明白了全國禁槍的原因,這一言不合就拔槍的,太危險了。
  身經百戰的龍千陽幾人一點沒覺得剛剛有危險:「哦,可是現在是他不死不休的架勢啊。」
  海彎彎接話:「就是就是。」
  秋少鴻更是無聊地打了個熬夜修仙的哈欠。
  只有何滿子有副普通人的樣子,嚇得哆嗦。
  辛麒無奈看向在場動槍的唯二兩人:「繹之......」
  左飛跟他沒關係,只有遲瑧,希望他能聽自己的話放下槍。
  他們彼此望著對方,都像隔著千山萬水。
  遲瑧淡淡撇開眼,收回手。
  那聲拉開保險的聲音讓左飛差點腿一軟。
  「你們......很好!」他陰惻惻地說,「半月後的擂台上,你們別想讓這小子好過。」
  辛麒無奈擋在何滿子前面。
  何滿子絕對不想直面以前的霸凌當事人的,龍千陽剛才一個人決定了他的選擇。
  「滾吧滾吧。」海彎彎比左飛等人還像不良青年,誇張地倒噓送走他們,一面湊到遲瑧面前:「小遲瑧你剛才真威風。」
  辛麒抿著唇偷眼瞄遲瑧,他也想說這樣的話。
  遲瑧眼神瞥過來時,他又急忙移開了視線。
  海彎彎促狹地一彎眸:「還有一件事啊,這位陳童童同學,我們要向你借用小遲瑧幾天,行不?」
  「是陳驍......不行。」陳驍童及時改口,看遲瑧,「能決定阿瑧去哪的不是我。」
  遲瑧掀著眼皮看他,陳驍童莫名一虛。
  海彎彎嘖了聲:「還不明白嗎,陳童童,左飛就走了你就是現在的壞人擔當,趕快吧,麻溜點,別婆婆媽媽的,剛才我們用一場射擊比賽,跟左飛決定了這個房間的使用權,現在的賭注是小遲瑧未來幾天的使用權,要是我們贏了,你不能阻止他跟我們辛崽在一起。」
  陳驍童被她的厚顏無-恥震驚了,隨後生生給氣笑了:「要是你們輸了呢。」
  「那就借不到了,答案不是很明顯。」海彎彎攤手,轉頭拉過龍千陽和秋少鴻:「快快快,決定接下來幾天我們是不是繼續吃土豆的時候到了,把你們剛才掀飛左飛的本事都拿出來。」
  「小意思。」秋少鴻吹走槍口不存在的硝煙,他體力上不如其他人,玩這種槍械很溜,剛才跟左飛一行人的比試全靠他力挽狂瀾。
  「殺它個落花流水。」龍千陽拍著何滿子肩膀。
  辛麒跟何滿子同樣哭笑不得的表情:「怎麼能拿繹之當賭注。」
  「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我的辛崽,」海彎彎瞪他,「反正陳童童決定不了小遲瑧的選擇,我們贏了他礙不了你們的事,輸了也沒損失啊。」
  好有道理的樣子。
  陳驍童挑挑眉:「既然要比試總得確定好人選吧。」
  海彎彎龍千陽秋少鴻:「咯登。」不好。
  「怎麼樣,麒麟子,讓我看看你用槍的本事是不是和你的劍法一樣好,既然他們是為了你出頭。」
  辛麒:「啊這,我沒打過槍。」
  海彎彎抓頭,失策!
  辛麒要不要這麼老實!
  「我來教你。」遲瑧唇角好像笑了一下。
  辛麒受寵若驚:「可以嗎?」
  遲瑧睨著陳驍童:「我這個賭注決定幫誰沒問題吧,還是有人畏懼一個我教出來的新手?」
  陳驍童嘴角抽抽:「沒問題。」
  轉身就把射擊槍拍在了台上。
  這還比什麼!
  辛麒戴上手套,護目鏡,按遲瑧說的伸直手臂:「瞄準,專心。」
  辛麒不能專心,海彎彎他們三到陳驍童那搗亂去了,這邊很快只剩下一個遲瑧教他。
  遲瑧好像已經不滿足口頭指導,開始手把手貼身教導。
  溫熱的身軀貼在他後背,遲瑧環過手來握住他的手腕,好像是在從後面抱住他,緊緊的。
  「你......還好嗎?」幾日不見,遲瑧好像又消瘦了,臉色越發蒼白。
  身後的人頓了頓,手下掰正手勢,扶他腰的動作不停,只有耳畔又多了一聲:「專心。」
  辛麒抿著唇:「我會努力的。」
  為了接下來幾天的相處,彎彎他們都已經為他做到了這份上,沒道理他自己還不爭取。
  陳驍童不讓他管遲瑧的事,那他就成為遲瑧的自己人!
  砰砰接連幾聲槍響,陳驍童完美打出十靶十環,只有最後一靶不知怎的手一抖只中了九環。
  遲瑧望了眼,滿臉漠然對身邊的辛麒道:「不用怕,按我剛才教你的做就是。」
  「好。」辛麒點著頭,從遲瑧角度望過去時唇角都是倔強之色,襯著面如冠玉的無害模樣,說不出的動人。
  怎麼會有人如此純潔無瑕。
  遲瑧望了望那片射擊館內陰暗的角落,即便所有人都不可信,這個人也是不會辜負他的吧。
  「十環!」海彎彎跳起來歡呼:「陳童童你輸定了!」
  陳驍童的槍再度猛地拍到了台上。
  辛麒就剩最後一靶了,沒打中十環肯定是他輸。
  但憑這個人逆天的運氣......嘖,陳驍童捏了捏眉心,被海彎彎感染了,什麼時候他也相信這種話。
  「最後一槍最後一槍,辛麒快讓他輸!輸得一派塗地!」
  辛麒眼緊緊瞄準准心,忽然,他沒射向靶子!
  「魔族!」龍千陽眼疾手快提起何滿子。一手扔出個火球。
  被辛麒最後一槍打中腿的男生在火焰中翻滾,哀嚎:「救命,饒了我,勇者大人,我不敢了!」
  他頭上的帽子燒燬脫落,露出額上犄角,還有臉上延伸的細密紅色紋路。
  辛麒認出他是那晚他追擊的火魅,異世魔族中性情暴戾善於縱火的一脈種族。
  但再厲害也比不過龍千陽能焚燒一切的火焰,也算不巧撞到虎口了。
  「喂,能讓他安靜點嗎,吵死了。」陳驍童第一時間趕到遲瑧身邊。
  辛麒因為打出那一槍慢了一步,剛過來就被地上的男生看到救星般盯準了求饒。
  辛麒沉默地撇開臉。
  遲瑧一瞬不瞬看著他,眸底神色陰鬱。
  那人怒嚎:「你不是聖者仁心的麒麟子嗎!我並沒有害你們的心思,只是剛好也跟人來這裡玩!」
  這話一出,氣氛都不對了。
  秋少鴻急忙使了個術語讓他閉嘴。
  辛麒轉過頭,正色:「你們......都是騙子。」他輕輕說出這一句話,退到一旁,交給秋少鴻處理。
  這人若真心向善,他們怎麼會不容他,可他剛剛打的主意分明是要偷襲遲瑧!
  辛麒也曾迷茫過,魔族就真的全是惡嗎,可恨只恨這些魔族不爭氣,每每消耗他們的善心。
  異世三年,他們怎麼還會認不得他們的真面目。
  「好了,一道小插曲,我打了電話讓異控局帶回去處理,我們繼續。」秋少鴻招呼,海彎彎附和。
  陳驍童掀掀嘴角:「不用,你贏了,麒麟子。」
  「承認自己會輸有這麼難嗎。」海彎彎笑話他。
  陳驍童沒什麼表情,辛麒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遲瑧......遲瑧沒有一點高興的模樣。
  難道他不是和他一樣的心情嗎,辛麒一時心裡惴惴。
  「神族魔族,是死敵,勇者,更是魔族的天敵。」
  遲瑧想起陳驍童給他介紹異世時意有所指所說的話。
  他望過去,那個被異控局高警官抓著感謝的人,溫潤如玉,心慈悲憫,是被眾星捧月的正義勇者,真正活在陽光下的人。
  「走吧,阿瑧。」身邊的陳驍童道,「過於靠近陽光的黑暗,是會被灼傷的。」
  「等等,」海彎彎跑過來攔在前面,「比試我們贏了,接下來小遲瑧的歸屬權是屬於我們辛麒的!」
  辛麒聞聲回頭,目光期盼地看著遲瑧。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這兩天因為心態崩了遲遲沒更新,啊,其實也沒人發現吧,但還是要解釋一下。
  這兩天一個字都碼不下去,朋友也勸我趁早砍大綱完結了去,免得一直讓自己痛苦難受,反正也沒幾個人看我的文,坑了也不要緊,好扎心吶。
  我僅剩的良知阻止了我(==)
  對不起斯密馬賽!
  只有當了作者當然才能切身體會這種痛苦,明明你想想好好碼字,但看著收藏評論一個不漲還往下掉,真的非常打擊人,作者本來就是敏感易碎的身份,我寫了幾本文了,還是深刻覺得自己是個摸不到網文竅門的廢物,這樣就更打擊人了,還是每時每刻都在打擊你的那種......
  當然,這也很考驗追連載文的讀者小天使們,一個不小心就踩到了坑。
  只是相比較起來,兩者的痛苦前者會更甚......吧?
  很抱歉吐了些苦水(>﹏<)


第34章 逾矩
  何滿子命運的轉折點從那一天開始。
  一個叫龍千陽的男生將他從噩夢的人生解救了出來。
  他替他教訓了一直霸凌他的左飛,僅是因為他看不慣左飛的盛氣凌人。
  他把他帶到幸福小築,給了他一個棲身之所,那裡有美麗絕倫的少女,一個鬼馬精靈的女孩,還有他現在面前的少年。
  一個跪坐於道觀仍端莊得體的奇人也。
  「是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你,理解了嗎?」
  「是,我懂了。」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剛才望著辛麒走神了的!
  「不,我覺得你沒理解,何同學,請把這一篇孟子抄寫一百遍。」
  啊,來了,又來了,這樣一臉正經又無辜地說出這麼恐怖的話!
  「這個......那個,會不會......」
  「肯定太多啊,甚至一遍都不用!」同樣在道觀負責何滿子教學的秋少鴻道,「蠢才才要這麼下苦功夫,何滿子,你只要按我的教學方法來,絕對高考無虞!呸---」怎麼學了辛麒文縐縐的說話。
  「投機取巧非長久之計,腳踏實地才是......」
  「然而我們現在只有半個月時間不到。」秋少鴻截斷辛麒的話。
  鬼屁硬道理,有捷徑幹嘛不走。
  辛麒閉嘴,秋少鴻掏出小山高似的試卷,拍在何滿子面前:「來,做了吧,今年高考的必備知識點。」
  何滿子瞠目結舌,不是驚訝於多,而是很懷疑秋少鴻是不是黑了國家高考題庫,聽說他有這個能力。
  秋少鴻「呵」了聲,看穿他的想法:「我雖然不能跟辛麒一樣,一步一個腳印讓你學到一點東西,預測點高考題目還是簡單的,何況高中這麼些書,壓縮到高考也就這麼點知識點。」
  真搞不懂還有人怕個魔鬼高三。
  他一步到位。
  未盡之言,何滿子接收到了,但他一點不以為恥。
  說實話像秋少鴻這樣智商變態的人已經超神了,凡人完全嫉妒不起,也只能敬而遠之。
  反而是他旁邊的辛麒,這兩天對他的教導下來已經讓何滿子感到深深的恐懼。
  秋少鴻是超神,辛麒就是以凡人之驅,比肩神明。
  一種自律到可怕的自控力,不僅嚴以待人,也嚴於律己,原則性超強。
  這兩天的地獄式培訓就是他制定的,具體落實到每一分鐘的安排,也是在他的陪伴下,何滿子才堅持了下來。
  可是他會喊哭喊累,辛麒卻像是如過家常。
  「辛崽!」門外海彎彎一聲喊,「小遲瑧來了!哦,還有個跟屁蟲......」
  辛麒聞聲動容:「何同學你先跟少鴻複習英語,我去去就來。」
  也就是這一刻,何滿子能從辛麒那偉大的神性裡看到一點微薄的人性之欲。
  何滿子見怪不怪目送辛麒興高采烈出門去迎接遲瑧上山,順帶一個陳驍童。
  「秋......師父,我有個問題。」
  何滿子已經相當於拜秋少鴻和辛麒為師,還有個教他武藝方面的龍師父。
  「說。」
  「呃......我想問,為什麼那個遲神一來,你就不說話了呢?」沒錯,還有個神仙似的人物也要來教他,嫉妒吧,過去的何滿子都嫉妒現在的自己,感覺跟做夢一樣。
  「呵。」秋少鴻掀起了眼皮:「知道什麼叫相性嗎,有人能一見鍾情,念念不忘,你沒聽錯,我說的就是你那兩個膩膩歪歪進門來的師父,也有人相性不合,一句話都說不了。」
  「其實......」何滿子弱弱腹誹,你就是不爽人設重了吧。
  都是毒舌、智商指數max加體力弱。
  秋少鴻抬手欲劈他,何滿子縮了縮頭。
  秋少鴻起身伸懶腰離開:「辛麒......也就是這個時候能高興一點啊。」
  辛麒領著遲瑧過來:「少鴻去休息了嗎,那好,按計劃讓繹之再幫你鞏固下理科知識點。」
  像遲瑧這樣的聰明人,一向善於化繁為簡,將題目講解得通透。
  比秋少鴻投機取巧式,一股腦把知識塞到人腦子裡,只為應付考試還要厲害,何滿子必須把握遲瑧每天過來的這段時間。
  感謝海彎彎的仗義執言,感謝辛麒把遲瑧贏了過來。
  但,何滿子寧願選擇跟辛麒死磕書,至少辛麒和氣溫柔,相處起來舒服。
  秋少鴻作為老師也不錯,雖然偶爾會罵他蠢才,但他習慣了。
  遲瑧不罵人,不說你,他是華麗麗的漠視你。
  無視是最大的蔑視。
  你分明看著他深入淺出地給你講題目講得很好,可你也分明看到了他眼裡根本沒有你這個人。
  何滿子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他來也不是為了你,知足吧。
  一切托辛麒的福。
  「大家,都在忙著嗎,」白光一亮,郗白霜笑吟吟從傳送陣踏出來,「辛苦了大家,我帶了些慰問品犒勞一下各位,先吃點東西再急需加油吧。」
  何滿子激動,郗白霜不僅漂亮還有錢,簡稱白富美,每次來都會帶各種他沒吃過的好吃的。
  海彎彎這個吃貨也激動,並且表示了對多出那個人的鄙視:「我們贏的賭注是小遲瑧又不是你,你是老媽子嗎,天天跟過來。」
  陳驍童古銅色的性感皮膚一點不見紅,充耳不聞,海彎彎只能去跟繹之告狀:「你看他。」
  遲瑧在看著道觀裡一角,也沒應她。
  郗白霜跟辛麒在角落裡說話,辛麒一邊換上道服,準備等會的體力訓練,腰帶將腰身勒得極挺拔纖細,無一絲贅肉。
  「小二哥,孟家是不是又來找你了?」
  「又?還在樊陽市的時候是來過學校兩次,我已聽你的,避而不見,我們來了雲台山後就不知道了。」
  「合該如此。」郗白霜意外不明地合掌笑了一下,「他們再來讓交給我處理就好了,你不會拉下臉拒絕他們。對了,需要跟乾娘說一聲嗎?」
  辛麒歪頭想了想:「不必,沒的叨擾了母親,過兩天忙完這裡的事我回家一趟,我也有半個月沒回去了。」
  他將寬大的袖口細細塞進護腕,郗白霜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綁帶,繫好蝴蝶結。
  何滿子看到,遲瑧瞬間捏爆了手裡一杯飲料。
  何滿子......好想跑。
  可怕!
  「還在吃!」一身短打的龍千陽和一個小道士進來,「體訓時間到!都給我起來去跑步,今天的目標,登上對面那座山!最後一名俯臥撐一千個!!」
  道觀內頓時作鳥獸散。
  為了激勵何滿子,辛麒等人被龍千陽要求一起進步,尤其是某個體力廢。
  山腳下,龍千陽一聲哨子領頭跑了,秋少鴻跑一步喘三口:「哈...哈......呼,為什麼......我要......來遭這份罪!」
  空調房躺在床上不香嗎!
  「加油繹之,注意呼吸節奏,小心腳下。」原本能跑第二名的辛麒落在倒數第二,只為陪遲瑧一起登山。
  遲瑧經過金陰山那一天身體素質好了不少,至少不是走路都有心臟負荷過高的危險,但離正常人的體力還差不少。
  他現在就像擁有一股神秘的強大力量,束縛在一具破敗的身體裡。
  秋少鴻喘得跟拉風箱似的超過他們,笑了:「好巧,你也是個體力廢啊。」
  遲瑧.........
  心情------
  就很複雜。
  小甜心的辛麒立馬獻上溫柔安慰:「我們慢慢來哈,繹之,不用急。」
  那貼心的小模樣毫無疑問讓人相信,就算遲瑧怎麼落後,他也甘心給他墊底。
  遲瑧盯著辛麒舌尖頂了下後槽牙,視線掃過秋少鴻。
  秋少鴻:?他哪裡來的優越感!
  看著那相扶著又超過他的兩個人,秋少鴻痛徹心扉。
  瑪德單身狗沒人權,有人陪了不起啊!
  一個仙風道骨的人影從辛麒身邊經過:「大師兄,我先走一步。」
  辛麒點點頭:「好,梵希先去。」
  那個仙衣飄飄似的小道士飄然而去。
  神族在在現世總共有八位代理人,由他們按各自心意選定的勇者天然自成一派,戲稱為八門。
  開、休、生,死、驚、傷,另有杜門、景門。
  師梵希就是他們生門的一個勇者,原本是道觀收留的孤兒,道觀裡的師傅們雲遊去了,辛麒就問他借了這地方培訓何滿子。
  「繹之,要休息一下嗎?」見自己師弟也登頂了,辛麒仍一點不急。
  「不用,繼續。」
  辛麒心疼地看遲瑧流了一身汗,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額頭。
  遲瑧有些怔然回望。
  辛麒這個人啊,總是在不經意間觸動你柔軟的心房。
  一群人百無聊賴蹲在山頂看他們膩膩歪歪終於爬上了山,龍千陽一言以概之:「太難了我們。」
  要不是他家阿言沒來,哼。
  不過面對遲瑧,他還是大方地伸手拍了拍遲瑧肩膀:「我佩服的人不多,現在你算一個。」
  遲瑧:「......」呵,呵呵。真是榮幸。
  「還有我呢!」秋少鴻喘著粗氣一口氣衝上來,趴在地上。
  龍千陽:「一千個俯臥撐,歸你了,不謝。」
  「阿瑧。」陳驍童也參與了爬山比賽,第二名到的,他看著運動後全身細汗的遲瑧,雖然疲憊眼底卻全是輕鬆,滿是難言之色。
  遲瑧淡然回望。
  辛麒不知道,陳驍童卻對他的身體素質知根知底。
  他這樣的先心病,怎麼能做到爬山成功。
  可是陳驍童一開始就沒出言阻止,遲瑧也毫不加掩飾。
  兩人視線對上,漠然分開,陳驍童道:「阿瑧,把劍道撿起來吧。」
  雖然他們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不妨礙海彎彎想到一個好主意:「何滿子,給你再找個師傅要不要,讓這個跟過來蹭飯吃的找點事做,教教你體術。」
  何滿子很心動,但不敢。
  龍千陽太強勢,本身體質甩出普通人一大截,一點不考慮他的能力,訓得他分分鐘趴下。
  但這個跟在遲瑧後邊,跟保鏢似的黑臉大哥一點不比遲瑧好接近,換了個風格的冷漠疏離。
  龍千陽:「好主意,兄弟,來幫我個忙唄。」
  龍千陽的兄弟遍地走。
  陳驍童直白地避開他的勾肩搭背:「就他?」言語裡完全是對何滿子的不信任。
  從他知道龍千陽他們大費周章,就為了讓何滿子立起來,他就覺得可笑。
  六脈劍還真是吃飽了沒事幹,善心氾濫。
  他這樣,龍千陽就不樂意了:「喂!」
  他能打能罵,能嫌棄自己的小弟,別人不行。
  辛麒還未出面緩和衝突,何滿子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的事惱得不愉快,先故意道:「要不,我選辛師父?」
  海彎彎撲哧笑了:「哈哈,辛師父,好好笑的稱呼。」
  「你確定?」秋少鴻道,「辛麒學的可是雙人劍法,跟白霜的情意綿綿兩儀劍。」
  何滿子再次看到,遲瑧捏爆了喝著的一瓶水。
  秋少鴻心滿意足坐下,閉嘴。
  一行人登高望遠,裝作各自欣賞了下那索然無味的景色,回道觀泡溫泉。
  辛麒在屋裡調整了下何滿子的學習計劃表,出來就遲了,其他人吃飯的吃飯,各自都有著落。
  他換好浴袍,端著浴盆,想尋個沒人的溫泉室,敲了敲門:「有人嗎?」
  古色古香的房間毗鄰山峰,幽靜無人聲,只有泉水順著竹筒製成的管子從山上緩緩流淌而下的水聲。
  辛麒拉開推拉門,因為低頭繞過的屏風,沒有看到那屏風後影影綽綽站起的人影。
  砰------他手裡的浴盆因失愣掉落在地。
  霧氣渺渺的溫泉池裡,有人。
  還是個絕色的美人。
  赤著身子從水裡起身,嘩啦響起水聲,泉水從雪白的後背順著脊椎淌下,沒入隱秘的勾股線。
  精瘦,優美。
  每一絲肌理都有著無與倫比的美感。
  聞聲他淡淡扭頭回望,眸底幽深似淵,深黑的瞳色和膚若凝脂的白皙形成驚心動魄的對比。
  薄薄肌肉覆蓋的腹肌映入眼簾。
  辛麒捂緊了雙眼:「對不起------!!!」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對不起古賢聖人老母親他逾矩了!!
  「我馬上就走!」他扔捂著眼不放下手,轉著身尋門的方向。
  房間裡無處不在的溫泉熱氣好像熏得他面紅耳赤,口乾舌燥。
  噗通,他撞上一個結實的東西,遲瑧的胸膛。
  遲瑧玩味似低眸,好像不勝撞力地帶著他一起跌倒。
  辛麒坐在地上,睜開眼看向扶著自己後背的人。
  遲瑧的眸底黑沉,一隻手觸上他領口,指尖勾著衣領,緩緩下滑。
  他的浴袍隨著解開。
  「......繹之?」
  遲瑧手停留在他腰際,呼氣幽幽:「腰帶,鬆了。」
  像白日的郗白霜做的一樣,他親手給他整理了腰帶,細細繫好結。
  辛麒滿頭霧水,但是臉頰溫度稍稍降低了些。
  「你這裡怎麼了,阿瑧?」陳驍童推門而進,迎面而來就是一個茶杯:「出去!」
  還有一聲慍怒的呵斥。
  陳驍童險險躲避了茶杯,前腳踩踏進,後腳改道,什麼......情況?
  他一進去就看到臉紅的辛麒,還有匆匆扯了浴袍遮擋他全身的遲瑧。
  好似有人膽敢侵佔領地的野獸,不准旁人多看一眼。
  鋼鐵直男的陳驍童不懂辛麒為什麼臉紅,也不知道遲瑧如臨大敵的獨佔欲在遮掩什麼。
  說實話,他遮擋的人還不如海彎彎那飛機場似的胸脯有看頭。
  「阿------嚏!」經過的海彎彎大怒,「陳童童,你為什麼又在說我壞話!」
  謝謝,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純情的辛崽:小鹿亂跳,惶惶恐恐
  腹黑的遲瑧:美色勾引,不懷好意
  鋼鐵直男陳驍童:......煞風景
  不好意思這兩天上課忙又累,晚上才有空碼字,熬夜奉上四千字~


第35章 太子
  扣扣,門外響起敲門聲,辛麒以為是陳驍童去而復返,探進來的卻是一個白毛頭。
  「大師兄......你在嗎......?」做賊似的身影從屏風後躡手躡腳進來,簡直是無中生有的呼喚。
  「二師兄,我早跟你說大師兄在洗澡了。」
  另一個清越的聲音回答著,交談聲越來越近。
  池邊辛麒整理著浴袍,一頓:「小天?」
  屏風後竄出一個白毛男生:「鐺!大師兄我終於看到你洗------啊!大師兄,這個人是誰!?是誰!!!?為什麼他能跟你一起共浴!!」
  辛麒忍著刺耳的尖叫,小心臟嚇了一跳,轉頭看溫泉池裡懶洋洋泡著的遲瑧,踟躕:「我的......」同桌?
  霧氣裡,遲瑧黑幽的目光瞥了過來,辛麒又默默紅了臉。
  見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景,向天歌更心痛了,泫然欲泣:「大師兄,你變了,你墮落了,嗚------」
  辛麒驚呆地看著他哭著奪門而跑。
  他家一身道袍的六師弟聳聳肩:「我早建議二師兄等會再進來了。」
  「梵希......」
  師梵希道:「大師兄,晚飯準備好了,請出來用餐吧,嗯,和這位施主。」他補充。
  遲瑧扯了一旁的浴袍出水。
  師梵希等候在門外,猶豫道:「大師兄,我建議你們還是換一身衣服到膳堂,二師兄他......」
  「小天又做了什麼?」作為第一個被辛麒招攬進生門後勤部門劍閣的勇者,向天歌跟師梵希一樣得叫辛麒一聲大師兄,也有著一些讓辛麒都頭疼的特質。
  「也沒什麼吧,就是多來了一些朋友,他把你們在這輔導何滿子學習的事告訴了別人......」師梵希在前面推開門,寬敞膳堂裡的熱鬧喧嘩場面隨之收入眼簾。
  隨著辛麒跟遲瑧的到來,膳堂裡靜默一瞬,接著爆發了更大的熱情。
  「哎呀麒麟子!好久不見!咋樣,也來教教我吧。」
  「是啊是啊,我們的高考就拜託你了!」
  ......
  一個比一個厚臉皮的嚴肅勇者親切地過來跟辛麒稱兄道弟,不小心還把遲瑧擠了出去。
  遲瑧:「?」嘖。
  門邊,陳驍童抱臂:「麒麟子,呵。」
  「哎,你也是勇者嗎,怎麼沒見過你?」一個被擠不進去的男生眼尖地發現了遲瑧,生生止步於遲瑧週身散發出來的冷氣。
  「嘿嘿。」他討好地笑著,「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當過勇者的人。」就是辛麒他們都在前面扛傷害的時候,他在後面渾水摸魚。
  「孫煜哲!」秋少鴻在那邊喊,「你不是要出國留學的富家子弟們,不稀罕高考嗎,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男生匆匆跑過去,深沉臉:「大智者,雖說富二代就不能有追求的。」
  「滾滾滾。」突然來了十幾個勇者都是要他們輔導的,秋少鴻煩的沒處發洩,忙把辛麒從包圍解救出來抓了壯丁。
  辛麒接過他的冊子,挨個瞭解情況:「秦......明天?你也要我和少鴻輔導?我記得你的同伴長城之聰慧不下於少鴻。」
  滿臉陽光憨厚直率的漢子撓著頭:「這不是怕累著她嗎。」
  辛麒:「......」好吧,下一個。
  在他組織下,吵鬧的膳堂逐漸變有序了起來。
  遲瑧和陳驍童坐在角落,遠遠看著他被所有人包圍,談笑風生,氣度毫不泯然於各有千秋的眾人。
  「這就是麒麟子。」陳驍童道。
  遲瑧好似沒聽出他的話外之音。
  辛麒有所感望過來,處理好了手頭的事走過來,只是中途被何滿子攔住了說話。
  「辛麒,他們也是來補課的嗎?」何滿子臉色憂愁,他倒不是小心眼怕其他人搶了辛麒他們的時間,而是突然來這麼多人,壓力大。
  而且這些都是勇者來蹭課,他也擔心自己會拖後腿。
  「放心,他們比你還差。」辛麒扶額,「他們去年不是耽誤了一個學期的高三嗎,回來後也沒那麼快收心養性,所以咳......」
  不能背後議人,不能背後議人,辛麒默默緘口。
  何滿子道:「辛師父,我會好好學習和強身的!」
  辛麒滿眼欣慰。
  那一群鬧騰的勇者就沒何滿子這麼可愛了,一個個血氣方剛,在這裡蹭頓晚飯都不消停,興致來了開始一起喝酒,還有胡天侃地。
  聊著聊著,就說到了辛麒身上,辛麒原本坐在遲瑧身邊吃飯,難得有陳驍童在場的時候,畫面也比較和諧。
  「龍哥龍哥!聽說你在異世時是龍族的噩夢,嘿嘿,我們想知道,你到底跟它們什麼仇什麼怨,能把它們殺得怕你怕成這樣?」
  「想知道?你穿回異世去問它們啊。」
  「切------」說了跟沒說一樣,除了那八個代理人,他們又沒這個穿越時空的本事。
  「麒麟子,麒麟子在哪呢?」叫秦明天的勇者尋過來,喝得舌頭都大了,還要神神秘秘地以為自己是小聲偷偷問。
  「麒麟子,聽說......你和太子有基、私情,真的有這回事嗎!?」
  辛麒剛端起杯茶水要喝,緩緩放下。
  秦明天的手在他肩膀上一拍:「我靠,難道真的像那些女生八卦的一樣,你跟他......!」
  「不是。」雖然不知道他們八卦的是什麼,辛麒直覺不是什麼正經內容,滿臉嚴肅否認。
  就是一張溫柔如玉的臉龐完全嚴肅不起來。
  秦明天:「其實,我還挺想知道你跟他怎麼認識的,嘿嘿。」
  身後一堆贊同他狂點頭的。
  辛麒仰頭飲下一杯苦茶。
  一道炙熱的目光追尋著他喉結滾動的弧度,他只能裝作視若不見。
  「打住!你們是來學習的嗎,敢情拿這當嘮嗑侃天說地的地兒嗎!」
  龍千陽一個杯子砸過去,過來轟走他們。
  混亂中,一個白毛頭非常惹眼:「我們大師兄當然跟太子好了,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魔頭對我們大師兄可不一般。」
  「哦!!?」一群人來了勁,洗耳恭聽。
  就像神族會從他們的世界選外援一樣,魔族也會,那就是魔王使,只是魔族不太看得上人類的弱小,所以數量不算多。
  但一旦被選中的魔王使,一定是萬里挑一的強者。
  起初異世的七位魔王之下,風頭最盛,最受寵愛的是第二魔王轄下的南荒帝姬,言,也就是現在的姬言姬。
  後來北境有一個人類出身的魔王使橫空出世,他行事詭譎,雷厲風行,出手狠戾而又強大到無人能擋,造就了當時的一句話,南帝姬,北太子。
  太子原本無名無姓,沒有對外宣稱過名號,也沒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他把自己全身都籠罩在黑衣斗篷下,護目鏡下只能看到無底的幽黑。
  只因這個人類的待遇在第一魔王那裡,比許多貨真價實的魔族皇子們還要好,倍受第一魔王的寵愛,這才有了王太子之名。
  魔王使王太子,多少人的噩夢啊,也是多少人渴望不可求的地位。
  能以一個人類的身份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雄渾力量睥睨天下,肆意無拘,不可謂不是傳說。
  雖然剛開始名聲差了點,可後來不是也反轉了嗎,突然就變成了隱忍負重,掀翻魔界的臥底英雄。
  大名鼎鼎的浩然劍主麒麟子,成日裡想著如何為他正名呢。
  就是可惜,大戰勝利前夕的日子壯烈犧牲了。
  隨著向天歌提及的人,雖然沒有細談,在場的人仍然不自覺沉靜了下來。
  眼前彷彿浮現出那個傲然不可一世的形象,屹立狼背,黑衣揚起,高高在上俯視他們在異世界艱難求生的卑微。
  曾經讓多少勇者膽戰而艷羨的人!
  瞥見遲瑧有點變化的臉色,向天歌得意地一歎氣:「唉,我們還在可惜呢,太子看著不強,卻力挽狂瀾挽救了整個大戰的局面。」
  不像有的人,就是個花架子,就一張臉能看而已,哼。
  「要不是太子犧牲得早,唉,肯定還能和大師兄你在一起下棋喝茶,現在陪在你身邊的就不是別人了......」
  遲瑧臉色越來越沉,向天歌那樣子簡直明晃晃地在說,沒錯,我就是在內涵你。
  偏他自己沒發覺,一心沉浸在打壓了遲瑧的自得裡。
  哼,嫉妒嫉妒,大師兄是他的。
  怎麼一會功夫大師兄就認識了個小白臉呢,還跟他一起泡溫泉這麼親密!
  眾人面面相覷間,秋少鴻咳了聲,海彎彎瘋狂打眼色,辛麒......輕輕搖頭示意。
  向天歌瞥見他的示意,樂顛顛過來:「大師兄~」
  辛麒忙望了眼遲瑧。
  遲瑧已然神色不虞,他連忙給了向天歌一個眼神。
  已經來不及了,遲瑧重重放下茶杯,起身:「多謝款待。」
  他睨著這些人,拂袖而去,陳驍童沉默地跟上。
  「無量天尊,不謝。」東道主師梵希。
  「這個眼神......」秦明天抓了抓頭髮,擦,怎麼這麼熟悉的感覺?
  辛麒陡然變色:「繹之!」
  「大師兄,你去哪?!」向天歌惶然失措,被秋少鴻等人揪住。
  「你個死抖.m變態大師兄控!」龍千陽已經沒話可說了。
  「很好,太棒了,向天歌,幹得漂亮,你成功讓你大師兄又淪為孤家寡人一個。」
  「誰說的,我們不是陪是大師兄身邊。」向天歌反駁秋少鴻的話。
  秋少鴻「呵」了聲:「他曾經只有那麼一個朋友。」
  向天歌悻悻而坐:「我不是......不是成心想這樣的,我就是想,如果太子還在,大師兄不會這麼孤單......」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辛麒總是流露出那樣脆弱而憂傷的神色,雖然面對他們時,他仍然會用那樣溫暖而明亮的微笑感染他們。
  異世那個領導他們生門勇者一路向前,強大又溫柔的少年哪裡去了?
  「一個人放下過去選擇新的方向,不代表他是要遺忘過去的那個人,他會帶著對他的思念永遠活著。」秋少鴻道。
  「你大師兄比你重情,比我們任何人,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在乎太子,他只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他------話說回來,你就非得讓我挑開了說這些肉麻唧唧的話你才能明白嗎!」
  「我錯了我錯了。」向天歌抱頭躲避他們的胖揍。
  「滾犢子。」龍千陽罵道,「你要為太子抱不平至少也得看時候吧!」
  以前也沒見向天歌多歡迎太子啊,每次太子出現都嚴防死守,跟防賊似的怪罪他拐走了辛麒。
  「向天歌!你說話不看場合的嗎!」海彎彎攤攤手,「好了,我罵完了。」
  「嘿,等會再罵,快來看看麒麟子,他這位朋友好像是追不上了。」在場有勇者提醒道。
  眾人擠上去窗口看,卻發現樓下一輛汽車絕塵而去,辛麒正失魂落魄進屋。
  片刻後,辛麒上了樓:「你們還在啊。」
  臉上露出一個笑,他道:「都快吃飯吧,不要鬧了,飯要涼了,何滿子,吃完飯別忘了今天的複習。」
  「哦好。」何滿子惶恐應下。
  辛麒還是這個辛麒,會事無鉅細溫柔關心他們所有人的辛麒,應該,沒變吧......?
  「完了,他又變成這個鳥樣子了。」
  何滿子回頭發現,秋少鴻幾人痛苦抓頭,向天歌快被人瞪出一萬個透明窟窿。
  「你幹的好事!」
  向天歌欲哭無淚。
  「他是什麼人,值得你叫得這樣親密?」
  臨睡前,辛麒腦海回放著這一幕。
  遲瑧被他抓著一隻手臂,口吻輕淡,眸光滿是不屑。
  他欲言又止。
  向天歌是什麼人,他是自己受義父所托親自選的師弟,協助他統籌劍閣事務,後來還誤以為他死了,痛苦得一夜白頭的人。
  可是這些,跟遲瑧說有用嗎?
  「你也不知道?」遲瑧頓時變臉,冷笑一聲甩開他的手:「他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需要他們拿來比較,偏生你在那裡左右為難,干做爛好人!」
  「現在還來我面前,替他說好話,怕他得罪了我,也就是我小性兒,氣量狹小,容不下人,既然知道我惱了他,你又憑甚來我這裡討嫌?你要做好人,讓他們領你的情去!」
  清冷淡漠的遲瑧驟然動怒起來,辛麒簡直不敢相信。
  又被言辭犀利的遲瑧懟得一愣一愣的,面紅耳赤,半晌愕然無言。
  「我,我......」辛麒恍然發覺,這場不愉快原來全繫於他。
  遲瑧惱的不是向天歌,也不是其他人的拚命使眼色,無形把他排斥於外。
  如果不是他最後的小心翼翼給眼神,生怕他多心介懷,遲瑧必然不會惱羞到如此地步。
  遲瑧何等的心高氣傲,外物不能侵,人言不足畏,旁人的目光等閒不能讓他變色。
  現在卻只因為他一個眼神,牽動他心緒大變。
  辛麒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滿腔心緒鬱結於心,直至遲瑧等不到他回復,露出失望的眼神,被陳驍童叫走。
  他是不是對他心灰意冷了。
  接下來這幾天,辛麒不斷這麼胡思亂想。
  否則遲瑧為何不來雲台山了。
  這道觀多了這麼多勇者,少了一人,他卻覺得空蕩蕩的。
  也不知道怎麼把這半個月過下來的,一年一度的高考時間來了。
  送走其他自覺學有所成,心滿意足的勇者,他們陪著何滿子回了樊陽市,看著他踏進考場,紛紛覺得功德圓滿。
  「好了,剩下就只能看他自己的了。」秋少鴻伸了個懶腰。
  「早著呢。」龍千陽氣洶洶道,「他還沒真正擊敗那個左飛,在拳擊擂台上。」
  「那就是你這個武術師父的事了。」秋少鴻招呼辛麒一起走。
  辛麒也覺得接下來的事他幫不上忙了,龍千陽已經是他們中武力值最高的人,勇者中至少前幾名。
  他和海彎彎一起回了幸福小築,整理著東西準備回惠英頓上學,他們請了半個多月的假了。
  卻沒想到下午第二場數學考試後,龍千陽匆匆就來了求援:「大急!」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熬夜碼字,無奈╮(╯ˍ╰)╭
  白天實在沒空。
  感謝在2020-10-09 23:58:42~2020-10-11 23:54: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對&錯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劍閣
  「何滿子......高考......舞弊?」辛麒不敢相信。
  沙發對面的姬言姬高冷地點點頭。
  龍千陽在群裡就發了個求援信息,什麼也不說,姬言姬也是個寡言少語的。
  此前為了不去龍千陽家見家長,騎著個雪鳥就飛走了,突然回來就給龍千陽傳達了這麼個事情。
  辛麒想想還是讓她帶路先去找龍千陽,一到樊陽市的一個地下拳擊場,就見龍千陽揪著一個男生的領子要揍人。
  四周都是找事起哄的人。
  辛麒急忙過去阻止:「千陽!」
  「辛麒你別管,這小子居然敢來陰的,仗著家裡有權勢陷害何滿子舞弊!md!」
  龍千陽壯碩的手臂肌肉鼓鼓的,辛麒握著他小臂想摁下。
  整個人幾乎被提起來的男生一張陰冷而有幾分帥氣的臉,毫不畏懼,正是左飛,他嗤的一笑譏諷,就讓龍千陽徹底控制不住揍他的洪荒之力。
  「抱歉,有權就是能為所欲為,想讓他一對一堂堂正正地跟我打擂台,他還沒這個資格。」
  辛麒沉默一瞬,手差點按不住,龍千陽稍一用力就把他彈開了。
  辛麒被迫連連退了幾步,無奈扶額。
  鬧哄哄的場所充斥了刺鼻的煙與臭汗味,實在令他不適應。
  龍千陽惱火地叫著:「都給我讓開,我今個就讓他知道,什麼叫掃黑除惡!!」
  偌大的地下拳擊場氣氛更熱烈了。
  拳頭一拳拳落在皮肉上的聲音如此刺耳,那兩個人就這麼打起來了。
  龍千陽明顯力壓左飛一頭:「告訴我,什、麼、他、媽、叫有權!!」
  「上啊龍哥!」從雲台山跟回來的向天歌起哄道:「讓他洗乾淨眼睛知道,什麼叫升斗小民的怒火!」
  「揍他!」就連海彎彎這麼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進了這拳擊場後,也點燃了暴力因子。
  她不火上澆油一起動手就算好的。
  辛麒輕輕一聲歎,呢喃,再這樣下去,龍千陽真的又要被異控局約談了。
  唯二沒上去湊熱鬧的姬言姬注意到他的臉色,叫了一聲:「龍千陽!」
  龍千陽正要把左飛往死裡揍,立刻收手,姬言姬朝旁邊瞥一眼,他跟著發現了辛麒揉著額頭臉色不好看的樣子,悻悻丟下左飛過來:「辛麒......」
  左飛還想反擊,被他同伴死命拖著:「別去,你打不過他。」
  「大師兄,你不舒服嗎。」向天歌一溜煙跑過來關心,倒打一耙:「都是龍哥和彎彎姐不分輕重,真不該讓大師兄來這種地方,走,咱們這就回去。」
  龍千陽和海彎彎一起瞪他,還有拳擊場的一干人等。
  什麼叫這種地方。
  向天歌一點沒注意到似的,慇勤地扶著他家大師兄上到地面。
  呼吸到新鮮空氣,辛麒臉色好看多了,龍千陽幾人跟著鬆了口氣。
  「我沒事,小天你不用扶著我了,千陽,不是我不想讓你教訓他,只是你現在沒有把柄,貿然動手出師無名,只會給你自己帶來麻煩。」
  如果說辛麒一開始深受腐儒思想浸染,克己復禮,墨守成規,還推崇以德報怨,那異世三年下來,聖人都能逼成惡徒。
  以暴制暴不可取,可有時候它有用,辛麒也就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需要維持表面和氣的時候他上場,打圓場,說場面話,那些掩攢事就由龍千陽他們動手,他目不斜視,全然當作沒看見。
  龍千陽想到異控局那些比辛麒還囉嗦的老油條們,給姬言姬上個戶口都花了三個月,沒脾氣了。
  「還有你讓我們幫忙去找回躲起來的何滿子,可你卻在這跟人打架,像話嗎,這些日子下來,有誰比你更清楚何同學的想法?當務之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跟你們回去找他就是。」龍千陽撓撓頭,再讓辛麒說下去,能把他念叨死。
  不過回去前也不妨礙他們看個笑話,後腳從拳擊場出來的左飛一聲吼:「誰特麼家的熊孩子高空拋物!!」
  他走在路上都被狗咬,一會又是被花盆砸中。
  「什麼叫天降正義啊。」龍千陽幾人狂笑不止。
  辛麒不好跟他們一樣幸災樂禍,可又著實好笑,背過身去忍笑。
  隔著路中的花壇,冷飲店旁邊的太陽蓬底下,一道視線淡漠收回。
  周邊的幾個女孩小聲議論著哪個男生更帥,白色鴨舌帽是精緻的冷,黑色鴨舌帽是硬漢,都是不同風格的帥,真是讓人難以抉擇啊。
  陳驍童良好的聽力讓他捕捉到這些形象,他只當充耳不聞,杯壁融化出霧氣的飲料放在高腳桌上,他推給對面的遲瑧。
  遲瑧拿著手機看了幾眼,一隻手在桌面無意識輕點。
  陳驍童張口欲言,到底閉上了嘴。
  遲瑧喝了兩口他端過來的冷飲,一輛低調的商務車緩緩停在路邊,下來一個漂亮而貴氣的男人朝他們走來。
  旁邊的女生們更激動了,看,哪家的豪門小少爺要被接回去了。
  陳驍童嘴角一抽,壓下:「阿瑧,你真的為了他......」做到這種地步?
  遲瑧對他的質問不發一言,靜靜看著他大哥遲珩的助理兼貼身秘書,一個叫穆清的男人在他對面彬彬有禮坐下。
  他半長的頭髮柔順,垂到脖頸,長了張女人似的秀美臉龐,但他終究不是女人,所以遲珩年過三十還未結婚。
  「七少爺......」
  遲瑧微微壓下帽簷抬眸。
  「我只能說這麼多,辛麒少爺,這是我們七少爺讓我做的事。」
  辛麒微訝而錯愕:「您不用這麼客氣稱呼我......等等,你是說?」
  坐在他對面沙發的男人漂亮得不像話,在五分鐘前剛剛敲響幸福小築大門。
  而這個自稱只是一個普通助理,叫穆清的男人給他們帶來一個好消息。
  ------他幫何滿子洗清了高考作弊的嫌疑。
  「被買通的監考官和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一干人等,我們已經抓獲了,但是很遺憾,據我所知,和辛麒少......和您的朋友們有矛盾的另有其人,這位憑借家中權勢提供想法的人,我們尚未得到有效證據。」
  「十分感謝,你們已經做得夠多了。」穆清來之前,他正被留下打電話到處找人幫忙。
  何滿子高考中被陷害作弊的事情有點棘手,他不擅長處理這種狀況。
  原本有經驗的是秋少鴻和郗白霜,只是他們一個是大忙人,一個家中有事,都不在這。
  背景比較深厚有權力的,還有一個異控局的高隊長,但不同領域的事,他也不好說得上話。
  這樣一來,幾個人中就剩辛麒更有這方面的能力,然而他從異世回來後好久不和外界打交道,曾經的人脈還不如向天歌這個師弟如今來得廣。
  尋路無門時,穆清從天而降,幾句話就解了他們的圍。
  要知道從何滿子的事發,到現在水落石出不過過去幾個小時,若非只手通天,如何發動這麼多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洗清嫌疑,順便還讓一幫蛀蟲落網。
  「受害人補考的機會我們也幫您的朋友爭取到了,請他把握。」
  「好。」辛麒起身,再次深深感謝,對面的男人回了他一個禮離開。
  客廳一時只剩下辛麒一人,其他人都出去了找人。
  辛麒恍惚得坐回原位,牆上鬧鐘滴滴答答走過一圈,驟然神傷。
  原來,他不在他身邊也在關注他嗎。
  -
  又累又餓的何滿子渾渾噩噩睜開眼,被眼前的龍千陽嚇一跳,頓時清醒了。
  這裡是他的母校樊陽市二中的一個教室,做了儲藏室用,以前,他每次難過熬不住的時候就會躲在這裡。
  夕陽昏黃的餘暉投進來,他躲在陰暗裡,對面的龍千陽坐在陽光裡。
  龍千陽臉色陰惻惻的,他以為龍千陽一開口會說,你藏得挺深啊,這樣明褒暗威脅的話,就像過去半個月裡,龍千陽每次逼迫他再跑十圈強身健體一樣。
  龍千陽張口說的卻是:「你知道在異世我最討厭什麼嗎。」
  不等何滿子顫巍巍回答,他冷聲道:「不是萬惡的魔族!」
  而是那些只會躲在他們勇者身後瑟瑟發抖的神族!
  幹啥啥不行,求饒第一名。
  恨鐵不成鋼已經無法表達勇者們的憤怒。
  神族就是一攤扶不起的爛泥。
  他們勇者在前面累死累活衝鋒陷陣,他們就跟在後面舉手投降。
  要他們武裝起來反抗,他們只會老老實實跪著挨打,妄想通過一昧的妥協,獲得求生的機會。
  難怪要到他們這個世界搬救兵。
  再沒有第三方介入,異世早晚成魔族的天下。
  而且自己沒用就算了,還一個個上趕著當投降派,連累很多勇者被坑。
  當初秦明天那個比他們六脈劍早成名的勇者小隊「五俠」,就是被一個村子的神族坑得殘的殘,死的死------心死。
  再沒有比被自己保護的人在背後捅一刀,更讓人心死的。
  他們拿勇者當祭品獻給魔族,以為聽魔族的話魔族就能放過他們村子。
  轉頭還要道德綁架一波勇者們。
  你們不是來救我們的嗎,只要犧牲你一個,我們所有人都能得救。
  可特麼你們連反抗都沒有反抗,怎麼就知道自己打不過魔族了。
  比起魔族,神族確實集真善美於一身,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詞,天性溫順,不喜爭鬥,可特麼也不能連一點血性都沒有了吧!
  「吾等正欲死戰,神族何故先降啊。」一個白毛頭的男生嘖嘖搖頭。
  旁邊的辛麒也沉默了,像是想到不好的事情。
  何滿子才發現這儲藏室裡不只來了一個龍千陽,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是因為擔心他而來的。
  有的時候他都不敢相信,明明過去十七年,他什麼朋友都沒有,突然從龍千陽開始,湧出了這麼多人關心他,明明他們只是相識不到一個月的陌生人。
  何滿子低垂著頭,不敢面對他們的目光,他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而為什麼他還未戰就先退縮了,僅僅只是左飛略動動小指,不,是連手指都不用動,不過找到人說了幾句話,就讓他深陷高考舞弊的漩渦。
  而他這輩子也就毀了!徹底失去了這輩子翻身的機會!
  多麼諷刺啊,他渴求的,被人輕而易舉催婚。
  而他也真如左飛所願,未戰先怯,怕了他的權勢,然後被打擊,被摧毀,自暴自棄,一蹶不振。
  龍千陽失望地深深看了眼何滿子,起身離開。
  何滿子聽到辛麒追上去勸慰的溫柔聲音:「千陽,他到底只是個普通人。」
  「這世上有誰不是普通人,就我們是鋼筋鐵骨打的是吧!」
  教室裡徒留一聲輕輕歎氣。
  辛麒原意是不想龍千陽待何滿子太苛責。
  誰人不是血肉做的,會怕會懼,會疼會傷。
  只是有的時候外界逼得他們不得不堅強。
  何滿子抹了抹濕潤的眼角,又縮回黑暗的角落。
  不知過了多久,入夜暮色深了,穩重的腳步聲輕輕傳來。
  「何同學?」
  會這樣規矩守禮稱呼人的,只有那個端方君子一樣的少年。
  「你發燒了,這樣你明天怎麼參加補課。」夜色中一聲故作惆悵的輕歎。
  何滿子驚愕抬頭:「你說我...還能?!」
  辛麒收回試他額頭溫度的手,將保溫桶推過去,點頭含笑:「是,當然,你得吃飽了才能有氣力奪回你的榮譽。」
  何滿子看著他,抱過保溫桶開始大口大口吃飯,溫熱的飯菜填進飢腸轆轆的肚子裡,好似讓人眼眶又濕了。
  辛麒在他身邊跟他一樣的姿勢隨意坐下:「傍晚的事你別介意,千陽是想到別的事氣到了,不是怨你。」
  何滿子含渾搖頭:「我不怪大哥。」他怎麼會怪龍千陽呢。
  辛麒笑著沒有了話,何滿子吃到一半轉頭,猶猶豫豫問:「辛麒......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和大哥一樣嗎?」
  辛麒像是懷念又像是回憶:「不,不一樣,那時候,我初入異世就被額外安排在一個叫劍閣的地方工作,不必像其他人一樣被派到異世大陸危險叢生的各地。」
  「生門的代理人是我義父。」辛麒特意解釋道,「當初要挑選勇者,義父第一個就找的我,但同時他也給了我特殊照顧,讓我留在異世最安全的中元陸大後方,又給了我權利選拔師弟輔助我的工作,劍閣還有他老人家坐鎮,再安全不過......」
  何滿子抿抿嘴,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左飛,跟辛麒一樣有後台的人。
  但辛麒接下來的話,讓他無法再把他們聯繫在一起,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辛麒,絕對不是一個左飛能比擬的。
  「異世的日子很苦,每個懷揣著玩玩心態過來的人,都活不到第二天。我會盡量把異世的一切告訴他們,但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深入到那個世界,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外面傳遞回來的信息,還有書籍上的知識。」
  「有的時候我也會質疑自己的工作,當然,我知道後勤組織一樣重要,有時候有勇者需要救援,我們得及時統籌人員,安排住宿、財物......但是你看到這些和你一樣大的人受傷流血伏在地上,痛苦流淚,你也會懷疑自己到底在為什麼犧牲奮鬥。」
  「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神族就是對的,魔族就是錯的嗎?這種想法太幼稚了。」
  辛麒這個時候突然笑了一下:「事實上我們有自己奮鬥的目標,每個人都有所求而來,才成為了勇者。」
  「何況兩個世界並不是沒有關聯的,異世的爭鬥會影響到我們的世界,去年一整年裡,全球的災難不計其數,就是受到了異世影響。神族就是比魔族正義,我們要堅信這一點,如果放任好戰的魔族掌控了異世,他們骨子裡開疆擴土的侵略性會妄想再侵佔我們的世界。」
  「我如此堅定這樣的想法,但也看到很多勇者信念不堅定,他們沒有錯。
  有的時候我站在劍閣眺望中元陸外的地方,東域,北境,南荒,還有西寧域,大部分領土都被魔族控制了。他們的魔王,像一個古時候的帝王,實行恐怖統治,高壓政策,牢牢掌控著中元陸以外的世界。」
  「我身在安全的後方都能感受到那種,彷彿被天道壓制的恐怖,恐懼時刻就像烏雲一樣籠罩在所有人頭上......什麼是人民,什麼是自由,我們要怎麼才能突破重重包圍,抗衡那樣可怕的力量,制度、人心......必須調動一切層面的力量,可越深入想,我越能知道,我們無力也無法對抗這一切......」
  何滿子再傻也知道了,原來辛麒抱了這樣悲觀的態度,他還沒去做就已經把一切想到了,然後失去信心,心灰意冷。
  表面的溫柔和強大,只是因為他習慣用令人心安的笑容去安撫別人,掩飾心底的脆弱。
  「那你後來......是怎麼轉變的?」
  辛麒看著他,眼裡流露出一種溫柔而懷念的目光,彷彿穿越了萬古時光,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沒有誰看到這樣的目光,不會被觸動。
  「有一天,有一個人夜闖進我們生門的劍閣,看到他立臨在月下意氣風發的樣子,我就知道,沒有什麼天是捅不破的,如果有,那就多捅幾次。」
  辛麒居然也會開玩笑,何滿子笑了:「那你就這樣走了?」離開了安全的後方。
  「是,我就這樣走了,沉思了一夜,我想我應該自己去看看異世這片大陸是怎麼樣的,要知道自己到底在抗衡什麼,保護什麼。」
  東方漸漸明亮,紅日照耀世界。
  辛麒給他講了很久的故事,又不是故事,都是活生生的經歷。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卻像歷盡滄桑。
  「我想知道,你第一次上戰場是怎麼樣的。」當他完成補考,即將步入地下拳擊場的擂台,何滿子想知道這個答案。
  辛麒還是那樣溫和而柔軟,令人心安的:「他們說我心慈手軟,優柔寡斷,不是一個真正的戰士。」
  「那我就像一個真正的戰士一樣去戰鬥。」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最近實習忙昏了頭,不知不覺都幾天沒更新了,實在是平時睡眠都不足(>﹏<)
  現在一有空碼字就奉上五千字~
  感謝在2020-10-11 23:54:52~2020-10-14 23:55: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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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收到,謝謝親^O^/


第37章 狩獵行動
  「無-恥!」溫馨的幸福小築裡,秋少鴻突然爆發。
  「噁心吶噁心,這麼多人打人一個!把人打成了豬頭,腫得他媽都不認識,還要臉不要臉------這麼解氣的事情,居然不叫上我?!」
  沙發上其他人剔牙的剔牙,掏耳朵的掏耳朵,聞言靜默,紛紛白眼相向。
  「你認真的?」龍千陽道。
  「當然!」秋少鴻點頭,打架的事情怎麼不能叫上他。
  他說完發現海彎彎等人一臉憐憫看他。
  「少鴻。」
  秋少鴻顫巍巍回頭:「辛麒......」
  瞥見辛麒凝重而不贊同的神色,秋少鴻嚇得原地瞬間彈開,跳到了龍千陽身上,龍千陽嫌棄地把他扯下來。
  秋少鴻尬笑:「哈哈,辛麒你在這啊,喲,今天穿這麼好看去幹什麼。」成功轉移話題。
  「去------」辛麒歪頭。
  剛剛郗白霜又給他買了很多衣服回來,讓他試。
  現在身上這一套男士的一字領t恤,明顯郗白霜很中意,讓他穿著去看何滿子挑戰左飛的擂台賽。
  長袖的純黑體恤,領口開到肩膀,露出鎖骨和大片胸口,裡面是假兩件的吊帶,露在右肩。
  辛麒對衣服沒要求,郗白霜給他買什麼穿什麼,簡單舒適就好。
  殊不知,他穿起這一身來又純又欲。
  鎖骨凹陷進去的弧度和修長脖頸連成優美線條,惹眼得讓人心跳加速。
  「要不要再加件外套,今天天氣有點冷。」郗白霜躍躍欲試給辛麒挑衣服。
  龍千陽毫不猶豫拒絕否決:「別鬧,白霜,今天主角是何滿子,你就別再打扮辛麒讓他出風頭了。」
  秋少鴻:「要什麼溫度啊,這個風度不就挺好,走走走,快去驚艷一波。」
  辛麒無奈被他們推著出門,一行七人到了那個地下拳擊場,因為早就預訂好了,押注的看熱鬧的都齊了。
  上次雲台山道觀一切補課的幾個勇者也過來給何滿子加油鼓起了。
  這可是他們的難兄難弟啊,必須贏。
  「勝率不太高,要不我壓左飛算了。」秋少鴻在用電腦分析雙方的獲勝概率,讓辛麒聽到,一聲不贊同的:「少鴻!」
  「好好好,我壓何滿子還不行嗎。」秋少鴻舉手投降,明知不可為的事情還要去做,他已經不知道陪辛麒他們做了多少次了。
  他這個精明的小腦瓜真是孤獨,身邊都是一幫傻子。
  辛麒哭笑不得,重點是壓誰的問題嗎,是壓根不應該參與賭注。
  但不管怎樣,一幫行事無顧忌的勇者們紛紛下注壓何滿子贏。
  「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托付給你了啊。」秦明天拍著何滿子肩膀道。
  何滿子:瑟瑟發抖。
  秋少鴻翻個白眼:「就兩個月的零花錢。」還全部身家。
  其他人紛紛瞪他,就你有錢,招人恨的死富二代。
  他們互相飆眼刀時,辛麒是唯一一個正經鼓勵何滿子的人:「加油,即使最後你戰勝不了他,你站上了這個擂台就是那贏了。」
  何滿子想到辛麒前天的話,像個真正的戰士一樣去戰鬥,點點頭。
  他昂首挺胸,迎著擂台上左飛輕蔑的眼神走上去,一聲「何滿子你最棒」的加油聲讓他腳下頓時趔趄。
  原來是海彎彎早早組織了好幾個身材火爆的女孩來給他助威,換以前何滿子肯定有興趣欣賞,可是現在......好羞恥啊!
  觀眾的目光都往拉拉隊去了,海彎彎穿著短裙露臍裝,舞著綵球蹦噠得正起勁。
  「酷。」秋少鴻吹了口哨,「原來今天的主角是彎彎。」
  辛麒:......
  -
  郗白霜逆著人流找過來,她剛剛去跟相識的朋友說了幾句話:「能行嗎?」她憂心忡忡。
  剛剛聽說左飛是這裡的常駐客,十幾歲就這裡打拳了。
  何滿子一個臨時訓練不到半個月的人,站在那裡,光看體格就被對面的左飛甩了一大截。
  隨著賽事開始,何滿子完全被左飛壓制,接連失分,讓她十分擔憂。
  「實在不行......讓他下來吧。」
  白霜總是心軟,看不得人受傷,龍千陽不悅揚起眉就要說話,辛麒先道:「沒關係,白霜,相信他,也相信我和千陽的本事。再者,不是還有你在嗎。」
  郗白霜傳承於異世神殿的治癒之力,就是為了救死扶傷的。
  郗白霜蹙著蹙著眉,笑了,此前她家裡有事,沒跟辛麒他們一起培訓何滿子,自然不知道何滿子學得怎麼樣。
  但有辛麒龍千陽這樣的頂級文武之才在,就是廢材也能成材了。
  果然看下去就會發現,辛麒等人不只教了何滿子武術,還有戰術。
  他學會了辛麒避其鋒芒,借力打力的招式,也從龍千陽學到了勇往直前,出拳如風,更從秋少鴻那裡學到了怎麼利用拳擊比賽的規則,讓自己得到更多的分數。
  很快左飛發現,他的拳頭全都落到了棉花上一樣,這讓他有點惱火。
  形勢如秋少鴻預估的一樣,他開始變得煩躁,出手逐漸失去章法,總是尋求能一擊必勝的角度。
  三分鐘的第一回 合結束,選手休息一分鐘,眾人湧上去,何滿子瞬間被所有人包圍。
  對面的左飛驚異的發現,辛麒等人的關心不似作假,那些一個個看著他流露輕蔑之色的男男女女,面對何滿子卻極盡關愛。
  他不算,這些奇奇怪怪的傢伙算什麼身份,憑什麼看不起他。
  可看看身後他那些各懷心思的兄弟、跟班,他沉默了。


第二回 合下來,他分數又落後了,即使他心底裡很想徹底把何滿子擊敗,讓辛麒他們看看,誰才是最優秀的那個人,明明他比何滿子更強!
  他不甘心,自從從私生子身份轉正,他還沒輸得這麼難堪。
  「飛哥,不如就像我們之前計劃好的......」一個男生故意不把話說全,這樣被發現也怪不到他頭上。
  左飛再次沉默了,在他最熱愛的拳擊比賽中作弊,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事。
  換以前,他一定毫不猶豫給那人一拳。
  「何滿子加油!何滿子加油!!」海彎彎的拉拉隊給足了何滿子排面。
  連觀眾席上也被這場以弱勝強的比賽感染了,不管壓沒壓注左飛,都轉投給何滿子喝彩。
  果然反轉是人類共同鍾意看到的事。
  何滿子的人生從來沒像此刻這麼高光過,他萬眾矚目。
  「左飛,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我了。」
  「是嗎。」左飛唇角輕蔑一笑。


第三回 合,開始。
  左飛出拳比剛才更猛了,如雷霆之攻勢,何滿子下意識眼露畏色,無論如何,左飛都曾經是壓在他頭頂十幾年的大山。
  從左飛還以私生子身份在九中過活時,他就沒低下過他高傲的頭顱。
  何滿子抬手格擋,驟感不對,但是來不及了,左飛的第二拳緊接著襲來!
  這一拳,正中頭部,何滿子沒有倒下,他的堅韌好像讓左飛也遲疑了一瞬,但也就是一瞬。
  他的冥頑不靈激起了對方更大的怒火!
  被擊中太陽穴的腦袋頭痛欲裂,感覺整個頭都要炸開了,混混沌沌的意識中,何滿子有一種直覺,他要死在這了。
  如果左飛第三拳還是衝他的太陽穴來。
  而他躲不過了。
  對不起大哥......還有辛麒彎彎秋少鴻......這麼多人......
  他要辜負他們的期望了。
  「不要再打啦!!!」拉拉隊中突然爆發一聲尖叫。
  海彎彎那個視野,第一時間發覺了場上不對。
  第二個反應過來的是龍千陽,辛麒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快的身法。
  下一秒,他也爆發了驚人的速度出現在擂台上,阻止龍千陽。
  「千陽冷靜!!」
  龍千陽沖左飛去的那一拳掀起暴風似的氣浪,空氣似乎都被蒸發出了蒸汽,以辛麒為界限迅速消失。
  左飛驚駭而後悸,一屁股坐倒在地,世界上竟然有人有這樣的力量,那一瞬間爆發的氣勢!
  那踹他的一腳,感覺腰都要斷了,腰上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看到擋在他身前的人,欣長身姿,辛麒清雅的身形比大山還要穩重可靠。
  如果不是辛麒用掌風卸掉了龍千陽的這一拳,他絕對活不下來。
  他有這個直覺!
  「他要置何滿子於死地。」龍千陽怒目圓瞪,眼球充血,粗氣大喘。
  「還沒人能傷害我的人......我的兄弟!」
  「我知道。」辛麒也不好受,咬肌微微顫動,看到郗白霜幾人跑過來,才緩和了呼吸。
  「別這樣千陽,」他低聲道,「你這一腳已經讓我們失去了先機。」
  這個時候,姬言姬上來,抱著龍千陽胳膊,硬是把他的拳頭放下來:「龍千陽,聽辛麒的。」
  「暗中傷人,小人行徑!」勇者中好像是秦明天斥責了一句,引起更大的爭執。
  郗白霜專心治療著何滿子,其他人圍在旁邊幫忙阻擋視線。
  淡綠色的光芒從郗白霜手心發出,籠罩何滿子全身,郗白霜不忍直視停手:「就到這個程度,何滿子你忍著點,讓醫生鑒定了傷口舉報他。」
  何滿子嘴裡吐著血:「窩......我可以......」忍。
  眾人紛紛轉頭含淚,不忍再看。
  急救的擔架抬走何滿子,沒了顧忌的一眾高考生的勇者們開始發揮戰鬥力:「這個人有鬼,他手套裡絕對有東西!」
  「對,我們都看著呢!」
  「別想包庇他!」
  「是姓左的作弊在先!」
  「檢查他的手套!」
  在他們的要求下,裁判過來檢查左飛的拳擊手套,原本僵坐不動的左飛這個時候卻推開了裁判,在跟隨人的掩護下跑了。
  幸好他作弊的證據還留在地上,竟然是鑲了鐵皮的!
  眾人顧不上他,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所有人都很擔心何滿子,一起來病房看他。
  曾經一起為高考複習的的難兄難弟,一眾勇者們,憤憤不平要給何滿子報仇:「我們去給他套麻袋!」
  秋少鴻:「已經套過了。」
  他看龍千陽,龍千陽正死死壓制自己的暴怒。
  辛麒無奈用靜心之力平息這幫熱血上頭的人:「別亂來,你們還要不要上大學了。」
  他們這些勇者的一舉一動都被上頭看在眼裡。
  上次龍千陽單挑左飛還能說是私人恩怨,他們並沒有用自己的勇者能力。
  現在這一群人找過去,氣頭上少說也能要了左飛全家的命。
  「大哥......」何滿子在郗白霜完全治癒下醒來,雖然精神頭還不好。
  龍千陽被眾人讓到床前,何滿子虛弱地笑著說:「謝謝你們,大哥......」
  他執著地看著龍千陽。
  龍千陽沉默半晌:「我知道了,好好休息。」
  雨下起來,十幾輛摩托奔馳在樊陽市的郊外公路,成了名副其實的飆車黨。
  左飛不知道他從地下拳擊場逃出來了多久,像只喪家犬一樣,不敢見任何人。
  回家一定會被那個男人打一頓,上次陷害高考作弊的事情東窗事發,差點連累了家裡,已經讓那個男人對他很惱火了。
  這一次他被被通緝惡意傷人,回家也沒用,他媽只會說不是他的錯,他的乖兒子不會打架,再哭著讓他先找個地躲起來,暫避風頭。
  「飛哥看,有人!」沒戴安全帽的朋友將聲音準確傳遞到他耳邊。
  他有眼睛看,一群蠢貨。
  哈雷摩托急剎車的聲音分外突兀,不遠處,一個穿黑色兜帽薄風衣的人,活動著手腕,從樹後走出來。
  一頂黑色鴨舌帽蓋臉,黑色面罩遮掩冷峻的臉部輪廓。
  左飛瞇著眼,緩緩吐出一個名字:「遲瑧。」
  遲瑧單手扯下面罩,他竟然沒戴眼鏡,深黑的瞳孔幽深,銳利的眼神直直射過來。
  「有何貴幹,小......少爺。」左飛語氣仍不可一世,暗地裡卻警備著,他從沒和遲瑧打過交道。
  因為有的人就是這麼得天獨厚,即使他已經成為了左家的繼承人,還是有那麼一種人上人,讓所有人可望不可及。
  蕭孟傅這三家都看不上他,何況讓他們捧著的遲瑧。
  仔細回想起來,遲瑧從沒正眼瞧過他,他也沒招惹過遲瑧,唯一的交集還是在金陰山別墅裡,因為辛麒產生的。
  「半個月前,你身邊有一個叫徐小火的跟班。」雨中的人冷冷道。
  「是又怎麼樣。」
  「後來,他因為恐怖襲擊罪被特殊部門帶走,路上,被人殺害,或者說......救走。」
  遲瑧以手抵唇,說得雲淡風輕,極盡輕巧,左飛眼底迷惑。
  嘩啦啦的雨下,遲瑧唇角突然輕輕揚起一個弧度。
  耳邊的藍牙耳機傳來米蕾的報聲:狩獵行動,開始。
  冷風一陣刮來,飆車黨的眾人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原本他們呈包圍之勢將遲瑧圍在中間,此刻不禁有了退縮之意。
  眼睜睜盯著中心的人,只要他稍微一動,他們隨時能踩下油門,就是不知道是衝上去還是逃跑。
  眾目之下,遲瑧動了,他左腳邁前,可是同時其他人還未反應過來,有一個撐著黑傘的男生衝了過來:「不准欺負人!」
  遲瑧:......?
  「遲神你不別怕,有我在,他們別想以多欺少!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勇------」
  遲瑧:「......孫......」煜哲?
  在雲亭山膳堂自來熟跟他說話的人。
  孫煜哲雄赳赳拍胸膛的手一頓,明智地選擇轉過身去面對左飛等人,說完下面的話:「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勇者啊!」
  所以見義勇為,打抱不平就是他們勇者該幹的事,好吧,雖然他只是個退役勇者,代表勇者身份的額上耀紋都交出去了。
  「不管怎樣,勸你們識時務點------」
  孫煜哲的話再次被打斷,原本不明所以的左飛忽的沉下來,眼睛似乎染上鮮紅。
  「勇者......很好,勇者......」他的語調突然變得有幾分詭異。
  遲瑧冷漠地,冷漠地看著左飛等人的機車拖著何滿子在公路上飆車。
  虧他對孫煜哲的勇者身份還有幾分高看,因為辛麒的緣故。
  結果,就這?
  「再來一圈!」領頭的左飛高喊著,「接下來,輪到你了。」
  他的車頭猛的轉向,朝著遲瑧而去。
  遲瑧抱臂淡漠地看著他們,巋然不動。
  忽的身後頭頂掀起巨大的氣流,幾乎將那些人掀飛,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從天上落下:「夠了,都停下!」
  陰影,是雪鳥,那個神族女人的坐騎,雪精靈化身而成的巨大雪鳥翱翔在雲層之上。
  還有一人。
  他從上面一躍而下。
  那個身影,如竹入松,清雋挺立,永遠令人窒息般的驚艷。
  辛麒回頭看他:「繹之。」
  遲瑧同樣目不轉睛望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了,爭取明天再更一章~
  週末比較有空(=^^=)


第38章 失控失態
  藍牙控制的微型仿真無人機像蜻蜓般低飛,停留在綠葉底下。
  辛麒沒有注意到,沉聲對左飛道:「把阿哲放了。」
  對面人的回應是擰緊把手,馬力加足。
  孫煜哲:「嗚嗚嗚,麒麟子還好你來了。」造孽哦,區區人類居然比魔族還凶殘。
  辛麒目光微沉,點點頭:「稍等。」
  辛麒轉身脫下上衣走向遲瑧,似乎背後那些即將撞過來的車頭不存在。
  尚留餘溫的上衣忽的罩上頭頂,遲瑧眸底難掩怔忡。
  「天冷,繹之到邊上等我一下,好嗎?」辛麒笑容如風似月,生動純情,毫無攻擊性。
  裸.露的上半身卻是相反的漂亮肌肉,充滿致命的反差感誘惑。
  辛麒用自己的衣服給遲瑧擋好雨,放心去處理其餘人。
  他赤著上身以一敵十,利落的飛踢將急馳過來的飆車黨全部踢下車。
  那些昂貴的,炫酷的機車撞在一起,碰撞,爆炸。
  火光中所有人眼底都是對辛麒的畏懼。
  怎麼會有這樣表面無害,攻擊力卻這麼生猛的人。
  遲瑧瞇著眼,目光不放過辛麒的每一個動作,眸光逐漸深沉。
  前些天在雲台山,總聽龍千陽他們有事沒事就打趣辛麒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辛麒自己也推脫自己武藝不如其他人,讓何滿子跟龍千陽他們拜師學藝。
  誰知道他有這麼一身漂亮的肌肉呢。
  介於少年和青年人的優美體形,有著性感和力量的雙重魅力,令人完全移不開目光。
  不似龍千陽那樣的體格壯碩,肌肉發達,也不是秋少鴻那樣的羸弱,優美的肌肉線條流暢,卻沒有過分發達,恰到好處,如此符合東方人的古典審美。
  三年的異世啊,到底打磨出了這樣一個辛麒,他不失溫柔,也擁有令人心安的強大力量。
  孫煜哲被解開身上捆綁的繩索,雖然一身擦傷,忙不列顛道謝:「多謝,麒麟子,趕快去看看你那個朋友吧,我過來時就看到這些人對他虎視眈眈,把他包圍了呢。」
  辛麒才開始思考,遲瑧為何出現在這?
  如果不是孫煜哲剛好經過,無意中拉了一波仇恨值,豈不是......
  辛麒招手示意天上的姬言姬下來,返回去找遲瑧,遲瑧單腿微曲撐膝坐在地上,幽深的目光讓他看不懂。
  辛麒心疼地彎腰去扶他:「繹之,你可是......傷到哪了?」
  遲瑧摘下了鴨舌帽扔在一邊,餘光掃著其他人,抬眸,瞳孔微縮。
  身後姬言姬一聲:「辛麒,注意!」
  電光石火間,辛麒餘光一片火紅,剛剛還坐在地上的遲瑧瞬間把他拉近自己懷裡,傾身覆在他背後。
  辛麒眼底又是一片殷紅,好像有溫熱的液體濺灑在自己眼角。
  「遲瑧,繹之......」在這一瞬間彷彿停滯的時間裡,他喃喃的語氣似不可置信。
  眼前一個被魔族火魅附身的左飛正痛苦地面目猙獰,還有遲瑧好似如釋重負的放心眼神,眼瞼正無力輕闔。
  「為什麼......你要做到這種地步......」
  他好像無意識說出了這樣的話,而他以為從始至終不想再跟他說話的人,好像笑著回了他一句:「笨蛋......」
  辛麒呼吸就是一滯,懷抱著懷裡的人,沉默地起身,沉默地摘下頸上浩然劍。
  腦海裡都是鮮血濺曬在眼前的景象。
  姬言姬又是一聲輕喝:「等等辛麒!」
  姬言姬頭疼地扶額,孫煜哲呆愣著傻在當場,半晌反應過來:「我什麼都沒看到!」
  姬言姬轉頭看著他瞇起了眼睛。
  -
  「你殺了人。」
  「你殺了一個手無寸鐵的人。」
  「扣扣扣」,指關節敲擊在冰冷玻璃桌面的聲音。
  辛麒抬頭,腦內紛雜的喧囂聲暫寧。
  桌對面的高隊長將一份檔案袋推到他面前:「簽了字,你可以走了。」
  辛麒微微吐出聲呼吸。
  高隊長看著房間裡的其他做筆錄人走了之後道:「很抱歉今天失禮了,實在沒有證據能證明左飛已經不是左飛。」
  辛麒笑了笑:「沒關係,你們也是按程序辦事,老實說我們一開始也沒發現他體內有附魔。」
  更沒想到射擊館那天被帶走的魔族火魅,會在押送途中被人救走了,或者說殺了,只是□□已毀,精神力卻還在,並找到了宿主蟄居。
  高隊長有幾分煩躁地熄滅煙頭,任何人面對這樣懂事守規矩的少年都無法不憐惜,也無法相信,他能殘暴地差點一劍殺死一個普通人類。
  可是高隊長還是要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們還是建議你......去做一個測試。」
  辛麒正直清明的目光望著他,歪了歪頭。
  室外天氣晴朗,一點不見昨日的陰沉。
  辛麒帶著一張心理測試表下了樓,他的幾個同伴們早已等候在樓下,除了郗白霜。
  他折好表塞進口袋。
  「也沒什麼大不了啦,誰還沒發狠過想揍幾個人。」龍千陽看不過眼辛麒的消沉,其他人對辛麒的小心翼翼。
  姬言姬白他眼:「辛麒又不是你。」辛麒可是乖寶寶,從不惹是生非。
  「那可是你引以為傲的冷靜啊。」秋少鴻大為感歎,也甚為感興趣探究。
  這世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辛麒也會衝冠一怒為紅顏,哦不,藍顏了。
  辛麒一貫是越到緊要關頭越冷靜的人,這份優勢曾經在異世帶領他們幾次脫險,脫離了不少困境。
  「抱歉,沒考慮周全,麻煩你們了。」辛麒鄭重向秋少鴻等人道歉。
  原本面對昨天的狀況,最好的處理措施是拖住左飛,讓姬言姬淨化他體內寄生的魔物。
  可那一瞬間,他卻失了理智。
  一劍是漂亮地斬殺了魔物,左飛也只剩下了一口氣,奄奄一息。
  得虧郗白霜及時趕到救回來了,否則辛麒會有不小麻煩,這裡畢竟不是異世,他們勇者也不能再肆意妄為。
  他這樣,秋少鴻倒不好意思了,嘟囔著:「也還好了,多費幾句口舌圓場子的事。」
  他們惹麻煩的時候,辛麒都不知道給他們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遲瑧還真夠義氣的。
  他怎麼會不清楚辛麒完全有能力自保,就算理智告訴他如此,身體行動比大腦意識快,感性先於理智。
  那一瞬間的行動,不是說著玩的。
  「那我們接下來幹什麼,回去嗎?」海彎彎躍躍欲試。
  辛麒沉默半晌:「去醫院。」
  「什麼?」龍千陽第一個不爽:「你還真要去見那個左飛,砍就砍了,反正也沒死成,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還要你去道歉,不去,我就不去,打死老子也沒幹過這麼窩囊的事兒!」
  辛麒緘默一瞬:「你做過,元徽被龍族戲弄受傷時,你大怒報仇。」可是報仇前,大家都是初入異世的菜鳥,面對兄弟被羞辱,只能暫且忍辱負重。
  這也是為什麼龍千陽對異世的惡龍這麼仇視的緣故。
  不是因為龍在異世屬於邪惡的魔族,僅僅是因為他們欺負了自己的兄弟元徽,一個曾經與何滿子相似的人。
  當然,辛麒並不覺得去醫院是窩囊,他只是要為自己下手重了的事負責。
  郗白霜還在醫院盡力為他挽救局面,他得去看看。
  「還有,隨便看看繹之......」
  秋少鴻龍千陽面面相覷,聳聳肩,他說順便就順便了。
  結果一到醫院,果然辛麒直奔遲瑧的vip病房,卻被人攔下來了,一步也不能再靠近。
  那個漂亮得像女人一樣的秘書穆清客氣地請他們走,辛麒回頭只能看到門邊陳驍童不悅的目光。
  郗白霜應該已經在裡面了,等會問問她好了。
  辛麒黯然離開,收到另一股仇視目光。
  左父,左母,跪在樓下,竟是衝他身邊的穆清乞求原諒。
  還有左飛,雖然已經被郗白霜治好,到底元氣大傷很虛弱,竟然也被強按著頭跪下。
  穆清代表遲家的態度,一個眼神也沒給他們。
  左飛絕望不已,面對朝他們走過來的辛麒,眼神已無法掩飾,俄而變成恍然大悟,死命壓住身邊要大放厥詞的左母。
  辛麒驟覺乏倦,面對這樣抽刃向更弱者的一家人,實已無話可說。
  轉身在龍千陽海彎彎等人慶幸的目光下離開了。
  左飛認出來了,那個孟家的孟東來早年間有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直聽說要接回來卻沒影。
  那家和遲家差不多的地位,只是不比遲家有權勢,如日中天,正當勢頭,非常低調,但到底也是書香門第。
  左父心灰意冷癱倒在地,左家毀了:「你們差不多的出身,怎麼比不上人家的萬分之一。」
  至少能攀得上遲家的關係。
  旁邊好像一聲譏笑,他們也敢和辛麒比。
  穆清轉身上樓。
  左飛眼底的光已經沒了,怔怔望著離去的辛麒背影出神,對辛麒,他生不出往日對遲瑧的那種嫉妒心思。
  是啊,卑微的蠟燭,怎麼比得上太陽爭輝。
  忽然他抬頭若有所察,一道幽深銳利的視線從樓上投下。
  他低下頭,他記得,那是一個人的房間。
  病房裡,遲瑧放下窗簾,迎向一個女孩,一個美得不似人的女孩。
  郗白霜笑意吟吟,像是沒看到遲瑧從樓上偷看樓下離去的人。
  「還差一點哦,不是普通的傷害,要小心魔氣感染。」
  遲瑧並沒有讓人在他背後動手的意思,但是戲還是要演下去的。
  他用捨身救辛麒的行動證明來他的無害,不能半途而廢。
  遲瑧壓抑住了魔王血,背後的傷口沒有提前恢復。
  郗白霜的手沒有貼上他後背,只是虛虛抵著,因為起死回生已經救回了一個左飛,讓她最近有些疲憊。
  但她仍然盡興對待著自己的每一個傷者。
  當然,對於品行不善之人和一個願意捨身救自己同伴的遲瑧,她當然對後者態度更親近。
  遲瑧心知自己臨時調整目標,沒有白費力氣。
  只是郗白霜接下來的話仍然讓他有些意外。
  「浩然劍是仁者之劍。」
  遲瑧穿衣的手微微一滯。
  郗白霜起身道:「我從未見過他那般失態。」這樣發狠傷人。
  遲瑧從反光的玻璃門看到她的眼睛。
  郗白霜看他,和秋少鴻他們看他的眼神不一樣。
  海彎彎他們總說他是辛麒最好的朋友,辛麒待他不一般,他在辛麒心裡也有不一般的地位,郗白霜卻好像沒有把他當成辛麒的朋友看待,她看他眼裡含有不一樣的意味。
  這個女人跟辛麒的關係很親近。
  床頭的衣服,辛麒臨敵在前也不忘了給他披上擋雨的吊帶體恤,就是她挑的。
  郗白霜離開了,其他所謂的探病之人被擋在門外,房間裡再次安靜。
  陳驍童進來幾次,卻發現遲瑧一直在灌水。
  剛剛面對郗白霜一聲聲的話,他卻驟覺嗓子乾涸,啞然失聲。
  辛麒對他的感情......也是這樣......不一般嗎?
  遲瑧放在床頭衣上的拳頭攥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加油加油加油o(≧v≦)o


第39章 傘坊特別篇
  水光一色,湖天交接,烏篷船上辛麒悠悠轉醒。
  睜眼來,藍天白雲,好不靜謐,支起身放目,皆是青山綠水,船尾郗白霜在撐篙。
  望見自己手裡還握著的一卷古文書,辛麒才想起自己已經回了江南水鄉的老家。
  「到哪了,白霜?」無人處,辛麒少見的不端莊,身姿慵懶地側臥船頭,支額遠眺,念出來的話也是空靈潔淨的,如沐春風。
  「出了平津港,就要到烏桐裡。」辛麒小憩時,郗白霜施了個障眼法,保得他們這片天地一片安寧。
  否則辛麒老家所處的江南水鄉,如西塘周莊,正是人來人往的旅遊旺季。
  辛麒便拿起書,接著前面的字念:「智者樂山,仁者樂水......夫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我總好像以為你不是真存在於世上,......而是一個虛構的人物,我所想像出來以安慰我自己的......世界是多麼荒涼,如果沒有你......」
  船尾的郗白霜回頭:「小二哥,你是給我念的呢,還是對你自己說的,又或者,是對旁人說的呢?」
  辛麒怔怔垂落握書的手。
  面前這個女孩總是這樣如此聰慧,他自己都不懂的心思有時候卻在她面前毫無遮掩。
  依稀也有這麼一個人如此懂他,即使他們素未謀面,並非青梅竹馬地在一起長大,只要對上彼此的眼神,便懂了彼此。
  如今也有這麼一個的,只是他已經不能確定,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呢?
  「白霜以為呢。」
  「這我可不敢妄言猜測。」女孩促狹地笑著,慢悠悠地撐著船篙,「唯有一件事,我是能讓你高興的。」
  【上善莫若水,百力柔為先】她念出一句神族術語,隨之於天色空濛處一道銀河傾洩而下。
  她再輕輕巧巧隨手一揮,水光蕩漾,水幕劃開,竟顯現出一副景象,像電影般放大著眼前,只是沒有高清畫質。
  那景像是,烈日當空下,一個黑色身影等候在路邊。
  「繹之......」辛麒輕輕出聲。
  「一個能用生命保護你的人,我和千陽他們都認為絕對不能放過他。」郗白霜笑吟吟道,「快去見他吧,小二哥,少鴻在醫院冒充他可堅持不了多久。」
  辛麒百感交集,自從認識遲瑧,好像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們在一起。
  遲瑧為了保護他而受傷後,更是達到了頂峰,遲家人連讓他見遲瑧一面都不准。
  「謝謝,白霜,你......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郗白霜從小寄養在辛家,從異世回來後被接回家,也有好些日子沒回去過了。
  郗白霜輕靈地劃開一道水幕,送他出這方天地:「我不比他,我有許多時間,隨時能回家見乾娘......還有你。」
  天地悠悠,水色宜人,與這方天地形成對比的,是盛夏時節,陽光暴曬下,沒有一絲綠蔭,只有光禿禿幾個行人的街道。
  臨街的小商舖擴音器聒噪得令人心煩意亂,更別提還有遍地散發垃圾臭味的露天垃圾場。
  遲瑧就站在這樣的街邊,看著一個鬍子拉碴的的收破爛老人調戲水手服的幾個女生,等候著一個不知會不會來的人。
  「繹之!」終於,在老不羞的老頭被女生撿石頭轟趕回垃圾場後,一個略顯激動的聲音出現了。
  辛麒臉因日光曝曬而紅撲撲的臉,神情緊張而欣喜地望著他。
  「你好了。」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
  「嗯。」一聲語調不清的輕嗯,遲瑧摘下頭上的鴨舌帽,蓋到辛麒頭上。
  辛麒滿腔的忐忑便放下了,不需要多問任何事。
  當初雲台山一氣之下離去,又是如何捨身救他,都無需多言。
  旋而辛麒想起:「你是要來我家嗎?」他神色為難什麼。
  遲瑧不悅皺皺眉:「怎麼,不歡迎?」
  語氣下,大有辛麒稍不能給他個滿意答覆就轉身回去的意思。
  即使他才千里迢迢瞞著所有人趕來。
  「不,不是。」辛麒不知道該怎麼說,越是在意,越不好將傢俬袒露。
  遲瑧看著他羞於啟齒的面紅耳赤,十分動人,瞭然。
  辛麒的生父孟東來有副好皮囊,孟繁了這些人就是認出辛麒的身份,才故意針對辛麒。
  可憐辛麒被蒙在鼓裡還要被他們欺負。
  辛麒抬起頭:「其實,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遲瑧一臉無語:「知道就知道,難不成我還會嫌棄你私生子的身份。」
  辛麒:......依稀記得前不久某人還以為他是被蒙在鼓裡的小可憐。
  遲瑧式雙標。
  -
  既然最後一絲顧忌也沒了,辛麒開開心心地要帶遲瑧回家。
  「跟我來。」不過回家前還要去一個地方。
  遲瑧臉色差點掛不住地被辛麒帶入剛剛還在嫌棄的垃圾場。
  跨過平平無奇的鐵門,在辛麒口中的廢品回收處理站至少兩個足球場這麼大,進去屋子,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房間。
  門牌懸掛的,一為達濟,一為獨善,左邊裝的是滿滿當當,琳琅滿目的藏書室,右邊是銅臭鐵什等器物。
  辛麒讓遲瑧在中間的大堂稍等,或者到隔壁歇歇,自己口中叫著「義父」,進了左邊的屋子尋人。
  接著遲瑧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哈哈大笑著,調笑辛麒,正是剛剛在大街上調戲高中女生的收破爛老頭!
  辛麒的------義父?
  遲瑧緩了緩受驚的心神,進了右邊那間屋子,裡面的東西看著破舊,卻是實打實的金銀鐵器,許多精鐵的質量,在市面上也不多見。
  不禁就好奇,辛麒的義父是怎樣的人,尤其是......如此為老不尊的老頑童,怎麼就教出辛麒這般拘謹守禮的君子來?
  不一會兒,辛麒尋過來,臉上是低落的沮喪:「義父還要閉關......」
  在他不經意間,遲瑧是眼神溫柔地看著他:「不要緊。」
  辛麒的義父在他心裡地位不一般,自然希望遲瑧過來時,他義父能出來見見遲瑧。
  遲瑧也明白他的用意,當然不會說,你義父十分鐘前還在大街上調戲水手服女生。
  「你義父是做什麼的?」
  「拾荒,改造廢品吧......」辛麒自己都不確定的樣子,「怎麼了?」
  遲瑧抬抬下巴,指著這間獨善室架子上的一座牌位:「那個人------」
  辛麒順著他花接口:「義父的妻子。」
  凌氏愛人之墓的牌位後牆上還掛了一副肖像畫,辛麒避著目光不敢直視,遲瑧就知道,他沒有發現這點。
  「他是個男人。」
  「誰?」
  在辛麒說完他義父的妻子去世在上個世紀,遲瑧幾乎是馬上判斷出這個結論。
  辛麒心中維持了十幾年的師娘形象轟然崩塌,畫上的人明明是一副女人打扮。
  「這很好理解,那個時代民風不開放,很多身份不能明言,從這個牌位寫的是愛人,而不是妻子就能推斷一二,你義父應該是跟他結婚了的吧,也許對方早早去世也有時代的原因。」
  遲瑧說到這唇角輕輕一勾,「當然,我不敢妄加揣測。」
  辛麒沉默著,仍是一副認知崩塌的模樣,畫上的人如今細看來,真的骨架就不太像女人。
  只是以前他因著「非禮勿視」的禮節在,從來沒多看,他義父居然也從小看著他,一聲聲問,義父義父,師娘是個怎樣的人時,撫著鬍子嘿嘿笑。
  「怎麼,接受不了,難不成......你覺得同性戀有違人倫?」遲瑧一言驚耳。
  辛麒連連擺手:「怎麼會,只是義父一直對那人以妻子相稱,我就以為......」
  他確實沒往那方面想,遲瑧也知道,只是還是要故意這樣說,雖然心裡腦補的是一個糯米糰子奶聲奶氣追在小老頭後面要師娘的辛麒。
  -
  烏桐裡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和典型水鄉風貌的古鎮,風景優美,鎮外四面環水,由無數小橋連接。
  漫步在古橋上,飛簷翹瓦,青牆紅閣,綠樹蔥蔥,有一傘坊躍入眼簾。
  「母親,我回來了。」
  跨過門檻,辛麒輕呼一聲:「母親!」
  遲瑧轉頭望他一眼,還未來得及詫異,辛麒對自己母親的稱呼。
  就見辛麒少有的不冷靜衝到庭院的簷下,緊張地輕聲呼喚躺椅上的女人。
  別人有直接叫媽的,有肉麻地叫媽咪的,辛麒卻是一口一個拘謹的詞彙母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母子生分了呢。
  「睡著了吧。」遲瑧不得不提醒。
  躺椅上的女人有著甜美的睡顏,神情恬靜,秀外慧中,這種熟睡也能吸引人的美不在於皮相,是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氣韻內華。
  果然不一會兒她就在辛麒的呼喚中悠悠轉醒,慵懶撫額。
  「子衿啊。」
  子衿,寓意清正廉明,生而帶有悲憫憐愛之心,善解人意,擁有不俗之才,亦溫文儒雅,清新淡雅之人。
  居然是辛麒的字。
  遲瑧瞥了眼辛麒,辛麒輕輕鬆了口氣。
  「方纔做著油紙傘,太無聊了些,不知不覺睡著了,嚇到你了吧,我這個渴睡症啊。」
  遲瑧微異地發覺,辛麒母親辛荑的最後一句話是在對他解釋。
  對方淺笑宴宴望著他,是和辛麒如出一轍的溫柔神色。
  溫婉清麗之餘,絲毫不見老的白嫩臉蛋上一派天真爛漫之色,看著竟不像三四十已為人母的人。
  明眸善睞,顧盼神飛間,生動之極。
  「母親要休息,也該到屋裡去,外頭涼風大,如果不是今天我回來了......」
  辛麒還沒說完,遲瑧眼神就瞟過去了。
  「哎,又來了。」果然辛荑揉著頭,半是無奈半是打趣,「你有你的生活,總是掛念我做什麼,你不回來,不就不知道母親在哪吹冷風了嗎。」
  辛麒揚聲:「母親!」
  遲瑧手心抵唇差點笑出來。
  這兩母子怎麼回事,說話方式莫名有趣,尤其是辛麒回了家,那個文縐縐的勁更甚了。
  跟自己家人說話也是拘著禮數,一板一眼的。
  還有一個好像不歡迎兒子回家的母親。
  辛麒介紹遲瑧時滿是歉疚羞愧,為自己不夠孝順。
  辛荑搖搖頭,虛點著他頭道:「你這次唯一做的讓母親高興的事啊,就是帶回來了繹之。」
  辛麒紅著臉,弱弱:「母親高興就好。」
  遲瑧在旁噗嗤就笑出了聲,這辛麒,怎麼回了家還更呆了。
  辛麒的義父和母親倒是都是有趣的人,就是不知怎麼的教出了他這個小古板。
  辛麒的母親因為他帶了朋友回家果然高興,親自下廚操持了一頓午飯。
  辛麒自然要打下手,卻沒想到這間廚房成了他母親和遲瑧談笑風生的場所。
  準確來說,是辛荑單方面說,遲瑧聽。
  一個有趣的靈魂,勝過千篇一律的皮囊。
  辛麒的母親就是這麼一個人,將辛麒兒童時期的許多小事說得生動有趣。
  「我因為這個病,很多事不能親眼見到,不過有一件事啊,我可得永遠記住,這樣刻板守舊的兒子,真讓為娘的擔心有生之年見不到兒媳婦進家門啊。」
  「哦,什麼事?」遲瑧摘著一把青菜,菜葉子一用力,都快揪禿嚕了。
  辛麒沒發現,正羞恥地為難怎麼讓他母親不要再說他小時候的糗事。
  可是遲瑧聽得開心,母親說得也開心,這兩個人都難得放開笑一次。
  他無論如何也怎麼阻止不了。
  「大概是在幼兒園的時候吧,白霜剛來我們家不久,是吧子衿?」
  「是......」辛麒哭笑不得。
  「我們子衿啊,很有要做好兄長的范,幼兒園的小朋友看白霜長得漂亮要親親她,他都要去隔開他們,一本正經說男女授受不親,成何體統,別的小女孩要親他,他也推開人家......」
  辛荑掩唇輕笑出聲,遲瑧跟著抿了抿唇角,可以想像那個畫面。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他的堂哥跑過來我床邊跟我說,姑姑,子衿跟小朋友打架了,我都驚呆了,我一直這麼懂事的兒子,怎麼會打架呢,他舅舅也緊張找過來說,不要怪他,他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可是我怎麼會怪他呢,我常年臥床,一天有20個小時不省人事,什麼都沒教過他,從小什麼事都要他親力親為,讀書,是他一個字一個字翻著書學的......」
  辛荑說著說著,已經不是在聊天,變成了對往事的回憶。
  對於一天身患奇病異症的單身母親,度過那段最難的日子,想的不是自己的心酸,而是為人子的辛苦。
  遲瑧沒有這樣的同理心與感同身受,看到坐在對面一起洗菜的辛麒低垂著頭,即使看不清他模樣神情,心裡卻突然揪起。
  真難得,他這樣的人,心裡還有一塊柔軟的地方。
  「辛麒。」端著菜出去時,遲瑧突然叫他。
  等辛麒疑惑轉頭時,遲瑧又不說了。
  辛麒笑笑:「吃飯吧,繹之,什麼都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
  遲瑧想想,他想說的話。
  他原本不喜歡溫柔的人,遲家的男人都偏好迎娶溫柔的配偶。
  他的母親就是性子溫柔得過分的女人,簡直溫柔得脆弱。
  每次見了他都要低頭垂淚,自責沒給他生出健康的體魄,沒給遲家生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以前成日裡住在一起不覺,自打半年前被分出老宅,遲瑧記憶裡恍惚留下的印象只剩下她依偎在她的丈夫身旁低頭垂淚的模樣。
  那張臉卻是不記得了。
  她只會哭泣,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兒子做。
  哪怕走出一步,目送遲瑧離去。
  家族,利益和丈夫,都比他這個兒子重要。
  他的父輩長兄們總勸他要理解他的母親,可是要他說幾遍她才能明白。
  他從來不比任何人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過了好久更新啊,雖然自己每天忙忙碌碌,一天又一天日子過得飛快,累的根本不覺得,看著目錄的更新日期才有所感,唉╯﹏╰
  加油吧,不能穩定更新十分抱歉<(
_)>
  「我總好像以為你不是真存在於世上,而是一個虛構的人物,我所想像出來以安慰我自己的。世界是多麼荒涼,如果沒有你。」 ------出自朱生豪


第40章 傘坊特別篇2
  午飯後辛麒獨自出門去了他舅舅家,正是因為他還有個堂哥,才被郗白霜叫小二哥。
  偶爾辛荑也會這樣親暱地叫自己兒子。
  辛家在烏桐裡是普通的耕讀之家,人也都是普通的人。
  外貌沒有什麼出色,學識也沒有什麼突出,家境更不用提,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都有股氣質。
  如果遲瑧也來了就能發現,可惜他被留在傘坊休息了,辛麒捨不得讓他大毒日頭的出來。
  閒談了會,辛荑領著遲瑧上樓午休。
  這傘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油紙傘,甚為漂亮,遲瑧跟著從後院樓梯上去時看到樓下一個房間,牌匾筆走龍蛇寫的是慎獨兩字。
  一把大鎖懸掛,窗口被青竹與葡萄籐架遮去陽光,黑壓壓莫名的肅穆,不同於整個傘坊的溫馨幽雅,散發著拒人之外的警示。
  同時也讓人生起探究之意。
  「要進去看看嗎?」辛荑溫柔的笑讓遲瑧不敢直視,彷彿別有促狹的深意,看穿他想法的洞然。
  咯吱開鎖推門的聲音,燦爛的陽光投進去,隨之是兩個長長的人影。
  房間裡確實很暗,幽深而靜穆,能看出來有主人家打掃得一塵不染,只是不知為何四面徒壁,無一絲陳設。
  唯有正中央一張蒲團,一方矮几,上呈一副棋盤,楚漢分明的象棋唯獨少了一顆卒子。
  遲瑧站在門口,一眼望去就知道,他不能進去,每個人都有他的禁地。
  「走吧,阿姨。」
  辛荑沒有多言地帶上門。
  二樓臨窗是辛麒的房間,裡面的陳設就多了,能看出從小到大的生活痕跡,風格典雅清幽,既簡單又雅致,明顯的辛麒作風。
  辛荑沒有猶豫地直接將遲瑧安排在自己房間裡休息,即使隔壁就有客房。
  「睡一會吧,子衿很快就回來。」午後的寧靜時光,她的聲音柔柔,說的話像是哄著孩子。
  她又是那樣的恬淡出塵,好似擁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遲瑧聽話地在辛麒床上躺下,擁著辛麒蓋過的床被,發出輕輕的喟歎,身體幾乎瞬間達到頂.峰。
  辛荑早已下去了,沒人知道他的貪婪無厭,他的醜陋。
  出門探親的辛麒也不會知道,有人在背後臆想著他做出那樣醜陋的事情,這樣極盡的幻想。
  他踩著午後閒暇的碎影回家,烏桐裡這個小鎮到處都是悠閒而慵懶的。
  靜悄悄的傘坊裡,他的母親輕輕哼著歌兒做油紙傘,前面的商舖正是無人光顧的時候,但沒關係,她一向知足常樂。
  辛麒走進來,到她身邊打下手,問過遲瑧在樓上已經休息了,便說著母子間的閒話。
  辛麒不像其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心浮氣躁,不愛跟長輩說自己的事。
  被選為勇者後,其他勇者大部分都是瞞著家裡人,遮遮掩掩自己異世的經歷。
  辛麒卻是每次從異世回來,都要跟母親說說自己的事,讓母親寬心,雖然是報喜不報憂,挑著好的說。
  這次回來辛麒也同樣挑了幾件剛過去的事說了,一個是郗白霜前段時間幫助了一個被包養的苦命女人,因為窮困而賣身,等郗白霜給了她足夠的錢後,卻又扯不開與金主的關係。
  遲瑧在樓上昏昏沉沉的嗜睡中,迷糊聽到辛麒問他母親,如果她是這個女人應該怎麼做。
  辛荑道:「這天底下的事,沒有新鮮的。」
  遲瑧又聽到辛麒說了左飛的事,左母和他母親當年的經歷相似。
  辛荑笑道:「女人不想被拋棄,無非為了兩件事,一為利,二為情。前者各人有各人的追求,隨他們去。後者,要我說對情堅貞不渝自然可貴,如若遇到一個同樣有情的良人,感情得到了回應,能一輩子在一起過自然是好。可如果對方並非專情之人,就該及時抽身,莫讓自己的一腔情意付了流水......」
  樓下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辛麒斟酌著說:「如果他們......他們想回來迎娶母親?」
  「沒有這種事,可是他們來找你了?」
  辛麒便懂了母親的意思,既然當初被騙被拋棄了,她就絕不會吃回頭草。
  他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是無意中看到我,想認我回去。」
  遲瑧在屋裡竹床上翻了個身。
  意識陷在混沌裡,漂漂浮浮掙扎。
  果然還是這個傘坊太容易讓人鬆懈了,換以前,他一向警醒而淺眠。
  樓下的說話聲穿過樓板傳來,在這樣靜謐的午後非常清晰。
  辛麒看著他母親在油紙傘信筆作畫誇:「母親技術還是這樣好。」
  辛荑的聲音就流露了笑意:「你若有我一半藝術細胞,我那兒媳如今也該有著落了。」
  她對於談起孟東來也是毫無芥蒂:「我們兩個也不算是刻板無趣的人,怎的我兒沒遺傳到我們半分浪漫基因,真是白遭了我們的家學。」
  辛麒被打趣得臉臊,又覺得這話太沒規矩了些。
  樓上遲瑧也想知道這點,孟家的那位,據說可不止一個紅粉知己。
  噠噠噠,意識迷迷糊糊中,辛麒踩著樓梯上來了。
  「繹之,醒了嗎?」
  遲瑧在床上睜開眼睛看他,冷冽的臉,黑肅的眼,偏偏眸底迷離。
  辛麒一看就想想,這樣哪還像往日那個冷酷的遲瑧:「繹之睡飽了的話,我帶你出去走走,嗯?」
  他伸手去拉遲瑧,自己順勢在床邊坐下。
  遲瑧額頭抵著他溫暖的後背,在辛麒看不到的地方,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氣息。
  明明剛在辛麒床上睡了一下午,卻還不魘足地幻想更多。
  「再陪我睡一會,一會......」
  再?
  他的語音細碎,著實不好辨。
  睡意是能感染的,尤其是看著平素永遠警惕而帶刺的人放下所有戒備躺在你身邊,央著你陪陪他......沒有人能拒絕。
  何況辛麒還是個這麼容易心軟鬆動的人吶。
  遲瑧緊貼著身邊的熱源,像抱著一個溫暖的抱枕,這個難得再無人打攪干涉的午後,他好像天然有這個特權如此做,趁機宣洩不為人知的情感。
  這是其他人費盡心思換來的機會,連辛荑都在盡力維持他們的相處時光。
  本以為應該夠了,他讓他陪他睡覺,辛麒也隨他去了,他卻還不知足,想要更進一步的關係,更深的羈絆。
  一種血肉相融,刻骨銘心的羈絆。
  遲瑧眼底染上緋色。
  「繹之,該起床了。」
  辛麒終究不是那等憊懶的人,躺了會率先起床,坐在床邊穿鞋,遲瑧挨在邊上,頭還是懶懶地枕著他後背。
  他是側坐著的,好像沒睡醒,一隻腳在床下晃蕩著就是不穿鞋,細細一截腳踝纖細白膩,別具美感,晃了辛麒滿眼,他繫好鞋帶一抬頭就能看到。
  突然,那隻腳停住了,是辛麒握住了遲瑧的腳踝,他竟然在給他穿鞋。
  遲瑧垂眸看著跪在床下的人,眼底深思不能明。
  遲瑧啟唇無言。
  也許就是這樣毫無旖旎之思的人,才能將這樣有曖.昧的事做得順其自然。
  真是讓人...又惱又恨。
  恨之愈深,愛之愈深。
  「好了,你試試會不會系得太鬆?」
  「很好,再合適不過,」遲瑧站到床下,手輕撫著起身站起來的辛麒臉頰,勾起唇:「真是個貼心的小女僕。」
  語調似輕謔又性感,辛麒鬧個大紅臉。
  「再這樣,不給你穿鞋了。」
  房間裡遲瑧的輕笑聲溢開。
  下到樓下,辛荑看著兩個好似冒著粉紅氣泡的少年,也是滿是打趣之色:「可是膩歪夠了,捨得下來了。」
  辛麒:......怎麼誰得要來逗逗他!
  在家裡待不下去的辛麒選擇帶著遲瑧出來泛舟湖上。
  小橋流水,山清水秀,無一不令人心曠神怡。
  這一次辛麒就沒有閒躺船艙不撐篙的待遇了。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就好了。」
  「啊?」船尾辛麒不解回頭。
  他腳邊,不肯到船上其它地方躺著的遲瑧懶懶抬眸看他。
  這樣世界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在這山水間做閒雲野鶴確實不錯。」辛麒附和。
  「只怕你清閒不了。」回去樊陽市,只怕又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等著他。
  遲瑧實在太瞭解辛麒,他閒不住,操心不夠。
  「其實回來後的日子已經很輕鬆了。」辛麒輕輕道,在異世的日子才是糟心呢。
  能叫他覺得糟心的,異世經歷的艱難可想而知。
  偌大的異世幾乎都處於魔族的高壓統治下。
  邪惡一方如烈火燎原,不可阻擋。
  正義良善的神族一方卻如螢火之燭,微不可察。
  他們在敵後打游擊戰,後來打反擊戰,收復失地,攻下佔地,拿下一座座城池。
  異世三年,所有勇者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個個未成年實際在現世才過了一年,卻滄桑得跟什麼似的。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要珍惜眼前。」辛麒在遲瑧身邊坐下。
  遲瑧還是仰躺著目不轉睛看他,辛麒湊過來就是和他四目相對,彼此都望進了對方。
  辛麒歪了歪頭,好似對他純黑的瞳色非常感興趣,很少有人眼睛能這麼黑。
  遲瑧突然抬手捧著他頭,下一步卻是屈指在他額上一彈:「邊去,擋著我看天了。」
  映照著藍天白雲背景下的辛麒,整個人美好得不像話。
  猝不及防就闖進了他的心裡,亂了心跳。
  辛麒有些委屈地坐到一邊,拿起水裡的船篙,湖裡卻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水面起了波瀾,漣漪逐漸變成大的波浪。
  風也大了起來,遠方的山際,黑雲壓城,風雨欲來的朦朧。
  「我們回去吧,繹之。」辛麒有些擔憂。
  遲瑧坐起身,鼻尖嗅到絲不同尋常的氣息,沉了臉。
  哪個不長眼的打攪。
  作者有話要說:  失策了,還以為兩章就能結束傘坊篇,回歸樊陽市,寫著寫著就不可控地膩歪起來了......


