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男朋友BY入沐三分

【青春校園】   文案
  1V1+HE,脾氣很好但成績不好(除了英語)的裝傻受×脾氣不好但成績很好(除了英語)的真傻攻
  父母離婚後,葉子鳴一直跟著母親在國外生活。十七歲,母親二婚,被繼父的女兒知道自己是同後,葉子鳴被母親無情地送回國,跟著父親生活。
 
  內容標籤: 強強 歡喜冤家 甜文 校園
  搜索關鍵字:主角:葉子鳴(吳恙),顧白 │ 配角:雙方父母,雙方親朋好友 │ 其它:半校園文
  ☆、第1章
  每天人流湧動的錫市國際機場,一位頭戴黑色耐克帽,腳穿紅色AJ球鞋,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少年正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懶洋洋地抽著煙。
  七年了,重新踏上這片大中華土地的時候,葉子鳴以為自己會熱淚盈眶,飽含著重歸故土的熾熱愛國情懷。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兜裡的電話突然打斷了他正想演戲的心。
  好吧,裝不下去了。
  葉子鳴不耐煩地掏出電話,『喂』了一聲。
  那邊傳來清脆悅耳的女聲:「Nemo,如果缺錢了就跟媽說,媽瞞著志偉偷偷打給你,還有記得好好學習,別忘了讓你爸每天晚上給你泡杯熱牛奶,再就是...」
  葉子鳴打斷女人繼續霹靂吧啦的囑咐:「葉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送我來參加暑期夏令營的,我拜託你收起你那點氾濫的母愛,我不需要,留著給你那寶貝女兒。」說完葉子鳴掐斷了電話,打開手機叫了輛快車繼續抽煙等著。
  回頭想想,自己也真是蠢的可以,竟然就這麼著了那女人的道。早知道還不如先把那女人真揍一頓,再離開英國。
  一想起那事,就真他媽的煩躁,葉子鳴連煙都懶得抽了,一招飛龍在天將煙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這時,剛好自己叫的快車也來了。
  「小伙子,去哪呀?」司機問道。
  葉子鳴拿出兜裡的手機,點開老媽發的地址,又將手機遞給了司機:「給,去這裡。」
  司機笑道:「這個花店啊,我熟悉的狠,跟你說我就住那一區的,花店老闆我都認識,叫吳茂對不對,就是7年前老婆跟著有錢人跑了的那個,不過你是他誰呀,他家親戚麼?」
  最煩的就是心情鬱悶不想說話不想鳥人,司機還熱情洋溢辟里啪啦跟你說一大堆。
  「他兒子。」葉子鳴不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機。
  司機剛聽到這話楞了幾秒,後又生出些許尷尬,可干他們這一行就是要臉皮厚,他嘿嘿一笑說:「原來是老吳的兒子,那你媽呢?怎麼不跟你一起回去呀?」
  看來司機準則裡面必須加上一條『如何明辨乘客心情再嘮嗑』,葉子鳴一腳踹在司機的靠椅屁股上:「開你的車,瞎幾把逼逼人家裡那點事,能賺錢麼?」
  這一踹,司機立馬閉了嘴,還好,司機大叔有著神一般的覺悟。
  吳茂的花店在錫市老城區,這幾年錫市改造的不錯,一下從三線小城市升級為二線中小城市,整體面貌算是有個質的飛躍,只是錫市的老城區從前因為黑心的房地產商們亂圈亂劃,等到錫市統一規劃的時候,倒成了找不到主的被拋棄對象,是以現在的老城區,跟七年前一樣,破敗不堪,甚至與整個城市格格不入。
  「老吳家的暴躁兒子,到了,你家的花店。」司機叫醒了後座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的葉子鳴。
  葉子鳴懶懶地睜開眼睛,剛才他是沒聽到司機大叔稱呼他那一句『老吳家的暴躁兒子』,否則依照葉子鳴張嘴不如動手的性格,司機大叔估計後座屁股又要吃一招『飛龍在天』。
  下車看到花店名的時候,葉子鳴內心有些震驚,老爸老媽都離婚七年了,老爸的花店名依舊是含著老媽名字『葉漫』中的『漫』字,漫漫花語,一定是為了紀念這鬼扯的愛情與逝去的婚姻。
  一串風鈴輕飄飄響過,讓葉子鳴有些煩躁的心情舒緩了些,他推門