第41章 傘坊篇3
  踩著青石板路回傘坊,路上都是急匆匆收衣服關窗的人,一邊聽到有人抱怨小鎮的水最近變味了。
  辛麒恍然發覺,那湖底看到的魚是魔族的水妖塞壬。
  正想著,遲瑧提醒:「傘坊。」
  陰沉的天空一角,無數五顏六色的油紙傘被狂風吹起飄飛。
  辛麒跟遲瑧打個招呼,迎著風踩上屋簷遠去,他得想個法子逼出湖底的塞壬,同時得防著鎮上受襲。
  遲瑧看著他身影消失,獨自回到傘坊,辛荑已經等候在門口:「要下雨了,子衿怎的還不回來?」
  發現遲瑧冷肅而沉默的臉色,辛荑柔聲道:「別擔心,既然他有事,我們在家裡等著他回來就是。」
  遲瑧真佩服這個女人的堅韌,外柔內剛,可是他到底不是辛荑,包容不了辛麒顧大家捨小家的大義。
  他目光不是很好地眺望遠方,辛荑也立在院子裡沒有進屋,在被吹飛的那一群油紙傘間,一個游龍般的身影風姿蹁躚。
  另一個拖著長尾巴的黑影在跟他鬥法。
  院裡的兩人都看得目不轉睛,心跟著揪緊。
  眼看著原本只是天空點綴的油紙傘被辛麒化為己用,一劍穿透刺中傘後的人,接著閃電隨他吟出的術語劈下,他則旋身踏著飄飛在空中的油紙傘,一步步向傘坊而來,整個動作全部一氣呵成。
  殺敵,抽身。
  遲瑧看著他從天而降,明眸皓齒,唇紅齒白,英氣俊秀,卻又獨帶神情凜俐。
  剛剛使用雷擊的身法,更是贏得了遲瑧的讚賞驚歎:「漂亮。」
  辛麒飄然落地,笑道:「這招還是太子教給我的。」
  遲瑧的笑意就淡了。
  辛麒沒發覺,轉頭對辛荑疑惑他回來的問題解釋道:「我不放心你們,水妖已經解決了,等會就去看看被它污染的水源。」
  婦弱老幼,傘坊就佔了起兩個,毫無戰鬥力,還都是他最重要的人,由不得辛麒不緊張。
  辛荑又是欣慰又是嗔怪:「既然大事還沒完成,怎麼能先急著回來,你快去吧,我們回屋裡等著你就是。」
  「是。」辛麒聽母親的話,轉身就要出門,身後一個聲音冷冷傳來。
  「如果我死了,你也會這樣永遠記住我嗎。」
  「繹之!」辛麒惶然不安回望。
  遲瑧淡淡笑著,黑瞳幽深:「沒什麼,記得,不要再受傷。」
  辛麒倒退著走出門。
  不要再受傷,什麼意思?
  走出傘坊突然想起,他回來後唯一受傷那次是在金陰山,遲瑧當時看到他後背眼神就不對。
  第一次看到冷冷淡淡的遲瑧發怒。
  那晚遲瑧陰著臉出去一趟,第二天打傷他的陳驍童對他態度就好了不少。
  再後來,就是為了不讓他受傷,遲瑧捨身擋下了左飛那一擊。
  遲瑧,不過是人類啊。
  明明知道他是皮糙肉厚的勇者不怕受傷。
  辛麒倏然止步,心跳一瞬。
  子------衿
  母子連心,是辛荑在呼喚他。
  辛麒立時從幾里外飛奔回家,沒有大事辛荑絕對不會這個時候叫他。
  她知道怎麼不給自己兒子添麻煩。
  他感應到的呼喚果然沒有錯,幾分鐘前才出來的傘坊有魔族殘留的氣息。
  辛麒奔上樓:「母親!」
  「快......去救繹之......」一團亂七八糟的屋內,辛荑躺在床邊地上,「他為了救我,被一個女人帶走了......」
  「再等等,再等等。」辛麒扶起她,咬牙握緊劍。
  這話不只是對辛荑說的,也是辛麒對自己的勸誡
  只有這樣,他才能壓制不顧一切去找遲瑧的衝動。
  如果丟下自己母親追出去,唯恐又是魔族的調虎離山之計。
  「等白霜他們有人過來。」幸好他上樓時就傳了信息給其他人。
  他們六脈劍中的任何一個人收到都會馬不停蹄趕到,就看誰快。
  居然是大忙人秋少鴻先到,辛麒立刻把辛荑交給他:「你幫我保護家裡,少鴻。」
  就丟下這麼一句話,辛麒就跑了。
  秋少鴻撓撓頭,他可真是個大好人,再沒有比他夠義氣的了,剛還在樊陽市醫院裡冒充遲瑧呢。
  為此被陳驍童發現,追殺了他十幾里路,只能先到這裡躲躲了。
  陳驍童的怒火就讓彎彎去面對吧。
  -
  烏桐鎮外,遲瑧用魔族語吐出兩個字:「跪下。」
  對面的女人膝蓋驟的一軟,控制不住地跪下臣服:「魔王,魔王、殿下......」
  只有魔王才有這樣的氣勢,絕對的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懾,深刻於血脈的壓制。
  不,不可能,他應該還沒覺醒才對,怎麼就能運用魔王的威壓了!
  女人眼珠子滴咕嚕亂轉。
  偷雞不成蝕把米,想先發制人不成,又暫時弄不清遲瑧的實力,不能再把自己折在這裡。
  女人當機立斷,跑。
  啪,她被重重甩在樹幹上,懸空。
  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她喉頸。
  遲瑧竟是嫌惡地連碰觸都不願意直接碰觸她。
  「夏荷子背後的人,就是你?」不是質問,而是絕對的肯定。
  甚至不可遏制地流露輕蔑語氣。
  以為將夏荷子從人變成魔族的背後黑手有多厲害。
  卻不過是總躲在別人背後的無能鼠輩,敢覬覦他的力量,卻只敢讓第一隻水妖引走辛麒,自己襲擊傘坊也不敢露出真面目,而是附身在第二隻水妖身上。
  如果辛麒在就會發現,樹上這只原本美麗卻脆弱的女水妖多了絲勾人的魅惑,紫色氣體若有若無。
  遲瑧曾經在夏荷子身上看見過這種標誌性的紫氣,眸光微沉而危險:「看來你今天的目標,是我。」
  這話一出,遲瑧週身殺氣大漲。
  魔族女人卻跳過了他這個問題:「你想找那個女孩?沒想到咱們的新魔王這樣憐香惜玉,怎麼不對我鬆鬆手呢。」
  她咯咯笑著,修長的雙腿交纏,整具胴.體纏出s形的性感曲線,配合她口中幽幽吐出的纏綿字音,彷彿自帶催.情素,分分鐘便讓見者把持不住。
  遲瑧卻像看平常的人與物件,滿是漠然,最後甚至像看到噁心的垃圾一樣,露出嫌惡之色。
  魔族女人趁機道:「別這樣厭惡我們呢啊,你曾經可也是我們中的一員呢,魔王,或者說......殿下......」
  遲瑧微異轉頭。
  女人卻像故意吊著他胃口,最後的「殿下」前還有兩個字,一個代表他過去身份的名詞,她故意不讓他聽清,只做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口型。
  看到他愈發冰冷的眼神,更像是得逞一樣高興起來:「失憶很難受吧,你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真是讓人看得心情愉悅,分不清是敵是友,只能警戒著所有人,誰都不能信任------只是這樣還不夠啊!你還不夠疼,我們還不夠滿足你這副模樣!放心,還有人等著找你復仇呢......我們,絕對不會承認你這個魔王......」
  紫氣幽幽從水妖身體裡抽出,飄散,留下這一段詛咒一般的話
  遲瑧放下手,樹幹上的水妖啪的落地,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趴在地上不斷磕頭求饒:
  「魔王大人饒命,魔王大人饒命!」被附體過後的水妖瑟瑟發抖,弱小又可憐,連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直到遲瑧發出一聲:「滾。」
  她如獲大赦,瞬間竄得沒影。
  雨已經下起來了,遲瑧卻像是沒感覺,低頭看著左手心,一發力便顯出一條血管一樣的黑線,從掌心已經蔓延到後頸。
  他原本計劃涉獵魔族,汲取他們的力量,衝破體內那道未知的封印。
  冥冥中他有這個直覺,只要這個封印解除,他失去的那一段記憶就會回來。
  不過他現在換一個打算了,狩獵這些小嘍囉有什麼意思。
  至少,也得把那些幕後的小鬼王揪出來。
  那些,只敢躲在背後覬覦、謀劃他的人。
  「繹之!」辛麒趕到的時機恰到好處。
  遲瑧轉身調整神色迎接他,被抱了個滿懷。
  遲瑧趁機貪婪地從這具溫暖的身體裡汲取力量。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大意了,我不該丟下你們不管。」辛麒緊緊抱住他不放,那是失而復得的泫然欲泣。
  「沒事了。」倒是遲瑧這個剛被綁架,應該受驚不安的人在安慰辛麒。
  遲瑧輕輕拍著繹之背,將人籠在懷裡,雖然辛麒體貼人從來不多問,他得多說一句:「幸好有兩個人路過拔劍相助,我已經沒有大礙。」
  「誰?」辛麒這個前一秒剛為烏桐裡除了害的大英雄抹著眼角的淚,發出尚有哭腔的聲音。
  遲瑧沒有反應地盯著他哭紅的眼角。
  辛麒懊惱一聲,他關心則亂了,遲瑧肯定不知道他們勇者有哪些人啊:「繹之能描述一下他們的外貌嗎?」他也好去謝謝那兩位大恩人。
  遲瑧道:「一男一女,男的高個子,女孩七八歲左右。」
  「......」辛麒:「就這?」
  遲瑧一本正經頷首:「嗯,就這。」
  辛麒哭笑不得:「好吧我知道了,有機會認出他們,我一定好好感謝他們兩位。」
  這樣像兄妹一樣結伴同行的勇者小隊比較少,應該能很快找出來。
  改天到勇者論壇發帖問問。
  回去路上,辛麒緊緊拉著遲瑧手不放,唯恐他再不見一樣。
  途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有這樣的搭檔的,他記得......還有太子麾下的兩個使魔,壹零和紫琳。
  使魔的生命和力量與其主人聯結,主人死,使魔死,是主人永遠的忠心奴僕。
  -
  傘坊樓上,第二個趕過來的是郗白霜,秋少鴻守在樓下,她在樓上照料辛荑。
  「乾娘不必擔心,小二哥一定能平安無事。」而且是將遲瑧順利帶回來的那種。
  「你們的本事,乾娘怎麼不放心,」辛荑輕歎一聲扶額,明顯還有心事的樣子。
  「白霜,你覺得子衿怎麼樣?」
  「嗯?」郗白霜不明白她怎麼問起這個,仍然認真答道:「我在烏桐裡,小二哥便是烏桐裡方圓十七島最好的人,我去了外面,小二哥便是全樊陽市最好的人。」
  「那麼,繹之呢?」
  「繹之?乾娘是說遲瑧?」郗白霜暗暗詫異,遲瑧才來半天,就讓乾娘這樣親切待他。
  「嗯......」郗白霜凝眉忖度道:「如果真要說,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我不好評價,乾娘。」
  「這倒也是。」辛荑柔聲輕歎,「你小二哥我不擔心,他行事自有主張,心性堅定,外柔內剛,只有繹之,只怕......兩個人不知是福是禍。」要被傷害了。
  郗白霜自認乾娘的聰慧遠勝她和辛麒,郗白霜相信她在看人這方面的能力,不需要她多言。
  後面的話她就不懂了,乾娘擔憂遲瑧是福是禍,還是兩個人的相遇福禍不明?
  乾娘到底是擔心辛麒還是遲瑧。
  若說是為了辛麒,為人母子,也是人之常情。
  擔憂遲瑧又怎麼說?從何談起?
  「你們在上面說什麼?」郗白霜走下樓時,秋少鴻問。
  「我們女人家的悄悄話,少鴻何必打聽呢。」
  「沒意思。」轉頭秋少鴻捏起蘭花指,拿腔作調說:「其實不瞞你說,我本是個女嬌娥喲~」
  郗白霜:「......」
  -
  一會兒辛麒遲瑧兩人回來了,姬言姬也過來了幫忙淨化小鎮水源。
  這樣一耽誤,遲瑧更不能久留,樊陽市已經來人催了。
  不想被發現他擅離醫院,只能在陳驍童掩護下今晚就回去。
  辛麒自然不捨,守在樓下等陳驍童來接時,更是看著小鎮入口若有所思。
  孟學儒那幾天曾經繞過郗白霜,帶孟東來見過他。
  孟東來言辭保證會來烏桐裡見辛荑。
  可是辛麒回來都這麼久了,也不見他人影。
  饒是辛麒沒對他期待過半分,也被他的厚顏無恥震驚了。
  來不了叫來不了唄,好歹給個解釋。
  說出去的話當屁放,真的大丈夫?
  不好,又說粗鄙話了,修雅修雅。
  遲瑧握著他的手安慰,比起孟家這個所謂的先聖後裔,書香門第,辛麒兩母子反倒更有書禮氣韻。
  辛荑知道他在等誰後,搖搖頭,明顯更瞭解孟東來的為人:「不用等了,跟繹之一起走吧,他不會來了。」
  辛麒默然無言,秋少鴻幾人更是面面相覷,乖乖,有渣男。
  辛荑道:「他沒這個膽量來見我,山盟海誓的諾言都能言而無信,何況跟你的口頭之約,他雖然是你的生父,但你要謹記,仁義為本,誠信立人。」
  辛麒鄭重應下:「兒子記下了。」
  辛麒父母的故事,就是一個年輕多金的浪漫才子下鄉寫生,偶然在烏桐裡這個小城見到辛夷這個綽約多姿,風度嫻雅的江南水鄉美人,頓時驚為天人。
  辛荑因渴睡症,一天只有四個多小時的清醒時間,孟東來也不嫌她麻煩,每天守在床前伺候他眼裡的睡美人。
  柔情蜜意,好不專情。
  如果繼續下去,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可惜孟東來就是當代賈寶玉,見一個愛一個,看到美人就走不動道。
  也就是烏桐裡沒有比辛夷更好看的女人,否則他的真實本性會暴露更早。
  寫生時間結束,他不得不告別辛荑回家,答應馬上就回來娶她。
  然而他耳根子軟,家裡人態度強硬地不准他再見辛荑,讓他娶傅家的女兒聯姻,他看傅瑩萱足夠漂亮,也就樂呵呵娶了。
  遠在他鄉的佳人被他選擇性忘記,全然忘了當初臨走時的約定。
  想起來的時候,也知道是自己對不起她,更加不敢回去見她。
  辛荑父兄打探了一番消息,知道了一切也只能隱瞞,在她面前時總是眼神躲閃。
  她生而知之,天性聰慧,雖然清醒的時候少,也不代表她不懂人事。
  在一百零八次醒來,見過三個多月的日昇日落,孟東來仍未出現在她面前,她便明白了一切。
  要說孟東來在時待她確實真情實意。
  他多情,倒也不搞出格行為,就是眼珠子黏在美人身上摘不下來,用一腔憐香惜玉之心噓寒問暖。
  到現在,連聯姻的妻子傅傅瑩萱忍了這些年也受不了他了。
  辛麒想到這些打聽到的消息,搖搖頭不再去想,反正他母親早就放下了。
  只要孟家人不再來打擾就好。
  那頭辛荑在給遲瑧診脈,久病成醫,她看出遲瑧氣色不好,主動提出給遲瑧看病。
  遲瑧沒辦法拒絕。
  可一方面不拒絕就有暴露的風險,他身體裡可多了種不同尋常的心脈。
  他在思考如果辛荑診出來要如何圓場時,辛荑已經眉頭微蹙了很久。
  怎的......像是有喜?
  辛夷柳眉漸蹙,凝出一片愁雲。
  遲瑧一顆心慢慢提上去。
  辛麒迫不及待:「母親,如何?」
  辛荑收起脈枕,笑他:「你什麼時候也像個毛頭小子般急躁了。」
  「母親,這關係繹之------」的身體。
  遲瑧臊著臉在桌子底下抬腳踢了他一下。
  辛麒莫名其妙轉頭,滿臉關切:「怎麼了,你腳抽筋了嗎?」
  在辛夷含笑的目光下,遲瑧默默撇開臉,這個傻子是他家的。
  「好了,都別擔心,繹之身體沒事,注意調養就好了。」
  辛麒糾結,惠英頓的人都傳遲瑧是身體不好,有嚴重心臟病,怎麼他母親又說沒事?
  不待他多想,辛荑已經轟他出門了,在家裡待多久也是要出去闖的。
  剛好跟遲瑧一起回樊陽市。
  遲瑧慢慢和辛麒走著,回頭回望傘坊那個窈窕的倩影。
  辛夷目送著他們離去,她淡然含笑的目光告訴他,她知道他的一切。
  包括他故意布下傘坊遇襲,以刺激辛麒的局。
  她只是不說。
  遲瑧眼眶驀的一熱。
  「怎麼了?」辛麒發現他的狀況,極盡溫柔地勸慰,「你要是捨不得,以後我再帶你來就是。」
  他兩手抓著遲瑧一手,像哄小孩一樣。
  但他是個不會騙小孩的大人。
  因為他有個這樣好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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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紀穆尼
  清晨的樊陽市,曙光普照跨江大橋。
  原本這座大橋作為樊陽市的交通要道,橋上應該車流不息,如今卻因為一個要跳江自殺的人和眾多圍觀群眾阻塞了交通。
  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提著一袋麵包經過,停下。
  在思考繞路還是成為其中一員,吃瓜群眾的一員時,他歪到了乾脆讓自己跳下去算了。
  這樣他們能不能讓開路?
  應該能吧?
  那個大叔抱著柱子遲遲不跳,哪有他乾脆利落地一跳而下來得勁爆。
  繞路太遠,他不想走了,圍觀自殺沒意思,哪有真心想自殺會鬧得人盡皆知的。
  他默默走到大橋另一邊,剛好人群都圍到一邊去了。
  只是剛好不巧,也有人和他有同樣的想法,哦他是說繞路的想法。
  他踩著虛浮的腳步避開橋上車輛時就和那人撞上了。
  啪,他的麵包被撞落在地。
  一隻素白的手撿起它,如玉的溫柔面龐滿是歉意:「真對不住,我撞掉了你的麵包,請一定讓我賠償你的早餐,之光。」
  他仍是呆呆僵立著:「啊這。」
  大名鼎鼎的生門麒麟子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要知道八門勇者不計其數,他閎之光真的只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
  辛麒提著菜回幸福小築,將人交給又來蹭吃蹭喝的秋少鴻:「這位是景門的閎之光,暫時在我們這借住一陣。」
  膚色因為終日不見光而顯得蒼白的青年撓撓頭,沒有言語。
  好像......麒麟子自顧自就給他安排好了呢。
  不過住哪裡也沒問題吧?反正他也無處可去了。
  秋少鴻端著有他臉大的海碗嗦麵條,回憶了片刻才稍微從海量的腦海信息庫裡搜到閎之光的信息。
  一個......不入流的勇者?
  「你的耀紋怎麼亮著?」
  「哦,這個啊。」辛麒輕描淡寫笑道,「回來路上稍微動用了下力量。」
  秋少鴻實在忍不住了:「你的力量真tm變態,不知不覺影響了別人的心情也不知道,恐怕跳河自殺的人遇到你都要回頭是岸,懶得跳了。」
  辛麒啞然失笑。
  還真是。
  不過不是針對那個被圍觀的大叔。
  囑咐了秋少鴻看好閎之光,以防後者再尋死,辛麒跟海彎彎趕去了學校。
  惠英頓的高一A班轉來了個新同學,遲瑧是幾天後出院才看到的。
  在那之前,那位新同學已經和辛麒海彎彎等人打作一團,以及------
  他佔了他的位置。
  「不好意思了遲瑧同學,你不在的日子因為學校還沒給我準備好課桌與書本,只能先借用你的了,現在一切物歸原主。」
  容貌英俊的男生坦然地笑著,大大方方,風度翩翩,收拾了東西讓出座位,走向後桌,既不拘謹,也不會顯得過於輕浮。
  班上的女生驚歎著:「哇,不愧是紀穆尼同學,不僅成績優異,運動全能,連性格都這麼好。」
  遲瑧:呵。
  「繹......繹之?」辛麒看著遲瑧不善的眼神,小心道:「穆尼剛從國外回來,一切還不熟悉...」所以才要他幫忙帶著熟悉學校。
  話音消在遲瑧黑幽幽的眼底,遲瑧垂眸俯視著他的同桌。
  他不在的這兩天,他的同桌也被人佔用了啊。
  一節課無話。
  英俊而高大的男生感興趣地聽著前面兩人之間談話,一邊給自己尋找新同桌:「陳同學,你應該不介意我坐在你旁邊嗎吧,嗯?」
  陳驍童的回答是,一言不發轉身,竟是連一眼都不瞟他。
  紀穆尼:......
  和總是滿臉不苟言笑的嚴肅神色的陳驍童比起來,紀穆尼這副笑臉簡直能稱得上嬉皮笑臉。
  陳驍童半眼也沒瞥紀穆尼,雖然異世沒交集,這兩天也早清楚了紀穆尼的為人。
  紀穆尼還是跟辛麒這類正派的人談得來,畢竟他自己在異世的身份就是代表正義的騎士。
  「神瑪雅帝國第二騎士團的光輝騎士長,吉姆尼大人,哈哈!!」一下課,海彎彎跟紀穆尼聊著就指著紀穆尼笑起來。
  「不敢不敢,彎彎女俠,你就別拿這個外號取笑我了。」
  紀穆尼這個含笑著不惱不羞,偏偏有幾分可憐拜託人的樣子,任何女生見到都拒絕不起來,海彎彎除外。
  紀穆尼因為良好的美貌和臭美自戀,得名吉姆尼。
  諧音梗扣錢的,紀穆尼半真半假抱怨。
  海彎彎笑得更厲害,突然想起來:「辛麒,他不是差點和你有奪妻之恨的那人嗎。」
  哈哈,她笑得前仰後合。
  辛麒連忙讓她收斂:「什麼妻,別這麼說,不僅侮辱了紀穆尼同學,也唐突了公主。」
  海彎彎笑不可遏:「別說那個小公主不在這,她就是在這,我也這麼說,她巴不得和你扯上關係勒。知道說是你的妻子,只有高興的份,沒有生氣的事。」
  辛麒曾經陰差陽錯救下過神聖帝國的小公主,只是這個小公主被寵壞了,既不端莊得體,也不可愛善良,一身的臭毛病。
  對他們這些救命恩人也是非打即罵的,一點沒有神族的善良可愛。
  他們六脈劍不怕她身後的帝國,也不到有求於人的份,根本懶得慣著她。
  他們不僅成天對她不假辭色,她要敢惹到他們頭上,海彎彎和龍千陽幾個就毫不客氣捉弄回去,惹得她哇哇大哭,他們也在一旁哈哈大笑。
  在受到這種惡劣待遇這種情況下,就襯托出了辛麒的好。
  辛麒不管什麼時候都溫和待人,溫溫柔柔沒脾氣,就沒對這小公主惡語相向過。
  當時小公主又想起自己以前不是沒戲弄過辛麒,辛麒卻一概包容了她,大為感動。
  打那以後,她就不再瞪他們,改對辛麒暗送秋波了。
  辛麒呢,對別人的好和壞都是一樣的態度,壓根沒接收到她的眼神。
  後面他們去了其他國家,也就和這小公主沒了交集。
  最後在大戰結束後的慶功會上聽說,帝國有意將小公主嫁給他們帝國最優秀的騎士長紀穆尼。
  小公主為此不肯還鬧絕食呢,她可是另外心有所屬。
  卻不想紀穆尼壓根也沒意向留在異世,很快回到了現世。
  海彎彎是個沒心沒肺的,揪著這件事情逮著紀穆尼笑話:「你不是抖m嗎,和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公主絕配啊,你怎麼不留在那,留下來可是神聖帝國的駙馬誒,說不定還能成為整個帝國的國王!」
  紀穆尼被她說得好沒臉,又反駁不了,生怕她沒輕沒重,再當眾揭了他的底,急中生智乾脆把辛麒拉下水:「既然這麼好,麒麟子怎麼不留下,反正小公主喜歡的人也不是我。」
  他笑瞇瞇的,賊壞。
  海彎彎更是肆無忌憚,他們兩個互相拆台,辛麒慘被拉下水。
  他若有所感轉頭一看,遲瑧黑了臉。
  「繹之,」辛麒弱弱,「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遲瑧凝眸瞥他:「有嗎。」
  辛麒老老實實答:「有。」
  「哼。」遲瑧一怔,冷冷拂袖轉身:「你看錯了。」
  「好,那就是我看錯了。」辛麒最是好脾氣不過的人,遲瑧說是怎樣就是怎樣吧。
  然而卻發現,他越是這樣包容,遲瑧反而臉色越不善,最後竟然瞥下他一個人走了。
  「繹之!」辛麒追上去。
  紀穆尼餘光睨著他們,若有所思道:「麒麟子跟他很要好嗎。」
  「可不,摯友啊摯友。」海彎彎煞有其事點著頭。
  紀穆尼笑了,惹得一班女生芳心大動。
  要說摯交,他可記得異世那一位呢。
  下節課體育課。
  全場一人為王,紀穆尼上佳的顏值和優異表現贏了一大.波尖叫:「啊啊啊啊紀穆尼同學真是完美無缺的王子啊,體育全能!」
  體育是遲瑧的痛。
  網球場,遲瑧用力把網球打到對面,辛麒沒接到:「繹之,要不我們休息一會?」
  遲瑧:「換陳驍童來。」
  辛麒默默下場,紀穆尼擋住了他的去路,還自帶「紳士王子」「能和遲神辛崽並列」「惠英頓新一屆校草」的背景聲。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
  「麒麟子,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忘了舊友,有了新的......相好?」紀穆尼笑瞇瞇摸著下巴,陡然湊近壓低聲說出的話簡直陰陽怪氣,「啊,果然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嗎。」
  辛麒一時沒反應過來:「你......」
  遲瑧走過來冷笑一聲:「你要是不能好好說話,趁早把嘴鋸了,當個鋸嘴葫蘆也挺好。」
  紀穆尼神色頓時變了,神色莫名轉頭。
  這話......實在有點熟悉,他在異世的時候有個人對他說過差不多的話。
  那時候他初到異世就被瑪雅帝國收編,之後加入帝國騎士團,又升為騎士長,風光無限。
  然而就在那一天,他引以為傲的槍法,被一個人三兩下打敗,那人臨走前就是用這樣的語氣,俯視著他淡淡道:「會不會用槍,你要是不會,趁早把槍頭鋸了,當個銀樣蠟槍頭也挺好。」
  不過那人的嗓音更瘖啞,像是特意壓著嗓子說話,還經過了變聲器的換音。
  而且......紀穆尼認真打量遲瑧,那人絕不是像遲瑧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
  遲瑧連上場打個籃球都做不到,只怕跑兩步都要喘氣。
  辛麒奇怪地看著紀穆尼突然一言不發離開,注意到他剛剛看遲瑧的奇怪眼神。
  遲瑧也第一時間察覺了,紀穆尼開始看著他彷彿看到某個人的追憶眼神,隨後很快轉為輕視。
  遲瑧這輩子不知道收到過多少這樣的眼神,混雜著對他天資聰穎讚賞的同時,不可遏制地流露出輕視可惜的目光......
  好像是在明晃晃說,你有個聰明的腦子,不菲的家世又怎樣,還不是局限在這副破敗的軀殼裡。
  呵。
  遲瑧攥緊了網球手柄,轉頭看辛麒,也就只有這個人,只有這人......
  體育課結束,眾人各自去更衣室換衣服。
  陳驍童一轉眼就發現遲瑧又不等他先走了,雖然他也習慣了遲瑧獨來獨往的冷漠,可是這次他大意了啊。
  遲瑧還不能放鬆,一個突然在臨近學期末轉學而來的勇者,難道目的不可疑嗎。
  陳驍童匆匆找出去,發現辛麒也不在更衣室。
  終於在教學樓後面,陳驍童站在坡上看到底下的遲瑧。
  可是同時,遲瑧頭頂的窗戶玻璃突然紛紛碎裂掉下。
  危險------!
  陳驍童瞳孔驟縮。


第43章 勇者協會
  即將被落物砸中的當事人比陳驍童更鎮定,一聲不吭,連心跳都沒慌亂,只是冷冷看著危險從天而降。
  忽然那些玻璃碎渣與窗欞在他頭頂停住,懸在半空,彷彿時間靜止。
  紀穆尼出現在高處的雕塑上俯瞰:「你、真的......」
  你真的什麼,誰也不知道他未盡的話了。
  砰,殘渣碎裂在遲瑧四周,未傷及他半分。
  遲瑧眼瞼微微掀了掀,睫下的黑眸幽深而平淡。
  陳驍童剛剛的術語未來得及施出,怒容滿面跳下高坡,來到遲瑧身邊,紀穆尼已經消失不見。
  「這傢伙,阿瑧你等著。」陳驍童咬牙已然動怒,追尋著勇者的氣息在圖書館天台找到紀穆尼。
  天台上另一邊臨風而立著一人,正是辛麒。
  「紀騎士長,你這次玩笑開大了吧。」
  陳驍童情緒稍稍緩和,難得這次寬容大度的麒麟子還會生氣了。
  他要是對著紀穆尼這個膽敢襲擊遲瑧的傢伙,也說出什麼道貌岸然要原諒的話......他就別想再見遲瑧!
  「麒麟子,我能說我不是故意的嗎。」紀穆尼可憐兮兮地苦笑。
  辛麒陡然變色:「紀穆尼!」
  紀穆尼三番五次為難遲瑧,他自己佛系,從不在乎別人的詰難,卻不能忍受遲瑧被別人這樣對待。
  「哼。」陳驍童冷笑一聲走出來,「麒麟子,你跟他多說什麼,你既然出手了,想必是做好了迎接我玄鐵棍的準備了。」
  鋒芒直逼紀穆尼,陳驍童手持黑金玄鐵棍,威風凜凜一步步逼近,臂上耀紋光芒綻放,神力大漲。
  紀穆尼吹了聲口哨:「酷,雖然打架非紳士行徑,不過願意領教惡童威名。」
  他手上已然也亮出神器,一把鑲金嵌玉,看著就華貴不已的漂亮騎士劍,很合他翩翩瀟灑又矜貴的氣質。
  紀穆尼甚至有閒情行了個騎士禮,更惹來陳驍童的嫌棄與慍怒。
  辛麒捏了捏眉心,眼看局勢一發不可收拾,站出來:「我來討教吧。」
  陳驍童目光變得不爽,辛麒根本不是跟他商量,他竟然展開了領域,直接把他排除在外。
  陳驍童只能看著辛麒和紀穆尼在領域內交手,除了他能看見裡面的景象,普通人什麼聲音與畫面都聽不到,看不到。
  辛麒的領域就像一個平行空間,以半徑百米的範圍籠罩這座圖書館。
  他和紀穆尼對上,一開始都以術語對抗。
  兩人都沒有用武器,拼的就是對神族術語的掌握水平,辛麒有過目不忘之資,憑心而論,紀穆尼也不差。
  陳驍童雖然只在北境活動,不太理會異世的事情,可也聽說過辛麒和紀穆尼「異世雙璧」的名號。
  東域麒麟子,西域紀穆尼,就像魔族的「北太子,南帝姬」一樣名聲大噪。
  這樣看起來,原本這兩個齊名的人應該實力也相當才是。
  然而並不是,紀穆尼無論出什麼招都被辛麒輕鬆化解,甚至很明顯地能看得出辛麒的游刃有餘。
  辛麒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出招,紀穆尼出水攻,他甚至故意用被屬性克制的火擋。
  紀穆尼攻以花木令,他就築土牆,換紀穆尼來使土攻,他使陣風也輕輕鬆鬆擋下。
  在這樣的術語對抗下,拼的就是誰的神力多了。
  可連身為對手的紀穆尼都震驚於辛麒的神力如此雄厚,簡直是被神族偏愛的程度。
  他們的神力穿越了個空間,或多或少都被削弱了,而且在這裡沒有勇者的聲望值和奉獻值加持,他們的神力值都是一天天在減少。
  到最後,紀穆尼不得不放出騎士槍抵擋辛麒的招數,辛麒卻連他的浩然劍都沒亮出一下。
  「我認輸。」在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招數下,紀穆尼識時務地雙手投降。
  此時他們的戰地已經轉移到了學校的溫室花棚,突然破個大洞的棚頂引得惠英頓的學生一陣驚呼,還是陳驍童去粉飾太平遮掩過去的。
  紀穆尼拍拍褲子起身,抖落一身花瓣,腳下更是無數被他們戰鬥波及的殘花落葉。
  「不愧是麒麟子,」他滿不在乎地笑著,「還好你劍收得快,要不然我這臉就要毀容了,得惹多少美麗的女士傷心啊。」
  辛麒皺皺眉,一點不為所動,端著臉收劍入鞘:「請正經點。」
  紀穆尼從善如流:「ok,ok,既然是麒麟子要我正經,那我就開始說正事了,嗯?」
  他突然湊近,不知從哪變出一張邀請函給辛麒。
  辛麒避開著他接了,邀請函上印著繁雜的薔薇花紋,看到花紋代表的含義抬頭欲言,紀穆尼捲著滿地落花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回音:「還有,替我向遲瑧道歉,對不住了。」
  辛麒這才把他那張邀請函收好。
  如果紀穆尼不跟遲瑧道歉,他也不會原諒他的。
  放學後辛麒揣著這張邀請函回去,在樓下被阻擋了去路。
  一群架著□□短炮的記者圍在他們樓下,一邊吸引了更多看熱鬧的人。
  「彎彎?」辛麒滿頭霧水,白玉蘭小區什麼時候這麼熱鬧了?
  「哦shit,我不該在路上買這個包子的。」海彎彎咬著包子罵了句,要不然他們就直接通過時鏡門回去了。
  「大媽,問問,這些人在堵誰啊?」
  牽狗溜的大媽跟彎彎認識,還很要好:「你還不知道啊女仔,前陣子上熱搜的那個救人『英雄』飛機超人就在我們這個小區,想不到吧!」
  海彎彎:「哦。」她還真想不到。
  兩人畫了個傳送陣,避開人回幸福小築,一進門就是龍千陽一聲怒吼:「攔住他!!!」
  辛麒下意識伸手阻擋,海彎彎有熱鬧比他更快,直接衝了上去,猛虎惡撲!
  奔向陽台的人撞到她身上,滾作一團,海彎彎沒事人似的,那人已經被她撞得暈頭轉向。
  「辛麒,看看你撿了個什麼東西回來!」秋少鴻掏著繩子跑過來,把地上傢伙綁了個五花大綁。
  「閎......之光?那麼拿他怎麼了?」辛麒一個膽顫,喪心病狂如秋少鴻是能做到用人做實驗地步的。
  「不是我們拿他怎麼樣。」龍千陽累癱在地上為秋少鴻正名,「我就沒見過這麼鬧騰的人,為這麼大點事要死要活的。」
  「是啊,這麼大點事,」被綁得不能動彈的閎之光語氣幽幽,「那我死你們也別管了。」
  龍千陽蹦起來就要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秋少鴻先跳起來給他一個爆栗:「你可給我閉嘴吧,可別再刺激他了!」
  龍千陽勃然大怒:「姓秋的!我跟阿言在家裡吃飯吃得好好的,是你一大早瘋狂call我叫我來幫忙!」
  秋少鴻一秒慫回頭凶閎之光:「聽到沒有!再敢折騰,龍哥先滅了你!」
  閎之光嘴巴被他塞的布堵著說不出話,不過那幽幽的眼神好像在說,只要一給他機會,跳樓跳江跳陽台,啥他都能繼續跳。
  秋少鴻跟他大眼瞪小眼對峙著,辛麒歎了口氣:「把之光身上的繩子鬆開吧,少鴻。」
  秋少鴻扭扭捏捏不得不照辛麒的話做:「放跑了他我可不管了,老子這天天的,好不容易休個假還這麼多事。」
  閎之光被鬆開,活動活動了發麻的身體,沉默地就要離開,經過辛麒身邊時低聲說了句:「謝謝收留。」
  辛麒道:「他們還在下面。」
  閎之光腳步一頓,辛麒接著說:「我去幫你請走他們吧。」
  閎之光生無可戀的死魚眼一言難盡告訴他:「不可能的。」
  那些記住就是一群聞臭就蜂擁而來的蒼蠅,最喜歡他這樣有爭議的話題對象。
  辛麒低眸笑了笑:「不試試怎麼知道,別擔心,你在這裡等等,我去去就回來。」
  下到樓下他臉上溫柔的安撫笑容就變了:「各位是在等我的朋友嗎。」
  喧鬧的記者群一滯,接著瘋狂湧上來:「你跟上周飛機失事案的救人『英雄』閎之光是朋友嗎,你對他瞭解有多少!?」
  「請問他為什麼不下來!?」
  「請問他為什麼只救那一個人,卻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請問他為什麼一直躲著媒體,至今不給一個正面答覆!?」
  「請問------」
  「夠了!」辛麒眸光微沉出聲,凜然的氣勢讓所有人為之震懾。
  總算能消停會了,海彎彎踢踢踏踏拖著拖鞋下來,美其名曰壯聲勢。
  「你們想採訪的人是誰?」辛麒問,一個記者迫不及待想說話:「當然是------」
  辛麒截斷他的話:「你們想採訪的人是一個英雄,一個生死關頭捨己救人的英雄,不管他是只救了一個人還是幾個人,他都盡力了。」
  觸及辛麒正直而清明的目光,所有人都不敢直視,心底惴惴。
  「可是有人說他明明能救更多人,他為什麼不救其他人......」有人壯著膽子提出。
  辛麒目光掃到這個躲在後面的男人:「我說了,他盡力了。」
  飛機失事是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問題,只是剛好閎之光也在那架飛機上,只是剛好閎之光是勇者,不是只能等死的普通人。
  但是剛好不巧,閎之光力量不夠,只能救下一個人。
  其他人也享有被救的權利不錯,但這不是他們道德綁架閎之光的理由。
  更不是他們這些旁觀者拿來做文章,當賣點,搏眼球的工具!
  人群嗡嗡作響,各自交頭接耳,有人反應過來:「你是什麼人,憑什麼代表閎之光說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辛麒剛穩住的居面又亂了,還是剛剛那個男人帶的頭:「對,應該讓閎之光出來!」
  「讓他出來!」
  呼,辛麒呼吸有點亂了。
  這樣咄咄逼人的畫面讓他想到不太好的回憶。
  「明明一個窮凶極惡之徒,你卻為他正名,實在可笑至極!」
  「難不成麒麟子也是沽名釣譽之輩嗎!」
  大戰結束後的慶功宴上,他道出太子蟄伏魔界,隱忍負重的一切,卻換來這樣不信任的目光,一聲聲的問責。
  海彎彎迅速捕捉到了辛麒的神色,陡然變臉,擺出雙手叉腰氣洶洶的架子來就要把這些人凶走。
  辛麒不動聲色攔住她,上前一步:「他不需要站出來,你們也沒有任何理由質問他,他救了人,沒有害人,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辛麒說完轉身就走,台階下的人還想追上來,辛麒手一翻,手心微沉,靜心之力悄然發動。
  剛剛還鬥志昂揚誓要追究問底的記者們頓時歇了氣:「哎,好餓啊,先去吃個飯吧。」
  「是啊是啊,吃飽再來採訪也夠的嘛。」
  海彎彎:「哇哦,酷。」
  她跑上樓跟秋少鴻得瑟:「當初誰說辛麒這個能力是雞肋的?」
  秋少鴻翻個白眼:「小的有眼無珠行了吧。」
  閎之光欲言又止,秋少鴻道:「趕緊,辛麒,再給他洗洗腦,別讓我再看見你們這些哭喪的死人臉。」
  好不容易辛麒走出來,生無可戀的臉沒有了,又來一個。
  閎之光乾脆躲進房間,他總不能明言說,這些聞臭而來的蒼蠅背後還有驅使他們倆的動力。
  那是來自那場遇難者家屬的詰難。
  說了,也沒什麼好說的,橫豎都是這樣過活,不想活就換一個選擇。
  他沒父沒母孤兒一個,朋友泛泛,也影響不到其他人。
  就是可惜這幫人,幹嗎多管閒事呢,唉。
  「還有一件事,」辛麒看看客房,知道這事還沒完,「我今天收到一張邀請函,你們看看?」
  秋少鴻看著電視瞟了眼:「薔薇社?邀請我們入社?不去,不去不去。」
  他一連串的「不去」代表了其餘所有人的想法,姬言姬不提,龍千陽更是當沒聽到,掏掏耳朵,海彎彎專心跟秋少鴻搶遙控器。
  剛過來幸福小築的郗白霜給秋少鴻一個眼神。
  秋少鴻勉為其難鬆口。
  辛麒還想著有什麼法子能讓秋少鴻看一眼邀請函裡面的內容再做決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就瞅了一眼就拒絕:「紀穆尼同學本來說想跟你比試一下術語的。」
  「什麼玩意。」秋少鴻頓時翻臉,滿滿的不屑,「他連你都打不過,還想跟我比?」
  這倒是實話,不是秋少鴻托大。
  辛麒的各項能力之都是六人中的平均水平。
  論武力值他比不過龍千陽,論術語水平,他雖然有好記性,卻沒天賦異稟的秋少鴻來得融會貫通。
  論力量,也沒天生怪力的海彎彎出色。
  再論神力值,深受神殿青睞的郗白霜,還有本就是神族人的姬言姬,哪個神力都比他高。
  但換個角度看,他妄自菲□□慣了自謙,綜合水平卻是六人中最高的。
  何況就這些技能點,他雖然不是勇者中頂尖的,也是優秀水平以上的。
  更別提平時這幾個夥伴不著調,全靠他鎮住場子,出面主持大局。
  「唉。」辛麒惆悵,「本來應邀去一趟也沒什麼的,只是剛好明天我跟繹之約好了......」
  「哦!!!」海彎彎激動:「辛崽是要跟小遲瑧去約會嗎!」
  郗白霜意味深長一聲:「哦?」
  龍千陽也是感興趣地望過來。
  辛麒頓時臊得說不出話來,明明他跟遲瑧只是很普通的朋友間出行。
  秋少鴻嘖嘖不已:「行吧,為了我們小辛麒的好事,咱也得成人之美啊,把帖子放那,明天我代你去。」
  「我......!」辛麒猶豫再三,愣是沒話可圓場,只得放下邀請函走人。
  再待下去,海彎彎他們八卦的眼神能把他燒熱!
  秋少鴻視線從電視上移到茶几,嫌棄地把上面的邀請函拿到手雙拍了拍:「看看我們的勇者協會又要生什麼事,協會沒了就成立個薔薇社,嗤。」
  海彎彎趁機搶過遙控器換台,秋少鴻懶洋洋裝模作樣跟她搶:「別啊,繼續看魔盜團那幫騙子變魔術多有意思。」
  海彎彎懟他:「他們明明是強盜,什麼時候轉行做魔術師了!?」
  魔盜團也是個勇者小隊,不同的是,以領頭的團長為首,成員全是遊走在正邪邊緣的不法分子。
  做事不問善惡,全憑利益與心情。
  秋少鴻道:「這就得問問跟他們不謀而合的協會會長了。」如何在現代社會批個殼子繼續翻雲覆雨。
  他把邀請函夾在指尖舉起,彈飛:「你們誰要去?去------去個屁啊!」
  他這一舉動贏得了所有人的歡呼。
  作者有話要說:  筆芯,天天表白大家~有人回應一下我嗎(  ̄ ▽ ̄)o╭╯☆#╰(  ̄﹏ ̄)╯


第44章 斛律明
  地鐵站前,遲瑧看了看腕上的表,辛麒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
  五分鐘後,他戴著口罩走進人來人往的地鐵站,瞬間淹沒在人潮裡。
  身邊匆匆經過的每一個路人都像有故事,冷漠而壓抑。
  就像站台前一個留著濃重劉海的女生,被繁雜的地鐵路線看花了眼,壯著膽子到處問人打聽,也沒一個人和氣地理她。
  如果是辛麒在這,他一定會耐心又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吧。
  遲瑧坐在長椅上,只有這一刻沒人打擾的自由呼吸時間,能放心想自己的事。
  他蔥白的指尖夾著一張飛機票輕點坐下的長椅。
  這是陳驍童給他準備的,他希望暑假他能跟他一起回英國。
  陳驍童太天真,如果上面不同意,他一步也離開不了國土。
  想必這張機票有他二哥的手筆,他二哥一向心軟。
  不過他二哥做事肯定繞不過他大哥的勢力,不知道他大哥又拿他做了什麼交易?
  遲瑧以手抵唇,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左飛事件那次,他請動他大哥出手的條件就是答應這次出國。
  從搬出老宅到出國,任何人都能從中感知到他們對他的忌憚,可是同時他們又好像在不確定什麼。
  正是因為還保留著這一份顧忌,他們還不能對他做什麼,既然如此,就只能遠遠將他這顆不定時炸.彈拋開。
  遲瑧摘下眼鏡,有心人看到就能發現,這只是一副普通的平光鏡,而不是先前重度弱視的眼鏡。
  這得益於這一個月來,那股神秘力量的滋養,他早已脫胎換骨。
  如果讓他們發現,他比他們還先明確自己的身份,那個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遲瑧放下交疊的腿起身,機票隨意扔進垃圾桶,手裡還拿著眼鏡。
  出國暫避一陣也好,無論到時的監視力度鬆懈與否,他都能有機會得到更多的自由行動。
  在這裡他得顧忌辛麒。
  辛麒是勇者啊,而他是他最大的敵人。
  還有一直潛伏在他周圍的那對「兄妹」 ,也快忍不住了吧。
  遲瑧黑沉的目光投向遠處,不妨身後有一隻手按住他肩膀。
  「喂,等等,你是------」
  遲瑧目光一沉,是那個問路的劉海姑娘。
  明明看著是那麼平平無奇的一個女生,卻居然是勇者,而且還能透過碧玉麒麟對他氣息的遮掩,懷疑他的身份。
  自從他從辛麒那得到這塊碧玉麒麟,一直隨身攜帶,遇到的所有勇者,包括連那個神族女人姬言姬都發現不了。
  再除了魔族那些人,他們應該早知道他的身份,也可能是出於同類的敏-感嗅覺發現的。
  但這個女生呢,她憑什麼懷疑的他。
  遲瑧雙眼忽然如火燒般的劇烈灼燒感。
  背後女生隱藏在厚重劉海下的耀紋微閃:「喂,你你你......不是人吧?」
  遲瑧拿著眼鏡的手移到鏡框邊緣,只要稍一用力他就能摁下鏡片,成為他鋒利的致命武器。
  背後女生道:「喂,停下,我沒叫你轉過來,我------」
  她的聲音迅速淹沒在地鐵站喧囂的人群聲裡,冷漠著臉匆匆經過的人沒有一個人發覺。
  她的眼底倒映出一雙血紅的深眸,瞳底是獨特的翼狀圖案,彷彿深深刻在了那雙血眸裡,飛翔著衝出,通過對視鑽進她腦海。
  「記住,你從來沒有見過我。」就像在烏桐裡對那個紫氣女人發出的命令一樣,用異世的魔族語發出,是刻在靈魂血脈裡的臣服與驅從。
  沒有人能違逆。
  遲瑧是在不久前發現他這個語言天賦的,他明明沒有這方面的學習記憶,只聽過幾次辛麒他們用神族語的交談,自然而然想動用力量的時候就能發出。
  看起來效果不錯,至於上次的血脈壓制,魔王的威壓是自己摸索的,這次的能力倒是個意外之喜了。
  幻海魔瞳,擾亂記憶。
  遲瑧雙手戴上眼鏡,戴著黑色口罩,看著就像大城市裡再正常不過的冷峻男孩,垂眸冷漠不語地從劉海姑娘邊上走過。
  劉海姑娘目光渙散,如果有人停下駐足一會兒就能聽到她在喃喃應:「是,我從來沒見過您......」
  -
  辛麒額角緩緩落下一滴汗,他再次被堵在了樓下。
  只是這一次不是龐大的媒體攻勢,而是紀穆尼一個人。
  紀穆尼俊雅歉意的面容讓他生不起氣性,辛麒只好返回樓上,故作嚴肅板著臉質問其他人。
  「你們不是說會去赴邀嗎,少鴻人呢?」
  秋少鴻後腳剛從書房鑽出來,再藏回去已然來不及。
  誰能想到辛麒還學聰明了,給他耍個回馬槍啊。
  更沒想到紀穆尼那幫人這麼厚顏無.恥,他們不去,居然直接找上門了!
  這是知道他們壓根沒準備去的意思吧......
  「呵呵。」秋少鴻尬笑,海彎彎龍千陽也是臉色訕訕。
  辛麒無奈歎氣:「算了,還是我去一趟吧。」
  人家邀請函都送過來了,他們六脈劍沒有一個代表過去不太好。
  「我先跟繹之說一聲,去不了科技館了。」
  「oh......」海彎彎幾人更是愧疚。
  但是要他們去什麼薔薇社宴是不可能的!
  「咳,我也陪你走一趟吧。」郗白霜道,往常這種社交場合也是他們兩個代表,秋少鴻他們都不耐煩應付這種事情。
  秋少鴻在陽台看樓下停的豪車,紀穆尼這幫人也是學生,哪來的錢?
  「先前又做那些討嫌的事,故意激怒你出手,這會子來,肯定是先前試探出了你的實力,覺得我們六脈劍還有利用價值。」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秋少鴻這種人:「所以啊,別理他們協會的那些人,小小一個邀請函,去,去個屁!」
  辛麒搖搖頭,換了身正式點的衣服跟郗白霜下樓。
  樓下紀穆尼邀請他們上車,全程都露出恰到好處的恭敬奉承,讓人心悅放鬆又不至於反感。
  辛麒感歎這才是異世那個交口稱讚,人人稱道的完美騎士長。
  只是先前那副失態,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人。
  車站駛向的是一座大學城,貌似前勇者協會,如今的薔薇社就坐落在其中一所大學的學生會辦公室。
  勇者協會的人果然豪氣,一個學生會的辦公室裝修得富麗堂皇,各部門的組織井然有序。
  紀穆尼領著辛麒他們進了更裡面的房間,帶有異域風情的陳設和來來往往一個個看過來的男女,才能證明這裡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了。
  他們是內部成員,自己人。
  不少人都認識辛麒,辛麒也禮貌地回應了他們的問候。
  曾經身為神殿聖女的郗白霜就更加了,原本擁有治癒之力的她就很受歡迎,人又這麼好看。
  「好了,寒暄的話等會再說。」紀穆尼拍拍掌示意,其他人頓時安靜。
  掛著學生會長辦公室牌子的房間門被人用力推開,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轉椅上轉過來。
  普通好看的面容帶著親切的笑意,辛麒一見了就情不自禁脫口而出:「阿明------」
  「明」字音量逐漸減弱,辛麒話音出了口才發覺自己這聲稱呼不太合時宜。
  他微不可查皺了皺眉,是他被剛剛其他人隨意的問候迷惑了。
  斛律明已經不是原來的阿明。
  他很早以前就繼承了前任會長凱伯的位置,做了新會長。
  「好久不見了,麒麟子,不用拘束,請坐,還有......我們的霜花聖女殿下。」
  郗白霜淡淡笑著回應,從容落座:「叫我名字就好,斛律會長。」
  對方看起來有意調節氣氛,可惜辛麒就是再木訥不夠圓滑的人,此情此景下也知道不能隨便了。
  何況斛律明從稱呼上就不能拉近他們的關係呢。
  以前斛律明還沒當上會長時,是跟在凱伯屁股後頭一起叫他們名字辛麒白霜的。
  辛麒心底生起淡淡的惆悵。
  這場宴請看來也只針對他們六脈劍,他和郗白霜坐下後,辦公室其他辦公的人就出去了,只有紀穆尼留下佈置好了飯桌。
  斛律明招呼他們吃:「一起用點吧,一早起床就開始忙忙碌碌,也沒吃什麼,沒想到我們回來後也這麼多事情。」
  辛麒斟酌著措辭:「會長是大忙人了,忙於工作時也要注意休息,作息規律才能身體好。」
  說起來斛律明去年還是高中生,現在能以一個新生的身份當上大學的學生會會長,也是很厲害了。
  斛律明看著好像很感歎:「不比以前了,各種事情堆在一起,唉。」
  他苦笑著道:「現在也只有你還會關心一句我要保重身體了。」即使知道聖者仁心的麒麟子對誰都是這麼好,這樣溫柔。
  立在斛律明背後,好像在充當服務員的紀穆尼撇撇嘴,辛麒注意到他這個小表情。
  確實不比以前了,曾經那個毛手毛腳被欺負的小菜鳥勇者斛律明,此刻已經從他身上看不到一點以前的怯懦倔強氣息。
  取而代之的完全成熟穩重的領袖氣質。
  斛律明越來越精明能幹了。
  眉宇間都是上位者的自矜傲慢之色。
  「說起來我們確實很久不見了,麒麟子,年初想邀請你來聚個餐都不得。」
  辛麒一臉茫然:「什麼?」


第45章 緋聞男友
  斛律明瞥了眼辛麒旁邊坐著的郗白霜,不緩不忙道:「我說勇者間的聚餐,剛好年初那陣大家都回來了,有空出來聚一聚,我想著就讓我來起個頭組織,雖然我們的勇者協會已經不在了。」
  辛麒更驚訝了:「你們之前就邀請過我?」
  斛律明笑了笑,他剛剛看郗白霜就知道,果然辛麒對此事不知情。
  否則以辛麒那個處事周到不得罪人的性子,絕不會不出席。
  除非有人不想讓他知道有這回事。
  然而讓斛律明略顯失望的是,郗白霜從始至終坦然自若,端莊優雅,絲毫不改。
  既沒想在辛麒面前掩飾過去,也沒意向給他們個說法。
  斛律明目光沉了沉。
  紀穆尼立在他背後,一動不動,真把服務員的角色當盡職了。
  「實在不好意思,斛律會長,那陣子我在閉關,可能沒注意到你們的消息,希望沒有給你們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辛麒歉意道。
  郗白霜不慌不忙是有這個資本的,辛麒一點就通,絕不會在外面拆她的台。
  既然她當時不說,肯定有她的道理。
  他們果然互相信任到這個地步,斛律明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倒也沒什麼大事,那次主要是聚一聚,聊聊天,現在倒是有件事情,我想正式點跟你們說,才讓穆尼去送邀請函。」
  辛麒和郗白霜互望一眼。
  斛律明站起身:「現在,我正式邀請兩位和六脈劍的其他人入社,勇者協會將是我們薔薇社的前身。」
  將?辛麒沉思,看來斛律明是打算網羅所有勇者了。
  可當時組成勇者協會是受形勢所迫,勇者們必須團結在一起才能戰勝敵人,正如勇者協會的全稱是勇者聯合協會。
  可現在又是為了什麼呢?
  而且當時還有景門的那位代理人給出指示,凱伯發起號召。
  凱伯人緣好,能力強,人心所向,是眾望所歸的會長,所有人心目中的好大哥。
  可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了,在異世時就戰死了。
  辛麒忍不住望向斛律明,斛律明捕捉到他一瞬間的懷疑之色,眼底更是陰沉。
  「咳。」紀穆尼忽然咳了聲。
  斛律明道:「我們的使命還沒完成,麒麟子,要知道無數魔族的殘兵敗將已經通過空間裂縫逃到了我們的世界,最後封印的第一魔王還有殘餘力量遺留,如果讓繼承他力量的那人發育強大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辛麒正色,雖然他覺得斛律明沒必要將形勢說得這麼緊張,失去魔王領導,以及受到時空限制的魔族力量都不同程度削弱了,現在的魔族只是苟延殘喘著。
  但斛律明的想法也有道理,他的說法戳中了辛麒心軟的特質。
  悲天憫人的他不希望任何人被魔族所傷。
  「我們得先下手為強,麒麟子,不能讓對方躲在暗處,等著他強大起來來找我們。」斛律明聲音好似循循善誘。
  辛麒輕歎一聲,跟郗白霜起身:「我們會好好考慮你建議的。」
  斛律明掩飾似有不甘心,但也沒辦法,辛麒和他背後的六脈劍其他人地位超然,不是閎之光那等寂寂無名之徒。
  最後一戰的封印第一魔王,全仰仗六脈劍才成功。
  還有另一個人......
  辛麒和郗白霜要走之前,斛律明盡力再勸說了幾回。
  在他眼裡,辛麒本身的能力並不從眾,性格也不合他意,但辛麒一人的選擇很大概率關係著整個生門的勇者,這個門的勇者比較團結。
  不像其他七門有很大自主權,或者說,習慣了我行我素,獨來獨往。
  「你們盡快決定吧,已經有不少人加入了,當然,是我們經過精心挑選後的那些人,為了讓我們彼此互通有無,盡快發起對魔王...魔族的總攻擊......」
  辛麒很想問問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斛律明已經轉頭跟郗白霜說話:「如果有麻煩,或者說有我們盡得上綿薄之力的地方,請一定不要吝嗇開口,我們勇者本來就要互幫互助嘛。」
  郗白霜道:「謝謝好意,暫時沒有。」
  斛律明笑了笑,別有深意:「怎麼會,有些事我們出面會比較好溝通,比如楓山別苑的那位......」
  郗白霜陡然變色。
  太多嘴。
  辛麒奇怪地望了眼過來,郗白霜笑笑示意沒事。
  下到樓下,是郗白霜家裡派來的車接。
  車上,郗白霜主動提起:「正月裡勇者協會以聚餐名義發來邀請函,斛律明私下也想約見我們。少鴻料他多事,目的不純,讓我們少應和他,我們便懶得理他。」
  年初那陣辛麒說是閉關,實際還是沉浸在失去摯友的悲痛中,誰也不見。
  郗白霜和秋少鴻他們也是擔心他才隱瞞不說,不想讓外人打擾他。
  辛麒聽這第二個「勇者協會」再建的事這麼早就有準備了,稍稍揣測,不禁感歎:「斛律明之志,遠大啊。」
  郗白霜輕笑:「他的志氣,不是在異世時就天下人皆知了嗎。」
  辛麒回想大敗魔王的那個慶功宴,斛律明自負引領協會貢獻巨大,意氣風發,春風得意。
  如果不是他們六脈劍是直接封印大魔王最大功臣的事有目共睹,只怕連他也不放進眼裡了。
  辛麒搖搖頭:「人各有志,我們不屑的,也許正是別人夢寐以求的。」
  「是。」
  辛麒想了想又說:「只是他既然要籠絡人心,為什麼面對之光的顛沛流離坐視不管呢?」
  郗白霜含笑不語,她無需多言。
  閎之光在機難中救人還救出災來了。
  其他沒獲救的遇難者家屬竟然紛紛遷怒於他,為難他的生活。
  更可怕的那一個飛機的人還都是有錢有勢的家庭。
  閎之光本來就生活艱難,當了勇者也沒啥改變,孤兒一個,勉強在去年靠貸款上了不入流的大學,行屍走肉一般活著。
  其他人再一詰難他,本來就對現實沒留戀的閎之光更是心存死志。
  想再做會長的斛律明為什麼對閎之光的遭遇坐視不理,辛麒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所求無非利益二字。
  幫助一個名不見經傳,微不足道的阿光,還是為此得罪有錢有勢的潛在可發展合作對象,選擇不是顯而易見嗎。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欲與他為伍,除去魔王之事可與他合作,這個薔薇社......不加入也罷。」
  車子到目的地,辛麒說著下車。
  郗白霜含笑:「你的意思,我怎麼會不明白。」
  先前他們身陷異世,異世孤苦無依,艱難險阻不計勝數。
  辛麒曾經一個不聞窗外事的拙舌讀書人,為了實現她不再見殺戮的志向,不得已站出檯面上,和她一起四處交際,經營關係。
  現在他們回來了,哪裡需要辛麒再操心,她自會護他清淨。
  辛麒張口欲言,郗白霜先道:「不說前面還有少鴻擋著,他的腦子在這裡非常好使,還很得人賞識,就是我......」
  郗白霜微微一笑,身後是整棟高聳入雲的郗家公司大廈:「如果他再敢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他會知道,什麼是和異世不一樣的戰鬥方式。」
  現世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兵不血刃。
  辛麒跟她走進去:「看來,這不是異世那兩個種族非黑即白的戰鬥。」
  郗白霜:「從我們回來後,這原本也不是勇者和魔族之間的事了。」
  要想遠離是非紛爭,神族放他們回家時,耀紋就應該交出去。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伯父。」辛麒迎向大廳走出來的男人,規矩地打招呼。
  那是郗白霜的父親,一位文質彬彬的優雅紳士。
  郗父含笑點點頭:「子衿還是跟我這麼見外啊。」
  郗白霜親暱地攬上他臂彎:「爸爸又不是不知道,小二哥跟乾娘都是這麼見外,可誰能說他們感情不好。」
  郗父看看自己越發出落絕色的愛女,再看辛麒,目光慈祥邀請辛麒一起進餐。
  辛麒硬著頭皮婉拒郗父的盛情邀請,連郗白霜也在替他圓場:「小二哥跟人有約,爸爸你就別為難他了。」
  「好吧。」郗父道,「有空來家裡坐坐吧,聽說你母親的病好了,這是好事,我們兩家很久沒一起吃飯了。」
  辛麒自然無有不應,長鬆口氣,將郗白霜送到,出了大廈。
  在遇到義父前,一直是郗白霜父親資助他們一家,雖然明面上是因為將郗白霜寄養在他家的生活費。
  看著辛麒離開,郗白霜被他父親問道:「跟子衿有約的人是誰?是男是女?」
  他記得辛麒性子比較內向,沒什麼朋友。
  郗白霜笑笑:「是男生。」
  郗父看著好像放心了些。
  郗白霜只覺得好笑,轉頭想到斛律明提到的楓山別苑那位,輕輕吐出口氣。
  只是這些,倒也沒必要跟她父親,甚至辛麒說。
  叩叩叩。
  幸福小築被敲響大門。
  留守的海彎彎蹦蹦噠噠跑過來開門:「是辛麒回來了嗎!」
  門口扶門彎腰大喘氣站著的,是一個滿身大汗的劉海姑娘。
  海彎彎驚喜:「雲喜你來了!是來見你的緋聞男友辛崽的嗎!」
  激動!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月底了啊,加個更早點完結這文吧~
  因為捨不得砍大綱完結,就只能勤奮點碼字了,唉,太難了我。
  順便提醒一下月底營養液又要清零了呀,注意時間~


第46章 胡雲喜
  傷門大姐頭胡雲喜,終於敢直面她的緋聞男友了。
  海彎彎突然振奮。
  「彎仔!」劉海姑娘扶著門,氣喘吁吁地表達不滿。
  海彎彎嘿嘿笑了幾聲:「你怎麼累成狗子樣了啊。」
  「別提了,我御劍在天上飛得好好的,突然撞上一道無形的屏障了,該死,這哪是撞車啊,直接空難了。」胡雲喜意見很大,掀起汗津津的厚劉海。
  「到底是哪個混.蛋設的。」可惡,別讓她知道!
  海彎彎:「沒辦法,辛麒說被人看到我們在天上飛不太好,聯合有關部門設了禁飛領域,城市裡都是禁飛區。」
  胡雲喜頃刻變臉:「還是辛麒想的周到啊,回頭記得把你這的參照系和坐標軸給我,下回我再來你們這用傳送陣就方便了。」
  海彎彎切了聲,大大翻個白眼:「我老早就給你發邀請來暖房了,恭賀我的喬遷之喜,跟小遲瑧一起的,結果你過了這麼久才來。」
  從上個月到這個月,過了辣~麼久才來。
  「你要知道,我是個准高三生,明年就要高考了,不是你這個萬年留級生,還連累辛麒跟你一起讀高一。」胡雲喜說完反應過來,「小遲瑧是誰?」
  海彎彎又是那副嘿嘿傻笑的猥.瑣表情:「你的情敵。」
  「你說誰!?!」
  「救命!救救救......」海彎彎被掐得吐舌頭。
  旁觀的閎之光不忍心來相救,被胡雲喜一眼瞪回去。
  算了,他愛莫能助。
  還是剛從外面回來的秋少鴻解救了海彎彎:「喲,三姐來了,來就來唄,還帶什麼禮物。」
  秋少鴻一把提起胡雲喜的包裹抖了抖,臉色凜然一變,扔回地上,往沙發上一靠,冷笑:「你個高三預備役,暑假不好好呆在學校補課,跑我們這幹什麼來了啊。」
  「你要不要這麼市儈,還有不准這麼叫我!」
  「登門拜訪別人家,難道應該兩手空空嗎,唉,世風日下啊。」秋少鴻慢條斯理掏著耳朵。
  海彎彎得到了解放,立刻跑開,看秋少鴻和胡雲喜互相損來損去,一邊懷念。
  辛麒你在哪兒,嗚嗚嗚......
  辛麒沒回來,倒是秋少鴻剛剛回來時沒關門,大搖大擺進來一個人。
  全黑衣服戴鴨舌帽的冷峻少年徑直走進,黑眸一抬,理所當然要人:「辛麒呢。」
  「靠靠靠靠......」秋少鴻幾人隨著遲瑧步步走進,被逼在角落,「霸氣側漏。」
  秋少鴻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反應過來,這樣他們太沒牌面了,居然被一個「普通人」的氣場震懾住了。
  「咋滴,有事?」秋少鴻挺了挺瘦弱的胸膛。
  遲瑧濃密的眼睫輕輕一掀,海彎彎立馬擠開秋少鴻:「邊去------小遲瑧你來啦!」
  「小、遲瑧?」順勢被擠在後面的胡雲喜暴露出來。
  遲瑧冷幽的目光掃到她身上,微不可查呼吸一滯。
  居然是地鐵站裡的那個女生。
  遲瑧指尖一動,只等對方稍有懷疑就動手,他還不能在這個時候暴露自己。
  可還沒等他動作,胡雲喜突然結巴起來:「你你你......」
  這熟悉的結巴。
  估計遲瑧乾等在這幾分鐘,胡雲喜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暴露他。
  胡雲喜憋得臉紅,乾脆一狠心把海彎彎扯過來說悄悄話:「就是他!?」
  海彎彎給她個眼神自己領會,掙脫她跑回來跟遲瑧說話:「辛麒還沒回來呢,小遲瑧,你在這坐一會等等他唄,你看上次我邀請你來我們家做客你也沒來。」
  遲瑧想起多少天前收的一張自製手工邀請函,在客廳沙發坐下。
  海彎彎自覺給他介紹在場的人:「那是閎之光,這是胡雲喜,辛麒的女盆友~」
  遲瑧一怔:「辛麒的什麼?」
  海彎彎:「女朋友呀。」
  遲瑧:「誰的女朋友?」
  海彎彎:「辛麒的呀。」
  遲瑧:「什麼朋友?」
  海彎彎一臉憐憫:「小遲瑧你是不是發燒了。」
  遲瑧:「......」
  「發什麼燒?」閎之光默默插話。
  海彎彎煞有其事點點頭:「我發燒的時候才會腦子這麼不靈光啊。」
  秋少鴻:噗......這是變相說他蠢了吧。
  「假的啦假的啦,哈哈。」胡雲喜莫名一怵,驟覺空氣溫度下降十幾度,訕訕撲過來拉走海彎彎。
  客廳隨著她的解釋才逐漸升溫。
  她勾過海彎彎脖子,壓低聲:「不要再在外面敗壞我的名聲,我還等著找男朋友脫單呢!」
  「什麼,難道辛麒做你男朋友不好嗎!」海彎彎大驚。
  「小聲點!」胡雲喜摀住海彎彎嘴,時刻感覺如芒在背。
  「辛麒能做你男朋友你居然覺得不好!」海彎彎也壓低了聲,要知道胡雲喜這個恐男症女人除了在辛麒面前不結巴,換個帥哥就完蛋了!
  胡雲喜沮喪:「好,怎麼不好。」
  好是好,她也喜歡,架不住辛麒對她是再正常不過的戰友情,老實說辛麒跟太子在一起都比跟她在一起般配。
  啊,要死。
  她想的什麼虎狼之詞。
  胡雲喜偷偷往後看,迅速瞥一眼轉過來:「總覺得哪裡見過他,可又沒印象了。」
  海彎彎:「哦霍。」
  尤記得辛麒曾經也說過對遲瑧似曾相識的話。
  然後他們倆就看對眼了,把她撇一邊玩去了。
  彎彎惆悵。
  幸福小築的氣氛很迷,很迷,至少在辛麒回來前是這樣。
  幾人坐得井水不犯河水,蓋因一台人體製冷機全方位無死角釋放冷氣。
  海彎彎很冷,跟秋少鴻用小眼神抱怨,坐立難安中。
  胡雲喜在異性面前就面紅耳赤不自然,尤其是在好看的異性面前。
  唯一正常的反而是閎之光,默默瞥眼陽台,媽耶,被這人震懾著,連他最喜歡的陽台都不想跳了。
  辛麒一進來,得到了所有人眼淚汪汪的歡迎。
  天哪,他們終於能解放了!
  辛麒滿臉迷惑,小心邁進來,然後見了胡雲喜,轉身就要走。
  連遲瑧都顧不上了。
  「他他他他......他居然還躲著我!?」胡雲喜一臉不敢置信起身,氣得跺腳。
  海彎彎擺擺手:「淡定啦,你也知道辛麒臉皮薄嘛。」反正躲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哈哈。
  胡雲喜:「別人都以為他跟白霜一對的時候,他也沒躲著白霜啊。」
  海彎彎想了想:「身正......不怕影子斜?」
  胡雲喜幽怨:「就是針對我......」
  不就是異世時一次為了大局,對外做戲,傳個緋聞嗎。
  她個女生都沒說什麼,辛麒天天跟大姑娘上轎似的,臉皮薄得臊得慌。
  自那以後就天天躲著她。
  辛麒整理整理了下驟見緋聞對象的心情,從門外進來:「雲喜啊,小徽沒跟你一起來?」
  胡雲喜幽幽:「小徽家跟我隔著十萬八千里遠。」
  就算元徽是他們傷門的勇者,也不會天天跟她在一起啊。
  「也許你問龍千陽,更能關心到小徽。」龍千陽跟元徽才是真正的好兄弟,一個能為了小徽屠盡惡龍的兄弟。
  「哈...哈哈。」辛麒乾笑,「我記得也是。」
  摸了摸鼻子,辛麒來到遲瑧面前:「你來了。」
  遲瑧從他進門,從始至終抱臂坐在沙發上,沒動一步。
  只有這個時候抬了抬眼,望辛麒一眼。
  辛麒侷促不安在他身邊坐下。
  他有跟遲瑧發消息解釋不能赴約了,雖然被秋少鴻他們一耽誤晚了半個小時。
  遲瑧收到後就回了他個「嗯」字。
  他從這微薄的字眼裡也揣測不到遲瑧的情緒。
  現在當著面,遲瑧永遠冷冰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也是一樣。
  辛麒只能默默給遲瑧添茶倒水。
  氣氛一時又僵起來了。
  怪怪的。
  閎之光搓了搓一手雞皮疙瘩,無從哀歎,跟秋少鴻對視一眼,默默選擇靜音繼續打遊戲。
  胡雲喜四處望了望,看到海彎彎捧著臉,目不轉睛瞧著沙發上的那兩人。
  莫名像老母親看著自己不開竅的傻兒子和他的高冷女朋友在一起,滿臉欣慰又蕩漾的樣子。
  啊,惡寒又捉急。
  傻辛麒怎麼還是這麼不開腔呢!
  唰------遲瑧交疊的腿放下站起了身,所有人為之一正。
  「出來。」遲瑧捏了捏眉心,重新戴上眼鏡。
  辛麒急忙跟上,走了兩步回頭求助。
  秋少鴻聳聳肩,自求多福。
  辛麒跟著遲瑧後頭走到樓梯間,差點撞上遲瑧。
  遲瑧霍然轉身,滿是冷肅,不妨辛麒撞上他胸口,下意識伸手扶住辛麒。
  異樣的觸感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遲瑧穩了穩變急促的呼吸,緊緊抱了下人,才放開。
  他冷著臉:「我有句話要跟你說。」
  辛麒愣了愣,抬頭:「我知道。」
  遲瑧唇角輕輕一掀:「你怎麼知道,你不會知道。」
  辛麒極認真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剛剛相擁時遲瑧身上清冽的氣息還縈繞於鼻尖。
  莫名撩人。
  遲瑧倏然窒息一剎,片刻輕輕吐出呼吸,掀起的幽深黑眸裡浸染笑意。
  辛麒也抿著嘴笑了,看著和他如有靈犀的遲瑧,心跳驟然加速。
  真好。
  半晌辛麒想起來,輕輕出聲道:「你來,就是為了這個嗎?」
  他以為遲瑧滿臉冷厲之色是為了他的毀約,來興師問罪的。
  遲瑧眼底一斂,看著他:「不夠嗎。」
  遲瑧一閃而逝的唇角弧度有自嘲之色:「這個份量,不夠嗎。」
  辛麒噎然無語,突然發現他面對這樣的遲瑧完全無言以對。
  遲瑧神色淡了下去:「回去吧。」
  說著他轉身毫不留戀就走。
  辛麒伸手想叫住不及,留在原地半晌悵然若失。
  陳驍童開車等在樓下,見到遲瑧冷著臉從小區出來,冷氣似乎比來時更甚了。
  「不跟他說嗎。」
  正午的陽光刺眼,遲瑧狹長的鳳眸一銳:「沒有必要。」
  陳驍童不知作何感想,輕輕歎了聲氣。
  看來就算他不橫亙在其間,就憑這兩個人,一個神經遲鈍,一個寡言少語,半句話不多說。
  永遠也無法相認。
  -
  「彎彎!」聽了海彎彎剛剛的解惑,胡雲喜又羞又激動下爆發。
  海彎彎剛剛那副蕩漾德行居然是在磕cp!
  「你寧願磕辛麒和一個外人的cp,也不磕辛麒和和和......」我的。
  這話無論如何沒有厚臉皮說出口。
  「你說你仗義否?!」
  海彎彎眉毛一挑:「三姐呀,這就是你路走窄了。」
  「不准這麼叫我!」
  「行行行,」海彎彎循循善誘道,「世界上除了異性,難道就沒有同性cp吸引人嗎,性張力啊張力,這還是夏荷子教給我的......」
  說到如今去向不明的夏荷子,海彎彎就惆悵。
  胡雲喜彷彿被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隨著海彎彎的一系列科普。
  怒目圓睜:「太過分了,我們辛麒堂堂浩然劍主,生門大師兄,麒麟勇者,怎麼能當受!」
  海彎彎:「你這前綴也太長了,真愛不分體位。」
  「那也不行,太傷辛麒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了,辛麒這麼有男友力的一個人,多少女勇者心裡夢寐以求的完美男友啊。」
  胡雲喜咬著手絹哭喪著臉,「你那個朋友不是說,愛他就看他被壓嗎,怎麼也應該是那位遲神更受啊。」
  海彎彎不樂意了:「弱攻強受也很棒啊!」
  胡雲喜一口否決:「不行,怎麼也得辛麒攻!」
  海彎彎:「辛麒受!小遲瑧攻!」
  胡雲喜:「辛麒攻辛麒攻!」
  海彎彎:「辛麒攻呸,辛麒受受受受......啊啊啊!雲喜你逆我cp,我跟你沒完!」
  「誰怕誰啊!」
  「彎彎......雲喜?」從外面回來的辛麒驚在門口,分開廝殺作一團的兩人無果,側著身子繞開她們來到客廳。
  「少鴻,彎彎和雲喜她們怎麼......爭執得如此厲害?」辛麒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
  秋少鴻用棉花堵著耳朵打遊戲。
  還是閎之光回答了辛麒,滿臉不可名狀的同情:「我覺得,你不知道會更好。」
  辛麒:「......?」一頭霧水。
  作者有話要說:  倒霉了幾天,我調整好狀態又回來了(無奈)(>﹏<)
  萬萬沒想到11月的開頭我就這麼慘,累了幾天總算今天有時間碼字了,鞠躬筆芯。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單又 15瓶;
  謝謝親~我會繼續努力的!感謝在2020-10-31 13:19:16~2020-11-04 19:46: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單又 1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寶麗
  一場超級偶像級別的巡迴演唱會正在樊陽市舉行。
  亮相舞台的寶麗,是作為童星出身的歌手,青春靚麗,熱情似火,可鹽可甜,是國內所有宅男心中的女神,男人眼裡看著長大的小公主。
  於是現場這場演唱會,揮舞著螢光棒歡呼的不只有十七八歲以下的小男生,還有無數扯去西裝外套的叔叔輩男人。
  不過很少人知道的是,在寶麗光鮮亮麗的偶像身份背後,她還有另一個身份。
  她也是一年前被選中的勇者。
  異世三年,現世一年,沉寂一年多回歸的大明星,如今魅力仍然不減當年,甚至她的歌聲傳達出的力量更甚從前。
  激動得熱淚盈眶的粉絲們不斷尖叫著為她吶喊,看吧,我們寶麗沉寂一年不是江郎才盡,更不是所謂的童星噩夢說。
  她消失一年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
  「一個人站在砂丘
  無目的望向天空的話
  搖啊搖搖下地平線
  The sky is crying(天空在哭泣)
  你我饒恕了
  愛我感覺到了
  但是脆弱的生命
  你正在死去......」
  現場的歡呼聲一波比一波高,寶麗翻唱的「Reincarnation」融入異世神族語的特殊發音方式,將歌聲的感染力翻倍增長。
  這樣振奮人心的歌聲,配合舞台炫目的燈光,性感著裝,勁爆而動感的舞蹈,無一不是最頂級的視覺與聽覺體驗。
  她額頭綻放光芒的勇者耀紋,被當作紋飾。
  兼具她融進聲音裡的神力,現場效果出類拔萃。
  正如她出道那年的稚嫩宣言,她的歌聲一定要為大家帶去活下去的力量!
  「寶麗!寶麗!!!」
  上半場的演唱會在眾人瘋狂的歡呼聲裡結束,漂亮得奪目的女孩匆匆跑入後台。
  她的經紀人是一個嚴肅的女人,此刻顧不得她,正板著臉訓斥她的小助理。
  寶麗笑笑:「麗薩姐消消氣。」
  即使在平時,她也是一個元氣滿滿的善良女孩,總是給身邊的人帶去笑聲。
  正是因為這點,她被辛麒的義父看中送去異世。
  然而這次她的女經紀人不給她這個面子了:「怎麼能隨便放人進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什麼狂熱的粉絲!」
  「可是他們說是寶麗的朋友。」小助理眼淚汪汪道,心裡雖然有些後悔,可是回憶起當時跟她說話的少年,白白淨淨,乾淨清澈,溫柔似玉,誰能狠的下心拒絕呢。
  「你們說得是誰?」寶麗靈光一閃。
  小助理給了個牌子她看,那是他們生門的標誌,一塊刻有「義」字的徽章。
  「原來是我們大師兄!」寶麗原本疲憊下來的臉上突然振奮,「趕快,他們在哪,我要見他!」
  「寶麗!」女經紀人不樂意了,「馬上你就要上台了!」
  這是寶麗回歸大家視線的第一次演唱會,萬萬容不下差錯。
  誰在乎這個,寶麗一點不怕她的經紀人,比起她的前途事業,粉絲的熱愛,難道不是他們生門的大師兄親自來見她更有吸引力嗎?
  那可是聖者麒麟子誒!
  寶麗是一個追求新奇與樂趣的人,否則她也不會拋下現世的一切,跑去異世。
  「大師兄!」休息室的大門一開,飛奔進一個漂亮女孩,逕直撲入辛麒懷裡。
  辛麒手足無措舉著雙手免得唐突,餘光幾乎能掃到閎之光那異樣的眼神。
  哦,麒麟子還真是受女孩歡迎,桃花不斷啊。
  可是不知不覺被海彎彎胡雲喜他們的cp論影響到的閎之光,不小心也把辛麒和遲瑧當成了一對。
  這樣再看被女孩抱住的辛麒,那就是看辛麒現場出軌的眼神了。
  尤其是這個女孩還是無數宅男的夢中女神,包括閎之光自己也喜歡寶麗。
  不僅因為寶麗是他們現世的超級偶像,還因為寶麗的歌聲在異世那段艱難困苦的日子裡,給他們帶去了撫慰人心的力量。
  鑒於此,聰明的秋少鴻建議辛麒帶閎之光來見寶麗,看看偶像,免得再想不開。
  心灰意冷如閎之光,對什麼都東西提不起興趣下,也心動了,實在無法拒絕這個提議啊。
  兩個世界都混得不咋樣的閎之光平時根本沒機會見到寶麗,更別說像這樣共處一室面對面。
  感謝秋少鴻,感謝辛麒。
  沒有辛麒的引薦,卑微如他怎麼有這樣的待遇。
  「這樣我死也無憾了。」他脫口而出。
  辛麒:「......」事情發展好像哪裡不對?
  辛麒委婉地掙脫寶麗的束縛,幸好寶麗也就像見到偶像一樣,激動了那麼一會兒,很快想起辛麒規矩嚴謹的老古板作風,不敢再造次。
  「難得大師兄過來,一定要聽完我的歌啊!」一向受到別人推崇的寶麗,在辛麒面前卻像個青澀的小女生。
  辛麒含笑點點頭:「當然,寶麗的歌技越發精進了。」
  「大師兄!」寶麗再次激動,辛麒忙退後幾步預先避開她的擁抱。
  男女授受不親,授受不親。
  閎之光翻了個白眼,跟同性就沒問題了是吧,特指某個冷冰冰的遲姓男生。
  「大師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在經紀人目光灼灼的瞪視下,寶麗收斂自己。
  看辛麒有些難為情,她撲哧一笑:「開個玩笑,大師兄有事就直說吧,寶麗在所不辭!」
  其他七門的勇者寶麗不知道,但是在他們生門,誰都會對辛麒有求必應。
  這不僅來自於辛麒這個劍閣大師兄的身份,更是因為他們都欠他的。
  辛麒眉眼彎彎:「寶麗,我想你是偶像,應該懂得怎麼打造一個全民偶像,我想請你------」
  寶麗:「我非常樂意!」
  辛麒哭笑不得:「我想請你打造的人是,之光。」
  閎之光:「啊?」等等,不是說帶他來見女神的嗎,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果然秋少鴻的嘴,騙人的鬼,可連麒麟子這個濃眉大眼的也變了啊喂!
  寶麗「唔」了聲,目光瞥過去:「也不是不行吧。」唉,她還以為是辛麒要出道。
  不是大師兄少了份樂趣啊。
  想想如果是他們大師兄出道,絕對會比她更受歡迎,風靡萬千少女!
  唉,再次失望。
  辛麒後背涼涼,好像被人盯上的眼神。
  糟糕,對面在失望什麼......
  下半場演唱會重啟,寶麗唱著「Reincarnation」,吊威亞飛天式炫目登場,瞬間安撫了等候良久的躁動粉絲。
  「又一個重要的人
  消失了
  即使如此
  眼淚也不會落下
  為了得到永恆的生命
  作為交換
  而丟失掉的東西是什麼呢......」
  場下,辛麒戴著口罩和鴨舌帽低調步入人群,答應了寶麗會聽完她的演唱會,他就一定會做到。
  他就像一個普通粉絲一樣,溶進人群的汪洋大海。
  「就算悲傷
  就算吶喊
  通向明天的命運之路
  也不會停止
  感情抹殺了
  表情隱藏了
  這世上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無情
  但我會一直懷念著你......」
  寶麗忽然從半空跳下,引起一陣驚呼,不知情的人只以為她還吊著威亞。
  只有經紀人頭疼扶額,又調皮了。
  「各位!」歌聲正當高.潮的時候,寶麗停下說話,「今天我要大家介紹一位特殊嘉賓,0523機難慘案的救人英雄------閎、之光!」
  憋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的閎之光被強制推上舞台。
  寶麗給台下辛麒一個放心的眼神,直接跑去拉過閎之光,舉起他的手。
  「想必大家都看過網上流傳的救人視頻,無論其他人怎麼說,大家覺得那是壯舉嗎!」
  「是!!!」
  「那他是英雄嗎!」
  「是!是!!」粉絲不管媒體被有心人驅使引導的譴責風向,只管應和寶麗。
  台上閎之光的臉色轉瞬蒼白。
  之所以關於他的輿論導向能如此輕易被人引導,除了當時飛機上的遇難者家屬,都是有錢有勢的背景,遷怒於他。
  更是因為他救人的真相不能公佈於眾。
  否則普羅大眾不就都知道他是勇者了嗎。
  現在的情況是,只有部分上層社會知道他們這個圈子存在。
  底層群眾是被隱瞞的。
  辛麒他們幹了什麼?
  難道他們真的膽大包天到要將勇者宣告世界嗎?
  不,不可能,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辛麒不會這麼叛逆,還有個鬼才秋少鴻呢!
  他就說憑秋少鴻的性子,不可能這麼簡單到就讓他來見個女神。
  「即便如此
  我也不會掉淚
  伴隨著永遠的時間
  而消逝掉的生命
  是一樣沉重的吧
  每一次穿越時空
  我都會獲得重生
  所以如果能夠再次與你重逢的話
  我一定能把這些都弄明白吧......」
  「Reincarnation」,靈魂轉世的旋律再起。
  混在普通粉絲中的人還有不少勇者,海彎彎和最近混在一起的胡雲喜一起來了為寶麗打call。
  樓上的VIP間,陳驍童倚立陽台,指著下面一人道:「胡雲喜,傷門的代理人姓白,是個女人,胡雲喜得叫那個女人一聲姑姑。」
  「哦。」遲瑧從房間裡走出,喉間發出一聲冷淡而意味不明的音節。
  陳驍童的神色冷硬下同樣有幾分意外不明:「像她這樣的關係戶不值得一提。」
  比如辛麒,生門的代理人是他義父。
  閎之光所在的景門,其代理人是很多勇者的直屬老師,景門的勇者都稱呼他一聲老師。
  「她唯一跟辛麒不同的是,她已經不是純血的人了。」
  「異世一次遭遇戰中,她受到蠱惑換了一半的魔族血。」
  聽著陳驍童娓娓道來的故事,遲瑧俯瞰樓下,眼底眸光閃爍。
  有了這個理由,胡雲喜能認出他的身份就解釋得通了。
  「每一次穿越時空
  我都會獲得重生
  所以如果能夠再次與你重逢的話
  我一定能把這些都弄明白吧......」
  不知不覺沉浸在歌聲裡的辛麒,心裡默念著這幾句歌詞。
  仰頭呼出一口氣,滿是悵惘。
  有誰能真正重生呢。
  他本來不信投胎轉世的說法,可是對於太子,他希望有來生。
  樓上,遲瑧戴著口罩鴨舌帽一步步走下來。
  忽然一陣驚呼:「危險!」
  是寶麗吊的威亞出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本章出現的歌詞都來自「REINCARNATION」------《反叛的魯魯修》插曲。
  「他本來不信投胎轉世的說法,可是對於太子,他希望有來生。」------是改編周總理給妻子鄧穎超的那句情話,「我這一生都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唯有你,我希望有來生」


第48章 都瘋了
  氣血倒湧,一片沸騰的館內,閎之光呼吸停滯一瞬,視線焦灼在空中翩翩落下的人影。
  寶麗平靜的神色就像那天飛機上,鄰座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以為那場空難是個遊戲。
  他撲上去,拉住她,穿越萬米高空的雲層,墜毀的飛機如流星般炫麗劃落。
  砰,飛機煙花綻放似爆炸。
  映襯了他那天英雄般的壯舉。
  實際上,他從來沒想過要做過一個英雄,成為勇者也只是出於一點私心,一點讓自己不泯然於眾人,稍微特別一點的私心。
  在那之前,他二十三年的人生裡一直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年走了什麼狗屎運,被選中為勇者。
  大四畢業在即,他原本的預想毫無疑問是做一個公司小職員,成為廣大社畜中的一員,都市的一個打工人,繼續碌碌無為,平庸地過一輩子。
  一封神秘郵件的到來扭轉了他的人生軌道。
  落款人是從小資助他到長大的神秘人,他不知道對方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他只是跟其他一起被資助的那些孤兒稱呼他為,老師。
  【你的願望是什麼,你想要的東西,都能從這個地方得到,名利,金錢,榮譽......】
  換作別人還要思量再三,閎之光義無反顧踏進了通往異世的大門。
  反正一畢業,他這個沒什麼社會關係的孤兒也沒人會發現他的失蹤。
  除了第七次人口普查和移動的催話費短信。
  名利,金錢,榮譽......在異世這些他都不算得到很多,畢竟廢物換了一個環境還是廢物。
  有一大堆能力比他強到天際的年輕小伙子一入異世如魚得水,混得風生水起,很快聲名鵲起。
  他還是大□□干的老臘肉。
  但是不得不說,比起現世渾渾噩噩沒什麼波瀾的平凡生活,異世還是有些美好的。
  那種守護與戰鬥帶給人的成就感,不可同人而語。
  有幸結識幾個半斤八兩的同伴一起濫竽充數,渾水摸魚。
  反正天塌下來,有辛麒秋少鴻和勇者協會那些高階勇者頂著。
  他們在異世的日子混得很闊樂。
  新晉的菜鳥勇者算初級,再過來是中級,和擁有自己獨屬稱號的高階勇者。
  最高階的是強大到足夠坐鎮一方,保護一個家族、城池、乃至一個王國的榮譽勇者。
  他們可是連中級都算不上。
  唯一的高光時刻還是在一次守城戰中,他所在的小隊長難得深明大義了一次,在其他人選擇明哲保身,不想沾惹生門是非的時候,選擇接受辛麒的調遣。
  辛麒派遣他們守衛後方山谷村,好吧,雖然只是一個小村莊。
  但是總比那些隔壁觀火的人強吧。
  辛麒大概就是在這一次常規的人員調派中記住了他的名字,不得不誇一句,他的記憶力真特麼變態。
  事後的表彰大會上,辛麒還特意提到他們一句,「感謝各位的鼎力相助,這場戰役的勝利離不開大家的每一份力量,××、××、......還有守衛山谷村的小隊成員們××、××、閎之光......謝謝各位對我的信任。」
  這麼一句簡單的評價,直接就讓他閎之光的聲望值翻倍漲了一波。
  連帶神殿評定的貢獻值也翻了倍。
  這兩者都是和一個勇者的神力值掛鉤的,雖然最後他的神力值也就止步於此。
  可是他的人生也不算是沒意義的,不是嗎。
  在那段平凡的日子裡,他過出了一點不平凡的樣子。
  正因為這點意義,大戰勝利結束後時,勇者們要回歸自己的世界時,他變得有幾分猶豫。
  他有隊友毫不猶豫選擇留下:「回去沒人認識我,在這裡我是人上人。」
  也許他的隊友是對的,當他回到現世發現,自己在現世時間不過離開了一年,卻已經完全和社會脫節。
  首先自己已經從學生黨變成了社畜。
  再是曾經還算同生共死的隊友們,彷彿都默契地選擇了不再聯繫。
  他不知道如辛麒他們這樣的天之驕子是如何平衡這種落差感的,反正他抑鬱寡歡了好一陣子。
  從還算光鮮亮麗受到推崇的勇者,一落千丈到默默無聞的70億人口一員。
  曾經的熱血都消逝,正義要被埋葬,世界不再是非黑即白的純粹,人人掛上虛偽的面具,即使你有利劍,也無法斬斷那些醜陋。
  異世刀光劍影的凶險,還抵不過人們嘴角餘光間打的機鋒。
  當勇者們發現都市社會充斥的壓力比異世還更甚時,他們要怎麼辦呢。
  充斥離別傷感情緒的大學畢業季,他正努力扭轉思緒到,煩惱自己平庸的成績與簡歷,如何為自己換取一份未來能勉強維持溫飽的工作。
  一份來自大洋彼岸,並附帶了昂貴機票的邀請函郵寄到了他的郵箱。
  落款人還是那位景門的老師,他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有幸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姓季。
  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季老師的真面目,但他仍然揣著那份邀請涵義無反顧登上了飛機,還是vip貴賓艙。
  反正有人給他提供一份工作,為誰打工不是打呢。
  以那位老師的財力,還能給他一份衣食無憂的薪酬。
  事實上,就算對方分文不給,他也願意。
  哪怕最後他是因為這架飛機落得聲名狼藉的下場,被那些遇難者家屬詰難,找不到一份願意僱傭他的工作。
  邀請函遺失在了大海裡,他也不敢去找那位老師。
  季老師是他灰暗世界的一束光,容不得一點玷污。
  那天他也像一束光,翱翔著劃破天際,懷裡抱著柔弱的小女孩,拼了命尋找降落的地方。
  這個獲救小女孩的家人事後並沒有站出來為他說話。
  他不在乎了,他現在懷裡又接住了一個人,托著她在空中飛翔,背後展開的潔白雙翼讓所有人驚歎。
  觀眾目光無不隨著他們移動,爆發了一陣比一陣更熱烈的歡呼聲。
  寶麗窩在他懷裡旁若無事地繼續引吭高歌,一隻手箍著他脖子,另一隻手舉著話筒。
  嘹亮的歌聲傳遍了整個體育館。
  頭頂的星空在閃耀,燈光師反應過來,炫目的綵燈聚焦在半空中的兩人移動。
  這場演唱會不會失敗。
  寶麗目光對上台下一人,辛麒笑著朝她點點頭。
  就這樣讓閎之光名聲大噪吧,他越出名越好,當他能做到家喻戶曉,人盡皆知之時,誰也無法再詰難他。
  「將心鎖上
  冰冷的態度 戴上面具
  又有誰
  知道我的真面目呢
  除你之外」
  勁爆的快節奏低吟淺唱響起,彷彿讓靈魂顫抖的頭皮發麻。
  辛麒深呼口氣,慢慢從場中央退出。
  寶麗的歌聲卻像一段冥冥之中的指引,他偶然回頭,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冷峻的面容隱藏在帽簷與面罩下,那雙深幽的黑瞳卻讓人過目難忘。
  「將自己的堅強和軟弱
  展現出來一次也沒想過
  將淚水隱藏
  能夠展示我真正容顏的人
  找到了不會失去你......」
  「繹之......」隔著喧囂沸騰的人群,辛麒瞬間心間一顫,與遲瑧對視。
  「You're My Destiny(你是我的命運)
  好想就這樣的相信你
  好想就這樣打開心扉
  訴說只屬於你的思念
  毫不猶豫
  毫不隱瞞的對你說出一切,
  雖然還不明白永遠的意義......」
  寶麗的歌聲又引爆了全場,辛麒急忙想到遲瑧身邊,擁擠的人流卻先把他擠沒。
  遲瑧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辛麒呆愣在原地。
  「為了能夠握住你的手
  再受傷也不怕就這樣走過來了
  但是只有孤獨
  遺留在我的手心
  無需無求若有你在身旁......」
  穿越鼎沸的人聲,陳驍童回頭招呼:「走吧,阿瑧。」
  明明走到了辛麒身邊,卻選擇了駐足,現在還在辛麒背後遙望他什麼呢。
  就在辛麒五步之後,遲瑧的身影隱匿在人群背後,幽沉的目光直直望了許久。
  辛麒毫無發覺,朝著相反的方向去尋。
  寶麗的歌聲還在唱著:
  「You're My Destiny
  那一吻之後感受到的羈絆
  兩人的相會是命運的安排
  說你也愛著我......」
  遲瑧壓下帽簷,隨著陳驍童在前的開路離開。
  閎之光匆匆追了出來,在寶麗唱完一首歌不夠,還想讓他配合熱場後落荒而逃。
  知道辛麒是為了追一個人出來,更是看著路口消失的遲瑧背影震驚:
  「你居然為了一個不過背影跟太子看著相似的人亂了心跳?」那個擁有沉穩不變氣度的聖者麒麟子哪裡去了?
  「等等。」重點搞錯了。
  閎之光想起來他的問題:「這簡直太瘋狂了!麒麟子,你們都瘋了嗎!?你們怎麼能不打一聲招呼就定了這個計劃,如果寶麗真摔下來了怎麼辦!?」
  跟你商量你也不會答應啊。
  辛麒轉身:「很抱歉沒有提前跟你商量。以及,雖然我也很想做你口中那個完美無缺的聖人。」
  「但是很明顯事實證明,我也是凡人。」辛麒苦笑一瞬,目光望著街角癡癡。
  閎之光倒被他這副落寞的模樣看得不好意思了,嘟囔一聲:「也......也還好吧,做個會哭會笑的凡人也不錯咯。」
  算了,問責辛麒也沒用,還是回去找那個出主意的正主算賬吧。
  秋少鴻的電話打進來,隔著網線聽見他的喊叫:「做好迎接明天爆炸式新聞的準備吧吧!」
  閎之光覺得他瘋了一樣。
  就不想想他們身份暴露的後果嗎。
  他覺得辛麒也瘋了。
  那麼清明理智的一個人,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和遲瑧,癡呆到如此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看數據了,唉,專心碼字。
  其實我很想多更點,早點完結的,就是工作後太忙沒時間,這本拖太久了,苦惱(>﹏<)
  本章歌詞都出自------Masquerade (化裝舞會) (《Code Geass 反叛的魯路修》TV動畫第14集 插曲) - 窯趣


第49章 非禮了!
  「一覺醒來,發生了什麼?」
  「一夜過去,天都變了一樣。」
  「霍哦,六脈劍要做什麼。」路上背著書包去上學的陽光男生刷完勇者論壇,將手機展示給旁邊輪椅上的女孩看。
  得了女孩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風雨欲來啊。」
  寶麗演唱會的視頻從昨晚到現在都牢牢佔據了熱搜前幾名,有關0523空難事故的新聞也在各種社交平台上流傳。
  「什麼鬼,世界要末日了嗎,電影裡的超人到跑出來了。」
  「這是超能力者啊超能力。」一大早路上的學生黨和上班族都在熱烈討論。
  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但是閎之光在各地展示超能力,飛來飛去救死扶傷,扶危濟世的報道還在繼續。
  容不得他們不行。
  一個白領男上一秒剛罵完:「shit,又是哪集無良媒體搞出來造星的噱頭,等著吧,不出幾天就會爆出反轉。」
  下一秒他沒趕上的那輛公交就在他眼前詭異地來了個大掉頭式轉彎,圍欄撞毀,帶著裝得滿滿噹噹的整車人直衝進江裡。
  活得久了,果然什麼奇葩事都能看到。
  這司機是幹了一大瓶伏特加嗎?!
  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脊背發涼,白領男更是餘悸與後怕並發,癱倒在地。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發生了讓他驚奇的一幕。
  那輛公交車飛起來了,才掉下去到此刻不過幾秒鐘時間,一個披著披風,打扮宛如蝙蝠俠的人出現在了車底。
  他像個大力士,手托車底,將他送回跨江大橋上。
  「哇!超人!!」
  不,是蝙蝠俠。
  年輕時瘋狂迷戀漫威英雄電影的白領男,跟著一群余驚未消的人一起歡呼:
  「勇者!勇者!」
  偏僻的街頭,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裡的少年抬頭看著大廈巨大顯示屏的橋頭採訪,拉下兜帽,步入昏暗的貧民窟小巷。
  無論怎樣,秋少鴻確實是如白領男猜測的一樣,他要造星,打造一個獨一無二的明星勇者。
  「這個世界需要注入一點瘋狂。」他在勇者論壇寫下的話。
  寶麗團隊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在按他的計劃進行,推動閎之光前進。
  當然,當事人閎之光的意見很大,一邊習慣性服從,一邊抗議:「你們不能再這樣做!我不管你們有什麼計劃想法,你們選錯人了!」
  狼狽不堪擺脫媒體的採訪,閎之光回到幸福小築就發了脾氣。
  辛麒氣喘吁吁後腳進來,抹了紅潤臉上的汗水,跟其他人對視一眼。
  打造明星勇者需要寶麗的團隊在背後推波助瀾造勢,也少不了他們的付出。
  至少閎之光一個人救不下整車人,總需要他們六脈劍在幕後支援。
  剛好今天輪到辛麒出勤。
  「你先別急,之光......」
  「不,等等麒麟子你先別說話,更別對我使用你的能力。你覺得我能勝任你們眼裡需要的角色嗎?看,你們自己都不相信我的能力,每次都要有你們在背後支援勝利給我。」閎之光字正腔圓訴說著。
  秋少鴻剛要插話,閎之光打斷了他:「不是所有人都是麒麟兒......還有大智者。」
  就算在勇者中他閎之光也是個庸人。
  「好吧好吧,我們的主角宣佈要退場了。」秋少鴻攤攤手,「我們也洗洗睡吧,就讓這場戲成為鬧劇落幕。」
  「既然某人還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唉。」海彎彎附和著聳聳肩。
  閎之光知道他們是故意一唱一和激他。
  沙發那邊的姬言姬冷眼瞧著:「沒了一個主角,肯定還有大把的人願意自薦。西庭那只花孔雀不是很樂意出風頭嗎。」
  她說的是紀穆尼。
  事實上,自打閎之光上了新聞,薔薇社的邀請函就發過來了。
  他們或者說斛律明對於有利可圖的嗅覺一向非常敏銳。
  大爺似坐在姬言姬旁邊的龍千陽反應慢了半拍:「你以前怎麼能做到混這麼慘的。」
  噗,他發出無情的嘲笑。
  住天橋底下,吃不起飯。
  做過勇者的人居然混不開?
  閎之光臉臊紅了半邊。
  辛麒善意地維護他自尊:「千陽,你們都出去,不是還有事忙嗎。」
  其他人離開,只有郗白霜留下。
  郗白霜跟辛麒一樣都奇怪過,出身景門的閎之光回來後人生會混得這麼難堪。
  只是他們倆不會跟龍千陽他們幾個一樣表現出來。
  要知道異世時,景門出來的勇者一度被其他人艷羨裝備優良,都是想抱他們大腿的土豪。
  一切都因為他們的代理人有錢,不像生門窮酸,傷門放養。
  景門的這位代理人頗為神秘,只知道景門的勇者都叫他為老師,可其實這位代理人更像個重利的商人。
  他跟生門傷門兩位不沾染俗事的代理人都不太一樣,他既隱世又出世。
  隱世是因為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據說他常年定居海外。
  出世是因為他善於經營,在全球都頗有資產,這也難怪景門的勇者都豪氣了。
  所以閎之光到底是怎麼把自己混這麼慘的?
  「其實你也是想回報他的恩情的,對不對?」辛麒輕輕道。
  閎之光沉默了。
  想回報也需要能力,他一無是處,連想報答恩人,人家都看不上。
  這也是他丟失那份邀請函後,不敢再去找季老師的一個原因。
  「我也聽說過那位老師的威名,如果你想堂堂正正站到他面前,就請相信我們吧。」郗白霜代辛麒說出了他不想說的話。
  「我明白了。」閎之光抬起頭,目光逐漸堅定。
  剩下的交給寶麗,或者說她的團隊。
  「背後的事有我們。」辛麒和進來的秋少鴻他們站在一起。
  閎之光這次能成名除了佔了先機,先發制人的因素,也是因為背後有人。
  試問誰能一口氣遇到六個大佬撐腰呢。
  閎之光感覺自己又開始走了狗屎運。
  辛麒和其他人繼續勤勤懇懇做著幕後英雄支援他,不露面,英雄,只要有一個代表就夠了。
  當然,這個英雄會很忙,從他站到公眾視野前,他的人生就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
  西邊發生了七級地震,閎之光在睡夢中就被叫了過去救援。
  被秋少鴻說服的異控局對於壓搾人很有一手。
  他可以不干實事,但人必須出現在那裡,以安民心。
  「我現在覺得你的設想是有用了。」直升機上,高隊長拍拍秋少鴻肩膀。
  秋少鴻嘴角一抽,累覺不應,扔了個紙飛機跳下去。
  形影不離的薛上校及時跟上,當然,是帶著降落傘。
  「那我們先下去了。」辛麒禮貌地先跟高隊長打了招呼才御劍下去。
  轟隆隆的機鳴聲中,一個嬌小的身影扛著把巨劍高喊著從天而降。
  重力加速度,巨大的衝擊力掀起滿天塵埃。
  海彎彎從裡走出來。
  辛麒尷尬地伸著手,阻止不及。
  秋少鴻回頭就是一頓罵:「你傻不傻,還嫌這裡震得不夠嗎!影響這裡的地殼結構,老子還得重新計算一遍地震波長!」
  他懷裡抱著一台高精尖筆本,手指如飛操作計算。
  投影在空中的複雜圖表數據讓海彎彎看得頭大。
  辛麒蹙著眉過來:「影響大嗎?」
  他們今天的任務不是單純來給閎之光撐腰的,平息地震救更多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有影響我也會把它消除。」秋少鴻跳躍在廢墟上,尋找能讓他專心計算的安全地帶。
  只是落腳地還沒找到,他看到彈窗的一條消息先罵起來了:「臥.槽,辛麒,你這個小師弟絕了!老子都在廢墟上走了幾遭了,他的災難預警才送到!是不是要我明天都被裝在棺材裡了,他才知道提醒我今天會死在這!」
  「這......」辛麒無奈安撫,向天歌的預警危險能力確實時靈時不靈的。
  尤其是這種不會發生他身上的災難。
  和他關係越深的事情,向天歌的預警才越靈。
  「倒也不是他不想及時報告,你也知道,能提前多久預警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以為這次的預警是指上個月涼山那次的二級小地震。」
  「臥.槽,他這個滯後性更絕!」秋少鴻。道,「他是那次被二魔王的流星鐵錘砸懵了腦袋嗎,不僅頭髮白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含羞草都比他中用。」
  辛麒:「......」
  高頻地震帶,敏感的含羞草能預測地震。
  「本來還跟小軒軒建議把他關起來,專門給全國做災害預測警報裝置用。」
  辛麒:嗯------!!!??「你是認真的嗎?」
  秋少鴻:「嘖,看他這麼沒用,還是科學技術最靠譜。」
  辛麒鬆了口氣。
  薛上校轉頭看了一眼,聽到他的名字被秋少鴻提到。
  嗯:「......」
  秋少鴻回頭故意衝他做了個鬼臉,就是要把他的名字薛軒叫錯。
  悶葫蘆。
  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冷硬的高大男人默默又把頭轉了回去。
  辛麒陪著秋少鴻走著:「其實小雲回來後就有一直在做這樣的事,他逛超市時預警到有火災,提前把消防隊叫了過來,坐地鐵時也預警到一則動車事故,還有那次......」
  秋少鴻:「怎麼感覺他是個走哪禍害哪的災星?」
  辛麒:......
  「也別這麼說......吧?」
  好像還真是!
  窒息。
  「好了,你跟彎彎去這個地點找震源吧。」秋少鴻在廢墟中找到個位置一屁股坐下。
  他一旦大腦完全運轉起來,專心思考的樣子就像換了個人。
  深沉,肅穆。
  莫名顏值上漲,氣勢驚人。
  平時見識過不著調的負二代,嬉皮笑臉還自負惹人嫌。
  海彎彎扁扁嘴,欣賞了會盛世美顏,準備追上辛麒。
  就這麼耽誤一會的功夫,餘震發生了。
  傾倒的房屋還不夠廢墟,四周都在震動坍塌。
  還好她還沒走。
  海彎彎第一時間想去救秋少鴻,畢竟他是個空有腦子的弱雞。
  卻有人比她更快。
  從頭到尾看著好像沒有關注秋少鴻的薛上校迅速趕到他身邊,用自己的身體阻擋砸下來的牆體。
  隨行隊員跑過來挖出他們,幸好,薛上校整個人罩在秋少鴻身上,傷都讓他挨了,秋少鴻一點事沒有。
  秋少鴻:「......」
  「哇,菜鳥,你這次可得好好------」感謝小軒軒。
  「你們眼瞎了嗎!是他受傷了,都圍過來看我.幹什麼!」
  秋少鴻突然的發怒,連一貫沒心沒肺的海彎彎都不敢招惹。
  闊怕闊怕。
  盤腿坐在地上,一身血污迷彩服的薛上校抬手按住秋少鴻:「到安全地方去。」
  這次任務秋少鴻聰明的腦子是首要,其次是辛麒的發揮。
  容不得一點差池。
  更何況他一直以來的任務就是保護秋少鴻。
  秋少鴻張口就要罵娘,看著薛上校後背一大片的傷痕忍了下來:「彎彎你怎麼還在這!」
  海彎彎抬腿就跑,背後秋少鴻又吼道:「辛麒人呢!」
  「不是你讓辛崽去找震源的嗎!」海彎彎忍無可忍吼回去。
  秋少鴻給的震源坐標附近,一輪烈日當空,灼熱的日光照得人眼花,廢墟上的空氣似乎都扭曲了。
  偏偏又有無數夢幻紫蝴蝶盤旋聚集其上,營造出一片詭異的場景。
  一滴汗水從白玉似的細膩皮膚上滑落,辛麒閉上眼,防止流進眼睛裡。
  他像點了穴似全身僵硬不能動。
  最後還是一隻紫色指甲的纖纖玉手替他拭去了那滴汗水,極盡溫柔。
  辛麒看著卻沒有多少感激之色,俊秀的面容上只有羞與辱。
  「紫護法,請住手。」
  「噗,麒麟子大人還是這麼害羞呢。」頂著犄角的魔族女人手虛撫過辛麒臉頰。
  「如果我還要繼續非禮下去,你要怎麼辦呢,小勇者~」
  鄰市的政.府大樓,一輛越野車在門口停下。
  先下車的陳驍童迎向來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轉而回頭:「怎麼了,阿瑧,進去吧。」
  遲瑧長身玉立車邊,望著一個方向,眉頭不自覺蹙起。
  陳驍童還在催促著,其他人也看著。
  「我有點事,等會回來。」遲瑧冷峻的眉眼間閃過凌厲。
  作者有話要說:  雙十一都到了,財務處還不發工資!?悲憤碼字------


第50章 特別的擁抱
  眼前彷彿是曖.昧春.宮現場,一街之隔的未完工水泥大樓,卻是凶險逃命現場。
  嬌小的女孩身影是被追殺的,身後窮追不捨的是一大一小兩個斗篷人。
  眼看前面的女孩就要被追上了,轉彎的水泥柱後走出一人。
  夏荷子惶恐中難掩驚喜:「遲神!」
  身後較大的那個斗篷身影立馬來了個急剎車,小的那個突然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現在遲瑧背後。
  遲瑧餘光淡淡往後掃了眼。
  斗篷下,高大的銀髮男人沉得住氣,紫眼睛的女孩卻是脫口而出:「主人」
  雖然不知道遲瑧為什麼和這兩個人認識,但是夏荷子能確定遲瑧對她沒有殺氣。
  她馬上躲到遲瑧背後。
  謝天謝地,總算能鬆口氣了。
  從金陰山那次以後,這兩個人就對她窮追不捨。
  之前還有紫護法女蘿庇佑她,現在女蘿跑去調戲辛麒了......
  夏荷子小心張望眼前這個詭異局勢。
  遲瑧冷眼看著前面的男人警惕地掃視周圍:「沒有人跟來。」
  男人滯了瞬,轉身跟那個女孩心有靈犀似的,毫不猶豫要走。
  遲瑧垂眸半斂:「如果今天你們走了,我不會再給你們第二次見我的機會。」
  兩個身形雙雙一頓。
  女孩拉了拉男人手:「壹零......」
  「紫琳。」壹零抬手摸了摸女孩頭頂,轉身:「需要我們做什麼。」
  遲瑧掀掀眼瞼,走到毫無圍牆護欄的陽台對面,底下就是七層樓高的大街。
  夏荷子亦步亦趨跟過來。
  遲瑧凌厲的眸光直指街道上一人:「殺了她。」
  身後兩人目光一黯。
  果然遲瑧不是單純來見他們的。
  如果今天不是辛麒有難,需要他們幫助。
  壹零悶聲道:「不行,我們不能出現在勇者面前。」
  「對不起,主人,我們只要保證好您的安危就好。」女孩瑟瑟說完,躲到壹零身後。
  夏荷子聽到這目光一亮。
  遲瑧眼神微沉。
  那目光雖然沒有言語,卻也足夠讓那兩人羞愧難安。
  「是嗎。」遲瑧看了看下面,慢慢退到樓梯口。
  就算暴露,他也不能再忍受那個女人染指辛麒分毫。
  「等等。」壹零忽然出聲,「我們不用出手的,真的。」
  雖然難以啟齒,可是麒麟子的本事,不會這麼點。
  昔日第一魔王麾下的紫護法女蘿,想憑迷蝴蝶讓辛麒就這麼束手就縛也太簡單了。
  「咯咯,這件衣服下的□□果然美妙呢。」眼前的魅惑女人沖辛麒眨了個媚眼。
  辛麒這次出行為了方便穿的斜襟青衣道袍,女人無需解了他的腰封,素手往雙肩兩旁一勾便齊齊脫落,垂在腰間。
  姣好的纖腰,腹肌,胸膛與脊背,一覽無餘。
  遲瑧呼吸就是一滯,一旁壹零轉頭看了眼,似是感知到那股滔天的怒氣,悶悶低下了頭。
  眼看女蘿的手已經要觸碰到辛麒肌膚,直奔微凹的鎖骨。
  壹零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阻止獨佔欲如此之強的遲瑧出手,那就只能他動手了。
  辛麒緊閉著雙眼,那種毫無防備的柔弱姿態更加催發人心底的施虐欲。
  更何況對面還是色膽包天的魔族女人呢。
  紫護法得意地笑著。
  她肖想了這麼久的人類啊,簡直讓她垂涎三尺。
  「壞女人------!誰敢傷我們家辛麒!!」一聲怒吼如雷驚響。
  接著一把青銅重劍從天而降,重重插.進地底,再是一人落在劍上。
  「哦不,是不准碰我們家辛崽。」海彎彎從劍上跳下來,反手抽出地上的劍。
  女人慌亂一瞬,麒麟子的同伴這麼快就趕來了!
  回頭,發現她進退維谷。
  看似一直閉目無反應的辛麒,卻原來是暗暗運氣衝破她定身的術語!
  他赤.裸的上身,逐漸發熱發燙,麒麟圖案隱隱從後背、胸膛浮現,最後完全形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聖獸麒麟。
  殷紅,威嚴。
  辛麒睜開眼。
  女蘿就是遲疑這麼一瞬間,辛麒身上的麒麟圖案化為真氣,咆哮著衝出。
  海彎彎剛剛落下時掀起的塵土還未完全平息,再度掀起。
  視線被隔時,只聽得女人的一聲哀嚎。
  海彎彎雄赳赳喊著:「壞女人,哪裡逃!」
  「等等彎彎!」辛麒扯著上衣披上。
  他還沒問清楚,上次從紫護法手中救下遲瑧的那兩個人是誰。
  半分鐘後,海彎彎罵罵咧咧從塵埃中出來。
  大樓上,遲瑧深深望了眼衣冠不整的辛麒,轉身離開。
  壹零和紫琳左看看,右看看,面面相覷。
  夏荷子冒出來:「你們不能出現,我可以啊!」
  壹零眼神一凜。
  夏荷子連忙道:「等等,等等,我才知道我們之間有個共同點,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啊,我們都是為了遲神好,不是嗎。」
  壹零不信:「條件。」
  「只要你們幫我得到,女蘿大人的力量。」
  紫琳仰著頭奇怪地看了夏荷子一眼。
  紫護法給她換了血,那就是相當於她半個主人啊。
  為什麼還想要了紫護法的命?
  -
  下午,跟秋少鴻匯合後解決了這片地震高髮帶的地質問題,一行人到鄰近的安全城區修養。
  閎之光還奔走在救人的第一線,薛上校先把辛麒他們領到市政中心。
  「有個學習團隊在對面的休息室,不用管。」
  饒是薛上校如此說,辛麒還是一眼看到對面窗口掛的鴨舌帽:「繹之!」
  他繞過守備森嚴的門衛進去,在薛上校幫助下,果然看到屋裡的遲瑧。
  遲瑧慵懶地坐在沙發裡,面前站著的陳驍童雙手抱臂好像在說什麼,眉頭擰得非常難看。
  「繹之,你怎麼到這來了?」辛麒一想到遲瑧跑到地震高發的危險地帶就揪心,生怕遲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什麼事。
  上次遲瑧被水妖擄走的經歷還如在眼前呢。
  「繹之!」辛麒想著,忍不住更接近一步。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交流學習也很重要。」大概。
  遲瑧站起身,看出辛麒的想法,似是要張開雙臂抱他。
  卻沒抱下去。
  「去洗澡,換衣服。」遲瑧用一隻手指點在辛麒胸前擋著他。
  辛麒臊得摸摸鼻子,他這一天土裡來,塵裡去,確實怪髒得很。
  兩人卻是完全想岔了。
  遲瑧沉著臉:「裡面的浴室,我有換洗衣物。」
  「好。」辛麒莫名一慫,乖乖照做。
  陳驍童忍了又忍,實在旁觀不下去了,摔門出去,引來海彎彎一聲驚呼。
  嘩啦啦的水聲從房間的浴室傳來,遲瑧走近浴室,不打一聲招呼推門。
  門果然沒鎖。
  辛麒受了一小驚:「繹之?」
  他完全沒多想:「你也要洗澡嗎?」
  遲瑧一步步朝他走過去,張開手臂:「遲來的擁抱。」
  饒是辛麒此刻不著一縷,全身上下就一條毛巾能遮羞擋擋隱私部位,心裡怪難為情的。
  也還是被遲瑧逗笑了。
  潔癖遲瑧,剛才他髒著就不抱他。
  辛麒背身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轉過來面對,可也不想丟失這個難得的擁抱,伸手去夠架上的浴袍。
  不妨身後溫暖的擁抱不期而至,遲瑧從背後抱住了他,長臂一伸,潔白的浴袍落下。
  辛麒視線被罩住,猝不及防。
  觸覺倒是變得極為靈敏。
  感受著身後的熱量移動到了身前,遲瑧在浴袍下轉到了他面前,正面抱住了他。
  遲瑧雙臂勒得他腰有點疼,可是遲瑧腦袋貼在他脖頸吐出的靜謐呼吸,又讓他不忍心出聲打擾。
  這......怪特別的一個好久不見的歡迎擁抱。
  還有這怪奇怪的身體反應......突然覺得身體某些地方太敏.感了一樣。
  心臟也跳動得不自然。
  撲通撲通,浴室裡靜寂得過分。
  辛麒憋紅了一張臉:「繹之......你...你抱好了嗎...我要繼續洗澡了......」
  啊切,辛麒著涼打了個噴嚏。
  幸好他先扯開浴袍避開了遲瑧。
  遲瑧將浴袍披回他身上,緊緊裹緊,唇角扯出一個生硬的弧度:「好好洗澡,不要再被自己弄髒了。」
  辛麒驟覺遲瑧話裡有話。
  回頭洗完澡出來,還未來得及問什麼意思,遲瑧遞給他一杯喝的水先說道:「你們最近挺出名的啊。」
  他目光有些打趣的樣子,辛麒羞赧地揉了揉濕漉漉的頭髮:「也沒幹什麼。」
  遲瑧拿著一條乾毛巾過來,好像低低笑了聲:「你要是再幹什麼,肯定比他更加出名。」
  辛麒喝著水,一條毛巾扔過來,遲瑧道:「自己擦。」
  辛麒無奈。
  遲瑧打開房間的電視機,瞥了他眼:「你們倒是安心蟄居幕後。」
  辛麒笑:「幕前幕後一樣為人類服務。」
  遲瑧又瞥了他眼,起身走到辛麒旁邊的沙發坐下。
  頭髮被擦得毛茸茸的辛麒,抬眸淺淺笑的模樣,缺乏定力的人絕對不想看到。
  遲瑧藉故奪過辛麒手裡的毛巾給他擦起頭發來,緊挨著他。
  辛麒毫無察覺兩人的距離,一邊忍受著遲瑧忽輕忽重力道的好意,一邊抬頭看電視。
  「是之光。」
  遲瑧:「呵。」
  「不是......」辛麒感覺情況不對。
  電視上作為抗震救災英雄被爭相採訪報道的人正是閎之光,這一次他更是大出風頭。
  除了記者,體育館前還有不少感謝他的人緊緊圍上來。
  「不要擠不要擠,簽名都有。」曾經不想出名的明星勇者如今如魚得水。
  「你好,你是要簽名還是要合照。」閎之光一口氣還沒歇,趕著應付下一個粉絲。
  這次他這個粉絲好像有點奇怪,他什麼都不要,掏出了一把劍。
  閎之光:「......!!!!!!」
  作者有話要說:  鋼鐵直男辛麒→_→


第51章 季老師凌風
  「不!!」醫院裡一聲哀嚎,「我不做什麼明星勇者了,你們找別人去!那是凌風,一個殺人不見血的瘋子,我還是留著我這條小命回去當社畜吧!」
  「你冷靜點,冷靜點。」辛麒極力安撫病床上的人。
  遲瑧在他旁邊抱臂差點翻個白眼。
  這中氣十足的嗓門哪裡像被捅了一刀的樣子。
  惹得辛麒在電視上看到閎之光被一個黑衣服的人襲擊以後就匆匆趕來。
  別看閎之光腰上包紮得嚴實,也就被刺破了一點外皮。
  他別的本事不大,保命還是在行的。
  海彎彎用手指戳著他腰上的傷口:「你又不想輕生,要惜命啦。」
  閎之光淚流滿面:「不,如果你們還逼我,我真的要從這裡跳下去了。」
  辛麒:「......冷靜,沒什麼檻過不去的。」
  「可是那是凌風!你們知道他是個什麼人!」
  審判者勇者,法外狂徒,正義使者,勇者殺手。
  任何外號都行,總之,凌風這個人臭名昭著。
  「可是......可是風兒,唉......」
  凌風也是打著替天-行道旗號的法外制裁者,還是他們生門出來的勇者。
  辛麒義父囑咐他要特殊關照的人。
  但是辛麒當初怎麼也沒想到,初見時那個孤僻瘦弱的少年,會變得如此偏執瘋狂。
  無數曾經行事不端,或者不堪重負被魔族策反的勇者,被他逐一追殺。
  他對勇者有太高的道德要求,妄想保證勇者隊伍的純潔性。
  試問誰的人生能永遠保證沒有誤點呢。
  即使是辛麒這樣對自己有高標準要求的人,也只能保證律幾,而不是嚴人。
  辛麒從電視上看到混在採訪人群裡,慢慢接近閎之光的那一個側影,他就認出凌風來了,可是還是沒來得及阻止凌風乾傻事。
  他這是要再次置於風口浪尖,被所有人敵視啊。
  異世時凌風這個勇者殺死製造的恐慌還沒散去。
  如今,再次人人自危。
  「唉。」辛麒想著又幽幽歎了聲氣。
  遲瑧凝視著他,風兒?
  什麼人又值得辛麒叫得這樣親密。
  對於辛麒在異世的過往,他果然還是瞭解得太少了。
  閎之光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他的,辛麒,可是你知道,他的名聲很差......」在他們勇者界。
  報道中的事故一出來,勇者論壇又要炸了。
  「他說我沽名釣譽,不配當勇者,要麼我自己交出耀紋,要麼由他親自斬殺敗類,這次只是個小小的警告。」
  嗚嗚嗚,他不就是混口飯吃嗎,怎麼就上升到這個高度了。
  「我知道,不會讓你有事的,別擔心......」辛麒強笑了一下,聽見敲門聲。
  「奇怪,還有誰會來看望阿光啊?」海彎彎蹦過去開門。
  閎之光:......太特麼扎心了。
  接著聽見海彎彎一聲誇張的「喔------」。
  「彎彎?」沒聽到她介紹來者的身份,辛麒自己過去,頓時息了聲。
  病房門口有兩個男人,一個年輕點助理模樣的人恭恭敬敬彎腰:「請問閎之光先生在嗎?」
  所有人注意力卻全被他旁邊沒出聲的男人吸引去了。
  就是有這麼一種人,猶如身居高位,氣場驚人,任何場合都奪不了他的焦點。
  即使他突然出現在這個小小的病房,也不會令人覺得唐突,反而是令這裡蓬蓽生輝。
  他著黑白兩色的高定西裝,寬厚的雙肩披著西裝大衣,偉岸如山,深沉穩重,成熟男人行走的荷爾蒙四溢。
  週身散發淡淡的威壓,所有人消聲沉寂,垂眸不敢直視他的面容。
  辛麒沉了沉神,道了聲「請進」,進去叫遲瑧一起出來。
  身後立刻傳來閎之光忙不列顛滾下床的聲音:「老老老、老師!」
  「呼。」不比辛麒自如,海彎彎走出來才鬆了口氣,畢竟她可沒像辛麒那樣早就見過這位景門的代理人。
  遲瑧倒是在病房裡就坦然直視看過一眼,說實話,同樣是勇者的代理人,辛麒的義父怎麼就沒人家那個氣質。
  成功人士和邋遢老頭的鮮明對比。
  醫藥外,秋少鴻匆匆忙忙跑進來:「誰來了!?是那個景門的代理人嗎!別讓他見到閎之光!」
  辛麒:「呃......」
  海彎彎:「遲惹,閎之光滾下床五體投地迎接他的呢。」
  秋少鴻捶胸頓足,悔不能時光倒流。
  靠,他費盡心力打造出來的工具人,要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景門那位竟然親自過來了,那還有他們什麼事,閎之光接下來的發展肯定要被景門包攬過去了。
  辛麒倒是不在意這個,只要閎之光自己願意,過得好就行。
  只是早知道季老師一來,他就鬥志昂揚,滿血復活了,他們前面還想盡辦法讓他不要尋死幹什麼。
  早點請季老師過來不就好了。
  剛還賴死賴活不肯出院,怕再被凌風刺殺的閎之光,現在繃帶都沒解就被景門的人接走了。
  那位老師親自過來的誒。
  豪華車隊誒。
  辛麒他們送了閎之光一程,目送他戰戰兢兢卻又難掩激動地跟那個男人坐上同一輛豪車,漸漸遠去。
  秋少鴻眼睛一瞇,:「還真是個商人啊。」
  「什麼?」辛麒轉頭。
  秋少鴻聳聳肩:「沒什麼,回去後記得代我去看我妹的比賽。」
  辛麒剛想開口,他截了話,勾過辛麒脖子:「不准拒絕,別忘了你上次跟他在烏桐裡私會是誰忍辱負重促成的。」
  他抬抬下巴指路邊的遲瑧。
  遲瑧冷冷回了他一眼。
  不就當時假扮了一下遲瑧待在醫院嗎......
  辛麒:「不是,不是我不願意替你,社燕不是一直盼著你去看她的比賽?」
  秋少鴻有個還在初中的妹妹杜社燕。
  秋少鴻訕訕打哈哈:「再說再說,我現在都是偷跑出來的,馬上小軒軒就要把我逮回去了。」
  辛麒無奈:「別說你那邊事情多,我知道你忙,可是......可是要珍惜眼前人啊。」
  時光不待,世事難料,他最深有感觸。
  異世時他也以為跟太子是短暫分別,誰成想是生死兩茫茫呢。
  辛麒回頭,撞上遲瑧的目光,似乎遲瑧若有所覺,剛好也在回望他。
  -
  今天注定是個不太平日,沉寂許久沒人氣的勇者論壇突然爆了。
  各種帖子亂飛,堆起高樓。
  最火的是一個uc標題黨味十足的帖子:【驚!勇者殺手再度現身,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社會的黑暗!!】
  配圖是高清的閎之光被襲擊時照片。
  1L【臥、槽,有圖有真相,我現在躲去月球還來得及嗎!】
  2L【放心,除非你穿回去異世不在這個空間,否則凌瘋子神出鬼沒,躲去外太空也沒用。】
  ......
  325L【老子剛準備跟著出道,弄個明星當當,夢想就夭折了,我恨那個瘋子&gto<】
  326L【GG,還做夢呢,趕緊想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麼壞事!】
  327L【+1】
  328L【+1】
  329L【+1】
  ......
  523L【嗚嗚嗚,我回來後就鬆懈了,他會不會殺過來說我不務正業,要把我就地正法[惶恐.jpg]】
  不,他應該沒那麼變態......
  教室裡,辛麒仰著頭回想了一會,翻不下去這個貼子了。
  凌風一露面就人人自危的局面是無解了。
  堪比定時炸-彈的震懾效果。
  異世時大敵當前,需要他這樣的正義使者督促勇者們潔身自好,團結一心。
  放到現在這個還算安穩的現代社會,他這把隨時會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只怕只有反效果。
  辛麒憂心忡忡放了學,遲瑧看不下去他這副樣子,抱臂擋在他面前。
  他還沒開口,來接辛麒的向天歌欠嗖嗖過來主動跟他說話:「嘖嘖,凌瘋子來了,我覺得......你要危險了。」
  遲瑧沒理他,海彎彎狠狠衝向天歌翻個白眼:
  「你瞎高興什麼,這不正說明你這個幾年的師弟,還不如剛認識兩個月的朋友遲瑧重要,難道你不該覺得羞恥嗎。」
  殺人誅心。
  痛擊向天歌。
  「我我......」向天歌羞憤欲絕,細想來還真是這麼個邏輯。
  曾經有這個待遇的還是昔日的太子呢。
  遲瑧不知其中緣故,看陳驍童。
  陳驍童緊張又不滿的皺著眉頭,他這一天都是這麼個便秘的表情,被同桌紀穆尼笑話。
  「那個凌風號稱是審判者,他認可的勇者不多,辛麒算一個。」紀穆尼突然插.進來,笑瞇瞇插話。
  像他這樣完美無污點的騎士是不需要擔心凌風找過來的。
  陳驍童瞪他一眼,紀穆尼攤攤手,就這副無賴模樣,仍然不失帥氣。
  路邊一群女孩子壓著嗓子尖叫。
  遲瑧嗤了一聲,這又關他什麼事。
  陳驍童再望過來,眼底是微不可查的憂色。
  連辛麒也擔憂地看了過來,欲言又止,被海彎彎他們拉走,去商量怎麼防備凌風的事。
  紀穆尼還想說什麼,看著走在前面的辛麒等人,目光裡有隱秘的惡作劇意味。
  趕在他之前,陳驍童不爽地深深歎了口氣,到底還是趕走那傢伙說出來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辛麒是凌風為數不多認可的勇者之一,正因為如此,他不會允許辛麒身邊有一個對他影響這麼大的人在身邊。」
  影響他的心志,動搖他以公為私的決心。
  「辛麒得維持他道德高尚,無污點與弱點的完人形象。」給所有勇者樹立個榜樣。
  「而你,遲瑧......是他的私心。」
  今天的日光很烈,風小,海彎彎他們打鬧的聲音聒噪。
  遲瑧怔在原地。
  現在,他總算知道緣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加油碼字啦~
  才發現13萬字了,翻了翻大綱,還有一半要寫......
  我盡快叭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對&錯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筆芯*□▽□*


第52章 黃上
  午夜時分。
  都市公寓某處,黑暗中一個猥.瑣的身影在鍵盤上十指如飛打字。
  [皇上]:我就說我見過真的勇者,你們不信,打臉了吧哈哈哈哈哈!
  底下一堆「佩服」「先見之明」「你就是黃上那個漫畫家吧」的跟帖。
  突然殺出一條與眾不同的留言:【快去更新「勇者見聞錄」!!!!】後面一溜帶血的菜刀。
  電腦前的人心悸一瞬,心虛地拍了拍受驚的小心臟,隨後愉快地繼續水帖。
  他已經半個月沒更新了。
  他是《勇者見聞錄》這本漫畫的作者黃上,作品從去年就開始更新,卻直到年底才有點水花,算是圈內小有熱度。
  隨著今年明星勇者閎之光的出道,他這本漫畫直接爆火。
  因為雖然勇者的存在大白於天下了,閎之光等人卻沒有揭露更多的內幕消息。
  準確來說,閎之光是作為一個超能力者的英雄出道的,而非更具體的勇者。
  但明顯廣大群眾更期盼深挖出閎之光的來歷,能力是怎麼得到的,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就發現了網上很早就有部分知情人士暗搓搓透露,他們這個社會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群體。
  黃上就是這個知情人士之一,每天在網上發佈記錄一些奇人異士不小心製造出來的靈異現象,在別人不明所以,胡亂猜測的時候,自己站出來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就是不說清楚。
  只有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心裡暴爽,優越感就是這麼來的。
  讓他們不相信他漫畫裡的世界都是真的。
  魔獸山脈,詩音之海。
  西寧騎士長,東海麒麟子。
  南帝姬,北太子。
  五域八荒,七海六境。
  中元陸的劍閣,東境的大雍朝,西寧域的神聖瑪雅帝國,南荒的雲夢澤,北邊的歐爾貝尼王國。
  神殿,聖騎士團,先知塔,七魔王。
  他書裡出現的每一個人物和地方都是真實的。
  新追的讀者可能會被他的開頭勸退,這什麼上個世紀,狗血老套的龍傲天穿越異世大冒險漫畫,透露出濃濃的猥瑣宅男開後宮的無腦臆想氣息。
  因為前面這部分才是他瞎編的啊。
  黃上得意地放下鍵盤,伸了個懶腰。
  十幾話以後,他的漫畫畫風突然一轉,原定穿越到異世的主角「黃三」,從低級趣味的升級打怪收妹子,驟變群像思想有深度。
  「黃三」偶然情況下跨過魔獸山脈,才發現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一開始以為自己已經無所不能征服的異世界,只是他所在的南方大陸,南端的南端,一個很小的陸地。
  南陸之外,還有五域八荒,七海六境。
  而且那裡,還有無數和他身份一樣的勇者,他們需要一個叫「勇者排行榜」的東西爭奪名次,才能獲得更多的聲望值神力值,以及背後所帶來的榮譽。
  坐井觀天這麼久,終於村通網。
  原來的主角光環突然就破碎了。
  無數的勇者都比他更強,更有品格,更適合當主角。
  就像「黃三」初入中元陸被魔族揍得哭爹喊娘時候遇到的一個勇者。
  即使對方只是「劍閣」一個小小的大師兄,能力平平,性格並不吸粉,後面出場的無數角色都比他吸睛有特色。
  但在「黃三」眼裡,那人卻永遠是當之無愧的主角,最合格的勇者。
  事實證明,「黃三」的想法代表的就是他黃上的想法,也是廣大粉絲的想法。
  後面雖然出場了很多角色,導致那人的戲份大大減少,還是有很多人關心追問:
  到底「麒麟兒」有沒有追到北境,他出劍閣,赴東域,真的是被那個叫「王太子」的魔王使刺.激的嗎?
  還有作者你能不能不要再虐他,我們家「麟兒」已經為國為家犧牲這麼多了,你還要讓他為了激勵人心,挽回勇者名譽而殺身正道!
  作者你還有沒有心!
  小心「麟兒」的好基友太子殺過來哦告訴你!
  還有狗賊黃上,不知道多更新點嗎,天天便秘式更新很煩人欸!!
  黃上後背一涼,從陽台上的望遠鏡前抬頭,這是他專門用來窺探勇者的利器。
  隨時都很有可能看到哪個神通廣大(不服管教)的勇者在都市上空飛行。
  這不,他又抓到兩個叛逆的傢伙飛過去了,□,又一道流星似的劃過,好吧,看來這次是有三個勇者出動。
  黃上激動地搓搓手,返回房間辟里啪啦打下一行字:
  驚!都市上空又見勇者!
  違反紀律記一筆。
  【狗賊黃上,快去更新!!】
  嘖,又來一個催更的。
  連他水帖都能摸過來。
  那是他不想更新掙小錢錢嗎!
  他有十幾話漫畫的存稿呢!
  本來今天準備試試更新一話的,算了,等他懟回去再說。
  黃上忿忿打字準備懟回去,此時,響起敲門聲。
  「咚咚咚......」
  黃上屁.股一滑,差點從轉椅上摔下去。
  不會是粉絲的刀片寄過來了吧?
  不不不,不可能,他的住址沒暴露過。
  既然如此,那會是誰?
  要知道他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死宅欸。
  除了外賣員和快遞員,誰會上面找他,還是大晚上的夜半時分......
  呼~未關嚴實的窗戶灌進冷冷的夜風,吹起窗簾。
  月涼如水的地上投下一道影子。
  黃上頭皮發麻似爆炸,□人的記憶重現。
  前不久的漫畫簽售會上,那個男人,不,應該是少年,好歹他都二十五六了,不能比他小,帶給他的就是這種刺骨寒涼的感覺。
  劍身橫亙在脖頸,如在眼前。
  瑪德,不會是那傢伙追殺過來了吧,他就動了個更新的念頭!
  敲門聲還在繼續,這次從平和的有規律變得暴躁。
  黃上摸到廚房,再出來手裡就是一把從來沒用過的菜刀。
  「呔!惡魔!看招------」
  門外的龍千陽一腳踹了出去。
  門裡的人飛出去,帶倒茶几桌子電視乒乒乓乓倒了一地。
  龍千陽回頭:「辛麒你看,這不是我要開門嗎,誰知道他就要持刀傷人呢,巧了。」
  辛麒:「......開門不是用腳開的,千陽。」
  唉,辛麒無奈歎了歎氣,姬言姬無語地瞥了眼龍千陽,帶頭走進去。
  黃上扶著凳子爬起來:「你你、你是......」那個被魔族養大的神族公主!
  「哼。」龍千陽走進來蹬了他眼。
  黃上縮了縮,隨後想起來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當然,是在龍千陽背後。
  辛麒進來剛好看到他的小動作,不在意地笑笑。
  黃上眼睛瞪得更大了,這不是這不是......!!
  媽媽誒,他漫畫裡的人物走出來跟他算賬了!
  黃上差點撲上去跟辛麒保證,以後絕對不再虐他。
  「這人神經不正常吧?」龍千陽湊到辛麒耳邊說。
  「幹正事。」姬言姬瞥他眼,利落地給黃上踹過去一張椅子:「坐下。」
  黃上麻溜地站好坐正。
  辛麒、龍千陽:「......」
  「不好意思,我們冒昧打擾了------」辛麒先開口。
  姬言姬皺了皺眉,龍千陽直接搶了辛麒的話:「行了,我們長話短說,直接開門見山吧,你是這本漫畫的作者吧?」
  啪,一本書摔在辛麒剛扶好的茶几上,啪,又倒下碎了。
  黃上:「是......」
  龍千陽瞅了瞅他這副慫樣,眼神示意辛麒不要開口:「名字。」
  「黃上,黃色的黃,皇上的上。」
  姬言姬目光一瞥,以她基礎的普通話水平,深刻懷疑這人是在逗他們。
  黃上急忙:「這是真名,跟我的筆名一樣。」
  龍千陽冷哼一聲:「你知道你這本漫畫的內容是什麼吧。」
  「當然。」黃上縮了縮,心裡腹誹,他就是作者,這麼會不知道!
  「敢問幾位是......?」
  「哼,你還會不知道我們是誰,你不是把我們的故事都寫進了書裡,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嗎。」
  黃上悄摸摸抬頭飛快看了一眼,這個外貌形象沒錯了。
  瑪雅帝國騎士團轄下有龍騎士,這個人卻是有著屠龍勇者稱號的龍千陽。
  每次雙方見面,實在互相看不順眼。
  「說吧,你是從哪知道的我們的事的?」
  頂著面前兩道氣勢驚人的目光注視,黃上壓力不可謂不大。
  尤其是在他清楚地知道這兩個人脾性和能力的時候。
  「你別緊張,黃上,我們就是來瞭解一下情況......」辛麒的開口緩解了他的壓力。
  不過那次簽收會上,可沒有人幫他。
  那個黑衣少年近身接近的感覺如芒在背,一把劍抵在他咽喉問他:「是誰給你提供的這些資料。」
  「我們想知道,是誰給你提供的這些資料?」辛麒道。
  讓他的漫畫後面變得那麼真實,獲得極好的口碑。
  那些人,那些事,黃上不是勇者,根本沒有去過異世,經歷過,卻將他們畫得栩栩如生。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早說嘛。」黃上打了個哈哈,從茶几下翻出一本很厚的書。
  「是那個人,去年把這本書交給了我,讓我把裡面的世界畫出來,我一看,這不是很好的創作素材嗎,剛好我也在創作和異世有關的漫畫,就用上了,誰知道......」
  辛麒三人目光交流了一會,辛麒道:「那個人長什麼樣?」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就記得......記得,他看著應該年紀不太大的樣子,十七八歲左右?」十足的中二病。
  「穿一身黑衣服,連帽的風衣,拉直的衣領擋住半張臉,就一雙眼睛看得清,非常凌厲又死寂的樣子......」
  「風兒?」
  「凌風?」
  辛麒龍千陽接連驚異出聲,凌風那個瘋子怎麼會做這種事?
  黃上說完簽售會上的事,黑衣少年大致的形象和凌風對得上,辛麒又問:「他威脅了你?」
  「是啊,一把劍就放在我脖子上,不准我再畫你們的漫畫。」
  「哼。」姬言姬冷笑一聲,「可又是他給你的關於我們的資料,一清二楚。」
  「可不是,」龍千陽反應過來,一掌錘爆面前的桌子,「你別想糊弄我們,什麼話都你說完了。」
  黃上擺出副混不吝的樣子:「不信就不信,那我能怎麼證明,難不成帶你們時間倒流回去親眼看見嗎...對了,當時在圖書館,有監控能看到,一個黑衣服的男生突然接近了我!」
  「好好,我們相信你。」辛麒溫柔的聲音安撫了情緒逐漸激動的黃上。
  黃上看著辛麒信任他的目光,反倒心虛了一會兒。
  很快釋然。
  誰讓那個叫「凌風」的傢伙那麼凶。
  辛麒翻了下那本資料書,關於異世的信息非常詳盡:「風兒大概是想讓他修一本異世風土志。」
  就像他現在做的事,純從學術角度,記錄異世風土人情。
  因為總有些人杞人憂天,或者說未雨綢繆,希望對異世有所瞭解,提前做好準備。
  「這樣吧,黃上先生,其實我們找上門還有其他事情。」
  黃上那本《勇者見聞錄》可繼續按他原來的方向寫,摻雜進勇者們的歷險故事,相當於勇者別傳,趣味性更強。
  「我還可以給你提供更多更詳細的的資料,讓你的創作背景顯得更真實。我們生門有記錄各個勇者動向和活動路線的檔案...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參與進來,完成一部更好的作品?」
  「這樣以我們為原型的事,我們就不追究了。」龍千陽加上這句話。
  誰想頂著他這麼大的壓力,黃上還是瘋狂搖頭:「不不不,打死我也不會再畫了!」
  他可不想再重溫一下剛剛的噩夢。
  誰知道那個叫凌風的小子什麼時候就冒出來了。
  龍千陽目光如炬,眼睛瞪得牛眼大凶巴巴。
  姬言姬一旁嗖嗖放著冷氣。
  加上辛麒軟軟的期盼眼神。
  黃上------面對男神的期盼他都能拒絕!
  你還有沒有心!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砰------龍千陽再度拍爛了一隻沙發,氣沖沖跟辛麒姬言姬走人。
  果然,六脈劍是不會傷害普通人的,黃上賭的這把贏了。
  對不起了,我也就只能欺負欺負你們這樣的好人了,那個壞傢伙就留給別人煩去吧。
  好人辛麒還在說:「不好意思毀壞了你這的傢俱,賠償金稍後送到,打擾了...黃上先生?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辛麒抬腿,發現抽不動。
  黃上坐在地上,完全抱住了他的右腿:「親,把我帶回家吧,我吃的不多,很好養活的!」
  作者有話要說:  遲瑧殺到:!!!
  一腳踹開漫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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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社燕秋鴻
  凌晨4點的哈佛大學圖書館,不知道那裡是不是人滿為患,座無虛席......
  但中科院的圖靈少年班,一定徹夜燈火通明。
  這裡匯聚了全國各地的天才少年們。
  如果說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這個學院裡的人毫無疑問是瘋子。
  秋少鴻自詡是瘋子中的天才,而非這幫天才中的瘋子,所以不屑與之為伍。
  實驗室裡,關於生命創造技術的研究進程正在關鍵時刻。
  樓下,那些「瘋子」們搭建的空間穿越機器按下開關,妄圖仿神行徑,打開蟲洞需要的極大能量,引起學院上空天氣的異變和整個學院的斷電。
  狼狽不堪的少年們手舞足蹈高喊:「電啊!還不夠!不夠!我要電!」
  秋少鴻從實驗室溜躂出來,頓時惡作劇趣味頓生,他使了個小小的初級閃電術。
  啪,儀器報廢熄火了。
  不知打擊的小科學家們湧上來:「秋少鴻!你怎麼做到的,教教我們!」
  秋少鴻嫌棄地啐他們一口:「滾滾滾!」
  他剛從異世回來時,就試圖教會這些人神族術語。
  要不是他們沒一個學會的,害他全盤計劃被打亂,他能處處受制於人嗎!
  好吧,他自己也知道,神族對他們留了一手,只有得到神殿耀紋賜予的人才能成為勇者。
  秋少鴻罵罵咧咧回了自己的單身公寓。
  他住的地方空間不大,但推開一間,永遠會有一人留守,一周七天換著來等他臨幸。
  今天會是誰呢。
  標著週六牌子的房門從裡打開,軍綠色背心男人黑著臉走出來。
  好吧,又是這個死人臉。
  麻煩跟他隊友換換崗好嗎,大前前前天那個性感小姐姐不就不錯嗎!
  「秋少鴻------」男人沉聲。
  「得,打住!我知道我不該擅自使用術語逗他們,您老可別跟辛麒一樣念叨了,我這就去寫一千字報告行了吧!」
  「......紀律。」
  「,再加一千字檢討!」
  男人沉默地在客廳靜坐,長久地維持著一個姿勢,端正地像一座硬朗的雕像,泛著冷光。
  凌晨五點,辛麒帶回一個拖油瓶。
  資深漫畫家兼某猥.瑣宅男黃上,發表了對辛麒艷福不淺的深深羨慕。
  高冷女神姬言姬,溫柔明艷郗白霜,最後還有每個宅男最愛的可愛蘿莉海彎彎。
  嘶,辛麒倒吸一口涼氣。
  嘶,黃上對著浴室門上迷人的水汽剪影倒吸氣。
  背景音樂是海彎彎洗澡的歌聲:「我愛洗澡,寶寶金水少不了......」
  黃上抹了把鼻子:「兄弟,這你也把持得住啊------哎不是,你幹嗎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辛麒一張小臉震恐,望著他瞳孔驟縮,默默遠離了他十幾步。
  比看他,跟看個變態一樣還要更令人窒息。
  黃上簡直要吐血。
  他更惶恐好嗎!
  感覺再住下去自己能得到昇華......
  屌絲→寡慾
  如果他以後修身養性泡枸杞。
  都是這個正人君子帶的。
  早上七點,郊區的上流會所,一身翩翩紳士裝的紀穆尼踏進綠草如茵的高爾夫球場。
  那裡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了。
  或者說,那人等的,是他的機遇。
  「社長。」
  「穆尼。」
  容貌普通的年輕薔薇社社長,昔日的勇者協會會長斛律明,已經能很熟練地遊走在各方勢力之間。
  一早上過去,來拜訪斛律明的都是西裝革履的上流精英。
  互相寒暄著,交談著,握著手。
  紀穆尼遞上一方手帕,斛律明接了擦了手,又有下一個人進來,繼續握手。
  紀穆尼機械地重複著這個過程,面上保持著似乎永遠不變的微笑弧度,忠誠地當著他的跟班。
  彬彬有禮,親切和善,不知疲憊。
  他從小就很擅長這種場面,比起斛律明這個泥腿子出身,最後翻身上位的,他才是真正的貴族。
  原本這樣的場合以前都是交給他負責,但是很明顯,自從從異世回來後,他們的會長大人就對他們手下的信任大打折扣。
  紀穆尼現在畢恭畢敬地叫著「社長」。
  他知道,擁有常人沒有之力量的勇者們,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就看誰能使用得當。
  斛律明想成為那個背後之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上午九點,沒有貴客接待了。
  紀穆尼陪著斛律明在太陽傘底下愜意地享用早餐。
  「你知道嗎,穆尼,」斛律明拖長著調子悠悠然道,「這樣的人生,是我一直不敢妄想得到的。」
  「但是我得到了,現在。」紀穆尼沒有接話,因為只是斛律明想說而已。
  「可是有人卻不屑一顧啊。」斛律明低眸嗤笑一聲。
  「麒麟子,六脈劍......我知道他們現在瞧不起我,他們不屑一顧的東西,呵呵,那是因為他們生來就擁有啊。」
  紀穆尼聳聳肩,不置可否。
  「原以為他們大費周章推出一個閎之光,能有什麼行動,結果還不是任景門的人帶走了他。」
  「這樣的人,太任性了。」紀穆尼意思意思附和。
  斛律明嗤笑了一聲,仰起下巴,面向陽光:「不過真要說起來,還是那個人讓人嫉妒啊。」
  紀穆尼拿紅茶杯的手一頓。
  那個人,他惡名最盛的時候,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只能以那個人代指。
  「太子,呵呵,呵呵呵......」旁邊的人低聲笑著,侍女和球童不敢靠近,遠遠候著。
  曾經多麼不可一世,權勢滔天的太子,如今屍骨無存。
  現在是他斛律明站在太陽底下。
  現在活下來的那個人,只是連女人小孩都不如的弱者!
  「嘖嘖,你說他這是何必呢,」斛律明像是可惜似的溫厚地笑著,「本來活得多逍遙自在,偏偏要逆天而行,我們勇者界難道還缺他一個魔王使幫忙。要我說,這兩個人就不應該遇見。」
  太子和麒麟子,一眼相遇,一個喪了心智,一個失了初心。
  紀穆尼忽然轉頭看了旁邊的人一眼,斛律明沒有注意到他瞇起來的眼神。
  「也許不關任何一個人的事呢,只是他想做就做了,想反...就反了。」
  不論做什麼決定,只是因為他想做,順意而行。
  紀穆尼摩挲著紅茶杯壁,語音悠長而漫不經心。
  「你覺得太子是這樣的人?」斛律明奇怪地看眼紀穆尼,接著聳聳肩,起身似是無心再談:「大概吧,晚上的晚宴記得參加,給你介紹個人。」
  紀穆尼在他背後優雅地點點頭,慢慢看著被陽光折射得刺眼的連綿草地,笑了笑。
  滿是戲謔。
  上午十點,辛麒穿得乾淨清爽,來赴之前因為去薔薇社耽誤掉的約會。
  不過即使是這次,也不會令遲瑧順心如意的樣子。
  遲瑧冷著臉看著面前的體育館。
  一身白襯衫的辛麒在旁邊可憐巴巴:「拜託了繹之,先去看看少鴻妹妹的比賽,馬上就開始了,之後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搭了一身黑色衣服的遲瑧容貌愈發清俊,冷肅凌厲,無語地瞥一眼辛麒,進去。
  辛麒喜笑顏開。
  體育館內正舉辦著全國青少年女子網球大賽。
  決賽場匯聚了全國各地的精英選手,秋少鴻的妹妹杜社燕就是其中一員。
  她不過初二女孩的年紀,青春靚麗,生氣活潑,手握網球拍,一身貼身漂亮的網球服運動裙。
  「辛家哥哥!」
  紮著小馬尾的杜社燕跑到場邊,向觀眾台揮手。
  「社燕。」辛麒也招手示意。
  遲瑧滿是古怪地望他眼。
  如果黃上在這,大概能說出遲瑧的心裡話,辛麒的女人緣啊,讓人想大罵一聲中央空調。
  雖然明知道辛麒是受秋少鴻所托,代兄來看妹妹的比賽。
  「社燕,真的抱歉,少鴻他......」
  「不要緊的,辛家哥哥,我知道哥哥他忙,你能來我也很高興的!」
  懂事又可愛的妹妹真是讓人心都要碎了,唉。
  不知道她要期盼落空多少次,才能等到哥哥的一次出現。
  社燕秋鴻,冬去春來,永不相見。
  「辛麒。」
  「辛家哥哥?」
  辛麒抬頭回神,才聽到遲瑧和杜社燕都在叫他。
  杜社燕把他們帶進場內的選手區就近觀看比賽,緊張兮兮問辛麒:「辛將哥哥,這位是惠英頓的校草遲神嗎?」
  「?」辛麒迷惑:「你知道繹之?」
  「繹之我不知道是誰,但大名鼎鼎的遲瑧遲大神誰不知道呀。」
  明明身在北方讀書的杜社燕,即刻列舉了一堆南方的惠英頓學校,遲瑧得過的各種獎項。
  對惠英頓的事如數家珍。
  只能說,杜社燕的家境也不錯,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離異後,她跟當公務員的母親,秋少鴻跟做生意的父親生活。
  和遲瑧那個圈子的人都是有重合的。
  上午十一點半,許是有辛麒的到來,杜社燕得到了鼓舞,一鼓作氣拿下了總決賽的冠軍。
  雖然秋少鴻還沒來。
  辛麒遠程call他無果,倒把海彎彎龍千陽和郗白霜他們叫來了,準備一起見證和慶祝杜社燕上台領獎的時刻。
  「社燕你等我一會,我去接他們進來。」頒獎典禮還沒那麼快開始。
  杜社燕聽話地點點頭:「嗯!彎彎姐他們也來了嗎,太好了。」
  話雖如此,她眼裡還是難掩的落寞。
  辛麒求助地看向遲瑧,遲瑧直接把他拉走:「去接你的人。」
  辛麒才反應過來他一茬茬的變卦。
  說好了下午陪遲瑧去任何地方的,現在又橫插.進這麼多人......
  遲瑧竟然也這麼好脾氣隨他。
  辛麒愧疚難安:「對不住,繹之......」
  遲瑧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再廢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嗯??!辛麒一激靈。
  要怎麼對他不客氣?
  遲瑧眸光未明,充滿深意,輕飄飄在辛麒唇上落一眼。
  「辛麒!」身後突然有男聲叫辛麒。
  一頭卷毛的男生急匆匆奔過來:「你跟那個女生認識是不是!」
  「誰?」辛麒回頭奇怪道,許久沒見過面的孟繁了怎麼找上他了。
  身後還有慢慢踱步跟過來的孟學儒,蕭景升和蕭明澤兄弟倆一行人。
  倒是好興致,哥哥陪著弟弟來看網球比賽。
  「別說你不認識,就是那個拿到冠軍的女生杜------杜社燕......」
  孟繁了氣勢突然弱下來,被遲瑧一個冷冰冰的眼刀子丟過去。
  孟學儒看著他和自己的異母弟弟全程親密地待在一起,眼神一言難盡。
  辛麒從來沒像對遲瑧一樣,這麼溫柔地衝他笑過,更別提親親密密待上一上午。
  不過另一個異母弟弟孟繁了也是弟弟,難得他看上一個女孩,他做哥哥的不能不幫一把。
  「子矜......」
  辛麒皺皺眉,難道一次不講禮貌地打斷別人說話,聽孟繁了叫他的表字好奇怪:「你們要去認識社燕自己去找她吧,抱歉。」
  沒關係,轉頭他就去跟秋少鴻打小報告。
  少鴻,你妹妹要被壞小子拐走了!
  遲瑧勾唇一笑,攬過辛麒肩膀帶著離開,隨意地沖背後擺擺手。
  孟繁了被激得看他牙癢癢。
  遲瑧看著辛麒:「你不擔心?」
  「不擔心。」辛麒很放心杜社燕,不怕她被孟繁了纏上。
  誰要是因為她柔弱無害的外表被迷惑了,絕對會吃大虧。
  杜社燕就是典型的雙面性格,在辛麒他們面前是乖巧懂事的鄰居女孩,面對秋少鴻和某些人,呵呵。
  這樣一耽誤,他們出去接海彎彎他們的時間就耽誤了。
  中午十二點零一分,頒獎典禮正式舉行。
  辛麒剛找到海彎彎特麼匯合:「走吧,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趕得及給燕兒妹妹拍最後一張照片是嗎,哈哈。」
  砰------海彎彎說笑著的背後體育館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餘波彷彿在體育館掀起一朵蘑菇雲。
  遲瑧下意識把辛麒護在身下,辛麒反而慢了半拍。
  海彎彎:「......我這個烏鴉嘴。」
  幾秒鐘之後,體育館的放映大屏幕顯出一張醜陋的小丑面孔:「嗨,驚險刺.激遊戲開始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獎品------是這個女孩還是對面那些觀眾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住哦,現在才更新,上週五坐火車去外地面試,
  兩天都奔波在路上,回來又好多工作,還要修養調整身體。
  不過幸運的是我總算面試上了,明年畢業後的工作不愁了,開心~o(^o^)o感謝在2020-11-18 23:44:47~2020-11-24 01:12: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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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逆鱗
  下午一點,如果杜社燕沒感覺錯的話,斜斜從體育館南面棚頂投射在身上的日光,正是來自正午一點的驕陽。
  她全身都在抖,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在這個時候鎮定地去預估時間。
  以前她總是從秋少鴻嘴裡聽說,那位辛家哥哥如何如何變態,繼承了先聖後裔的血脈,愈是危急時刻越是能保持清醒思維,冷靜思考。
  她想她一定是嚇傻了,還是單純地相信,她的親哥哥秋少鴻一定能平安把她救出去。
  他是如此的神通廣大。
  雖然她總是對他的勇者身份嗤之以鼻,裝作不屑一顧。
  可是她知道的,她打心底裡崇拜著,相信著,她的哥哥是拯救過一個世界的大英雄。
  秋少鴻消失的一年裡,音訊全無。
  她也是這樣戰戰兢兢,發著抖,每日每夜,擔驚受怕。
  期盼著,第二天,下一刻,馬上得到秋少鴻出現的消息。
  然而他們已經僵持了半個小時,從那個英俊的紳士男人出現後。
  她並沒有即刻得知秋少鴻出現來救她的消息。
  上一秒她明明還在激動地登上主席台領獎,因為辛麒他們去接人遲遲未返回而有幾分失望。
  她打起精神面向攝影機,鏡頭前的她是青春靚麗,意氣風發的冠軍。
  頒獎的貴賓們都多看了她兩眼。
  最後一位頒給她鮮花的貴賓是穿酒紅西裝的帥氣男人,高高大大,有幾分輕佻的邪氣。
  她紅著臉羞澀地不好意思抬頭多看,下一秒,那個男人彎腰湊近她耳旁道:「小姑娘,幫我個忙好嗎?」
  她抬起頭,磁性的男人嗓音聽在耳朵裡還未消化,異變突生。
  西裝男人化身小丑男,赤.裸.裸的瘋子和變態。
  對方挾持了她,綁在冠軍獎台的椅子上,要求她做一件事。
  雖然對方從始至終待她的動作輕柔,語氣極盡紳士友好。
  可是任誰知道他要她做的事,他對其他人做的事,都不會被他虛偽的面孔欺騙。
  他臉上畫著小丑面孔,就那麼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大屏幕前,要求所有人陪他玩一個遊戲。
  「隨機抽取現場一名觀眾,禮物是地獄一日游,虎口逃生~當然,我不會那麼殘忍啦~」
  「那就......隨便選一邊吧,選擇權在我們的冠軍小妹妹手裡哦~」
  「md讓小燕妹子按下開關決定哪一邊的觀眾被餓虎吃掉,這是哪個精神病院放出來的神經病?!」
  龍千陽操起個自動販賣機就要砸體育館前的大屏幕,郗白霜攔下了他。
  屏幕上的小丑男就那麼平淡又殘酷地道出他的遊戲玩法,讓所有人無可奈何。
  場面僵持了下來,體育館內興高采烈臉看比賽的觀眾都成了他的人質。
  「四個出入口已經被剛剛的爆炸堵住,觀眾都被他驅趕到了東西兩門的通道裡,幾隻魔獸就在柵欄門外虎視眈眈......」
  秋少鴻一過來就看到高全在用投影展示體育館的建築結構圖。
  以辛麒為首的海彎彎龍千陽姬言姬,還有郗白霜胡雲喜,甚至向天歌一眾勇者就眼巴巴聽著這位高隊長解說。
  還是一旁抱臂而立的遲瑧第一時間看到了他,捏了捏辛麒手心。
  「少鴻,抱歉我們沒發現這個危險分子。」
  小丑男不是魔族,妄想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的人不是魔族,所有人都震驚了。
  如果小丑男是,哪能讓他輕易混進體育館。
  秋少鴻冷著臉:「我不管這些,是人也好,魔族也好,都不是我妹妹被綁在那裡的理由。」
  他第一時間亮出耀紋的額印,這證明他整個人都調動起來了,大腦高速運轉中。
  目光沉靜冷酷,語氣冰冷。
  像是換了一個人。
  遲瑧印象裡的秋少鴻,原本是眼睛裡閃爍著機敏而促狹的光芒,有幾分小聰明的圓滑。
  這副嚴肅起來的模樣倒令他多看了幾眼。
  每個人都有逆鱗,杜社燕正是秋少鴻的軟肋。
  他懂這種感覺。
  「我知道,我知道的,少鴻,高隊長已經在全力協助我們------」
  「那個傢伙有什麼要求,讓我跟他談。」秋少鴻直接打斷辛麒的話。
  辛麒給高隊長個眼神,點點頭。
  事故一發生,他就成了這裡的第一負責人,高隊長的人也是聽他指揮的。
  但是在六脈劍之間,因為秋少鴻腦子好使,緊急情況下都是他做主。
  秋少鴻拿到了擴音器。
  大屏幕上,是小丑男懶洋洋詢問杜社燕的畫面:「想好了嗎,可以按下開關了哦。」
  「等等。」秋少鴻的聲音傳進體育館。
  方圓十里的信號都做了屏蔽處理,相關部門第一時間掐斷了頒獎典禮的轉播。
  小丑男出現在屏幕上的畫面只能被體育館周邊的人看到。
  體育館附近也早就做了清理,幸好是遠離市區的地方,戒嚴交通路口,能防止更多人知道這邊的騷亂,以免引起恐慌。
  遲瑧看著海彎彎向天歌,龍千陽和胡雲喜悄悄離開,其餘四人留了下來,自己也準備離開。
  辛麒不放心:「繹之,你還是待在我身邊更......」安全。
  杜社燕驟然被挾持的事著實給了他一個驚嚇,還有一個警告。
  千萬不能學秋少鴻,不看好身邊人。
  如果這次杜社燕真的有個好歹,豈不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虧秋少鴻總以為他們時間還有很多,總是借口很忙,推脫杜社燕希望跟他多相聚一會的心願。
  遲瑧道:「我留下也幫不上忙,去後面等你。」
  他故意流露的自嘲之色刺痛了辛麒,那一句「我不放心你」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眼睜睜看著遲瑧拉開警戒線離開,秋少鴻那邊又急著,只能收回心。
  體育館裡的人不肯跟秋少鴻談,氣得秋少鴻砸了擴音器。
  對方直接閉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毫無發揮之地。
  兩個觀眾台的生死取決於杜社燕的選擇,也徹底惹毛了他這個妹控。
  大屏幕裡的女孩身影是那麼弱小可憐又無助,雖然前一天還在電話裡化作凶婆娘,凶巴巴吼了他一頓,因為他沒時間來看她的比賽。
  他們總是聚少離多。
  他也知道要珍惜當下的每一天,他們兄妹之間還有的很多時間不是這樣浪費的。
  可是他能怎麼辦?
  從他們小時候父母離異,自此兩地相隔,山南水北,山海不可平。
  曾經那麼小小一個,他看著長大的妹妹,軟糯可人分外黏他的妹妹,驟然一天相見,長大成為了女孩。
  她是怎麼變得對他凶的,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在其他男生面前開始意識到性別差異,學會害羞,和小閨密竊竊私語談論某個小白臉男生的,他也不知道。
  就是這樣的陌生,即使他們血脈相連,他曾經發過誓要用一輩子去守護的人,還是就這麼離他遠去了。
  那時候面對分離和大人的任性,他顯得那麼無力。
  他乾脆任性地選擇不告知任何人,獨自去異世闖蕩。
  回來後懂得了要珍惜當下,妹妹也主動向他靠近,卻仍不知道怎麼去做。
  人與人之間親密難,距離卻那麼容易產生。
  她怪他不告訴她異世的事,什麼東西都瞞著她。
  他一邊琢磨兩個人的相處之道,一邊借口事忙避著她。
  明明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卻在這時候犯了糊塗。
  辛麒看著秋少鴻狠狠揉了把臉,惡狠狠搶過薛上校手裡的對講機。
  體育館裡,小丑男好似惡魔的循循善誘:「按下去吧,現在你是這一切的決定者,他們的生,他們的死......」
  「我按下去,他們能活嗎?」
  兩頭高大的劍齒虎飢餓地在杜社燕腳下的地面徘徊。
  另有兩頭垂涎於東西兩門裡的無數觀眾。
  那些人都對她露出渴求的目光,自從小丑男說他們的生死都掌握在她手裡的遙控器上。
  按下紅色按鈕,其中一道柵欄門就會打開,裡面的人就會成為餓虎的盤中餐。
  但誰也不知道是哪扇門被打開。
  小丑男回答了她的問題:「當然能。」
  他笑得誇張又極盡張揚,正像馬戲團裡每一個努力逗觀眾笑的小丑。
  「至少你能活下去,只要幫我完成這個遊戲,按下這個開關你就能離開這!」
  杜社燕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她彷彿能感受到無數從四面八方投射到她身上的視線,多麼的嫉妒而怨。
  可天知道,她寧願是他們中的一員。
  而不是坐在這裡,掌握這所謂的生殺大權。
  「不......我、我我做不到......」短短幾個發音,都是哭腔。
  秋少鴻就是這個時候要求跟妹妹對話,小丑男得知他是杜社燕的親人,無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惡趣味同意了。
  「社燕,是我。」
  「哥......!」
  「別怕,沒事的,哥哥馬上就帶你回家,你從小到大最聽我的話了對不對,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聽哥哥說......」
  「我不是故意不來看你比賽的,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慶功宴,就等著給你一個驚喜,你最喜歡的辛麒哥哥和白霜姐姐他們都在等你,你閉上眼,按下那個按鈕,一會兒我們就能到家了......」
  辛麒倏然轉頭,高隊長等人直接震驚,各種神色交織。
  半晌反應過來就想去奪下秋少鴻手裡的對講機。
  他瘋了嗎!
  為了一個杜社燕,不管不顧其他人的生命?
  連杜社燕自己都不敢做任何決定。
  秋少鴻還在誘導杜社燕,話語裡用盡了心理暗示與催眠:「不用想,不要想,社燕,聽哥哥的話就好了,社燕乖,乖乖聽話......」
  辛麒輕輕吐出道呼吸,默默攔下其他人過來。
  薛上校從始至終沉默地擋在秋少鴻身邊。
  巋然不動的高大身影像是無聲昭示著他的態度。
  高隊長不敢置信的眼神:「辛麒,薛軒上校!」
  轉頭卻發現郗白霜和姬言姬兩人都沒動靜。
  連體育館內的小丑男也沒動作,好像靜靜看好戲的模樣。
  所有人看著領獎台上的那個女孩,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沉沉壓在她細弱的小肩膀上。
  她的運動裙還沒換下,攥得青筋暴起的纖纖素手緊緊抓著那個圓柱體遙控器。
  一隻大拇指顫顫巍巍落在頂部的紅色按鈕上,幾乎就要按下去。
  逃生的希望就在這裡,活下去的本能誘惑著她,每一個人都不能輕易抗拒。
  兩個籠子裡的觀眾,一時露出了人生百態。
  「哥,不行,不行......」杜雙燕顫著唇,雙眼緊閉,卻是一字一句口齒不清道:「我不能這樣做,他們......」
  「我管他們去死!!你動手啊,你特麼給老子動手啊!你的罪我會給你擔著!」
  面對秋少鴻的爆發,杜雙燕只是搖頭,流淚:「不行,我不能這樣做......」
  即使按下去她就能獲救,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她卻不願意。
  小丑男裝模作樣,唉聲歎了兩聲氣:「真可惜......」
  可惜的卻不是杜社燕,而是其他事。
  東門通風口裡,龍千陽和海彎彎對視一眼:「不好。」
  西門從通風口同樣摸進去的胡雲喜和向天歌也只能先行退出來。
  原本他們作為武力值最高的幾人,準備摸進去救人,卻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發現了。
  小丑男一個人類,到底哪弄來這麼多生猛的魔獸。
  體育館外不遠處,夏荷子連忙擺手:「不是紫護法提供的,我跟了她這些日子,從來沒見過她飼養魔獸。」
  遲瑧瞇了瞇眼:「除了她呢。」
  「除了她?好像......我見過她跟一個男人見面,那個男人身邊就帶著這樣的魔獸,好像,是什麼魔王的紅護法......」
  遲瑧無聲輕扣手指,轉身回望辛麒那邊。
  他會怎麼做呢。
  初步的救援計劃失敗,要眼睜睜看著朋友的妹妹被那個暴怒的小丑殺死嗎。
  因為發現秋少鴻試圖兵分兩路,瞞天過海的行徑,小丑男徹底被激怒。
  「很好,很好!你們不是想救走所有人嗎!」
  他像是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似的又笑起來:「我改主意了,那些人讓你們救走,我只要一個人的命!」
  「你敢!」秋少鴻脫口而出。
  任誰都知道,小丑男的噁心,他故意用杜雙燕一個人換體育館內所有人的命。
  那些受困的觀眾自然無有不同意的,甚至於外面的人。
  如果只是犧牲一個人的話......
  他都能想像驟逢死裡逃生的人們如何的歡呼雀躍。
  只有社燕......
  「不行,我不管任何人,把她放了,否則她有個好歹,剩下所有人都別想好活,包括你!」
  「秋少鴻!」姬言姬皺眉:「你想清楚再說話,你忘了以前你是怎麼力挽狂瀾,努力以最小的犧牲救我雲夢大陸的嗎。」
  秋少鴻毫不猶豫:「那是被犧牲的一小部分沒有我的至親!」
  姬言姬無言以對。
  館內。
  「決定好了嗎!到底是要其他所有人的命,還是這一個女孩!」
  男人長長的指甲在杜社燕臉上劃過:「好吧,答案好像很明顯了,可憐的女孩,怨恨他們吧,是他們放棄了你。」
  「不......」恐懼之極的杜雙燕在這一刻開口,「我不怨他們,是你,是你製造了這一切。」
  她睜開眼,坦蕩地直視面前的人。
  那雙眼睛實在太純真無暇了,倒映著那種醜陋而可笑的小丑面孔。
  好像讓人無處容身。
  元兇,眼前的人才是元兇。
  她不怨恨任何人。
  小丑男笑了:「你很有膽量,可惜,你還是要死!」
  「別動她!」秋少鴻幾乎衝進去狂吼,「你殺,殺他們!那些人隨便你動他們,我只要你放了她!」
  「哦,你能決定這麼多人的生死?」
  「我可------」
  「少鴻住口!」辛麒輕喝一聲,把秋少鴻拖回來:「他不能決定,我才是這裡的負責人。」
  他們爭執的場面也實時投在體育館內的大屏幕上。
  辛麒和秋少鴻貼身爭奪著對講機。
  秋少鴻:「辛麒別阻止我!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些高尚情操,捨己為人的大義!你辛麒偉大,為了拯救一個漠不相關的世界,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能放棄!用一個人換取全世界,我不行!我只有這麼一個至愛的親人!」
  辛麒身形一頓,永遠挺拔的脊背忽然踉蹌,面上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和心碎。
  郗白霜臉上滿是於心不忍:「少鴻,你不要這樣子,你這話豈不是傷透了辛麒。」
  因為太子的犧牲,辛麒有多傷心欲絕和哀慟,他們是親眼見證過的。
  秋少鴻冷呵一聲,對辛麒道:「你和白霜自幼一起長大,白霜叫你一聲小二哥,你對她也是有兄妹之情在身的,難道你會不明白我的心情嗎。」
  辛麒卻只是背過身去,不發一言。
  郗白霜張口欲言,姬言姬突然冷笑一聲搶話:「你這話十分不妥,不說他倆一副樣的菩薩心腸,寧願自己粉身碎骨,也萬萬做不來捨他人為己之事。倒不如換個人來假設,比如......」
  秋少鴻:「比如?」
  遲瑧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了他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24 01:12:20~2020-11-28 01:00: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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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援兵
  杜社燕面白如紙,雖然通過大屏幕她聽不清秋少鴻和辛麒爭論的話,但她一點不想他們因為她而起爭執。
  身邊這個罪犯對他們吵起來是如此樂見其成,笑得開懷。
  她固執而倔強地抿緊唇,不願在壞人面前露一點怯,偏偏眼角掛著拭不去的淚。
  男人笑起來,好像是笑話她的天真。
  杜社燕不服輸地瞪回去。
  從大膽地說出那番話以後,她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沒有。
  只是雙目對上那一刻,她為這個男人眼底的冷漠殘酷深深震撼而心悸,同時又生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恍惚,什麼時候相識過。
  館外,似乎所有人都在看六脈劍的鬧劇。
  秋少鴻不管不顧其他人情況,一心只想救妹妹。
  這和辛麒理念實在不符。
  爭執下,或者說還沒吵起來,不善言辭的辛麒乾脆避而不見秋少鴻。
  郗白霜和姬言姬看不下去,出言諷刺。
  這樣一副鬧得不愉快的畫面,連向天歌和胡雲喜都以為他們六脈劍內訌了。
  遠遠的,遲瑧看著辛麒那邊卻笑了:「真是拙劣的演技。」
  低低的一絲笑聲,唇角淡淡的一點弧度,卻是滿眼的寵溺。
  夏荷子簡直一身酸味,要不要這麼懂他。
  「他們真在演戲,為了拖延時間?」
  對她的發問,遲瑧一絲回應的意思也沒有。
  夏荷子不服道:「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用,他們等不到援兵。」
  消失在人前那段日子,她跟在魔族紫護法女蘿身邊也算瞭解到不少事。
  六脈劍跟前身為勇者協會的薔薇社不合,斛律明這個社長不發話,沒人會來多管閒事。
  而曾經是生門大師兄的辛麒,稍微有點號召力,又早就在出關赴東域時選擇了淨身出戶,卸下了所有職務。
  「我來的時候就聽壹零他們說了,協會那幫勇者忙著籌備晚上的宴會呢。」
  遲瑧轉頭睨夏荷子一眼,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冷光讓夏荷子不寒而慄。
  遲瑧一直對她的存在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隨便她跟在他身邊,她自己也知道那是因為遲瑧能確定她對他是無害的。
  多她一個人不過多一個任意驅使的僕人。
  只有在她剛才提到壹零紫琳那倆人時,遲瑧對她的態度有了變化。
  她恍惚領悟,自己不應該多接近那兩個純血魔族。
  遲瑧對他們好像......不太信任?
  幸好,遲瑧移開眼及時的出聲讓夏荷子鬆了口氣。
  管他對別人怎樣,只要不趕她走就行了。
  「他們在等一個人。」遲瑧道。
  一個會劍行偏鋒,凡有罪惡必斬之的人。
  「這個人能勝過無數勇者?」夏荷子問。
  遲瑧望著辛麒的方向,眼瞼斂了斂。
  夏荷子莫名又醋了醋,這滿身冰冷消融下難得流露的一點溫柔。
  不是對她的。
  辛麒曾經說過一個人。
  在遲瑧不爽辛麒對那人叫得那麼親密的時候。
  一聲情緒不明的輕笑溢出唇角:「也就那會,能這麼聰明。」
  夏荷子聽著他這聲輕哼,不知是不悅還是微惱意味。
  總之,都太膩歪了。
  遲瑧抬眼瞇了瞇,聲音忽然冷酷:「那兩個人還在吧。」
  「啊?是。」
  「那就去助個興,不是有個小的會瞬移。」
  在那座未完工的水泥大樓裡,女孩轉瞬消失出現在他身後的情形如在眼前。
  有這麼好個技能不派上用場不是浪費,最好,一起露出真面目。
  辛麒說,凡有陽光照耀下的陰影,那個人一定會如影隨形出現。
  他們這些人也一樣吧。
  頭頂的日光恍惚在移形換影,折射在防曬頂棚的光線嘩啦,如鑽石閃耀。
  館外的人爭吵的爭吵,看戲的看戲,好似毫無發覺。
  就在那麼一瞬間,體育館頂棚折射的日光照進小丑男眼睛,迷了眼。
  「風兒!」
  「啊!」辛麒叫人的聲音和杜社燕的驚呼混在一起。
  秋少鴻預估的這個時間點終於到了。
  杜社燕驚訝地看到陽光下憑空出現一個人影,黑衣黑袍的少年凌銳如一柄劍,揮出的一劍也凜然不可擋,一劍劃在小丑男臉上,直接把他從她身邊逼退。
  「你是......」少年沒有乘勝追擊,緊接著擁向她,像是要盡全力在小丑男面前保護好她。
  杜社燕還沒明白過來,黑衣少年為何要如此顧慮謹慎。
  善於使弓的胡雲喜竟早就出現在體育館屋頂,她射出的穿雲箭直擊小丑男左胸心臟處。
  兩人像是配合好的,一人偷襲救人,一人乘勝追擊制敵。
  更絕的是其他人的配合。
  每一個人都趁凌風出現的第一時間行動起來。
  姬言姬的雪鳥掀起冷風冰凍館內的魔獸,龍千陽的火焰襲捲全體育館,熱脹冷縮下直接讓被凍住的魔獸們碎屍萬段。
  海彎彎和向天歌在東西門外破門而入,辛麒和郗白霜援助救人。
  而前一刻表現得如此心切只想救下妹妹的秋少鴻,這一刻佇立在體育館前,滿臉只有冷肅。
  這場行動少不了他的構思謀劃和指揮。
  但同時他也不能直接闖進去救杜社燕。
  儘管如此,沒人懷疑他的決心。
  這是辛麒和秋少鴻演戲的緩兵之計,可也確實是秋少鴻的真情流露,他真能為了一個妹妹和全世界為敵。
  一瞬間的反敗為勝,天真的杜社燕幾乎喜極而泣,在凌風到達她身邊之前就以為自己徹底脫險了。
  火與冰中,突然飛出的一張撲克牌在凌風擋臉的衣領上劃開一個口子。
  凌風臉上很快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痕口子,就像煙塵中飛站起來的小丑男傷口位置一樣。
  只是小丑男的傷口更深,更長。
  奇怪,她為什麼要說一樣?杜社燕瞳孔驟縮,眼底倒映出一張血淋淋的小丑面孔,映照著熊熊火焰的背景。
  「該死,他的心臟居然在右邊!」棚頂上胡雲喜脫口而出句髒話。
  可是再射出一箭來不及了。
  就算救下所有人這場行動也是失敗的,她都能想像秋少鴻之後是怎麼跟她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的。
  就是這麼一息間的變故,凌風失去了控制杜社燕的第一時機,小丑男的魔爪伸向了杜社燕。
  凌風當然也可以立刻改變方向殺向小丑男,甚至是做到一擊斃命。
  但是小丑男明顯沒有躲避他或者當即逃跑的意思,寧願抱著被殺死的危險也要帶上一個杜社燕。
  為什麼?
  其他人不理解,凌風卻懂。
  這樣天生反社會人格的罪犯是不需要理由的。
  只要能讓一個人痛苦,他就高興了。
  秋少鴻先前暴露了太深的軟肋,執念之深甚至讓小丑男願意放棄東西門裡的人質,而只想激怒與戲弄他。
  黑衣少年淡淡垂下眼瞼,似是一個默哀,而他半蹲身,手裡的劍卻毫不留情斬向前方。
  這一切不過是轉瞬間發生的事,甚至讓所有人反應不及。
  也許等一會兒煙塵消散,就是兩顆人頭落地。
  關鍵時刻,一道纖弱的女聲,只有他們三個距離最近的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響起:「你還記得那朵紅玫瑰花嗎......」
  凌風的劍生生停頓在半空中半息,因為他即將斬殺的對象逃了。
  就在杜社燕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刻。
  他轉手把杜社燕掃到台下,凌空飛步追了上去。
  姬言姬騎著雪鳥正好接住杜社燕,轉頭卻發現杜社燕眼神不對,喃喃著:「他真的是......」
  半空中被凌風追殺的小丑男恰好回頭,漠然無情而殘忍的目光曾經讓杜社燕膽寒心戰,此刻卻喚起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一劍劃過眉心橫貫半張臉的血淋淋傷口,醜陋可笑的小丑狀......
  舞台上狼狽扮演小丑的少年,正是這樣一副毀容模樣。
  台下過生日央求著哥哥帶自己來看馬戲團表演的女孩,在別人被逗得捧腹大笑時,童言無忌地說出:「哥哥,他好可憐啊......」
  結果就是因為這樣說錯話,壞了大家的興致,加上不忍心再看台上被驅使奴役的動物和小丑,鬧著要離開,惹怒正要離婚的父母。
  女孩號啕大哭,被自覺是當眾丟臉的父母扔下。
  只有哥哥一邊恨鐵不成鋼罵她傻瓜,一邊笨手笨腳安慰她,始終沒離開過一步。
  最後還偷偷帶她溜進馬戲團後台,去見那些被奴役驅使的可憐動物。
  動物後來沒找到,遇到一個躲在陰影裡的小丑,女孩給了他根棒棒糖,小丑回贈了她朵紅紅的小玫瑰花。
  最後被氣急敗壞的哥哥找過來拉走:「我剛給你買的糖,你轉頭就拿去勾搭混小子是吧。」
  杜社燕撲哧還沒笑出來,小丑男已經消失在眼前。
  姬言姬趕去救其他人,她從鳥身上被扔到軟軟的草地上,爬起身眼前就是秋少鴻飛奔過來的身影。
  「哥!!!」
  「大師兄!」腦子像是被當頭一棒的向天歌忽然找到辛麒急哄哄道:「不好了大師兄,危險,馬上就會爆炸,圍繞體育館直徑十米內都是爆炸區域!」
  「還有人沒退出來。」就算都出來了,也不能立刻撤到安全區域。
  果然小丑男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他們救走所有人,後招在這呢。
  向天歌的預警能力,辛麒一向相信:「時間,現在,報時!」
  「十、九、八......」
  「少鴻快!其他人立刻跟我一起分散到四周,設結界!」
  「七、六、......」
  【堅不可摧,固若金湯!!】
  除了辛麒六脈劍等人,還有生門臨時被調過來的眾多勇者,一起發出的術語氣勢不可謂不驚人。
  但這一切前提都建立在所有人都撤出了體育館的十米區域,才是皆大歡喜。
  等不及親自去接杜社燕的秋少鴻兩人落在最後面,而辛麒那架勢,完全做的出不顧自己同伴與朋友妹妹的安危,就為了保住更多的人,捨棄他們。
  「五、四、三......」
  結界同時在向天歌的倒數聲中拔地而起。
  一道身影也早如離箭般竄出去,提著著秋少鴻和杜社燕,一手一個往前扔了出去。
  健壯而如此令人心安有安全感的身軀重重覆蓋在兩兄妹身後,擋住了結界形成前,爆炸波的衝擊。
  巨大的聲波隔絕在結界內,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一朵蘑菇雲在體育館上空形成,而煙塵散去後,徒留一地殘骸。
  眾人緊張地擁上前,被薛上校擋在手下牢牢保護的秋少鴻兄妹倆毫無傷痕,而他自己的後背狀況卻慘不忍睹。
  被從他身下拖出來的秋少鴻,抹去滿臉灰塵,一睜眼就是這個鐵血男人滿身的狼狽,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肆意笑話他。
  就算知道郗白霜的治癒能力一定能讓他恢復得完美無痕。
  但這就能掩蓋了他擅自跑出去接杜社燕,又連累得薛軒以命相賭救他的事實嗎?
  轉頭又是余驚未消,滿是後怕的杜社燕依偎在郗白霜懷裡瑟瑟發抖,海彎彎和胡雲喜在一旁安慰她:「沒事了,小燕兒,你看大家都在身邊,沒人能再傷害你了。」
  秋少鴻臉色變得,比之前絞盡腦汁跟小丑男談判時還要難看。
  辛麒立時看出他想法:「少鴻!」
  秋少鴻甩開他的手:「別管我辛麒。」
  他看看杜社燕,看看薛上校,像是保證似的咬牙對半昏迷的薛上校道:「你們等著,這個仇不報,我就不是人!」
  他說完就不顧所有人勸阻跑了,甩了個穿越法陣消失在眾人眼前。
  「辛麒。」
  辛麒回頭,是遲瑧拉住了他的手。
  「繹之......」他聲音低沉,今天他的手被秋少鴻甩了太多次了。
  可是同時一種後怕的情緒縈繞心頭,秋少鴻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辛麒與有同感,讓他不自覺想更靠近遲瑧一點。
  遲瑧反手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心底將這個人嵌進自己身體的欲-望不可遏制。
  意外的,辛麒抱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在努力碼字噠!
  而且日常想加快進度讓我的辛崽和遲甜甜抱在一起,
  讓他們親一親好嗎!
  媽粉哭泣(┬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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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芯*□▽□*


第56章 黑化
  都市的大街上燈紅酒綠,繁華而喧囂。
  入夜晚七點,瀰漫死亡氣息的體育館恐.怖襲擊事件後,一邊是觥籌交錯的晚宴,一邊是寂靜冷清的幸福小築。
  忙了一下午的郗白霜從一輛低調的紅旗車下來,進門就發現客廳裡只有海彎彎一個人,正無聊地堆積木。
  其他人還在體育館那邊沒回來。
  新住進來的那位青年漫畫家黃上因為今天沒人管他伙食,只能苦逼地一個人在廚房折騰。
  「彎彎,辛麒人呢?」郗白霜空靈的聲音襯得這屋子更靜寂。
  趴在茶几上的海彎彎搖搖頭,有氣無力。
  郗白霜轉身又出去:「我去找他,你今天晚上到雲喜那睡去吧。」
  海彎彎點點頭。
  廚房裡的人聽到動靜竄出來:「那位大美女去哪?」才來就走。
  海彎彎抬頭,好嫌棄地白他一眼,噫,糟糕的成年人。
  辛麒就不會這樣隨便叫人美女。
  誰能想像辛麒見到異性一口一個美女的場景呢。
  海彎彎沒精打采地又趴回去。
  另一邊,樊陽市西城的宴會廳金碧輝煌,香鬢雲影,來往的都是西裝革履的上流人士。
  紀穆尼作為主辦方薔薇社的代表隆重出席,又被斛律明領著引薦給其他人。
  每一個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也是各行各業的精英。
  間或摻雜的是年紀看著輕輕的勇者們。
  斛律明給他們製造了這樣一個場合,讓所有人包括許多本應正直有為的勇者們不管不顧中午體育館發生的事,也要提前為這一晚準備。
  不知道交易的雙方能各自在今晚得到多少利益,至少知道的是,全場只有紀穆尼一個人提到東邊體育館的事。
  雖然他們就相隔一個樊陽市。
  「哦,你說那個。」斛律明不在意道,「但凡他們幾個果斷一分,也不用鬧得這麼久才解決。你知道的,那兩位有時候太優柔寡斷,連帶其他人也受了影響。」
  他說的那兩位是辛麒和郗白霜。
  紀穆尼想起來,斛律明有和六脈劍走得近的甜蜜時期。
  當時前任會長凱伯去世,還是辛麒力排眾議,和其餘五人一起保的斛律明上位。
  「伊莉莎,來。」斛律明這時候揮手叫了一個女人過來,看樣子完全把前面的話題拋之腦後了。
  那是個風情萬種的美艷女人,典型的歐美人長相,白膚金髮,高鼻深目。
  紀穆尼對她也不陌生,他們在異世時有過段萍水之緣,或者說是,露水情緣。
  「哦,穆尼!」漂亮的伊莉莎走過來笑,用著蹩腳的普通話。
  「老實說,你用神族語跟我聊都比現在流利。」
  「哈哈。」對方被逗笑得花枝亂顫。
  斛律明奇怪地在他們之間看了看:「你們認識?」
  紀穆尼聳聳肩道:「西寧域最多的就是外國人,不是嗎。」
  像國內的勇者就比較集中在異世的中元陸和東域。
  斛律明瞭然,在紀穆尼肩膀上拍拍:「你們聊著。」
  擦肩而過時對紀穆尼低語:「伊莉莎和他有點關係。」
  紀穆尼:「?」
  「我們的會長大人偷偷在跟你說什麼?」伊莉莎真的改用神族語說話道。
  紀穆尼沒有掩飾的意思:「說你跟一個人有關係,你千里迢迢來,住哪?」
  「哦,這你就不用操心啦,我們一行人有曾經的隊友接待,還有小童在呢。」
  紀穆尼心想果然如此,還是問:「是誰?」
  順著伊莉莎目光望去,在一群外國壯漢中間,一個勁瘦而結實的背影尤為突出。
  旁邊的人大都為了顯示自己勇者的身份,換上了異世的衣服,額頭臂膀等處亮著耀紋。
  只有他一身家常的無袖連帽衫,雙手揣兜,裸露的雙臂肌肉飽滿,讓人想到精悍的戰士。
  下身是軍綠色長褲和馬丁靴,看著不像是來參加宴會的。
  他似乎聽到伊莉莎的呼喚轉頭,少年面容堅毅而嚴肅,留著類似寸頭的幹練短髮,毫無劉海遮擋的額頭一角有塊疤痕。
  而那一身氣質,比薛上校這個軍人還像軍人。
  「真是個無趣的人呢,是吧。」伊莉莎抬起手肘撞撞紀穆尼。
  紀穆尼遠遠對視著那道瞬間冷下來的目光,故意玩味地笑著點點頭:「可不是。」
  陳驍童不沉悶無趣,還有誰擔得上這幾個字,噗。
  「不過他不是你的同伴嗎?這樣跟我說你同伴的壞話好嗎。」紀穆尼轉過臉。
  伊莉莎捂了嘴咯咯笑:「利益使然的隊伍而已。」
  「哦,那不知道你們今天相聚,又是為了什麼事?」
  「嗯......姑且算得上是來捕獵的吧。」伊莉莎一副透露給紀穆尼也無妨的架勢。
  「你知道第一魔王麾下的那位紅護法溫莎伯爵還活著,之前一直隱匿在歐洲,可是最近我們發現,他新近收的一個人類手下來了這裡。」
  紀穆尼興致缺缺的樣子:「哦,是想通過這個人類摸到紅護法的蹤跡嗎。」
  「嘿,」伊莉莎不滿意道:「難道這不是個大獵物嗎,你們竟然不感興趣?如果捉到他,神殿那邊也會給我們獎勵的!」
  「誰知道呢。」紀穆尼笑笑,不感興趣,那是因為他們有大獵物啊。
  他看著大廳四處與人交際的斛律明。
  伊莉莎貌似也想到這點:「親愛的,如果你們有了新魔王的消息,可別忘了我,當然,還有那個小丑男傑德。」
  「那麼作為交易,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你們小隊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伊莉莎嘟嘟嘴,擰著腰肢說要去找他們小隊長了。
  陳驍童是他們小隊的副隊長,因為年紀是他們中最小的,被戲稱為小隊長。
  千里之外的江南小鎮烏桐裡,是和大都市不一樣的夜景,清幽靜謐,走在傘坊,似乎能聽到蛐蛐與青蛙的叫聲。
  後院,郗白霜掀起簾子,見到獨提一盞明燈,佇立在慎獨室外的辛荑。
  旁邊的紗窗倒映著她的燭光,更襯得屋裡的幽黑靜寂。
  「乾娘?」郗白霜輕喚一聲,和辛荑短暫的經過一番視線交流。
  辛荑擔憂的目光投來,點點頭離開了後院。
  郗白霜推門進去,她知道辛麒在裡面,無比瞭解。
  辛麒心緒不寧的時候就會待在這裡,只是他少有需要靜心的時候。
  還是從異世回來後,這裡成了辛麒的常駐之地。
  那時候他整天整夜的閉關不出,茶飯不思,外人怎麼叫都沒用。
  要不是他體質異於常人,恐怕都要餓死在裡面。
  辛荑這個母親都要擔心死他了,可是誰也知道,誰勸他都沒用,只能靠辛麒自己走出來。
  終於前不久,辛麒自己主動走出來了,好像還是如往常一樣,和他們說說笑笑,還乖順地聽從她的建議轉學到新學校去。
  可是郗白霜就是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辛麒,他的溫暖明亮,恬淡笑容,令人安心的感覺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那是靈魂裡如天使般的純淨無瑕。
  就是從太子死後,他變了,整個人都是亂的,他懷疑一切,質問自己的決策。
  他的初心,他的理想,從絕對的至高無上,開始變得動搖,悄悄滑落於一個人之下。
  從不抱怨外物的人竟然開始覺得,是否是世界對不起一個人。
  換以前他從來不覺得犧牲小我,拯救大我是又什麼不對的。
  連他自己也不敢置信。
  悄悄跟她說了,卻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痛苦地躲進這間慎獨室。
  郗白霜在牆角看到縮成一小團的辛麒,脆弱,消沉,彷彿全身被黑化的氣息籠罩。
  白日裡秋少鴻的那番話不是沒刺.激到他,是默契的合作演戲,也是真情實感的流露,這才能騙過小丑男。
  郗白霜就料到這點,匆匆料理完體育館那邊的後續之事趕來,可是看到辛麒現在的樣子,還是出乎她意料。
  看樣子秋少鴻那些話,讓辛麒的黑化進度加快得不只一丁半點。
  他這副模樣,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看到的。
  不客氣地說,他這個標桿會動搖軍心。
  郗白霜皺著眉蹲下來:「辛麒,醒醒。」
  辛麒陷在夢魘中,郗白霜柔聲的擔憂呼喚經過幾次才讓他轉醒。
  每當這個時候,辛麒不復溫柔的面無表情神色就讓郗白霜心驚,不願多看,她心疼。
  辛麒手裡緊攥著一顆象棋棋子,縮在牆角做噩夢時也沒放下。
  這個時候卻舉著這顆卒子,滿眼複雜。
  他慢慢抿緊了嘴唇,顯露出一個委屈而似哀傷的神色,半晌攥緊,狠狠擲出。
  郗白霜未及反應,辛麒又掀了面前的整副象棋盤。
  辟里啪啦棋子散落一地,郗白霜唇角不可抑制地溢出一聲驚呼,這哪裡還是那個溫柔敦厚的辛麒。
  暴虐煩躁的戾氣似乎充斥了整個房間,讓房內的兩個人都壓抑。
  郗白霜默默無言,只有等辛麒自己恢復
  像這種能讓人平心靜氣的能力一直是辛麒獨有,如果辛麒也亂了,外人也無可奈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郗白霜慢慢蹲在地上拾棋子,這副象棋是辛麒從異世帶回來的。
  別的什麼金銀珠寶,珍貴物件他都可以不要,唯獨這個不行。
  這是太子留給他的為數不多的東西。
  他們也是一次用這副象棋對弈時,化敵為友,真正相知相交的。
  「白霜......」低垂著頭坐地上的辛麒輕輕出聲,「抱歉,白霜,又麻煩你了。」
  沒有人看到這樣脆弱惹人憐惜的辛麒不想抱抱他,郗白霜克制住了,將整理好的棋子放到他身邊:「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罷。」
  辛麒抬眼,滿是空洞的迷茫。
  郗白霜心臟一揪:「都說死得其所,這世上誰不念他的好,誰不承他的情。」
  「哪有人念他......」
  「你不是。」
  辛麒嘴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悔矣,晚矣。」
  郗白霜堅定道:「雖死,猶在。」
  窗外竹影搖曳,婆娑作響。
  郗白霜終於還是忍不住抱了抱辛麒:「別再想他啦,去找你的繹之玩吧。」
  她像哄幼兒園的孩子一樣。
  辛麒沉默一瞬,移開眼搖了搖頭。
  郗白霜不解地皺了皺眉,聽到辛麒說:「算了。」
  明明下午辛麒還和遲瑧抱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辛麒的主動,讓遲瑧這樣高傲冷性的人都受寵若驚了。
  轉頭辛麒就狠心地和遲瑧分開,獨自離開。
  說是去處理體育館的後續事宜,可是忙完也沒見他去見遲瑧,反而一個人躲進了這裡。
  辛荑提著燈不放心地倒回來,瞥見葡萄籐架下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黑衣淹沒在夜色中,單薄衣衫更襯得身形消瘦,氣息冷冽。
  「繹之?」辛荑舉了燈照過去,卻只望見一雙殷紅似血的眸子,眼尾長挑。
  瞳底的血色翼狀圖案如深淵般將人心神吸入。
  半晌悠悠醒來,她早已不記得自己為何在這籐椅上睡著了。
  -
  遲瑧彎腰輕輕將女人放在葡萄籐架下的搖椅上。
  直起身,只聽見窗內傳出一聲低低的「算了」。
  黑幽的眼底眸光晦澀,遲瑧攥緊的指尖將手心刻出幾道深深的血痕,卻很快自愈,消失無蹤。
  「遲神?遲神你去哪兒!?」在門外望風的夏荷子看著遲瑧滿身煞氣出來,瞬間消失在她眼前。
  所以what?!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她上一刻還跟個給人偷情望風的小賊一樣,鬼鬼祟祟在外面暗搓搓吃醋,一邊磕cp。
  下一秒她的cp就掰了。
  追擊小丑男到了海上的秋少鴻震驚地看著眼前憑空出現一個黑衣人,一掌把小丑男拍到岸上。
  接著在他反應前接連出招,將人虐個半死丟進海裡,揚長而去。
  秋少鴻呆滯了,反應過來追上去:「我靠凌瘋子,我說了那個傢伙不用你插手吧!」
  前方的黑衣少年人旋身回頭:「?」
  雖然都是黑色風衣加黑靴的打扮,但前一個蒙了臉,這一個還露了半張臉,還是好區別的。
  所以剛剛那個人不是凌風,那是誰?
  不管凌風一副呆萌懵懂樣,秋少鴻看清他面前擺放的祭品和剛畫的法陣,尖叫一聲,如臨大敵震恐:「你你你、凌風你個死瘋子你敢!毀滅世界你問過我了嗎!?」
  「......不是毀滅。」凌風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如他的臉一樣漠然、冰冷。
  作者有話要說:  不放心辛麒偷偷跟過來,卻聽到辛麒表白另一個人的遲瑧:憤怒值加+1!醋意值+10086!
  作者:沒關係,現在欠的情債,以後都是要從床上還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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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回檔的世界
  清晨的酒店套房,旖旎蕩漾。
  風流一夜的兩個男女彼此依偎,紀穆尼捏著伊莉莎身上最柔軟的肉,伊莉莎疼得臉都猙獰了,卻還是蕩漾地笑著說:「我最喜歡你紳士外表下不為人知的殘暴一面了。」
  紀穆尼笑了笑,他身上有著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荷爾蒙氣息。
  臨近酒店的惠英頓高中中午放學了,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們似乎衝散了一大早的旖旎。
  紀穆尼披著浴袍站在窗邊俯視惠英頓,校門口人流車流正密集。
  伊莉莎感興趣地湊過來看,一眼看到紀穆尼注視的那個人,在人群中如此鶴立雞群。
  紀穆尼不適應地撇開頭,伊莉莎下巴從後面搭在了他肩膀上。
  除開床上的關係,床下時他不喜歡跟人多親密。
  遲瑧挎著單肩包從學校出來,一臉陰沉。
  沒有人會在辛麒突然的擁抱後又被他突然趕走,心情能好起來。
  迎面的人群中有兩個人逆流,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同班同學紀穆尼。
  遲瑧一個眼神也沒瞥過去。
  反倒是那個外國女人想朝他走來,伸出手向他打招呼,被一旁的紀穆尼阻止。
  「你要調戲他?」紀穆尼似笑非笑睨著旁邊的女人,他好心提醒:「醒醒,這個人你惹不起。」
  伊莉莎撇撇嘴,紀穆尼能渣她,還不許她勾搭下小帥哥嗎。
  「你想多了,我只是出於床伴的關係好心提醒,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騙。」
  「看著是挺冷酷的,等等,你是說......?」伊莉莎恍然大悟,一臉我懂的表情。
  「惹不起的厲害家族,我明白了,一定入鄉隨俗。」
  紀穆尼不易察覺地翻了個白眼。
  她誤以為他說什麼呢。
  兩人轉道來到幸福小築樓下,辛麒正和海彎彎等人在散步。
  秋少鴻的妹妹杜社燕也在,除了秋少鴻還沒回來,難得人這麼齊全。
  說是散步,其實是威逼利誘黃上完成那部《勇者見聞錄》。
  「你看白霜也在,她爸爸是亞洲首富誒,多有錢。」海彎彎先用錢打動黃上。
  黃上:「呵,有錢多,沒命花。」
  海彎彎哽了下:「你再看旁邊的千陽和姬言,武力值超高,多有安全感。」還怕什麼凌風呢。
  黃上嫌棄地看了眼那對虐狗二人組:「不行,他們又不能隨身保護我,那個凌瘋子神出鬼沒的。」
  海彎彎怒了:「你怕他個鬼哦!你再看我們家燕兒妹妹!」
  黃上:「?......她有什麼本事?」
  海彎彎一把攬過杜社燕:「是她哥!絕頂聰明人,還治不了一個凌風?」
  杜社燕:「呵呵。」就強顏歡笑。
  黃上認真想了想,搖頭:「不不不,還是不可,要知道聰明人身邊倒霉的總是他朋友。」
  海彎彎:「......」擦,還挺有道理。
  「沒關係,我們還有辛麒啊!他有瑞獸麒麟庇護,祥運加身,福澤身邊的的人!」海彎彎給辛麒一個眼神,「去,辛崽,給他展示一下。」
  辛麒走到路邊的彩票店,順便還跟紀穆尼打了個招呼,隨口問店員要了張兩塊的刮刮樂,付錢。
  紀穆尼和黃上眼睜著看店員替辛麒刮開,下一秒伸出手握住辛麒:「恭喜你同學,您中獎了!」
  黃上衝上去搶過刮刮樂一看:「一一一、一百萬!!」
  瞠目結舌。
  郗白霜家裡有錢,秋少鴻聰明能掙錢有什麼用,到比不過辛麒的好運氣,坐等天上掉錢!
  辛麒臉上無驚無喜,還好意提醒黃上:「賭博心理不可取。」
  黃上轉頭看他的眼神跟看財神似的。
  那傢伙,從男神又升了個檔次。
  簡直是福神!
  黃上抓著辛麒的手死命握。
  「那個......」紀穆尼的帥臉插.進來,微笑:「能讓我說句話嗎?」
  回到樓上,伊莉莎看到乾淨漂亮的辛麒故態復萌,忍不住就伸出手指去勾辛麒衣襟:「早聽說麒麟子大名了,終於得償所見。」
  辛麒:「.........?」一臉懵。
  紀穆尼見怪不怪,好笑得揮退伊莉莎,這傢伙,還在辛麒面前文縐縐說話裝溫婉了。
  伊莉莎不死心,看到辛麒那副被人調戲的臉紅又純情生動模樣,更加蠢蠢欲動想上下其手了。
  紀穆尼睨她一眼:「再奉勸你一句,這個人你也惹不起,剛才的人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伊莉莎立刻收回自己的爪子,訕訕:「好吧好吧,真是兩個好男孩。」
  「兩位來是......」辛麒接過郗白霜的茶壺,親手給這紀穆尼兩人倒茶毫不知伊莉莎剛剛的搔首弄姿是勾引。
  知青人士海彎彎和龍千陽在邊上笑得前仰後合。
  對牛彈琴不過如此。
  黃上更是一臉痛惜不已的模樣。
  放開辛麒,讓他來啊!
  紀穆尼裝模作樣吹了吹茶葉:「為了審判者而來。」
  辛麒正色,果然還是到了這一步。
  「你們知道他自從出現以後,到處傷害勇者的事吧。」紀穆尼放下茶杯,果然他還是喝不慣綠茶。
  辛麒沉默地點點頭。
  他最近是越發不多話了,連學也不想去上,因為遲瑧在那。
  紀穆尼將辛麒和其他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恐怕有一點你們不知道,凌風不愧他凌瘋子的名頭,最近又想生事了。」
  紀穆尼平淡地將一個可怕的事實告知眾人:「他要回檔世界。」
  客廳的空氣就是一滯,黃上突然出聲:「什麼叫回檔世界?還能像遊戲回檔一樣這麼好玩?」
  看其他人的臉色嚴肅,他才發覺自己的打岔不合時宜。
  紀穆尼代辛麒回答了他的話:「簡單來說,在異世有個傳說,據說世界的初始是混沌而和諧的,世界不分黑白善惡,所有生靈種族和平共處。後來混沌吞噬和諧,異世才演化成了如今這個黑白分明的世界,凌風就是想把我們這個社會也變成這樣。」
  「那不挺好?」黃上說完就感覺紀穆尼瞥了他眼,鄙視的眼神。
  還是他的男神辛麒善解人意,簡直小天使,貼心地為他解釋:「和我們這個世界不同的異世才有正邪之分,神族是善,魔族是惡,但其實這兩個群體包含的種族生物都很寬泛,只是對外表現出來的特徵非常明顯。
  他們所屬的正邪兩種力量此消彼長,如果失衡就會世界大亂。但要徹底消滅其中一方都不可能,他們只能是平衡或者說互相制衡的關係。」
  科普小天使辛麒解釋地很仔細,但還是不能讓黃上理解,為什麼不能讓凌風回檔世界。
  龍千陽罵了他句:「你傻啊,你想讓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中間就不許灰色地帶存在?」
  黃上毫不猶豫:「不不不,沒人會想這樣。」
  「誰管你想不想,重點是他要做。」紀穆尼插了一刀。
  「你要知道,要做一個完全的好人,必須擯棄所有的私人情感,而壞人......」身為神族卻被魔族人養大的姬言姬深有感觸,補了一句。
  她會離開異世,除了龍千陽的緣故,也是因為聽說這裡不像異世強行區別了兩個陣營,界限分明到不容任何人逾越。
  離開異世,她也不用糾結回歸哪一方。
  黃上一想到那樣的世界就絕望。
  難道要他也跟辛麒活得跟聖人一樣,不許私心雜念存在?
  然後過多的七情六慾都是錯誤的,只有大愛普照天下。
  小黃.片不能看了,跟兄弟朋友開葷段子,偷看美女都是人性的扭曲。
  他們要昇華,要頓悟!
  「好了,我也只是告知一聲,請你們六脈劍也一起參與進對凌風的圍捕中來。」紀穆尼作勢欲走。
  杜社燕苦著臉,拉拉辛麒衣袖。
  真的要抓凌風嗎,在她認知裡,凌風只是昨天剛救過她的好人。
  可是在其他人眼裡,凌風卻成了十惡不赦的人。
  也許就是這麼諷刺,人性本來就是複雜,不能輕易區分善惡。
  凌風想做的卻正是讓世界變成異世那樣,黑白分明,正邪有別。
  還是天壤之別。
  「對了,你們不會包庇凌風吧?」紀穆尼笑瞇瞇回頭。
  辛麒和其他人對視一眼,紛紛保證:「當然啦」「知道他行蹤一定告訴你」,反正他們也見不到凌風,呵。
  話音剛落,天花板憑空破開一道口子,秋少鴻從中掉下來:「凌風------大事不好,凌風殺過來了!」
  辛麒紀穆尼:「.........」
  還說沒包庇凌風,這不說曹操曹操到。
  紀穆尼這句腹誹還沒說出口,頓時跟其他人一起變色。
  威壓,強烈的威壓,壓得人喘不過氣。
  辛麒等人的耀紋自動亮起,開啟如臨大敵狀態。
  在場唯二的普通人黃上和杜社燕直接軟倒在地上。
  「伊莉莎,麻煩你送他們離開!」辛麒吩咐實力最弱的伊莉莎道。
  伊莉莎抱起了杜社燕,卻好嫌棄黃上是個猥.瑣油膩漢,直接跑了出去。
  黃上也趁此機會知道了,緊跟秋少鴻穿越空間漩渦過來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隻獸,無比龐大到見不到它全身。
  只是一隻腳邁進幸福小築,就讓辛麒他們竭盡了全力阻擋。
  「混沌,凌風這個死瘋子放出了它想回檔我們的世界!加把力啊兄弟們!」秋少鴻簡直是嘶吼,還是阻擋不了他們的敗勢。
  一個人踏著混沌聖獸跳出來。
  辛麒瞳孔驟縮,是凌風:「你何必這麼極端。」
  辛麒痛苦得皺眉,他知道隨著他們的敗勢,混沌聖獸回檔世界的能力已經啟動了。
  現在是在幸福小築蔓延,隨後能擴展到全球全世界,影響所有的人。
  到時候人與人會劃分成兩個群體。
  好人和壞人會由肉眼可見的白黑兩色.區分開來。
  辛麒一點不想變成那樣。
  因為他見過郗白霜變成其中一方的「好人」。
  郗白霜就因為悲天憫人的性格被異世的神殿看中,原本她就是個正常的女孩,只是比別的人心思細膩些,善良些。
  可是有一天他出任務回來後就發現,郗白霜對他變得越來越冷漠了。
  看他的眼神是空洞的,沒了以前的濡慕歡喜,任何私人的情愫都從她眼底看不到。
  即使她俯看眾人時,總是掛著一種普渡眾生,悲天憫人的溫柔微笑。
  那時候的郗白霜是對眾生有大愛,卻沒了對她所在乎之人的小愛。
  神殿不打一聲招呼就洗去了郗白霜對他,對他們這些朋友的感情。
  有沒有問過郗白霜願不願意?
  黃上從沙發後爬起來,驚恐地發現自己成了色盲了,不,好像不能這麼說。
  總之,世界變成黑白兩色的了!
  除了背景灰撲撲,每一個人都散發著不同的氣。
  郗白霜海彎彎幾個人是白色,秋少鴻和紀穆尼是黑色。
  辛麒身上黑白交織,但有一道無形的力正一點點抽去那些黑。
  黃上看到辛麒的神情隨著黑色少去,也一點點變得淡漠,空洞。
  黃上驚恐萬狀,睜大眼細看會發現,那些黑氣好似是一些記憶合成,還有無數喜怒哀樂的情緒。
  這不是讓人變成活死人嗎!
  最後一絲關於一個冰冷少年的情愫將被無情抽出,黃上眼睜睜看著辛麒眼角流下一滴眼淚,莫名心痛得無法呼吸。
  「干吧得,都給老子加油啊!」黃上只能無能得躲在後面加油鼓氣。
  正絕望放棄的時候,其他人彷彿聽到他的心聲。
  「凌風,你這次過分了!」辛麒連名帶姓一聲輕喝,浩然劍隨之飛出。
  還沒淪陷的龍千陽姬言姬隨即發力,帶動了其他人先後恢復意志。
  黃上熱淚盈眶,可喜可賀有救了,他能繼續看小黃.片了!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多久,辛麒等人和對方陷入僵持,姬言姬的雪鳥長嘯一聲,淒厲之極,猛地沖漩渦處衝過去。
  整個幸福小築頓時變成了冰天雪地,它的身子也化作冰晶如雪花墜落。
  黃上不知道是該先慨歎雪鳥的仗義,還是讚歎眼前的美景,猛烈的衝擊波將他撞了個暈頭轉向飛出去。
  等他再醒來,耳邊靜得可怕,又偏有女孩嘰嘰喳喳的聲音聒噪得緊。
  他留了個心眼,悄悄摸到塌掉的沙發後探頭去看,屋內亂七八糟,幾乎坍塌了一個房頂,海彎彎等人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居然還是他最先醒過來的嗎,神奇。
  他四處張望尋找他的男神,剛在地毯上發現昏過去的辛麒,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一雙鞋從他身邊經過。
  黃上心臟停止跳動了一瞬,還沒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對。
  那人已經將他視若不見走了過去,背影和他在辛麒差點被抽去的記憶中看到的形象一模一樣。
  遲瑧?
  他怎麼出現在這?
  一雙小皮鞋蹦跳著從黃上身邊過去:「遲神,你找到他了。」
  黃上看著前面那個側影小心翼翼從地上抱起辛麒,彷彿捧珍貴易碎品似的輕輕放在不遠處的床上。
  地上躺倒的無數人,他全都視若無睹,毫不留情跨過去。
  黃上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眼神,這種冷冰冰的傢伙也會有珍惜的人?
  大概凌風想要的回檔世界,這傢伙是最不在乎的吧。
  捨棄私慾?
  不可能。
  在一個人和整個世界面前,遲瑧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黃上猛地打了個哆嗦,這種人其實有點可怕。
  可是下一秒,遲瑧做出了更讓他膽寒心驚的事情。
  遲瑧懷抱著昏迷的辛麒,低頭瘋狂而虔誠地在辛麒後頸落下一吻。
  黃上似乎能感受到他死死克制住自己的衝動,一個後頸的吻就讓他如此狂熱,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不管不顧,肆無忌憚和辛麒觸碰,他能做成什麼瘋狂的事來。
  在這個辛麒人事不省的時刻,在後頸這個隱秘的角落,這已經是他所剩無幾的克制。
  黃上目光所及都是辛麒後頸那個深深的鮮紅吻痕,一聲尖叫差點溢出口。
  醒醒辛男神!你身邊有人覬覦你!
  一道凌厲的目光如閃電射過來,眸底是深深的偏執陰暗。
  黃上嚇得直接開跑。
  嘰,嘰嘰,嘰嘰嘰!!!
  身後女孩夏荷子的聲音響起:「欸,遲神你看,是隻鳥誒,肥麻雀?」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有謝表述不準確,修改一下。
  辛麒沒有失去關於遲瑧的情感記憶哦~
  週末兩天監考:猝------


第58章 黃唧唧
  黃上一口氣飛出去不知道多久,才敢回頭看有沒有人追上來。
  咦,為什麼要說飛呢?
  他低頭看了自己身體一眼,啪唧------
  半空中,一個小小的黃色影子淹沒在黑暗的雨幕中呈直線墜落。
  一雙小翅膀死命撲稜,還是無法緩解墜落之勢。
  黃上絕望了。
  肥嘟嘟的身子,毛絨絨的黃色羽毛,不到成人巴掌大的小胖鳥落在昏暗小巷裡的垃圾桶上。
  非常有彈性的小肉球還在垃圾堆上彈了兩下才落到地面的水窪。
  雨還在下,打濕了他身上的羽毛,黃上還沒來得及悲哀自己慘變禽獸的經歷,抬頭被眼前的一幕驚艷到了。
  垃圾桶邊有個昏迷的虛弱美男子。
  那是個青澀的少年年紀,低垂的頭顱,一身是血癱坐在濕漉漉的垃圾桶邊。
  淋濕的劉海投下半邊陰影,緊閉的雙眸,是半張破碎而漂亮的面孔,並不甚濃艷,卻很令人舒服。
  背後髒兮兮的垃圾堆沒有降低他的魅力,反倒襯出一種極致的美感。
  無序,混亂,黑暗。
  也許這是陽光之外的另一種美。
  黃上見過如辛麒這般的漫畫少年,是合該活在陽光下的溫暖明亮人物。
  眼前的少年卻是漫畫裡的另一種黑暗凌.虐之美。
  作為資深漫畫家,黃上欣賞這種美。
  唧------他張口就是聲鳥叫,原本想叫聲,美人我來了的。
  被淋濕的翅膀太沉重,他蹦跳著接近那個少年。
  暗搓搓伸出一隻翅膀去摸,心底生起隱秘的快.感。
  要是對方醒著的,肯定不會讓他碰一根......毛------唧唧!居然醒來了!
  他還沒碰到他一下,要不要這麼警覺。
  美少年濃黑翹密的眼睫一顫,睜開眼那種熟悉的冷漠眼神差點讓黃上心臟跳出來。
  不是心動的,是震恐!
  是是是......是那個瘋子凌風啊!
  夭壽了,他居然對著一個曾經威脅要他命的小子花癡了!
  脖頸上留下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呢,是嫌他命長嗎!
  「唧」的尖叫一聲,他轉身就要跑,哦不是飛。
  撲稜撲稜沒飛起來多高,噗通掉下來。
  一直冰冷蒼白的手接住了他。
  彷彿感受到他瑟瑟發抖的畏懼情緒,手的主人輕輕將他放在一邊暫時乾燥的地上。
  黃上呆滯張大的鳥嘴還沒合上,帶血的手指又輕輕在他頭頂一刮,似是迷糊地出聲:「阿黃......」
  黃上徹底呆了。
  眼前這個少年竟然好像在笑?
  那一笑,如絕境逢生,從黑暗中開出希望的花兒來,是天地失色,萬物沉寂了呼吸。
  是他變成鳥後腦容量小了導致記憶紊亂了,還是這個人受傷太嚴重以至於面部神經壞了?
  曾經一臉冷酷無情的叛逆少年居然會這麼溫柔對他這個人......等等,他現在好像是鳥不是人。
  他感覺自己發現了盲點。
  懟天懟地的叛逆少年獨獨對小動物溫柔。
  警惕的狼崽子搖搖晃晃拄著劍站起來了,黃上才發現凌風用的是刀,只是刀身比較纖細看起來像劍。
  他以為凌風是要忽視掉他這隻鳥離開了,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凌風卻又單膝蹲下,朝他伸出一隻手。
  「阿黃,來。」清冷沉悶的低低嗓音。
  黃上:......mmp他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
  阿黃那不是狗的名字嗎!
  不說他是人,他堅持這點且相信自己能變回去。
  就是用在鳥身上也不合適吧!
  少年在雨中顧執而堅定地保持著一個姿勢。
  黃上實在受不了了,也是因為對凌風的畏懼由來已久,顫巍巍跳上了那隻手。
  可怕的少年人,奇怪的少年人,將他輕柔捧在手心裡,放進風衣下的懷裡。
  人體的溫暖熱量立刻熏得饑寒交加的黃上昏昏欲睡。
  意外的,少年身上的氣息並不難聞。
  就這樣,渾身是傷的少年一手托著一隻小胖鳥,一手拖刀行走,一瘸一拐,緩緩步進都市不為人知的混亂小巷裡,夜與雨幕下,就像漫畫的定格。
  大雨過後,一碧如洗。
  漂亮的大別墅裡,秋少鴻帶著薛上校匆匆跑進來:「我這邊沒找到黃上,你們呢?」
  因為幸福小築被毀,暫時在修葺中,辛麒和海彎彎住進了郗白霜家裡的別墅。
  龍千陽和姬言姬等人也在,紛紛搖頭。
  秋少鴻暗罵一聲黃上這個亂跑的,盡給他們添亂,阻止凌風的那場混戰中,他們都因為神力消耗太多昏過去了。
  黃上這個躲後面觀戰的吃瓜群眾又沒出力,還能把自己弄丟。
  秋少鴻不得不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被他們的混戰牽連進去了。
  可又想抓了這傢伙也沒啥用。
  正想著,看到辛麒又在摸自己後頸處,衣領下隱約一小塊紅痕:「你到底怎麼了,後面被蚊子叮了還是被蟲子咬了。」
  辛麒一臉難為情:「就是總感覺有點癢。」
  「讓我看看。」秋少鴻走過去,其他人也望過來。
  鈴鈴------
  辛麒手機鈴聲響。
  秋少鴻頓時被打斷,等辛麒接電話。
  掛了電話,辛麒滿臉凝重,海彎彎怪異:「出什麼事了辛崽?」
  「是鷹小隊打來的,」辛麒道,「秦明天他們接了抓捕風兒的任務......」
  敵人鋪天蓋地,似乎無處不在的勇者們補下了天羅地網也要抓到凌風。
  黃上對此只有一個字的感受,累。
  他現在嘴裡叼著一塊偷來的麵包死命往回趕,一邊的小翅膀還綁著繃帶。
  不用懷疑,翅膀不是被凌風傷的,麵包是叼給他的。
  為什麼辛辛苦苦偷來的麵包要給這個狼崽子,絕對不是黃上心善。
  誰讓現在凌風才能保護他呢。
  他現在一隻小胖鳥,呸,小麻雀,到處都是天敵。
  凌風的存在也算給了他一個庇護之所。
  一開始他答應跟凌風走,除了出於深埋於心底的恐懼只能服從,也是想到辛麒他們這些正義使者一定會來找凌風這個社會□□。
  到時候他就能藉機回去,找到變回人身的辦法。
  否則他現在一隻柔弱無依還受了傷迷了路的鳥,還沒見到辛麒他們就中道崩殂了。
  可惜的是他算盤打得挺精,卻敵不過變化。
  到處都是敵人,全世界tm都要殺凌風。
  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麼能招惹全世界的人。
  原本他看中一個面善的勇者,想趁機撒嬌賣個萌讓人帶他去辛麒那。
  那個勇者看得不看他一眼,大招就衝他來了。
  可憐他一腔希望的小火苗,撲個熄滅。
  凌風還誤以為他撲出去是為了救他,出手揍勇者的力道都更重了。
  把他搶回來後,更是再沒放開他。
  何等的誤會啊!
  黃上費勁吧唧追到荒廢遊樂場,將麵包丟給地上閉目養神的少年。
  唧唧,快吃快吃!
  這傢伙跟鐵打的似的,除了實在熬不住的停下休息,就是趕路,連身上的傷口也不處理一下。
  這幾天連日的奔波和對敵,更是傷上加傷。
  他真怕他走著走著啪唧倒下死了。
  唯一被人當成乞丐丟過來的麵包,凌風還悉數餵給了他。
  他自己只是接了點雨水解渴,喝完還要捧點雨水耐心餵給他喝。
  因為他吃麵包太急噎到了。
  滑滑梯後面的少年警覺掀眼,微訝接住從天而降的麵包,如古井般死寂的眸子望向空中的小黃鳥,最後伸出一隻手手心朝上。
  黃上俯衝落下,穩穩當當降落他手心裡。
  少年捧著他放在自己左肩頭,麵包隨意塞進風衣兜裡,起身站起趕路。
  黃上理所當然似的在他肩上找了個舒服位置窩好,伸出一隻帶傷的小翅膀做出向前衝的姿勢。
  唧唧唧,go go go。
  也沒注意到這只瘋狼崽子有沒有吃掉麵包。
  直到月升日落,凌風在一處荒山野嶺的破舊倉庫停下,黃上了悟,這特麼居然是個路癡,他只會直走!
  難怪一路遇到這麼多勇者,他也不知道避一避,愣是走出了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不是他不怕麻煩,是他根本不會繞路!
  一繞路就迷路了!
  所以這幾天披荊斬棘都白走了?
  昨天他看著這座倉庫就在旁邊的山頭,凌風愣是目不斜睛帶著他走了一圈才到。
  也就得虧地球是個圓的哇。
  要不然換個別的地試試,這小子一輩子也別想到達目的地。
  不過凌風跑這來幹什麼?
  路癡傻瓜大笨蛋,他要去找的是辛麒!
  黃上想說的話,發出來的聲音都是鳥叫聲。
  他不擔心被凌風聽到。
  以前他什麼腹誹吐槽都只敢心裡說說,現在仗著自以為沒人能聽懂他的鳥叫聲,有恃無恐。
  凌風伸出去推門的右手一頓,微微側頭瞥了眼左肩。
  黃上莫名心虛一瞬,好像被抓包的趕腳,幸好凌風很快就轉過去了。
  被推動的鐵門發出沉重的響聲,撲面的陰風襲來。
  倉庫內深而大,伸手不見五指,好一會兒黃上眼睛才適應黑暗,從烏雲探出頭的月亮也將微薄的月光從天窗送進了倉庫。
  原以為安靜的倉庫裡沒有其他人,黃上卻看到了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地上像動物般爬行的人有一男兩女,俱是赤身.裸.體,不著寸縷,帶著長久不見天日的慘白,一副癲狂狀態。
  一個女人好像抱著襁褓中的娃娃在流著口水哄。
  另外兩個男女在做著最原始的事情,毫無美感的野獸.交.合。
  沉重的開門聲無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卻被他們走進來的動靜吸引,或者說是看到凌風人那一刻,他們終於從自己沉浸的事情中分出神來。
  抱孩子的女人放下那個襁褓,趴在地上狗一樣爬過來。
  除了面黃肌瘦,黃上才發現她是瞎眼斷腿的殘缺身體,嚇得他直接蹦起來炸毛了。
  一隻手擋住他的視線,輕輕屈指一彈,讓他掉進風衣的兜帽裡。
  地上的女人精神紊亂的樣子,一會沖凌風嘻嘻笑著說:「寶寶別怕,媽媽在這。」
  一會兒又尖叫起來:「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凌風俯視著她,眼睛裡無悲無喜。
  黃上還是忍不住從兜帽裡探出個鳥頭來。
  那邊的年輕男人看到凌風是副驚恐樣,竟然讓黃上非常深有同感,他一開始也怕凌風的喜怒無常。
  沒想到變成鳥後待遇驟變,也是沒誰了。
  不過那男人一邊怕,一邊則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口齒不清地請求凌風給他們食物。
  那個和他干羞.恥事的女人比前一個女人看著年輕點,和男人分開後爬過去抱那個襁褓。
  原來這裡面真有娃娃,那孩子癡癡呆呆的,是看一眼都讓黃上心驚肉跳的畸形身體。
  那女人就是這樣哄著三四歲的孩子,還把人當小嬰兒哄,神經叨叨的。
  凌風打這些人旁邊經過,目不斜視,滿是漠然。
  直到被那個男人擋住,沉重的鎖鏈讓其無法再接近一步,他還費勁伸著手想抓凌風似的。
  另一邊的兩個女人也爬過來做同樣的事,都無法觸碰到凌風一下。
  黃上發現凌風進倉庫後走的這條路,剛好在他們鎖鏈的範圍之外,看地上的痕跡,還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路旁邊有個狗盆子似的碗,裝著昨晚落下的雨水。
  凌風從這裡經過,忽然停下,娃娃淒厲的哭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凌風,你這次太過分了。」腦海裡是辛麒前幾天眼含熱淚的質問。
  他知道辛麒一直不認同他的做法。
  更早之前,辛麒還試圖勸過他:「風兒,多到陽光下來走走吧。」
  環境很容易影響一個人的心境,也許多走到陽光底下看看,人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黃上隨著凌風視線看向那個孩子,呆滯的眼裡似乎充斥無辜的懵懂,又有天真的殘忍。
  如果換個環境,他會不會不一樣?
  凌風朝那孩子走過去,誰料年輕點的女人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樣,他手還沒碰到襁褓,女人就害怕地瘋狂尖叫起來,手腳亂撲。
  中年女人則尖聲嚎叫著:「惡魔!你這個殺父惡魔!!」
  黃上心臟就是劇烈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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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往事
  凌風冷著臉往裡走,肩膀上原本聒噪的小黃鳥也不敢吱聲。
  黃上悄悄回頭看,一個麵包噗通從風衣下掉進狗盆裡,引來那兩女一男的爭食。
  一時他看凌風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好奇怪的人。
  他帶給他的麵包自己不吃,還特意帶回來給這些人吃嗎?
  凌風到底和這些人什麼關係?
  還有中年女人說的弒父惡魔什麼意思?
  胡思亂想時,凌風進了個隔開的房間,掀了風衣隨意在一處牆邊坐下。
  這裡像是一個短暫的居住地,但是一點家的氣息都沒有。
  空蕩蕩的四面徒壁,更別提一張能坐的椅子,一張可供安息的床。
  黃上有點擔心這傢伙的狀態。
  一連趕了幾天路,還不斷與人交手,在幸福小築時和六脈劍的對波更是留下了嚴重的內傷。
  要不然也不能倒在垃圾堆裡。
  黃上自覺是自己撿到了凌風,而且凌風還是他的移動代步機,可不能損毀罷工了。
  撲稜撲稜,他到處飛著,想找到點藥和繃帶。
  地上的少年沒有管他,閉目好像在養神。
  屋外冷月泠泠,凌風第一次見到辛麒義父時也是這麼個月色。
  旁人都叫他老爹。
  老爹將他從這個地方帶走,交給一個不比他大多少的少年:「來見過你的大師兄,子矜,這是你的新師弟,讓他先跟著你在劍閣做事。」
  少年畢恭畢敬應了,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老爹叫他瘋兒,因為他家裡的人都是瘋子,他也是個赤-裸裸的瘋子。
  少年卻以為他的名字是風兒。
  後來少年將他介紹給劍閣的其他人,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原本開心地歡迎他,後來從他這裡得不到一句話回復,不禁惱了。
  還是少年解了他的圍:「不得欺負人,就叫他凌風吧,跟義父一個姓。」
  少年是劍閣所有人的大師兄辛麒,待他們一視同仁,庇如親人。
  可惜凌風來晚了,老爹趕著去閉關,將他交給辛麒照顧,特意強調要重點關照。
  然而當晚一個叫太子的魔王使就闖入了劍閣,如入無人之境,耀武揚威一番揚長而去。
  所有人大受打擊,心情沉重,劍閣原本是最安全的大後方。
  辛麒當晚一夜悟道,第二天便孤身一人,一劍一馬出關,奔赴最危險的東域......
  黃上好不容易翻到一卷紗布,叼著飛過來,恍惚聽到一聲囈語:「衛道遠......」
  道遠,道遠,他的人生任重而道遠。
  因為他選擇了一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路。
  辛麒當日追隨的是太子走過的路。
  希冀從中能找到他的方向。
  而辛麒走後,他在劍閣已待不下去,選擇了另一條相反的路。
  但他堅信,他和辛麒南轅北轍的路最終到達的目標是一樣的。
  神族無辜,魔族可恨。
  他要做的是維持那種純粹的善,為此不惜滅魔族,殺勇者都是可取的。
  和異世的兩個種族相比,人類秉性太過複雜。
  看似正義的勇者總有私心,純潔的隊伍裡混進不少敗類,或是左右逢源的牆頭草,利益至上的利己主義者。
  明明辛麒他們在這些敗類身上吃過苦頭,因著同胞的身份,他們總是下不下去手------那就由他來處決吧。
  漸漸他殺出了名氣,那些虛偽的人開始懼怕他。
  因著他在神族那掛了名,明面上不敢說什麼,暗地裡卻組織起隊伍襲擊他。
  他寡不敵眾,是辛麒趕到出手搭救了他,還將自己的佩劍浩然劍贈送於他,苦口婆心勸告:「風兒,做事不要太偏激,你如此不講情面,以後還怎麼和他們相處?」
  辛麒不知道,他從未想過要和他們志同道合,走一條路。
  辛麒還不知道的是,他離開後不久,太子也出現了。
  「與我為伍,凌風,他可不會贊成你殺害勇者的意圖。」
  凌風不屑一顧:「憑什麼。」
  「光憑一幫徒有熱血沒腦子的勇者,可實現不了你的期望。」那個神秘莫測的太子立在參天樹木上,一襲黑衣,背後一輪血月,活像殺神降臨
  「即便他們不夠正義,也比你這個魔族走狗強。」一個面都不敢露,連聲音都要用變聲器掩飾的傢伙。
  凌風當時毫不猶豫出劍。
  樹上的人敏捷一避,一把刀鞘卡住了凌風的劍身:「浩然劍?」
  太子嗤笑一聲,語氣中竟隱隱帶出一點寵溺:「那個呆子,竟然把這劍送給了你。」
  凌風收了殺意,躍退。
  束縛著他劍身的那把刀鞘隨之鬆開。
  太子持刀遙遙立正月下,一派閒適。
  凌風不喜太子這等助紂為虐,正邪不分之人,可聽太子話語,好像是和辛麒熟識。
  如辛麒這般品行的人,他還是相信和他交好的人不會差。
  「那還真是不巧,麒麟子剛走,你就來了。」凌風話裡還是不自覺流露譏諷。
  「哦,他剛來過了?」太子好像真不知道辛麒來過一樣。
  「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想接受你們的邀請。」凌風冷冷道。
  太子嗤笑的聲音更大,又有些驕傲似的:「他跟我很是心有靈犀,都看中了你。可惜我沒有他那樣的仁慈手段,我不是好言相勸,我是要挾。」
  凌風眸光一凜。
  太子道:「你不敢以真面目見人,不就是為了以後回去那個世界不被人查到你的家庭背景。」
  「讓我想想,一個罪犯之子,一個殺人犯家庭的後代,竟然在在這裡做著匡扶正義,打擊罪惡的事情。」太子冷哼了聲。
  「如果讓那幫不滿你處事手段狠戾的勇者知道,你會有什麼後果,你在勇者界還有立足之地嗎。」
  凌風怎麼不知道,很多勇者早就不滿他,如果不是辛麒一直護著他,他早沒有立足之地。
  「那又如何,我敢這麼做,早就把一切壓上了。」
  太子沒有在意他的嘴硬:「我說了,光憑那些勇者,你完成不了你的理想。現在只要你和我合作,你在那邊的家人,我可以運作一番赦免他們的罪行。」
  凌風臉色一變:「我巴不得他們全部去死!」
  他似咬牙低吼:「世界上就是有你這樣肆無忌憚,暗箱操作的人,罪惡才永遠杜絕不了!」
  太子完全無視他的失態,聲音雲淡風輕:「當然,你想讓他們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想,是生是死,本來就在你一念之間。」
  凌風這才發現自己中了他的圈套。
  太子套出了他的弱點,他的弱點就是他那幫該死的家人,至親至疏的家人!
  他要清除一切罪行,可骨子裡就流淌著那家人的基因,面對犯下罪行的家人,遲遲下不了狠手大義滅親。
  何等的無能!
  凌風緊咬的牙關咬肌顫抖,那不是畏懼,那是臨敵的戰意。
  「衛道遠,不用在意為什麼我會瞭解你的背景,也不是麒麟子和他的義父透露的。」太子輕而易舉化解了他的殺氣。
  「事實上在現世,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你們一家人,從你弒父囚親開始,很多人都對你感興趣。」
  太子語氣頗為玩味:「你們家的男人很適合當殺手,畢竟是幾起連環兇殺案的製造者,有計謀有狠心,雖然是罪犯,可也有能力。」
  「你長大成人後的表現則更加出色,沒有辜負那些人的期望,如果不是麒麟子的義父帶走了你,你大概已經面臨著很多人或誘或逼的招攬,成為一個殺手,完美的殺手......」
  凌風並不覺得這種受歡迎有什麼好。
  從小到大,他身邊都是死亡和鮮血,無數少女淒厲的慘叫響在耳邊。
  可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正常家庭的生活。
  沒有凶殘的父親,沒有一昧癡愛著父親卻不管道義人倫的母親。
  所以他一有力量,就親手殺了他的親生父親。
  這個惡貫滿盈的男人早該受到法律的制裁,他卻多次逃竄成功。
  好不容易被抓進監獄,卻因為證據不足,不到十年就被放出。
  出來後他繼續行兇作惡,而凌風的母親,那個懦弱之極的女人不僅包庇他,還跟著丈夫一起殺害無辜之人。
  只因為那男人跪在他面前哀嚎,「他忍不住,忍不住自己犯罪的手,他想殺戮,只有人的鮮血能平息他的躁動!」
  這是何等的罪惡。
  凌風手裡的刀片,毫不猶豫插.進了男人的心臟。
  還有他的母親,也是個罪惡之人。
  他應該像手刃他父親一樣,手刃他的母親,再不濟,也應該像學校老師教導的一樣,報警,由法律制裁。
  可是他做不到,他跟他母親一樣,是個包庇自己血親的罪人,軟弱之徒。
  母親要為他的父親報仇,凌風刺瞎了她的眼睛。
  母親爬出去要找父親,找所有人控訴他弒父的行徑,凌風砍斷了她一條腿,她就爬不出去了。
  還有他的最後一個血親,他懦弱無能,只會任打任罵的兄長。
  原本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在社會的壓力之下,逐漸也暴露出他暴戾的基因。
  他殺了他的上司,和一個浪.蕩.女人亡命天涯,四處打家劫舍,完全淪為了惡魔。
  最後凌風找到了他們,一併囚禁在這裡。
  血月下,面對凌風的敵意,太子顯得過於泰然自若。
  半晌,凌風氣息一鬆,太子輕笑一聲,向他擲出方纔那把刀。
  「這是出自魔域的一把魔刀,震懾那幫勇者再好不過。」
  「我知道了。」凌風伸手接住,沒有問出「你要我做什麼」這句蠢話。
  太子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要他做手下最利之刃。
  劍鋒所指,刀鋒所向。
  「那些搖擺不定,立場不堅,懦弱的,無用的勇者,你要給我一個個殺過去。」
  「勇者中是不乏麒麟子這類人,可只憑一個麒麟子怎麼夠,世上又有幾個麒麟子?你要做的,就是成為羊群中驅趕羊群的餓狼。」
  辛麒、郗白霜、龍千陽......他們做領頭羊,他凌風就做牧羊犬,凌風懂了。
  可他做的事是亦正亦邪,這個人呢,太子是正是邪?
  凌風回想起辛麒,既然辛麒信任這個人,這人便還算可信。
  但如果這人敢反水做雙面間諜,他一定會親手解決掉他。
  凌風轉身欲離開,身後太子輕哼一聲,凌風莫名其妙回頭。
  太子道:「那把劍。」
  「自然是還給辛麒。」凌風左右手抬起,左劍右刀,一正一邪。
  辛麒拳拳心意雖然感動,但他更中意的還是這把魔刀,他一見就喜歡上了。
  他不懼魔刀的蠱惑人心。
  浩然劍自帶的正氣只適合辛麒這般的人。
  辛麒將浩然劍贈予他,一是為了傳遞一個他們生門信任他的信號,二是想滌蕩他身上的邪氣。
  可惜凌風要有負他的所托了。
  「難道我送了你一把刀,你不應該還我一把劍嗎。」太子的語氣好像是在說他不識抬舉。
  「換其他東西。」凌風皺眉,這劍是辛麒贈予他的,雖然說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但他也不能不經過辛麒同意,隨意處置了浩然劍。
  尤其還是送給一個魔界的走狗。
  太子最後還是拿走了浩然劍,臨走那副愉悅模樣,讓凌風差點以為他來這一趟,全是為了一把浩然劍,辛麒的浩然劍。
  第二天,凌風就在辛麒身上重新看到了這把劍,此後辛麒再未離身。
  凌風合理懷疑,那一夜,這兩人私會過。
  -
  黃上煩躁地在凌風身上亂啄,他嘰嘰喳喳的聲音得不到凌風一點回應。
  氣得他扔了紗布,不斷口吐芬芳。
  傻.逼中二病,又發什麼愣,給老子醒醒!
  窗外冷月孤懸。
  黑夜茫茫無際。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你走吧。」
  走,他走去哪?
  黃上抬頭,是凌風漠然如霜的眼神。
  「去麒麟子那,郗白霜也好,還有傷門的元徽,鷹小隊的秦明天,他們都能保護你......」
  黃上嚇個半死,震驚:凌風居然能聽懂他的鳥語!那他之前罵他的話不都被聽到了!
  那邊凌風還在自顧自說著,給出了能繼續飼養他的主人選項,包括辛麒白霜,這些人不會害他,拿他做實驗。
  等他一說完,又閉上了眼睛,不再管他。
  黃上這心情,大起大落的。
  驚嚇和心虛過後是大怒。
  這小子是什麼意思!趕他走?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十一點就碼好了的,結果晉江又又又崩了(??`)
  更新不了------


第60章 勸降
  讓他走就走,有問過他同意沒!
  黃上憤怒地繞著凌風飛了幾圈,這小子一眼都不瞥他,氣得他沖天窗就飛過去了。
  走就走!
  繼續跟著這個瘋子,遲早小命藥丸。
  地上的人毫無反應。
  黃上停在窗邊往下看,月光孤零零投進來,照不到凌風身上。
  他這幾天陪著凌風一路走來,不說同生共死,也是同甘共苦吧。
  凌風是走路都只會選擇在陰影下的人,在光與影的分界線,他就行走在其邊緣。
  黃上跟著他一路見識過社會底層的混亂無序,暴力與黑暗,繁華都市背後的骯髒小巷,充斥垃圾與犯罪。
  明明旁邊就是文明的社會,和諧而熱鬧的人群,他一概不顧,執著地選擇遊走在社會邊緣。
  少年一個人孤寂的背影,讓他迷惑了。
  年輕人就是這麼偏執,容易走向極端。
  黃上自問自己雖然是個沒用的廢物宅男,至少不會給社會添亂。
  想這麼多幹什麼呢,當個米蟲活著不好嗎。
  何必鬧到這種誰都不認可,眾叛親離的地步。
  這小子......活得也太累了。
  黃上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明天再走也不遲。
  可別說他這個寵物背主寡恩,再陪他一晚上好了。
  等明天太亮了,而且得是個大晴天,他才好下山離開,太陽太大了也不行,曬......呼......
  打著小呼嚕,胖胖的小黃鳥挨著凌風,就在凌風懷裡窩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少年人身上的氣息是他早已熟悉的血腥味。
  似乎感受到熟悉的熱量與觸感,少年人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一手拄刀,一手將小黃鳥碰在懷裡。
  冰涼的夜,難得如此靜謐。
  直到幾個詭異的人影摸進來,徹底讓這一夜不安寧。
  黃上迷糊中聽到一聲重器落地的聲音,睜眼,被眼前的一幕嚇到尖叫炸毛。
  行走跟奇行種似的兩女一男,在黑夜裡眼冒綠光,嘴角是詭異到變態的笑。
  明晃晃的一把斧子迎面劈下。
  凌風!!!
  黃上尖叫到破聲,他想提醒凌風,發出來的聲音卻只有「唧唧」的鳥叫聲。
  沒有哪一刻更痛恨這樣沒用的自己。
  懷抱自己的手臂溫度高得嚇人,一向手不離刀的那只右手也無力垂落在地。
  黃上用頭撞了上去,那只那斧子的男人手。
  凌風你個傻子!
  幸好他沒走!
  否則這傢伙在睡夢中被人抹了脖子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可是他也知道......罵罵咧咧的小黃鳥紅著眼撲騰翅膀擋在凌風前面。
  平時稍有風吹草動就驚醒的少年,曾經因為他翻個身,都能被吵醒,揚言要揍他的人,現在關鍵時刻睡得跟死豬一樣。
  不是他不想醒啊!
  幾天幾夜不要命的趕路,拖著嚴重受傷的身體,此刻終於到了極限。
  凌風發燒了,昏迷不醒中!
  男人惱怒地抓住黃上,狠狠向牆上一砸。
  旁邊的年輕女人撿起他掉了的斧子,走向凌風。
  凌風!!!
  在牆上重重一摔的黃上流了滿頭血,
  顧不得自己的傷,從來沒動過多少腦子的黃上拼了命想有什麼辦法能解圍。
  也許這是他人生中最聰明的一刻。
  小翅膀費力掙扎著飛起,他不要命地沖天花板撞去。
  那裡掛了個年久失修的吊扇,早已處於搖搖欲墜狀態。
  但那也不是他這隻鳥能輕易撼動的存在,一次不夠,他只能再撞一次。
  一次,兩次,三次......
  砰------
  吊扇葉片猛地墜落,砸中年輕的女人。
  黃上不敢置信掉落在地,他殺人了?
  那一滴的血,都是從女人身下流淌出來的血。
  「阿黃......」
  恍惚他聽到凌風一聲喃喃。
  接著凌光一閃,噗------
  是人頭落地,鮮血從脖頸噴湧而出的聲音。
  夜色中,少年人宛如地獄而來的殺神,一身血污,提刀而立。
  血從刀刃緩緩淌下,滴落。
  反光的刀身倒映出一雙無機質的黑眸。
  靜如死寂的夜,唯有中年女人在破口大罵:「惡魔!為什麼我會生下你這個惡魔啊!!!」
  她歇斯底里的嘶吼,嚎叫,哭泣,是徹底發狂的瘋態。
  「那是你的哥哥,親哥哥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嗚------啊啊啊!」女人哭泣著朝頭身兩分的男人爬去。
  旁邊是凌風的嫂嫂。
  屋外是凌風的小侄兒。
  更久遠前躺下的屍體,是凌風的父親。
  黃上驚呆了,凌風拖著刀朝他走來,一瘸一拐,刀尖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音,留下一條鮮紅的印跡。
  黃上在後退。
  本能。
  噗------凌風在離他半米遠時吐出口血,身形一晃,倒下。
  他強撐著,用刀作為自己的支撐點。
  殺意!
  竟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勇者來了。
  「凌風!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我們鷹小隊奉命來解決你,凌風,還不快束手就擒!」
  滔天的殺氣從凌風身上爆發。
  外面的人似乎也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投降,同時爆發出驚人的氣勢。
  雙方的對抗在這山間掀起氣浪,凌風以一敵眾,竟然也不落於下風。
  黃上卻知道,他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幾雙眼睛早就盯緊了這裡,遲早會發現凌風的實力削弱。
  滔天的氣流吹得黃上穩不住身形,關鍵時刻,凌風一躍而上,將他攬進懷裡。
  凌風單手持刀,卻是要強突圍出去。
  沒用的,笨蛋。
  黃上為自己的遭遇可悲,也為凌風可悲。
  他撲騰著翅膀飛出去,送佛送到西,就讓他助他一程吧。
  黑壓壓夜色寒光一閃,長.槍一出矯如游龍。
  氣洶洶的秦明天槍鋒好險一收,氣質瞬間從霸氣小將軍變成鐵憨憨:「哎,鳥?」
  你才是鳥,你全家都是鳥!黃上奮力啄他。
  旁邊表情嚴肅冷淡,一絲不苟穿西裝馬甲的同伴翁裴然提醒:「別玩了,他朝長城那邊去了。」
  秦明天瞬間肅然,轉瞬消失在黃上眼前。
  黃上在後面拼了命喊:「快跑!快跑快跑!」
  少年清瘦的背影眼看就能衝出包圍圈。
  東面守陣的是一個坐輪椅的女孩。
  長髮垂胸,看著文文靜靜,毫無戰鬥力。
  看著逼近的凌風,她毫不慌亂,輕輕巧巧一笑,抬起一柄好像冰做的扇子。
  秦長城握著冰骨玉面扇,輕輕一扇,掀起的巨大冷冽風暴,在她面前築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冰牆,徹底阻絕了凌風的去路。
  四面無路,凌風選擇返回倉庫。
  黃上無奈在先前那個性冷淡少年的注視下,撲騰著小翅膀飛回去。
  輪椅上的女孩慢悠悠搖著扇子:「先別動他,麒麟子來信,請我們手下留情。」
  旁邊看著面相機靈圓滑的同伴原維揚倒:「開始我們得到的任務不是......」格殺勿論?
  秦長城瞥他眼,原維揚瞬間息聲訕訕:「好吧好吧,長城你肯定有法子粉飾過去。」
  秦明天跑過來拍著他肩膀:「聽長城的啦,肯定沒錯。」
  原維揚嫌棄地拍掉這個傻大哈的手。
  剛好另一個守在西面的同伴張立,趁剛才的機會進去一趟倉庫出來了,老實的臉上一言難盡的樣子。
  「裡面還有四個人......或者說,三具屍體,一個瘋女人。」
  他打開翁裴然的隨身電腦:「這是我們在網站上查到的身份,都是有人命案子在身的在逃重犯,連環殺人。」
  他們和凌風的關係,不言而喻。
  一個審判罪惡的正義使者,竟然是罪犯之子。
  一時眾人都默然無話,秦長城道:「一併壓下,等麒麟子來過,一起匯報上去。」
  秦明天突然出聲:「哎,裴然,鳥呢?」
  秦長城抬眼:「什麼鳥?」
  秦明天:「就......」
  翁裴然眼一橫:「閉嘴秦明天。」
  「明天,長城?」一道輕柔的聲音遠遠傳來,闌珊夜色處,辛麒清雋的身影緩緩顯現。
  鷹小隊眾人紛紛跟辛麒打招呼。
  秦明天擺擺手:「別說了別說了,來救人的吧,快去快去,只要你能勸出他------」
  「慢著,」輪椅上的女生截斷話道,「是我們不敵凌風,讓他跑了,麒麟子來援助我們的。」
  秦明天一拍腦袋:「哎對,就這麼說,也別讓長城難做,麒麟子你......」
  「合該如此。」辛麒深深一鞠,拱手道:「五位的好意我心領了,大恩不言謝。」
  秦明天繼續擺擺手:「哪用說這麼多,麒麟子。當初要不是你們六脈劍仗義相救,我和長城幾人早沒命了,哪裡輪得到今天給你施恩。」
  「你要帶走他可以,只是你也要讓這個二五仔明白,這裡不是異世,不是那個黑白分明的世界,否則你救的了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
  輪椅上的秦長城搖著冰骨玉面扇,其餘眾人也是默然無語。
  秦明天曾經也是一片赤子之心,和其他四人號稱「五俠」,名揚四海,聲名大噪時,辛麒等人還是寂寂無名之輩。
  直到後來遭遇同伴相陷,長城被害殘疾,雖初心不改,到底懂了幾分世故。
  只有凌風,像一匹孤狼,活在他的草原裡,不願到人世看看。
  辛麒再次朝鷹小隊深深一鞠躬,獨自一人走進倉庫。
  身後的鷹小隊成員張立一臉凝重,麒麟子仗義,不過他們該警戒的還是要警戒。
  腕表顯示屏出現了一個新的紅點:「哎,有人跟著麒麟子後頭摸進去了。」
  回頭發現同伴已經架起了火鍋吃,張立震驚:「太過分了你們!我們是在出任務欸!」
  最善於投機取巧的原維揚無所謂道:「反正已經放人進去了,不差這一個了。」
  秦明天給秦長城夾了筷子菜:「等我的鳥什麼時候飛出來了,記得告訴我。」
  秦長城:「到底什麼鳥?」
  翁裴然一筷子打在秦明天手背:「都說了別在女孩子面前說這個了!!」
  秦長城:「......」
  心底不純潔的人才會誤會這種東西!
  -
  凌風再度陷入了昏迷,只不過這次他很快就醒了,叫著「阿黃」的名字驚醒的。
  黃上嘀咕著抱怨上前:「都說了我不叫這個狗名字混-蛋!」
  面前的少年沒有像以前一樣,聽到他口吐芬芳,用眼刀子掃他
  凌風輕輕捧著他,露出那樣失而復得的眼神鬆了口氣。
  他竟然會害怕,是在怕他離開了嗎?
  可是未免也太小瞧他了吧,他是這樣貪生怕死,忘恩負義的人嗎!
  黃上唧唧叫著罵,臭小子害他這麼慘,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從人變成小黃雞,呸,小黃鳥。
  冷不丁凌風來了句:「對不起。」
  黃上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你再說一遍?」
  凌風別過臉去,沒了言語。
  他那張讓黃上心動的俏臉蛋上全是冰冷的死寂。
  黃上興奮極了,一直蹦噠著讓他再重複一遍,終於有自知之明了啊臭小子。
  他真的發現他變成鳥後狂了不少,連臭小子都敢叫了。
  跳著跳著黃上突然歇了氣,悵然若失,凌風若有所覺低頭。
  大難臨頭,大強什麼心裡話都敢說出來了:「其實,我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他兩個翅膀別彆扭扭交叉在小肚子前,像人的動作一樣:「我騙了辛麒他們,說是你威脅我畫的那本漫畫,資料也是你給我的......那誰讓、誰讓那個人比你還凶呢,滿身殺哦不,煞氣的......」
  他可不得欺軟怕硬,挑著惹不起的先隱瞞。
  在一年前,他就從一個黑衣人那得到了那本關於異世的資料書。
  那人的形象逐漸和凌風記憶裡的人重合。
  凌風似乎咬牙切齒念出一個名字:「太子......!」
  這個比他執念更深的男人,信念如同他一般堅定的人,他一度視為最大的敵手。
  他太厲害,巧舌如簧,肆意妄為。
  他的存在就是在動搖其他勇者,連麒麟子這樣心性堅定的人都被他蠱惑了。
  真以為這個人有多麼隱忍負重,真是為了匡扶正義,讓辛麒全副身心的信任他。
  可是...也正是這個他以為的,純粹生於黑暗的人,為了拯救異世犧牲了,戰鬥到最後一刻。
  他有點看不懂了,他當然不會改變對太子的認知。
  這個骨子裡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男人,任何冠冕堂皇的利益都是他能利用的借口,他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自己。
  他看不懂的是,太子為何會為了辛麒一個人,改變他的初衷。
  他真的為了踐行與辛麒的諾言,反水魔界,為了解救異世而犧牲。
  何其可笑。
  他曾經信誓旦旦,幾次警告辛麒,太子不能信,最後太子卻生生打了他的臉。
  他都能想像,太子臨死前的最後一刻如果看到他,是多麼趾高氣揚地說著雲淡風輕的話氣他。
  而他死了,都還沒放過這個世界。
  辛麒因為太子的死,至今沒有原諒自己。
  他唯一認同的勇者啊,因為這種傢伙心生魔障,產生了污點。
  破敗的門咯吱一聲響,凌風側頭,喊出一聲:「大師兄。」
  辛麒含淚垂眸。
  那是一種宛如神袛般垂憐世間的神情。
  凌風移開眼,卻是有另一人從黑暗中走出來。
  遲瑧怔怔凝望,垂眸含淚的辛麒,令他完全無法思考,失神地凝噎。
  還以為他足夠心硬。
  一滴將落未落的淚就讓他方寸大亂。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蟲~


第61章 凌風結局
  夏荷子在外面急得跺腳。
  本來是遲瑧突然說,他直覺凌風身上有他恢復記憶的秘密,他們才千里迢迢跑來這犄角旮旯。
  看著凌風被圍攻,他們只需要黃雀在後,找準時機劫走凌風就好了。
  誰想遲瑧一言不發就走進去把自己暴露了,就因為他感受到凌風對辛麒的殺意。
  怎麼可能嗎!
  辛麒不是凌風的大師兄嗎,唯一一個還對凌風好的人。
  夏荷子只覺得遲瑧是魔怔了,行事越來越詭異莫測,一遇到辛麒的事情就不管不顧一切。
  「對不起了,遲神,我得先跑了。」秦明天的鷹小隊已經朝這邊來了,夏荷子選擇丟下遲瑧溜之大吉。
  遲瑧那邊有辛麒在,至少對遲瑧的出現還能有個說法。
  她可沒人護著!
  「風兒,收手。」辛麒板著臉嚴厲道。
  不是懸崖勒馬,不是放下屠刀,只是為了保住他凌風的命。
  「大師兄。」凌風從未這樣叫過他,聽得辛麒心裡軟軟的。
  辛麒神色一瞬間堅定:「你跟我出去,我保你無虞。」
  「大師兄,」凌風這次叫他的口吻帶出一絲嘲諷,「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不待他答,凌風唇角一譏:「怕是要以死明志吧。」
  辛麒啞然。
  他不是沒做過那樣的事,可那時候他們不是沒有辦法嗎。
  和代理人失去聯繫,又失去了神族的信任,所有勇者人心惶惶,叛變的叛變,投降的投降。
  他只能以死正道。
  可那時候他有聖獸麒麟復活,凌風呢?
  「我沒有你那樣的情操,也從未想過什麼高尚的志向,我......就是想做自己的事。什麼人該死,什麼人應該得到懲罰,那只是我想,不是法律允許,不是道德應允,咳......」
  凌風拄著劍起身,岔氣咳出血。
  他猶豫過對辛麒的處理辦法。
  如果辛麒戰勝了他的魔障最好,如果沒有,他會在他徹底陷進去之前解決了他!
  可是現在,他沒有時間了。
  本來看到辛麒滿心歡喜的黃上背後一寒,鳥臉殘白。
  連他也察覺了凌風的想法。
  辛麒毫不知危險逼近。
  像他這樣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旁人的惡意的,更別提防備自己的身邊人。
  遲瑧勃然慍怒,心底掀起滔天殺意。
  這種噁心的傢伙,竟敢想對辛麒動手!
  不管凌風是出於何種居心,什麼偉光正的理由,他絕不允許他付出行動。
  而且,還不能讓辛麒發現。
  否則辛麒該多傷心啊。
  黃上急得唧唧亂叫,他兩邊都想阻止,可是他一隻鳥,誰都不聽他的。
  「大師兄......」凌風拖著刀一步步向辛麒靠近。
  辛麒只是敞開了雙臂迎接他:「風兒,跟我回去見義父。」
  憑義父的地位,一定能保住凌風。
  凌風雙眸一暗,握刀的手第一次在抖,然而緊接著他瞳孔驟縮。
  在辛麒背後,遲瑧微昂下頜,五指覆臉,唇角滿滿的譏誚,從指縫間黑瞳射出的光芒如此熟悉。
  「是你......是你!!!」恍若絕處逢生綻放的驚喜。
  可不過一瞬間,他眼底流露滿心的失望:「你還是這樣啊......」
  眼裡只有他一個人。
  不是濟世救人,不為匡扶正義。
  不過是為了不讓一個人失望。
  這樣的人,與他道不同,卻曾為謀。
  到底,他的道,只能由他自己捍衛。
  「辛麒,過來。」凌風遲疑的一瞬,背後突現一個黑暗漩渦,遲瑧猛地拉過辛麒。
  凌風悶哼一聲,唇角溢血,臉上是強忍的痛苦。
  眼前是似曾相識的一幕,黃上驚恐萬狀,這不是那天在幸福小築出現的場景嗎。
  混沌聖獸再現?
  不,好像不是。
  黃上第一時間瞄準時機竄到辛麒身後,發現這次並沒有遠古聖獸蒞臨的威壓,而是把人吸進漩渦的巨大引力。
  「風兒,快過來!」辛麒在遲瑧懷裡掙扎,「我早跟你說,不要任意妄為,召喚聖獸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可是遲了,連凌風自己都是放棄掙扎的狀態。
  他雙手雙腳都被籐蔓縛住,正一點一點被拉扯進去。
  他要把自己獻祭掉,如果混沌因此能感受到他的信念,再次降臨......
  「唧,凌瘋子!」黃上第一時間逃生是本能,現在對凌風的著急也是真情實感。
  他二十六歲的人生都是活得簡簡單單,無父無母,孤兒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人生也有滋有味。
  從來沒遇到過凌風這樣的人,這個比他小他那麼多的十八歲少年,人生卻比他複雜得多。
  從一開始的畏懼,到被當作小寵物呵護的心軟,還有這一晚上親眼見證過凌風黑暗人生,不斷滋長的心疼。
  人的情感太複雜了。
  黃上一輩子精打細算,蠅營狗苟,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如今,突然想衝動一次。
  漩渦中的人一點點被吞噬,他全身都是血,籐蔓快將他纏成個粽子,勒出絲絲血痕。
  被血污染得垂下的濃密眼睫顫了顫,稍微還能證明他還有呼吸。
  眼角餘光掃到辛麒,他不必多說,他是不是對不起他。
  天賦異稟的聰慧少年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善良地不願挑破。
  可笑,世上可不都是他辛麒這樣的人啊。
  站在辛麒身邊的人,冰冷鏡片的目光冷冷投來。
  他原本想問。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還會為了那個人改變你的初衷嗎。
  現在看來,已經沒必要說了。
  這兩個人,是互相成就的。
  光明與黑暗,就這麼和諧地交織在一起。
  可悲他才了悟,世界本來就不是純粹的光與暗。
  「唧凌風!」熟悉的叫聲。
  黃上從辛麒身後飛出來,撲上去,揪他的頭髮,啄他的臉,凌風暫時還露在漩渦外面的半個身子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靜美的,像一副插畫。
  黃上尖叫著:「快救他,拉住他啊!」
  辛麒原本也想像他一樣做,可是遲瑧此刻的力氣出奇得大,將他緊緊箍在懷裡:「別亂動,辛麒,別再讓我生氣。」
  「繹之......」辛麒抬起一張泫然欲泣的臉。
  遲瑧把他埋進懷裡,無動於衷似的冷淡。
  黃上這個曾經的沒用膽小鬼卻還沒放棄救凌風出來。
  也許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心急如焚下,他不禁埋怨起此刻的辛麒,為何不出力。
  他的遷怒,被遲瑧殺人似的目光瞪了回去。
  擦,這種黑暗的壓迫氣息,莫名像去年硬將異世資料書塞給他的人。
  他可是為此誣陷給了他最怕的凌風啊
  黃上急得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如果他有力量,也不至於這樣有心無力。
  他急得要哭了,甚至想飛出窗叫外面的秦明天等人進來救凌風,卻發現外面光芒萬丈,早已有弓箭與大招恭候,瞄準了這裡。
  他們是準備一看裡面狀況不對就無差別解決所有人。
  絕對不能讓凌風再次完成幸福小築的那次襲擊。
  黃上一頭飛回屋裡,更是絕望。
  裡面的辛麒既不救凌風,也不告訴外面的人凌風要被吸走了。
  忽然門外有人大喊:「大家先別動手,還有隻鳥沒出來。」
  秦明天叫住同伴的行動,雙手籠成喇叭沖裡面大喊:「小黃鳥,如果你現在飛出來,以後就由我來養你!」
  「我還可以給你娶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就叫、就叫黃豆怎麼樣!!」
  一點不好,不還是畜牲的名字
  黃上長了二十六年,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受歡迎,欲哭無淚。
  才不要讓那個傻大憨飼養自己呢。
  雖然印象裡凌風推薦過這個人。
  他面向讓他恐懼之極的漩渦,努力去叼住凌風衣領:「嘰,臭小子,留下來啊。」
  留下來,以後我養你啊。
  他小小的身體,如何抵抗這麼強大的吸力,很快就跟凌風一起陷入漩渦,他卻像是毫無發覺一樣,堅持不懈的掙扎。
  背後辛麒擦了擦臉,起身笑道:「他就拜託你照顧了,黃上。」
  黃上:「......」果然所有人都知道小黃鳥就是他吧!絕對是吧!
  就是不把他變回來,嘰!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高不可攀,烏鵲南飛。
  外面靜了下來,鷹小隊的人撤走了,秦明天還一臉遺憾。
  倉庫裡,遲瑧望著眼前的背影:「你什麼都知道?」
  不是疑問,是陳述。
  辛麒回身,遲瑧喟然輕歎:「笑不出來就別笑了,太難看。」
  如水的月光染得那張臉越發晶瑩如玉,辛麒如何得強顏歡笑,都掩不過他笑著流淚的令人窒息的脆弱美。
  遲瑧展開手臂,收穫一具少年軀體。
  他懷抱著辛麒緩緩單膝下跪,方便辛麒蹲下,縮成小小的一團。
  後者完全將臉埋進他頸窩,毛茸茸的頭髮在他下巴刮蹭得微癢。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不是挺好的嗎,送他去該去的地方,那個世界完全如他願了。」遲瑧淡淡說著。
  辛麒的聲音悶悶的:「我沒有義父他們那樣的力量,能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能做的,只有如此了......」
  盡力改變漩渦的定位,送凌風到異世去。
  與之相伴的也是無盡的風險,誰也不知道他們會被傳送到哪。
  如果是異世,或許是最好的結果,那裡有凌風期望的完全純粹的世界。
  「所以我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遲瑧手忍不住在懷裡的頭頂摸摸。
  原本如他的意思,絕不會這樣仁慈。
  懷裡的人半晌輕笑一聲,抬頭,是一張漂亮而生動的臉:「你說得對,我不該再自怨自艾下去了...對了,繹之你怎麼會來這?」
  遲瑧:「......」
  原本還在等著看辛麒會不會像那晚在烏桐裡時一樣黑化。
  就......猝不及防。
  作者有話要說:  辛崽:繹之就在我身邊,我怎麼會黑化呢(o^^o)


第62章 妹子打架
  人工智能米蕾的投影在客廳中央的形象,從溫順女人,變成了兩個馬尾的海彎彎。
  海彎彎活潑的嗓音從四面八方的牆體傳出來,宛如真實地站在人面前說話。
  「小遲瑧,你怎麼又不回我話了,你到底在忙什麼啊,一點都不專心。」
  遲瑧眼前彷彿看到海彎彎鼓嘴生氣的模樣,剛按下藍牙耳機,還沒開口,對面又迫不及待說話了:「對了,我剛剛說到哪裡了?」
  遲瑧:「......住。」所以為什麼他不需要接話,這就是原因。
  「哦對,我們現在還住在白霜家,唉凌風那小壞蛋,自從那天毀了我的家,到現在還沒修好,辛麒也不急,前幾天說是回去一趟老家,跟他義父匯報凌風的事情,到現在還自閉著......還有姬言的小可憐雪鳥啊,直接被轟得渣都不剩,昨天少鴻和白霜他們倆才徹底復活它,幸好它是雪精靈,靠自然之力維繫。」
  「辛麒怎麼了?」正指揮客廳另一人幹活的遲瑧聽到這停下來,片刻後呵了聲:「我昨天還在電視上看到他。」
  海彎彎沒聽到他這聲冷笑的言外之意,只有夏荷子不禁打了個寒顫,又醋了啊這是。
  畢業典禮不見辛麒來,反倒在電視上看到辛麒參加什麼節目。
  「小遲瑧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哇,我們家辛崽要承擔起掙錢養家的大業,要理解他的辛苦。」
  遲瑧:「......你們要多少修房子?」
  他打個手勢讓夏荷子滾開。
  夏荷子裝作抬不動地上的重物,遲瑧走過去,一腳踹進衣物間。
  「什麼聲音?哦霍,大佬要包.養我們嗎!太幸福了吧!」
  夏荷子拖著公寓各處的東西統一扔進衣帽間,心裡默默腹誹,遲大佬包.養也只要一個辛麒好嗎,傻彎彎。
  她千辛萬苦弄來的這些禮物,人家都不稀罕看一眼呢,哼。
  她不嫉妒,不嫉妒。
  「不過謝謝小遲瑧的美意啦,我們還是要自力更生,我給辛麒報的這個有獎競賽節目就是這個用場啊,拿下第一名就有一百萬,憑我們家辛麒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讀過的書,冠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遲瑧忍了又忍,幾近開口,還是夏荷子把嘲吐了出來:「麒麟子去買個彩票都比這來錢快吧。」
  「咦,你那邊什麼聲音啊?小遲瑧,到時候來看我們辛麒的節目哇,他已經打進決賽了,厲害吧!」
  遲瑧點點頭,雖然對面的海彎彎看不到。
  「聽說這次決賽在一艘豪華郵輪上舉辦,哇,想想就激動,向天歌和雲喜他們都會來,就當公費旅遊了,到時候你也來啊,更熱鬧。」
  客廳遲遲沒有聲音傳過去,只聽得海彎彎半耍賴半撒嬌的聲音:「來嘛來嘛,惠英頓一放暑假我們就沒什麼機會見面了誒!」
  彎腰清理地面的夏荷子忍不住抬頭看遲瑧,遲瑧陰著臉,直到海彎彎說沒什麼機會見面了,神情才有幾分觸動。
  「再說吧。」
  投影唰的消失,換回了米蕾的形象。
  「據悉,遲先生學校的老師長青先生已向前台申請探訪,請做好準備。」
  遲瑧冷冷的目光睨到一邊。
  夏荷子條件反射舉手:「我馬上就能清理乾淨!」
  她背後的衣帽間,如山堆的屍體。
  鮮血和魔族獨有的惡臭味熏得遲瑧直泛噁心。
  他臉色黑得滴墨。
  夏荷子更是委屈:「要多食他們的力量,你才能更快成王啊,紫護.法說的。」
  遲瑧瞥來一眼,夏荷子連忙低頭,一邊幹活一邊嘟嘟囔囔:「要不是壹零紫琳不在,他們肯定巴不得送來更多......」
  「他們去哪了。」
  夏荷子輕呼一聲,嘴快暴露了。
  誰料遲瑧根本沒有多關心,她何時跟那對兄妹如此親密的意思。
  夏荷子頓時覺得沒意思:「他們好像在躲著誰。」
  遲瑧呵了聲,那兩人什麼時候不像地溝裡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
  「說是有很厲害的傢伙會來找他們麻煩,還是從海外來的,怕牽連你才躲到外地去......」
  自作多舌。
  門鈴響,遲瑧徑直走到門後。
  夏荷子看著他,遲瑧不動。
  夏荷子:「?」
  遲瑧冷淡的視線掃過來,夏荷子悻悻拎著抹布躲進衣帽間。
  雖然說她已經從失蹤,回歸到了大眾的視線,但她改頭換面似的顏值,也就只能糊弄一下普通人,說是整容的功勞。
  一身正裝,長髮在腦後規規矩矩繫了的長青老師踏進來。
  他先看了看遲瑧身後,俊美的臉上微笑:「遲瑧同學,陳同學不跟你在一起?」
  遲瑧怪異地掃他眼:「他在哪,與我何干。」
  「只是看平時他跟你形影不離的......」
  遲瑧:「呵。」
  兩個演技拙劣的人在他身邊演了半年戲,還來問他要人。
  「那看來,他失蹤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了。」
  「如果你首位的班主任家訪,就是來說這些事情,恕不遠送。」
  公寓寂靜一瞬。
  長青的笑聲打破了死寂,他毫不客氣的踏進客廳:「好歹是陪了你半年的朋友,難道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衣帽間的夏荷子瘋狂點同意。
  有時候她也覺得遲瑧沒感情,太淡漠,可是看他看辛麒的眼神,又懷疑了。
  遲瑧兩臂一抱,在沙發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
  兩人對視,眼底是一模一樣的古井無波。
  對面的男人率先收回視線,看了看自己的手:「說起來,是有件事,這裡有個國際交流會,還需要遲瑧同學替我們學校爭光。」
  遲瑧下頜微抬,目光垂下,落在茶几上的文件。
  衣帽間,夏荷子心裡直接咯登一下。
  來了,上面的試探。
  -
  辛麒從外面回來,正和龍千陽在郗家的別墅門前撞上。
  龍千陽堂堂的屠龍勇者,龍族惡夢,被個女人拉拉扯扯纏上。
  這還要說起龍千陽不久前的黑歷史。
  和姬言姬走在路上,一輛超跑都能往他這裡撞過來。
  他當時被撞時還不忘順手救了那個車主,也因此他沒躲過去,本來他的身手不至於如此。
  要不然直接撞上電線桿就不是他破層皮毀個車這麼簡單,那妥妥是車毀人亡啊。
  「看到她,好像看到以前元徽跟在你身後的樣子啊。」
  龍千陽一臉吃翔的表情:「跟她比,侮辱我兄弟了好嗎!」
  辛麒直笑,龍千陽一直說自己救人還救出麻煩來了。
  那個車技不佳的女司機老纏著他不放,什麼意思!
  「我告你辛麒,等會進去別跟阿言說在門口又看到這女人來了的事,還有,一定幫我勸著阿言跟我回家,她都在白霜家住多久了,再不回去,我家老太婆都要把我趕出家門!」
  辛麒乖乖地點點頭,片刻搖頭。
  龍千陽:「?哈?」
  姬言姬赫然出現在門口,冷眼看著他們倆,手裡端著一盆被單。
  龍千陽轉過頭來,還沒來得及驚悚,被塞了一盆被單。
  「哼。」
  龍千陽:「!」
  辛麒小心繞過龍千陽進門。
  龍千陽悲憤地爬上天台曬被單,看到秋少鴻抱著個望遠鏡盯著遠處的樓下,不知道在幹什麼。
  「謝師傅,嘗試切他中路,斷他後路啊!」
  「你爺爺的,在做什麼猥.瑣事?看一幫女生打架......」龍千陽走過來,無語,「你特麼真無聊。」
  秋少鴻:「你懂啥,看妹子打架才有意思啊。」
  龍千陽:「呵,你這話就別讓辛麒知道,否則他得訓你倆鐘頭。」
  「知道,還用你說,哎哎,靠,彎彎下場了,胡三姐也在一旁躍躍欲試!擦擦擦擦這樣還有看頭嗎!抗議,強烈抗議!」
  龍千陽奪過秋少鴻的望遠鏡也在看:「有意思,終於有點看頭了。」
  秋少鴻嘴角一抽。
  哥你清醒點!這是未成年少女該有的戰鬥力嗎!
  「那倆女人下場了,那能叫柔弱物種之間的平等交流,常規對抗嗎,那是跨物種的全方位武力壓制,以強欺弱!」秋少鴻抗議,還他的妹子打架。
  「行了,弱雞別酸了,」龍千陽擺擺手,「三姐這個女人,平時打怪不是很厲害嗎,這個時候你也上去扯頭髮撕臉做什麼!上勾拳左勾拳,飛腿踢他們啊!!」
  最後兩人一致鑒定,女生打架,還算有點意思。
  兩人心滿意足下樓,姬言姬盯著龍千陽:「我盆呢。」
  龍千陽:「......」啊這。
  -
  海彎彎和胡雲喜手拉手上來,一人一個冰淇淋甜筒。
  兩人舔著勝利的慶賀品,胡雲喜道:「知道嗎彎彎,像這種恃強凌弱,盛氣凌人的傢伙,一丁點容忍的空間都不能留給她,否則她知道你好欺負,愈發蹬鼻子上臉了。」
  海彎彎:「哦哦,雲喜,你好會啊。」
  惠英頓的那個大姐頭葉憶碧,本來她都沒往心裡去的,可是胡雲喜知道了她被冷暴力的事,一定要給她討個說法。
  這不趁著學期結束,胡雲喜說反正也不怕學校記過處分了,得把該算的帳了結一下了。
  胡雲喜一手搭上她的肩膀:「知道嗎彎彎,我以前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欺凌弱小的校霸。」
  曾經的海-校霸-大姐頭-彎彎弱弱的:「哈,哈哈,我也是。」
  -
  樓上,郗白霜倚窗而立,笑看樓下客廳打打鬧鬧的場景。
  身後風度翩翩的郗父滿是欣慰,這些都是女兒值得信任的朋友。
  走過來看著人群中最安靜的一個辛麒,郗父道:「子矜也是個好孩子,我們都認可他的能力。」即使辛麒志願不在此。
  郗白霜抬眸:「如果這是一場燈紅酒綠的晚會,他會更喜歡和志同道合的友人去看看博物館。」
  辛麒也算郗父給郗白霜挑中的人,知根知底,人品貴重,又是從小的交情,情分深重。
  這是從她小時候起,就為郗白霜考慮的事情。
  想著如果郗白霜以後不願意繼承家業,她的丈夫可以幫她打理。
  只可惜,辛麒志願也不在此。
  「在曼哈頓校園和你媽媽漫步林蔭道的日子,真是閒適啊。」郗父和辛麒的生父孟東來一樣,也是個藝術家。
  他和郗母兩個感性的人,才生出郗白霜這樣天性純淨的人。
  郗白霜眸光悠遠,老實說,她不願和任何人結.合,實在迫不得已要選擇一個配偶,她願意選擇辛麒。
  沒有人比辛麒更合適,他們彼此三觀契合,志同道合。
  可沒有如果。
  這個世界上出現了一個遲瑧。
  她和辛麒不會,也不會有其他感情。
  郗父眼底生起淡淡惆悵,郗白霜今年十六歲回歸家族,雖然之前養於鄉野,卻眼高於頂,對哪個男性都看不上。
  如果她願意接過家業也好,可是郗父知道,她志也不在於此,他也不願意讓她做不願意的事情。
  「除了他,你沒有更好的選擇。」郗父悵然道。
  族裡的老傢伙們催得緊,作為唯一的繼承人,郗白霜必須給個交代。
  「我知道你不想麻煩子矜......那不如見見家族安排的聯姻對像?」
  郗白霜看著樓下,海彎彎不知道為什麼鬧起來了,她忍不住笑出來:「再說吧,父親。」
  客廳,海彎彎拍著手機,又是哭訴,又是發脾氣:「菜鳥!你一定幫我教訓他,啊啊啊啊啊氣死窩啦!」
  氣得音都變調了。
  秋少鴻掏掏耳朵:「叫我什麼?」
  海彎彎星星眼:「菜鳥。」
  「嘖。」
  「少鴻~」
  「嗯?」
  「少鴻哥~」
  「再叫。」
  「我去你爸爸的秋少鴻!你到底幫不幫忙!」
  辛麒過來摸摸海彎彎頭,海彎彎瞬間溫順:「你又跟誰吵架了?」
  海彎彎大眼眨巴:「還不是陳驍童,他在論壇懟我。」
  秋少鴻恨鐵不成鋼:「勇者論壇的管理者權限都給了你,你都槓不過他?學以致用啊大姐!」
  海彎彎委屈得不行:「他把我的企鵝空間相冊給找出來了,現在全論壇的人都在看我的醜照笑話窩。」
  「......」秋少鴻:「臥槽夠無恥,我喜歡。」
  「菜、鳥!!!」
  秋少鴻抬手一擋:「慢著先憋吼,等我用吊炸天的黑科技給你報仇,不就是醜照嗎,整得誰沒有似的。」
  「少鴻,彎彎,」辛麒實在忍不住了,「你們此舉實在不妥,一是敵不過便請外援,是為以多欺少,二是使用旁門左道,是為違法亂紀。」
  秋少鴻和海彎彎對視一眼。
  砰------奪門而逃。
  「我們聽不見,聽不見!」
  「嗯?那小子的ip地址不在國內了。」秋少鴻聲音遠遠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生活,小可愛彎彎撒嬌賣個萌耍賴~
  辛麒:日常正經。


第63章 完美勇者
  海邊的碼頭,晴空萬里,海鷗齊鳴。
  豪華郵輪停港在樊陽市,上船的人除了辛麒這樣被邀請參賽的人,還有許多不認識的所謂的上流階級。
  再加上船上工作的水手和船員們,這游輪上三教九流齊全。
  秋少鴻看著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無趣,懶懶打個哈欠:「那傢伙到底來不來?」
  海彎彎蹲在他前面:「急什麼,我都跟小遲瑧說了,他肯定會來的。」
  「遲神說他不來了哦。」一轉身,穿lo娘裙的女孩笑吟吟出現在眾人面前。
  海彎彎直接後退幾步。
  秋少鴻:「啊哈。」打臉了吧。
  辛麒迎上前:「夏、夏荷子?遲瑧跟你在一起嗎,他在哪兒?」
  「這我可不能說。」夏荷子看到海彎彎躲著她,撇撇嘴:「反正我只是個跑腿送東西的。」
  一張黑卡遞到郗白霜面前,海彎彎從她身後探出頭來。
  胡雲喜:「哇哦,有錢人。」驚歎。
  海彎彎故作鎮定:「闊以闊以,人未到禮不少,小遲瑧真夠義氣。」
  還以為遲瑧會出現的辛麒臉上掩不住的失落:「彎彎你問繹之要了什麼錢,這怎麼能行,得還回去......」
  「自己人自己人啦。」海彎彎擺擺手接過黑卡,一點不客氣。
  辛麒:「......」
  「所以這是什麼禮?」看著夏荷子離去,胡雲喜一臉探究。
  海彎彎:「禮......辛麒和白霜的訂婚禮金?」
  辛麒差點從通向游輪的跳板上摔下去。
  郗白霜忍不住掩面,彎彎觸覺太敏銳了,她爸爸就一個想法,想趁著她今天的十六歲生日給她訂婚。
  向天歌左看右看,湊到秋少鴻面前:「這個叫夏荷子的女生你不覺得她變化太大了嗎?」
  「是啊。」秋少鴻道,「那又怎樣?」
  他翻個白眼,跟龍千陽姬言姬兩人一起上船。
  「瞧瞧這班子低俗的女人,嘖嘖,嘴裡就只有辛麒,難道像我們這樣的帥哥就沒人欣賞嗎,像辛麒那樣是會被人說中央空調的好嗎。」
  龍千陽礙著姬言姬在身邊,只敢偷偷給秋少鴻豎大拇指。
  走在前面的辛麒只當沒聽見。
  胡雲喜回頭朝那兩人比了個「」。
  秋少鴻和龍千陽不解,辛麒好心科普:「也讀豎,多音字,又音同gun滾,意為上下貫通的意思。」
  秋少鴻龍千陽:......md一臉便秘。
  胡雲喜心滿意足回頭,指著船上各種各樣款的帥哥們跟郗白霜說:「白霜你看剛走過去的那個帥不,吧檯那邊的呢,好英俊吧?金髮的外國男人也不錯啊......」
  郗白霜全程笑而不語。
  胡雲喜不得不硬著頭皮做個總結:「白霜,姬言,話說你們都喜歡哪種類型的男...男生啊?」
  海彎彎:「哇哦,我們已經到了要聊擇偶標準的年齡了嗎,怎麼不問我?」
  胡雲喜瞪她眼,小孩,邊去兒!
  姬言姬道了聲無聊,走去了甲板。
  她對女孩子之間的爭風吃醋不感興趣。
  郗白霜笑道:「不看外表,首先需要知根知底吧,誰知道一個外表陽光的男孩本性怎樣呢。」
  沒想到一向待人以善,救苦救難的郗白霜在這方面這麼謹慎,胡雲喜感覺自己大意了。
  郗白霜人品高貴,對伴侶的道德品質要求也更高,這些年看下來,也就一個辛麒和她是站在同一高度的人。
  她心裡就是一緊。
  能配得上郗白霜的人,不就一個辛麒嗎!
  之前在異世也是這對金童玉女的呼聲最高。
  「那你......覺得,辛麒怎麼樣?」趁男孩們還沒過來,胡雲喜鼓起勇氣問出來。
  「他當然好,而且是少有的完人,無可挑剔,不得指摘。」郗白霜正色道,緊接著一個反轉。
  「但是,正因為辛麒是完人,才不能選他。如果要我為自己選一個伴侶的話。」
  胡雲喜沒想到郗白霜用詞這麼直白,秋少鴻那幫人嗅到敏.感詞都要跑過來偷聽了。
  在異世,據說越是高階的神族,越是能做到心懷天下,不會囿於私人情感,小情小愛。
  郗白霜再被尊為神殿聖女,到底還是人,私心渴望的還是那種獨一無二的專屬感情。
  辛麒,太博愛了。
  他能做好朋友兄弟,救世的聖人,正人君子,卻不一定會是個合格的男朋友。
  「這不自相矛盾嗎。」
  前一秒胡雲喜還因為辛麒緊張,下一秒就對郗白霜不選辛麒有意見了。
  辛麒這麼好,她就沒見過比辛麒更好的人,不是說能力家世啥的,而是辛麒人品人緣領導力方方面面都讓人挑不出錯來。
  說他謙謙君子也不為過。
  這不是很符合大眾的擇偶標準嗎。
  胡雲喜搞不懂郗白霜了。
  不過辛麒怎樣也不關她的的事。
  惆悵,她什麼時候能脫單。
  辛麒在大廳另一邊參加之前的有獎競賽節目的決賽,全程電視台轉播。
  這是一個知識問答節目,不知道哪個金主爸爸有錢沒處花投資的,贏了第一名有一百萬獎金,還附贈歐洲七日游機票。
  海彎彎幾人一點不擔心,對於辛麒這樣連異世的書都讀遍了的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端看著辛麒和一個四眼小哥戰得難捨難分,後者還不知道,辛麒是不忍心碾壓他才拖到加時賽的。
  這要是辛麒放下架子來參加各種節目,什麼「漢字聽寫大會」「詩詞大會」「鐵人闖關」......他早就暴富了。
  海彎彎再次哀歎她流失的小錢錢,摸摸兜裡遲瑧小甜甜友情贈送的無限額黑卡,第n次萌生賣掉辛崽的想法。
  誰要?
  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穿梭在觀眾席間,來到海彎彎面前:「你喜歡吸血鬼嗎,你嚮往成為吸血鬼嗎?」
  普通人大概會說:「怕還來不及呢!」
  文藝青年撥撥那撮裝逼的劉海:「不過僅限於他們優雅的儀態和強大力量而已。」
  死宅一臉憧憬:「白髮雙馬尾的蘿莉吸血鬼賽高!」
  海彎彎:「很厲害嗎?打得過我嗎?」
  對方:「......」
  猶記得前一刻的那個黑髮少年也是這麼無厘頭的回答。
  「吸血鬼,那是什麼垃圾,不過是被神流放的雜碎。」
  大廳二樓,男人記憶中的少年臨欄而立,一瞬不瞬注視著樓下的參賽選手。
  這個無趣的節目沒提供什麼亮點,唯一讓它獲得收視率的原因是這次的選手有一個無比動人的少年。
  他博學多才,好像沒有他不會的題,偏偏還謙遜有禮,溫文爾雅。
  好像書裡走出來的少年,完美得不大真實。
  一夜多出來的幾百萬粉絲說:「少年眼裡有光,心中有愛。他不是不經世事的小王子,他受過挫折,見過人間苦難,但正是這種在浮世中掙扎的堅強,悲憫人世的氣質,更加打動我。」
  「是輕靈優雅,不染塵埃的精靈本精了,毫無晦暗的明亮少年感,好想看他被攻啊!」
  除了後半句不對勁,其他遲瑧都點了贊。
  陌生的氣息陡然靠近,遲瑧原本還算溫潤的眸子幽暗頓生。
  一個戴著黑色高禮貌,一副船上服務員打扮的男人彬彬有禮向他深深彎腰:「先生,您的房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狹長的鳳眸帶著冷凜,遲瑧嘴角噙笑微昂著角度俯視那人。
  宛如絕對的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壓制。
  裹著陰冷的寒意鋪天蓋地,摻雜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輕蔑。
  一滴冷汗從額頭流下,男人抬起頭,是一張戴半邊面具的臉。
  不過這船上的服務業都是這個打扮,為了迎合某個惡趣味的主題。
  「遲瑧。」朝這邊過來的長青老師打破了這詭異的靜寂。
  「該回房間了。」長青餘光瞥著低頭彎腰的服務員,不緊不慢道。
  在頭頂遲瑧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服務業倒退著離開,長青問:「他說了什麼?」
  遲瑧跟他走在去房間的過道上,慢悠悠哦了聲:「哦,他問我認得樓下的那個冠軍嗎。」
  「那你怎麼回的,」長青話鋒一轉,懶散地笑著道:「我是說,天氣臨時有變,不宜航行,只好換種交通方式了。你的朋友們不會介意你沒及時告知吧?」
  眸光流轉,遲瑧鏡片下的黑眸睨著長青,步入房間,留下一句雲淡風輕的話:「當然不會。」
  長髮男人陡然怔在原地,他的眼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生氣了?
  恍惚那個成年日被驅逐出門的少年,眼裡的淡漠死寂還歷歷在目。
  入夜的海上,甲板上涼風習習,觥籌交錯,大廳的舞會也如火如荼,裙擺與西裝交織,男男女女翩翩起舞。
  遲瑧在房間裡靜坐閉目,莫名的氣壓瀰漫全室。
  超出常人的敏銳耳力能聽到游輪上層的喧囂熱鬧。
  游輪下層的vip房間區域倒是安靜,可是不一會兒就多出了急切的腳步聲,噠噠噠,跑跑停停,混雜著人的交談聲。
  辛麒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天而降。
  窗外明月孤懸,倒映在廣闊海面上,矯捷的少年身影雙手手臂交叉橫檔在眼前,跳躍著破窗而入。
  無數玻璃如鑽石碎裂紛紛落下,辛麒驚呆地看著身下不惜以身作墊接住他的遲瑧。
  「繹之......你、你怎麼在這?」
  辛麒好像經常問他這句話,不過一次也沒往心裡去,否則一定能探究出許多蛛絲馬跡。
  「起來,你還要壓我到什麼時候。」遲瑧手臂橫檔在眼前,似是週身不耐。
  辛麒連忙告罪,從他身上下來,誰料剛起開,遲瑧一個翻身就把他壓倒在地毯上,動彈不得。
  遲瑧將他雙手覆在頭頂,雙膝禁錮著他的兩腿與胸腹,居高臨下盯著他,唇角有弧度的笑:「完美的勇者大人,你說,是不是該我把你壓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陳驍童:沒有人記得我......好盆友還在壓其他人......


第64章 初見
  「這......」辛麒臉上滿是單純的錯愕,「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眼底微不可查溢出戲謔笑意,遲瑧嗓音低啞,修長手指在辛麒頸間流連,猝不及防勾起:「總歸是我接住了你,是不是?」
  辛麒支支吾吾不得回答,遲瑧冷峻而昳麗的臉在眼前放大,眸底不知名的幽深讓他不敢直視。
  雖然心裡好想吐槽,明明他自己落地也不會有事,可是......可是這個遲瑧好攻啊!
  那種鋪天蓋地完全壓制他的氣勢,恍惚只在一個人身上出現過。
  辛麒回憶著,目光就渙散了。
  遲瑧揪著他的衣領,將偏過去的下巴捏到自己面前。
  他比常人溫涼的手捧著辛麒臉,四目相對,黑眸深究,語音滿是不悅:「辛麒。」
  「哦,繹之。」
  似是才回神的聲音愈發令遲瑧黑臉,遲瑧牙關一咬,放開了辛麒。
  「說吧,冒充逃亡之徒闖進我這做什麼。」遲瑧起身慢條斯理整理著稍稍有幾分凌亂的衣物。
  辛麒撓撓頭,遲瑧可真敏銳:「少鴻說讓我們先示個弱,裝作不敵引出後面的組織者來......我也沒想到從甲板上跳下來隨便選的一個房間......就是你的。」
  說著辛麒想起來,某個本該不在游輪上人才應該被質問,然而話出口就在對面莫名強大的氣場下變了味:「你......你呢?陳同學不在你身邊嗎?」
  「是啊,我也挺新奇的,他不在我身邊。」遲瑧敷衍的演技,連辛麒都能品出味來。
  辛麒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我還是出去吧。」
  這詭異的氣氛,他還特意找個借口:「我們躲得也差不多了,真的。」
  身後幽幽一聲:「呵。」
  什麼麻煩事,還需要他跳海躲避,雖然只是裝的。
  走到門口的辛麒忍不住回頭:「繹之,這船上不太安全,你待在這千萬不要出去,等我回來找你。」
  遲瑧頎長孤零的一個身形立在房間中央,無動於衷看著他。
  辛麒跑回來,拉起他的手:「算了,你還是跟我一起吧。」
  遲瑧給他氣笑了。
  「剛剛大廳在舉行舞會,這船上的人都被洗腦了,一定要小心,除了我和少鴻他們幾個人,誰都不能信。」辛麒帶著遲瑧邊跑邊說。
  情況似是凶險,然而遲瑧關注的點只有一個:「哦,所以你剛才跟女生跳舞倒是跳得挺開心?」
  辛麒眼皮一跳:「你說白霜?」
  他語氣弱了一度:「今天白霜十六歲生日,我只陪她跳了一支舞......」
  遲瑧眼光睨過來,似笑非笑。
  舞會廳大門轟然打開,鮮紅水晶吊燈下的一幕詭異莫名,無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之人,全都聚集在此處,神情魔怔,對著台上一人祈禱:「萬能的主啊,實現我的願望吧......」
  「長生,力量......」
  台上人的話充滿蠱惑性:「將你們的一切獻給主神!」
  人聲鼎沸,血氣瀰漫,辛麒和遲瑧的突然闖入打斷了他們神秘的祭祀。
  一時眾多目光匯聚在他們身上,辛麒似有尷尬:「不好意思,打擾了......」
  遲瑧面無表情,台上的人不就是剛剛那個服務業嗎。
  如果再細看,分明是之前襲擊體育館的小丑男,他有個名字傑德。
  遲瑧只是不屑揭穿他,之前在海邊拿他遷怒,揍了一頓後扔進海裡,倒是恢復得挺快,這就捲土重來了,還換了種方式。
  台上的男人眼瞇了瞇,半張面具擋住臉上的傷疤,那還是凌風留給他的。
  「大師兄!」頭頂,一個白毛頭和雙馬尾打破天花板從天而降,跌落在大廳。
  向天歌拖起海彎彎氣喘吁吁跑過來:「大師兄小心這些血霧,不要吸到!」
  辛麒登時轉頭,對上遲瑧眼睛。
  遲瑧睜著一雙波瀾不驚的黑眸,與他對望了一會,忽然身體一晃,軟軟向前傾倒。
  「繹之!」辛麒急忙接住他。
  大廳裡男人伸手一指:「抓住那兩人,獻給主神!」
  無數人蜂擁而來,嚇得向天歌跑的更快了。
  辛麒抱起遲瑧就跑,好漢不吃眼前虧。
  兩人身形相仿,倒也不費力地讓他打橫抱起了遲瑧。
  「小天帶上彎彎,趕快!」
  「啊啊啊啊!」向天歌一發橫,將海彎彎扛在肩頭。
  要說天生神力的海彎彎公主抱他小意思,換他來簡直要了老命。
  跟抱著遲瑧輕輕鬆鬆,還能打能踢的辛麒一比,向天歌對大師兄的仰慕之情又蹭蹭上漲。
  辛麒騰不出手,倒也不妨礙他用大長腿飛踢側踢後旋踢,一邊阻擋那群邪.教人士,掩護向天歌兩人,一邊抱著遲瑧躲進一個房間。
  「小天快來!」辛麒抬腳一踹就關上了門。
  那身姿,那飛踢和大長腿,向天歌眼冒星星只有一句話,大師兄好颯!
  接著發現:「大師兄,我還在外面呢!你把我們關在外面了!」
  辛麒:「抱歉抱歉,我以為你一直跟在我身邊進來了。」
  向天歌流著淚:沒關係,大師兄還是最颯!
  辛麒放下遲瑧開了門,向天歌扛著海彎彎搖搖晃晃跌撞進來就倒在地上:「對不起大師兄,我跟彎彎一樣中招了,嗚嗚嗚......」
  那血色的霧氣不知有怎樣的效果,讓吸到的人陷入痛苦的夢魘中,一直昏迷不醒。
  這可勾起辛麒不太好的回憶,這魔族的手段總是猝起不意,比如鐘樓無顏女帶有催.情素的氣體。
  遲瑧似乎也想到這段往事,悶哼一聲裝作幽幽轉醒:「辛麒......」
  「繹之!你醒了!」辛麒正寬慰著向天歌。
  「可能是我吸入不多吧,不像他們。」遲瑧的解釋有點多餘,此刻辛麒只有對他平安無事的驚喜。
  「沒事就好。」辛麒想了想,正色道:「繹之,我得麻煩你一件事,幫我照顧好他們倆,我去去就回。」
  門外不斷有人錘門,不能坐以待斃下去。
  可是放著沒有戰鬥力的想通過和海彎彎也不能放心,幸好遲瑧這個時候醒過來了。
  遲瑧點點頭:「你去就是。」倒也沒說會不會照顧好這兩人。
  辛麒卻放心了,在他們前面畫出一條線,留下防禦結界:「我馬上回來。」
  他取了頸上的浩然劍出去。
  遲瑧望著他的背影不知作何感想,忽然身後海彎彎一聲嚶嚀:「辛麒,白霜......」
  一向率真樂天派,好像只會沒心沒肺玩樂的海彎彎皺起了眉頭。
  她的神情似是痛苦,又有絕望的悲傷。
  「不要......不要!辛麒......菜鳥......不准傷害我的朋友......」
  蜷縮著身體,像個孩子似的海彎彎忽然在夢魘中哭起來,小小聲的抽泣。
  遲瑧看了看門外,辛麒畫出的線,轉身走到床邊,在海彎彎肩上拍了拍,霎是笨拙。
  海彎彎面色逐漸好轉,貓似的團著身體,朝他這邊蠕動了動。
  遲瑧手一怔頓住,繼而繼續,聽著海彎彎嘟嘟囔囔的囈語不見少:「辛麒......我們還能回家嗎......」
  遲瑧沉默良久:「能。」
  床上的人就甜甜地笑了。
  窗外浪濤驚起拍岸,一陣兒陰風唰的撞開房門湧進,被辛麒留下的防禦結界擋住。
  不幸的是,風浪太大,導致船身傾斜,某個還在地板上的人就這麼沒人管的滑了出去,跌進海裡。
  遲瑧瞥了眼,轉向另一邊,被撞開的房門外走廊森森陰冷,幽暗不止。
  遲瑧臉色一變,黑眸瞬間轉為血紅,他的眼中,一個漩渦浮於走廊盡頭,在那血色的漩渦中又有一張臉正衝他微笑。
  「這輩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這個害死我王的叛徒!」
  失憶這半年來,遲瑧不知道受到多少次這樣莫名的敵意,他笑了:「來啊。」
  砰,游輪再度受到風浪撞擊,從窗外灌進來的冷風猛地又降房門吹得關上。
  遲瑧抓著床柱,將要飛出去的海彎彎扯回來。
  一轉頭,看到落地窗外,明月孤懸的海面上,一隻巨大無比的鯨魚朝游輪張大著嘴巴。
  它嘴巴裡,消失幾天不見的陳驍童和幾個奇裝異服的男女就站在鯨魚舌面上。
  「阿瑧,」陳驍童道,「快跟我走。」
  遲瑧眼瞼一掀,門外一人破門而入。
  海彎彎揉著眼睛醒來,左看右看不明白自己怎麼出現在這,還一個人也無。
  她跑到陽台上,屋外火光沖天,一頭碩大的鯨魚噴著噴泉緩緩沉入海底,半空中,一架直升機緩緩從甲板上起飛,呼嘯而去。
  遠遠的,她聽到辛麒的聲音出現在甲板上:「繹之------!」
  -
  向天歌在海上打了個寒顫,身下趴著一塊浮板,看著好像是那艘豪華郵輪的一部分。
  如此巨大游輪的會被拆卸成如此一塊塊,除了游輪整體一起被燒燬,也別無其他可能了。
  但這一起向天歌都不知道了,掉進冰冷的海裡地沒人疼從夢魘中掙脫出來。
  他的意識陷在一個神秘的幻境裡,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向天歌是被兩個師弟喚醒的。
  他們劍閣有七個人,除了大師兄和他這個二師兄,老三寒山,性格最老實本分。
  老四文若,年紀最小,性子卻最桀驁。
  還有最聰明的老五方仲子,行事做風最狠辣的老六荀彌生。
  最小的師弟師梵希是個出家人,在雲台山道觀做道士。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寒山與文若,把他從池子里拉了出來。
  異世劍閣後花園養魚的池子。
  「寒山?文若?」
  「向師兄你怎麼睡進魚池裡了?」
  「三師兄先別說這些了,趕快去叫大師兄出來!」
  文若說著帶頭往前衝,向天歌打了個激靈,他的身後是劍閣的藏書閣,大師兄正在裡面。
  而屋外一輪血紅的圓月高懸夜空,正是異世一年一度的血月日,也是某人擅闖劍閣的日子!
  「不行!」向天歌攔下文若,「大師兄正在打坐的緊要關頭,誰也不能打擾他!」
  要說向天歌這輩子最悔恨的事,無疑是這一天。
  因為太子,大師兄悟道,因為太子,大師兄出關赴東域,自此拋下他們劍閣眾人,一去不回。
  太子永遠不會知道,大師兄因為他吃了多少苦。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大師兄原本可以安安心心守在劍閣,不去革他的命,磨他的劍。
  「可是向師兄,現在情況緊急,有個魔王使闖入了劍閣,我們沒有一人能擋下他!」
  辛麒身為劍閣的大師兄,生門老爹這位代理人的代表,他不出馬誰出馬?
  向天歌臉色陰沉:「那也不行,大師兄正在冥想,你們突然驚擾讓他走火入魔了怎麼辦?不就一個太子嗎,你們去找老爹,那老頭子肯定喝醉了在後面睡著。」
  要說辛麒一開始跟著他義父,別的沒學好,就學會了打坐悟道。
  凌老爹呢,別的沒教會辛麒,自己倒是挺會偷懶,把生門的事情一應丟給辛麒處理,自己借口要閉關悟道,天天躲著喝酒。
  向天歌已經看透了這老頭子。
  寒山老實,私心覺得他說老爹的話不尊重,可還是照做。
  兩人匆匆忙忙又去別處找人。
  這就對了,向天歌高興不已,就算這是幻境,他也不會讓以前的事重演。
  只要不讓大師兄看到太子,一切都會改變了。
  向天歌轉身興沖沖進藏書閣,身後忽然響起兩聲驚呼,剛走不久的兩個師弟被人扔在台階下。
  太子!
  他怎麼會這麼快!
  向天歌明明記得太子一路殺進劍閣,只到前院就被老爹攔下了。
  那時候,大師兄匆匆趕來,也只在人群中遠遠看了他一眼。
  兩人其實一聲對話的交集也無。
  可就是那麼一眼,大師兄望著血月下孤身隻影提劍的太子,就悟了。
  不惜丟下他們所有人去追尋他的道。
  向天歌拿劍的手在抖。
  既是憤恨的,也是懼的。
  他剛剛對兩個師弟說的「不就是一個太子嗎」,話挺輕巧。
  可真正面對太子,沒有人不會顫抖。
  那是本能的,對於絕對壓制力量的恐懼。
  就像面對魔族的七位魔王,就算他們不想怕,也會怕。
  太子不是魔王,卻得到了第一魔王的力量,自他出現起,就縱橫異世,毫無對手。
  向天歌不知道他要怎麼戰勝對面的人。
  但他仍然擋在兩個師弟身前。
  對面的人嗤笑一聲,一把劍,曾經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乖離劍,如一點寒光襲來。
  鐺------
  無形的一道氣打在劍尖,接住是一點寒芒先到。
  太子避開了這道劍鋒,退到庭院。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飄然從藏書閣內部傳出:「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擅闖劍閣,傷我師弟?」
  清雋身影翩然從藏書閣落下,向天歌跟兩個師弟俱是一喜:「大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辛麒: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遲瑧:論裝柔弱摔倒的正確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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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幻境1
  曾經的辛麒,不像現在那麼有魅力。
  怎麼說呢,除了向天歌這個大師兄控,誰見了辛麒,都會覺得這是一個迂腐書獃子。
  辛麒是典型的讀書讀傻了的人。
  唯有向天歌,再見初始模樣的辛麒,無比激動,乃至喜極而泣。
  這是還未曾經歷過血淚洗禮的大師兄啊。
  不管誰說以後的那個辛麒多麼堅毅勇武,仁者無雙,他都覺得不如現在這個好。
  以後的那個大師兄是麒麟子,是歷盡磨練的麒麟子。
  雖然眼裡仍然有光,不失溫柔本色,卻不是現在這個柔軟的,毫無鋒芒的大師兄。
  這個時候的辛麒呆呆的,傻傻的,一身書卷氣,遇事先講道理。
  他還沒有得到六脈之力的傳承,也沒有擁有至剛至純的君子劍,浩然劍。
  他用的一把佩劍普普通通,只是一把佩劍,到現在也沒開鋒。
  面對眼前的不速之客,他呆到什麼地步呢,他要先客客氣氣問清對方身份,人都殺到面前了,還要問人家為何要怎麼做。
  難道還要指望對方有什麼苦衷不成?
  他這麼呆,呆到對面那個據說殺人不見血,冷酷無情永遠不苟言笑的大魔頭都覺得好笑笑了。
  怎麼會有這麼迂腐的人。
  三個師弟在後面恨鐵不成鋼,大師兄上啊,不用問這麼多!
  片刻向天歌反應過來,大師兄和太子還是見面了啊啊啊啊!
  而且原本只是打個照面的關係,現在變成面對面交上手了!
  「大師兄!」向天歌提著劍擠上去說:「讓我來!」
  太子一腳踹飛他。
  向天歌趴在地上吐血,那頭辛麒和太子已經過去幾個回合。
  很明顯的,不懂劍法的人也看的出來,辛麒完全不是對手。
  「向師兄,」三師弟寒山問,「你為什麼一臉羞憤欲絕的模樣?」
  向天歌還能氣什麼,這個太子的一招一式簡直處處在戲弄他大師兄。
  而且是偶像劇裡的那種調戲戲碼!
  辛麒一張尚且稚嫩的臉蛋已經漲的通紅,但他仍然在努力招架。
  即使不敵,也要全力以赴。
  啪,辛麒橫劍格擋,太子一劍挑飛了他的劍。
  一把普通的劍,碰上太子的乖離劍,下場還用說嗎。
  斷成兩截。
  唯一沒預料到的是,碎裂的一小塊劍片擦著辛麒臉過去,留下一絲血痕。
  對面的大魔頭劍滯了一滯。
  向天歌只想喊臥槽。
  他竟然敢傷了大師兄!
  辛麒握著剩下的劍鞘呆立,對面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具下爆發一聲悶笑,接著是更加肆意敞懷的大笑。
  辛麒臉羞紅得像要滴血:「都別過來!」
  向天歌舉著劍,生生剎住腳步。
  聽得辛麒轉頭輕聲道:「你為何要如此做?」
  太子面具下的眼好像看了辛麒一眼。
  大師兄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是比任何時候都要輕柔軟和的:「你並非有意殺我,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何需要如此行事?」
  對面的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一躍退到樓頂,是老爹來了。
  「看來大名鼎鼎的生門劍閣,也不過如此。」血月下的黑衣少年肆意嘲笑著他們。
  劍閣眾人群情激憤。
  只有辛麒默默無聲,仰望著那人。
  他來這一趟,好像就是為了羞辱他們。
  向天歌撿起斷裂的劍還給辛麒,行事肆意妄為,狂傲不羈的太子,注定對大師兄有致命吸引力。
  辛麒接了兩截斷劍,歎道:「小天,今晚新晉勇者的接風宴,照常舉行。」
  今夜的事,對所有人都是個沉重的打擊。
  生門的堡壘,位於中元陸大後方的劍閣,輕易就被人闖入。
  這不禁令人生起危機感,原來在哪裡都有危險。
  魔族的高壓統治在劍閣之外的每塊大陸,也高懸在每個人的頭頂。
  沒有人能逃脫。
  剛剛進入異世的第二批勇者還不瞭解魔族的恐怖,在接風宴上義憤填膺指責太子,揚言自己在場,一定不會讓他輕易離開。
  向天歌心事重重,這到底是幻境,還是他回溯時間回到了一年前。
  一轉頭,辛麒端著酒杯與他敬酒:「小天來,這段時間多謝你的協助,劍閣的事務才能管理下去。」
  向天歌受寵若驚:「不敢當,不敢當的,大師兄,還是你最辛苦了。」
  對面的辛麒笑笑:「接下來還要麻煩你了,寒山穩重,守成有餘;文若氣傲;仲子孤僻;彌生行事易偏激;梵希心慈......細想來,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小天你了......」
  辛麒對幾個師弟的評價,向天歌自動轉化為對他的誇讚。
  踩五捧一嘛。
  聽得他簡直心神蕩漾,連連保證一定再接再厲,絕不辜負大師兄的期望。
  大師兄從不喝酒的人,竟還敬了他一杯。
  那些新來的勇者趁機湧上來要敬辛麒酒,向天歌少不得為他大師兄擋酒。
  大師兄臉上的傷口還看著晃眼呢,怎麼能多喝。
  別人敬辛麒的酒,一時全被他攬下了。
  喝得暈暈乎乎的時候,向天歌不忘去看辛麒。
  還好還好,大師兄還在,他不勝酒力,正在一旁的桌上支著額頭瞇眼呢,一邊還抬眼暈乎乎衝他笑。
  美玉似的臉龐染上緋色,又乖又純。
  向天歌直覺得自己腦子也暈乎乎了,醉得更厲害。
  恍惚一個機靈驚醒,宴席散去,天已大亮。
  旁邊的桌上,哪裡還有大師兄。
  「大師兄!梵希,大師兄人呢!?」
  「大師兄......大師兄留下一封信,走了......」
  向天歌呆不可遏,緊接著拔腿就跑。
  孤門關,黃沙漫天,已接近中元陸與東域的邊界。
  而中元陸以外的地方,早已是魔族的地盤。
  向天歌跑上城樓,只見茫茫黃天下,白衣少年,一人一騎,獨自仗劍出關,奔向不可知的未來。
  放著劍閣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過,辛麒,還是去追隨了那人的腳步。
  「我想知道,那人經過的地方是否步步荊棘,扎出的血,鋪就了一條地獄之路,才能讓他長成如今的模樣......」
  「他站在高高的塔樓上,嘲笑著我們的無能,我卻看到了他背後的夜幕,映襯了一輪孤寂的血月......」
  向天歌拼了命追出去,大師兄怎麼這麼傻,他們何須向一個魔王使證明他們的能力。
  他這一去,就是死路啊。
  向天歌已經顧不得分辨,這是幻境還是假象,他必須得阻止辛麒,拯救大師兄。
  黃沙迎面撲來,忽而捲起沙塵暴,腳下驟的陷入沙坑,恍如天翻地覆,將他淹個半死。
  再醒來,耳邊是竊竊私語的抱怨聲。
  「怎麼辦,我們還要困在這多久......」
  「食物模樣,水也喝光了,再這樣下去,我們------!」
  「別急,肯定還有辦法破了這個陣法的。」
  「還能有什麼活路,我們這麼多人,沒有一個是那傢伙的對手,連被大智者徵召進過先知塔的秋少鴻也......」
  「你們看秋少鴻身邊的同伴有沒有這個能力?」
  「你說那個叫辛麒的?肯定不行,太弱了!」
  「該死,我看太子就是想玩死我們!可惡!虧他曾經還是個人類,這種狠毒心腸卻一點不下於魔族!」
  誰讓太子實力擺著那呢,就是惡趣味,也得讓他們所有人乖乖奉陪。
  向天歌知道了,這正是湟洛古城,大師兄和太子對弈,勝天半子,一子定情,呸,一子贏得太子高看一眼的那天。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正是這一次對弈讓兩人真正開始互相賞識,引為知己。
  雖然向天歌很不想承認,也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
  太子這麼惡劣的人,竟然想出讓人作棋子,以古城為棋盤的遊戲,逼迫他們戰勝他。
  否則他們多待一天,就多困一天。
  每一場對他發起的挑戰,輸了,棋子陣亡就是真的死亡。
  向天歌咬牙切齒,不處所料,這已經是他們被困的第十天。
  前面的勇者幾次挑戰都輸了,一時無人再敢出戰。
  他和劍閣的幾個人剛好經過古城,遇到辛麒所在的六脈劍小隊,被大師兄派出來找水源。
  現在他管不得這些了,一溜煙爬起來,跑出這片斷壁殘垣。
  遠遠的,他揮手興奮地朝天邊喊:「大師兄!!」
  天邊一男一女兩個身影,正凌空踏步,翩然而來。
  其中少年赤足踏雲,白衣廣袖,神色肅穆,恍惚有聖潔不可侵犯之姿,宛如神袛降臨。
  向天歌強壓下見到大師兄的激動,跑去跟寒山等五個師弟匯合,整整齊齊排成兩列,分立兩邊,躬身作揖:「大師兄。」
  也好讓斷壁後的那些膽小鬼看看,他們大師兄的風采,憑什麼就斷定大師兄不行了!
  辛麒臉色凝重,點點頭:「我和白霜把古城走了一遍,每個方向都找不到盡頭,我們想通過避免和太子下棋的途徑離開這,只怕是......」
  認真聽著的海彎彎龍千陽幾人臉色也不太好看。
  向天歌此刻卻不關心這些,他知道最後他們還是成功了。
  反而是大師兄,他當初都沒注意到,大師兄一臉疲憊,身形消瘦,在劍閣時的溫軟書卷氣一絲也無,白玉無暇的臉龐染上風霜,平白大了幾歲,眉眼梢頭,卻掩不住的堅毅。
  因為被困古城,缺衣少食,他的外袍穿在了郗白霜身上,靴子給了海彎彎。
  自己臉上一片髒污,裸露的皮膚俱是血痕,一條腰帶更加將他腰身勒得纖細。
  「大師兄,換套衣服吧。」向天歌的儲物戒指裡還留了一套衣物。
  連靴襪他都一起給了辛麒,辛麒卻轉手將衣服給了個不認識的勇者,鞋襪送給了胡雲喜:「胡三姑娘,你穿上吧。」
  此時胡雲喜跟他們還不熟,還是個在辛麒等異性面前說話會結巴的人:「多多......多謝。」
  說著就紅臉了。
  向天歌只能暗暗磨牙。
  「各位,既然找不到其他出路,只能正面迎敵,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各位應允。」低沉的眾人還未消化完情緒,一向不在人前顯眼出風頭的辛麒突然出聲。
  向天歌當然知道他的想法:「不行,大師兄,我不同意。」
  辛麒看他一眼,仍舊堅定道:「各位,我想請各位同意,由我當這個執棋人,我自知自己才能不如少鴻,但如今情況危急,已經有人犧牲在前幾次挑戰中,現在只剩下我們幾個,大家必須團結一致才能打敗太子。無論誰是執棋人還是棋子,將帥士卒也好,大家的角色都是......」至關重要。
  不待辛麒說完,很多人跳出來反對。
  他們實在不信任辛麒。
  此時的辛麒也沒有讓他們信任的本錢。
  如果僅是如此也就罷了,事實上是很多人不甘心做棋子。
  他們覺得做棋子就會被炮灰,寧願在古城苟且偷生,也不敢放手一搏。
  更甚者,認為辛麒跳出來做執棋人是在拿他們的命開玩笑,來換取自己的一線生機。
  還有人說辛麒是沽名釣譽,要知道挑戰一旦發起,除了勇者這一方,敵方的棋子是隨機從他們中選取的。
  向天歌不想讓自己敬愛的大師兄去承擔這些詆毀,一幫人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除了六脈劍幾人和胡雲喜那一隊人,放出了話願意支持辛麒,服從安排,其他人說什麼的都有。
  向天歌一句也聽不下去了,轉身跑進一間矮屋:「秋少鴻,你給我起來!你不是最聰明的人嗎,打敗一個太子算什麼!」
  秋少鴻好似奄奄一息,衣襟揪在他手裡:「對,你說得對,我還要去跟太子下棋,打敗他......扶我起來,我還能------噗!」
  「小天!」辛麒跟進來將秋少鴻從他手中解救出來,「少鴻受了傷發高燒,你怎麼還能來為難他!」
  「可是!」
  「不要任性!」辛麒疾言厲色呵斥他。
  向天歌委屈,可也心疼。
  他知道大師兄這麼凶他,怕的是什麼。
  是怕他暴露了他們的計劃。
  說到底,辛麒這個執棋人只是一個幌子。
  秋少鴻這個聰明人才是擺脫這個困境的關鍵。
  棋局能不能獲勝不要緊,只要秋少鴻破爛古城的法陣,他們就能得救。
  所以,所有人都是棋子,無論將帥,士卒,所有人也都是炮灰。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一盤演出來的棋局,竟能讓兩個素不相識,性格境遇截然相反的少年,從此惺惺相惜。
  向天歌還是沒阻止第二個執念。
  當法陣被破,所有人,包括以為已經被犧牲的棋子獲救,天上那遙遙相望對弈的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能以人為子,以天地為局的神奇象棋盤,變成了一副普通棋盤,盛於二人之間的石柱上。
  向天歌跟著秋少鴻他們上來時,那兩人下得旁若無人,俱是臉色鄭重。
  好吧,雖然太子戴了面具看不到。
  可是看到這個原本來去如風的大魔頭,竟然不管他的遊戲輸了,而是頗有興致地和辛麒繼續下一盤未完成的棋。
  任誰也能看出他對辛麒的重視。
  六脈劍幾人相顧無言,眼看他們沒完沒了,好像要下個昏天暗地,秋少鴻咳了咳:「啊這,要不你也看看我們?」
  被無視的幾個人紛紛亮出武器,很認真的樣子,不過他們真要動手,也不會等這麼久了。
  太子好似不悅地嘖了聲,手裡的棋子隨手擲在棋盤:「這副象棋給你了,好好收著吧,辛麒,我們還有再下的機會。」
  他念到辛麒名字的時候,簡直是故意咬著字,發出低低的撩人的音。
  向天歌氣得衝出來:「屁,你在想桃子吃!大師兄,我們別管他,和這種邪門歪道走在一起容易沾染他的晦氣。」
  tui!
  「邪魔......歪道嗎......」
  價值連城的天地棋盤就隨意丟在這,太子已瞬身離去,一如他以往的瀟灑不羈。
  好像誰也困不住他的腳步,如此強大。
  向天歌絕望地看到,辛麒對著棋盤怔怔失神,一顆卒子捏在他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晦氣和好運氣碰撞在一起,說不定能發生化學反應哦~
  還有一章向天歌的幻境特別篇,交代一下辛麒和太子的交情來歷就結束了。
  匆匆一瞥就十二月27號了,一年又要過去了,沒想到這本文能從八月份寫到現在這麼久,雖然想過砍大綱早點完結,還是沒捨得。
  反正就這個成績了,不如按自己的心意寫的去吧,差不多還有三部分內容,十幾二十章,也就完結了~
  感謝一路陪伴,再接再厲的勉勵給自己(=^^=)
  感謝在2020-12-25 23:04:50~2020-12-27 23:17: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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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幻境2
  向天歌跑了很久,在一個好似時空隧道的地方,一直跑,一直跑,四周是不斷閃過的畫面,他就是追不上他大師兄的足跡。
  當他看到一個閃過的戰場畫面,他奮力追逐了幾步,衝進去。
  染血白色「義」字旗飄揚在烏泱泱的天空下,腳下的沙場,伏屍百萬,血流千里。
  不遠處的少年,戰甲滿身是血,仰天嘶吼,眼底俱是痛苦與不甘。
  向天歌靈光一閃,不敢置信抬頭眺望,遠遠的城樓上,一個女孩的身影如寒風中飄零的落葉,就這麼從城牆上被推下來,淹沒在底下的獸潮裡。
  那是姬言姬啊,親眼看著她被推下來的不就是龍千陽嗎。
  姬言姬一個被魔族養大的神族公主,身份大白於世後,哪裡都容不下她。
  只是她是幸運的,遇到了龍千陽與辛麒等人包容她。
  她也是不幸的,神族的親人拋棄她,魔族的養父拿她做人質。
  這場後來被稱為「白色起義」,一舉扭轉整個反抗魔族統治局面,就是在異世史書上也值得大書特書的戰役,正是龍千陽為了救她而掀起的。
  當時,這次起義還在被魔族統治者定義為「白色叛亂」的階段。
  可是誰也否認不了它的重要性,就是經此一役後,原本只能小股作戰,不成氣候的勇者行動,開始了大規模反抗。
  即使這是一次失敗的行動。
  是的,龍千陽為了救個女孩掀起的起義失敗了。
  少年人的勇氣何其可嘉,可是該失敗的還是會失敗,不會因為他是某個女孩的主角,而有什麼特殊待遇。
  不管不顧衝鋒的龍千陽被人救下來,一個苗族服飾的少年背著他,在其他人的掩護下撤退。
  向天歌問那少年:「元徽,我家大師兄呢?」
  少年吃力地說:「龍哥,求求你不要死,拜託,堅持住啊,你答應過會帶我以前回家的......」
  羸弱的少年背負著比他重一倍的龍千陽,就這麼從向天歌身體裡穿過。
  向天歌呆呆地看著自己虛幻的身體,幾步之外,是暴血狀態的胡雲喜在大開殺戒。
  這是一個有半身骯髒魔族血的人,為了掩護元徽和龍千陽而戰。
  而那個擁有至高無上的純潔神族血脈的姬言姬,剛剛從城牆上隕落。
  向天歌一時分不清誰對誰錯,每個人好像都有戰鬥的理由,為了回家,為了正義......
  他尋到心心唸唸的大師兄時,辛麒和一直跟他形影不離的郗白霜正被難民衝散。
  兩人約好,到南方集合。
  至於到南方的具體哪裡,誰也不知道。
  那一次他們敗得太慘了,幾個人都被打散,和八門的代理人也失去了聯繫。
  找不到代理人就沒有定心丸,意味著他們這些勇者永遠回不了家。
  一邊魔族的勢力更甚從前,加強了領地內的管制。
  到處都張貼了他們這幾個叛亂領導者的頭像,懸賞重金。
  向天歌以阿飄狀態跟著辛麒的時間裡,親眼見著後者如喪家之犬被人驅趕追捕。
  好不容易歇息一會,以為遇到的願意收留他的大媽是個好人,結果轉眼就通報了魔族士兵。
  辛麒再次踏上往南的逃亡之路,向天歌一路跟隨。
  人心險惡,就這麼給他大師兄上了一課。
  向天歌又氣又難受啊,一邊也疑惑,剛剛這麼危險的境況,大師兄是怎麼從重重包圍圈中逃出來的?
  終於在看到太子出現時,他明白了。
  辛麒半道與海彎彎秋少鴻兩人相遇匯合,秋少鴻因為一力策劃的起義就這麼失敗了,備受打擊自閉。
  辛麒少不得寬慰開解他,即使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完事一個人出來,坐在篝火旁出神。
  那個貓兒般輕敏的黑色身影,踏著戰火焚燒過的斷牆便從夜色中出來了。
  向天歌嚇了一跳,就是這個人一路尾隨的大師兄,不管他是惡趣味來看辛麒出醜也好,到底是他變相保護了辛麒。
  不過出乎意料的,辛麒對於他的出現一點不驚訝,沉默地看著熊熊燃燒的篝火,此時寂靜得嚇人。
  「太子閣下是來看我出醜的嗎......這一路的經歷,到底還是驗證了你的話......」
  「......無趣。」如果太子沒戴那張面具,向天歌大概能看到他嘴角輕撇的樣子。
  也不知道他是為了自己突然的出現沒嚇到辛麒而無趣,還是為這一路看戲的行蹤早已被辛麒發覺而無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神族懦弱,哪裡是你們幾個勇者就能動員的。」他好像有浮空能力,腳尖踩在地上,一點塵埃不染,卻是很快浮到辛麒面前。
  他微彎腰,薄涼的手輕托起辛麒下巴,讓向天歌差點拗斷了手指:「你看,你不是早知道這個結局了嗎,何必還要為他們自責難安。」
  火焰照紅了辛麒的臉,辛麒羞愧而痛苦地移開了目光。
  他無能的一面,在眼前這個人面前,實在一覽無餘。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盡吾志,可以無悔矣......」辛麒搶在太子前面打斷了他的話,「我們螳臂當車,不也正是你想看到的嗎?這場遊戲,可還好看嗎?!」
  辛麒滿臉凜然,可實際上,打斷太子的話也是怕他再說出什麼扎心的言語吧。
  這點,連向天歌都看出來了,何況太子呢。
  太子輕笑了聲,混在夜色裡,實在微不可聞。
  為什麼他不看別人的戲,獨獨要追著一個辛麒呢。
  這個問題大概辛麒永遠不會去想,連日來的遭遇讓他把個人的痛苦深埋於心,而強顏歡笑去安慰其他人,擺出自己永遠也打不倒的勵志模樣。
  唯有在這個時候,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能坦蕩地將自己的脆弱展現在這個魔王使面前,而不需要去顧慮什麼。
  「姬言死了,千陽重傷,生死不明,白霜不知下落,少鴻陷入打擊,而我......我實際上也不知道前路該往哪裡走,不過憑著一股氣堅持罷了......」篝火旁的人既是傾訴,也是對自己的拷問。
  恍惚篝火漸小,寒意頓生,那個說是來看他笑話的人走了也不知道,只留下一件絨毛斗篷,披在辛麒身上。
  向天歌看著他大師兄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柔,心裡只想吶喊,別被那傢伙騙了啊。
  可惜他想再多,也阻止不了他大師兄第二天鬥志昂揚,好像從前一晚的交談中汲取了力量。
  一路往南,找到元徽和龍千陽等人,恢復後者的鬥志,復活姬言姬,最後上神殿問神族要人------難民潮中被神殿帶走的郗白霜。
  郗白霜被洗腦失去了人性,只留神性,導致不認辛麒這些朋友。
  幾個人不顧禁忌就闖入神殿大鬧一通,最後辛麒更是被郗白霜劍刺心口。
  不過萬幸,失散的六脈劍還是回來了。
  可以說,在這一段時間裡,辛麒的出力和功勞最大。
  慢慢的,相對其他幾個人沒什麼吸引力的辛麒名氣也上來了。
  然而向天歌卻知道,辛麒真正名震於世還在後頭,他的劫難也才開始。
  向天歌又開始了在時空隧道裡的奔跑。
  經過白色叛亂一役,人心浮動,神族和勇者互相不信任。
  魔族更是震怒,放出可怕的黑瘴蠶食世界,黑瘴一路襲擊,經過之處寸草不生,萬物凋零。
  更可怕的是,被沾染上的人,是勇者,心志會被污染,是神族,立刻變為醜陋的魔族。
  這種情況下,人心惶惶,互相攻訐是常事。
  部分能立身持正的人也無可奈何,世界被絕望籠罩,黑白混淆,是非不分。
  原本遠在劍閣的向天歌,此刻追逐在時空隧道裡,看著南荒大陸的辛麒一日日愁眉不展,更添風霜。
  而當初他只是從旁人嘴裡聽說,有一個叫辛麒的人如何選擇以身證道,力挽狂瀾。
  「吾身如心,立以正......」滾燙的熱血兜頭澆下,任誰也不能懷疑他的決心。
  辛麒是頂天立地的坦蕩君子。
  讓所有人頭疼而無可奈何的黑瘴為此避退三百餘里。
  神族勇者握手言和,共同退敵。
  那時候,神姬為他淨身,帝子為他斂衣,人人慟容,禽鳥哀鳴三日不能絕。
  三日後,久而避世,消失已久的聖獸麒麟從星光大森林踏出,用自己的命救活了辛麒。
  從那以後,辛麒就有了麒麟子的稱號。
  不管以後辛麒如何風光,向天歌此刻只看到了眼前血腥的一幕。
  他無暇的大師兄一身是血,滾燙的熱血將他燒得毀容,一把劍插.進他心口,而如辛麒所言,他死後,身體屹立不倒,黑瘴不侵,百獸不食。
  可是那又如何呢,非死不能打破這個僵局嗎?
  向天歌當時問自己,問他們生門的代理人。
  他跑到劍閣老爹閉關的白塔,質問他為什麼不敢出面,逼得大師兄只能以死證道。
  他知道這幾個代理人不過都是些騙子,糊弄得他們來打工,沒關係,本來他們也是有所求才做了這個交易。
  可是辛麒呢,好歹他還叫你一聲義父,你就是這麼不講情義的嗎?
  向天歌衝著白塔連連質問,沒有人回答,當時幾個代理人都不見了,別人都說他們丟下他們這些勇者,自己回到了那邊的世界。
  而有能力打開兩個世界通道的,只有那八位代理人而已。
  向天歌不信這個邪,強行衝破法陣,結果氣血逆轉,一夜白頭。
  「大師兄......為什麼啊......」分不清這是幻境,還是他穿越到了過去,就算再來一次,他還是阻止不了辛麒的選擇。
  更甚至,他只能旁觀,不能插手。
  這更加痛苦。
  「小天......」血汩汩流,向天歌驚訝地聽見大師兄在喚他,明明其他人都看不見他。
  「小天,你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劍閣......劍閣的事......還要你去忙啊......」大師兄在笑,這樣溫柔的笑,他沒有責怪他任何事。
  「拜託啦小天......照顧好......其他人......」
  「大師兄!!!」搞不懂,這是不是幻境,可它一定是噩夢,讓他再一次重溫失去大師兄的痛苦。
  如果能時間回溯,為什麼不讓他改變這一切?這一定是幻境,可惡的幻境,故意來看他慟哭的笑話!
  擦乾淨眼淚,向天歌已經平靜了,正是意識到這點,他不能丟大師兄的臉。
  他平靜地看著其他人湧上來,圍著大師兄痛哭流淚。
  郗白霜,一個掌握治癒之力的半神,她悲憫世界,拯救過無數人,此刻也救不了她最想救的人。
  她變得漠然的眼神告訴向天歌,她終於意識到,在一個天平的兩端,她會選擇更輕的一方。
  她以救人的理由揮退其他人,守著辛麒的屍體徒勞地施展治癒之力,一日又一日。
  最後向天歌看到一個意向不到的人出現了這。
  一個原本只會帶來死亡訊息的惡魔,給他們帶來了生的希望。
  郗白霜一言不發,只是鄭重地向那人深深一拜,遠遠退開。
  「你看,我就說你會敗,你不信。」
  「竟然還天真地以命相抵......」
  「真是愚蠢吶,辛麒。」
  那人輕輕的性冷淡聲音,念出辛麒的名字,總像是帶著無盡的繾綣,莫名的勾人。
  也分外不貼合他凶神惡煞的外表。
  「太子......」萬萬沒想到,真正給了他大師兄一命的人,不是郗白霜,不是任何人,卻居然是這個令所有人聞風喪膽的惡魔。
  他俯身在辛麒胸口放下一朵花,帶血的手指極盡溫柔地撫摸過辛麒臉龐。
  隨即,毫不留戀離開。
  向天歌看到郗白霜微微動容,在他身後再度一拜:「多謝。」
  聖獸麒麟是聞著那朵花的味從星光森林出來的,或者說,被人暴力趕出來。
  向天歌已經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光是能吸引聖獸出來的花就要費勁千辛萬苦才能得到,太子還要冒著被聖獸反噬的危險,逼它獻出命救辛麒的命。
  這人到底為大師兄付出了多少?
  向天歌想到什麼,倒回那個幻境裡的時空隧道,尋找一個節點。
  那是決戰前夕。
  他們要對付的最後一個魔王,也是最厲害的第一魔王,正是太子名義上的主人。
  偌大的北境大雪紛飛,向天歌一開始衝著山頂的城堡而去。
  有人叫住他:「向天歌,你往哪去,你家大師兄和六脈劍的五個人在上面封印魔王呢,我們得為他們提供時間!」
  向天歌停住腳步:「首陽山在哪邊!」
  「東......東邊。」
  向天歌轉頭朝東邊跑,首陽山是太子犧牲的地方。
  聽說,太子就是在那裡擋住了魔族的大部分兵力,給六脈劍封印第一魔王爭取了時間。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還在山腳下轉悠。
  他跑到一半路程,天色大變,異像橫生,旋即遠遠聽到城堡的呼喚聲。
  他們在異世歷盡三年艱辛,終於完成了大業,換以前的向天歌,他也是當時激動的一員。
  可是所有人都在慶祝的時候,卻遺忘了首陽山的戰鬥。
  「王!王!」一個紅色的身影淒厲地喊,「快殺了這個叛徒,殺了他,報仇雪恨!」
  一個紫色的身影撲向對面的銀狼:「不用多說,勝者為王!」
  其後一個黑色的獸形身影哀慟道:「你已經殺了白護法,難道還要繼續和我們作對,不死不休下去嗎,到底是為什麼!!」
  接著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哭著說:「主人,主人,你聽到了嗎,他們在歡呼勝利,麒麟子忘記了和您的約定!」
  不,沒有。
  向天歌很想這麼說,告訴那個叫紫琳的女孩,那頭叫壹零的銀狼,還有眼前落下萬丈深淵的魔王使太子。
  大師兄才沒有違背你們的約定,你們在這和四大護法戰鬥,他也在那邊封印魔王。
  只是大師兄體力透支暈倒了,不知道你們還在等他的援助。
  如果大師兄知道,一定......
  「小天!」身後的聲音突然震醒向天歌。
  「那是誰......」
  「是......是他......」向天歌哽咽地說出那個名字。
  原本沒有親眼看到太子隕落的辛麒,旋即從他身前衝過。
  向天歌一把抱住他:「大師兄你別這樣!」
  「我跟他有約在先......」他的大師兄無聲流著淚說,「生死同命,不離不棄......」
  向天歌心頭一哽,辛麒已經掙脫他的束縛,跳了下去。
  向天歌直接嚇醒。
  原來他還在白茫茫的海上漂著。
  一切都是他的幻境。
  黎明的天色裡,海天一線,一艘小船靠近。
  向天歌直接抱上船上人的大腿:「嗚哇------大師兄!你還活著,太好了!!」
  「羞羞臉,向天歌這麼大人了還哭唧唧。」海彎彎在辛麒身後笑話他。
  向天歌毫不在意,抱著辛麒大腿專注地哭,委屈地哭。
  辛麒無奈:「小天擦擦臉,讓人笑話了。」
  「嗚嗚不管,大師兄......對不起大師兄,我再也不吃他的醋了,對不起嗚嗚......」
  辛麒:「?」
  小船慢悠悠行遠,向天歌問:「大師兄,我們現在去哪?」
  「去......」船頭的人溫柔地眺望著大洋彼岸,「去對面吶,帶繹之回家。」
  「......大師兄,算我一個吧。」
  辛麒回頭奇怪地看他,好像疑惑他突然變得如此大方了,竟然不敵視遲瑧了。
  向天歌傻白甜地笑著。
  卻是頓悟不能說,有遲瑧在,至少讓辛麒不再想著太子,放下前人。
  比起追隨前者,義無反顧跟著跳崖殉情,呸,不就是在遲瑧身上多費點心,對遲瑧更關注些嗎,他能忍!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大家
  感謝在2020-12-27 23:17:28~2020-12-31 20:53: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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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私奔
  陰冷刺骨,寥無生機。
  清醒的意識幻化出無邊無際的深淵。
  頭頂無天,腳下無地,無空間之感。
  只有無垠的寂寥。
  一個人漫步在其中,不知道在追逐什麼。
  慢慢的,他降落到石台邊緣,蹲下查看,好似在凝視深淵。
  深淵沒有凝視他,反而生出荊棘籐蔓纏繞他指尖。
  遠處,是更多從虛無中生出的荊棘籐蔓。
  從他發現這個地方,它們就開始蔓延,好似要侵佔這個意識海,回答它們的,是無數石柱的鎮壓。
  於是這個以遲瑧意識形成的虛無幻境,是荊棘與石柱交織充斥的亂像。
  他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一邊無目的的漫步,不知疲倦,不知乏味。
  也許這個幻境折射的就是他無趣的靈魂。
  遲瑧再睜眼,四周是明亮的會議廳,充滿科技感的國際大廈,連帶坐在其中開會的人似乎都高人一等。
  台上白皮膚的異國男生激情昂揚地宣講著什麼,主題是環境保護與發展,講的都是狗屁。
  但凡歐洲那些國家有一個不發展到工業社會,地球老母親也不至於千瘡百孔。
  下一個講法語的,主題是基因複製與克隆,初中時跟他在一個交流團見過,是一個囉嗦的話癆。
  上台前還趾高氣揚,特意繞到他面前經過,遲瑧沒給他一個眼神。
  「到你了,遲瑧。」名為長青的帶隊老師從後面拍了拍他肩膀。
  遲瑧回頭看了他一眼,走上主席台。
  長青愣了愣,自嘲地扶額笑了笑。
  所以為什麼別人都不防,就防你呢。
  這樣的眼神,妥妥的反人類性格啊。
  身形修長清瘦的少年,面容是典型的東方古典美,一身黑色正裝,更流露出東方人的含蓄神秘氣息。
  此前那位耀武揚威的法語少年,認真地盯穩了主席台。
  雖然非常不喜歡這人無情的性格,可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東方少年真的非常優秀。
  指不定他隨意的一個發言,又會一鳴驚人,奪了全場的風頭。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在如此重要的國際交流場合,那個黑髮的東方少年撐穩了主席台,只是望向台下的精英青少年們,淡淡一笑。
  「各位,我的主題是------欺騙與反叛。」
  啪,主席台的大屏幕光影熄滅,接著是更多的燈光熄滅。
  本是大白天的大廈內部全部陷入黑暗。
  說到底,失去了電,人類連光都不能擁有。
  能來這裡的人,毫無疑問是每個國家的未來,精英中的精英少年。
  面對如此混亂,倒也能保持鎮定,和自家領隊聯繫。
  只是混亂中,又稍稍出了點小插曲,是他們更加想不到的。
  「shit!是誰咬我!」
  「啊!這到底是什麼生物!」
  手機亮光照亮了一張醜陋的臉,那就好像是末世電影中才有的喪屍。
  「該死。」黑暗中的長青身姿矯健,隨意解決了妄圖攻擊他的不知名生物,卻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希望這場混亂不是那小子製造的。
  可是也不該啊,從游輪撤離後,他就加強了對遲瑧的監控。
  遲瑧最多發揮他黑客上的天賦,控制大廈的線路斷斷電------智商高的人就是麻煩。
  紅外線眼鏡掃瞄到目標,同時和對方的視線相撞。
  那抹戲謔的唇角告訴他,他是故意的。
  這種戲耍人的惡劣因子......長青用力摘了眼鏡,散下長髮。
  果然就算成了困獸也不會去掩飾啊。
  黑暗中,男人矯健的身形迅速跨過障礙物,疾步一躍,大手搭上一人肩膀,沉聲:「遲同學......」
  「長青老師!」不知何處同時伸出一隻素白如玉的手,截胡了他。
  辛麒笑意吟吟,滿是無害,手上卻利落的幾個動作從他手下搶過了遲瑧。
  「不好意思了,長青老師,繹之要跟我走。」
  男人愣住的表情,和對面的人一致,明顯遲瑧對辛麒的出現也很意外。
  當然,卻一點不妨礙遲瑧順勢而為離開。
  長青額筋一抽,辛麒絕對不知道這大廈內的情況,才敢帶走遲瑧私奔!
  「快走,繹之,我還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哈哈。」辛麒又緊張又激動,還有終於見到遲瑧的興奮。
  遲瑧無奈的好笑神色一閃而逝,反手將拉他的手握在手心:「那就再接再厲。」
  辛麒:「嗯?」
  「多干幾次就不會慚愧了。」
  辛麒忍了忍,還是笑出聲了。
  整個大廈的電力還沒恢復,迎面好像來阻攔他們的人都被辛麒以一種溫和的方式解決。
  「聖言術,定。」幾張寫著字的符紙飄出去,如長青所想,辛麒確實沒發現這些人的異常。
  他在秋少鴻等人的幫助下,偷偷進了這座大廈,剛進來就眼前一黑,打電話也沒信號。
  直到現在出了大廈,守在外面的海彎彎急哄哄衝過來:「對不住啦小遲瑧,借辛麒一用,換我買下你的辛崽,你的錢還你。」
  黑卡塞進遲瑧手裡,海彎彎搶過辛麒,被辛麒反手拉回來:「出什麼事了?」
  遲瑧捏了捏眉心。
  「辛麒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海彎彎支支吾吾,到底還是一五一十不敢隱瞞,反正先認錯就對了。
  「昨天我們不是追著小丑男的蹤跡,找到了紅護法的老巢嗎......我一個不小心,不小心,輕敵大意......放出了他飼養的不死族......」
  像喪屍一樣的不死族,由人轉化而成。
  游輪上小丑男詢問他們想不想成為長生不老的吸血鬼,並為之彙集成了一個邪.教組織,就是打的這樣注意------將他們全部轉化為不死族,一種低等的魔族生物。
  「除了吸血,聽說還能人傳人,現在,整個臨海市估計都是這些噁心的東西了。」
  這下,換辛麒忍不住捏眉心了。
  手心一暖,是遲瑧捏了捏他手心。
  「我們就別捏來捏去了哦不是,我們先別怪罪誰了,解決問題要緊,告訴少鴻,馬上聯繫當地的勇者協會分會,加派人手過來幫忙,白霜趕快通知當地政.府,做好後勤救援......」
  海彎彎老老實實聽著:「哦哦,菜鳥已經知道了,叫了人來,白霜還要通知政.府是吧?」
  辛麒:「幫手在哪?」
  海彎彎往後一指:「喏,那堆人就是,不過不是勇者協會分會,現在應該叫薔薇社的分社成員?」
  辛麒眼皮一跳,總感覺不妙。
  這對雜兵,姑且可以如此稱呼,比起他們這些真真切切在異世待滿三年的勇者而言,這些雜兵估計是後期參加了異世三個月組團旅遊就回來了------什麼歷練都沒有。
  辛麒看他們還有拿現代武器木倉械的,只能感歎這不是國內,一邊少不了過去操心安排。
  這些菜鳥們卻亂哄哄的,說什麼的都有,舉著木倉發表豪情壯志,真把這場動.亂當成了他們出風頭的遊戲,也不怕木倉走火。
  辛麒費力地安撫著他們,頭疼萬分。
  人頭攢動,遲瑧緊跟在他身邊。
  辛麒手指一動,低頭發現又是遲瑧通過捏他手心的方式,傳遞自己的關心,心裡還沒來得及暖和得熨貼,異變頓生。
  辛麒想也沒想往邊上一擋。
  大馬路上,亂糟糟的人群瞬間安靜。
  那些前一秒還志得意滿的年輕勇者們頓時互相推卸:「不是我開的,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的武器根本不是木倉!」
  「是誰,是誰打傷了麒麟子!?」
  「是------誰------!」人流中氣呼呼擠進兩個人,在薛上校陪同下走進來的秋少鴻怒吼:
  「誰特麼開的槍!誰!?!」
  「算了,少鴻,走火也是難免的。」在遲瑧懷裡的辛麒捂著胸口開口。
  秋少鴻簡直要氣死了。
  斛律明派來的這一幫人,到底是來幫他們的,還是添麻煩的。
  辛麒多久沒受過傷的人,居然栽在這!
  氣歸氣,秋少鴻還是得把火氣壓下,解決當前的麻煩要緊,否則整個臨海市真的要淪陷了。
  他和薛上校去安排任務,讓遲瑧扶著辛麒到一旁處理傷口。
  隨後接到辛麒受傷消息趕來的郗白霜只是做個樣子,辛麒自己處理好了。
  「繹之,幫個忙好嗎?按住我的肩膀。」
  遲瑧抬眸看了辛麒一眼,迅速低下。
  辛麒沒發現他的異樣,從他為遲瑧擋下剛剛的一木倉後,遲瑧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辛麒倒在他懷裡也好,秋少鴻吩咐他做事也罷,遲瑧身體都僵硬得可怕。
  不過不要緊,只要他沒事就好,辛麒白著臉虛弱一笑。
  他自己受點傷沒什麼大不了,很快就能恢復。
  他扯下白色襯衫一角,露出肩頭,用手先挖出裡面的子彈。
  光當,背對著人群,子彈滾落在地,辛麒一手摀住傷口處。
  手背一涼,是遲瑧也在用手蓋住他的傷口止血,兩個人的手都染紅了,遲瑧的手冰冷得可怕。
  辛麒抬頭衝他笑了笑:「可以了。」
  鬆開手,肩頭的傷口處皮肉光滑如初,一絲痕跡也無。
  這樣強悍的自愈能力......
  「噓,這是我的秘密,別讓別人知道了噢。」辛麒以手比唇,眼底是狡黠俏皮的笑意。
  遲瑧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
  辛麒裹了個做樣子的繃帶,重新回歸隊伍。
  到底,他這個受傷的人不追究,也沒誰想到那一槍是不是走火,還是衝著誰去的。
  當下一切還是要為大局服務。
  「他怎麼辦?」有人奇怪遲瑧這個普通人怎麼還在。
  所有人都有任務在身,這個城市還等著他們去拯救。
  這個普通人杵在這裡好像太礙眼了。
  辛麒擔憂地回頭:「繹之你......」
  遲瑧先他而言:「我在這裡等你,你自去做你的事吧,注意安全。」
  他的語氣難得柔和,收穫理解的辛麒有點受寵若驚,重重點頭:「嗯!你也是。我處理完事情馬上回來,你等我。」
  這話依稀一天前還在某艘游輪上說過,辛麒來不及多想,急忙追上隊伍。
  還有勇者好奇,指指點點,這個普通人是誰啊,怎麼會跟麒麟子認識。
  看著這些人瞬間消失在鋼筋水泥的都市各處,遲瑧臉上柔和的氣息一點點消失。
  地上殘留的鮮血,一遍遍在提醒他剛剛發生了什麼,他的無能。
  手上未乾的血跡,紅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抬手放進嘴裡吮吸乾淨。
  是辛麒的血啊。
  滾到路邊的子彈撿起,遲瑧席地一坐,背靠不知名主人的紅色超跑,手指一捻,那顆子彈在他手裡碎成了粉末。
  「勇者打敗了魔王,救出了公主,解放了人民,拯救了全世界,但只有一個人是無法被拯救的,那就是被打敗的魔王...」
  流著惡臭口水的魔獸悄悄墊著步子靠近,混雜著那些聞著血液鮮味而來的不死族生物。
  也許不是悄悄,說是光明正大,也是偷襲方和被圍攻方都默認的事。
  遲瑧就維持著他的坐姿沒有動。
  也許那個幕後黑手覺得他應該會有點畏懼,畢竟他還不是很強,不至於能做到以一敵這麼多。
  甚至遲瑧自己也覺得,他應該要有點正常人應有的忐忑情緒,畢竟他擺出這副柔弱無依,準備束手就擒的模樣,是一場豪賭。
  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救他呢。
  可是偏偏,他這些都沒想,生死關頭,卻神遊天外,想著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一個陰暗的想法滋生在□□下。
  看看,辛麒又棄他而去了。
  每次都要主動把他拉到陽光下,說著要保護他的騙人話。
  可每次,也會為了各種偉大的理由,毫不留情地丟下他。
  到底要怎麼樣,他才能乖乖留在他身邊呢?
  也許他一味扮演被拯救的角色是不夠的。
  他正義的勇者大人啊,總想著要拯救更多人,就是不會回頭看看他。
  既然如此,他不是應該擋在他面前嗎。
  遲瑧搖搖晃晃,扶著車站起。
  低垂的劉海陰影下,餘光是血光滿天,血肉橫飛。
  「千萬人歡呼叛徒帶來的正義,而叛徒......則在他的正義中死去。」
  踏著魔獸屍骸而來的俊美銀髮男人身影,恍惚和那天惠英頓天台的銀狼身影有了重合。
  男人牽著紫發女孩的手,深深一躬:「主人,我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哦霍,一眨眼都2021年了,新年第一更(笑哭)
  冬天碼字手好冷瑟瑟發抖......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對&錯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意想不到,破費啦~
  「勇者打敗了魔王,救出了公主,解放了人民,拯救了全世界,但只有一個人是無法被拯救的,那就是被打敗的魔王...」
  「千萬人歡呼叛徒帶來的正義,而叛徒......則在他的正義中死去。」------兩段話都來自某字母站的評論區改編。


第68章 相認
  不逼一逼,潛藏在下水溝的老鼠不會出來,大大方方和他見面。
  如果對面兩隻老鼠知道遲瑧這個比喻,大概......大概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他們站在大廈的陰影下,即使從下水溝出來了好像也不敢暴露在陽光下。
  大廈投下的光與影分界線,剛好將他們與遲瑧隔開。
  遲瑧扶著車起身,腦顱某個神經久違地產生了一絲顫動。
  這兩個人身上,藏著他失去記憶的秘密啊。
  除此之外,這兩個行事鬼祟的異族並沒有任何值得他信任的地方。
  金陰山那晚,壹零讓他誰都不能信的話如在眼前。
  這個誰,可也包括他自己。
  乃至這兩人過分的謹慎到怯懦的地步,已經令他不喜了。
  躲躲藏藏的,就是此刻把他們激出來了,也不敢走到他面前。
  遲瑧眸光微沉,和百米之外紅瞳的眼對上,對方頃刻便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情。
  小心翼翼邁出一步,男人牽著女孩的手,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朝遲瑧而來。
  卻在此刻,一隻尖銳的標槍呼嘯著從天而降,重新作為分界線隔開了他們------銀狼矯健的身影向後一躍千米。
  「喔,百里快來,看看這是誰,我們團長心心唸唸的小狼啊!」
  空中一聲輕浮的口哨聲後,更多的標槍如狂風暴雨唰唰襲來,落在地上,直接插.進柏油馬路深處。
  遲瑧以那輛跑車為遮蔽物,抬頭望了眼。
  半空中有兩人懸浮,以標槍為武器投擲的人是個紅髮的異國少年,長得乖乖巧巧,陽光開朗,一身精緻小禮服模樣,說的話卻惡劣之極。
  旁邊的人看著身形髮色是亞洲人,個頭較矮,臉隱藏在連帽衛衣的兜帽下,氣息凌厲。
  遲瑧剛評定他個頭不如前一個人,他就若有所感低頭瞥了眼:「嘶,囉嗦,李維奇,你這傢伙,別搶先出手,他是我的獵物!」
  兩團火焰呼嘯地從他手心射出,雖沒有龍千陽火勢之大,卻有子彈的威力。
  遲瑧輕嘖了聲,尋找路線離開。
  頭上這兩個人根本無所顧忌,這麼一會兒,整條街都成了他們的戰場,大樓都燒起來了。
  很快火勢蔓延到他這裡,只怕他沒成為魔獸盤中餐,也要困死在這裡。
  想著遲瑧心情又不好了點,這兩個突然橫空出世的傢伙這麼一鬧,那兩個傢伙怕不是又要躲起來了。
  「主人。」
  腦海裡冷不丁響起一個女聲,紫發的魔族女孩同款乖巧姿勢蹲在他身旁。
  遲瑧穩了穩呼吸。
  「主人,請跟我來。」又是直接響在他腦海裡的聲音,女孩小心翼翼牽住他的衣袖,邁進身後一個憑空出現的紫色漩渦。
  轉瞬,他們出現在一街之外的路邊,耳邊還能聽到臨街的打鬥聲。
  「嘿,百里,別燒了他的毛,逮回去,也讓團長高興高興!」
  「......囉嗦!」
  遲瑧心裡評估了下距離,斷定紫琳的能力只能進行小範圍的轉移。
  加上之前的意識溝通能力,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女孩無愧她的魔族身份。
  「怎麼回事。」
  「唔......」女孩支支吾吾的小表情和小動作,有一瞬間還挺像海彎彎。
  遲瑧語氣稍溫和了一點:「說清楚。」
  女孩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對不起主人,這是壹零惹出來的麻煩,他們一直追著壹零不放。」
  遲瑧一時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推鍋:「那就讓他解決這個麻煩...還有,換個稱呼。」
  對方意外但從善如流的表情:「哦好的,那......大人、大王?」
  「......」
  「吾王?」
  「算了,都行。」
  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人,遲瑧更在意那個在暗處用□□對準他的人有沒有跟上來。
  否則他可沒這種心大,貿然跟人離開。
  方纔他敢以命賭壹零的出現,也是知道他還有這個保障。
  長青的存在,既是監視,也是保護。
  「怎......怎麼了,主人?」女孩硬著頭皮問,遲瑧一直盯著她頭頂看。
  遲瑧道了句「沒事」,轉身走進路邊一家咖啡館,皺皺眉:「他什麼時候能擺脫那兩人過來。」
  店裡的人早已走光了,因為誰也想不到的狀況。
  紫琳看著廣告牌上的圖案,愣了一會才答:「快......快了,壹零不會跟他們硬碰硬。」
  就是只會逃跑的意思了。
  遲瑧暗中觀察這個個頭不到他腰上的魔族女孩,思考某種戰勝的概率。
  當然不是他自己動手。
  最好的方式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比如長青......後面如果壹零回來了,也好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看這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想必壹零會為他可愛的妹妹激起一點血性。
  紫琳頭默默垂得越發低。
  「你在這裡躲好,我先出去看看情況。」遲瑧聲音放得輕柔。
  女孩身體抖得更厲害:「是......是......」完全不敢反駁,好像遲瑧真的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寧願自己以身犯險。
  幸好,下一秒壹零及時趕到,無形中阻止了這個可怕的設想。
  遲瑧看著還蠻遺憾的樣子。
  馬上就能暴露在長青的□□目標射程裡。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隨時都在被監視。」遲瑧帶頭從咖啡館後門出去,既然前一個方法失效了,那就得重新利用起這兩個人。
  「如果主人是說那個拿□□的男人,他現在被其他人纏上了,」身上一股燒焦味的壹零老實道,「抱歉,主人,我們覺得不好驚動那人,剛剛就沒處理掉他。」
  「......」遲瑧腳步一頓,突然慶幸剛剛改了主意,十個長青恐怕都不是壹零的對手。
  「你們做得很好,只要防著他,別讓他發現你們和我的關係就好了,其它的事不要多做。」
  雖然這半年來長青的監視令人煩躁,但解決了一個長青,還會有其他的人過來,不是他熟悉的人,反而更麻煩。
  「我現在有點麻煩,以後在外面都要當作不認識我,尤其是在辛......六脈劍面前。」
  「是,主人。」行走在後街小巷,男人和女孩都很聽話地應著。
  「......」遲瑧轉頭看了這兩人一眼,看著好像再沒有比他們更聽話的奴僕一樣,互相間連眼神交流的小心思都無,只是跟隨他的腳步。
  「還請主人也小心您身邊的人,他們是勇者,和我們魔族是天生的死敵,千萬、千萬不能相信......」
  貼心的奴僕一號還在關心他的安危,遲瑧擺了擺手:「我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
  壹零一滯,斗膽猜測:「您知道?難道......難道您是想潛伏在六脈劍身邊,伺機而動,和他們交友,這樣不僅能知己知彼,回頭反戈一擊的時候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玩弄他們於手掌之中?」
  壹零佩服。
  遲瑧沉默:......
  他倒是想玩弄某人。
  看著他這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一直在他面前都是卑微姿態的銀狼陡然正色道:「我說這些,不是讓您防備我們的。」
  遲瑧從善如流:「好啊。」
  壹零一噎,氣悶,拉著紫琳雙雙跪下:「您是我們的主人,只有我們是不會害您的,請一定要相信我們!」
  後街的空氣好像有些凝滯,兩人都是大義凜然甘願為他奉獻一切的模樣,偏偏當事人無動於衷。
  遲瑧歪了歪頭:「還有呢。」
  地上兩人仰頭呆呆。
  「我說,我還有什麼身份值得你們信賴?」
  「......」兩人難得面面相覷一次。
  「您是我們的主人,我們的王,魔王的繼承人,每個魔族都要接受您的驅使。」壹零悶聲道。
  「哦。」遲瑧看著對他未來魔王的身份接受良好,「還有嗎?」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眼神,給了壹零紫琳頗大的壓力。
  「這就足夠了。」還是壹零代表出聲。
  鏡片下,那雙漂亮而有威嚴的黑眸好似好似失望地瞥了他們一眼,轉過去。
  遲瑧繼續走:「外面那兩個追殺你的人是誰。」
  「是......是魔盜團的人,也是勇者。」壹零硬著頭皮答道。
  遲瑧蹙眉:「你跟他們有什麼愁怨。」印象裡海彎彎跟他閒話時提過這個魔盜團。
  以團長卡索為首聚集的團內成員,一共七人,行事做風全不像勇者。
  更像是以金錢利益至上的僱傭兵團,神族要想他們幫忙抵禦魔族,也得準備好金幣來請。
  海彎彎當時還杞人憂天提醒他,如果遇到魔盜團一定要躲得遠遠的,那些人從來不會顧忌普通人安危。
  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好端端的,你做了什麼惹上他。」
  「呃......」壹零老實道:「兩年前,我偷了他一把椅子。」
  「......?」遲瑧:「你覺得我會叫你去偷東西?」
  壹零委屈之極:「是您說缺一塊磨刀石,我才去偷了他經常坐的那把椅子,那是用最好的黑鐵礦石打造而成的,您要是不喜歡了,還可以用來試劍的鋒利程度。」
  主人可以質疑他的能力,可怎麼能懷疑他的忠心,他所作所為,一切都是為了主人。
  「他就為了把破椅子,追了你兩年?」
  「後來您不耐煩應付他,答應會替我還他一把更好的,結果他更氣了......」
  遲瑧:「......既然如此,以後不用理會了。」
  壹零高高興興點頭應是,即便失憶,主人也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抉擇。
  紫琳聽到這,縮縮頭。
  那個叫團長的人類要是知道又被忽視了,只怕會更生氣吧?
  「能解決嗎。」遲瑧看著後街上空飛過的人影,狹長的眼眸輕瞇。
  壹零臉色複雜難堪:「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比六脈劍更難纏。」
  半空中,兩個浮空的身影宛如逮獵物的獵鷹,瞥到底下逃竄的獵物,興奮地追逐而去。
  「是我的錯覺嗎,總感覺他在保護底下的那個人類。」紅髮少年自言自語。
  不過就算壹零的目的是掩護其他人,他的計劃也成功了。
  他們目標只是抓到這隻銀狼,獻給團長而已。
  「該死,又讓他跑了,銀狼一脈不是魔族中最好戰的嗎,這些天就只會躲藏了!」
  兩個毫無收穫的人在別人屋頂匯合,雖然自己也沒有收穫,卻不妨礙李維奇嘲笑他的暴躁小夥伴:「這有什麼奇怪,他是魔族,不還誓死效忠他的主人嗎,那幫自詡最正義不過的神族中都找不到比他更忠誠的人。」
  等等,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不是......」兩人感覺自己發現了盲點。
  底下,逃竄的獵物也和他的同伴匯合了,在一個街角。
  他們的主人卻還沒回來,這讓他們有點擔心。
  不過擔心歸擔心,他們也不能去找。
  三人分開行動的計劃還是遲瑧定的,遲瑧保證他會趕到。
  主人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高大的魔族男人,和瘦弱的女孩就干杵在那等著。
  他們好像兩塊木頭,連交頭接耳和眼神交流都沒有。
  但是事實上,他們卻是在用心靈感應交談:
  「剛剛......主人想讓那個男人殺死我們。」
  「沒事,他忘了你的變異能力是讀心術。」
  紫琳的讀心術,分單方面和雙向的意識溝通。
  為了不讓別人發覺她這個能力,她一般不跟別人建立雙向溝通的橋樑。
  也就是說,她能傳遞自己的心聲給別人聽到,卻要故意裝作聽不到別人的心聲。
  連遲瑧都被她騙過去了。
  「我不想欺騙主人,壹零。」
  不是怕遲瑧忌憚她的讀心術,他們就可以在長青眼皮子底下用心靈感應交流了。
  壹零沉默了一會:「主人一向警惕,從不輕信任何人。」
  這個解釋雖然合理,但並不能讓紫琳寬慰。
  紫琳轉過身,壹零跟著回頭,果然遠遠有腳步聲。
  遲瑧出現在暗影處,手裡舉著一個令人驚訝的東西:「你們倒是挺快。」
  壹零跟紫琳對視一眼,不好說,是你現在太弱。
  遲瑧將手裡的冰淇淋甜筒遞給紫琳:「他們找過來了,我還要回去。」
  他聲音停頓了一會:「有空,就來跟我說說他們......六脈劍的事,知己知彼。」大概。
  他揮揮手,留下一個地址,匆匆又離開。
  留下兩人真的面面相覷了。
  看著遲瑧的背影消失,壹零轉頭問:「好吃嗎。」
  紫琳點點頭:「嗯!」很滿足。
  她吃了一嘴的奶油,牽著壹零手離開:「壹零,我喜歡這個王。」
  壹零默了默:「主人一直都是這樣。」沒有改變過。
  紫琳抬眼:「如果主人恢復了記憶,他會怪你今天的做法的......麒麟子,不是敵人啊。」
  小巷裡徒留這麼一句話,等長青匆匆追過來,一絲聲息也無。
  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叫什麼事,因為一個小姑娘擋住了去路,導致看丟了監視目標。
  兩小時之前,他還在大廈樓頂舉著□□,從瞄準鏡裡看遲瑧被魔族生物包圍。
  不太弄得懂這個反社會分子的想法,但不妨礙他心臟逐漸跳出來,越來越劇烈。
  來了,這半年來的監視有成果了!
  不枉費他忍著屈辱羞恥扮演老師,就近日夜不停的看守。
  再不出現點意外,他都要以為自己守了個寂寞。
  這個病弱得患有先心病,看著都要命不久矣的少年,哪裡像危險分子了。
  看到壹零和紫琳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神經也開始了久違的興奮。
  作為一個狙擊手,是必須保持理智的。
  但是他的任務意義重大。
  或許,也有對遲瑧的一絲不忍。
  畢竟如果死亡原因是某種不確定的因素,只是外界評定他的危險程度必將危害全球,而必須提前剷除。
  對於當事人,不公平。
  長青已經很努力在克制自己,要抓住完美的時機,在遲瑧暴露那一刻,又不能讓他有犯罪時機前扣動扳機。
  這也是能徹底證明他能力的一刻,想想就讓人興奮啊。
  一直懶懶散散打不起幹勁的男人,這一刻凜然而狠絕。
  直到------天上那兩個不速之客的出現。
  現場煙火瀰漫,一片混亂,目標消失不見。
  他想追下樓,又跳出一個女孩纏住他:「哇,這是槍嗎,是槍嗎,好酷!大哥哥你是特工嗎,一定是吧。」
  看著眼前亮晶晶的星星眼,他的手在抽搐。
  明明認出了他,還故意叫大哥哥什麼的......話說他不是看著海彎彎跟那些勇者大部隊離開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海彎彎:沒想到我跳出來了吧,哈哈哈(狗頭)
  這章木有辛崽......
  下一章:強吻~


第69章 強吻
  長青氣急敗壞,海彎彎卻稱得上是興高采烈,心滿意足,蹦蹦跳跳去找辛麒。
  「辛崽辛崽!有個怪蜀黍總是偷偷摸摸跟在小遲瑧後面,還背著把槍!」
  「你負責的那條街都清理乾淨了......有這回事??」正跟人說話的辛麒驚訝回頭。
  「唔......他說是來保護小遲瑧的,長青老師。」
  辛麒奇怪,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特工全天候保護遲瑧。
  或者說,不是保護,而是監視?
  心下一動,辛麒就想回去找遲瑧,還是克制住了衝動。
  其他人那邊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不好以私誤公。
  兩人檢查了一遍這邊的街道,去跟秋少鴻等人匯合。
  他們那邊進展也順利,臨海市的局面得到控制,秋少鴻正跟異控局的人交接工作,路邊設了隔離區。
  只是被抓獲的不死族要由薔薇社接管有點奇怪。
  「他們要活捉來幹嗎?」胡雲喜問。
  「好像是鬧得太大,要給相關部門一個交代。算了,反正這種和官方打交道的事情他們很擅長。」秋少鴻走過來,一臉無所謂。
  他是巴不得推卸責任,能落個清閒。
  郗白霜不放心:「我們這邊也出幾個人過去吧,順便防止那狡猾的紅護法又耍什麼亂子。」
  四大護法中就這個溫莎伯爵最機靈活到了現在。
  「人家也沒這麼弱吧。」說是如此,防的恐怕也不只是魔族,秋少鴻伸個懶腰:「我算一個吧,還有誰想去。」
  抓不死族抓的,大家都從昨晚忙活到現在,實在提不起勁。
  龍千陽毫不猶豫:「不去,最煩這種事情。」
  他不樂意,姬言姬這個異世人就更加了。
  秋少鴻看辛麒:「辛麒?」
  辛麒難得猶豫了一下,在公私之間還是決定:「抱歉,我得回去看看繹之,剛剛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邊街道了。」
  跟其他人同款大驚小怪臉的秋少鴻:「忘了你現在有個24小時的掛念對象了。」
  辛麒:「......?」
  看著他轉身就走,郗白霜忍不住出聲:「不處理一下傷口再走嗎?」
  辛麒一愣:「沒關係,我忍習慣了,反正一會就能自愈,你的力量留著給其他人治療吧。」
  郗白霜還沒說話,海彎彎故作高深,抱臂點點頭:「啊~辛麒已經迫不及待了。」
  辛麒只能狼狽加速跑路。
  眾人哄然大笑,一邊在路邊做收尾工作,一邊拿辛麒打趣。
  然後笑著笑著就發現,嘿,某個要去追好盆友(基友)的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天哪,辛麒你這個沒情商的,讓我怎麼說你好!」秋少鴻簡直跳腳。
  辛麒撓撓頭:「我看遲瑧已經回去了,就返回來幫忙了,有問題嗎?」
  他回去找遲瑧,卻發現遲瑧已經不在原地等他了,一邊看手機收到遲瑧短信說,他先回自己住處了。
  在猶豫去短信上的地址找遲瑧,和回來幫忙之間,辛麒當仁不讓選擇了先回來。
  他的理由還很充分,因為其他人都在忙,他不能再因私廢公。
  而且這場亂子的間接幕後黑手小丑男已抓到,這座城市暫時是安全的,遲瑧應該不會有危險。
  隔離區的小夥伴們一張張懵逼震驚臉。
  多麼偉光正的理由啊。
  「我他媽惹......法克!」秋少鴻實在忍無可忍。
  「他說先平安回去了,你就信啊!就沒可能路上遇上個小賊小盜,受個小傷小痛?!還有你為了打怪拋棄人家,就把他一個人丟在陌生又危險的地方,他就不會有小情緒?就不會心理不平衡!?何況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哪個不會擔驚受怕?這種時候不正是需要你這個大勇者好基友安撫他,陪在他身邊的時候?」
  秋少鴻輕輕一勾唇,微笑:「辛麒你未來不孤獨終老絕對是有人缺心眼才會看上你!」
  一連噴之下,辛麒身形越縮越小,弱弱吱聲:「繹之怎麼會這樣,對,繹之不是這樣的人。」
  秋少鴻又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海彎彎抱著胸搖搖頭:「唉。」
  「知道你大仁大義,要顧全大局,可也有偏頗誰的時候吧,我們這麼多人在這,還差你一個不成,聖麒麟子冕下?」論陰陽怪氣,沒誰比秋少鴻在行。
  以向天歌為首的生門勇者們都樂了:「大師兄一直是這樣啊。」
  總是公平公正對待每一個人好,可其他人卻總想自己能成為他偏愛的唯一。
  不過笑歸笑,向天歌還是很為他家大師兄著想的。
  他從路邊的花店順了一束花給辛麒,去給遲瑧賠罪,好像是紅玫瑰花。
  「大師兄,加油,現在過去找他還來得及!」
  畢竟論秋少鴻說的缺心眼,誰能比得上遲瑧呢。
  可不能讓大師兄氣丟了這個好基友。
  「總不能一直帶著這身亂糟糟的衣服亂跑吧,處理一下比較好。」姬言姬也忍俊不禁的模樣,手上泛著瑩瑩的白光:「來吧,辛麒。」
  潔淨之力將辛麒拾掇的,煥然一新。
  入夜,長青敲響了海邊別墅的大門。
  門沒關,他推門進去,驚訝地發現裡面還有一人。
  「陳驍童?」
  幽暗的屋內,兩人成對峙之勢。
  遲瑧穩坐釣魚台的淡漠從容,對面的陳驍童一貫面無表情的嚴肅臉上,此刻卻竟是難堪。
  細看,還夾雜了絲絲悲憤。
  「我們多少年一起長大的情分,難道還比不過一個辛子衿嗎!」
  遲瑧掀了眼瞼,回頭:「你算什麼東西。」
  「遲------瑧!」陳驍童咬牙才喊出這兩個字,他從沒連名帶姓叫過他,「自從八歲我來到你們家,從你祖父手中接過你,我就知道自己這輩子的使命。」
  「呵。」遲瑧輕嗤一聲:「所以,因為他們給了你榮譽地位,你就從此為他們賣命?」
  努力癱著一張臉的長青心裡哦豁一聲,看來某人也暴露了,以朋友身份行監視之責。
  陳驍童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他是一個不入流家族的私生子不錯,陰差陽錯被遲家挑中作遲瑧的玩伴,讓他擺脫了在家裡的尷尬地位,甚至一躍而上,亦是不假。
  可是遲瑧怎麼能,怎麼能將這幾年的情分都化為利益衡量。
  從第一天被帶到遲家,那位泰斗老爺子指著窗邊漂亮精緻,而又過於脆弱的男孩告訴他:「驍,看清楚,他,就是你今後的一切。」
  他就知道,往後他的人生就是做這個人的一切,陪著他長大,保護他。
  他以同齡人的身份做遲瑧的玩伴,做他的朋友,陪著他學習擊劍,陪著遊戲運動。
  他可以比遲瑧更優秀,但他不能傷害他,也不能讓遲瑧受到丁點傷害,他要做的,僅是成為遲瑧的陪襯,陪著這個人長大,保護他。
  老爺子言外之意是告誡他,他未來想獲得的一切,都要通過服侍好這個人得到。
  年幼時也曾不服過,憑什麼有人生來為王,他的一生就要綁定在一個人身上。
  所以遲瑧身體好轉要回國讀初中時,他選擇留在國外。
  遲二哥當時神秘地說,驍,你會後悔的。
  陳驍童看著機場的遲瑧,遲瑧頭也不回地上了飛機,毫不留戀。
  就好像,這些年他的陪伴像個笑話。
  但他自認,感情淡薄的遲瑧待他比旁人,還是有幾分不同的。
  回國後的遲瑧和他保持了聯繫,間或的郵件問候,遲瑧也會查閱他的消息,雖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語,至少有幾個字的回復。
  直到去年,遲瑧言談間都是對一個人的欣賞,陳驍童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肯定過一個人。
  就那麼分開三年,什麼都變了。
  那一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通過景門的代理人,往返在兩個世界,家事和勇者事務俱不得閒,遲瑧呢?
  直到年初遲家將他召回,他恍然大悟。
  多少人在遲瑧失去記憶的半年裡,目的不純接近他,可是他一直沒變過啊------
  遲家是放棄了他,可是遲家為他選定的騎士還沒有!
  看著陳驍童氣沖沖走過走廊,和自己擦肩而過,長青低頭自笑。
  忍不住了。
  好歹當初成為勇者是為了竹馬------尋找讓竹馬身體好起來的辦法,結果完全沒被人領情呢。
  還被人當作奸細趕出來,噗。
  陳驍童惱恨地瞪他。
  感覺要被遷怒的長青連忙進去,抬頭就是遲瑧似笑非笑的眼神。
  「被個小姑娘發現隱蔽點的感受怎麼樣,長青......老師?」
  陳驍童還沒走遠,這下換長青狼狽從屋裡逃出來了。
  該死,毒舌的傢伙。
  面對陳驍童實在模樣共同語言,相見相厭罷了,雖然同為奸細,曾經懷揣同樣的任務。
  只好分道揚鑣,各走一邊。
  轉頭長青準備回自己住所,看了看手機,還是耐著性子去了一處門上繪有薔薇花紋的地方。
  屋裡兩人,一個為首的端坐沙發,普通容貌,卻有氣場。
  另一個像黑執事一般,彬彬有禮侍立前者身後,看到他進來,還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我聽說你下午跟丟了他?」這位薔薇社社長大人,似乎非常明驚訝,且生氣,他幾乎跟丟了遲瑧一下午的事實。
  「半天能發生很多事情,你知道嗎!必須馬上調查清楚,這個下午他見過什麼人。」
  長青眼底頗有不耐,剛剛才被遲瑧奚落了一番,質疑能力,轉頭又來這裡受氣的嗎。
  「長青老師,」年紀比他小太多,估計還在大一的社長大人語氣變得溫和,「他那邊還需要你再接再厲,你也不希望我去找你上面的領導換掉你吧?」
  說到這個,長青就有恃無恐了:「如果你們有本事,當然可以。」
  他笑得毫無譏諷,甚至因為俊美的臉笑容還很勾人。
  如果你們有本事,那就自己去監視啊。
  好像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斛律明冷的嗤笑道:「你以為下午那一槍是誰開的。」
  「指望你嗎。」
  他身後的紀穆尼仍然安靜得不出聲。
  同樣心煩意亂的陳驍童遭遇比長青稍微好那麼一些。
  因為一個人在異國酒館喝酒發洩時,遇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海彎彎。
  「哦,原來你是在煩這個啊。」這一天看著都很高深莫測的海彎彎,憐憫地拍拍他肩膀。
  「你又不是辛麒,就連我們幾個都懷疑過小遲瑧的身份,只有辛麒不會懷疑遲瑧啊。」
  辛麒從來沒懷疑過遲瑧。
  海彎彎的語氣太理所當然,陳驍童愣在當場。
  他當然不用懷疑,他本來就知道遲瑧的身份。
  作為遲瑧當之無愧的青梅竹馬,他那麼早就認識了遲瑧。
  彼時遲瑧還是三頭身的幼齒兒童,因為體弱多病和漂亮的臉蛋,被人當成女孩子養大,也經常被人認成女孩子奚落。
  遲瑧從小又是個孤僻的性子,除了一群寵愛他的哥哥姐姐,沒有任何玩伴。
  這種情況下,一個身強體壯的同齡人幫他打跑嘲笑他是小妹妹的其他人,毫無意外會贏取到他的好感。
  他也一直以遲瑧重要人的身份自居。
  年初他回國後,上面派他到遲瑧身邊,就有這一層考量在,放鬆遲瑧的警惕心。
  然而世上真的不缺意外,比如這個該死的竹馬打不過天降定理。
  卻原來,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料到,他在遲瑧心裡的地裡根本不值一提。
  只因為那個人出現了。
  那個人出現後,所有人的地位都要往後移。
  陳驍童仰頭痛飲一杯。
  「害,你看你,想這麼多幹啥呢。」海彎彎陪坐在他身邊,如果忽略她蹭酒喝的事實,還是個蠻貼心的小天使。
  「你看我就從來不問辛麒,我們和太子比,誰更重要。」
  咚,陳驍童忽的伸手撐向她身後的牆壁,才一米五的海彎彎就被禁錮在他臂彎裡。
  海彎彎懵了一刻:咦,壁壁壁、壁咚?
  「你也是上面派來的?」陳驍童深陷在腦海裡遲瑧方才譏諷他的話。
  海彎彎嫌棄地用手扇了扇他滿身的酒氣:「噫,泥奏凱,我還是個未成年,別想勾引我。」
  「......」
  「算啦,你還是憋喝酒了,一點不像你。」
  天色已晚,酒館內氣氛有點失控。
  辛麒帶著束快蔫掉的玫瑰花,按響了海邊別墅的門鈴。
  門口監視器裡響起一聲:「誰?」
  低啞的嗓音磁性莫名,勾得人有點耳朵癢癢。
  辛麒揉了揉耳垂道:「是我。」
  默默消化著遲瑧聲音為何沙啞了的疑惑,屋裡靜得過久。
  久得他差點以為遲瑧真如秋少鴻他們所說惱了他。
  「繹之?」他再按了一下門鈴,接著是屋裡迅速跌跌撞撞跑出來的聲音,又突然停在門後。
  「回去。」裡面的聲音像是命令,又似乞求,音色裡帶著濃濃的疲憊。
  「繹之,你開下門吧。」隔著薄薄一扇門,辛麒耳邊能聽到遲瑧沉重的呼吸,他不想回去。
  「你可別後悔。」喃喃似威脅的話。
  「什麼?」辛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繹之你聲音不太對,是感冒發燒了嗎?讓我進去看看你吧,好不好?」
  他又像哄人的語氣。
  門猛得打開,辛麒還沒看清遲瑧蒼白如霜的臉色,就被人強按在門板後。
  「繹之!唔......」
  遲瑧強壓著他,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腦袋像貓兒般貼著他脖頸細嗅氣息。
  辛麒僵住了,不知作何反應。
  遲瑧身體冷得冰涼,紊亂的呼吸吐進他衣領,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又有種酥麻的電流感傳遍全身。
  恍惚回到了樊陽市江畔那迷.情的一晚。
  不過總算回過神了,辛麒強打起精神,義正辭嚴,手上動作卻很輕柔地想推開遲瑧一點點:「繹之你怎麼......」
  唔------!!!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繼續~


第70章 處處吻
  唇上的觸感不似作偽。
  半夢半醒,又似半昏的遲瑧在細細親吻他。
  上一分鐘,遲瑧還在問他:「如果有一個你很信任的人懷疑你,背叛你,甚至有一天站在你的對立面對付你,你會怎麼辦?」
  辛麒想到在背後監視的長青老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仍然堅定道:「那我們就別再見他,繹之不喜歡的人不理他就好了。」
  遲瑧過分親密地攬住他脖子,喃喃:「你要記住你的話,要是你也這樣做,我再也不見你。」
  一向要強的人流露脆弱,是更加致命的誘惑,辛麒愈發溫柔:「好,我記著呢。」
  他甚至被遲瑧蠱惑得忘了剛剛被偷襲的一吻,自欺欺人地假裝是遲瑧不小心撞上的。
  遲瑧卻沒有揭過那一章的意思,第二次襲擊,真實得不容忽視。
  先是淺淺的小啄,淺嘗輒止,清涼而有彈性的觸感一觸而離。
  緊接著遲瑧的嘴唇再次覆上他的,含住他唇珠、吮吸一口,一下又一下......
  辛麒震驚地忘了推拒,全程僵硬,血液彷彿停滯流通,大腦失去思考,唯有唇上的觸感如此真實而醒目。
  下唇一痛,是遲瑧咬了他一口,好似不滿他的出神。
  潔白的牙齒咬住他一點唇肉往外撕扯,半晌辛麒還未吃痛做出反應,遲瑧先鬆了牙齒,伸出舌頭舔了舔他唇上,極盡繾綣的安撫。
  辛麒腦內幾乎爆炸。
  如果具象化,一定有煙花在他身後綻放。
  眼瞼半斂,眼神迷離的遲瑧似乎食髓知味,再次覆上他的嘴唇。
  這次他還上了手,攬著他的後腦勺和臉頰固定住,濃密的睫毛就打在辛麒臉上。
  他似乎不滿足淺嘗輒止的地步,已經準備撬開他的牙關,深入進去品嚐。
  不能再這樣下去,太奇怪了。
  辛麒一把推開遲瑧,掩唇:「等......等等,繹之。」
  他單純的思想一時實在接受不來這樣勁爆的事,他看過很多書,卻從沒涉足過任何情.愛領域,腦子裡也沒有裝載過丁點黃色思想。
  宛如不通人事的新生兒。
  遲瑧停下動作,稍稍與他分離,卻仍是緊貼著他,咫尺之間的距離,足以令遲瑧清晰地看到,辛麒三觀飽受打擊的可憐模樣。
  遲瑧眼神清醒,喘了口氣,好似回神:「抱歉,是我鬼迷心竅了。」
  他手輕輕撫過辛麒臉頰,碰上這麼一個純情的勇者,也是無可奈何,不能操之過急嚇到他。
  他忍了這麼久,也就這一刻失控了。
  「鬼......鬼迷心竅?」辛麒捂著嘴唇,不敢置信避開了他的撫摸。
  遲瑧咬牙掛不住臉,看著這樣單純的辛麒,誰也不忍心再下手。
  但凡他對他狠一點......
  簡直恨得牙癢癢,又拿他無可奈何。
  「你走吧。」他只能算是狼狽地趕走辛麒。
  下一秒就後悔了。
  「等等。」
  體內的血在翻湧,強烈的肆虐與破壞欲,混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欲,辛麒就不請自來撞上他激發魔王血的特殊時刻。
  若是他強留下辛麒,也是辛麒罪有應得。
  遲瑧卻一點不敢造次,甚至是卑微地發出請求:「別走。」
  就陪在他身邊就好,他就是自殘也會克制住,絕不會再對辛麒冒昧做什麼。
  辛麒身形定住,半晌緘默中回頭一笑:「抱歉繹之,我要回去再想想......」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令他不可思議了。
  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哪怕倍受打擊,惶恐不安,辛麒也盡量維持了他溫柔的笑容,明艷而溫暖。
  驚艷到讓遲瑧驟然感到恐慌。
  好像這一刻辛麒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他身邊了。
  「如果你要離開我,那我不如去死。」
  辛麒落荒而逃。
  頂著身後凌厲而威脅的話,狼狽不堪。
  遲瑧跌坐在沙發上。
  辛麒是個騙子,懦夫。
  黑暗裡房間鑽出兩人,紫琳年紀尚小,不懂人事。
  只知道遲瑧氣走陳驍童,支開長青,是準備趁機檢查身體,嘗試激發魔王血。
  她和壹零守候這麼久,終於等來這個時刻,卻因為辛麒的突然到來化為泡影。
  遲瑧一聽到辛麒的聲音就險些失控。
  一旁壹零靜思片刻,走到沙發邊:「主人,您猝不及防親吻麒麟子是為了不讓他發現我們的存在嗎,真是高明!」
  遲瑧緩緩轉頭。
  -
  辛麒帶著被咬傷的唇角回來。
  臨海市的這個別墅是郗白霜給眾人提供的海外落腳點。
  辛麒一個傳送陣直接亮在客廳,人轉眼出現,踉蹌地慌慌張張沖秋少鴻而來:「少鴻!」
  客廳喝茶的秋少鴻一見到他,嚇得茶掉了,說話都哆嗦了:「我靠靠靠靠------哪個混.蛋施暴了你!?」
  辛麒伸向他的爾康手深深停住,總覺得這個「施暴」二字用得不大妥當,奇奇怪怪的,深有歧義。
  海彎彎忽的從一旁跳出來:「哈,小遲瑧終於克制不住他的洪荒之力咬了你嗎!」
  她說話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說的是「咬」還是「要」......等等,哪個字都不妥當!
  「你從哪裡回來,跑哪野去了現在才回來?」幸好秋少鴻岔開了話題。
  「酒館安慰想不開的失足少年啦。」海彎彎醉醺醺的,一身酒氣。
  「噫,女大不中留啊,辛麒你又去哪!?」
  偷偷溜上樓梯的辛麒跑得更快了。
  剛剛太方,才急著找秋少鴻這個聰明人求助,見人才想起,他這幫損友只會八卦看好戲兼嘲笑他。
  「辛麒你開門啊!別躲在裡面不出來!」
  「你還沒交代你嘴上的傷口怎麼回事呢,趕快從實招來!」
  也好讓他們樂一樂。
  秋少鴻兩人將辛麒房間門拍得震天響,後面龍千陽郗白霜等人回來,也加入了進來。
  辛麒在房間裡硬是躲了一晚上,思考人生,第二天早上才出來。
  樓下一大早,他的小夥伴們在唱激.情ktv。
  「你嘗過的那些甜頭,
  都是寂寞的果實,
  那是活生生,
  從心頭裡割下的我......」
  辛麒生生打了個激靈,海彎彎都在唱什麼。
  「血腥愛情故事啊!怎麼樣,是那個味不!」
  秋少鴻郗白霜龍千陽還有姬言姬胡雲喜幾人紛紛鼓掌。
  沒有話語權的辛麒轉身去端了杯水回來,海彎彎音飆得越來越高,唱得也越發魔怔了。
  那種病嬌絕望之極的情.愛,愛也要死要活。
  「不要還給我不要還給我------
  再去捉摸都太遲了,
  手心肉的牽連早已沒有用了,
  眼看失去靈魂的空殼......」
  「彎彎!」辛麒實在忍不住了,揉揉頭,「能不能換一首?」
  歌詞讓他敏.感得全身泛雞皮疙瘩,不斷回想起昨晚的吻,不對勁,心裡亂糟糟的。
  打了一晚上坐,冥想鎮壓下去的情緒又上來了,心煩意亂。
  「行啊,」海彎彎大方地一甩劉海,「要不換個處處吻?這首我也拿手哇!」
  辛麒:「......」驚恐。
  海彎彎誇張的表情:「哦,辛麒,每個男人都會有這麼一遭嗎,連你也不例外。」
  辛麒無奈:「彎彎......」
  海彎彎一副不用說我懂的意思。
  「你怎麼知道...昨天......」辛麒連那兩個字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呵,就你們倆平時在一起的那股黏糊糊勁!」海彎彎就近旁觀,最深有體會。
  「還有他看你的眼神,要吃了你一樣,都是男人誰看不出來啊------當然,你不算。」秋少鴻攤手。
  辛麒一默,深感他的性別受到了嚴重歧視。
  「有貓膩。」龍千陽道,「不要再解釋,辛麒,認清現實,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是吧阿言~」
  最後一句語氣膩歪得所有人嫌棄,姬言姬也不例外。
  來這裡之前,龍千陽救過的那個跑車女人並沒有令他們感情產生嫌隙,他們倆相處反倒更膩歪了。
  真把這次出國當蜜月旅行。
  眾人是積怨已久。
  龍千陽一開口,剛好轉移了炮火。
  龍千陽忿忿不滿,搶過海彎彎話筒就展開無差別攻擊:
  「兩個黃鸝鳴翠柳,
  你還沒有女朋友,哈哈哈!
  雌雄雙兔傍地走,
  你還沒有男朋友,
  一江春水向東流,
  你還沒有男朋友,你們都還是一條單身狗,哈哈哈哈......」
  龍千陽唱一句,指一個人,一個個指過去,挨個嘲諷,這下是真的引發眾怒了。
  「三姐你從後面,我們包抄他!姬言你可不能護著他!」秋少鴻操起凳子。
  胡雲喜海彎彎磨肩擦掌,姬言姬隔岸觀火。
  辛麒指著自己,懵懂又無辜:「我,怎麼也關我的事?」
  他也沒加入對龍千陽脫單的攻擊中吧。
  龍千陽從眾人的擠壓中掙脫出來,大大翻了個白眼:「難道你有男呸,女朋友?」
  辛麒低頭:「沒有。」
  「那不就是了。」龍千陽得瑟,秋少鴻一掌拍在他後腦勺。
  「我!」海彎彎舉手:「我有問,為什麼你唱的是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
  秋少鴻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這麼還能性取向歧視呢------辛麒有男朋友我也支持啊!」
  海彎彎撲過去壓他,她是這意思嗎。
  龍千陽嘀咕:「是忘了辛麒現在還有個走得近的男生。」
  辛麒無奈,他們這各說各的。
  郗白霜掩唇直笑,對向她看過來的辛麒道:「我也不歧視同性戀哦,小二哥無論是有男朋友女朋友我都支持。」
  辛麒簡直要歎氣,哪個都沒有,救命,他要怎麼辦。
  唯一一個有影的男朋友苗芽,生生被他自己扼殺了。
  昨晚他從遲瑧的別墅逃得多麼狼狽不堪。
  辛麒默默走進了廚房,撈起袖子。
  海彎彎在後面愁眉苦臉:「害,太難了,我又要吃土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昨天就要更新,結果太累,明明想著就瞇一會,瞇一會就起來碼字,結果一覺到第二天早上四點......


第71章 追悼會
  叮咚------門鈴響。
  郗白霜出去接了位旗袍女子進來,非常有氣質。
  辛麒沒多看,洗了手坐下,秋少鴻八卦地湊過來,遞給他一張照片道:「看看這個,你絕對想不到。」
  「百里?」照片上的人年紀很輕,眉眼桀驁不馴,分明是魔盜團的成員百里。
  辛麒見過幾面,是個挺有個性嗯......脾氣暴躁的小孩。
  小孩單純是從百里生得不高來說的,年齡是跟辛麒差不多大的。
  當然這話不能讓百里知道,否則見一個他能削一個。
  「準確來說他全名應該叫百里久。」秋少鴻朝西花廳那邊的女人努努嘴。
  「他跟這位雯小姐是什麼關係?」
  據秋少鴻所說,這位雯小姐全名是雯雅婷,來自南粵臨海地區一個傳統的大家族。
  此行找到郗白霜是為了尋找一個人,百里久。
  而百里這個跟著魔盜團懟天懟地,浪到飛起的傢伙,正是雯雅婷名義上的弟弟。
  「說來百里久小時候的經歷蠻慘,」辛麒不願聽別人的傷心事,秋少鴻便一筆帶過,「他媽是跟人私奔生下他的,因為各種遭遇,他小時候吃盡了苦頭,還是雯家的人把他帶了回來,至少有他們家的血脈不是。」
  「不過雯家旁枝末系這麼多親人,也沒人願意收養他,還是雯雅婷當時一個十八歲剛成年的女人把他帶回了家,權當作自己孩子教養...」
  說到這,秋少鴻皺了皺眉,「所以說是弟弟,也相當於半個養子,相差十幾歲呢。」
  「那雯小姐為何需要托我們幫忙找人?」既然感情如此深厚。
  見辛麒好奇,秋少鴻更來勁了:「就是感情太好,簡直好過頭了!才叫人容不下他們啊!」
  「慎言,少鴻。」辛麒明白了。
  如果是百里久為了反抗雯家離家出走,剛好碰到被選中成為勇者的機會,到異世磨練自己。
  現世一年,異世三年。
  想必百里久從異世回來後還沒轉變過心態,不敢回去再見雯雅婷也有可能。
  「你還有臉嘲笑別人,」海彎彎癱在沙發上吃著薯條說到,「某個人從異世回來半年多,不也沒臉去見小燕兒嗎。」
  「我那是近鄉情怯,近鄉情怯懂嗎!」秋少鴻跳腳。
  叮咚------門鈴又響了。
  誰都不想去開門,勤勞的小蜜蜂辛麒又進了廚房切土豆,在海彎彎的強烈要求下炸成薯條。
  秋少鴻葛優躺著懶得動一下:「龍哥,滾去開門。」
  「gun!」
  秋少鴻敵不過罵罵咧咧跑去開門:「哦豁------」
  八卦表情迅速竄上臉,秋少鴻吆喝:「辛麒快滾過來!」
  辛麒端著盆薯條剛出廚房,見到門口的人後退兩步,轉身就想跑。
  就近的龍千陽一把扯住他圍裙。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遲瑧漠然無聲,右手卻攥緊了。
  「昨晚,是我孟浪了。」
  撂下一句話,遲瑧轉身就走。
  秋少鴻跟龍千陽等人豎起了大拇指:「你牛,辛麒。」
  一句話沒說就氣走了人。
  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不想見到遲瑧的態度。
  可以的辛麒!
  海彎彎蹭地在沙發上跳起來:「百里久和菜鳥算什麼,比起他們,辛麒你才是個大渣男啊!還在這切什麼土豆,趕快去把小遲瑧追回來啊!」
  「對,追不回人你也別回來了!」秋少鴻幾人一起起哄。
  辛麒穿著個圍棋就追了出去。
  -
  明明昨晚說過那樣的狠話,最後還是他自己放下身價,主動來找辛麒。
  人嚇跑了總要哄回來。
  他可以說親他的事是個誤會。
  借口有很多,總不能說自己是情不自禁。
  例如什麼,自己沒有朋友,也就沒有和朋友交往的經驗,掌握不好尺度,忍不住親近於他。
  可他親了辛麒不只一次。
  如果裝傻,兩個人一起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也就是了。
  可是當他好不容易站到辛麒面前,看到他一見他便逃的模樣......他還是生氣了。
  面前的小路陌生,遲瑧出門後隨便選了個方向,也不知道去哪。
  回去住所,是催他早日成為魔王的那兩兄妹。
  也沒有哪裡能去了。
  遲瑧胡亂走著,迎面被人撞上也不想計較什麼,倒是那兩人走過去了又倒回來攔在他面前。
  「欸,我是不是見過你?」
  遲瑧冷著臉無動於衷:「滾開。」
  紅毛給他氣笑了:「咦還是個暴躁的小美人呢,百里,是不是很有你的風範。」
  旁邊連帽衫罩頭,繫著圍巾的小個子少年嘖了聲:「你在想死,李維奇。」
  「別生氣嘛。」紅髮少年不在意道。
  百里拉下擋了大半張臉的圍巾,銳利的眼神直射遲瑧。
  如果忽略他暴虐不好惹的氣勢,還有遲瑧的冰山氣場,他確實如遲瑧一般生得昳麗的美人。
  「昨天和那隻銀狼這一切的人類,就是你吧。」
  遲瑧掀了掀眼皮,從容鎮定的氣場看得紅毛少年滿是好奇:「你跟他是什麼關係?要從實招來不能隱瞞哦。」
  「囉嗦什麼,嚴刑拷打一番自然什麼都知道了!」百里單手亮出利刃,竟是要一言不合就動手。
  「誒等等......」說著勸阻的話語,紅髮少年卻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明顯是一丘之貉。
  遲瑧著實不耐煩了,容下他們囉嗦這麼久,是因為還在辛麒家門前不遠。
  既然這兩人自己找事,剛好試試他激發了一層魔王血的功效。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辛麒趕來的聲音及時阻止了遲瑧下一步的動作。
  那兩人還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李維奇.弗蘭克,百里久,」辛麒厲色道,「兩位這是什麼意思!」
  李維奇見狀讓百里久停手,張口欲言:「啊這,麒麟子......」
  「我在現世的名字是辛麒,也許你們有事可以問我。」辛麒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
  「誒?」李維奇摸著下巴,一臉探究,「一直聽說麒麟子的脾氣是再好不過的,沒想到也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時候。」
  辛麒嚴厲的模樣一秒維持不到,破功尷尬。
  「總之,兩位請不要隨意傷人,這不是異世!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稟告異控局!」
  「嘖,被威脅了。」百里久伸手扯下圍巾,跟他早有默契的李維奇知道他這是備戰姿態,伸手擋在他前面。
  現在不是跟辛麒起衝突的時候,麒麟子不是等閒人士,他們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也不能隨便樹敵。
  「辛麒是嗎,雖然這麼說很冒昧,不過你這位朋友好像來歷不小哦。」李維奇笑瞇瞇無害的模樣,「昨天他還跟銀狼壹零混在一起呢,你不會......不知道吧?」
  辛麒擋在遲瑧前面,聞言就是一滯,瞳孔微微放大。
  對於他來說,更勁爆的消息不是遲瑧為什麼會跟壹零在一起,而是從李維奇的話直接反映出------壹零還活著。
  壹零是太子的使魔,生命繫於主人。
  如果壹零真的還活著,是不是代表太子也------!
  辛麒不敢再想下去:「夠了,威脅也好,挑釁也好,請把我的話當回事,二位自重!」
  他拉著一言不發的遲瑧就想離開這。
  李維奇道:「如果真的是他,想必那頭狼絕不會見死不救吧?」
  辛麒身後,百里久手心火焰綻放,滿臉惡劣。
  「阿久!」忽的一聲女人輕呼,再次阻止了一處惡戰。
  「阿久,是你嗎?我們已經三年沒見面了......」旗袍女人淚眼朦朧,飽含哭腔。
  在她身後是一起趕來的郗白霜等人。
  剛還準備發動攻擊的百里久手心火焰生生熄滅,竟是蒙上圍巾就想跑。
  似曾相識的一幕啊。
  「阿久,回來吧。」女人哭著說,「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管其他人怎麼說了。」
  哦霍,秋少鴻幾人雙目放光,有好戲看!
  郗白霜輕輕推一把雯雅婷:「雯姐姐,快去抱抱他,他停在那了。」
  李維奇看著自己的小夥伴在女人面前化為繞指柔,一臉夢幻。
  百里久被雯雅婷拉著,走近辛麒:「哼,你們別想利用這個蠢女人威脅我......」
  說著腦袋就被敲了個包:「阿久,不得無禮,這是我們的恩人。」
  矮個子少年滿臉憋屈,又不敢反抗。
  秋少鴻幾人看得真是讓人解氣啊,什麼叫一物降一物!
  李維奇摘下他的魔術帽,跟上那兩人,經過辛麒遲瑧身邊時笑瞇瞇道歉:「對不住啦,都是誤會~」
  辛麒:「......」看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啊!
  「繹之,你最近還是不要離開我身邊!」辛麒憂心忡忡,似是忘了昨晚的事。
  遲瑧淡淡嗯了聲。
  因為怕魔盜團再來找遲瑧麻煩,辛麒稍後去出席追悼會也帶上了遲瑧。
  這是薔薇社組織的,紀念勇者協會前會長凱伯犧牲一週年的活動,在國外的臨海市舉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凱伯大哥人都走了這麼久了,斛律明還要把人挖墳出來做文章,辛麒等人仍然很鄭重地出席了追悼會。
  由郗白霜出資準備的黑白西裝禮服,修身嚴謹,女生是黑紗裙,穿在身上,再不正經的人也肅穆起來了。
  懷著沉重的心情,眾人乘坐郗家的林肯車到了現場,滿以為現場也是隆重肅穆的,結果排場倒是隆重,氣氛卻不太對勁。
  「嘿,秦明天。」秋少鴻猛的一拍前面人的肩膀打招呼。
  鷹小隊那位碧血銀槍小霸王的秦明天回頭,是一張劍眉星目的帥氣臉龐,前提是他不開口的話:「嘶,你們也逃不過啊。」
  他身邊跟著其他隊友,手下推著秦長城的輪椅,後者慣拿的冰骨玉面扇換成了黑金鐵扇:「來得來了,便陪他們把戲做下去吧,總歸是為了凱伯大哥。」
  秋少鴻轉頭跟辛麒對視一眼,辛麒搖搖頭:「進去吧,長城說得對。」
  都是做戲罷了,斛律明要炒作,把凱伯大哥挖出來才夠份量。
  每看這門口來來往往這麼多勇者,一個個耷拉著臉,卻沒有一人不給凱伯這個名字面子的。
  -
  大哥凱伯是個很特別的人。
  作為前勇者聯合協會會長,一手創立了協會,擔任了一個深得人心的大哥角色。
  熱心開朗,穩重靠譜,是一個擁有廣闊胸襟,以同伴和大局為重的好男人。
  他有一個勇者稱號是薔薇虎。
  意在稱讚他威武如猛虎,又有一顆包容博愛之心。
  所謂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比起辛麒這些後來崛起之輩,凱伯行事不拘一格,是真正的提起他,就沒有人不說好的。
  他包容寬厚,他沉穩可靠,有時大大咧咧,逗得人發笑,有時卻氣勢驚人,領導力令所有人信服。
  正派的人樂衷跟他打交道,亦正亦邪的人也不反感他的為人。
  這點很少人能做到,口碑好如辛麒,也不能得到所有人的真心交往。
  前者在他的高尚人品下會有壓力,後者對他過於講規矩的正派風格不喜。
  就像秋少鴻和龍千陽,辛麒跟他們組隊前經歷了很長一段的磨合期,一開始他們幾個是看不上辛麒的。
  而凱伯,全世界這麼多勇者,除了一個魔盜團都能加入勇者協會,凱伯的魅力與號召力功不可沒。
  而即便是魔盜團的團長卡索,和凱伯也有幾分交情在。
  所以辛麒在凱伯的忌日上,看到魔盜團一行人並不意外。
  所謂狹路相逢,在凱伯的追悼會上只能暫時擯棄前嫌,所有勇者相聚一堂。
  一手操辦這一切的斛律明自然志得意滿:「各位!」
  身後的紀穆尼畢恭畢敬送上演講稿。
  卻沒幾個人聽他的陳詞濫調,台下亂哄哄糟糟一團,都是不服管教的主兒。
  斛律明強調幾次才壓下喧鬧聲,開始他的忌日致辭:
  「他是一個誠實正直的教徒,他的信念光輝而堅定。他是如此的耀眼,像啟明星引領我們的方向。他像大哥,堅韌的臂膀庇護我們的安危......」
  龍千陽打了個激靈:「瑪德,真肉麻。」
  秋少鴻:「emm凱伯要知道這個場面,棺材板都要摁不住了。」
  海彎彎求神拜佛:「阿彌陀佛,凱伯會長,你好走,不要灰來找窩!」
  秋少鴻搭上她的肩膀:「放心,要找也不是找你,是誰讓他死後還要被翻出來炒作的。」
  眾人紛紛轉頭看會館內,裡面肅穆哀悼,卻一點悲傷的氣氛都沒有。
  「看來我們的大賢者有話要說啊,請。」這些天上,斛律明面色不善停下了演講。
  秋少鴻不帶慫的上去,搶過話筒就開口:「一個幽靈,一個社會主義的幽靈漂浮------」
  「好了好了,感謝你的致辭。」斛律明直接黑臉,其他人包括紀穆尼都在噴笑。
  「麒麟子,你也有什麼要說的嗎?」
  辛麒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凱伯死了斛律明還不放過他的做法,讓他這個好脾氣的人也頗有微詞了。
  他走上去,致辭就一句話:「少說話,多做事。」
  斛律明的臉色已經掛不住了。
  這是在說他?
  不,老好人的聖者麒麟子怎麼會暗搓搓說人呢。
  這是光明正大地說他。
  斛律明深吸幾口氣,宣佈致辭環節結束,接下來是宴會。
  大部分人卻沒這個心思留下來吃吃喝喝,起身直接走人。
  魔盜團的七人就是這個帶頭的。
  以團長為首的卡索,金髮垂腰,俊美高大。
  身後緊跟著兩個女人,酒紅頭髮的蘿麗娜,面無表情的三無少女千重櫻。
  還有上午才見過的百里久和李維奇,沒見過的艾姆薩姆雙胞胎兩兄弟。
  他們平均兩米的身高,氣場驚人。
  肩膀上馱著他兄弟的薩姆更是因為異世經歷變異成了兩米二的壯漢,眾人紛紛讓路。
  辛麒出於禮貌也讓路退後了幾步,魔盜團卻在經過他身邊時停下了,不,準確來說是在看他身旁的遲瑧。
  遲瑧平素看著高挑頎長的一米七八身高,此刻在卡索一米九幾的身高面前完全不夠看。
  辛麒一米八四勉強有一敵之力。
  六脈劍五人看到這邊狀況,紛紛跑回來撐場子,辛麒早就擋在了遲瑧前面。
  男人注視遲瑧的目光移到辛麒身上。
  「卡索團長?」
  「麒麟子,聽說你是太子的朋友。」金髮男人聲音低沉醇厚。
  「?」辛麒疑惑一瞬,點頭承認:「是的。」
  「那麼他的走狗欠我的東西,是不是該由你來還。」金髮的男人語氣微諷,偏是語氣淡淡的,不容置喙。
  遲瑧想到壹零昨天模稜兩可的解釋,變了變色,張口欲言。
  辛麒抓住他一隻手,安撫似的捏了捏:「當然,請問他欠了你什麼?」
  「噗,怎麼還跟只小狗狗斤斤計較啊。」海彎彎忽的捂嘴偷笑。
  「彎彎,壹零是隻狼,銀狼。」
  「哦,那就是狼崽子。」海彎彎嘀嘀咕咕跟秋少鴻擠眉弄眼好像是在說,你個大團長怎麼老跟隻狼崽子過不去。
  卡索冷峻的神色掃過他們,兩人頓時息聲。
  「希望如此。」他意味深長瞥過遲瑧身上,卻是意味不明地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魔盜團一行人跟著揚長而去。
  辛麒愣了愣:???所以到底欠了你什麼,你還沒說啊。
  奇奇怪怪。
  轉頭辛麒帶著遲瑧到隔壁休息室等候車子回去。
  遲瑧好像在想著事情,面色陰沉。
  辛麒福至心靈,突然機靈了一回,繹之是因為身高在卡索團長面前不夠看而不高興?
  「繹之,別在意啦,」辛麒柔了嗓音腔調:「不用擔心,我們繹之還會長高高的。」
  遲瑧掛不住臉,睨他:「能不能不要疊詞詞,噁心。」
  說罷,兩人看著彼此都笑了起來。
  從昨晚到現在的僵硬氣氛終於打破。
  「笑啥呢?」秋少鴻一溜煙跑進來。
  辛麒一直說沒什麼。
  遲瑧哼了聲轉頭。
  秋少鴻不信:「怎麼感覺你們兩個之間給裡給氣的。」
  哦不,就是!
  還瞞著他不說,搞小秘密,呸,以為他稀罕知道。
  遲瑧聽見臉色立刻有變,唯獨辛麒坦然道:「是要走了嗎?」
  跟人談完話的郗白霜隨後走進來。
  「繹之,」辛麒鄭重道,「你跟白霜他們先回去,不要跟魔盜團的人起衝突,我有一件事必須去做。」
  遲瑧看著他,嗯了聲:「好。」
  竟是一絲詢問他要離開他去做什麼的意思都沒有。
  郗白霜跟秋少鴻看著欲言又止。
  辛麒還能去做什麼。
  他不死心,就是得知一絲一毫太子未死的蛛絲馬跡都要去追查。
  可他光顧著一個未亡人,是不是忘了眼前人?
  郗白霜看著辛麒離開,回身道:「你別介意,他就是......就是心有不甘,了了這個心結就好了。」
  遲瑧仍是一言不發,神色冷漠,好像一點意見都沒有。
  只是眼神卻讓郗白霜心悸。
  作者有話要說:  活動採訪:「關於全世界最好的會長凱伯,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勇者a:「哦得了吧,他欠我的十個金幣到現在還沒還好嗎。」
  「咳咳,鏡頭前注意一下措辭,以及人死為大,他人都不在了,就不能把債務消了嗎!」
  勇者b:「凱伯啊,我還記得第一天到異世,他裝魔族偷襲差點把我們整個小隊給嚇死。」
  勇者c:「我我!我也記得,我來第一天他就把我忽悠進協會,坑了我一把所謂的會費嗚嗚嗚,那是我全部的家當啊!」
  遲瑧:emm這個形象是不是和辛麒嘴裡所說的不太一樣?
  下一章:覺悟吧辛崽!
  emm該告白了~


第72章 尋找太子
  安迪.布萊恩是一個商人,而且是個很有經商天賦的優秀猶太商人。
  背靠景門季老師這顆大樹,他將生意做到了異世。
  神族,勇者和魔族,三方面他都能處事周全圓滑。
  這也是為什麼辛麒趁著追悼會結束,匆匆來找他的原因。
  安迪曾經把生意做到了太子頭上。
  他販賣一切東西,包括各類消息,異世決戰時他也很有節操地做過一個有用的情報勇者。
  當日在首陽山上的情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現在據秋少鴻查到的消息,安迪土豪地買下了一棟臨海市的豪華別墅,正在裡面舉辦派對。
  辛麒的出現可不受歡迎,左擁右抱的勇者們看到他紛紛悻悻起身,侷促不安。
  真是,玩樂的場合出現一個正經人很掃興得好不好。
  辛麒臂上還戴著紀念凱伯前會長的黑色袖章。
  倒是泳池邊的美女們不知狀況,不忌憚辛麒,看他生得清雋挺拔,好不正氣凜然,反倒生起逗弄情趣,一擁而上。
  隨行的海彎彎承擔護花使者,一個一個把美女們踹下泳池。
  辛麒順利抵達一個沙灘椅前面。
  安迪懶懶散散躺著,少年老成,蓄著鬍子,是典型的歐美人顯老長相。
  「沒想到我們幾個不入流的派對,麒麟子也願意大駕光臨。」他無聊地搖著高腳杯裡的紅酒,能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如果是參加派對,我們當然歡迎,如果是來談正事,那也請你先跟我們的美女們樂一樂再說。」
  他故意支著額頭挑釁。
  辛麒神色絲毫不變:「我來只問三個問題,你要多少錢都行。」
  商人當然也是個情報販子。
  「哦?」安迪來了點興趣,他看海彎彎還在後面掀翻狂蜂浪蝶,丟進泳池,噗呲一聲笑了。
  他知道海彎彎愛玩鬧的性子,自然不會計較,剛剛的挑釁不過做個樣子。
  不過接下來辛麒的問題,卻讓他沒了好心情。
  「第一個,太子當時是怎麼死的?」
  「我不是說了嗎,他被四大護法與眾魔族圍攻,掉進無盡深淵,屍骨無------」存。
  「第二,他還活著,對嗎?」
  安迪酒杯掉落在地上,難以想像麒麟子會這麼氣勢洶洶打斷別人的話。
  更重要的是,完全忽略他第一個問題的答案,直奔第二句------也就是說,辛麒根本就是認定了太子沒死。
  永遠笑臉相迎的商人陰下了臉,無視地上的酒杯碎片站起來,他就穿了個花泳褲,裸露的上半身,是曾經作為勇者身份的結實肌肉。
  別墅裡歡樂的氣氛陡然凝滯,早有聰明的勇者轟走了那些美女,退到邊上當柱子。
  「他們說看到過壹零出現,我才懷疑太子未死。」辛麒聲音輕輕道。
  「請你告訴我真相,不要瞞我,當時只有你這個兩族使者能自由出沒。」
  安迪看著辛麒,這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人,坐下給自己重新倒了杯紅酒,一口灌進肚子:「我只問你一句話,太子一直在等你,你為什麼不來?」
  辛麒倏然變色:「我不知道,他在等我......」
  「你們在歡呼慶祝封印了大魔王的時候!他被圍困在首陽山上一直在看著你這個方------什麼!?」
  勃然大怒的安迪聽到辛麒的話,瞬間跌坐在地。
  老實說他一開始只是為了做生意才和魔族的王太子交好,試問誰會對一個惡人有好感呢?
  只因為他親眼見證了太子的死,只因為那一天,他完完整整地見證了太子是如何孤軍奮戰,抵死踐行與辛麒的諾言------他開始變得厭惡辛麒了。
  明明辛麒才是那個永遠有好口碑的好人。
  「天意啊!」安迪嗷的一聲砸了酒杯,又踢翻了面前的桌椅,「這是他的命!我們派出去的信使沒找到你,想必是死在路上了......」
  他痛苦地捂著臉,歉疚之極。
  為自己當時只能躲在後面,看著太子浴血奮戰。
  辛麒嚥了咽喉,他神色不變,嘴唇在顫抖:「你後來說太子是掉下了深淵才屍骨無存......」
  「不是真的,但你也不用高興太早。」安迪悲慟一瞬,很快恢復正常,淡淡道,「他身受重傷跌入空間裂縫,如何能有一線生機。」
  他在騙我。
  辛麒腦海突然蹦出這句話。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不能確定太子是死是活,只能第一次耍心計激出安迪的實話。
  現在他是真能確定,安迪在騙他。
  「第三個問題,他現在在哪?」
  「你確定還要問下去?」安迪轉過身睨著他,「一個問題一百萬哦。」
  辛麒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他一張乖巧又溫柔的臉龐,沒有人忍心拒絕他。
  安迪轉開頭。
  海彎彎突然跑過來,塞給辛麒一張黑卡:「快拿去用,小遲瑧後面又送我的。」
  辛麒看了看這張黑卡,目光溫柔一瞬,拍在安迪面前:「我會找到他,一定。」
  他轉身帶著海彎彎離開。
  溫柔又脆弱故作堅強的辛麒,旁觀的其他勇者看著都不忍心了。
  太子的死活幹辛麒什麼事,再說太子這不是還沒死嗎。
  眾人一齊怪起安迪不分青紅皂白,遷怒辛麒。
  安迪推開他們:「你要想清楚自己和太子的關係,你是勇者,他卻到現在也沒有正名,也許他並不想讓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呢!」
  辛麒回頭望了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
  安迪跌坐在地。
  突然想起,決戰勝利後,在異世神聖帝國的慶功宴上,神族方面給了辛麒這些貢獻最多的勇者,最高的榮譽稱號和封賞。
  現場鑼鼓喧天,歡欣洋溢。
  辛麒卻大煞風景地提出要給幕後的英雄正名,第一個便是太子。
  他詳細地陳述了太子苦心謀劃已久的計劃,偌大的滿足帝國能分崩離析,從頭到尾都是太子將之玩弄於手心的計謀。
  他還說要把自己的榮譽給予太子,因為他們不承認。
  多少人笑話他傻啊。
  辛麒和海彎彎回到郗家的別墅,郗白霜等候在客廳已久。
  傳聲蟲海彎彎早在路上就把安迪那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
  她看著怔怔出神上樓的辛麒:「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辛麒停在樓梯,郗白霜在下面皺眉:「過往的人固然可貴,可當下呢?」
  眼前的人就在身邊,還要忽視下去嗎。
  「讓我再想想,白霜......」辛麒的聲音疲憊不堪。
  郗白霜就知道,他不是不在意要給遲瑧的答覆。
  只是雙重的壓力,真的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了。
  -
  第二天早晨,海彎彎在樓下梳頭,自己扎不起頭髮。
  看到辛麒下來就叫住他,反正辛麒這個老媽子以前就經常幫她扎頭髮。
  她在凳子上乖乖坐著,晃蕩著兩隻腳:「辛麒,愛人到底是什麼東東啊?」
  辛麒站在後面拿著她的梳子,一下一下梳著,柔順了就紮起兩個丸子頭:「愛人......大概就是能給你梳一輩子頭的人吧。」
  「辛麒不能一直給我梳嗎?」海彎彎異想天開。
  辛麒一頓,郗白霜推門走了進來:
  「不行哦,彎彎,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父母,孩子,兄弟,姐妹,遲早都要各自告別,過自己的生活,還有......獨自孤獨著,直到我們能遇到自己真正的愛人、伴侶,那個另一半,那個人會陪我們走完下半生,也是會一直給你梳頭的人。」
  「那我要快點找到他!還想他能給我買好吃的!」
  郗白霜笑著點點頭:「很好彎彎,現在,到一邊坐著去,辛麒,你給我坐下。」
  海彎彎麻溜滾到一邊。
  說她活得通透吧,她腦子裡成天想的是吃吃喝喝玩得開心就好。
  說她傻白甜吧,偏她為人處世方面的情商有時候比辛麒強一百倍。
  辛麒惴惴落座。
  「好了,現在我們有空好好談一談了。」郗白霜笑吟吟,卻不容他拒絕。
  「也許我可以給你做一回知心大姐姐,實在不行,當個忠誠的聆聽者也可以,你覺得呢?」
  辛麒歎了聲氣:「你說得對,白霜,我一個人想總是想不明白的。」
  「我一直在想,還是想不通,為什麼要挑破這一切,為什麼我們的關係還要更進一步,這一切還不夠嗎?」
  他苦笑一瞬:「明明每天像朋友一樣相處著,每天都很開心,繹之那樣吻我的時候,有一種意料之中不奇怪的感覺,又有一種,啊,原來我們的感情還不夠啊,這樣的感覺。」
  「原來如此。」郗白霜給他泡了杯茶,「你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他產生那樣的非分之想嗎。辛麒你是覺得自己無法給他想要的安全感,所以無法回應他,才遲遲不能給他一個答覆嗎?」
  辛麒低頭不語。
  郗白霜這個心靈聰慧之人,有時候比他還更懂他自己。
  郗白霜慢悠悠泡著她的茶,心裡毫不意外。
  辛麒已經被麒麟血改造過,又受聖人教育,本身已經臻於聖人心性。
  平常人都有七情六慾,他七情有,六欲不一定有。
  別人的愛給他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擾,讓他如此為難,他想的是找自身問題,思考自己哪裡做得還不夠好,就是拒絕也要擔心會傷害到對方。
  你不能再要求他擁有當斷則斷的果決。
  辛麒是習慣付出,而不奢求回報的人,是無私得過分了。
  郗白霜早說過他能當好朋友、兒子、親人的角色,社會的多重身份他都能做到完美無缺,卻不一定是個好愛人與伴侶。
  是,如果未來他做了別人的丈夫,他一定是個一心一意的忠貞伴侶,愛孩子,愛家庭,絕不用擔心他會出軌。
  但這樣就夠了嗎?
  愛情需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唯一的佔有之愛,它是自私的。
  辛麒待所有人卻一視同仁,沒有人在他心裡是特殊的。
  能讓他刻骨銘心記住的,反而是能令他深感愧疚的人------比如太子。
  郗白霜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嗓子。
  「可是在我眼裡,辛麒你對他的感情一直很不一般呢。」
  辛麒抬眸看她。
  「你覺得自己對他和對我們的感情是一樣的,可在外人看來,我們這些不是當局者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區別。」
  「你已經不知不覺把他放在了不同的位置。」
  郗白霜重重放下茶杯:「放下羞恥,那些清規戒律,不要考慮任何人,乃至遲瑧,想想你心底裡份量最重要的那個人。」
  「他,是不是在你心裡生根發芽,逐漸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我們來做個假設吧,辛麒。」郗白霜添茶倒水,認真道。
  「預設這麼一種情況,如果世界末日來臨,在世界毀滅前那的最後一刻,你最想見到誰,想和誰共度最後一段時間?」
  辛麒沉浸在她所說的設想中,開水濺到手背,也恍然不覺。
  他閉了閉眼:「即使世界毀滅,我還有母親,有義父,還有你們這些重要的人,我......」
  郗白霜剛想張口,讓他不要考慮他們。
  辛麒緊卻接著說:「我原本想我不能任性,責任在身,不能只考慮自己。可是我一想到那一刻的繹之,如果世界即刻就要毀滅,在世界毀滅前,他一定心心唸唸想著到我身邊,浴血奮戰,披荊斬棘,即使爬也要爬過來見我一面,我......想到那樣的繹之,我就心疼,不能不滿足他卑微的訴求。」
  辛麒捂著作痛的心口,神色哀傷而痛苦。
  他感覺自己不純粹了。
  「我明白了。」郗白霜走到他那邊,治癒之力為他療養身體。
  辛麒是這樣遲鈍,遲瑧又是那樣彆扭的性格,想必已經被辛麒的逃避傷得太深,死心了。
  但死心不代表放棄。
  郗白霜想到那個眼神,心裡便發慌。
  再任他們倆發展下去,過程不可設想。
  她相信以遲瑧的性格,想要的人一定會不計一切得到,只是過程使用的方法差異罷了。
  囚禁,黑化之類,她能天馬行空想到很多。
  遲瑧耐性有限,在辛麒的身上耗盡耐心,現在恐怕已經在謀算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能順暢在一起如果還鬧得不愉快就不美了。
  她決定推一把。
  當然是為了辛麒好。
  憑心而論,比起遲瑧,肯定是辛麒在她心裡更重要。
  遲瑧那樣陰暗的心性,她第一眼就發覺了,怎麼會喜歡。
  但她沒表現出來一樣,就證明了她對遲瑧的認可。
  還是為了辛麒打算。
  辛麒的性格正需要遲瑧的中和。
  人的一生能遇到幾個將自己視若唯一的人?
  每個人都有多重身份,被各種各樣的利益關係牽絆,不能取捨。
  如果遲瑧真的誰都不要,只有一個辛麒,那為什麼不能讓辛麒做那個被偏愛一生的人?
  這也是兩個人的幸運。
  郗白霜低下頭,故意道:「小二哥,其實你也不用這樣糾結,你習慣了照顧人,不肯傷害別人,想岔了也是有的。遲瑧又年輕,氣血方剛的年紀,身體動情,才做出唐突了你的行徑,總歸他沒有明言說出來,說不定也是你多想了,誤會了呢。」
  辛麒霍的起身:「不是,絕不是誤會,他是怕說出來讓我為難!」
  辛麒想到這,心口愈發作疼,遲瑧這樣為他考慮著想。
  他卻不識好歹。
  更是內疚,他這幾日既不明著拒絕,也不回應遲瑧的感情。
  雖然有他自己的考慮在,可也像個吊著人的渣男。
  「一個選擇,」郗白霜笑道,「如果太子和遲瑧掉下水,你會先救誰?」
  「我恨不得......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在他身邊。」辛麒哭笑不得道。
  他和太子之間是絕對的互相信任,太子相信他能帶領好勇者們,他也相信太子能在魔界臥底好,提供情報。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沒有撇下其他人返回去救助太子。
  他相信太子能讓他後顧無憂。最後太子確實完成了重任,可也再也回不來了......
  可如果把太子換成遲瑧,讓遲瑧置身險境,無論於公於私,辛麒第一個不同意!
  回想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總擔心遲瑧會不會受傷,是不是不高興,他......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在繹之身邊,永遠不讓他傷心。
  看他想明白了,郗白霜含笑點頭。
  辛麒的責任感已經根植於心。
  可他對遲瑧的憐惜也不失另一種感情。
  能以己之身,度遲瑧之心,且感同身受到這種地步,不是真愛,誰相信呢。
  如何不是愛重到極致骨子裡,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呢。
  陰差陽錯遇到和他秉性相反的遲瑧,也是他們兩人共同的造化。
  這兩人的情意已然明瞭,她做的只是順水推舟。
  「那你現在還呆在這裡做什麼?」
  「我......我去找繹之!這就和他說明白!」
  郗白霜端起茶,悠悠然吹表層的浮葉。
  深藏功與名。
  海彎彎竄出來,終於敢出聲:「唔......辛麒早上還跟我解惑愛人的含義呢,他怎麼會辨不明自己的心意。」
  「你覺得少鴻和他妹妹處的怎麼樣?」
  「還能怎樣,又被嫌棄啦。」
  郗白霜一笑:「那就是了,少鴻這樣聰明的人,遇到感情的事都沒轍,何況辛麒。辛麒在感情方面本來就笨拙遲鈍。」
  海彎彎大笑:「難怪,雲喜在異世想跟辛麒告白都失敗,還有那些女人投的媚眼,辛麒全都沒接收到!」
  「越是用情至深的人吶,越不能當斷則斷。」
  「白霜你好像歷盡滄桑的歐巴桑哦。」
  「......」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週日就要更新的,結果我那天八節課,晚上還要守晚自習,實在熬不住了。
  週一是工作日的第一天,也沒什麼時間碼字。
  給自己加個油,明天努力再更新一章叭~
  感謝在2021-01-09 20:48:07~2021-01-12 20:01: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對&錯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3章 告白
  遲瑧住的地方還在那,只是辛麒沒能進去,只好約在河邊。
  遲瑧姍姍來遲,垂眸看了眼手錶:「有什麼事,三分鐘說完。」
  換以前辛麒在他這裡哪有這種待遇。
  辛麒心裡正激動又夾雜羞澀,也沒注意到他的冷漠,望著霞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努力提起一股勇氣。
  「繹之,江月年年照相似,君心還似吾心否?」
  遲瑧微怔錯愕,轉瞬收斂,薄薄的眼皮微瞇。
  他沒戴平時的眼鏡,漂亮的眼型一覽無餘,長纖濃睫,眼尾微挑出凌厲。
  辛麒要說起情話來,還真是令人心動啊。
  「你找到他了?」他像肯定的語氣,抱臂歪了歪頭。
  辛麒一愣,搖頭。
  「呵,」遲瑧冷笑了聲,「他在你心裡有不一般的地位,即便死了也是如此,對不對?」
  辛麒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想說話,遲瑧截了話頭:「你找不到他,就回來找我?你覺得......有用嗎?」
  何況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
  遲瑧再度冷笑了聲:「你和六脈劍情比金堅,你和太子交情不同一般,你當我是什麼呢,辛麒?」
  兩個字的名字音節在他舌尖咬得長長的。
  辛麒一張臉漲得通紅:「我絕沒有把你當作備胎與替身!」
  遲瑧那樣的話分明是侮辱。
  他應該明白的,他們第一眼相見時對彼此一見如故的感覺。
  他接住落下樓的遲瑧,兩人一起從雨布中掙扎出來的第一眼。
  他沒有把這個蒼白脆弱的精緻少年當成太子。
  「太子是太子,你是你,太子是我志同道合的戰友,你......你是我一見傾心的對象!」
  那是靈魂深處爆發的悸動,叫囂著,就是他了。
  「我對你的感情與對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
  他分的清誰是兄弟朋友。
  「我喜歡你,希望和你交往的這份感情,和對任何人都不一樣!」
  辛麒上前一步,抓起遲瑧雙手。
  「如果世界毀滅,最後的時光,我只想跟你度過!」
  辛麒睜大了琉璃似的眸子與遲瑧對視,逐字逐句傾訴,末了不過一句情真意切的:「真的。」
  希冀著遲瑧感受到他的真誠。
  語言眼神如果不能表達他的心聲,他也願意用行動證明。
  昨晚遲瑧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強吻了他,可他也不反感不是嗎?
  襲捲的江風有點涼,此刻停滯,只聽見遲瑧緘默過後淡淡的一聲:「可是我不稀罕了。」
  「什......什麼?!」
  遲瑧漸漸掃掉他的手,退後一步。
  「你是在可憐我?」他音調冷調問。
  辛麒獨沒想到他這種反應。
  遲瑧黑眸被霞光染上艷色,好像致命的深淵吸引他。
  「不、不是......」
  辛麒急切:「我雖然愚笨,可也分的清輕重,怎麼會拿這樣的事戲弄你?我......!」
  辛麒還想證明,遲瑧忽的笑了:「可我不信你。」
  我不信你。
  四個字讓辛麒再開不了口,還有什麼比一句不信你更打擊人呢。
  「就這樣吧。」遲瑧神色重新變得冷淡,卻又走進幾步,攬著辛麒後腦勺,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額頭相抵,他的語氣極盡溫柔,可說出來的話偏偏冷若刀子,令辛麒心底生寒,遍體發涼。
  「我是極端,可也知好歹,大勇者,而且小肚雞腸,心胸狹窄,分外記仇。愛是愛,恨是恨,咱們既當不了戀人也不能再做朋友了。」
  他說著慢慢後退。
  辛麒跟著向前一步,眸光瀲灩,哀求:「繹之!別走......」
  遲瑧背過身。
  辛麒不知如何去挽留他,只能笨拙地去發電視劇才有的誓言:「我......我如果辜負了你的心意,我、天打五雷轟!」
  「你不必如此。」背對他的遲瑧眉心一跳,眼底隱匿滔天詭譎,「你不用因為難做說這些話,我對你的心思是不假,可也不想摘強扭的瓜。」
  他看著自己的手心,跳動脈搏下的黑線。
  「辛麒,轉過身去。」
  辛麒倔強地抿著嘴,眼眶已經紅了。
  「我說三二一,轉身。」
  他強勢的命令口吻,辛麒無從辯駁。
  朝陽照著他委屈的面孔轉身。
  遲瑧轉過身面對他的背影,鳳眸血紅:「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要殺我,你......還會像現在這樣保護我?」
  辛麒一時分不清,話裡有幾分對他回答的期待,還是對自己的淡淡自嘲。
  朝陽在江岸投下犄角的惡魔影子。
  遲瑧挺期待這個答案的。
  「麒麟子......」他聲音低低笑了聲,「做好和我敵對的準備吧。」
  江風習習,他音量輕輕,低不可聞。
  江邊兩個身影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遲瑧揮揮手,走得毫不留戀。
  辛麒捉著自己的衣袖,喃喃:「我怎麼會因為可憐你而說出今天這番話......」
  世界上需要他可憐的人這麼多,為什麼他獨獨對遲瑧不同?
  辛麒再瞭解不過遲瑧的驕傲。
  他一直不回應遲瑧,何嘗沒有這樣的考慮在。
  他本可以在遲瑧親吻他後,半推半就應了他,反正他也不討厭那樣的感覺,他本來也是喜歡遲瑧的,高於朋友而低於愛人之間的喜歡。
  但他不想褻.瀆了遲瑧。
  輕易的應承,遲瑧也不會喜歡。
  辛麒不敢褻瀆了半分遲瑧對他的心意。
  辛麒停在江邊,最終還是不敢回頭看一眼。
  大半天過去,郗白霜在樓下等到他回來。
  他先扯出一個笑容,妄圖如往日一般溫和從容,卻是淚如雨下,無聲無息。
  「白霜,他說他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
  壹零和紫琳也在別墅等到遲瑧回來。
  兩個自從來到這邊世界就在風餐露宿,到處流浪的魔族,終於有了一瓦之地容身。
  遲瑧趕走了長青和陳驍童,收留了他們。
  辛麒上門來,他們不敢暴露躲著,卻沒想到遲瑧直接沒讓辛麒進來。
  「主人......」兩個敏感的魔族都感知到了遲瑧不好的情緒。
  遲瑧沒有遷怒他們,更沒有對著他們傾訴的意思,回了兩個字:「繼續。」
  這一次如果他沒撐過去,算他沒用。
  如果他挨過去了,強扭的瓜也要吃到嘴裡,無論辛麒剛才的話是真是假,他都不在乎了。
  他就是太在乎辛麒,才會一直遷就他,拖到現在。
  勇者和魔王天生是死敵,他顧忌了辛麒,怕他為難。
  現在哪怕是不做所謂的朋友、戀人,變成敵對的仇人------辛麒,也一定會是他的。
  太子復生了也沒用。
  壹零鬆了口氣,高大的魔族體形莫名在遲瑧面前低矮了幾分:「我們一定會在外面守護好您!」
  激發魔王血覺醒的計劃終於又可以開始了,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
  「紫琳......」他心下難以按下激動地想囑咐同伴,卻發現紫琳在出神。
  「主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遲瑧的臥室緊閉房門。
  兩人都知道接下來會掀起何種腥風血雨,覺醒過程是艱辛的。
  「不要再多想。」壹零嚴厲道。
  紫琳低下頭:「一直以來,你都不懂主人。」
  每個人都有願望,是支撐一個人活下去和為之奮鬥的動力。
  可遲瑧呢?
  從異世開始,他們就不懂遲瑧的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反而是一個勇者得到了遲瑧的認可。
  他們只是聽話的狗腿子。
  壹零察覺到紫琳波動的精神力,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只要主人重新得到強大的力量不就好了,他想做什麼都沒人可以阻擋!」
  他想要的勇者,他們也會幫他得到。
  紫琳穩定下來:「你說得對,壹零。」
  壹零撲到房門上,裡面迸發出驚人的能量場,氣勢滔天,混雜的,還有血腥氣。
  他退後一步劃破手掌,重新鞏固這裡的結界。
  接著吩咐:「紫琳,好好守著。」
  魔王覺醒一時半會完成不了,曾經的第一魔王都有四個忠心耿耿的護法守衛,憑他一個人還不夠。
  一邊他要守衛結界,一面他要提供力量以防遲瑧不夠力量融合魔王血。
  換作以前,一定會有很多魔族爭相在這個偉大時刻獻祭。
  可是偏偏遲瑧做過那樣眾叛親離的事,現在不躲著所有人不被人知道趁虛而入就好了。
  紫琳拉住他衣角,只到他腰上的身高緊張兮兮仰頭看著他。
  到底她還是個孩子,放到魔族裡也只是個柔弱的種族。
  手掌蓋上她頭頂壓了壓:「不用怕,我去去就回來,等主人成為魔王,你再不用擔驚受怕,再堅持一會。」
  紫琳鬆開手,壹零化作的銀狼在空中奔騰而去。
  他一離開,紫琳蹲在房門口瑟瑟發抖。
  壹零未曾發現她深藏於心的恐懼,對這個陌生可怕的世界,對遲瑧這個未來的魔王。
  每個魔王的誕生一定伴隨著死亡與鮮血。
  何況她讀心術的天賦能力,已經讓她探知到了遲瑧的一絲心聲。
  「我絕不允許他有受任何傷害的可能。」
  遲瑧成為魔王的動力只有這一個。
  可是他死命壓抑的魔王血卻在時時刻刻催生他對神族的厭惡,對勇者的憎恨。
  魔王這個名詞象徵的應該是破壞與殺戮,他卻想的是保護。
  這樣他怎麼可能成功?
  「我們都會死的......」門外紫琳囈語,再次被勇者打敗。
  腦海的虛無幻境中,荊棘猖獗,籐蔓肆生。
  原本看不到盡頭的深淵似乎都被它們佔據了。
  與之相對應的,還有遲瑧為了鎮壓它們而製造出來的石柱。
  他的意識海徹底淪為了戰場。
  說煩躁也沒有,不過預料中的事,他還在追逐一個邊境,最重要的是從這裡出去。
  腳下一絆,有荊棘繞住了他腳腕,他想也不想化出一把利刃割去,只比平時多瞥了一眼。
  卻是這麼剎那的瞬間,眼角餘光掃到他途中經過的一處荊棘中長了朵花。
  潔白的,小小柔弱模樣,簡直讓人驚訝他這樣人的意識海裡,還能生出這樣美麗的花朵。
  心念一動,他降落到底下的戰場中,各處細細看了一番。
  居然不只一朵,只是隱匿在雜亂荊棘籐蔓中不起眼,才沒讓他發現。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但在這裡它們顯得那樣美好,簡直讓他想起辛麒,美好的辛麒,溫柔笑的時候就是這模樣。
  啪,一朵小花眼睜睜在他眼前開放。
  每想念一次,從那荊棘中便生出一朵花兒來。
  無窮無盡,不計其數,生生擠滿了深淵。
  意識海的邊境顯在他眼前,是被荊棘層層繞滿的一座石像。
  他手觸上去,碎石塵土與荊棘剝落,赫然是辛麒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昨天沒找到時間更新吶~


第74章 襲擊
  臨海市最遠的一座山頭,住著一頭三首惡龍,大概是年初出現的。
  當地的人偶然瞥到它飛馳的身影,聽到可怕的怒吼,把它當作山神供奉,它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祭品。
  這樣一看,它的待遇可比壹零和紫琳好,不用四處飄泊,東躲西藏。
  沒有勇者侵擾,這裡的人也比異世的可愛,還會給他提供食物。
  惡龍簡直坐享其成。
  直到這一天,壹零找上門來要它歸位。
  它覺得他怕不是腦子進水傻了。
  什麼時候他們魔族還有忠誠可言了?
  「三首惡龍班德拉!」山間迴盪著銀狼怒氣沖沖的聲音,「即使他還不是魔王,你也是他曾經的手下,太子麾下的使魔!」
  惡龍扒拉著爪子表示丑拒。
  享受在現世被人類敬畏的待遇它不香嗎。
  它的身形入山高壯,已經被當地人的貢品養得肥碩。
  眼看著就沒了昔日在太子麾下為非作歹的威風,壹零霍的拔出劍。
  「好好好!我答應你還不成嗎!」看著可怕的惡龍一秒慫,就像以前壹零每次發威一樣。
  壹零第無數次質疑主人收它為使魔的正確性,簡直罪過,大不敬。
  可看著曾經和他一起在主人面前爭風吃醋,鬥個不停的同伴,變成了這副德行,他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故意放狠話警告:「你不再作惡,勇者就不會找上門來嗎,別忘了現在對你畢恭畢敬的人類,也是在異世所向披靡的勇者們!更不要小瞧人類的惡,他們有無數種方法殺死我們!」
  「但凡你還有點血性,現在就跟我------走......」
  他剛把舉起的劍放下,惡龍甩他一尾巴就跑:「哈哈哈哈!誰聽你的誰sb!」
  壹零:「......!!」特麼還是他天真了!
  他本想追趕,腦中忽的有所感。
  是使魔和主人之間的天然聯繫,那邊有變!
  -
  遲瑧融合的氣息不穩,紫琳在外面急得來回轉,偏偏這個時候門鈴響。
  別墅裡沒有其他人,早就謝絕了所有客人。
  她從沒做過主意的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當下的狀況。
  客廳裡主人變出來的那個女人投影,據說很高科技的智能米蕾,給她投屏了門外的「客人」容貌。
  紫琳都認得,一個勇者協會會長,一個曾經的帝國騎士長。
  「貴客登門不歡迎嗎?」
  「不請自來者為盜。」
  院門口米蕾的機械女聲傳達了紫琳這麼一句話。
  「哼,還要跟女孩子囉嗦嗎,紀穆尼。」她聽著那個兩面三刀的會長生氣道。
  客廳門後她在緩緩後退。
  那兩個勇者帶來的幫手守在屋外,不需要進來,因為光他們倆就能破了這個脆弱的結界。
  轟的一聲,光波從院裡開始衝擊樓上,紫琳幼小的身體被迫撞開了房門,吐血倒在地上。
  斛律明動的手,卻是紀穆尼率先走進來,看到房裡情形微微詫異一瞬。
  被打斷了進程的遲瑧現在情況自然不太好,身體嚴重受創,甚至他感覺比之前那個患先心病的自己還不好。
  斛律明從紀穆尼身後走出來,看到他坐在地上倚靠床邊的模樣,露出一個暢快的笑。
  「盯了你這麼久,終於等到你暴露的這一天!」
  真是奇怪,憑什麼從遲瑧年初暈倒在遲家後院,他們就開始盯上了他?
  紀穆尼也自問,遲瑧前幾個月可一直都是病弱貴公子人設,一絲戰鬥力也沒有。
  斛律明看他微異的一瞬,更高興了:「榮幸吧,大魔王,我們一個個排查出這麼多可疑魔王人選,只有你是我親自盯的!」
  「想想你以前多麼風光啊!」他脫口而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話,眼底簡直變態,「可現在只能被我踩在這一天了,你也有這一天。」
  他看著真的很想踩螞蟻一樣踩碎遲瑧的樣子,紫琳一把撲過去抱住了他腿,不准他再前進一步。
  斛律明嘖了聲,發現遲瑧即刻冷如寒冰的目光,竟然就當著他面踩中紫琳頭碾壓。
  「一個魔族,還敢在這裡做這種可笑的事情,那以為他還能像以前一樣維護你們了嗎,簡直------」
  「笑話」兩字還沒暢快吐出口,本來在當門神的紀穆尼走過來,一把從他腳下抽出紫琳,捏了捏臉,又扯了扯。
  斛律明:「......我還在說話。」
  「唔......這下我可以真正確定他的身份了。」
  「別多嘴紀穆尼!」
  「欸,難道社長不是應該讓他死的明明白白嗎?」
  「哼,我可沒有在人臨死前給他解惑的愛好。」
  紀穆尼一臉可惜:「這樣壞人怎麼死於話多啊。」
  斛律明:「......」
  丟開這個神經病,他繼續針對遲瑧,朝床邊走去。
  「頭痛嗎,奇怪嗎,痛苦嗎,我就是為了看你這副一無所知,戰戰兢兢,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樣子才等到這一刻!」
  然而,遲瑧冷眼睨著他,半點表情也無。
  卡嚓,子彈上膛的聲音,斛律明掏出槍對準了他,他的勇者武器是少見的熱武器。
  如他所願,遲瑧倒是在此刻神色有了絲變化。
  不過只是因為他認出了斛律明的子彈,正是那天大街上堂而皇之射傷辛麒的那種。
  「再見,世界上最後一個的魔王大人......」
  遲瑧腦海中某些記憶一閃而過:「你這副諂媚的語氣,看起來不是第一次了吧。」
  斛律明錯愕一瞬,緊接著是滔天的惱羞成怒。
  槍林彈雨射出。
  不過這一瞬的拖延對遲瑧來說卻是夠了。
  壹零及時趕了回來!
  他已經不再忌憚在人前暴露,放肆的怒吼逼退兩個勇者,尾巴捲走遲瑧放在安全地方,立刻化出人形持劍對上了斛律明。
  斛律明身手不如他,奈何他力量消耗太多快沒藍了。
  遲瑧瞥了眼看出他的狀況,倒也不急,語音喚出米蕾。
  「啟動戰備模式,槍械組裝中,r-e-d-y go!」
  子彈破空呼嘯而去,特意挑的穿透力極強的類型。
  剛得到幫手援助的斛律明不敢置信捂著脖頸,回頭是遲瑧端槍瞄準他冷笑的模樣。
  壹零說得對,人類有很多種方式殺死比他們強大的人。
  他害得遲瑧進階魔王失敗,遲瑧卻有很多種方式為他射傷辛麒的那一槍報復。
  「啊------」斛律明的尖叫喊到一半,汩汩的血從脖頸一側冒出。
  有會點治癒術的勇者給他止血,他卻揮手推開他們,指著遲瑧他們叫囂:「把這些邪惡的魔族全殺了,一個不留!」
  紀穆尼提著紫琳後領子,在一旁輕佻得吹了聲口哨。
  剛剛他倒不忘帶上紫琳。
  斛律明怒瞪他:「你還不動手,還在等什麼!」
  他這個一社之長受這麼重的傷,在紀穆尼眼裡敢情還沒紫琳要緊。
  一眾人已經圍了上去,出於某種不可明說目的,斛律明此行並沒有帶上幾個勇者。
  紀穆尼知道他是想獨佔解決魔王的功勞。
  「來不及了。」他笑了聲,隨手丟開紫琳。
  卻不是為了作戰。
  天邊,兩柄流光溢彩的劍迅速飛來,每個勇者都不陌生,浩然與若水,隨後一定是辛麒與郗白霜。
  「真的是壹零!」郗白霜輕呼一聲,剛好看到壹零逃竄而去的一點白影。
  他在遲瑧的示意下帶上紫琳先離開。
  「有壹零的地方肯定有太子蹤跡,辛麒!」郗白霜忙跟辛麒道。
  她的意思就是想問辛麒要不要追上去,也好早日找到太子。
  辛麒卻沒看壹零那個方向,他凌空落下:「斛律社長,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怒痛交織的斛律明想也不想:「你自己不會看嗎!」
  話吼出口就意識到不對。
  剛剛那個傷著還能把他氣得吐血的遲瑧,現在一副柔弱裝無辜模樣,扶在廢墟裡喊:「辛麒......」
  真真故作驚訝,強裝冷漠,堅強與複雜的含義都蘊藏其中,影帝演技!
  「繹之!」辛麒又驚又心疼,毫不猶豫奔過去。
  再看他這邊,紀穆尼突然隔岸觀火。
  帶來的幾個勇者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更沒看到遲瑧射傷他的那一幕,還以為遲瑧是被牽連的普通人,他在傷及無辜呢!
  此刻揭露遲瑧的身份也不行,以辛麒為首的六脈劍肯定會聖母心阻止他。
  何況讓他們知道了遲瑧是魔王,不就讓他們知道了他同時也是昔日的太子嗎!
  斛律明不能保證,如果辛麒得知了這一點,以這人在勇者圈內的地位,他還能有話語權決定太子的生死。
  辛麒一定會不顧一切維護他。
  「哈,別誤會......」千絲萬縷所思不過一瞬間,斛律明硬生生扯出一個平和的笑容,半個肩膀還在被血染紅。
  「是我們的錯,我們追捕魔族到這,不小心牽連到了遲瑧同學家裡。」紀穆尼笑瞇瞇替他圓了場。
  辛麒走向遲瑧的路停在一半:「你們......」行事怎麼能如此不顧忌!
  「確實是你們的錯,愚不可及的行徑!」陳驍童大步流星從門外進來,身後竟然跟著長青。
  「追一隻狼都追不到,還連累阿瑧受傷,你們薔薇社就這點本事?還想讓我們入社!」陳驍童發動嘲諷,一邊就超過了辛麒。
  「遲同學,馬上我們的競賽就結束要回國了,你怎麼將自己弄成這樣?趕快,護士醫生,把我的學生帶走!」
  長青連救護車都叫來了。
  辛麒想跟遲瑧說幾句話,陳驍童擋在他前面,冷冷掀著眼皮:「麒麟子,回吧。」
  「白霜,白霜有治癒之力啊。」辛麒焦急。
  郗白霜被斛律明絆住,要先給他治療。
  陳驍童冷哼一聲走人。
  他們兩個爭執時,斛律明反而和遲瑧對上了眼神。
  斛律明怎麼會容許他們輕易離開,趕緊挑撥離間。
  你就慶幸辛麒和太子交情不菲吧,不過如果你以為能倚仗辛麒這個靠山胡作非為,那就大錯特錯了。
  只要你露出一點點將成為魔王的勢頭,我們都會毫不猶豫將你斬殺,包括辛麒。
  他的目光直勾勾是這麼說的。
  好惡劣的心思,就是這個時候,還要趁遲瑧沒有以前的記憶刺激他嫉妒。
  然而令他失望了。
  擔架上看著虛弱無害的遲瑧輕巧地勾了勾唇角。
  那譏誚分明是在說,你那些不為人知的隱秘醜陋,對他的嫉妒,他都一清二楚。
  斛律明惶然失色,剛好辛麒過來問壹零的事:「斛律社長,你們是怎麼發現壹零的,是否該分享你們的消息,我們已經加入了薔薇社。」
  這是昨天的決定。
  斛律明在遲瑧那受的氣,一不小心就遷怒了辛麒:「你都說是我們的社員了,現在外面這麼亂你們還不去降妖除魔,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辛麒跟郗白霜對視一眼,都覺得斛律明的氣發得莫名其妙。
  郗白霜可沒有他那樣好的脾氣:「看來斛律社長中氣十足,沒有大礙,不需要治療了。」
  本來她就是硬被留住的。
  她想去看看遲瑧,救護車卻一刻也不等她開走了。
  她擔憂地看辛麒,斛律明傷著還在那裡嘰嘰歪歪:「就算你們找到了壹零,也別想維護太子,他的人在外面都做了多少惡了!你不是最公正無私的麒麟子嗎,就因為你跟他沾染不清有私情,就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了嗎!」
  辛麒不會跟人吵架,想反駁卻把自己的臉憋得通紅。
  他就是為了給太子正名,才拉著六脈劍入社的。
  可是壹零絕不會背著太子在外面作惡。
  郗白霜拉了他一把,冷笑一聲:「他們是再正當不過的關係。心思齷齪的人看什麼都是淫.穢色.情。」
  一旁有人噗嗤就笑出聲了。
  斛律明怒瞪紀穆尼。
  郗白霜拉著辛麒離開,懶得理會這些人。
  紀穆尼臉扶斛律明:「社長,我送你回去吧。」
  斛律明正要跟他理論理論方才袖手旁觀的事情,他要是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解釋,別想有好果子吃!
  車子開向臨海市大學城,他們在海外的分社也定在大學裡。
  因為其他人窮,只能自己回去,紀穆尼才有錢,他的豪車載著斛律明先行。
  「社長剛剛不當眾揭露遲瑧,是怕什麼呢?」
  後座的斛律明沒好氣:「你不是知道!」
  紀穆尼在前面笑了聲:「因為你好大喜功,貪心不足。因為你怕讓辛麒等人知道他的太子身份,更奈何不了遲瑧。因為你......嫉妒太子。」
  斛律明臉色逐漸變化。
  遲瑧的太子身份是絕密,包括他自己一開始也不能確定。
  可是只要讓他看到了遲瑧那種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態,他就著魔了似的認定,他就是!
  他是不能先揭露這點,讓遲瑧的魔王身份先暴露才對他有益。
  之所以剛才會在紀穆尼面前暴露,也是他實在忍不住了,多麼好的打壓機會!
  太子......太子!
  「將一個舉世無雙的人物踩在腳下很爽吧,尤其是他還是曾經企及不了半分的對象。」
  斛律明對上後視鏡紀穆尼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眼神,那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紳士騎士長嗎!
  轟的爆炸一聲響,豪車火光沖天。
  斛律明跌在車不遠處:「紀穆尼你敢!」
  他差點葬身車上,襲擊他的還是自己的手下!
  紀穆尼一步步朝他走來:「你打的主意很好,鎖定了遲瑧卻又不告知他人,只等今日一刻,既能攬下這份潑天功勞,又能找補回以前的尊嚴。」
  他頓了一下:「可惜你讓我知道了,可惜你從一開始就沒殺死遲瑧,你以為現在一切還能朝你預料的方向走去嗎。」
  斛律明恍然回神,他為什麼不趁遲瑧一無所知的時候殺死他?
  他明明有很多種方法給一個普通人定罪!
  「呵,遲了。」紀穆尼停在他面前,「他可是一世無雙的太子啊......」
  斛律明眼睜睜看著他的鞋底踩上他的臉,終於明白紀穆尼為什麼說可惜讓他知道了。
  「想他在異世肆意昂揚,多麼強大耀眼的一個人,竟然差點被你這種小人踩在腳下羞辱!」
  紀穆尼狠狠將斛律明踩在腳下摩擦。
  「紀穆尼!你瘋了!」
  「你要是敢堂堂正正挑戰他也就算了,你卻卻只有這點趁虛而入陰人的本事!」
  紀穆尼真的瘋了!
  「救命!唔......」他的臉在馬路上刮蹭出血痕,再加上脖子上治療到一半的傷口......自從他繼凱伯之後成為會長,還未曾這般狼狽過。
  「為什麼......」
  斛律明不敢置信,有人竟然崇拜一個魔界使,還有那個辛麒,曾經與太子交情不菲就罷了,現在還和魔王有染!
  「社長!」
  遠遠的,餘光看到從大學跑出來的幾個薔薇社成員,斛律明大喜。
  他們聽到爆炸動靜趕來。
  可是同時背後也一涼!
  如果紀穆尼真的準備不顧一切豁出去,他同樣有無數種方式在他們趕來之前解決了他。
  他命休矣。
  「放心,我不會再動你。」紀穆尼揪著他頭髮拎起他,燃燒的車身擋住了他們倆。
  斛律明怨恨的目光瞪著他。
  紀穆尼笑瞇瞇道:「太子受的辱,自然該由太子自行討回。」
  斛律明一顆心,再次沉入谷底!
  當薔薇社的人趕到,卻只見一個狼狽不堪的社長,和一個纖塵不染的騎士長。
  斛律社長說是可惡的魔族突然襲擊了他們的車子。
  反正魔族邪惡,他最會打這樣正義的旗幟。
  眾人跟著一起又將魔族斥責了一番。
  紀穆尼慢悠悠落在最後面,恍惚想到異世時。
  魔王將偌大的北境賜予太子作為封地,太子也經常代第一魔王巡視疆土。
  每次的出行都是風光無量,羨煞旁人。
  羨慕的當然是他們這些勇者,甭管他們嘴上怎麼討伐太子,打心底裡還是羨慕太子的風光。
  後來決戰的內部被辛麒爆出來,有人說太子是隱忍負重的英雄,有人說太子是真邪惡。
  紀穆尼不管這些。
  世上最難得便是隨心所欲四字。
  他這輩子潛藏在溫雅騎士外表下的內心都在為自由瘋狂。
  他能感受得到,太子和他是同樣的人,同樣的不甘束縛!
  不同的是,他這輩子都沒有可能踐行,太子卻能將不羈貫徹到底。
  冒天下之大不韙為魔王做事也好,臨陣反水害死魔王,無意中救了異世也好,都不過是他想做。
  不是為了任何一方的大義。
  更加無視任何人的指摘。
  我行我素,狂傲不羈!
  紀穆尼已經做不了這樣的人,但不妨礙他打心底裡佩服這樣的人。
  一位頗具騎士精神的帝國勇者、深受大家信賴的領袖。
  其心中偶像竟是一個應該活在陰溝裡見不得光的魔王使,說出去,簡直要跌破所有人眼鏡。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爭取再來一更~
  沒事,虐完這一兩章,馬上就能恢復記憶了~


第75章 紫琳
  入夜的大雨沖刷乾淨城市,臭水流進下水道,壹零和紫琳如老鼠躲藏在裡面。
  壹零逃跑的時候被斛律明偷襲,力量也流失過多,從白天暈到晚上,一醒來想的就是回到遲瑧身邊:「吾王有危險。」
  他爬著也要爬出去。
  紫琳拉不住他,嚇得哭個不停,回去會死的,勇者們會殺死他們。
  壹零不聽,執念支撐他一步步爬出下水道。
  傾盆大雨兜頭澆下,雨水妨礙了壹零狼的敏銳嗅覺發揮。
  等他發現有人跟蹤已經遲了。
  那股熟悉到他厭惡之極的氣息近在咫尺。
  「還能躲,看來是沒被人打死。」低沉的男聲略帶嘲諷,穿過雨幕直擊壹零耳膜。
  雙眸立刻變為豎瞳,如果他此刻是獸形態,一定全身炸毛。
  「卡......索。」他是咬牙切齒才能喊出這個名字。
  換作平時,就是被魔盜團追得到處逃竄,他也懶得理會這個男人。
  可是對方不是這樣想的,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他從異世追到他現在。
  「你還想怎麼樣!」壹零狂怒出聲。
  鎖鏈從四面八方憑空出現,阻絕了他的去路。
  毫無戰鬥力的紫琳抱著他腿哭。
  魔盜團團長的鎖鏈有限制時空的能力。
  雨中,魔盜團眾人的身影出現在都市大廈各處。
  看他們悠閒的姿態,是不準備插手團長和他的糾葛。
  但是壹零反而揪起了心,四處張望那個男人的身影。
  讓這傢伙親自出手了,反而不妙。
  沒人比他更清楚卡索的實力。
  「無能的狼狗總是會叫喚得更厲害。」
  伴隨聲音的出現,鎖鏈驟的縮緊,將壹零緊緊纏繞在空中。
  後背一寒,那個男人就出現在他背後,冷漠的眼,極致俊美的面容。
  嘩的鎖鏈移動聲音,他被反手甩到了大廈牆上。
  這片區域已經設下了靜止領域,普通人毫無發覺,相對的,沒人關注的紫琳也逃不出去。
  「你已經報仇了,為什麼還不能放過我。」貼在牆上的壹零吐出口血。
  他也不想認慫,可是沒辦法,他必須盡快到遲瑧身邊去,主人需要他。
  而不是再次被這個男人絆住!
  異世的封印大戰中,就是卡索妨礙了他趕到主人身邊,害得當時的太子只能孤軍奮戰。
  壹零想到這,雙目爆發怨憤。
  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勇者,就因為他曾經偷過他一個收藏品,不眠不休追殺他,窮追不捨。
  他也聽主人話給他賠禮了,大戰那次害他成那樣也算報仇了。
  為什麼還要糾纏不休?
  說實話,李維奇也想知道為什麼。
  他看著戲把心聲說出來了,沒人附和。
  經常跟他抬槓的百里久不在,正和他的好姐姐敘久別之情呢。
  偉大的魔術師李維奇.弗蘭克重審一遍:「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團長一定要知道壹零為什麼死活都對他的主人這麼忠誠。」
  紅髮的蘿麗娜翻個白眼:「團長才不會這麼無聊。」
  「團長還真這麼無聊。」手持□□的少女在邊上面無表情接話。
  「一個魔族,也有忠誠和信念可言嗎。」能逼得這頭桀驁不馴的狼崽子甘願對他低頭。
  大手捏住了壹零下巴,滿是高高在上的審視。
  壹零想也不想,張嘴咬過去。
  他不知道,不知道何為忠誠與信念。
  他只知道遲瑧是他的王和主人。
  「奴性嗎。」那位團長慢條斯理摩挲著手指的咬痕,鮮血淋漓。
  他的團員們倒是比他緊張:「團長!」
  還有生氣。
  紫琳在他們散發的氣壓下,早已癱在地上。
  「敢咬主人的狗,做寵物就不乖了。」男人手指一勾,壹零嘩啦被鎖鏈扯過來。
  倒是暫時從鎖鏈的束縛中得到解放,但是情況一點沒變好。
  下頜完全被人攥住,兩顆尖利的虎牙露出來,壹零狼狽地流著口涎掙扎。
  嘴巴裡還被探進手指。
  眼看著他的牙齒就要被掰掉了!
  坐在他高大兄弟肩頭的金髮小正太艾姆驚訝:「喔,團長還真看上了這隻狼。」
  他的兄弟附和:「嗯!」
  李維奇羨慕,一聲嗯也是附和啊!
  轟,天邊忽然一聲長嘯的龍吟,緊接著是電閃雷鳴。
  閃電是往他們幾個身上劈的。
  幾人各自躲避,等安全,發現他們團長的鎖鏈被劈了。
  領域破壞,壹零和紫琳也被人救走了。
  團長表情非常難看。
  大事不妙。
  團長動怒了!
  團員幾個互相看看,同時消失在原地。
  -
  「怎麼辦,我一點不想和勇者做對啊啊啊啊啊!」
  雲層中有人絕望哀嚎,不過逃跑的速度一點沒落下。
  沒人安慰他,紫琳都怕得不行,壹零還在他的爪子裡奄奄一息著呢。
  帶著這兩個累贅的班德拉沒跑多遠,就被魔盜團追上了。
  它在卡索面前不堪一擊。
  剛剛也不過是出其不意才能救走壹零。
  可怕的三首惡龍不用評估雙方戰鬥力,一秒慫:「饒命啊勇者大人!你要什麼,給你給你都給你!反正我已經盡力了,重新被抓到也不管我的事了嗚嗚嗚......」
  哭得實在太難聽,冷漠的團長大人一腳把它踹了下去。
  惡龍的龐大身體像坨隕石直直下墜,在地面砸出一個坑。
  這不中用的還不小心鬆了爪子,把壹零和紫琳也一起帶了下去。
  李維奇幾個只得跟著他們團長再跑一趟,下去撿人。
  坑裡只有化出原型的髒兮兮壹零,沒看到那個長角的小女孩。
  團長讓兩個女人去抓回來,剩下的男士們做苦力把他的寵物扛回去。
  李維奇一邊苦逼兮兮地動手,一邊在心裡罵他團長不要臉。
  他們不知道,在班德拉爪子裡時壹零和紫琳就在用心音溝通,
  「帶著這個東西,去找浩然劍主,告訴他,主人就是太子!」
  「你不是說要瞞著主人嗎?」
  壹零自責的聲音:「我的本意是不想主人被以前的事干擾,順利融合魔王血,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我能在他強大到無人可敵之前,保住他不受任何傷害。」
  「誰也不知道......」壹零重複著,「誰也不知道,第一魔王被封印前會把最後一滴血打入主人體內,主人當時命垂一線,只有魔王血能救他。他卻自己封印了魔王血,寧願坦坦蕩蕩死去,我沒辦法......那些勇者都在慶祝他們的勝利,所有人都在為六脈劍的英勇歡呼著,沒人想到要來救主人。」
  紫琳帶著壹零的希望跑出去很遠。
  她的種族天賦本來就是用來逃跑的空間穿越,雖然只能小範圍的瞬移,但也夠他們這一族在茫茫的北境雪原延續種族。
  讀心術是她後天變異出來的,可能是因為她是雜交種。
  她一個出身弱小的種族,為了保護自己必須有更多手段。
  就是可惜在一群沒腦子的低等魔族中,這個能力開始沒多少發揮之地,她還是天天被欺負,被奪去食物。
  後面最大的作用,是讓她遇見受傷的太子。
  在這片貧瘠野蠻之地,她第一次聽見那樣智慧的心音,如此優美,充滿誘惑。
  她不知不覺尋過去,被警惕的銀狼發現。
  壹零瞬間將她撲倒,把她叼回來,交給他的主人處置。
  果然這才是高階種族,就是要吃了她也要問過主人。
  倚靠在石邊的少年懶懶問她有什麼一技之長,可以為他所用,而不用喪命。
  那時她還沒見過太子的模樣,太子代第一魔王巡視疆域時都沒到過這片貧瘠之地。
  出於對強者的服從,她老老實實道出自己的種族天賦。
  「那可沒用。」少年輕嗤,「只會逃跑可保不住你的命。」
  紫琳顫顫巍巍道出自己的變異能力。
  能用心音和別人互相溝通。
  少年好像來了興趣:「他門下倒是有個師妹擅長心術,能同時連接起幾個人的心音。」
  紫琳沒聽懂他的話,本來一無保留的坦誠就是為了投誠,結果少年的興趣只是因為一個「他」。
  說罷再理會她的意思都沒了,壹零化出人形趕她走。
  她執拗地待在原地。
  壹零給她氣笑了:「你這小丫頭,剛剛還怕我們殺了你,現在放你一條命又不跑了,是要我們烤了你吃了嗎!」
  「壹零。」護目鏡下的電子眼亮起紅燈,她緊盯不放的對象好像從假寐中睜開了眼。
  「你不就是想找個靠山嗎。」少年清瘦的身形踉蹌了一下站起。
  她羞愧地低下頭,原來她的想法在別人眼裡一清二楚。
  堂堂的魔王使怎麼會做好事呢,然而那天還真準備給她做件好事。
  太子走到懸崖邊,他好像受了傷,走得並不快:「看到那個人了嗎,想活命就去找他。」
  山頭下,一條大道通向山谷村莊,噠噠的馬蹄聲從盡頭傳來,混雜著熱鬧的交談聲音。
  少年的劍尖只指馬上一人。
  紫琳只看外表,便知道那一定是個頂好的溫柔之人。
  才會值得太子如此信任。
  「放心,你只是半個魔族,他身邊還有更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不會要你的命,相反,你沒有傷過人命,他只會盡力幫助你。」
  紫琳的遲疑很正常,勇者是神族的救星,卻是他們魔族的噩夢。
  雖然她是半個魔族。
  她低著頭不說話,少年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她聽見他和壹零的交談。
  「主人,魔王大人就這樣放棄我們了嗎,他怎麼能這樣,竟然收回------這不是把您往死路上逼嗎。」
  「不是說你們魔族最是忘恩負義的物種嗎,怎麼你這麼為我不平......」
  少年無所動容,反而流露一絲輕視的譏誚:「趁他們來之前,你早點走吧,第三域的魔界使不是一直想要只你這樣的坐騎嗎,雖然要被他踩在腳下,不過到哪不是被人驅使。」
  紫琳聽到這猶豫變成了堅定,只是別人不要她,她也不好貿然撞上去。
  直到遇見為太子找食物的壹零,壹零歎了聲氣:「你來投奔已經不是時候了。」
  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她不肯放棄,反而關心起太子,既然太子如此信任那位勇者,為什麼不去找他求救呢?
  壹零搖搖頭,就是因為幫辛麒,他們才淪落到這個地步。
  像勇者的力量是來自神族,太子這樣的魔王使也源於魔王。
  而因為這次太子給辛麒放水丟了城池,第一魔王抽走了太子的力量。
  那還是太子第一次吃敗仗。
  人類原本很脆弱,太子的身體更是病弱不堪,全靠這股魔王的力量支撐著。
  第一魔王又故意要懲戒一次太子,以立威信,他們這才困守這個蠻荒。
  當然這一切當時都不好跟她說,壹零還警惕著她,去找食物也要帶上她,就是怕她有不良居心。
  不過她這個小女孩模樣,倒是剛好方便敲門,問村子裡的人要到點食物。
  「太好了,主人有吃的了!」聽壹零激動的話莫名心酸。
  她大概給自己找了個不靠譜的靠山。
  兩人被發現了魔族身份被追殺,還要她先帶著食物回去。
  壹零不放心她也沒辦法,自己引開村民,免得發現山上的人。
  等她氣喘吁吁跑回去,石邊太子已經昏迷了。
  看著那遮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沒有人不會想去探究面罩下的容貌。
  紫琳就動手了,顫著手也要摘下太子的面罩,下一刻便震驚於那種美麗而柔弱的面孔,竟然一點沒有傳聞中的凶神惡煞和可怕、丑。
  那個強大無限,殺伐果決的太子,竟然是如此脆弱的模樣。
  蒼白的膚色,精緻的五官,閉目時不見凌厲,是頗稚氣而淡泊的昳麗。
  可當他睜眼,鳳眸威不可逼視,是極驚艷的濃墨重彩的漂亮。
  「大......大人!」
  紫琳還以為他是要殺她,結果劍刺向她背後。
  太子嫌她礙事推開了她,解決了背後襲擊過來的魔物,自己肩膀被魔獸咬中。
  是那些落井下石的魔族追過來了。
  紫琳環顧一圈,到處是虎視眈眈的同胞。
  他們魔族最會內部攻訐了。
  「讓開,到後面去。」她聽見少年蒼白著臉不耐煩說,卻是直挺挺握著長劍面對四周的來敵。
  毫不畏懼。
  紫琳震撼了,震撼他的強大意志,一個脆弱的人類敢直面他們魔族。
  這是她頭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強大,那種感覺,不只來自於□□的力量,而是靈魂的堅毅。
  血把他的白都染紅了。
  然而少年失去了力量,也能憑劍術憑身手,用才智砍殺一個個敵手,讓他們陪葬。
  這才是人,永不退縮的人。
  為什麼偏偏他能成為魔王使,也許這就是答案。
  「不愧是我選中的人,哈哈哈!」強撐著大殺四方時,忽然大魔王降臨。
  天昏地暗,風捲殘雲。
  雖然只是一絲投影,再無人敢造次,只有太子站立著冷眼旁觀。
  紫琳嚇得趴倒在地,瑟瑟發抖,不敢抬頭,這可是魔王,是魔族至高無上的王,天生就對他們有血脈壓制!
  不敢看,但耳朵沒法閉上,就聽著第一魔王說了許多話,太子一個字都沒應。
  最後聽見第一魔王威脅似的說:「你還不做嗎。」
  她抬眼,偷看到剛剛還盛氣凌人的那些魔族一個個眼露驚恐,瞬間去世。
  他們化為了污血,被強制獻祭給太子。
  她閉上眼,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也在一點點流逝。
  聽著少年鬆了鬆衣領的動靜,她抖得厲害。
  忽的解開的披風好似無意中丟出去,罩住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掀開一角出來看到,滿山只剩下皚皚白骨,那場景,她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壹零興奮地跑來,主人強大,使魔也跟著恢復力量。
  連她剛剛害怕得要死,現在也欣喜了幾分。
  只有重回太子身份的少年無動於衷,剛剛的危險也好,現在安全也好,他都沒有什麼情緒。
  準備離開時,他經過紫琳身邊停下,抬劍指著紫琳,卻是把自己的披風勾回來,系回身上。
  紫琳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跳上壹零背上,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
  壹零尾巴一卷,讓她抓住他的尾巴帶著走,當然不能跟太子一樣坐在他的背上,同等的待遇。
  銀狼踩著祥運奔騰,經過剛才勇者大部隊的上空。
  年輕的勇者們才勝利歸來,還不知道山上是如何的地獄場景。
  更不知道,他們眼裡那個高不可及的太子剛經歷一次生死關頭。
  「銀狼?!!那不是太子!」
  「不是說他受了大魔王的厭棄------」
  「你看他還是這樣威風,就知道那是假的了!」
  「他是要去哪?」
  「反正沒好事!」
  紫琳瞥見太子往下看了一眼,忍不住動用能力去聽底下那個勇者的心聲。
  她還是隱瞞了一點能力,說是只能和人建立起雙向的精神溝通渠道,其實能被動聽見任何人的心聲。
  到底是怎麼樣的人,能得到她這位新主人的信任呢。
  「太子,你還好嗎,但願那些傳聞不是真的......你為魔族做事哪有這麼容易,稍不留神就要丟了性命,唉......」
  馬背上的少年勇者遙望天空,溫柔的心音滿是擔憂。
  原來,還有一個人知道太子風光背後的苦。
  後來回去要給她取名,壹零仗義地委婉表示,一個小姑娘跟著叫「貳零」不合適。
  看她眼睛是紫色就叫紫琳吧,還是取「麒麟」的「麟」音。
  用「麒」字的音太明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恢復記憶~


第76章 鴻門宴
  遙遠的樊陽市,胡雲喜一個人在幸福小築哼著歌打掃衛生。
  辛麒他們幾個還沒回來,剛加入薔薇社就被派了許多事做,她沒有,她自己傷門的事情都忙得要死呢。
  她姑姑,也就是傷門代理人前兩天傳話讓她回去,剛好替辛麒彎彎他們來看看幸福小築修復得怎麼樣了。
  名義上這套房子是歸海彎彎的,不過她也一點不客氣,開合著時鏡門試試它好不好用了,剛準備試最後一次關上,砰------
  一個人重重撞上她。
  她抱著人在地毯上滾了一圈,坐起來驚訝出聲:「你是......那個太子的......」
  名字她不太記得了,只是記得跟著辛麒時看過幾次,這個怯怯躲在太子身後的魔王使。
  現在辛麒到處在找太子曾經的使魔誰不知道。
  「你是來找辛麒的嗎,快說你現在遇到什麼麻煩了,太子在哪?他還活著是嗎?」
  能被時鏡門傳送過來的人,一定是絕望到走投無路了。
  「我......我是想找麒麟子,這位勇者大人,你能帶我去找他嗎?」突然置身溫馨舒適的室內,沒人不會驚慌失措。
  紫琳本也毫不意外,然而對外面人的恐懼,已經讓她戰勝了這一點的驚慌。
  胡雲喜她知道,因為這個人的經歷真的很特殊,頂著傷門第一直屬勇者的身份,卻受誘惑吸收了半身的魔族血。
  半人半魔,說不清她身份。
  但是辛麒的朋友,是無誤的。
  「當然可以,我馬上就帶你......」跟辛麒他們幾個混久了,胡雲喜也沾染了他們無腦的熱血正義感。
  看著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就想保護。
  手握上門把,門外忽的幾聲女聲輕喝,氣勢洶洶的,胡雲喜停住了:「她們是追殺你的?」
  紫琳僵硬著點點頭。
  胡雲喜瞇了瞇眼:「你遇到什麼麻煩啦,找辛麒什麼事?先跟我說說怎麼樣?」
  一連三問,紫琳都低頭不語。
  胡雲喜臉色不悅起來,再次強調:「你遇到了什麼事,和我說也一樣。說清楚了,你沒幹壞事,我自然會保護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能護你周全。」
  要不然誰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會不會給辛麒他們帶來麻煩。
  紫琳抬頭:「我不會害麒麟子,我只是來送一件東西,還有...請他救我主人。」
  胡雲喜立眉忽然一問:「你主人是誰?」
  紫琳嚇了一跳:「太......太子。」
  「太子又是誰?!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他這個世界的真實身份。」
  紫琳咬著嘴唇不敢說。
  胡雲喜哼了聲,在蒲團上坐下:「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她慢悠悠地,不顧外面的砸門:「就在幾周前在地鐵站,有人用瞳術給我下了命令,讓我不能再懷疑他的身份,必須自動忽略他的一切可疑之處。還好我姑姑發現了,給我解了這個命令,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猛得一拍茶几,給紫琳嚇倒在地上:「那個人絕對就是你們的新魔王!」
  紫琳已經準備發動能力想跑了,這幾個月她和壹零一直守在遲瑧身邊,自然知道他做了什麼。
  胡雲喜發了一通氣,倒是臉色好了很多:「我現在不說出來,就是念著他是辛麒的好朋友,要不然我還能在這裡沒事打掃衛生?」
  紫琳如果多說兩句,不便相告,她也不是那種愛為難人的人。
  辛麒是更容易獲得別人的信任,紫琳只休先見到他再說,她也能理解。
  只是紫琳現在一副要哭的模樣,倒似她故意相逼一樣。
  紫琳探聽到她此刻的想法,不得已主動說了。
  在門外兩個女人的叫囂聲裡,胡雲喜脫口而出:「當真!?」
  她撐著桌子起身,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她本就懷疑遲瑧的魔王身份,那是嗅到同類的氣息。
  因著這一半的魔族血,沒人比她更痛恨魔族,也沒人比她更瞭解魔族。
  現在紫琳的話又幫她肯定了遲瑧就是太子。
  那現在就有一個大問題了。
  是先說遲瑧太子,還是魔王的身份,結果大不相同。
  先說太子身份,辛麒和太子關係本就情非泛泛,在所有人懷疑遲瑧時勢必保遲瑧。
  其他人也不敢擅自行動,恩將仇報。
  無論如何,太子都是救過他們命的人。
  而如果先說魔王身份,嗯......好像結果也是一樣,辛麒依舊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還是會盡量保住遲瑧。
  只是別的人就不同了......
  胡雲喜都能想像,新魔王是誰的消息一出,眾多勇者群情激憤的場面。
  趁他弱,要他命,都是功勞啊。
  而現在這個選擇權,陰差陽錯就到了她手上。
  如果她現在壞一點,完全就可以做了阻礙主角感情發展的壞女人。
  腦海中想這麼多,不過瞬息時間,胡雲喜才起身,那些想法也不過大概,都沒成形。
  紫琳的讀心術卻立刻捕捉到了。
  她不知道主動被動探聽過多少人內心的陰暗,不意外,可也不能不做二手準備。
  要是因為她害了主人,她幾條命也不夠賠的。
  有了防範,她當即就要瞬移走,自己去找辛麒,只有辛麒是可靠的。
  漩渦之門剛形成,胡雲喜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摁住了她肩膀:「別亂動,我帶你去辛麒那。」
  紫琳以為胡雲喜提了她走,是要把她丟給外面魔盜團的人。
  這給胡雲喜氣笑的
  調整門上的羅盤,方位定位。
  紫琳乖乖待在她手裡,沒再掙扎。
  她的能力確實有用,有時候卻雞肋了。
  很多想法有時候生出來了卻不一定會去做,更別提胡雲喜這種不成形的瞬息念頭。
  人類不是異世的神族,永遠光明敞亮,難免偶爾因私心生出雜念。
  胡雲喜愛慕辛麒,而辛麒和遲瑧的關係曖昧。
  因這分私情生出個一閃而過的壞念頭。
  但生二心,而未付出實踐,就足夠了。
  「外面的人還在......」
  「我知道。」胡雲喜調整定位無效,不能先送走紫琳。
  也是,畢竟是魔盜團,破解個時鏡門的定位還不容易。
  「你待在這裡等我一會,好久沒動手了。」上次跟欺負彎彎的大姐頭姐妹團幹架不算。
  胡雲喜氣洶洶挽了袖子,紫琳在門裡聽得她喊:「叫個屁啊叫,我們才修好的門,砸壞了你們賠嗎!」
  -
  隔著遙遠太平洋的臨海市,還是夜裡,辛麒忽的做夢驚醒,頓時吸引了所有人過來。
  秋少鴻裝模作樣的神棍樣,煞有其事解夢:「太子未死,且太子有難。」
  郗白霜:「怎麼會......」
  「你們忘了有關血玉麒麟的警示嗎,」秋少鴻挑挑眉,「如有預兆,必有大禍。」
  麒麟從來是帶來祥瑞,哪天麒麟都染血了,他們還能好過?
  海彎彎沒睡醒:「你既然說是太子有難,怎麼又說有大禍呢?」
  秋少鴻抱臂:「這就要問太子了。」
  龍千陽跟姬言姬對視一眼,總不能是太子帶來大禍吧?
  這幾天都忙著尋找太子,都沒顧上他們的老對頭大魔王。
  如果他們再不上點心,讓新魔王有了發育強大的機會出世,估計離辛麒夢裡地獄世界的那天也不遠了。
  唉,真煩,又要開工了。
  六個人也不睡了,下樓討論一下怎麼面對辛麒做的夢。
  忽然門窗大開,玻璃碎裂,一陣魔族的氣息出現。
  給他們激動的,還以為是說曹操曹操到了。
  「等等,是雲喜!」辛麒急忙阻止幾個瞎上頭的夥伴。
  胡雲喜一身凶煞,裹著腥風血雨破門而入。
  黑色的神秘紋路蔓延了她半身,原本厚重的劉海長長,隨著披散的頭髮無風自揚,配合著她變得冷戾的眼神,驟然顏值爆表。
  辛麒第一時間發動靜心之力,慢慢朝她走過去:「雲喜,冷靜點,不怕了不怕了......」
  其他人都沒過去,最愛調侃胡雲喜的秋少鴻都沒敢嘴毒。
  笑話,誰敢在這女魔頭暴血狀態下造次。
  除了姬言姬這樣的高階神族能壓制一下,也就辛麒能幫她平息氣血了。
  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安心氣息,胡雲喜眼神柔和了點,反手揪出一個小人,她隨地坐下打坐。
  姬言姬替下辛麒安撫胡雲喜。
  辛麒怔怔退後一步,吐出呼吸:「好久不見,小紫琳。」
  小女孩淚水在眼眶一打轉,埋進他懷裡大哭。
  她衣服破破爛爛,髒兮兮的還有幹掉的血跡,配著終於敢放肆大哭出來的聲音,令人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郗白霜去找了乾淨衣服回來給她療傷,海彎彎端了熱水給她擦洗,龍千陽也去找了食物過來。
  辛麒憐惜地摸摸她的頭:「這麼久了,你怎麼不來找我。」
  紫琳額頭斷掉一截的犄角看著也可憐之極:「壹零......壹零說你不可信。」
  辛麒手一頓,長歎一聲:「他怨我也是應該的。」
  「麒麟子!」紫琳顧不上餓,丟下麵包:「求求你,去救救我主人吧,還有壹零!」
  淚水一打轉,眼看又要哭了。
  「等會,你先說清楚,你是為了太子,還是下一任魔王而來。」秋少鴻全程佇立一旁。
  轉頭秋少鴻很正經地對辛麒說:「薔薇社已經發出通告,銀狼壹零是下一任魔王的護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新魔王的誕生。」
  所以紫琳的主人是誰還難說。
  魔族又沒有不事二主的忠誠觀念。
  有人唱黑臉了,辛麒不能不配合:「你按你的心意說就是,別怕。」
  胡雲喜還在那邊打坐。
  「既為主人......也為......」在辛麒的顧慮目光下,紫琳吐出最後兩個字,「魔王。」
  辛麒默了一瞬:「都是繹之是嗎。」
  有人挑破了一點,總能將所有的點聯繫起來,最後太子和魔王的答案夜間呼之欲出了,都是同一個人。
  秋少鴻哼了一聲:「我說你們不敢來找辛麒呢。」
  明明是有事瞞著辛麒不敢說,搞得跟辛麒對不起他們一樣。
  姬言姬眉頭微蹙:「我早說那個遲瑧不是凡人。」
  龍千陽:「哎阿言你這馬後炮放的,嘶......」姬言姬狠踩了他一腳。
  郗白霜倒是挺高興:「這不是很好,辛麒可以放下心結,遲瑧同學也不用再鬧彆扭。」就是可憐遲瑧枉吃了那麼久的醋。
  海彎彎不太好使的腦子默默得出一個關係:
  紫琳的主人=太子=遲瑧=新魔王。
  她理所當然地只看到了遲瑧=太子,忽略了遲瑧是新魔王的麻煩事。
  「棒!我更喜歡小遲瑧了,辛麒你說是不是!」
  遲瑧是太子時也對她很照顧吶。
  沒人應她的話。
  眾人這才發現辛麒平靜得過分。
  找回太子和遲瑧就是太子的雙重驚喜,乃至遲瑧是新魔王的震驚,他都沒有,非常平淡地就接受了。
  像秋少鴻沒有其他人的感性,已經在理智思考遲瑧變成了魔王將會造成的麻煩。
  魔王是要被喊打喊殺的對象,這個事實不容更改。
  而他們這些曾經討伐過魔王的大勇者們,難道現在要他們反過來保護大魔王?
  ......
  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就是。
  按他們這幫人的尿性,逆天而行的叛逆事也不是沒幹過。
  他本來就覺得無所謂,主要是他們幾個主力軍的選擇,現在取決於辛麒。
  辛麒呢?
  他走出去鄭重對胡雲喜道:「雲喜,很感激你能帶紫琳過來,讓我有機會知道這一切,現在我還有一件事,必須麻煩你,拜託了!」
  得,秋少鴻也不想煩了,辛麒已經毫不猶豫做出了選擇。
  那他們這些同伴,也只能無奈地奉陪了。
  他看龍千陽姬言姬,海彎彎和郗白霜,大家都是毫不意外的模樣。
  「我一聽到紫琳求助,就想帶她來找你們,千重櫻和蘿麗娜那兩個人死纏著不放,我就和她們打起來。」
  「你知道那個團的人配合都挺默契的,」胡雲喜回憶道,「我本來還能跟她們戰一戰,那個東瀛娘們從背後切斷電線桿砸到了我,我一氣之下就暴血揍了她們一頓。」
  「你也是為了自保,」回樊陽市途中,辛麒安慰道,「如果白先生說你,我會幫你說話。」
  胡雲喜的姑姑姓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胡雲喜也不是想得他這句准話,支支吾吾跟在辛麒身後不走。
  辛麒本來想再去看看紫琳,問問遲瑧的事,想知道這半年來他一個人過得怎麼樣,見證只得停下來:「有什麼話,你還不能跟我說的嗎。」
  胡雲喜也算他們六脈劍的一員,關係自不用說。
  「對不起辛麒,我可能有點冒犯了......」
  她就是想知道,如果遲瑧真的是魔王,他該怎麼辦。
  對於辛麒而言,一定是個非常痛心的選擇。
  「如果身邊的人,不,即使是一個路人不幸成了魔王,你也會怎麼做嗎?」
  不惜一切保護,還是不問青紅皂白就殺了。
  辛麒還未說話,沉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人不自覺自慚形愧。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說不妥,剛好海彎彎火急火燎過來拉人,順理成章撇開了這個話題。
  秋少鴻說找到遲瑧的蹤跡了,昨天被陳驍童和長青帶走回國,很快就要被送去一個地方。
  「遲家老宅?」辛麒想到遲瑧的二哥。
  他和陳驍童估計都比他知道的多。
  「是,遲瑧祖父馬上就是八十歲大壽,想讓孫子回來也是情理之中吧。」秋少鴻聳聳肩。
  眾人馬上聯想到一個詞,鴻門宴。
  「不能對遲瑧的家人抱太大期望,像他們這樣的大家族,越知道捨車保帥的道理。」郗白霜這個大家族出來的,配合地點點頭認同秋少鴻的話。
  「我知道。」辛麒聲音柔柔的,不像是準備戰鬥的姿態。
  「那就在他們清理門戶之前,把繹之救出來吧,他們不要繹之,我要。」
  「雲喜,薔薇社那邊是不是要選人去遲家老宅。拜託你,雲喜,把遲瑧帶出來,我和太子的關係大家都知道,彎彎和少鴻他們是我的同伴,薔薇社肯定會提防。」
  「我知道怎麼做了。」胡雲喜拍拍胸脯。
  之前她問的那個愚蠢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了。
  辛麒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
  誰說一個人和全世界,必須選擇一方。
  -
  外面已經是正午了,艷陽高照。
  因著是家庭內部的小型壽宴,遲家老宅外面沒有以前的車水馬龍,門客如雲。
  知了在日光暴曬下聒叫,柏油馬路上燙得好像冒煙氣,連空氣都熱得扭曲了。
  靜靜的,一條街上不起眼的車裡,駕駛座上長青抬頭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切,視線又側目落到後座上。
  陳驍童將一塊手錶遞給旁邊的人:「我們就在外面,一有事馬上讓米蕾聯繫我。」
  本來應該被氣走的兩人,一撕下臉皮反而又回來認定了他。
  遲瑧隨手繫在腕上下車,懶得去理會他們的想法。
  就像夏荷子為什麼就喜歡跟在他身邊。
  副駕駛座夏荷子忍不住降下一點車窗,目送遲瑧走進那座巍峨的老宅,就像一個巨大牢籠的老宅,頃刻就將遲瑧吞噬。
  「為什麼一定要來這一趟啊......」
  已經能掌握到兩成力量了,只要再等一等,在他們的掩護下,遲瑧一定能成為最強的魔王。
  到時候誰還能困住他,誰又是他得不到的。
  老宅內是典型的中式庭院設計,兩旁引路的傭人都是面無表情僵著臉,帶他到來大廳。
  迎面大樓梯下來兩人,遲瑧停下喊:「大哥,二哥。」
  通過胸前的別針模樣微型攝像頭,車裡的陳驍童看到,遲瑧的二哥遲璟面有異色:「小七回來了,好久不見,二哥帶你去檢查一下身體吧。」
  他身邊另一個高大的男人板著臉非常嚴肅:「你不是還有個手術要做。」
  二哥差點失態:「大哥!」
  遲瑧不苟言笑的大哥遲珩微不可查按著他肩膀帶下樓,對遲瑧點點頭:「自己上去。」
  遲瑧面無表情的同款冰山臉,抬腳和他們擦肩而過,餘光卻掃到他大哥用唇形說:「危險,速離。」
  這唇語還是他大哥教他的。
  遲瑧腳下微頓,啟步慢慢往上走。
  他知道這是鴻門宴,他二哥會不忍提醒他不意外,二哥學醫的,自小心腸軟,一直以來也不贊同家裡把他分出去單住。
  是對他頗有照顧。
  大哥會這樣提醒卻讓他驚訝了。
  他這個大哥是軍人,責任大於天,國家安危大於一切。
  且他自身也是個大公無私的人,要他大義滅親簡單,要他廢公謀私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命。
  遲瑧垂眸笑笑:「來都來了,走了不是辜負了大家的心意。」
  他們也就只能做到這了,進了門道聲醒,能提醒固然可貴,會出手救他卻難。
  遲瑧早不抱期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感冒實在不舒服,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保重身體啊,少吃上火的東西少熬夜。
  現在特殊期間,雖然是個普通小感冒,外面都買不到感冒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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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記憶恢復
  樓上是一個會客廳,遲瑧上來的時候,他的堂兄弟和堂姐妹們在開小聚會。
  大哥遲珩是軍人,二哥遲璟學醫。
  三姐遲玨經商,四哥遲琅從政,五哥遲玹是個設計師,六姐遲瓊搞科研。
  可以說每個人都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典型的大家子弟,各有所長。
  獨遲瑧排七,一無所事。
  年齡最小,也最廢物。
  他上來了,其他人也沒多大反應,只是各自的低聲交談陡然沒了,偌大的會客廳變得寂靜無聲。
  一張幾米長的宴會桌橫亙在眼前,衣裝亮麗的男女端坐兩旁,統一朝他看過來,倒有幾分垂堂問審的氣勢。
  至於所謂的壽宴喜氣洋洋氣氛,肯定是沒有的,那些貴重而精緻的擺設,還是遲瑧印象裡的死氣沉沉而威嚴。
  桌面上一個四層的蛋糕,勉強能看出一點過生日的感覺,只是壽星又不見人影。
  剛才還說著有事要離開的大哥和二哥,現在又返回來。
  就在遲瑧後面,遲二哥勉強笑了一下:「手術有人接下做了。」
  「哦。」發問的是遲家五哥遲玹,他性子不太像遲家人。
  遲二哥解釋完經過遲瑧身邊,想拉他一把,看到大哥遲珩已經上座了,只得先過去。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遲瑧一個人還站著了。
  他也不客氣,逕直走向桌尾,坦然拉開椅子坐下,雙腿交疊,直面正前方的首座。
  卻是空無一人,遲家的壽星當家人,以及父輩那代人都沒露面。
  遲瑧目光巡視過全場,大概心裡有數:「祖父呢。」
  手指在膝頭輕點,遲瑧氣勢竟毫不遜他那些身居高位的兄長們。
  還是五哥遲玹開的口:「小七這趟回來是為什麼呢?」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遲瑧扯了扯唇角:「回來,拿回我的一件東西。」
  難不成還真的是為了給人賀壽,過什麼生日。
  他這話一出,上座的兄姐面臉色各異,遲二哥明顯的失望之色。
  大概是覺得他不孝吧。
  遲瑧本來也沒跟他們寒暄的意思,放下交疊的腿起身:「我要見祖父,他在哪。」
  他要找的東西只有他祖父知道藏在哪。
  如果他們再跟他打機鋒,他真的會毫不猶豫離開,怎麼來的怎麼走。
  遲二哥皺著眉壓了壓手:「小七坐下。」
  三姐遲玨也出來打圓場:「開席還早,不如我們先給小七補了年初的生日,看這個蛋糕就是為你準備的。」
  遲瑧冷著臉毫無所動。
  坐卻坐下了,不是為了任何人的面子,他倒要看看他這些親人能置他於何地。
  遲二哥看他面色也能知道他所想,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
  他們幾個兄弟,原本感情也不差,遲瑧因著年紀小又體弱多病,從小頗收照顧和寵愛。
  一切都從半年前,或者更早說應該是一年多以前的某天改變了。
  遲瑧受心疾所困的身體好像一日日好起來了,蒼白的面龐日漸有了血色,同時行事也變得愈發詭秘,孤僻難懂。
  他們這些親人雖然感到奇怪,也為他身體能好起來而高興。
  以前他們為了讓他放鬆心態,多點運動,就盡量抽出時間帶著他玩高爾夫草地滾球,這些不太消耗體力需要運動量的文雅運動,現在就更願意帶他了。
  只是他們的邀請,遲瑧十次有九次是拒絕的,遲瑧好像更樂意一個人窩在房間裡。
  也不知道他天天躲著所有人在幹什麼。
  直到半年前,遲瑧暈倒在花園裡,從那以後,好轉的身體狀每況愈下......
  甚至,忘了那一年裡的事情。
  就是這種情況下,家裡決定,將他分出去獨住,其他人則被禁止與他來往。
  不說遲瑧還是個未成年的學生。
  在突然失去一段記憶的惶恐不安狀況下,被家人趕出去,他也理解不了。
  如此,難怪他會與他們這些親人生分。
  遲二哥想到這,心裡越發悶悶的。
  可那是一家之主祖父的決定,他能做的只是私下裡偶爾去看望遲瑧。
  還是習慣了生意場的三姐熱情招呼,帶起了氣氛。
  不過在外人看來,這陣勢,倒像是古時候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既要他死,也要人道點讓人家吃飽飯。
  遲瑧這個好似臨死的犯人不會感恩戴德附和三姐,其他人也面無表情不活絡,卻是性格使然了。
  不管是天性使然還是家教影響,遲家的人,都是男人嚴肅不苟言笑,少言寡語,女人熱情開朗,無聊是嫁進來的還是娶進來的。
  遲瑧自己也是典型的遲家男人,理性、一絲不苟、做事認真,生人勿近,不愛說話,寡言少語。
  幾個男人的嚴肅風格卻大不同,大哥是刻板的嚴肅,二哥是端莊,四哥是內斂,遲瑧則是清冷的嚴肅。
  只有遲瑧的五哥和六姐這對雙胞胎,像是生錯了性別。
  五哥遲玹懶散輕浮,嬉皮笑臉不像是遲家的男人,平時也只是做點設計師的工作,混口飯吃的同時倒是在業界很有名氣。
  六姐遲瓊是清清冷冷搞科研的大佬,不像三姐那樣愛說話和笑。
  五哥突然的一句:「小七也成年了啊。」
  遲三姐張羅起來的氣氛再次冷場。
  遲瑧的十八歲生日都過去這麼久了,再張羅這些又有什麼用。
  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好受。
  這時候四哥遲琅不愧是當官的,心黑臉厚,直接招呼遲瑧吹蠟燭:「年初那陣我們不在,現在給你補,有什麼願望還是禮物,我們都幫你實現。」
  得,更像送死刑犯上斷頭台了。
  要說遲瑧許願,前面這麼多年都沒許過,一是他衣食無憂,什麼都不缺,二是他也做不來雙手合十,虔誠許願的小女兒家姿態。
  這回看著十八根點燃搖曳的蠟燭,怔了一下,許是想到自己未來生死難料,閉上眼,破天荒認認真真在心里許了一回願。
  二哥調節氣氛:「小七許的什麼?」
  三姐作勢打他:「說出來就不靈了,還得吹光蠟燭。」
  遲瑧卻已經說出來了:「願他好。」
  他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該許什麼,他意識裡是人定勝天的思想,想要什麼都應該自己去爭取,將願望交給上天實現實在是貽笑大方。
  他想想自己還沒得到的,想許願讓上天給他,可又怕那人不願,到底不敢唐突了那人。
  如果不是那人自願的,任何外力強迫那人許了他的願望,他也覺得褻瀆了那人。
  最後只能想想別人的願望,身邊的人,他的親人、父母、朋友有什麼需要的,好像也沒有,這些人都用不著他,他們自己就能過得滋潤。
  他們也不關他的事。
  那就只剩下一句「願他好」。
  叫他好好活著,等他回來佔有他。
  右手一揮,掌風熄滅所有燭火。
  空氣莫名有幾分寂靜,好秀的操作。
  遲五哥打哈哈:「她是誰?」
  知道內情的遲二哥嘴唇翕合似要開口,身後一個女聲忽的出現:「嘿。」
  ......空氣又寂靜了。
  胡雲喜尷尬地揮揮手,再叫了一聲:「嘿......嘿,你......你們好。」
  完了,社恐大型處刑現場。
  一二三四...好多個人目光灼灼盯過來,還一個個都很有氣勢。
  剛出現的胡雲喜差點想帶著紫琳當場再走。
  「喲,這是小七的女朋友嗎?」
  熱情開朗的遲三姐上前打趣,而且非常自來熟的靠近胡雲喜和紫琳,去拉他們的手。
  但細究就會發現,只有遲三姐上前,其他人在胡雲喜和紫琳的那一刻,立刻不動聲色退後一步,進入戒備狀態。
  是軍人的遲家大哥恐怕已經按住了後腰的槍。
  只等遲三姐上前確定了這兩人危險程度......
  至於為什麼是遲三姐上前,除了她善於話術,還有就是她是在場身份最不重要的。
  遲瑧唇角譏笑了幾分。
  就像他親愛的祖父不會親臨危險地方,遲家大哥他們在軍界政要、科研的地位也不能受損失。
  相較起來,遲家三姐只是個會做生意的總裁,犧牲是可以忽略的,她自己也是明白的。
  在這樣的大家族,利益衡量時刻於心中銘記於心。
  而一個帶著魔族的勇者,陡然出現,是敵是友?
  不懂這些門路的胡雲喜還在心裡腹誹:她倒是想被人誤會是某人的女朋友,可也不能是遲瑧啊,這人幾乎算是她的情敵了。
  帶著她瞬間移動的紫琳瑟瑟發抖躲在她後面,探出頭來打眼看到桌上的巨型蛋糕,喜好甜食的小女孩登時直了眼。
  察言觀色都是家常便飯的遲三姐立刻笑著遞了一塊蛋糕給她。
  紫琳忍不住期冀地看遲瑧,只有得了他點頭同意才敢接。
  遲瑧聶著眉骨,在眾兄弟戲謔的眼神下,生硬地點了點頭。
  紫琳沒想到她真的得了允許,接了蛋糕,難得流露幾分雀躍。
  「好乖的女孩。」
  遲三姐彎腰摸了摸紫琳頭,感受到兜帽下硌手的硬物,從帽子下隱隱看到額上的犄角根部,不動聲色繼續寒暄。
  「這位勇者不知道從哪裡來,一起坐下吃吧。」
  「啊...這個......」胡雲喜不太會交際,要不是辛麒拜託,她絕不會出現在這。
  本來這種見家長的場合就應該是辛麒出面啊,摔桌!
  面前這些哥哥姐姐們跟見弟媳婦似的目光,遲二哥輕歎一聲出面:「是他們派你來的嗎,那也不用急這一刻吧。」
  遲家四哥在和大哥低聲交談。
  胡雲喜想到辛麒讓她假裝薔薇社的人,先帶走遲瑧,忙不列顛點頭。
  反正有這些會說的人在,她只管支支吾吾點頭就是,一邊腳下一點點接近遲瑧。
  紫琳啊紫琳,別只顧著吃,趕快過來帶上你主人一起瞬移走。
  遲家的人果然如她所願,自動補充了她的身份來歷。
  「既然是你的朋友來了,就跟他們走吧,小七。」遲家二哥看了看右邊首座遲大哥的眼色,直接發話讓他們離開。
  「哎......欸?」胡雲喜反應比遲瑧還大,她就差一步到桌尾了。
  說放人就放人,興師動眾將遲瑧帶過來的也是他們,這麼簡......
  「沒這麼簡單。」薄薄的唇一掀,遲瑧涼薄的眼瞼也是從下而上輕輕一掀,目光牢牢鎖緊遲大哥的耳麥。
  他們的決定都來自耳麥裡的指示。
  他要的東西還沒拿到。
  「主人,你是要這個嗎?」紫琳噠噠跑過來,塞進他手心一樣東西。
  一個......一個象棋卒子。
  「收到指示,密碼正確,密碼啟動中,文件開啟。」
  冷酷的機械女聲,是來自米蕾!
  她的投影唰的出現在會客廳,遲瑧背後,手心直向遲瑧,放出光芒。
  沒見過米蕾的胡雲喜嚇了一跳:「遲瑧!你還好嗎,天哪我怎麼跟辛麒交代!」
  紫琳到底給了遲瑧什麼東西刺激了他。
  遲瑧忽然往前一傾,滿頭大汗,額上青筋暴起,神色像是承載了什麼恐怖的精神襲擊,十分痛苦。
  「那些光是數據碎片。」一直沒出聲的遲家六姐遲瓊說話了。
  就說像遲瑧這樣謹慎的人,不會沒有有備無患的措施。
  就是不知道米蕾封存的這些數據,能讓他失去的記憶恢復幾分。
  電流刺激大腦的做法可不好受。
  驚慌失措的胡雲喜安下點心,遲家大哥敲敲桌子:「你們還不走!」
  他凶巴巴的嚴厲樣子嚇到了胡雲喜和紫琳兩個人。
  兩人趕快過來扶遲瑧,胡雲喜低聲:「辛麒在外面等你。」
  遲瑧氣息紊亂中,雖然隱約有幾分魔族的氣息,可只要不是魔王的氣息就好。
  但如果遲瑧真是太子,有魔族氣息也不奇怪。
  她慢慢靠近遲瑧,企圖帶走他。
  遲瑧一甩手,打掉了她和紫琳。
  她們也不敢抱怨什麼,看他痛苦地扶著額頭,到底還能走,兩人護衛著他下樓。
  遲家大哥坐了下去,其他人也像是鬆了口氣。
  然而輕鬆卻不到片刻,遲瑧他們剛走,樓下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
  斛律明帶著一堆人出現:「他們人呢!?」
  「那個女生不是判定了嗎,已經讓他們走了。」遲家四哥說道。
  斛律明大驚:「好容易引過來,怎麼能輕易讓他們離開。」
  他沒大沒小,其他人聽得皺眉,要不是他這個薔薇社社長的身份,平素哪裡輪得到他在他們面前放肆。
  「這才一會,他們肯定還沒跑遠,快追!」
  斛律明追到庭院,有幾分負氣對遲家人道:「那個女人就是半個魔族!」
  所以這個人的話怎麼能信。
  合理懷疑遲家人是想包庇遲瑧逃脫。
  隨便跑來一個胡雲喜就相信了她的身份。
  胡雲喜聽到大怒,她明明還是女孩,什麼女人!
  院門口,遲瑧聞聲停下,神色已沒有剛才的難看。
  胡雲喜雖然生氣還能識大局:「你既然好些了,趕快讓紫琳開通道走更快。」
  「不用。」遲瑧冷呵一聲,轉身,「我是堂堂正正從正門進來的,自然也得光明正大從這裡出去。」
  「你......」胡雲喜不放心,「別跟他們對上,辛麒就在外面,你不想早點見到他嗎?」
  遲瑧轉頭看了她眼,黑眸幽深無底,胡雲喜心怵得直後退。
  遲瑧轉頭迎接斛律明等人。
  胡雲喜還以為他會問出一句「他為什麼不來」,為什麼辛麒不親自來接他。
  「太子!」
  背後胡雲喜忽的叫,她真的想好心提醒遲瑧,即使他是魔王也不能認,至少他現在得是太子,就不能隨便傷人。
  相反斛律明他們就能無所顧忌。
  「你們都退下。」斛律明咬破手指,徒手在地上畫出一個遠程攻擊法陣。
  遲家人一皺眉,遲二哥道:「斛律社長,你這是在我們家做什麼!」
  斛律明冷笑一聲:「我們會賠償貴宅的損失,至於他是不是魔王,看他能不能在這個金光陣下毫髮無損就夠了。」
  說罷法陣已隨術語吟誦聲中發動,彷彿地動山搖,空中的太陽一閃,無數金色光芒像利箭一般鋪天蓋地發射。
  胡雲喜連忙想提醒,這個法陣只對魔族有傷害,剋星,還是食物鏈針對的那種。
  紫琳跑得慢跌倒,眼看假山的落石撞向她,在一片金光閃閃中嚇得尖叫。
  遲瑧迅速趕到她身邊,伸出一個高抬腿,踢碎落石,但是針對他的襲擊也到了。
  遲瑧轉身,手刀狠狠劈下襲來的箭矢,上面附帶的神光侵蝕到了皮膚讓他左手心流血。
  對神族的厭惡,心內無名氣息瞬間暴躁。
  胡雲喜敏銳地感受到,大叫:「辛麒!」
  自然不是辛麒來了,但這一聲辛麒及時讓遲瑧改變主意,收斂了氣息。
  他改劈為撈,揪了紫琳後衣領丟給胡雲喜,右手下意識一伸手,一把劍砰地從花園的雕像裡破出。
  自帶的力量瞬時破了斛律明法陣,飛入遲瑧手中。
  「小七!」別墅裡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劍樣子,斛律明提了別人的劍衝上去。
  他自知劍術不如太子,揚土迷眼,逼遲瑧出左手擋劍。
  斛律明心下一喜,以為刺中了他的手,下一秒遲瑧的手緩緩鬆開,才發現滴落的血是剛才被神光灼傷的傷流出來的。
  遲瑧只以左手二指就夾住了他的劍。
  「哼。」遲瑧俯視著這個從下方偷襲的社長,微微一用力,劍身短成兩截。
  斛律明驟縮的瞳孔還沒放大回來,瞬間移動到他力所能及的最遠處,卻已來不及了。
  遲瑧的劍堪堪停在他眼前。
  只差一毫,刺入他眼睛裡。
  一瞬間,各種紛雜的記憶湧入心頭,斛律明毫不懷疑,遲瑧會像之前他將紫琳踩在腳下一樣,踩上他。
  太子......太子!
  這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強大太子!
  他的乖離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劍身一指寬,說是劍,更像細長的圓木棍,只在頂端磨尖了半寸。
  劍柄為了好握加粗了些,也是渾.圓玉潤的圓柄,很像擊劍的器具。
  然而就是這樣樸實無華的劍,在異世殺得他們聞風喪膽。
  在場的人,遲家人也好,他帶來的心腹也好,全都被這一刻的遲瑧震懾住了。
  只有胡雲喜震懾過後,快速反應過來:「乖離,你果然是太子!」
  她驚喜跑過來,見了遲瑧,神色遲疑:「你不會是才想起來,所以到現在才能用乖離劍......吧?」
  胡雲喜恍然大悟,難怪遲瑧身上會有魔王的氣息,太子的力量就是來自魔王。
  她原本幾分的懷疑,雖然沒有打消,仍然心頭一喜,至少面對其他人的質疑,遲瑧太子的這個身份能圓得過去。
  遲瑧全身僵硬一瞬,微微顫抖,只有平直的右手不動如山,好像劍客練出來的身手,無論心智收到多大的整棟,用劍的那隻手絕不會顫動半分。
  乖離劍好似受到主人影響,劍身嗡嗡震響。
  斛律明滿頭流汗,不敢移動。
  他的心腹手下也不敢出聲,讓遲瑧移開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遲瑧現在心性不穩。
  劍尖離著斛律明幾毫米的時候停住,遲瑧眼神原本放空,好像想起什麼。
  胡運喜那一句失憶出口,他瞳孔驟的放大,腦內劇痛。
  臉頰肌肉痙攣,他清晰地發出了三個音節:「麒...麟...子......」
  誰也沒料到,他恢復記憶的第一時間竟然說的是這個名字。
  異世的三年裡,這麼多繁重的回憶,經歷過這麼多人和事,他卻精準抓住了這個名字。
  那些紛紛雜雜,黑暗壓抑的記憶裡,有關這個名字的回憶就像一隻閃光的蝴蝶,雖然細小,卻穿過了所有的黑暗飛到他面前。
  他迫不及待想抓住,擁有,忽然,蝴蝶湮滅,一點點消失光亮。
  他的眼底也逐漸暗沉。
  胡雲喜看著斛律明那邊,小聲說:「無論你是不是現在才想起來,我們都得快點去到辛麒他們身邊。」
  只有辛麒那裡是安全的,無論遲瑧是太子還是魔王的身份,他都會安全,如果不是魔王那就更好了。
  遲瑧左手動了動,想起來手上還有血,放到眼前也沒有打開手心來看。
  手心裡是空的。
  他好像要找什麼東西,低頭看了看,眼瞼像蝴蝶振翅的脆弱翅膀顫動。
  最後他抬頭,瞇眼看向斛律明。
  斛律明心口不安地劇烈跳動。
  遲瑧併攏的雙指輕輕往右一揚:「以後再與你計較。」
  乖離劍隨之插入旁邊的牆上,就臨著斛律明耳邊,劃傷了他的右半邊臉。
  遲瑧轉身,毫不猶豫踏入紫琳打開的空間門,沒有再看他的家人一眼。
  人走了,劍卻還留下。
  有勇者大著膽子去拔乖離劍,倒是被他拔下來了,直驚歎:「真的是太子用的乖離。」
  異世時,常常是太子未到,劍先行。
  他還想把玩一會,隨著主人離開的乖離劍失去控制,唰的離開那個勇者,差點劃傷了後者,飛了幾圈,落回雕塑那,重新插入底座。
  其他勇者也不敢再動。
  倒是遲家大哥他們走進了看,劍身有一處繁雜的花紋,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幾個兄弟卻清楚,那是繁體的遲字。
  遲二哥看得大驚:「這是......大哥?」
  這柄什麼勞子乖離劍分明就是以前大哥送給遲瑧的玩具。
  以前他們學擊劍,遲瑧還小又體弱,拿不起擊劍,還是他們大哥用不知道從哪收藏來的精品精鐵,做了一把。
  劍嘛,劍身最好不要多帶花紋,易碎,容易斷,不實用,雖然是精鐵打造,因著多刻了花紋,不過是個好看的花架子。
  就像他的主人一樣,雖然好看卻易碎。
  現在看這柄劍染了多少血,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是怎麼用這種易碎的玩具品刺進血肉的。
  遲家大哥看著那「遲」字,沉聲:「身體倒是好了不少。」
  其他人想到方才遲瑧保護紫琳的身姿,默然無語。
  外面,胡雲喜跨出黑色漩渦的空間門:「早知道你是太子,我也不用嫉妒你了。」
  這叫什麼事。
  她還暗搓搓認遲瑧為情敵,卻不知,有些知己之情比之愛情更深。
  太子和辛麒的感情,她插不進去。
  現在就更加了。
  不管這些胡思亂想的話,看到路邊停著的車,胡雲喜趕快招呼遲瑧和紫琳上去,自己打開後門。
  片刻後她探進前座:「陳驍童?怎麼是你們?辛麒呢?!」
  一連三問號,陳驍童連個白眼都懶得翻,不看是不是自己人就上車,得虧是他來來了。
  遲瑧在後座慢條斯理道:「那個蠢貨,想一個人去斷後。」
  也不知道是罵,還是炫耀。
  胡雲喜就是覺得吃了一嘴狗糧,秀她一臉。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千雙更,努力碼字完結中,干吧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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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只有愛情
  空中緩緩降落兩柄劍,郗白霜立在若水劍上,看到遲家院牆邊的斛律明擲給別人一張卡。
  接卡的人是魔盜團的那兩個女人蘿麗娜和千重櫻。
  「她們來了,咦,她們又走了?」郗白霜轉向旁邊負手而立的辛麒。
  辛麒表情很淡,一點看不出剛剛戰鬥過的痕跡,儒式的勁裝只襯得人風度翩翩,君子如玉。
  郗白霜還以為斛律明是要僱傭魔盜團的人來跟他們打,沒想到是他自己帶著人過來了。
  「我真沒想到,你會直接動手。」一身狼狽的社長大人微微仰著頭看向空中的人。
  「我也沒想到。」辛麒降下來,歪著頭的臉上有幾分迷茫。
  「我們在異世歷盡磨難都沒死,今天今天卻要在這裡自相殘殺嗎。」
  明明是非常溫和的語氣,空氣中卻莫名多了幾分肅殺。
  跟著斛律明過來的人,看著辛麒腳下一堆被擊敗的勇者,心底陡生膽怯。
  「社長...不如聽聽他的話......」畢竟是麒麟子,真要撕破臉皮他們也討不到好。
  不說六脈劍的實力就擺在那,辛麒身後還有整個生門呢。
  斛律明揚手示意他們閉嘴:「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那也是一個人的錯,麒麟子。你身為勇者,應該要去解決的是那個麻煩之源,而不是在這裡阻攔我們。」
  辛麒垂下的眼眸輕顫。
  如果真要撕破臉皮,他就不會之帶郗白霜過來了。
  還不是怕龍千陽和海彎彎兩個戰鬥力爆表的人下手沒個輕重。
  斛律明卻不懂他的一再避讓。
  「斛律社長,他不是麻煩。」
  「哼,試試就知道了。」到底是不是魔王。
  「你想怎麼試?」
  「太子的力量和魔王的力量有區別。」
  「如果我不讓呢。」
  「你真要保他?」
  「是。」
  「你憑什麼保證?」
  「憑......」辛麒閉了閉眼,睜眼道:「以我的榮譽擔保。」
  有的人能以姓名維護一個人,有的人是以榮譽。
  對於後者,他的榮譽比生命還重要。
  「辛麒......」郗白霜目露擔憂。
  這一切都超出了辛麒為人的底線,撒謊,偏心,不分公私......
  斛律明等人自然也清楚他的為人,正是因為如此,才更震驚於他對遲瑧的維護。
  「斛律社長,我可以帶走他了嗎。」
  「哼,當然。」斛律明怪異地笑了下,「這話本來就不應該問我,因為能決定他是去是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你最好......能一直守在他身邊,不讓人發現一點馬腳......」
  斛律明留下一句莫名的話,帶著薔薇社眾人離去,辛麒的回復是禮貌的一句:「有勞關心。」
  他當然會一直守在遲瑧身邊,從今往後,自此不離。
  好不容易尋回來的人吶。
  不過現在第一步是抬腿去到遲瑧身邊。
  辛麒卻拔不動腳,好像鞋子黏住了似的。
  郗白霜耳邊似乎聽見他砰砰的心跳聲:「小二哥?」
  辛麒摸著自己的心臟:「白霜,我有點緊張。」
  -
  海彎彎他們傳來的匯合地址,是跨江大橋的江邊。
  辛麒不陌生的地方。
  江岸邊的野草又更茂盛了,已有半人高。
  在某處的草地裡,他們曾經受無顏女的催情素影響,意亂情迷糾纏在一起。
  而在那橋上,遲瑧曾經站在欄上說他要走了,只是因為他,因為要來見他一面,錯過時機被遲家二哥帶回去了。
  辛麒手又放上心臟處,有點疼。
  如果那時遲瑧就發現自己的身份,他要走其實很容易,可是每一次都是因為他才選擇留下。
  遲瑧為他考慮了這麼多,遲遲拖延著不融合魔王血,不也是因為顧慮他嗎?
  可他卻一直沒發現。
  他是有多麼遲鈍吶。
  「太子......歡迎,歡迎回來......」辛麒沒有其他人想像中的淚滿盈眶,微微含笑的模樣,不像久別重逢,倒像小別再見。
  「麒麟子。」草叢中的人側身回首,鳳眸含笑,冷峻面容如冰雪消融。
  就是這樣尾音微微上揚的稱呼,慵懶而隨意。
  曾經的太子,總是能在所有追逐過來的勇者們當中,一眼捕捉到他的聲音,對其他人憤怒的叫喚視而不見,唯獨回應他的呼喚。
  「麒麟子?」像是這般,似是要確定他人的啟唇出聲,臨風的黑色身影立在高處睥睨底下。
  「是,是我。」辛麒這時候就會從人群中走出來,有時候會說好久不見了,太子,更多的時候是像質問似的說:「你怎麼會在這。」
  因為太子出現總在命案現場,被人懷疑為兇手。
  辛麒觀察敏銳,是不信的。
  他問那話的願意,是想讓遲瑧趁機解釋清楚,莫讓人誤解了。
  太子卻總是微微挑了眼尾,道:「麒麟子,你還是這樣愚蠢。」
  別人聽他們說話總是不明覺厲,可是辛麒知道,太子是懂他意思的,太子只是不想領他情,或者說,懶得和其他人多費口舌。
  他總是這樣我行我素,不可一世。
  慢慢他和太子交好的傳聞傳開,實際上他們都沒見過幾面,可是那份無言的默契,這樣讓人心動。
  海彎彎他們因著他的關係,暗中觀察和調查,發現太子做的很多事情確實是好事,也相信了太子為人,有的時候他們六脈劍會和太子配合。
  可連最聰明的秋少鴻有時候都搞不懂太子的用意,每每氣得他惱火。
  這時候就只有辛麒能理解太子下的棋,揣度出他隱藏在無情殺戮之下的真實棋局。
  陰陽怪氣的其他勇者會當著他面說:「不愧是仁愛無雙的聖麒麟啊,連魔族的走狗都能交朋友。」
  辛麒那時候臉皮薄,一貫受的教育也讓他無法黑下臉為自己辯解,這時候總需要脾氣暴的龍千陽他們維護他。
  勇者們甚至懷疑他是否和現世的太子有私交。
  嫉妒他名聲的勇者幾次跟蹤下來卻又發現,他和太子只有寥寥無幾的會面。
  還都是當著六脈劍其餘五人的面說的話。
  除了懷疑,他們指責不了辛麒什麼,最後連懷疑也沒有了。
  因為除了和太子交好,辛麒還是那個一身正氣,懲惡揚善的浩然劍主麒麟子。
  沒有勇者能做到他那樣,無私奉獻,甚至不為名不為利,只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正義。
  也有人名聲顯赫,卻不如他深受神族子民歡迎愛戴,也有人懷揣一番正義,卻又沒有他那樣的實力。
  隨後六脈劍打出名聲,一度聲名鵲起,掩蓋了他和太子曾經的傳聞。
  真正他和太子有私交,感情至深的傳聞,是在全大陸的表彰大會上傳出來的。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請求為太子正名,娓娓道來太子潛伏多年的豐功偉績,甚至要求將自己受到的榮譽和獎勵換給太子。
  他們互相欣賞,也因立場的不同對峙過,最後在互相對抗中更深刻地瞭解到彼此。
  這種靈魂深處的交流,太讓人心動。
  辛麒走向草叢裡的人,深深吐出呼吸,露出笑容。
  雖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的感情變質,毫無疑問的是,他想他了。
  無時無刻不在想,不在後悔與痛苦。
  現在,他不想再重蹈覆轍一次。
  「繹之,我來接你了。」
  恢復記憶的那一刻,遲瑧腦海中閃過許多聲音。
  米蕾起初給他灌輸的數據,包涵了異世的所有經歷,原本是他以防不測時用的。
  保證他在四面臨敵,失去記憶的情況下,依舊能認清敵友,存有自保之力。
  可那不代表他真的恢復了記憶。
  真正記憶恢復的時刻,是胡雲喜大喊的一聲「辛麒」。
  他因為數據灌輸過多的頭痛欲裂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腦海一片清明,他清晰地從那一堆繁雜的聲音裡聽見一個人的名字------辛麒!
  「太子,等打敗最後一個魔王,我們一起回家吧。」
  「太子,不要死!」
  「太子,你的意思是日後我們在明,你在暗,一起合作嗎。你笑了?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不,即使你不方便明說,我也知道是這個意思,我相信你,太子。」
  「太子,如果我們在現世相識,一定會是很好的朋友。我從來沒有這樣愉悅的時候,我們很合得來,不是嗎?」
  「太子,無論別人怎麼說,我絕不相信你會背叛我們。」
  「太子,我知道你不是那樣會任魔族驅使的人,你有你的驕傲。」
  「太子,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我等你,回家。」
  「是......辛麒嗎。」記憶中,他會這樣喚那個躲在人群中的大勇者,誰讓他總是在背後偷偷看自己。
  好像不贊同,好似生氣,白玉似的臉上一雙茶色眼睛目光如此專注,讓他察覺不到都不行。
  他惡劣的喚聲,將人從人群中拎出來,總會讓後者面紅耳赤。
  有時候看著這個人真不像勇者。
  老老實實躲在劍閣做後勤不好嗎。
  後來想想,就是他把人從劍閣逼出來的,白玉無暇的臉蛋從此沾染風霜。
  再後來,他的稱呼也變了,從辛麒變成麒麟子,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聲稱呼裡都是調笑。
  可惜辛麒卻再也不會面紅耳赤的手足無措了,他已經是個響噹噹的,很能撐得住場子的大勇者了。
  耳邊是那聲熟悉的打招呼,辛麒滿足地笑著應:「是,是我。」
  遲瑧瞇了眼說:「我有一句話想讓你知道,你不用回復,也不用多想。」
  辛麒笑著回:「我知道,我也愛你。」
  遲瑧微瞇的眼線一挑。
  辛麒數著他濃密眼睫的睫毛,聲音輕柔:「我對你有著無與倫比的,而又超出友情能界定的好感,唯一能對此作出解釋的只有愛情。」
  只有愛情。
  遲瑧垂眸時濃黑微翹的眼睫總能帶來許多柔情,削減了他身上的冷意。
  那種不近人情的淡漠,目中無人的矜傲......在這一刻,更強了!
  「請,在場沒有我強的人閉上眼,背過身去。」
  ......?
  辛麒愣了愣,下意識跟著其他人轉身。
  手臂被人扯住,遲瑧一把拉過他,吻了上來。
  背後一陣齊噓,海彎彎在喊:「快!抓緊時間,我把陳驍童摀住啦!」
  陳驍童狠狠翻個白眼,將跳起腳捂他眼睛,自己卻在裝模作樣偷看那邊親嘴的海彎彎,一把箍在腋下拖走。
  其他人趕緊你拉我,我扯你溜走。
  少兒不宜,□□,白日宣淫......
  啊 tui!狗男男!
  這一次的親吻好像與上次的不同。
  無論是遲瑧,還是辛麒自己的心情。
  遲瑧上次是那麼小心翼翼,這一次卻是狂風暴雨的粗.暴。
  辛麒有些招架不住,被強按在了草叢裡。
  幸好還有半人高的野草遮擋,否則以他的心理限度,絕對羞恥度爆表。
  「繹之繹之......遲瑧!」
  遲瑧說過他很會說情話,如果他願意的話,總能在不經意間撩撥人。
  所以現在的失控......全錯在他?
  辛麒怔怔摸著他頭頂的臉,漂亮的,好看的,眼底只有他一個人,隱忍的佔有慾與情動俱在其中,好似要掀起滔天巨浪。
  如果有這麼一個人,就是失憶了,仍然待你與旁人不同。
  他想像不到自己還有什麼理由能拒絕他。
  「繹之,跟我回家吧。」
  埋進他頸間的人,是從喉嚨裡溢出的一聲輕笑:「你養我?」
  「好哦,我養你。」
  遲瑧的背後的天空那麼高,那麼藍,白雲被風吹散,野草在風中搖曳。
  辛麒抱著懷裡的人,像是擁抱了全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天哪,他們終於在一起了!
  (對不起讓我胡言亂語一會)


第79章 我養你
  樊陽市僻靜的山莊,獨棟別墅隱藏在楓樹林之間,掛著楓山別苑的牌子。
  郗白霜從二樓主臥出來,揉著疲憊的腰,忍不住打著哈欠走到樓下的藥房。
  還沒推門已經聞到陣陣藥香,推開門,屋裡的苗族少年回頭看到她這副沒形象的模樣笑了。
  「辛苦了,白霜,白天換我去守著吧,你也回去休息一會,看看辛麒他們,我聽說太子回來了?」
  龍千陽他卻沒提。
  「嗯......」郗白霜好像熬夜熬得反應都慢了,怔怔看著他的藥爐出神,半晌才道:「小徽,你又給他換藥材了。」
  元徽俊秀的臉上皺出一絲苦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你也知道他的身體......」
  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郗白霜默契地聽出他的話外之音,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嘴裡的「他」正是這座楓山別苑的主人。
  不怪他們大不敬,實在確實那人壽命有限,郗白霜用治癒之力給他調養了這麼久,也阻擋不了閻王的三更令。
  現在她又請了元徽這個小中醫來幫忙,恐怕也只能證明一個詞,藥石枉效。
  「身體器官都在逐漸衰竭,我盡量用這些溫潤滋補的些藥材幫他吊住這口氣吧,也好讓你減輕一下負擔。」
  郗白霜的治癒之力能幫人治療一些外傷內傷,可也支持不了永無止境的給人輸送生命力。
  從上周接回遲瑧後,這位楓山別苑的主人又告急了。
  她連日來都待在這裡,跟閻王搶人。
  元徽看著都不落忍,要他說,雖說醫者仁心,可是命該如此的人不能強求。
  那位先生雖說還年輕,可是大限將至也沒辦法。
  但是更沒辦法的是郗白霜,郗家再有錢,也比不過人家有權有勢。
  「再換個藥方吧,小徽。」清早的山裡空氣清新,郗白霜打開窗戶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又關上。
  「用我們從異世帶回來的藥材。」
  「可是那些靈力太足。」對於普通人的身體都算藥勁霸道,何況病人的脆弱身體。
  元徽皺眉想了會,看郗白霜不似開玩笑:「我是有些上好的藥,可是需要藥引子。」
  「那就夠了。」郗白霜輕聲道。
  她想到還在幸福小築的辛麒和遲瑧。
  辛麒最近應該在煩惱著怎麼掙錢養遲瑧吧。
  遲瑧是以太子的身份回歸了,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忌憚他。
  說不清是忌憚他曾經的太子實力,還是仍在懷疑他的魔王身份。
  總之,他們的路並不好走。
  一大早,一樓的藥房又開始了新的熬藥,只是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
  飄上來的藥味帶著奇異的香氣,絲毫沒有中藥的難聞,反而聞之神清氣爽,沉醉其中。
  二樓負責人下來詢問情況,得到元徽解釋,知道他是郗白霜請來的幫手,郗白霜又是那樣的身份,一點不敢冒犯,立刻把多餘的人請走清場。
  元徽轉身回屋,看到郗白霜往藥裡滴其他東西,笑笑不說話。
  「屆時就是你的功勞。」郗白霜端著藥碗出去時認真囑咐道。
  她一個人不可信,元徽是製藥專家,奇珍異寶,靈丹妙藥不計其數。
  喝下這碗藥,如能起死回生,那也是元徽的功勞,懷疑不到其它地方去。
  元徽和他們交情莫深,自然無有不應。
  接下來幾天,靈丹妙藥的香氣一直飄蕩在楓山別苑。
  郗白霜每天早上都往元徽熬的藥中滴入一滴之前的猩紅液體,絕對不會多,有的時候還會稀釋一部分。
  不過每次都要避著人,不讓人發現。
  如此下來,樓上那位面無生氣的先生,臉上竟然逐漸有了血色。
  日漸衰竭的器官細胞驟然煥發生機。
  來做檢查的醫生看得目瞪口呆。
  最後一天,郗白霜看著差不多準備回去,把元徽一起帶上樓。
  不過不是她主動提出的,是這裡的主人想要一起感謝他們。
  「沒想到除了郗小姐的神通廣大,還有這麼多少年英雄。」柔軟大床上的男人靠在床頭,雖然病氣未消,仍然擋不住的出眾氣質。
  「原諒我衣衫不整,只能在床上感激你們,不過兩位也見慣了我的狼狽,想必不會介意。不如這樣,找一天時間,我請兩位和那位幕後的英雄一起見個面,如此也不至於失禮。」
  郗白霜當下淡了笑容:「霍先生謝小徽就好了,我一直以來也沒幫得上忙。」
  元徽寵辱不驚道:「霍先生能大好就好了,這是霍先生的命不絕,不是我們倆的功勞。」
  至於男人說的第三人,兩人誰都沒應。
  「原來如此,我以為又有哪位高人指點救了我。」被碰了軟釘子的男人也不惱,招手叫人送上貴重謝禮。
  郗白霜可有可無收了,元徽就更加了,本來就是看在郗白霜面子上來救人的。
  現在人好了,他也該回去了。
  郗白霜從楓山別苑後出來,看到元徽還在等她。
  「讓辛麒知道吧,原本這也和他逃不開關係。」
  郗白霜不贊同:「不到萬不得已,不用打擾他。」
  元徽無奈搖搖頭。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疑心越重,也不知道他們露了什麼馬腳,就讓人順著蛛絲馬跡懷疑到了。
  就他們這些勇者,再神通廣大,也敵不過那些玩心眼的。
  -
  郗白霜想著事沒回自己家,改道去幸福小築。
  秋少鴻幾個都擠在這裡。
  「天哪,這傢伙居然真的去搬磚了!媽誒,去炒股票也比你搬磚好啊!哈哈哈哈!!」秋少鴻老遠就在大驚小怪,將辛麒羞得滿臉臊紅。
  一旁遲瑧恨鐵不成鋼,在他手上抹著什麼。
  辛麒想抽回自己的手,又被遲瑧給抓了回去:「再動!」
  「真的不用,繹之......我又不是小姑娘,而且一會就自愈了......」辛麒嘀嘀咕咕不敢大聲。
  郗白霜走進了看到他手心有小傷痕,聯繫秋少鴻的話,也是一驚,真去工地搬磚了!?
  遲瑧本來冷情的人,反應比她還大:「我是為了你嗎,我是不想給我揉頭的手粗礫不堪硌得慌!」
  說著冷哼一聲,扔了護手霜。
  那邊嘲笑著辛麒傻的秋少鴻都嚇了一跳,等回神,就見辛麒一把抱住了遲瑧頭,擔憂:「繹之你又頭痛了嗎!?」
  郗白霜:「......」
  眾人:「......」md狗男男,秀恩愛不得好死!
  遲瑧耳垂倏然紅了一片。
  他恢復記憶後就落了一個頭疼的毛病,天天藉機哄得辛麒給他揉頭。
  「算了算了,我們哪涼快哪呆著去吧。」龍千陽招呼著大家出去擼串。
  秋少鴻在地毯上滾了一圈,默默離那尊三伏天散發寒氣的煞神遠一點。
  一不小心尾巴被人按住,回頭就是辛麒期冀的目光:「少鴻,你覺得我能炒股票是嗎!」
  從承諾要養遲瑧,辛麒自覺任重道遠。
  他的繹之這麼矜貴,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他總不能連口飽飯都讓人吃不起。
  他是個不能掙錢的廢物,否則空有一身本事,也不會只想到去工地搬磚。
  本來只是秋少鴻他們的一句戲言,眾人都沒想到他當真了。
  天哪,簡直罪過。
  還惹得遲瑧朝他們飛冷冰冰的眼刀子。
  秋少鴻抬頭跟郗白霜都是無奈的神色。
  辛麒這樣的人就只適合歲月靜好地活著,談什麼掙錢,多俗啊。
  汲汲於名利也不像他。
  可是偏偏,這次辛麒很認真。
  沒人知道他的壓力,遲瑧願意答應他跟他在一起,蝸居在幸福小築,可是這個房子都不是他的。
  他天天讀書寫字,連他自己某種意義上來說,都要郗白霜養。
  遲瑧又在社會上失去了身份,家裡不再認他,只有他一個人能依靠了。
  雖然......雖然陳驍童很樂意把人接走,天天在門外虎視眈眈。
  聽說還有一個紀穆尼,天天想來拜訪他的偶像太子。
  沒過幾天,郗白霜又被請去了楓山別苑一趟回來,老遠又聽到秋少鴻在嚎。
  「靠,全跌了!我的祖宗,你到底怎麼選的股票?!」
  「我就聽你說的做的......」辛麒捧著專業書,研讀得很認真,旁邊擺著一台電腦。
  老實說,郗白霜看著也違和,辛麒從來不喜歡這種冒風險的事。
  「我懂了。」秋少鴻哀歎一聲,為什麼自己這個名師不能出高徒,「求你了,閉著眼隨便選個都比你精挑細選來得強啊。」
  他就沒經商那個頭腦。
  辛麒感覺自己的能力受到了歧視。
  秋少鴻竟然更相信他的好運能幫他掙錢養繹之!
  那他為什麼不去買彩票?
  辛麒猶豫了一下,壓下這個念頭。
  投機取巧不可取,更別提走捷徑。
  那邊秋少鴻已經指著遲瑧抱怨:「你這個大天才這幾天就看著他胡鬧!」
  他才不信遲瑧玩不轉股市,銀行裡沒點存款!
  這種惡劣的傢伙,就是想看辛麒為他忙上忙下,圍繞他一個人轉悠。
  遲瑧毫無形象窩在辛麒懷裡,懶洋洋瞥秋少鴻眼,吐出聲:「他樂意。」
  虧錢就虧錢,九牛一毛的事。
  秋少鴻一噎,瞬間炸毛:「我不管了!我看你們兩個任性的傢伙怎麼養活自己!」
  「少鴻!」辛麒想去拉他,可自己一動,窩在他懷裡的遲瑧就得滑下去,只得坐下。
  遲瑧摁著他的膝蓋,歪頭瞇了瞇眼:「你那是什麼眼神?」
  辛麒唇角噙著笑,看了看遲瑧和秋少鴻,低眸:「我以前總覺得少鴻才是你眼裡看得上的人。」
  「開什麼玩笑。」遲瑧皺眉,一臉被冒犯。
  「他們都這麼說。」辛麒還是那樣看著他溫柔地笑。
  能和昔日太子針鋒相對,識破他計謀的人,只有秋少鴻這個從先知塔走出來的大智者。
  他那時候只是一個迂腐的書獃子。
  「別把我扯進你們中!」客廳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秋少鴻冒出來跳腳。
  他是能識破太子計謀,想到辦法應對,可真正能看出太子計謀之下救人用意的,只有辛麒。
  這兩人絕了!搞得心有靈犀似的!
  秋少鴻推開門回來又罵了一句:「太噁心了你們倆!」
  薛上校無奈把他拖走。
  郗白霜感覺自己也應該識趣地離開,難怪海彎彎他們都不在幸福小築。
  客廳那兩人還膩歪在一起,遲瑧這個吃軟飯的,因為不能出門,成天窩在辛麒懷裡,像只寵物,又像主人。
  辛麒則像主人一樣伺候他,又像僕人一樣服侍他。
  幸福小築原本有客房,打掃出了給遲瑧入住,後者每天卻還是要去搶了辛麒的床睡,自然沒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可是每天膩膩歪歪也是夠煩的。
  遲瑧看出郗白霜有話私下想找辛麒說,進了辛麒房間。
  辛麒這個遲鈍的,或者說這幾天眼裡只有他並沒察覺,也一起進了。
  還以為是遲瑧累了想休息,端了杯水送進去。
  不一會兒門就敲響了,郗白霜推門問:「等會午飯想吃什麼?我去買。」
  辛麒看著賴在他床上像隻貓似的遲瑧,囑咐他喝了水,下床:「我也去吧,你不知道繹之口味。」
  「......」郗白霜默然帶上門。
  辛麒換了身出門的衣服,身後的遲瑧躺在床上也是優雅矜貴的,枕著手臂瞇眼打量衣櫃前的少年軀體,色.氣滿滿。
  辛麒後背像是被火灼燒,又不好叫遲瑧非禮勿視迴避。
  趕快換好後坐回床邊,迎著那雙深沉的黑眸,手指撫上遲瑧側臉:「我就出去買個菜,半小時就回來。」
  遲瑧在他指尖咬了一口。
  辛麒措不及防,柔軟的舌尖舔到指腹,有點癢,笑了出來。
  出門後,跟郗白霜去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心裡還是有點難受。
  無論是遲瑧還是太子,都是驕傲的人。
  但凡見過太子昔日風姿的,都不能忍受他變成籠中困獸。
  遲瑧應該是天上的雲,孤傲不群,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白霜,下個學期幫我們轉個學校吧。」不知不覺,暑假都要結束了,惠英頓這個貴族學校只怕他們讀不起了。
  辛麒很認真地在為他和遲瑧的未來考慮。
  郗白霜挑著菜搖搖頭:「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小二哥。可你也想想彎彎,好容易適應了惠英頓,你也不想她再回到原來的環境,跟她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被帶壞吧。」
  郗白霜故意避重就輕,辛麒提著菜籃子跟她走向下一個菜攤子:「你說,我以往不爭權奪勢,是錯了嗎。」
  郗白霜回頭,辛麒苦惱道:「如果我有幾分斛律明的權勢,繹之也不至於困在這屋子裡寸步難行。」
  他現在的號召力還不夠,在這個都市社會說話也沒份量。
  「你要真想改變,現在也來得及,」郗白霜話鋒一轉,「可是你要知道,你不喜歡做的事情,他也不樂意有人逼你。」
  提到遲瑧,辛麒便不自覺笑了起來:「嗯。」
  笑完挑了遲瑧喜歡吃的菜,突然想起來:「白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
  郗白霜驚訝了,還以為辛麒這幾天真的心心唸唸只有遲瑧呢。
  她真的要吃醋了。
  辛麒無奈:「你從半個月一次,一週一次去那個地方,到三天、每天一次。」
  怎樣他也發覺了啊。
  「無論如何,如果有棘手的事一定不能瞞著我們。」
  郗白霜笑道:「自然。」
  同樣是笑完,她才慢慢道:「說起來,有個人也許能幫我們說上話。」
  遲瑧如今的處境,說難辦也不難,只是看他們上面有沒有人。
  辛麒不見歡喜,反是皺眉:「你找了誰?」
  郗白霜思慮道:「我知道你覺得生死有常,逆天改命是大忌,但是有的人......有的人就是生來富貴,不能輕易死去。前陣子我經常去的楓山別苑,就是為了救那裡的人,改變他的命數。」
  那位大人物天生體弱多病,活不過三載,這是壽命既定,不是後天受傷遭難。
  她傾盡全力用神力滋養也只能吊著他一口氣。
  直到後面......
  郗白霜說完輕歎一聲,辛麒反倒笑了:「既然如此,取我的血肉過去吧。」
  郗白霜微詫,正色:「不行,也不用了。」
  辛麒的秘密不能暴露。
  辛麒愁眉漸凝:「你肯定是為了我的事找上他的,請人幫忙怎麼能不有來有回。」
  說著他也歎了歎:「救下那人,你也好脫身。」
  郗白霜被請去楓山別苑這麼久,不給個交代他們怎麼會放過她。
  郗白霜仍是不同意,賭氣似的口吻任性道:「上次我不是已經問你取過一點血,混在小徽的藥裡給他服下,如果這樣他還是......那就是一個人命該如此了。」
  一向博愛悲憫的郗白霜難得狠下心。
  辛麒也想起這回事,只是那次郗白霜沒說拿去做什麼用,他也沒問。
  郗白霜不會害他,這次不得已用了他的血也是為了幫他。
  辛麒真的非常感激能擁有這些朋友。
  買好了菜準備回去做飯,想到遲瑧還在家裡等他,辛麒心情都雀躍了幾分。
  轉頭卻聽見郗白霜人生第一次爆粗口,罵了句:「該死。」
  一輛與菜市場格格不入的豪車,停在了他們前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26 14:47:24~2021-01-27 22:21: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吃糖最甜 7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沒想到還有新的小天使給我投營養液,筆芯*□▽□*
  辛崽是個寶,運氣好到爆。
  血肉能治病,救命他最好~


第80章 脫掉都脫掉
  烈日炎炎下,紀穆尼一身潮裝,還戴個墨鏡,倚在車邊回頭。
  遲瑧正從樓道裡出來,雙手插兜,威而厲的丹鳳眼因這刺目的陽光而微瞇。
  紫琳小心翼翼去拉他的手,他也沒有拒絕,垂眸看人的姿態恍惚少了幾分冷冽。
  加上他一身淺色半休閒褲和白襯衫,冷不丁讓人以為看到了辛麒。
  走近了才發現還是那個遲瑧,神色淡漠,眸光幽冷。
  只是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是從辛麒衣櫃裡扒拉出來的。
  他搬進幸福小築時,是真兩袖清風,身無長物。
  全靠辛麒養。
  陳驍童等候在車裡,下來就給紀穆尼後腦勺一擊,強按著頭壓進了車裡。
  「阿瑧。」原本想問問遲瑧這幾天在辛麒那過得怎麼樣,想想肯定是他自作多情。
  看遲瑧這副悠閒的姿態,也知道他很享受。
  他是不贊同遲瑧鬆懈的,既然已經差不多暴露了魔王身份,就應該主動出擊。
  跟小情人窩在一起只會坐以待斃。
  辛麒被人帶走也好,希望遲瑧趁此機會改變想法。
  他總歸會一直站在他身後。
  遲瑧沒回應他的意思,坐進副駕駛捏了捏眉心,太陽穴處是一漲一漲的疼。
  只要他情緒一大就會如此。
  前面兩人還以為他對辛麒被帶走的事沒什麼反應,挺沉得住氣。
  誰知道他十分鐘前聽見敲門聲,打開門不見辛麒回來,卻只有一個陌生人把他買的才送回來,心底翻起的驚濤駭浪。
  被寄養在胡雲喜那照顧的紫琳收到感應趕過來,陳驍童和長青接到短信趕到,還帶來了一個幫手紀穆尼。
  「我是知道帶走辛麒的人是誰,我在一次宴會上見過,我們的斛律社長可是上趕著討好他。不過被帶去幹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當然,辛麒買的菜都送回來了,他肯定是自願跟人走的。
  而且又有誰能強迫他呢。
  其他六脈劍都覺得不是什麼大事,沒看海彎彎他們都還在外面玩。
  反而以遲瑧現在的敏感身份,如果貿然去找辛麒,更不太妥當。
  紀穆尼抬眼,收到後視鏡遲瑧冷冷瞥來的眼神。
  遲瑧連陳驍童的話都不搭理,更何況他呢。
  遲瑧伸手在副駕駛座後背敲了敲,陳驍童會意打開一個匣子播放器。
  遲瑧曾經帶去遲家老宅的監控與監聽手錶,早就轉移到了辛麒手腕上。
  辛麒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也不介意。
  像他這樣坐得端行得正的人,從不怕被探聽隱私,還能讓讓對他缺乏安全感的遲瑧放心,何樂不為呢呢。
  距離辛麒離開他已經一個多小時,托送菜回來的人很聰明,拖到了十分鐘前才敲門,這樣既不算違約,又不會耽誤他們的事。
  遲瑧打開門的一瞬間,心裡冒出無數個毀天滅地的念頭。
  他想,辛麒果然又把他一個人丟下了。
  既然沒人能強迫他這個大勇者,回來一趟帶他一起去有這麼難嗎?
  後來還是被「想看看辛麒到底是什麼意思」的理由壓下。
  「zzzz......霍先生?你......你說什麼?」
  匣子清晰傳出辛麒的聲音,頓時讓人揪緊頭皮。
  發生了什麼事?
  「如你所見......」一個男人清潤的嗓音說,「我在向你求婚,並不是玩笑。」
  啪,陳驍童差點失手捏爆匣子,不過也差不多了,匣子支撐了一會徹底罷工。
  「我想,呃......是不是辛麒那邊摘了手錶?」才監聽不到什麼了。
  「噗......」他旁邊駕駛座的紀穆尼伏在車頭抽搐個不停
  細看他是在努力憋笑:「有人,情敵棘手了。」
  陳驍童瞪了他眼,作為遲瑧的好友,一本正經安慰:「阿瑧,不用擔心,那人是獨生子,我聽說他十六歲就被家裡要求生下繼承人,這種人是絕不會被允許娶一個男人的。」
  「你就不一樣了,你家裡兄弟這麼多。」紀穆尼笑瞇瞇補充。
  後座的長青一點不覺得高興!
  前面兩人是真沒發現氣氛有什麼不對嗎!
  冷,寒意自四肢百骸滲入,壓力,脖子彷彿被人攥緊無法呼吸。
  「主人!」
  「阿瑧!」
  紫琳猛的往旁邊一縮,陳驍童驟的出聲。
  車內空氣倏然全被抽走似的,氣壓降到極點,車頂往下陷入。
  冷氣壓以右後座為中心輻射,車內車外都開始結了冰霜。
  遲瑧沒有冷戾的目光告訴他們,他沒有一絲跟他們開玩笑的成分在。
  「我讓你打探壹零的消息,找到了嗎。」
  隨著他的出聲,氣壓逐漸回升,眾人不禁都鬆了口氣,接著面色各異。
  壹零如今和新魔王的出世綁在一起。
  找他就像是一個信號,代表遲瑧最終的決定。
  陳驍童是無所謂,他早就決定無論遲瑧做什麼,都認他這個朋友,統一行動。
  紀穆尼眼底閃爍的是興奮,他無疑是最希望遲瑧鬧出一番事來的人,那他就能緊跟步伐,叛逆一回。
  長青則相反,他雖然已經放棄任務,可如果遲瑧真的做出什麼危害社會的事,他的狙.擊槍不一定會指向誰。
  而如紫琳這類腦子單純的的人,心裡只有感動,原來主人沒有忘記壹零。
  -
  一小時前的菜市場,辛麒跟郗白霜上了那輛車子,駛向的是楓山別苑,見到了郗白霜嘴裡的貴人。
  一直到走出實驗室,辛麒都覺得夢幻。
  他不過跟那人說了幾句話,他就向他求婚了?
  「我叫霍嶼,不必叫什麼霍先生,如你所見,這是我的求婚戒指,有些簡單了,讓人買得急......但這是我的真心實意,我見到你的第一面就覺得我們會很合適,我很喜歡你。」
  辛麒當時又羞又惱,簡直不知道作何反應。
  車上郗白霜跟他說,可能是這位霍先生發現了他血肉的功效,來找他談判。
  他都做好了打一場硬戰的準備,結果一來就得到了畢恭畢敬的禮遇。
  男人好生好氣道歉他的唐突,解釋請他過來的理由,接著沒幾句話就求婚了,求婚了?
  辛麒震驚地直回頭看郗白霜,希望郗白霜能幫他做主。
  一時又惱,他的繹之待他心意如此之深,也不會這般冒昧而輕率。
  弄得他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回頭跟遲瑧說起,更不知道往哪個地縫裡鑽。
  郗白霜卻是想得明白,她到底比辛麒跟這男人的相處時間長。
  無非一個利字,或許可以加上辛麒合了他的眼緣。
  自他們推出閎之光這個明星勇者,勇者的事大白天下,誰不希望自己得到一個勇者的助力。
  辛麒在勇者中有地位有實力,他的血還救了霍嶼一命。
  任何一個聰明人都不會放過辛麒這個寶藏。
  辛麒的秘密恐怕已經捅到上面去了,面對能讓人長生不死的「藥」,誰能不心動。
  這位霍先生必須趁辛麒還沒進實驗室得到他。
  辛麒是一時沒想到這些,坐在實驗室旁的浴室輕輕歎氣。
  霍先生是一個病弱大佬,氣場強大,週身是久居上位的氣勢,人格也很有魅力。
  不過在他眼裡只是一個病弱青年罷了,弱不禁風,久病纏身。
  他願意同他多說幾句話,只是覺得他有幾分遲瑧的影子,兩人氣質看著挺相似。
  不過同樣的與世疏離,淡漠冷冽,遲瑧比他多了幾分真性情,這人會用不變的微笑偽裝自己。
  辛麒揉揉臉,便更覺得遲瑧可愛。
  一時不察,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手臂上的傷口,他倒嘶口涼氣。
  「你怎麼了!」熟悉的聲音如驚雷響在耳邊。
  辛麒抬頭,是遲瑧震怒驟縮的瞳孔。
  「繹......繹之你怎麼來了?!別------」
  砰------從遲瑧身上散發的氣浪掀飛了整個浴室,滔天的壓力襲捲而來,門窗震碎。
  送他過來的紫琳也被波及,在地上滾了一圈,忙自己爬起來躲到辛麒身後。
  紅燈各處閃爍,急促的緊急鈴聲響起,辛麒聽到外面走來走去,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急忙上前抱住遲瑧:「繹之,別鬧,我沒事的。」
  遲瑧壓下一口氣,閉了閉眼,眼前還是辛麒方纔的模樣。
  他一個人坐在長凳上,只穿了一條長褲,裸著上半身,麒麟聖獸的紋飾如血霧浮現。
  那是非常艷麗,奪人眼目的圖案,見者無不驚歎而著迷。
  但這一切,在遲瑧眼裡都比不過辛麒雙臂上的傷痕。
  利刃造成的割傷,縱橫分佈,整齊劃一。
  辛麒方才全身緊繃,專心致志,就是為了催動麒麟血流遍全身,加快癒合速度。
  遲瑧眼霎時就紅了。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你別氣,別氣,繹之,我是自願的。我也想過,這世界上不乏像我義父和雲喜姑姑他們那樣壽命長的人,我只是獻出一點血肉做研究,如果能用到一些行將就木的老先生身上,不是能能幫他們為社會做出更多恭喜?」
  「那也不該是你!」遲瑧死死攥住辛麒手肩,又怕碰到他未好的傷口,簡直把自己氣個半死。
  辛麒還在那裡訕訕笑著,又討好地凝望他。
  郗白霜捧著衣服走進來,見狀點點頭,留下衣服出去。
  辛麒忙讓紫琳送他們回去,郗白霜自會去跟實驗室的人解釋清楚。
  辛麒的自愈力果然強悍,才到幸福小築,手臂的傷已看不出痕跡。
  紫琳羞得躲出去,他才想起自己還沒穿上衣服。
  半裸的軀體結實優美,兼顧少年清純與青年英武氣,腰身彷彿盈盈一握。
  「你是不是也知道了那個霍......霍先生求......的事?」辛麒轉身不好意思在遲瑧身邊坐下。
  遲瑧狀若無意收回視線,偏頭悶出一聲哼,臉色看著好像更不高興了。
  辛麒果然愈發內疚又心虛:「你別在意,老實說,我連他喜歡我什麼都不知道。」
  遲瑧撇撇嘴:「不需要理由,沒有誰會不喜歡你。」
  辛麒搖頭失笑:「借用一句網上的流行語,我又不是人民幣,還能人人都喜歡嗎。」
  遲瑧唇角動了動,在他眼裡,辛麒就是這樣完美無缺的人吶。
  辛麒再接再厲:「無論什麼理由,讓他說出那樣的話,我都不喜歡。我也拒絕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生氣了?
  遲瑧轉回頭,瞇眼打量辛麒:「還有呢。」
  辛麒鬆了口氣,將他跟郗白霜在菜市場談的話一股腦倒出來。
  這個時候可不能再瞞著遲瑧。
  遲瑧聽完深深呼吸了口氣,但是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
  「辛麒,你這個笨蛋!」遲瑧咬牙切齒似的一句罵。
  拿自己去換得他的自由,辛麒有想過他自己如何自處嗎。
  長生不老多麼有誘惑力,多少垃圾會嗅著腥味聞風而至。
  「不會的,上面會替我保密......」
  辛麒想安撫,遲瑧毫不猶豫打斷他的話:「閉嘴。」
  辛麒:「......」
  「從現在開始你沒權利說話,跟我來。」
  「去哪?唔......」
  「回你的房間,」遲瑧幽幽.道,「我要把你身上除了頸帶之外的所有東西都脫掉。」
  辛麒瞬間,從頭到腳冒得通紅,彷彿麒麟紋飾再度浮現。
  日頭漸漸西斜,跟小夥伴擼串完回來的海彎彎敲響了客廳門。
  咚咚咚,欸,怎麼還沒人開門?
  直到夕陽徹底西沉,還是打不開門,海彎彎跟這槓上了,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
  寧願不去別處投訴,也要蹲在門外喂蚊子,等著第二天抓個現行!
  終於,第二天早上,辛麒從裡面打開了門。
  反鎖,結界,領域......裡面有什麼事,需要重重隔絕?
  海彎彎嗖的跳起來:「辛、崽!彎彎真的要生氣了!!!」
  她猛地衝進去,推開辛麒,直奔臥室。
  倒要看看辛麒跟哪個小妖精耳鬢廝磨,胡天作地,導致不給她開門的!
  房間裡,看到被子底下側身而睡的背影,海彎彎瞭然。
  哼,果然是遲小妖精。
  等等,回頭看到辛麒羞紅的臉龐,海彎彎傻了:「你們這一整晚是在幹嘛?」
  辛麒:......臉更紅了!
  海彎彎倒退一步,看看安好站在面前的辛麒,還躺在床上的遲瑧,震恐捂胸:「完了,辛崽你居然真的是攻!雲喜要得意了!」
  可她站的是遲瑧攻啊!
  私密的事拿到明面上說,辛麒羞臊得無處容身:「彎彎!」
  倒是不忘壓低聲音,怕吵醒遲瑧。
  海彎彎圓咕嚕的眼一瞪:「怎麼,你敢做,我不能說啦!」
  「不是,我成年了,你還小啊......」辛麒弱弱反駁。
  海彎彎腳下的聲音放小,出去:「哼!」
  忿忿的扎進廚房冰箱找吃的,從昨天到現在,可把她餓的。
  辛麒好笑地帶上門,去給她做早餐,弄了一點吃的,回來叫遲瑧。
  「繹之,起床了,吃完早飯再睡吧。」彎腰時身體還是有點不適,腰酸背痛的。
  但誰讓他自愈力優秀呢,容得遲瑧在他身上胡作非為這麼久,一早還是他先醒來。
  床上遲瑧猛的坐起,一把勾住他脖頸帶下來,撲在床上。
  那個色氣滿滿的頸帶早不知被丟到哪裡去了。
  辛麒尋思著去把他的浩然劍找回來。
  遲瑧攬著他脖子,像是抱著他整個頭,呼吸就吐在他耳朵裡。
  忍不住腰就軟了,想到昨晚的畫面,更是燥動難耐。
  那樣粗暴的感情,怎麼可能是友情。
  讓人心跳加速的悸動。
  「繹之,起來吧。」辛麒耐心等著遲瑧在他頸邊平穩氣息。
  遲瑧動了動,伏在他身上,迫壓頓生,手指卻極溫柔地撫過他的眉眼唇角。
  四目相對,辛麒的澄澈琉璃瞳溫情脈脈,遲瑧是從昨天就沒消下去的赤目血瞳。
  黑髮紅眼,說不出的魅惑。
  「你記得,連你一個眼神,我也不想分給別人。」
  他心裡有頭小惡魔,要用枷鎖拷住,可是只有辛麒能幫他鎖住。
  辛麒就是他心裡的那道枷鎖。
  「好,我記著呢。」辛麒捉住唇角的手指,在嘴邊親了親。
  辛麒對遲瑧的感情是發自內心的真的。
  無須諾言。
  作者有話要說:  遲-小妖精-瑧
  海彎彎:啊!一嘴狗糧!
  感謝在2021-01-27 22:21:41~2021-01-29 11:51: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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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救人
  這地待不下去了。
  海彎彎想著要不要離家出走,去投奔雲喜。
  秋少鴻急匆匆推門進來:「彎彎,辛麒還在不在!?」
  海彎彎往房間一指,秋少鴻抬腳就沖。
  「哎------」海彎彎伸手阻攔不及。
  秋少鴻身後還跟著個更急切的少年,黑髮遮掩,面容俊俏又有點冷酷的亞子。
  一起被彈飛了出來。
  遲瑧在房間裡爆發了殺氣。
  「嘖嘖,我都沒說完,你們急什麼嘛。」
  「人命關天的事,急嗎!」秋少鴻沒好氣打掉海彎彎拉他的手。
  其實更想對遲瑧生氣的,可是不敢。
  遲瑧一張臉冷若冰霜,週身低氣壓,踏著寒霜步出房門。
  辛麒在他後面,拍拍他肩膀,示意收斂點,結果秋少鴻帶來的少年噗通就跪在了他腳下:「麒麟子,請救救我朋友!」
  就......猝不及防。
  「顧執?」身後遲瑧先辛麒一步叫出那人的名字。
  辛麒想起來,眼前這個有些孤僻內斂的少年,和遲瑧還有些昔日手下關係。
  顧執原本隸屬於勇者小隊「五俠」,隊長宋飛揚。
  這個勇者小隊成績平平,成員能力也普通,原本遠不如很多勇者隊伍出名。
  之所以出名,是因為裡面出了一個魔王使。
  僅是如此也就罷了,當初最艱難的白色叛亂的時候,反叛的勇者不知道多少。
  它出名又是因為顧執反叛之後,是在大名鼎鼎的太子手下做事。
  但如果只是這樣,也不能讓心高氣傲的龍千陽和秋少鴻佩服,特意帶顧執來這一趟。
  讓人欽佩的是,爆出這些魔王使是臥底間諜之時,其他人都不敢,或者不願意接受這些反叛者。
  這個勇者小隊卻足夠硬氣站出來,為他們的夥伴顧執擔保。
  單頻這一點,辛麒也對他們青睞有加。
  跪著的顧執愣了愣,早就聽說太子回歸了,辛麒這個吸入摯友,帶著六脈劍力排眾議迎他回家。
  可也沒料到這兩個人如此親密。
  剛剛一眼掃到的床上畫面,還怪讓人面紅耳赤的。
  顧執沒有再想下去,不管這兩個人關係發展成了什麼樣,他今天是來求人的。
  而且辛麒和遲瑧不顧外面的流言蜚語,專心守著對方的感情,令他想到了自己,他的隊長還在受罪!
  「麒麟子,求你救宋飛揚!」說罷,毫不猶豫朝地上磕去。
  辛麒急忙攔住他,問秋少鴻:「到底出什麼事了?」
  秋少鴻歎了聲氣:「昨晚有勇者受襲,就是他們小隊的人,隊長宋飛揚身受重傷,白霜和姬言都去了也沒用。」
  「那我們馬上就走。」辛麒扶起人。
  「慢。」遲瑧側身擋在門前。
  比起辛麒這個傻白甜,遲瑧就想得多了,也謹慎多了:「為什麼一定要你去?」
  這點秋少鴻能解釋:「宋飛揚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門咒術,我還在研究。他的全身都在腐爛,陷在生死邊緣,比起他不斷失去的生命力,白霜給他輸送的治癒之力,姬言的神力,都是杯水車薪。」
  這個時候,辛麒的特意體質就派上了用場,強悍的自愈能力,彷彿永不腐朽的再生,也許能救得宋飛揚一命。
  「哦?」遲瑧懶洋洋吐出一聲,比起其他人的焦急,他對旁人的生死冷漠多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要來找辛麒才能得救的?」
  面對這個冷酷無情的魔王使,曾經的頂頭上司,迫人的壓力是有的,但顧執此刻毫無畏懼:「太子,你忘了,你被第二魔王襲擊重傷時,是麒麟子餵了血給你。」
  客廳瞬間安靜:「......」
  半晌遲瑧淡淡吐出一聲:「哦。」
  一行人直接通過時鏡門,來到安置宋飛揚的地方。
  小小的病房外,聚了不少勇者,龍千陽也在其中,嚷嚷得最大聲:「誰敢偷襲自己人,誰...」
  他們看到辛麒海彎彎幾人過來,沒什麼反應,繼續吵吵鬧鬧得厲害,等到發現辛麒身邊的遲瑧,頓時面色各異,交頭接耳。
  「是他吧?」
  「真的是他?」
  「看不出啊......」
  看不出什麼,自然是看不出這個生得幾分病弱的冷峻少年,竟然是昔日令人聞風喪膽,惡名昭彰的太子。
  眾人先是不知出於何種心理陰影,腳下不禁退縮,沒動到半步,自尊心上來了,一個個故作抬頭挺胸,一路目送遲瑧跟著辛麒穿過走廊,來到病房門外。
  顧不得這些人的目光,辛麒匆匆跟秋少鴻顧執進去病房。
  門一開,一股無名惡臭就衝出來。
  辛麒便讓遲瑧和海彎彎不用進去,又讓病房裡的多餘人等一起出去。
  只留下郗白霜和姬言姬,還有個擔憂友人心切的顧執。
  秋少鴻是留下來研究邪門之處。
  一個棺材似的長盒裡,裡面躺著的已經不能算是人,只是還有一絲生機的肉塊。
  他全身腐爛得不成人樣,血肉模糊。
  一邊郗白霜給他輸送生命力,催動細胞增長,一邊他又在吐血腐爛。
  宛如花開花敗,短短幾秒內便展現盡了生命的生長與亡朽。
  這樣如此變態的摧殘,肯定少不了一些陰暗的氣息,姬言姬就在一旁發動潔淨之力,祛除污穢。
  只是兩人都擋不住宋飛揚體內彷彿無窮無盡的腐朽之力,早已大汗淋漓,支撐不住。
  「宋隊長?宋飛揚?」辛麒輕喚著,身上的血紅麒麟紋飾就開始浮現。
  「哎等等。」秋少鴻拉上窗簾,順便設了個結界,隔絕外界一切窺探之光。
  遲瑧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了。
  但是有秋少鴻這個聰明人在,應該能阻止辛麒少犯點傻。
  他尋思著。
  比起他,外面的人注意力反而更聚焦他在身上,還沒他關心裡面的人怎麼得救。
  之前在凱伯的最大化上,遲瑧在他們面前出現過一次。
  還以為只是麒麟子的哪個好朋友,沒想到來頭這麼大。
  聽說以前失憶了,那現在還能這麼坦然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誒,果然跟你說的一樣,這兩個人關係不淺啊。」
  「基情,都是基情。」
  兩個女勇者自以為小聲又激動道。
  這兩個人的關係異世時就很值得回味,連秦明天這個濃眉大眼的都yy過這兩人,當眾問過辛麒跟太子有何糾葛。
  「咳......」面對有人湊過來的打聽八卦,秦明天尷尬地撓牆。
  龍千陽看不下去這幫人,一把攬上遲瑧肩膀:「你也陪辛麒來啦,老秦,滾過來認識一下,這我們朋友遲瑧,你之前不也見過的。」
  「哈哈,是啊是啊。」當初雲台山道觀,八卦八到正主面前去了,還惹得失憶的遲瑧吃自己以前的醋,給他氣走了。
  這叫什麼事啊。
  心裡吐槽歸吐槽,秦明天還是很給龍千陽面子。
  他也知道龍千陽這番話代表什麼。
  有他們六脈劍帶頭,遲瑧這個太子就是他們罩的,
  任何人的小伎倆小心思都給我收收哈。
  不管別人怎麼看太子,能不能接受他回歸,遲瑧是辛麒的朋友,也是他們六脈劍的朋友。
  秦明天的鷹小隊自然緊隨其後。
  「各位,都在這呢?」一隊紅色制服的勇者擠過來,領頭的是勇者協會下屬的風紀委委員長藍斯禮。
  回來後,這個部門也好久沒活動了。
  聽說最近又被斛律明利用起來,歸了薔薇社。
  「這次的勇者受襲事件,性致非常惡劣,你們也看到了裡面那個勇者的慘狀,咱們神殿的霜華聖女都無能為力。那如果再發生同樣的事,我們將如何自處?所以,我們風紀委決定,藉著這件事深入調查一番,一定要抓住幕後兇手。請各位勇者務必配合我們的工作!」
  「什麼!要我們配合什麼?」
  「兇手不就是魔族嗎,還要調查什麼!」有人意見很大。
  「你們薔薇社今早上通過鏡像之眼發佈的視頻,不是看到就是那隻銀狼幹的好事嗎!」
  「對啊對啊,還要調查我們幹什麼!?」
  遲瑧掀了掀眼皮。
  銀狼這個詞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轉移到了他身上。
  銀狼壹零是他太子的使魔。
  手下做了壞事,他這個主人自然也有責任。
  旁邊,秦明天翻了個白眼,龍千陽閃身擋在遲瑧前面,隔去那些惡意的目光。
  這幫沒腦子的,連他這個經常被秋少鴻嘲諷,用腦子換了肌肉的人都能發現奇怪之處,他們還在一股腦把罪行推給壹零。
  「別把什麼好事都堆到魔族頭上好嗎,人不背這個鍋,宋飛揚生命力和神力都被吞噬,可魔族要他的神力幹什麼?」
  魔族躲著他們的神力還來不及。
  神聖聖潔的東西,對他們傷害最大。
  「反正咱們又沒幹過,身正不怕影子斜。」
  「行的正,坐的直。」秦明天附和龍千陽道。
  如他們這種從來坦坦蕩蕩的人,自然不怕調查。
  但更多的勇者覺得自己被懷疑,是對他們人格的侮辱,臉面的挑戰。
  一時走廊沸沸揚揚,都是反對聲。
  怎麼能懷疑是他們勇者自相殘殺呢,藍斯禮這個領頭的被群起而攻之。
  「夠了,別在這裡大聲喧嘩了。」關鍵時刻,辛麒出來解了他的圍。
  「藍委員長,我們六脈劍和劍閣會接受你們的調查,回去我也會迅速阻止生門的勇者配合你們的工作。你可以到八門的每個代理人那去問問,想必他們都不會拒絕。」
  「多謝配合,麒麟子。」藍斯禮朝辛麒拱拱手,承了這個情。
  辛麒又對在場的勇者道,加了點氣勢在聲音裡:「還不確定是哪方下的狠手,但既然咱們內部能處理的事情,諸位總不想上頭的異控局介入進來吧?」
  說到異控局,眾勇者就沒了脾氣。
  最煩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
  「哼。」靜默中,遲瑧一聲輕笑猶為突出。
  「處理好了,能回去了嗎?」
  辛麒一身的正義凜然秒變溫情脈脈:「再等一會吧,繹之,還要看看宋隊長恢復的後續。」
  眾人簡直大跌眼鏡,趕緊趁此機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藍斯禮也道了聲謝離開,約好時間風紀委上門。
  病房旁邊的休息室,遲瑧倒抽了口涼氣,抓著辛麒手腕的手冷不丁一發力,抓疼了辛麒。
  「繹之?」辛麒忍耐的神色。
  遲瑧鬆開手,想再碰他又不敢,轉了一圈回來,瞪著辛麒沒好氣。
  秋少鴻頂個屁用,還是沒阻止這傢伙犯傻!
  生生從小臂剜下來一塊肉啊,辛麒當自己是移動血庫嗎,給誰都輸血!
  「不礙事,一會就癒合了......」辛麒靠著他,拿頭貼了貼他臉頰。
  遲瑧攬著他,壓下一口郁氣。
  懷璧其罪,懷璧其罪。
  他們不都一樣嗎。
  辛麒臉色有些蒼白,到底失血過多,昨晚又胡亂一夜。
  虛弱地枕在遲瑧腿上,他在等秋少鴻那邊的消息。
  如果宋飛揚活不了,他還要過去一趟。
  不過還好,不幸中的萬幸,隔壁傳來的是好消息。
  命懸一線的宋飛揚被他們救活了。
  來傳話的是顧執,本來挺矜持孤傲的一個少年,剛給辛麒下跪,現在又熱淚盈眶,感激涕零。
  「沒事就好,我再去看看他,我們再走,繹之,你來嗎?」
  「哼。」還用廢話嗎,遲瑧怕不跟去,辛麒能再剜下自己一口心頭血。
  看著他們兩個這般相處模式的顧執,嘴角笑了笑。
  真奇異,那個冷面煞神的太子竟有這孩子氣一面。
  也是欽佩,他和辛麒之間的交情。
  不比太子這個惡貫滿盈的魔王使,顧執他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勇者敗類,當初做的事都留有餘地,日後還有回歸正道的機會。
  太子是真的把所有惡名都擔了。
  他也確實做過許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單看他明面上做的那些事,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所以當初大戰勝利結束,要論功行賞,順便也給那些真假臥底們正名的正名,懲治的懲治。
  有人就提出太子最後的反水,不足以抵消他做的惡,反對給他平反正名。
  他們這樣誤會不足為奇,外人看確實如此,只有顧執這些曾經與太子走得近些的人,才能若有若無品出太子的些許本意。
  太子當初讓他們這些叛徒做的事都留有餘地,而所有罪無可恕的事都讓他自己幹了,要麼全部打著他的名頭。
  然而辛麒也能理解太子,這就讓顧執意外了。
  他跟在太子身邊做事不短時間,也沒看過太子跟辛麒打過交道,也就偶爾因各種意外有過短暫的交集。
  但這樣就能讓他們彼此互通有無,互相信任與理解了嗎?
  顧執曾經不信。
  但在大戰慶功宴上,當著所有勇者和神族的面。
  辛麒一樁樁數出太子做的各種事,設下的各種局,道出其中太子的作用,甚至其中還有辛麒暗中配合太子之計的事情。
  所有人都震驚了。
  無人再敢質疑辛麒與太子之間的情誼。
  有一種知己,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也能心心相印,惺惺相惜。
  即使他們素不相識也能理解對方,即使他們素昧平生也能互相配合。
  所有人都知道了,辛麒和太子,是當之無愧的摯交。
  太子能全心信任辛麒,將生死交託給他。
  辛麒也能對得起太子的信任,不惜自污為他正名。
  病房裡見過痊癒的宋飛揚,辛麒還要趕回去,便沒有多閒談。
  反正這傢伙很快就能活蹦亂跳。
  等送走辛麒他們,宋飛揚回想遲瑧全程對他散發的冷冷敵意,摸著下巴直感歎:「麒麟子對太子還真是情深義重。」
  顧執聞言回頭:「你不也一樣。」
  「啊,我嗎?哈哈哈......」被一向內斂的夥伴這麼誇,宋飛揚不好意思揉著腦袋哈哈大笑。
  顧執望著他,平淡的眼神裡有柔光。
  異世經歷讓他早已心如止水,所以大戰一結束他就交出了耀紋,選擇回到現世過平靜的生活。
  小隊其餘幾個人也是如此。
  他們個人能力不強,在現世捕捉第一魔王餘孽的重任,還是交給那些天之驕子們吧。
  唯有隊長宋飛揚沒有交出。
  他自己說是捨不得勇者身份,交出耀紋不就又回歸普羅大眾的平凡生活了嗎。
  難得被傷門的姑姑看中,成為了勇者,他才捨不得呢。
  宋飛揚一直自戀地覺得傷門的姑姑是慧眼識珠。
  其實顧執知道,宋飛揚是怕他有事,怕他當初得罪過的那些勇者來尋事生非。
  宋飛揚能力是平平,但至少他能阻擋一會,保護得了他這個朋友。
  就像當初初入異世,他肩挑起隊長責任,從來沒有退縮過一分。
  顧執想起昔日的同伴們,同樣能力不突出,卻同樣如此可愛,再看眼前的人,眼眶驀的濕潤。
  宋飛揚手足無措:「阿執,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
  他們都應該向前看。
  麒麟子和太子不也攜手並進,從未畏過這世界的惡意半分。
  作者有話要說:  快了快了,還有七八章就能完結了,讓我加把勁碼字!
  堅持日更不鬆懈,然後我就可以專心存稿開新文啦~
  另:記得月底啦,營養液會過期的哦~


第82章 兩全法
  位於深山老林間的霧隱山終年雲霧繚繞,仙氣十足。
  當中兩座山峰宛如鴛鴦山被劈成兩半,分為前山後山。
  兩山頂峰赫然屹立高聳入雲的樓閣,四周都是懸崖峭壁,等閒人完全上不去。
  能上去的也不是一般人。
  因為這裡是傷門代理人,也就是胡雲喜姑姑隱居的地方。
  辛麒跟胡雲喜約好,兩家一起讓風紀委排查,是以一大早就過來了。
  朦朧雲霧中,一座頂峰上,兩個傷門的勇者交警樣打手勢指揮:「前方禁飛區,路過的請繞道,登門的請下去,徒步上山。」
  話音未落,雪精靈變成的大鳥嗖的從他們頭頂飛過,尾羽差點帶倒其中一人。
  被鳥尾巴掃了一臉,矮個子氣急敗壞跳腳就要大罵,另一人捂嘴:「你瞎啊,那是雲夢澤的言姬!」
  「公主又怎樣,到了我們這就是社會主義的好公民,她違反交通規則了!」
  夥伴一臉憐憫:「你似不似傻,重點是公主嗎,重點是她還是半個魔族,心狠手辣,殺人無情,你要做她純鈞劍下的亡魂嗎!」
  眼見著越來越大勇者無視他們這的規矩,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似飛進道觀,倆小交警旗幟揮得好無力。
  猛然兩柄劍停在面前,御劍飛行的少年肌膚如玉,眼眸溫潤,眉間帶笑,端的是君子風度,謙遜有禮拱手道:「請問二位,是從這裡登門嗎?」
  「你是......」同伴還沒來得及反應,矮個子已經滿臉激動擠開他:「是是是,麒麟子你直接進去就行,不用客氣!」
  辛麒點點頭,道了聲謝才轉身離去
  郗白霜含笑道:「我們不違反這的規矩啦?」
  矮個子滿臉羞紅,同伴驚訝一聲:「哇靠,果然郎才女貌,不過還以為麒麟子會把太子一起帶過來呢。」
  還挺想看看太子的真實樣貌。
  到了前山落下,樓閣裡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辛麒小心避過樓前的噴泉降落,那裡有一座女人的冰凍雕塑,光彩奪目,華美異常。
  其他人是不敢直視,辛麒是不想冒犯,遠遠拱手行了個禮,跟郗白霜一起進樓去。
  屋簷下,元徽正坐在那。
  辛麒奇道:「千陽已經到了,你怎麼不去找他?」
  元徽好笑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去找他?」
  辛麒道:「你跟他最要好了。」
  元徽笑得更厲害:「那你跟太子也要好,怎麼不見你帶他來?」
  辛麒摸了摸鼻子。
  胡雲喜及時出來,解了他的圍:「小徽!你又躲外面偷懶了,趕快進來幫我招呼客人!辛麒,白霜,你們也別客氣,都自便吧。」
  昨天宋飛揚得救甦醒後,已經承認襲擊他的是銀狼壹零。
  但也透露,之後那種陰毒害他的手段,不是壹零做的。
  是否另有其人,還需一一排查。
  暖閣裡,辛麒的幾個主要師弟都來了。
  大概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辛麒正經臉強調大家都要一五一十回答他的問題。
  也不需要他們都說說宋飛揚受襲那天,他們分別都在哪裡,和什麼人做什麼事。
  他只要問一句:「你們現在跟我保證,到底有沒有做過那種事情?」
  辛麒坐在長桌首位,先看向左手邊,向天歌這個劍閣二師兄。
  向天歌拍著胸脯道:「大師兄你是瞭解我的,我從來不做欺負人的事!」
  辛麒點點頭,向天歌這個他欽點的二師兄,自然要做底下師弟們的榜樣。
  而且他能力最低,沒那本事。
  辛麒再看他三師弟寒山。
  寒山一臉委屈:「大師兄你是瞭解我的啊,我......我怎麼敢做那種陰毒的事情。」
  辛麒安撫地笑笑。
  寒山是他幾個師弟中最老實本分的,可靠穩重,相對膽量不足,斷不敢做這種陰險毒辣的害人之事。
  辛麒又看向四師弟方仲子。
  方仲子悶聲道:「大師兄你是瞭解我的,我做事,從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辛麒一噎,倒是明白。
  他這個師弟天資過人,少年成名,有神童之名,是被他義父挖過來的數學天才。
  相對人是孤僻卻聰慧,邏輯思維縝密,無可挑剔,性子又謹慎,一向思慮周全,要做壞事也是必不留痕跡。
  辛麒往右邊第一個位置看去。
  最小的師弟文若不待他看過來,搶先道:「大師兄你是知道我的,我才不屑做那種偷襲的行徑!」
  辛麒給了他一個讚揚的眼神。
  文若是年紀最小,性子卻最桀驁,他不放心才留在劍閣看顧。
  自然也瞭解文若的秉性是為人坦蕩,見不得這種宵小手段,光明正大。
  辛麒看向最後兩個人。
  五師弟荀彌生冷哼一聲,自然不是衝他,而是一旁的風紀委成員:「大師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要真跟別人有什麼深仇大恨,除了一擊斃命,必會讓人死得更慘,還能讓他等到見明天的太陽?」
  辛麒趕緊跳過他。
  熊孩子,還有外人看著呢。
  六師弟師梵希笑吟吟,一副出塵模樣,手下卻一巴掌毫不留情劈在荀彌生後腦勺:「大師兄你是瞭解我的,我見不得人受傷,我暈血。」
  出家人嘛,講究個慈悲為懷,要他害人,還不如要他命快。
  最重要的是,他暈血,正因為如此,辛麒才把他留在劍閣,沒放出去。
  忽略一臉受傷卻不敢發作的荀彌生,辛麒轉頭看風紀委那邊:「藍委員長,你看......還有什麼需要問的?」
  藍斯禮的能力來自異世神獸獬豸,類似辛麒那隻玉麒麟的真理之眼。
  怒目圓睜,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沒有人能在他面前撒謊。
  但前提是別人願意配合他的問題回答。
  辛麒今天能給他這個面子,開了這個頭,後面他也好去排查其他勇者。
  有人拒絕就可以說,你看看人家劍閣的人,再看麒麟子,他們都樂意了,你們還有什麼立場不配合的!
  「我沒有問題了,你肯定比我們瞭解自己的師弟。」
  藍斯禮拱手謝過就要走,偏偏這個時候有人唱反調。
  他帶來的人中,一個勇者跳出來說:「等等委員長,這裡還有一個人沒問過呢?!」
  藍斯禮連忙想阻止,架不住那人表現欲忒強,自以為自己一個人發現了盲點,得意洋洋指著辛麒道:「你呢,你還沒有被審問過呢!」
  暖閣裡頓時洋溢著快活的空氣。
  在場的人爆發出歡樂的笑聲。
  藍委員長尷尬地想撓牆:「對不住,對不住,他是新來的,還是個新晉勇者。」
  異世歷經三年,大部分人都能從新晉,中級,升到稱號或榮譽勇者。
  還是個新晉的菜鳥,說明是後後期才去異世的。
  那也不奇怪這人不懂事了。
  辛麒擺擺手:「不礙事,他說得對,你們相信我是一回事,該按規矩辦事還是要按規矩。」
  藍斯禮意思意思問了他兩句話,連忙帶人離開。
  那個菜鳥還不服,覺得他敷衍了事,氣得藍斯禮一巴掌蓋在他後腦勺:「如果麒麟子都能做壞事了,那這世上也就沒有好人了。」
  -
  出了暖閣,辛麒幾人來到樓下的宴會。
  胡雲喜特意趁此機會舉辦了派對,反正霧影山的主人是她姑姑,她也算半個主人。
  元徽也在宴會,她幫胡雲喜招呼客人的方式就是專心跟龍千陽聊天。
  辛麒沒敢經過他面前,怕元徽這個白切黑的又問他,怎麼不把遲瑧帶過來見見。
  辛麒本來也不想跟遲瑧分開的,可一來遲瑧主動說不想跟他出遠門,二來他自己也沒做好帶遲瑧去見長輩的準備。
  六門的代理人都互相認識,又都神通廣大,遲瑧一登門,他什麼底細,胡雲喜姑姑肯定會感應到,那辛麒義父也會知道。
  而想到自己義父,辛麒不免想到他對凌風的態度,心裡就一團亂。
  「你們每個人都有所求,才成為的這個勇者。你是為了給你母親求解嗜睡症的良藥,白霜是為了再見同早逝的母親一面。你知道凌風所求是什麼嗎?」
  「他要我保護他在這裡的家人。」
  「到底不如你啊,還以為他是麟兒,能比你看得遠。」義父曾經對凌風寄予厚望,才會稱呼他為麟兒。
  辛麒心想他還確實不如凌風,自愧不如。
  卻不敢在他義父面前表現出來。
  義父會對他失望的吧。
  在他以為太子死了的時候,心就變了。
  「這些不過小愛小愛,等他悟得了世界的真諦就會明白,無需局限於這身血肉,世界是你,你即是世界。你和白霜後來就做得很好......」
  辛麒還真沒有這樣高的覺悟。
  凌風確實被血緣關係拌住了。
  可他不也被遲瑧絆住了?
  如果讓義父知道他這個得意門生變了,如果遲瑧是魔王的事捅到他義父面前去,義父會怎麼做?
  辛麒週身一涼,遍體生寒,忽然停滯不前。
  他想到,凌風所求在現世,不就失去了在異世拚搏的動力。
  那他殺勇者,行制裁的行為......
  其實...
  其實是得義父受命吧?
  「嘿!辛麒,你在發什麼呆呢?」胡雲喜悄沒聲摸過來,嚇人一跳。
  辛麒暗暗緩口氣:「在想顧執宋飛揚他們的事,我聽說說你們門下的勇者有找顧執他們麻煩的?雖說顧執以前一時走過岔道,可也不必......不必......」
  「不必氣量狹小,針尖兒一樣。」胡雲喜接了話,又驚又惱。
  傷門不像辛麒他們的生門系統有組織管理。
  辛麒義父委託他,辛麒就兢兢業業照顧門下勇者的衣食住行,訓練能力,安排去處。
  傷門呢,從頭開始的代理人就是厭世不理俗事的。
  選中的勇者往異世一扔,賜下耀紋,什麼都不管。
  能力啊,術語是什麼啊,能不能適應異世生活啊,自行去摸索。
  生門還會給一個緩衝時間。
  這導致傷門其中年輕氣盛,互相不服的,多有打架鬥毆,結下仇怨。
  一點沒生門的團結有愛。
  「行,既然顧執他們是我們傷門的勇者,辛麒你又說了,我肯定罩著他們。我這就找小徽商量去,好好約束約束那些人。」
  胡雲喜風風火火走了,辛麒又迎來一個主動找上來的人。
  「紀穆尼?」辛麒奇道,紀穆尼又不是他們生活和傷門的勇者,卻跑來參加他們兩門的聯誼。
  「哎,遲瑧果然沒跟你來啊。」紀穆尼從頭到腳將辛麒打量一遍,目光看得辛麒後背毛毛的。
  「繹之......咳,他身體不舒服,百分百出遠門。」
  「哦?居然不是你身體不舒服?」紀穆尼驚異道。
  辛麒覺得他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看他一臉憋氣模樣,紀穆尼反倒樂了:「哈哈開個玩笑,不過你也真是心大,放著遲瑧去見他的老部下沒問題嗎?」
  辛麒臉色變成鬱悶。
  他自然也知道,一向離不開他的遲瑧這次這麼好說話,是另有打算。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遲瑧願意拋開魔王身份,暫時留在他身邊,是遲瑧願意。
  如果遲瑧真的要以魔王身份降臨人間,他也阻止不了。
  一種挫敗感油然而生。
  他發現自己是做義父還是壹零,兩種人都做不了。
  此刻喧鬧的場合,他驟生格格不入感。
  好想回去,立刻回到遲瑧身邊。
  哪裡是遲瑧一刻離不開他,明明是他,永遠在思念他的繹之。
  紀穆尼繞有興趣欣賞著辛麒面色道:「咱們樊陽市的一名勇者差點被殺,旁邊還有魔族的幾個屍體,都被人吸乾了血液。」
  「同時薔薇社通過鏡像之眼放出來的視頻發現,是壹零為了新魔王的出生獻祭所為。」
  「他在到處~奪取同胞的力量,以供魔王的新生。」
  「你說,壹零是太子的使魔,我們是不是得重新懷疑遲瑧的身份?」
  辛麒沉默了。
  紀穆尼笑了笑:「麒麟子,你安生太久了,忘了異世的腥風血雨。到現在你也沒懷疑過嗎,臨海市那回,遲瑧別墅的襲擊不是魔族造成的,而是斛律明知道遲瑧是魔王,想先下手為強......」
  他越說越小聲,可語氣卻無比認真:「不要再輕敵了,還有你該早下決心了,你找不到兩全法,既能保護得了他,又能不墮你麒麟子的名頭。」
  「雖然我也是個勇者,可還是希望你不要再辜負他的等待。他本來早就能覺醒,擺脫任人宰割的困境,為了你,才一直拖到現在......」
  就是為了不讓他難做......
  辛麒深呼口氣,捏緊了雙拳。
  臨出門前,遲瑧剛答應過他,不會讓他難辦。
  不負如來不負卿
  真的沒有兩全法了嗎。
  -
  壹零徑直跪下。
  能讓他甘心跪下的只有一個人。
  「我剛......」遲瑧緩了緩聲說,「我剛在那些勇者面前演來一齣戲,保證過不會給他添麻煩,你卻讓我在他面前食言了,嗯?」
  無言的壓力頓生,來自魔王的血脈壓制,氣勢壓迫得地上的銀狼幾乎無法呼吸。
  床上的遲瑧左腿微曲,右腿支起,手搭了在膝蓋上,捏著個遊戲機邊玩邊聽壹零的解釋。
  壹零紅了眼,千辛萬苦才逃出來,第一時間就是來見遲瑧,可面對的卻是遲瑧的質疑,再忠誠的人也有委屈。
  「我沒有想殺那個勇者!我從魔盜團逃出來,力量全無,必須吸食別人的力量才能有命走到您面前。但那個勇者絕對不是我害的,我只殺過魔族的人,那個勇者是在我們打鬥的時候出現的,留了他一口氣我就走了......我、魔盜團的人能證明!」
  總不能別人打到自己面前了,他還不能動手吧。
  壹零邊說,邊看著床上那只白皙的腳出了神。
  遲瑧沒有開口,他也無力再解釋。
  「他確實沒殺那個勇者。」寂靜中,低沉醇厚的男聲回音從外面傳來。
  月色下,金髮的俊美男人踏步而來。
  遲瑧瞇眼逆光望去。
  壹零低低地嘶吼出聲:「卡索!」
  「我來找我的狗,新任魔王大人。」
  「他是我的人。」
  壹零震驚回頭,突然覺得有了遲瑧這一句話,一切都值得。
  「呵。」
  伴隨遲瑧的冷笑,壹零飛撲出去,接住他隨手一扔的遊戲機。
  「走,去會會他。」
  遲瑧從床上站起身,赤腳就要往下踩,壹零毫不猶豫化出銀狼真身,匍匐在他腳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inny斯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小劇場:
  壹零和團長,是一把椅子引起的孽緣......話說魔盜團這天所有人都不在家,壹零為了他的主人來偷家,等團長等人回來,敏銳地發現,家裡有小賊進過了,大驚!
  這麼多年惡名在外,居然還有人敢來偷他們的東西。躍躍欲試要抓住小賊審問......等清點了一圈發現,各自的貴重東西都沒丟。
  李維奇:「有沒有發現咱們的客廳少了什麼東西?」
  艾姆:「好像有點空蕩蕩的,比以前少了什麼東西?」
  千重櫻(一針見血):「團長的寶座不見了。」
  眾人:大驚!偷偷看團長臉色。
  團長:呵,有點意思。
  蘿麗娜:「團長,那個小偷不會是暗戀你吧!」
  百里:「冷笑話,不過我壓有可能。」
  其他人:各壓賭注。團長怒力值+1
  等追查到壹零,被他逃了,團長怒力值+10086。
  發現他偷東西的初衷,團長怒力值×2翻倍。
  遲瑧懶得應付,要還給他一把椅子,團長怒力值直接×N倍
  感謝在2021-01-31 20:55:30~2021-02-02 23:46: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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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失蹤
  辛麒不錯眼盯著眼前的景象。
  戰況一觸即發,一輪圓月下遲瑧和卡索動手打起來。
  鎖鏈捆紮遲瑧,遲瑧想暴血的時候,卡索唇角微微一掀。
  「太子可沒有魔角和尖耳,那是魔族的標誌。」
  遲瑧臉色霎時白了,緩緩朝一個方向轉頭。
  壹零化身的銀狼咆哮:「卡索!你故意的!故意的!」故意放走他引出遲瑧。
  從薔薇社的鏡像之眼傳導至大屏幕的畫面,清晰可見,彷彿他和遲瑧隔著千里之外對視。
  龍千陽急哄哄推門進來問:「怎麼樣了!」
  秋少鴻指指:「諾,被炸成渣了。」
  遲瑧別墅上空的煙塵幾分鐘還沒散去。
  辛麒拔下電腦上,斛律明送給他們的u盤。
  他們還在霧隱山,斛律明卻大老遠把這個東西給他寄過來,意思很明顯了吧。
  遲瑧的身份根本瞞不下去了,斛律明僱傭了魔盜團就是要逼他自爆於人前。
  手機鈴聲響,是陳驍童的來電:「辛麒!阿瑧失蹤了你知道嗎!」
  遲瑧失蹤的所在地別墅也被警戒線攔起來,對外只說是局部地震。
  辛麒不知是慶幸還是緊張,鬆了口氣。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現場找不到遲瑧,就證明他沒死。
  「現在還來得及。」秋少鴻在辛麒背後說,「你要是覺得紀穆尼的話是真的,生怕有些人不長眼,傷到他,不如早早把話放出去,不准其他勇者動手。」
  海彎彎郗白霜和姬言姬一起進來,贊同得點點頭。
  「一共有八個代理人人,我們這就佔了三個,國外的管不到我們這。生門好說,就是你義父。景門可以通過閎之光找到季老師談談。傷門的代理人是雲喜姑姑,她本來就是個重情重義的,要是辛麒真為了大局拋棄遲瑧,才會惹她不喜呢。剩下就是一個薔薇社了......」
  郗白霜接話道:「少鴻說得有道理,我們可以組織起一個三門談判,希望其他人不要出手,讓我們六脈劍一力解決。這樣後面怎麼處理遲瑧的問題,我們還可以慢慢想辦法解決。」
  五人討論完一起看辛麒,辛麒背對著他們,面向樓閣外的山間明月。
  明明月光皎潔,卻像照不到他身上,生生襯出股黑暗氣息。
  「辛崽?」海彎彎急了,「你快拿個主意呀,小遲瑧還在等我們去救呢。」
  「那就各自分頭行動吧。」辛麒聲音極平淡,他轉過身,面上也看不出他的擔憂。
  眾人互相對視幾眼,在秋少鴻示意下各自離去。
  「我去找你義父說怎麼樣?」
  「你估計沒有幾分把握。」
  「不試試怎麼知道。」秋少鴻鬆鬆懶腰,「我們每個勇者都是有所求才去的異世,難道你義父這一代勇者就沒有?」
  「你知道我義父是為了什麼當這個代理人?」
  秋少鴻肯定道:「為了求死,對不對?」
  別的代理人有所求,像胡雲喜的姑姑是為了救她的未婚夫,另一個是為了長生,都是為了活著的好處,只有義父是要求一個死。
  秋少鴻想到那個放.蕩不羈的古怪老頑童,教出辛麒這樣的小夫子,失笑。
  辛麒搖搖頭:「別看我義父平素放浪形骸,其實是最有家國責任感的人。」
  終於說到正題了,秋少鴻坐正聽講。
  辛麒便娓娓道來一個浪漫的故事,
  辛麒義父早年是學文的,一個上世紀最普通不過富家子弟,留洋讀書人,原名凌義。
  當時國家內憂外患,凌義只覺得讀書也救不了國人,失去信心,整日頹廢度日,縱有滿腹經綸也不肯顯露出來。
  直到偶然遇見那人,對方對信仰的堅定吸引了他,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讓凌義覺得,也許這個國家還有救。
  自那以後,二人形影不離,整日為國家的安危奔波,凌義也在那人的建議下棄文學醫。
  他人本來就聰明,學什麼都快,自從有了一身好醫術,更是跟著那人穿梭在戰火連天的戰場。
  秋少鴻忙示意:「等等,他們是戰友,那人是男的?」
  辛麒看他為性別驚訝,想起遲瑧當初也是這樣意外,不免傷感。
  當初不明白,現在才知道遲瑧的小心翼翼與卑微,拐著彎瞭解他會不會抗拒同性戀。
  「義父之所以得了這個不死的身體,來自敵人的生化研究,義父沒化成灰燼死成,卻從爆炸中浴火重生,像是返老還童,身體回到了嬰幼兒時期重新開始生長......」
  後來凌義和那人為了方便,起初以父子相稱,隨著義父外貌的長大,後是叔侄、兄弟倆。
  凌義慢慢長大成人,那人也一天天長出皺紋老去。
  二人雖然外表有不可逆轉的年齡差距,到底心意相通,彼此的交流早已不局限在軀殼。
  如此生活在一起,如果順當,凌義會陪著那人走到生命盡頭,再隨他一起去了,黃泉路有個相伴也是好事一樁。
  只是世事往往不如意,那個特殊的年代時局動盪不安,二人的感情不容於世,那人也因為一些原因受了牽連,平靜的日子就此打破,那一天......
  說到這,辛麒面有不忍:「那一天義父照常去上班,他因為那次爆炸經歷,改了專業學化學,天資聰穎的人學什麼都能成才。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跟那人說要帶什麼菜回家,兩人外表年齡差著二三十,那人四五十了,義父才剛二十出頭的樣子,兩人對外說的是外地來的兄弟,結契過日子。
  接著義父上班沒多久就收到通知,要他回家一趟,推開門一看,地上赫然躺著一具身體,卻是那人飲彈自殺了,那把槍還是他是愛物,一直藏著沒被人收走。
  義父當時萬念俱灰,生無可戀下寧願履行以前的誓言一起走了......」
  秋少鴻在電腦鍵盤敲下一個回車鍵。
  說了這麼多也該回到正題了,幸好辛麒也不願多提長輩的軼事。
  「可他想到自己身上的責任,當時百廢俱興,手頭上的項目也還需要他。那人臨死前也留下一封信,要他好好活著為社會多做貢獻,不要願怪世道。
  黎明終將到臨,只是他太沒用,不堪琢磨,選擇逃避先走一步,是他對不起他。」
  隨著辛麒的講述,秋少鴻彷彿看到這樣的場景。
  義父那晚在野外枯坐一夜,望著滿頭不變的繁星,忽覺時光荏苒,唯有文明敵過時間的痕跡,創造文明的人偉大,偉大在不受任何宵小之輩的動搖,要讓文明之火傳遞下去,他得留下來,完成他未完的使命。
  秋少鴻面上慨歎,那個時代的人確實家國責任感強,有這種覺悟不奇怪。
  他看向辛麒,辛麒臉上有沉重,卻沒有動搖的猶豫不決,秋少鴻知道他喝完這杯茶就會去找他義父了。
  義父以家國大局為重,不會為了小情小愛罔顧國家利益,辛麒何嘗不是。
  可他還是得去求他義父。
  那個人一無所有,只剩下他了。
  秋少鴻看著對面的人,辛麒是真的將一切放棄了去救遲瑧。
  對於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讓他與自己的原則背道而馳,比要他的命還難。
  辛麒就這樣雲淡風輕做下了決定。
  「義父這些年兢兢業業,將一身所學都奉獻了出來,也就是在前些年,祖國一片欣欣向榮,義父直覺自己已一無所長,才重萌了死志。」
  「然而他沒有一次成功。」秋少鴻自己拍了下手,瞭解。
  辛麒點頭:「是。」
  秋少鴻胸有成竹:「我去找你義父談吧。」
  辛麒伸手:「少鴻不必......」
  秋少鴻擺手:「薔薇社還需要你去談判,我們得抓緊時間,分頭行動。」
  辛麒做事板正,有些事只能他來做,不拘用旁門左道,幸好辛麒義父也是和他一樣的人,他們能一起商量。
  秋少鴻腳下生風離去,辛麒原本想說的是,不必介意說服不了他義父。
  說服不了也沒關係,他已經心裡有數了。
  辛麒澄澈的眼底,在月下一瞬間染上陰霾。
  前山的那座雕像忽的冰塊碎裂,水流如柱噴湧而出,又一路往後山去。
  辛麒皺皺眉,隨著指示到了後山,見霧隱山的主人。
  胡雲喜的姑姑原名白凰,本事不比他義父小,是個不容小覷的美麗女人。
  比起辛麒義父的□□凡胎不死,她甚至能一直保持青春永駐。
  「我已經知曉你的來意,辛子衿,你義父便是這樣教你的嗎。」
  屹立在高空水花中的女人,聲音似空谷迴響,週身氣勢威嚴聖潔而不可侵犯。
  辛麒平視著前方,泉邊胡雲喜正一臉憋屈跟他使眼色,沒看懂。
  辛麒忽視道:「和我義父沒關係,白先生,一切是我自己的自作主張。我只是......只是想履行和一個人的諾言而已。」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要殺我,你還會像今天一樣保護我?
  「沒想到那個老傢伙還能教出你這個小子,哼。」
  辛麒驚訝抬眸看了眼,空中的女人已經降下高度,泉水一直繞著她全身旋轉。
  「我早說那些大義啊正道啊,都是假的,不過一些人藉著這樣道貌岸然的借口,行利己之私。我偏要救一人,放棄所有人又如何?這天地間,萬物不仁,以天地為芻狗。」
  「你今天要是真為了所謂的拯救世界,而拋棄你那個朋友,我才要將你丟下去!」
  辛麒低頭一看,腳下是萬丈深淵。
  一收神,才回到霧隱山後山峰頂。
  眼前泉水沖刷的女人身形越來越模糊,聲音也越來越悠遠:「去吧,讓我看看你會怎麼做,其他人不用顧忌......」
  辛麒就是為了得到這個保證才來的:「多謝白先生。」
  胡雲喜也鬆了口氣跑過來:「太好了辛麒是,這樣我們就不用怕了。」
  「還不夠......」辛麒沉聲道,只是暫時保證八個代理人不會出手而已。
  「對了,你剛剛給我使眼色什麼意思?」
  「啊...這個,哈哈哈......過去了,都過去了。」胡雲喜打哈哈,一臉尷尬。
  還好她姑姑沒趁機說要跟辛麒做交易,才肯幫忙。
  用她的婚事交換什麼的,太羞恥了。
  -
  龍翔是第三年才被選中的勇者,不過雖然他也姓龍,跟那個大名鼎鼎的屠龍勇者龍千陽沒什麼關係。
  唯一相同的是,能被選中的少年人大都有著熱血的英雄夢,幻想如同熱血少年漫主角一樣,突然有一天穿越到異世界,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是世界的中心。
  只是龍翔這一批勇者出了點意外,他們去得晚了些。
  是以辛麒義父為首的幾個代理人,見勇者這邊的戰鬥力銳減,為了補充人力,擅作主張後補過去的勇者。
  換句話說就是,龍翔沒趕上熱乎的,他剛去時整個異世的大戰已經進入了尾聲。
  他還在新手村攢經驗時,六脈劍已經橫掃七海四洲。
  六脈劍發起討伐號召時,他正在拚死拚活打一個小boss。
  所有勇者向最後一個魔王也是最厲害的第一魔王進攻時,他正在騎馬剛來的路上。
  六脈劍封印大魔王時,他還在騎馬剛來的路上。
  他只能站在原魔界領域的外圍,看到烏壓壓的天邊一束彩光從天而降,鎮壓了最後的大魔王。
  那束彩光就是六脈劍的眾人聯合神族,為了封印大魔王發出的。
  到他終於趕上大部隊,所有人都在享受勝利的喜悅。
  他沒出什麼力,卻也因著勇者的身份,被奉為大英雄,享受萬民朝拜。
  但他們再多的榮耀加身,也比不上六脈劍的光輝。
  他遠遠遙望那萬眾矚目的六人,只覺自己生不逢時。
  如果當初先去異世的是他,是他......
  他只恨魔王太沒用,怎麼也不留口氣留著給他打。
  彷彿響應他的心聲,先知塔傳來預言,大魔王未死,現世將誕生新的魔王。
  勇者的任務還未完成,誰願再擔此大任!
  龍翔第一個響應,然而他力小聲微,沒多少人聽見。
  中級以上的勇者大都不願再沾手。
  經歷過的人都知道這一路走來也多辛苦,那是實打實拿命來搏。
  完成了異世的任務,他們早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早點過輕鬆的日子。
  再說魔族殘部掀不起大浪,有六脈劍幾個領頭的高階勇者接下任務,他們也就不湊熱鬧了。
  他們本來就是在大戰中充數的,主力軍就那幾個。
  也有聰明的勇者,知道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面對威脅能有自保之力,為了保留耀紋和能力,也接下了任務。
  但這畢竟是少數,大多都沒把魔王的殘血當一回事。
  也就那些新晉勇者不知天高地厚,接這個任務接得最爽快,滿心以為回到現世還有大展身手的機會。
  如此也不奇怪,這樣不知深淺的人,要他羨慕六脈劍的榮光容易,要對六脈劍心服口服很難。
  龍翔就巴不得能和六脈劍一決高下,打響自己的名聲。
  現在,趁此機會,一個討伐新魔王聚在一起的機會,他近距離見到了真人。
  打眼一看,從樓下上來的六脈劍幾人,果然名不虛傳。
  就一個不起眼,讓龍翔很懷疑那人的名聲是蹭來的。
  要說六脈劍這幾個人,以他縱觀無數部熱血少年漫的經驗來看。
  打頭的龍千陽外表看起來就是熱血主角的樣子,俊朗陽光,桀驁不馴。
  秋少鴻氣勢上弱了點,可也有反傳統的少年漫,他這種走智慧型路線兼吐槽役的毒舌頹喪流,也是時下的男主角不二人選。
  再說女主角,郗白霜這種白富美不用說,妥妥的女主角人設。
  海彎彎這種古靈精怪的妹妹型也不能少,姬言姬則是傲嬌冷酷的女二。
  只有一個辛麒,外貌其貌不揚,人設也沒出彩的地方,遠遠望去,面相一團和氣的人,實在不打眼。
  這麼多勇者,比他帥的人有,比他有個性和實力的人也有。
  這年頭,要麼有實力,要麼有個性,往往是有個性的人容易出彩。
  像辛麒這樣的人,也就只有做陪襯的命,能混上個戲份多的男配就不錯了。
  可偏偏,這樣一個面面普通的辛麒,成為了六脈劍之一,是異世最受人追捧的頂尖勇者。
  龍翔實在不服。
  他在薔薇社的師兄是老油條了,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小瞧了辛麒:「這些勇者哪個不是靠真本事打出來的。」
  師兄意味深長拍拍他肩膀:「麒麟子是稱讚他仁善,浩然劍可不是,他這把劍上沾的血啊,可不比乖離劍少。」
  龍翔朝來人的手裡劍望去,那劍身修長,通體晶瑩,正氣浩然。
  聽說這把浩然劍和若水劍早年間是一起行走異世的,那叫個形影不離。
  弱水劍是沒殺傷力的,郗白霜先憑一身治癒能力名聲鵲起,在她被收招進入神殿前,想當然辛麒保護了她多少。
  第一批進入異世的勇者是最危險的,那年頭甭說行俠仗義,保護其他人了,能保住自己一條命就謝天謝地了。
  龍翔看著辛麒那張溫和的臉龐,無端想到,這樣的人怎麼會沒有一點血性。
  而他們要幹的事是,殺死人家的朋友。
  龍翔忍不住怯場了,迎面就是辛麒朝他們這邊走來。
  師兄恨鐵不成鋼在他背後一拍,讓他站直點。
  辛麒衝他微微一笑,他的心砰砰直跳。
  彷彿如沐春風,平易近人,這樣的氣度,只有像他這樣面對面,近距離接觸,才能感受到不一般。
  六脈劍的其餘五人他也能感覺到氣勢,可只有辛麒的氣息,他最喜歡,生不起一點點反感。
  龍翔呆呆地看著辛麒離開,目光追隨那個挺拔清逸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
  轉頭一看,師兄他們也是如他一般的神情。
  果然,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這麼想的。
  見到辛麒第一面就在問自己,他們真的要和這樣的人作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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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談判
  寬敞的會議室內,圍坐長桌邊的是三門和薔薇社的各自代表。
  氣氛倒是和緩,沒有辛麒以為的劍拔弩張。
  只是在他進來後,直接在傷門胡雲喜旁邊坐下,斛律明譏諷了一句,為了遲瑧,都甘願賣身給胡雲喜了嗎。
  大概是覺得他早有預謀,聯合了其他人一起逼迫他。
  辛麒還未說話,胡雲喜先暴跳如雷,大罵起斛律明。
  果然剛剛的和氣都是假象。
  「你算什麼東西,一個見風使舵,迎來送往的老油條!無利不起早,慣會耍滑頭鑽營,蠅營狗苟,跟在六脈劍後面撿好處!」
  「要你衝鋒陷陣的時候,最麻溜躲起來,等風頭明確要論功行賞了,就屬你跳得最歡快!凱伯將協會交給你簡直瞎了眼!」
  「現在你風光無限,我可沒忘記你是怎麼在神族面前搖尾乞憐的,協會上下給你點面子,你就不記得自己當初是多麼無能,怎樣從魔族的包圍圈狼狽脫逃的?!」
  「沒有六脈劍仗義相助,你這條命早丟在異世了,還輪得到你今天在這裡狂吠!?當初大家一起討伐最後的大魔王,你拖著命令,遲遲不派人援助,真當我們不記得,也不跟你計較了嗎!!」
  胡雲喜此話一出,斛律明臉漲紅。
  張嘴想辯駁回去,大概又覺得對面是個瘋婆子,自己不能失了風度,生生憋了回去。
  可是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原地爆炸。
  餘光好似掃到,四周都是對他指指點點的目光。
  太子視他如螻蟻的漠然眼神,彷彿如在他眼前。
  那段狼狽羞辱的記憶湧上心頭,他當初是怎麼逃生的,他怎麼不記得。
  在坐上會長那個位置前,他只是個能力平平的普通勇者,還比常人怯懦沒用,經常受人欺負。
  那段灰暗的日子裡,是凱伯大哥給了他一絲光明。
  一次常規任務出巡,他們小隊被包圍,就剩下他一個被丟下。
  在六脈劍出現前,他跪舔那群卑賤的魔族,哀求他們饒他一命。
  而當時經過的太子就眼睜睜看著他跪下求饒,視而不見他被魔族各種欺辱。
  他爬過去求太子救他一命,那人卻嫌他污了他衣擺!
  斛律明如何不恨,連帶著後來救他出包圍圈的辛麒等人,他也記恨上了。
  感恩戴德就更談不上了。
  辛麒等人也是見證過他恥辱時刻的人,他們為什麼不早點來救他!
  胡雲喜如今赤.裸.裸把他的恥辱過去曝光,斛律明簡直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胡雲喜大罵他,卻又不只是為了罵他,在海彎彎等人敬佩的目光裡,喝了口水,喘了口氣道:
  「你這般的人,連太子萬分之一也比不上,太子當初臥薪嘗膽,臥底魔族,力挽狂瀾,功勞如何是在座的各位之下,他今天有難,被魔族纏上,你們就忘了他曾經的功勞,一意要對他喊打喊殺了嗎!」
  「你們在異世英雄慣了,回到自己的世界,如何就不能給自己的同胞留一條生路?」
  這也是對其餘人的質問。
  會議室的人紛紛閃躲目光。
  哎喲,還以為辛麒他們會好好跟他們打商量,沒想到是這個暴脾氣的懟過來。
  也是,辛麒這個當事人一些話不好明說,胡雲喜這個看著關係跟他們不錯的外人就沒有顧慮了。
  人家還有她姑姑這個大靠山在!
  「呵。」靜默中,斛律明冷笑一聲,打破焦灼的氣氛,卻又讓氛圍更緊張了:「到底是半個魔族,難怪會為遲瑧說話。」
  說胡雲喜是半個魔族,就像在斛律明面前提太子一樣,都是逆鱗。
  胡雲喜怒不可遏,偏除了剛剛那番早早想好的話,麻溜罵出了口,現在要她為自己辯解,卻如何沒話可說了。
  辛麒按在她肩膀,輕輕往下壓了壓,眼底是溫柔的感激目光。
  下一秒移到對面,觸及斛律明就變了。
  辛麒曾經以為,以為斛律明跟他能與有同感,因為他們都失去過重要的人。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他的放肆。
  一切都是看在凱伯的面子上。
  死者為大,凱伯臨死前唯一拜託他們照顧的人,就是斛律明。
  那時候,大家都叫他「阿明」。
  「阿明,望你別辜負了凱伯對你的信任。」
  這個熟悉的稱呼一出口,斛律明身形明顯晃了一下。
  他記得對太子的怨,自然也記得凱伯對他的信任。
  否則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也記得,像今天這個在談判桌上,面對面和辛麒針鋒相對的場合,不是第一次。
  他一直都覺得辛麒最好拿捏。
  以前每次瓜分戰利品,六脈劍大都是辛麒出面,辛麒好說話,不知道被他佔了多少便宜。
  這一次,他也自以為能利用遲瑧的要挾,也能咄咄逼人,從辛麒身上討得便宜。
  辛麒卻強硬了一次:「我以前不跟你計較那些東西,是因為我不在乎。不在乎的東西何必跟你們爭多爭少呢。」
  斛律明嫉妒,無比嫉妒。
  辛麒他們越不在乎,名利就越向他們湧來,那卻是他求而不得的東西。
  辛麒看著對面的人:「這次不一樣,他是我要保的人,也是我想要的人,誰也不能傷了。」
  「阿明,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啊。」
  他們曾經都不想凱伯死。
  「呵呵。」龍千陽跟著哼唧了兩聲,故意跟旁邊的海彎彎交頭接耳:「彎彎,你知道我為什麼專挑龍的逆鱗打嗎。」
  龍有逆鱗,觸之即傷。
  海彎彎撇嘴:「你這人最不怕死。」
  龍千陽哈哈大笑:「掀了龍的逆鱗就得迎接龍的怒火,那是龍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危險的地方,可不挑著逆鱗砍,怎麼顯出我的本事?就怕有些人不知死活,效仿了我,最後什麼都落不到,還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斛律明瞪了他們幾眼,龍千陽言外的威脅之意還不明顯嗎。
  「三天,你們只有三天時間,希望你們能給我們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斛律明接了個電話,嘴角笑了笑最終道。
  「異世的先知塔已經給出預言,新魔王將在三天後的樊陽市出世。所有勇者都收到了這個消息,真的到了那一天,所有勇者都會不遺餘力消滅他,你以為......你真的阻止得了嗎?」
  鷹小隊的秦明天憂心忡忡:「辛麒,你知道魔王誕生,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危害,你們最好保證魔王不會孵化成功。」
  「如果魔族趁亂襲擊......」
  「我們會保護好城市。」辛麒迎向他的目光,毫不猶豫。
  -
  門外,充當門衛的龍翔和他師兄光明正大旁聽。
  聽到這個妥協的結果,龍翔鬆了口氣:「不組織攻擊就好。」
  師兄奇怪:「你這小子不是最巴不得出點亂子,好有機會給你顯英雄嗎。」
  龍翔不好意思撓頭:「其實我不想打,遲瑧不是太子嗎,我看他也是個英雄,我們怎麼能恩將仇報?幸好社長答應了六脈劍的條件。」
  大哥笑了下,壓低聲音:「等著吧,沒這麼簡單,我們社長最擅長陽奉陰違。」
  龍翔急忙追問,他又搖搖頭:「算啦,我們也管不了這麼多,橫豎前面有人頂著,早晚交了耀紋,當回閒人。」
  龍翔嘀嘀咕咕:「他現在變成魔王也不是他想的。他現在有難,我們應該像六脈劍一樣,盡量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救他。這樣不管他,就像拋棄了他,也太不夠義氣了。」
  別人聽到他這個想法,直笑話他天真。
  談判結束,辛麒,六脈劍和眾勇者都走了,薔薇社的大本營又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龍翔在這個氛圍裡顯得侷促難安,一跺腳,還是摸到社長辦公室偷聽。
  回到自己地盤的斛律明正在裡面,對一干心腹大發雷霆:「找!把這個樊陽市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這兩天就會發佈地震通知,遷走樊陽市居民,到時候樊陽市就是一座空城......只要找到他,就是我們揚名立萬的時候!」
  斛律明漸漸平靜下來的聲音,開始和心腹商量起暗地裡如何襲擊遲瑧的計劃。
  龍翔想起大哥心大不憂的模樣,明白他大哥為什麼會這樣。
  不只他一個人是這種想法。
  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
  前面這麼多出色的勇者擋著呢。
  與我何干。
  更何況現在是邪惡勢力的一方式微,明眼人都知道現在的魔族不成氣候,掀不起大浪,失敗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六脈劍要多救一個人就讓他們救唄,他們嘗試歸嘗試,可如果救不了,龍翔大哥那些勇者完全相信,他們不會看不清形勢。
  就像大哥說的,他們現在應該兩不相幫,高高掛起。
  可還是不甘心啊。
  龍翔摸著胸口,又想到在異世半年,總聽六脈劍的名聲比所有人都好,他不服。
  還是一個普通的神族老人無意中解了他的惑。
  老人家回憶道,其他人救人是挑著有好處的大件救,這樣聲望值和貢獻值會更高,勇者排名也會更前。
  只有六脈劍不管大小,有人求到面前幫,路上遇到了也幫,不管那人的地位高低,怪物的等級高低。
  有時候為了救大多數人,必須放棄少數人,這無可厚非。
  而六脈劍總是盡力不放棄任何一個人,努力救回每一個人。
  老人當初為了不拖累村子的大部隊,甘願留下來等死,是辛麒返回來把他背到了安全地方,又折返回去,一個個找到其他落單的人。
  這樣的人,這樣的辛麒,即使新魔王不是那個遲瑧,他也不會見死不救。
  「社長!引誘魔王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
  異世的魔族趁亂引發暴動,是必然的。
  每一個魔王的誕生,就是一份希望,他們的力量也會跟著膨漲。
  不過幸好現代社會的科技也不是好惹的,異控局有不少高手坐鎮。
  樊陽市也開始以預防地震之名,緊急遷走當地居民。
  太陽暗沉沉,天上陰雲密佈,地上車流湧動逃難。
  海彎彎跟著辛麒一路去郊外的金陰山,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宛如世界末日景象。
  「小遲瑧真的會藏在這嗎?這個捉迷藏一點不好玩。」海彎彎費力地拂開刮臉的樹枝,腳下也是灌木重生,路難走得緊。
  「到了。」辛麒停下,海彎彎一頭撞上他寬厚的後背。
  曾經他們野營來過的山洞,遲瑧就是在這第一次觸發了封印。
  一對小犄角暴露在他們眼前,接著是一個紫毛腦袋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瞧見他們倆,欣喜地驚呼一聲:「麒麟子!」
  紫琳才跑出兩步,想到什麼,cuancuan躥回去了。
  「捉小貓了!」海彎彎興奮地追進去,辛麒隨後一步。
  洞裡很暗,七繞八彎,很快追丟了紫琳,隨著一聲呼喚:「繹之!」
  海彎彎回頭,看到辛麒綻放的笑容。
  一道天光從頭頂的山峰投下。
  海彎彎跑到那光亮處,踮腳眺望,看到光影背後王座上的少年。
  遲瑧也在笑,和辛麒兩人遙遙含笑相望。
  座下的紫琳欣喜:「勇者大人,你們終於來了!」
  海彎彎撲過去,拎貓似的抓起她:「哎喲小紫琳,你怎麼跑辣麼快,走,我們去捉魚燒烤去,等會菜鳥他們來了,讓他們給咱們摘野果子去......」
  兩個女孩的聲音越來越遠,辛麒一步步踏入光亮處,看著遲瑧走下他的王座,才有了真實感。
  他在遲瑧不遠處的草垛上坐下。
  遲瑧喟歎一聲,倒在了他腿上。
  雖然這幾日自己也是提心吊膽地奔波,沒個歇息,辛麒還是第一時間關心:「繹之累了嗎?」
  「嗯,那個人的鎖鏈太難纏了。」遲瑧像是非常享受他的撫摸頭頂,眼都瞇起來了。
  「卡索團長確實是個厲害的人......」
  遲瑧不悅睜眼:「不要再說其他人了。」
  辛麒好笑地笑了笑,為遲瑧這絲孩子氣:「沒關係,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分開,有很多時間在一起吶。」
  遲瑧氣息頓時一變,從他腿上起身,反將辛麒壓在了身下。
  辛麒毫不畏懼,仰躺著直視他的眼眸,指尖甚至想去觸碰:「我是說真的,我已經求得了義父他們的恩准......」
  遲瑧捉了他的指尖,眼眸瞬間變紅:「不要說了。」
  辛麒聲音有了幾分急促:「其實你這種情況也好辦...雲喜,雲喜她就是有半身魔族血,還不是......」還不是好好的。
  因為她有個強大的姑姑護得了她。
  遲瑧咬住了他的唇,讓辛麒再不能張口說話。
  這是個頗強勢又色氣的姿勢。
  辛麒吃痛一聲,遲瑧才鬆開他的雙唇,獎勵似在他下唇舔了舔。
  「來做吧,辛麒,如果你能說服我。」
  誘惑的聲音低低在他耳畔道,氣息故意曖昧吐進他耳廓。
  這是犯規啊。
  比這個,他根本打不過遲瑧。
  山洞外轟隆一聲,閃過一道閃電。
  風雨欲來了,所有人都在吊起一顆心,緊張地等待明天,後天,大後天。
  大廈天台,陳驍童抱臂而立,紀穆尼扶腰而立,一起眺望著遠方。
  遠方別墅的院落,雪白毛髮和男人的金髮交纏糾結,銀狼抬頭遠眺,在大手的撫摸下,乖順低回了頭。
  再遠處的室內房間,是斛律明為首,各懷鬼胎的眾勇者。
  局勢一觸即發,火熱的氣氛也瀰漫了洞裡。
  辛麒一向在那事上很柔順,可如果遲瑧真的要以此跟他賭注,他也會反抗,搏鬥,反過來壓制遲瑧。
  可惜他注定技低遲瑧一籌,不只緣於遲瑧覺醒魔王血後,越來越強大的身體素質,根源還是他性格就沒有遲瑧強勢。
  他心軟了,這樣的他怎麼說服遲瑧聽他的話。
  成為魔王,他阻止不了。
  「你輸了。」瘖啞的嗓音響在他耳邊,伴隨一聲輕笑,遲瑧也咬在他耳上。
  「剛好,我還差最後一步融合魔王血,由你這位大勇者助我怎麼樣......」
  弓起的後腰緊繃,遲瑧宛如原野上捕食的獵豹,血眸猩紅,勢在必得進攻。
  辛麒嘴裡悶哼一聲,十指相扣,被遲瑧攥得極緊。
  還好,遲瑧沒有失控,他俯下.身,極溫柔地從辛麒背後抱著他,貼著他側臉蹭了蹭。
  「我會永遠愛你,辛麒。」
  辛麒想回應什麼,最後還是無力閉眼睡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三章左右,確定是he,放心~


第85章 定局
  「牛掰秋少鴻!你做這樣決定的時候為什麼不通知我們!」
  身體酸酸軟軟,提不起力,隱約察覺連神力也像是被封印了一樣。
  還沒來得及檢查全身,就聽到龍千陽這暴怒的一聲。
  辛麒在床上坐了會,涼風裹著海腥味從落地窗灌進來,他手裡捏著落在枕邊的玉麒麟。
  這是郗白霜名下的一個小島,遠離大陸在海上,設施齊全,風光獨好。
  就算與世隔絕,儲存的物資也足夠十幾人存活半年。
  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島被秋少鴻設置過特殊法陣,多強大的勇者在這裡都動用不了神力。
  他原本跟其他人合計的就是,將遲瑧送到這裡,避開那三天,他自己去面對一切,爭取一個和局。
  可是現在床頭櫃的電子鐘顯示,已經是三天後了,他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他睡過去了這三天,而他們六人中的秋少鴻更改了主意!
  「靠,龍千陽你說就說,幹嗎打我!」
  「誰讓你這傢伙自作主張放走遲瑧的!辛麒可是拜託了我們留住他三天!辛麒醒來我看你怎麼跟他交代!」
  「交代就交代,有什麼怕的,哼......」秋少鴻底氣不足,「我這還不是為了他們好,老拖拖拉拉下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回去跟所有人一決雌雄,到時候干翻了他們就沒人嘰嘰歪歪了,幹不贏......幹不贏的話也就這樣了......」
  龍千陽眉毛狠狠一擰:「我看你還是欠個揍!」
  「哎不准再動手了!靠!龍千陽你還敢!小薛軒!薛上校快來救命啊!」
  「今天薛上校來也沒用,我說的!」薛上校壓根就沒跟來島上。
  遲瑧的事,辛麒原本就只相信他們五個人靠得住。
  現在好了,到了最後一天秋少鴻整叛變了!給龍千陽氣的,他最討厭不講義氣的人。
  「別鬧了!」郗白霜匆匆跑出來道,「辛麒不見了!」
  辛麒被限制了神力不能用,他能怎麼離開這個島?
  一時間大家都整蒙了。
  「你不是很能說嗎,菜鳥!趕快去找到辛麒說服他啊!」龍千陽滿是譏諷。
  秋少鴻眼一瞪,跳腳:「我還勸他別跟太子走這麼近呢,他聽我的嗎他!別看他看著好說話,骨子裡倔得要死!」
  「他要是沒遇上太子那個孽債,我們現在哪需要這麼為難!」被其他人整的自己跟個叛徒一樣,秋少鴻氣得揪出遲瑧遷怒。
  龍千陽抱臂哼了聲:「說的跟遲瑧不是太子,你就不會為難一樣。」
  「你看我會不會!」
  「你會個屁!」
  秋少鴻給噎的,不過發洩完也冷靜下來了:「反正你們不懂,我自有打算。」
  「我管你什麼打算,我龍千陽絕對不會做對不起自己兄弟的事,遲瑧也是我們的朋友,不管他是不是魔王,我絕對不會看著他被人圍攻,阿言!」
  「嗯。」姬言姬淡淡應了聲,讓雪精靈化身的雪鳥出現。
  「我們先走了。」雪鳥在島上不受限制,龍千陽想乘著雪鳥回去援助遲瑧,姬言姬自然跟隨。
  「他們倒是跑得快......」秋少鴻嘴角抽的,深恨自己一開始沒跟龍千陽這個暴脾氣的溝通清楚,現在誤會都來不及解釋了。
  「白霜,彎彎你們......」
  「少鴻把這個法陣解了吧。」郗白霜愁眉不展眺望遠方,「我很擔心,即使你能救回遲瑧,辛麒......也要徹底黑化了。」
  秋少鴻煩躁地直抓頭。
  就是為了他這個朋友,他才把自己這個大天才弄得焦頭爛額。
  要命的是,他還真不能保證成功率!
  「行行行你走吧,我這人手應該夠了...特麼彎彎你給我回來!」
  「幹什麼呀!我也要回去守護在辛崽跟小遲瑧身邊!」
  「閉嘴,辛麒和遲瑧你只能選一個,唔...不對,不行,封印魔王的六芒陣還差一個人,我需要你的力量。」
  「切,好吧。」
  海彎彎也跟龍千陽一樣沒腦子,但她比龍千陽優秀的一個地方在於,她總是無條件相信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做傷害對方的事。
  -
  樊陽市,雲層間的閃電如蛇般遊蕩。
  忽的一道天雷劈在郊外,龍形閃電緊接著出現在市區上空,照亮了整座城市。
  宛如天神降臨人世,即使這人間已是魔族肆虐的地獄,也沒人能否認,那天上的黑髮紅眸的少年不是惡魔,而是個再俊美不過的神袛。
  「假象......都是假象......」
  大學城裡,薔薇社的勇者如臨大敵,嚴陣以待,斛律明在喃喃自語這一句話。
  他低低垂眸,憐憫地俯視這個世界,卻不是神的悲天憫人,而是赤.裸裸的輕視與譏諷!
  嘲笑他們竟敢異想天開對抗他的降臨!
  那些魔族都在歡呼他的誕生,不管以前是何恩怨,歡不歡迎。
  自從幾天前,前任大魔王的最後一關護法,紅護法死在遲瑧手下,就再沒人能阻止他。
  現在這個魔王的誕生是定局!
  「社長!」一個社團成員趕來匯報,「他沒朝我們這邊來!龍翔......龍翔和他在體育館那邊動起手來了!」
  「蠢貨!不是引誘嗎,誰讓他弄出動靜的!」
  社員嘀咕:「他本來也沒有朝我們這來的意思啊。」
  斛律明沒聽到他這聲嘀咕:「走,去體育中心!」
  陷阱沒用,那就直接動手吧,這一天終於來了,就讓他試試新得到的能力,看他遲瑧還能不能再將他踩在腳下!
  -
  和風別院裡,壹零的感應讓他再也按耐不住躁動,低低的咆哮衝向簷下的金髮男人。
  卡索眺望著屋外,瞥他眼:「再不老實,剪了你的毛給我做圍脖。」
  一旁的千重櫻立刻亮出自己的□□,要為她的團長做圍脖。
  李維奇震驚了:「你真剪啊?!」
  三無少女千重櫻面無表情:「團長說的。」
  李維奇苦口婆心,語重心長教導:「有些話不能正聽,得反著聽。」
  千重櫻:「哦。」
  蘿麗娜笑得花枝亂顫。
  天空,暗沉的黑幕和那個閃光的魔王身影,都帶給所有人無比的威壓和震懾。
  百里久從屋裡走出來,不耐地嗅嗅鼻子:「到底不是在異世,也不是原主,只有不到一半的實力。」
  「可也不敢小覷。」院中,忽然顯出一個傳送陣,又顯出紀穆尼的身形。
  李維奇跳下來:「抖.m?你怎麼來了?哦,還有這位獨行者驍童?」
  陳驍童在紀穆尼身後的傳送陣出現,沖簷下的卡索點點頭:「交易開始了,這是尾款。」
  一張黑卡扔過去,那個寡言少語的女孩千重櫻接了,李維奇驚奇道:「欸,還真對你的朋友夠義氣啊,還從來沒有任務還沒完成就付尾款的操作。」
  「囉嗦。」陳驍童不自在地撇開眼。
  還是秋少鴻提醒的他,可以來魔盜團找兩個幫手。
  否則這幫之前害他和隊友陷在太平洋深海許久的傢伙,他才懶得跟他們打交道。
  紀穆尼及時出聲:「各位,認真點吧,我們不是六脈劍,當初也沒直接參與對第一魔王的封印。不過雖然不知底細,可當初也算直接感受到了第一魔王的實力。當初......不僅六脈劍豁出去了半條命才成功把它封印,神族那邊也獻祭了一個高層。」
  紅髮的女人蘿麗娜抱怨:「團長,我們的交易虧了啊。」
  她的團長自然不會回應,直接吩咐:「艾姆和薩姆已經摸路線了,你去和秋少鴻聯繫上,麗娜。百里這次跟在我身邊,櫻,你留下。」
  李維奇:「我呢我呢,團長?」
  卡索才回頭看他:「你也是。」
  李維奇裂開:「團長!你把我留下不會是為了防著櫻醬真的把你相好的毛剪了做圍脖吧!?」
  卡索沒否認。
  好像知道他們要出發去封印遲瑧,壹零暴起。
  -
  體育館,斛律明沒看到遲瑧,龍翔那個壞事的也不在。
  相反,他看到的是辛麒!
  一個狀態不對勁的辛麒,孤零零站在偌大的空蕩蕩體育館問:
  「太子......他在哪?」
  跟見鬼了一樣。
  不妙,聽著溫溫和和的語氣,斛律明一瞬間卻後背發涼。
  悄悄在背後給帶來的人打手勢,包圍,拿下辛麒。
  辛麒不正常!
  那個至仁至聖的麒麟子,怎麼會有這個氣息。
  斛律明太明白了,他自己就是這樣,被腐爛,被陰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墮落的。
  也許是他上次用秘法對宋飛揚下手開始。
  也許是他跟魔族紅護法交易開始。
  也許是他那次別墅襲擊遲瑧不成開始!
  再遠,是被魔族包圍欺辱,被太子小覷,被其他勇者欺負嘲笑,是那時候就開始了嗎?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上!」他一聲令下,即使是大名鼎鼎的麒麟子,他帶來的勇者也會毫不猶豫動手。
  越是他的心腹,受他的傀儡術控制深,只是他忠心耿耿的社員們都沒發現。
  天窗下,辛麒流露失望的神色:「我們在異世歷盡磨難都沒死,今天,就要死在自己同胞手下嗎。」
  同樣的一句話,他之前也說過。
  辛麒的話原本是想喚起其他人初心,其他人卻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以為辛麒是在威脅會殺了他們,不禁忌憚停手。
  斛律明卻又聽出了另一層含義,辛麒是看出了他的把戲?!
  那就沒辦法了,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動用這個傀儡術。
  槍林彈雨,霎時襲去。
  斛律明自覺他一個人奈何不了辛麒,暗中控制其他勇者一起配合他。
  那些人也沒有失去機動意識,只是無意中會以他的想法為先。
  如此斛律明相當於有十幾個視野的角度,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都是小意思,在場也相當於有十幾個斛律明一起攻擊辛麒。
  「繹之......我再問一句,太子......他在哪?」辛麒語氣越發陰冷了。
  「我怎麼知道!」什麼太子,繹之,斛律明差點被一劍刺中,連忙躲開。
  「那個叫龍翔的勇者說,你們準備在這圍困他......」辛麒攻擊越發犀利。
  斛律明來不及記恨龍翔那個叛徒,只覺他剛才的感覺是對的!
  辛麒也變了,那種黑暗氣息,彷彿從地獄爬上來索命的幽魂!
  可是為什麼,同樣是黑化,辛麒依舊比他強,層層攻擊下,他根本招架不住!
  如果不是他還有被問話的用處,這個狀態下的辛麒早就一劍解決了他!
  「好!我說!!」
  隱隱被黑氣縈繞的浩然劍倏然停在他眼前。
  斛律明笑了:「我就知道......辛麒,是你逼的我。」
  浩然劍鳴嘯了聲,是哀鳴。
  黑化狀態下的辛麒根本聽不進其他話,只有一個找到遲瑧的念頭在支撐他。
  也就更不在意,斛律明在做的事。
  他在吸取其他勇者的力量!
  「不要!社長!」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麒麟子救命!救救我們!」
  ......
  那些人的身體開始像之前的宋飛揚一樣潰爛,命懸一線,誰還管什麼拯救世界,封印大魔王,他們也只是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絕望的求救終於喚醒了辛麒幾分意識。
  辛麒的臉因為震怒而漲紅:「你真的......瘋了!」
  凱伯大哥的在天之靈還能瞑目嗎。
  「對不起了,凱伯。」辛麒仰頭閉上的眼睜開。
  他也有瘋的理由。
  「辛麒------!」
  郗白霜趕來時,正看到辛麒將斛律明踩在腳下質問:「太子人在哪!」
  雙手舉起的浩然劍就要落下。
  而這聲鍥而不捨的追問,正代表辛麒執念未放下的黑化。
  「辛麒不要......」郗白霜小心翼翼,不敢刺.激到辛麒。
  斛律明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斛律明手上。
  玉麒麟忽的從領子裡垂落,那是今早遲瑧臨走前還回給他的。
  玉麒麟真理之眼的能力自動發動,讓辛麒看到決戰那次,一個人孤守首陽山的太子,還有別墅裡差點被斛律明踩在腳下的遲瑧。
  「你就那樣看著他受傷,瀕死,不救他一命,不久前,你還公報私仇,那樣欺辱他。」辛麒閉了閉眼,深呼吸。
  一行血淚從眼角滑落。
  斛律明再無一絲猖狂:「饒了我,饒了我辛麒,你是最仁義無雙的浩然劍主麒麟子啊!!」
  「你看看自己身邊,你害過多少人,你對得起凱伯的信任嗎,明明......你才是那個該死的人啊......」
  辛麒落下劍那刻,也許真的有走馬燈這回事,斛律明竟然一瞬間想起了,凱伯去世前的最後一段時間。
  「副會長和秘書留給你,協會內部的事都可以問他們,他們一定會輔佐你......除此之外,鷹小隊、魔盜團、騎士團......這些人只能聯不能信,咳咳......還有像辛麒胡雲喜這些八門的大徒弟,一定要跟他們好好打交道,不管他們這些人做了什麼,他們背後都站著代理人......所以胡雲喜是半個魔族人也好,辛麒現在退出劍閣,寂寂無名也好,你都不能小瞧了他們......記住了嗎!」
  他只會伏在床前哭著點頭:「大哥,不要死,你不要死......」
  凱伯是被敵人陰毒的咒術襲擊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
  可他還記得,那個不准其他人欺負他的凱伯大哥,是那麼爽朗溫暖,強大而溫柔。
  他會堅定地站在他身後鼓勵他,不要洩氣,再練練,你一定不比其他勇者差。
  他手把手教導了他這麼多,臨死前給他安排好了一切。
  可他也知道,凱伯大哥是不希望他做會長的。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只看到了登頂會長的風光,凱伯看穿了他的野心。
  大哥凱伯是那麼溫柔的人啊,他拿他這個最沒用的弟弟沒辦法,就因為這是他想要的東西,只能盡力在臨死前安排好一切。
  「外面的事可以多請教先知塔和辛麒,我已經拜託了他們......你不要怕他們會蓋過你的名聲,像辛麒這樣的人,志不在於此......相反,適當的時候,你要推出辛麒這樣的代表,只要有他在,勇者們就有標桿和榜樣......太子也是如此......」
  凱伯無視他的反應:「你不要再嫉恨太子......太子就像辛麒一樣,他的存在就是一個標桿......」
  這些臨終的肺腑之言都是忠告。
  他那時候只知道哭,不想讓大哥死,什麼也沒聽進去。
  將凱伯要他交好的人越推越遠。
  提拔一些之後恭維他的人。
  現在他才記起這些話,還有他被當眾宣佈,是下一任會長時的戰戰兢兢,其他人的不屑。
  以及,辛麒的頭一個響應:「我以辛麒的個人身份,承認斛律明的會長之位。」
  海彎彎等人緊隨其後。
  最後還有選舉儀式結束後,辛麒單獨跟他說的話:「斛律會長,接下來就拜託了,我相信你。」
  那個鼓勵的眼神,不只是因為凱伯的關係才承認他的會長身份,而是真正願意相信他這個人。
  斛律明忽的淚流滿面,辛麒那把劍到底沒插在他心口,落在耳邊。
  可他到底活不成了,他自作自受,吸收了太多勇者的力量。
  意識恍惚回到異世,花園裡,凱伯安好溫暖,朝他笑得一如既往。
  「大哥,我的術語又沒學好。」不需要了,不需要趁機怪別人嘲笑欺負他廢物了,只要還能跟這個人撒嬌就夠了。
  「阿明,成為一個偉大的勇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當初大哥我啊,也是個廢材呢,哈哈哈哈哈......」
  「大哥......大哥!」一聲哽咽後,他撲過去抱住那個高大而寬厚的背影,大哭。
  孩子一樣淒厲的哭聲,一陣高過一陣,訴盡了無數委屈,悲慟。
  如果你還活著,該多好。
  我一定不會走偏路。
  -
  龍千陽乘著姬言姬的雪鳥,繞了樊陽市一大圈才找到體育館:「斛律明呢?」
  他看到辛麒拖住劍走出來,神色漠然,完全不似從前的溫柔:「他已經不是人類了,我送了他一程。」
  龍千陽倒嘶口涼氣。
  他們被選為勇者要親手斬殺魔族,戰勝心裡那一關,起初是艱難。
  後來被迫的,主動的,也都慢慢習慣了。
  總歸魔族不是他們的同類,他們勇者又有著正義的制高點,殺的是邪惡的存在。
  即便雙手沾滿血,又有何妨。
  直到有殺魔王的勇者墮落成了魔族走狗,其他人義憤填膺,提出聲張,要把墮落的勇者視為魔族一併看待。
  也只有辛麒幾個為數不多的人,堅持不要放棄自己的同胞,竭盡全力解救所有人。
  能淨化恢復的淨化,不能的,也不是辛麒親手處決了他們。
  辛麒的手,一直都很乾淨。
  可是現在,他殺了另一個勇者......
  瑟瑟發抖的薔薇社勇者們目送辛麒離開,他孤寂的背影,身後是烏壓壓的天空,浸染出了沉重的色調。
  郗白霜因著剛才的救助滿臉疲憊。
  跟辛麒青梅竹馬的她,深刻感受到辛麒的不同。
  他的原則,他的堅持,全都放下了。
  他要,豁出一切,去到遲瑧身邊,哪怕和全世界為敵。
  郗白霜和龍千陽姬言姬一路尾隨辛麒,這城裡已都是肆意橫行的魔族魔獸。
  隱隱黑化入魔的辛麒一路殺過去,誰也阻擋不了他的前路。
  如果姬言姬走到他前面,毫無疑問,他也會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郗白霜三人擔憂不已,辛麒道浩然劍都不認他為主了,因為牴觸他,雙手還被浩然劍自帶的正氣灼傷。
  這是之前都沒有過的事。
  辛麒完全不管不顧這些灼傷,他現在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上一次遲瑧孤軍奮戰,等不到他的救援,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再丟下他,一個人獨自對抗全世界。
  浴血奮戰中,意識恍惚回到了異世的慶功宴。
  這一次,他不是只站在高處俯視底下的歡呼掌聲,他走下王宮的城堡,穿過廣場熙熙攘攘的人群,迎著鮮花掌聲,在陽光的照耀下來到遲瑧身邊。
  少年的他和少年的遲瑧,面對面相望。遲瑧終於摘下了他的面罩,兜帽,坦然迎接所有人的目光。
  看著他的眼睛裡有笑意。
  他和遲瑧,從未並肩作戰過,生死卻早已托付給對方。
  神啊,如果有神明,請把他......把他還給我!!!
  心底的吶喊化作愈發狠戾的攻擊。
  郗白霜提醒辛麒也沒用,乾脆狠下心隨他一起殺出去。
  至少要趕到金陰山,見到遲瑧再說。
  龍千陽和姬言姬乘著雪鳥在半空勘查,郗白霜讓姬言姬試過淨化辛麒,沒用。
  「白霜!菜鳥那邊要開始了!」
  龍千陽一聲咆哮,郗白霜心底一緊。
  還是來不及嗎。
  封印儀式驚天動地,風起雲湧,南邊金光大盛,郗白霜並不陌生那種場景。
  但是忽的金光一滅,原本陰沉沉的樊陽市白亮如晝。
  天空,出現了一個黑洞。
  黑洞旋轉著,擴大,隱約能看到對面的那個世界輪廓。
  接著四面八方,郗白霜他們看到,四面八方都有東西被吸進了那個黑洞!
  怎麼回事,秋少鴻難不成還把兩個世界的通道打開了!?
  郗白霜和龍千陽趕忙擋在辛麒前面,他們四周的魔族生物都被吸上天了!
  他們生怕辛麒身上的魔氣也會被影響。
  姬言姬發動淨化之力,本來想替入魔的辛麒掩蓋幾分,卻發現自己身上也有了引力。
  不只是魔族,任何異世的生物都要被吸走!
  「阿言!」龍千陽死命抓住她不放手。
  「開什麼玩笑啊混.蛋!老子好不容易追來的老婆,誰敢搶走!!」
  作死的秋少鴻,開通道也不知會他們一聲。
  知道他想一次性清洗這個世界。
  可也不用這麼突然吧!
  「阿言!!!!」
  「辛麒!」郗白霜也在抓著辛麒不放手。
  比龍千陽他們好一點的是,辛麒身上的引力並不強,黑洞漸漸消失,他身上的魔氣也逐漸淡去。
  郗白霜還是放心不起來。
  那股同樣的哀慟,不,是比異世的那次更為絕望!
  慶功會的城堡之上,底下是歡呼的人群,辛麒卻突然對她問:「白霜你說,他還活著嗎......」
  那次是懷有幾分太子未死的希望的。
  所以抱著一股執念回到現世。
  可是現在呢,封印結束了,又丟下辛麒一個人,他該怎麼辦?
  郗白霜一瞬間,頭腦裡閃過許多秋少鴻計劃失敗的念頭。
  辛麒的哀慟無以復加,失去往日端方君子的矜持溫雅,跪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痛哭流涕。
  「我還欠......欠繹之一個告白......」
  那時候太年輕,對遲瑧的感情,又醒悟得太遲。


第86章 結局
  九月金秋,整個樊陽市瀰漫著秋桂金菊的花香。
  日子一直都是這麼平淡如水地過著他們直到惠英頓開學這天,有人敲響了幸福小築的大門。
  「是少鴻和白霜啊。」辛麒穿著學校制服出來開門,直接讓身示意他們進來。
  秋少鴻扭扭捏捏,身後還走出了龍千陽和姬言姬兩人,以及胡雲喜、陳驍童、紀穆尼,全都凝重地看向他。
  秋少鴻一手策劃了封印儀式也好,包括卡索海彎彎在內的六人,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跟他道歉也好。
  辛麒已經沒辦法去怪誰。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我沒提前跟你通氣是我不對還不成!我也想拒絕遲瑧那傢伙膽大包天的計劃啊!」
  秋少鴻哭喪得石化:「我也想挽救啊,我現在就把他還給你嗚嗚嗚......」
  薛上校把他扛在肩膀上帶走。
  這傢伙自從那頭之後就愈發神經質了,朝著脆弱而變態的路上發育。
  其他人一臉同情,對秋少鴻,他作為一手策劃的幕後主使者,罪惡感是最強的。
  郗白霜鄭重其事握住辛麒雙手:「小二哥,拜託了,不要......不要嫌棄。」
  辛麒:「啊?」
  「我說,不要嫌棄這個遲瑧,真的!」
  辛麒才發現這些人的凝重之色,不像是之前的愧疚,而更像是......提心吊膽,怕他不滿意?
  「繹之......在哪?」
  海彎彎聞聲從屋裡竄出來:「小遲瑧!」
  她目光搜羅了一圈都沒看到,直到順著辛麒視線落到地上,他們門前的地毯上,嘴邊張成了o形。
  遲瑧......真成了小遲瑧了!
  小小一個,不到十厘米,手指大小,氣鼓鼓站在地毯上,不爽地盯著怔住的辛麒,以及......被郗白霜握著的手。
  「抱歉,辛麒......少鴻剛剛沒說完的話是,我們暫時只能把遲瑧復原到這麼大。你知道我們的耀紋都被收回去了,神力逐漸消失......」
  「已經夠了。」郗白霜的話,辛麒幾乎聽不進去,此刻他的視線聽力,心神,所有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遲瑧身上。
  「繹之,歡迎回來......」他帶著哭腔的聲音,緩緩單膝下跪,手心伸向地上的小人。
  小遲瑧爬上他的手心,辛麒小心翼翼捧著他貼在臉邊。
  「笨蛋。」小小的遲瑧笨拙地用自己的衣袖給他擦拭眼淚,卻總也擦不乾淨。
  其他人趕忙離開,連海彎彎也被拖走。
  「我們還要去上學......」
  「我也要看小小遲瑧啊!!」
  海彎彎的哀嚎逐漸消失,只留門口這副溫馨的場面。
  直到......辛麒淚水越來越大,幾乎淹沒手心裡的遲瑧。
  「夠了啊笨蛋!」
  「抱歉抱歉。」辛麒趕緊把他放心,弄乾淨自己。
  擦著擦著臉,淚水又在眼眶裡打轉了:「我就是......太激動了,你還活著,太好了。」
  不是還活著,是死了又復活了哦。
  本來想這麼說的,怕辛麒又捧著他來個水漫金山,遲瑧便把這句話嚥回去。
  並決定讓秋少鴻他們也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作為太子和魔王的遲瑧已經死了,死在勇者的封印儀式上。
  現在他是作為辛麒的繹之,以生門老頭的不死術復活的存在。
  「義父真的出手幫了我們?我以為他的不死身體只是針對他起作用的......」
  房間裡,辛麒趴在床上,新奇地看著陷在枕頭裡的遲瑧,伸手扶了小小遲瑧一把。
  「加上那個秋少鴻和郗白霜的能力,大概能幫我做一個身體了。」遲瑧非常不爽地打掉辛麒幫忙的的手。
  這就是為什麼他遲遲不回來的原因。
  這麼小的身體,在辛麒面前太沒面子了。
  辛麒還是鍥而不捨地用手指戳他:「好小哦。」
  遲瑧臉微不可查地一紅:「我會比你高的!」
  可惜這句頗有氣勢的宣言,囿於他小小的身體,氣勢打了不小的折扣。
  辛麒憋著笑:「真的嗎?沒關係的繹之,就算你一直這麼小,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遲瑧咬牙::「我的身高還會變化!」
  「可是你原來就比我矮啊,矮......矮四個厘米......」好吧,176和180完全看不出差別。
  遲瑧陰惻惻一笑:「再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絕對會比辛麒高!
  等他恢復體形,就讓辛麒知道什麼叫醬醬釀釀,不敢再小看他!
  辛麒頭皮一麻,連忙安撫尺寸縮小後脾氣越發暴躁的遲瑧:「真的還能長大嗎,太好了!」
  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把遲瑧的尺寸,傷腎。
  遲瑧涼颼颼的眼神告訴他,他已經看破了他拙劣的演技。
  辛麒小心捉著他翻了個身,將他舉在頭頂。
  遲瑧還沒來得及抗議他這種放肆的行徑,辛麒已經將他放在心口。
  「太好了,繹之,你真的......還活著。」
  變小後感官能力也無限放大的遲瑧,無比清晰地聽到辛麒劇烈的心跳聲。
  在他回來之前,辛麒的心跳是一潭死水。
  biu~咚------遲瑧蹦起來,狠狠給了辛麒一擊:「現在清楚了嗎,認清事實了嗎。」
  辛麒浮誇地揉著肚子:「繹之也太狠心了,我現在可是個凡人了誒。」
  「哼。」遲瑧抱著手臂,坐在他肚子上,「挺好的,我現在不用擔心,等我老了死了,你還是青春貌美。」
  甚至有了別的小作精。
  那樣他在地獄也會死不瞑目!
  辛麒捧著他佔有欲超強的小男友,名副其實的小男友:「說真的繹之,跟我回家吧。之前我以為......我以為你不在了,還跟母親說了,她流的淚不比我少。」
  遲瑧坐在他手心,斜睨他一眼:「你不帶我還想帶誰回家。」
  辛麒悶聲笑了幾聲。
  他現在不是勇者,沒有神通了,想像一下他帶著遲瑧坐火車回家的畫面,還挺期待的。
  「等等,不行欸。」辛麒苦惱地用指腹撫摸著遲瑧的發頂,「繹之現在太小了,出去很容易丟掉的,還是再等你長大一點吧。」
  「你在擔心什麼啊。」遲瑧無語。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娃,辛麒也不是那等粗心大意的人。
  但是......辛麒的不安是真實的,對於失去他的絕望,辛麒已經體驗過兩次。
  辛麒屈膝坐在床上,方便遲瑧坐在他膝蓋上,面對面跟他說話。
  遲瑧低頭一瞬間想了很多,慢慢就發現,辛麒哪裡是在沉湎過去的回憶......
  「你在幹什麼?」遲瑧不可置信。
  辛麒一臉被抓包的表情:「那個......就是讓小天他們幫忙送點你需要用的東西來,畢竟你現在這麼小了。」
  「那也不用逛桃寶的芭比娃娃套裝吧!」遲瑧咬牙。
  向天歌很快將他們挑選的商品送了過來,小床小被子小枕頭,還有小碗筷小櫥櫃小桌子小凳子,以及各種各樣的小衣服。
  畢竟遲瑧現在只有手指大小啊!
  「這些,這些,都不用!給我丟出去!」
  向天歌機敏地發現,遲瑧掀翻的都是床枕頭這些沒有了,就能跟辛麒同床共枕的用品!
  好氣~
  但是沒辦法,他已經決定了全心全意支持遲瑧跟辛麒在一起,就算是自己最親愛的大師兄被霸佔,也要忍!
  「這些吃的就不要扔了哦。」跟向天歌一起過來的還有胡雲喜,為了配合秋少鴻的封印計劃,她這個半魔也佔了六芒陣度一個位置。
  體內的魔族血被抽去後,她這陣子都是一副虛脫模樣。
  不過還是比姬言姬好一點,為了留在這個世界,幾乎削肉還母。
  還有一個以異族身份留下來的是壹零,卡索團長以強硬的手段硬槓黑洞引力。
  現在壹零正跟著卡索滿世界跑,尋找天材地寶,幫遲瑧恢復身體。
  「這些都是小徽讓我帶過來的藥,遲瑧這幾天不能吃其他東西,就把這些藥丸當食物吃好了。」胡雲喜解釋道。
  辛麒瞬間石化:「可是,我剛餵了繹之一點我吃的餅乾。」
  「......」
  這就是隨便餵狗糧的下場。
  好吧,胡雲喜是誇大其詞嚇唬他們。
  第二天,遲瑧平安無事,還長高了幾厘米,已經有巴掌大小了!
  怎麼辦,看著更可愛,更想rua了,辛麒死死克制著自己的洪荒之力。
  遲瑧白眼已經掃過來了。
  陳驍童過來的時候,也被這個巴掌大的遲瑧萌了一把。
  捂著鼻子將辛麒拉到一旁說話:「你想去遲家嗎?我知道你以前對遲家的觀感不好,可是現在阿瑧需要他們,遲家的資源。」
  餵養小小的遲瑧需要不少珍貴的藥材,他們要花大價錢從全球各地的勇者手裡購買回來。
  有了遲家的財力與權勢支持,遲瑧才能更快長大。
  辛麒沒有異議,那個作為魔王的遲瑧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相信,遲家人對遲瑧還有親情在,一直都有。
  「那我們就回去看看吧。」
  辛麒轉身去問遲瑧意思,像個小布偶的遲瑧傲嬌地一抱胸:「當然要他們負責,這是他們贖罪的成本。」
  被萌了一臉血的辛麒默默用圍巾裹了遲瑧,抱在懷裡跟陳驍童坐車去遲家。
  似乎已經通好氣,遲家的六個兄弟姐妹都在,還有一個陌生的高大男人和溫柔女人。
  這對夫妻好像是遲瑧的父母。
  「真的,真的是小七!」遲二哥和三姐率先道。
  辛麒解開圍巾,露出裡面小小一團的遲瑧。
  還是那張巨大的長桌,隔著桌子他們都看不清遲瑧的表情。
  然而遲家多的是實幹派,遲家大哥默默就打開了放大儀。
  辛麒笑道:「你們可以走進來看。」
  那些人一愣,好像是啊。
  他們這樣的家庭,總是強調距離,代表教養和地位的距離,都沒想到還能這樣做。
  湊近了,蹲下低頭,以平等的高度與遲瑧對視。
  遲瑧眼裡沒有敵視厭惡,很平淡的眼神,他們也滿足了。
  反正這小子以前就是這副漠然的表情。
  「我們......真不是合格的家人啊!」開朗的遲家三姐率先開口,她的哭聲打破了僵硬的沉寂。
  這樣的情緒外露,在這個一貫冷硬的大家族是從來沒有的。
  辛麒讓出空間給他們。
  忽然感應到門口的一道視線,那是一個威嚴的老人,好像在電視的新聞上經常能看到。
  「在這裡再待一晚吧。」遲瑧祖父什麼也沒多說,只是希望他們多留一晚。
  本來辛麒是準備見過遲瑧家人就走的。
  問過遲瑧意見,遲瑧沒任何反應,辛麒也就當他默認同意了。
  遲家的兄長和姐妹們自然激動,克制在他們嚴肅的表情下。
  分外上心兼貼心的招待暴露了他們。
  辛麒捧著遲瑧上樓,那裡有遲瑧原來的房間。
  「繹之的房間好大,真漂亮。」
  看到一塵不染,完全保持原樣的房間,遲瑧也怔住了一會。
  回頭看向門外面期期艾艾,不敢進來的女人,遲瑧冷漠地叫辛麒關門。
  辛麒記得這個一直跟在遲父身邊的女人,是遲瑧的母親,跟遲瑧還挺像的。
  遲瑧的好相貌也許就是遺傳她的。
  「進來坐一會吧,伯母。」
  女人受寵若驚,連連擺手:「不,你們好好休息吧。」
  回來辛麒就跟遲瑧誇,原來他媽媽是這麼溫柔的人。
  還以為遲家人都是跟遲父一樣嚴厲冷肅的性格呢。
  床上,遲瑧抱著辛麒手臂想起來,原來他的母親不是永遠這麼柔順的。
  他六歲以前,這個女人也會像任何一個戀愛中的小女人那般撒嬌發脾氣,她會哭,她會笑。
  遲父對她溫柔點,她就笑得甜蜜,遲父但凡回家晚了,她就哭著說他不顧家。
  如果遲父身邊有女人出沒,那就更可怕了,歇斯底里的尖叫,會一直持續到遲父認下務虛有的錯,還有安撫。
  她和遲家其他女人不一樣,她要的是遲父獨一無二隻屬於她的愛,只能被她佔有,誰都不能跟她搶這個人。
  可惜這種自私的愛,在任何一個大家族都容不下。
  遲瑧冷眼旁觀著他們越來越痛苦,直到遲瑧六歲生日那天,連這樣勉強維持的生活也打破了。
  遲母痛苦地哭著說「小七對不起,原諒媽媽」,手裡的刀子卻毫不猶豫刺向他。
  她說只有這樣遲父才會回來見她,在那之前遲父不堪其擾,已經好久沒有回家過。
  如她所願,遲父那天回來了,為了救遲瑧,背部被劃開一個大口子,遲瑧也因心臟病發作送進了急救室。
  那天以後,所有人都勸遲父離婚,連遲瑧外祖家也同意,離了婚把遲母送回娘家,兩家仍然交好。
  遲父沒同意,他說他需要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打理家事。
  遲瑧出院後就再沒見過他們倆,他在國外的外祖家養病,一直到十歲回國。
  再見遲母,她就是今天這副永遠柔順溫馴的模樣。
  她賢惠持家,她相夫教子,她比任何一個貴太太當的都要合格。
  她不再瘋狂,不再要求更多。
  她的世界不再圍著丈夫一個人轉,她開始嘗試關心自己的兒子。
  遲母討好著上前,又被他的冷漠勸退。
  遲瑧冷眼瞧著自己的母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他一直覺得,什麼感情都不至於讓一個人瘋狂到那種地步。
  親情,友情,愛情。
  在他心裡都泛不起一絲漣漪。
  他遺傳的是他父親那部分冷漠的基因,甚至更甚。
  遲父還有對家族的責任感,他連這部分都沒有。
  他以為如此。
  直到------
  他遇見了辛麒。
  原來他和他的母親一樣瘋狂。
  「繹之?在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遲瑧懶洋洋看著天花板。
  這麼些年,不知道遲父有沒有後悔過,曾經有一個女人那麼熱烈地愛著他。
  第二天,他真把這話問出來了。
  「你這小子!」遲父額頭青筋揍起。
  這還是辛麒第一次看到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有這反應,還以為是面癱呢。
  原來也是會被兒子氣笑得無可奈何的。
  不過他想教訓一下兒子也沒機會了,遲瑧身邊圍繞著一眾遲家人。
  因為他又長高了!
  從手掌大小到小臂高。
  真的跟小孩子一樣見風就長,一天一個樣。
  而且這個高度的遲瑧更像洋娃娃了,萌得遲家女人們一早上抱著遲瑧沒放手,瘋狂給遲瑧試穿各種小衣服。
  遲家的男人們也在一旁虎視眈眈。
  昨天他們還顧忌著遲瑧不敢多親近,現在估計是萌點戰勝了他們的克制。
  「辛、麒!」被折磨了一上午的遲瑧,坐在辛麒臂彎裡扯他頭髮。
  「疼疼疼......」辛麒故意賣可憐,才把自己的頭髮從大魔王手裡救出來。
  「我也想救繹之出來的,可是你知道,你的哥哥姐姐們戰鬥力有多凶殘。」
  「哼,沒有下次了!」
  「好好。」
  -
  再等了一天,等遲瑧長到辛麒膝蓋高,辛麒像領著自己弟弟一樣,帶著遲瑧坐火車回老家。
  收貨了火車上一波熱心阿姨的打趣。
  遲瑧臉色也是越來越黑。
  不過幸好,兩天慢悠悠的路程以後,他已經長到辛麒大腿高了。
  環境幽美的烏桐裡還是那麼平靜溫馨,沒有經歷過樊陽市的血腥殘酷。
  傘坊,辛荑激動地流淚,迎接遲瑧回來:「你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等著辛麒收拾房間時,遲瑧遲疑問道:「阿姨你早知道我......」
  「是。」
  「那為什麼......」不早告訴辛麒。
  「不需要。」辛荑搖搖頭,「我只要知道,你不會傷害子衿就夠了,我看得出來。原本我還擔心你們倆個在一起會遇到劫難,現在想想,都是必須走的路,那些遭遇,就當是對你們感情的考驗吧。」
  女人的笑容一如辛麒溫柔而包容。
  遲瑧點點頭,非常鄭重。
  在烏桐裡待了兩天後,兩人回了樊陽市,遲瑧已經快有辛麒腰部高了。
  在外面冷飲店買水遇到孟繁了,辛麒同父異母的......弟弟?
  辛麒從來沒認過孟家人,架不住孟繁了自己找上來:「天哪!哥,你快來!」
  他指著動作親密的辛麒和遲瑧道:「你居然是個ltp!」
  辛麒:「不......不是......」
  「你還敢否認,我可是跟了你們一路!誰家的弟弟會跟你卿卿我我!」
  辛麒另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孟學儒從店裡跑出來,聞言震驚。
  焦灼中,遲瑧放下手裡的水杯,一腳踹向孟繁了下巴。
  囉嗦,煩,關你屁事。
  「啊!我的臉!」
  「天,繹之你在幹麼!」辛麒一時不知該震驚遲瑧掀孟繁了,還是他的爆粗口。
  看那邊孟學儒跑過來了,趕忙拉著遲瑧跑路:「不好意思,我會替他賠醫藥費的!」
  跑了以後,辛麒很擔心孟家人會來追擊遲瑧的麻煩。
  果然一次他去趟學校回來,就不見了遲瑧。
  「繹之!」辛麒把幸福小築翻了個遍。
  他是留下心理陰影太緊張了,遲瑧很快發了信息讓他到附近的咖啡店來一下。
  遲瑧對面坐著辛麒那個生父孟東來。
  辛麒緊張又生氣地拉起遲瑧:「你這是什麼意思,孟先生!」
  他知道孟東來和孟學儒都想讓他回孟家,可他不是拒絕了嗎。
  擅自找到遲瑧又算什麼。
  「別急。」遲瑧笑了聲,拍了拍辛麒手臂,壓著他坐下。
  「聽聽他的話又何妨,他可是想以我老丈人的身份把你嫁給我。」
  辛麒臉爆紅:「......開什麼玩笑。」
  孟東來做遲瑧岳父,那不是他必須得先認孟東來為父。
  他是覺得這點可笑,倒沒否認「嫁」的說法。
  遲瑧眼睛一亮,有戲。
  孟東來的談話提醒了他,他們兩家人需要見個面了。
  當然,是遲家和辛麒的母親。
  辛麒沒有否認,遲辛兩家完全可以坐在一起,聊一聊,商量一下兩人婚事什麼的,先訂個婚嘛。
  遲瑧在意的不是禮節,他是通過訂婚向所有人宣告,辛麒,是他的人。
  辛麒震驚於他的速度,當晚就把辛荑請來了遲家老宅。
  氛圍全程可以說很和諧,就是遲瑧頂著個不到辛麒腰部高的殼子,臉色有點黑。
  於是這個訂婚理所當然黃了,遲老爺子拍板,等你完全長大成人了再說。
  「哼。」遲瑧臉寒如冰。
  不過他不用等待多久,遲瑧小糰子是一天天在長大。
  很快半個月後,辛麒給他量身高時驚訝:「你是不是長高了。」
  他說的是相對遲瑧原來身體的身高。
  辛麒瞇著眼睛笑說:「目測高了八厘米。」
  遲瑧從176到184,辛麒還是180。
  「是嗎,數據這麼具體?」遲瑧說他不信,擁著辛麒比較兩個人的高度,姿勢越來越曖.昧,動作也越來越放肆。
  事後辛麒想起來就無地自容,面紅耳赤,遲瑧竟然順勢就貼著牆壁上了他一次。
  難道遲瑧重塑的這個身體,素質比較好?
  至少再在其他地方來幾次後,他已經筋疲力盡趴床上不想動彈了,遲瑧還興致勃勃,有餘力清理床上的痕跡。
  隨後遲瑧來到他身邊,辛麒撫著他臉:「繹之想照顧我?」
  遲瑧點點頭。
  辛麒隨他。
  他習慣了照顧人,就是現在讓遲瑧來照顧他,也是他體貼照顧遲瑧的含義。
  遲瑧攔腰抱起他去浴室,辛麒躺在浴缸,看遲瑧放水試水溫,一邊手忙腳亂給他擦洗,燙到自己。
  辛麒不客氣笑了出來。
  遲瑧流露一絲懊惱,辛麒起身和他赤.裸相貼。
  「很棒了繹之。」
  「讓你知道我更棒,哼。」居然還是哄小孩子的口吻。
  水在胡鬧中涼了,辛麒重新放了一缸水,他躺在浴缸裡,遲瑧躺在他身上,瞇著眼假寐,辛麒動作輕柔地給他洗頭髮。
  看遲瑧舒服地要睡過去,辛麒想學遲瑧剛才的樣子,霸氣地抱起他回房間,卻不小心帶動隱秘處的疼痛,無奈洩氣。
  只能感歎,遲瑧長太高了。
  遲瑧睜開眼,給他披了浴袍,打抱回去,兩人躺回床上,看著手機上其他人發來的消息,一起笑起來。
  海彎彎等人悄摸摸開門進來,見遲瑧與辛麒兩人相擁而眠。
  遲瑧睡得矮了辛麒一頭,腦袋依偎在辛麒懷裡,雙手抱了辛麒腰身。
  辛麒也是側臥著,一隻手鬆松搭在遲瑧遲瑧後背,不像遲瑧將他擁得緊,唯恐不見了人。
  辛麒的睡姿充分給了遲瑧活動空間。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體貼又不至於過分給予壓力,遲瑧是安全感太少了些。
  海彎彎等人捂嘴偷笑,上面已經如此溫馨,被子底下還不知是什麼光景。
  辛麒聽到動靜,含笑衝他們比手勢禁聲,遲瑧在他懷裡喟歎唔聲,揚手生起一陣風就關上了門。
  「繹之醒了啊。」
  遲瑧沒說話,也沒睜眼,只把他抱得更緊。
  房外,海彎彎在跟郗白霜等人聊天。
  「凌風和黃上好嗎?」
  「好,少鴻前幾天才跟異世通過信......」
  真好,一切如舊,時光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撒花~
  本來想再點番外的,比如凌風和黃三在異世的,不過還是算了,最近有點忙,我還有論文沒寫,嗚嗚(┬_┬)
  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本文也算歷盡波折,從去年暑假八月開文一直到現在,不管是數據不好我修文重寫了也好,還是我要實習一直斷更,斷斷續續更新也好,這文到底算完結了。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評論區的幾個小天使,比我還堅持不懈地追更評論,沒有你們,這文估計還坑在那。
  真的非常感謝,可以說辛崽和小遲瑧能迎來這個團圓結局,都是你們的功勞,否則他們還在失憶分別著,只能在我腦子裡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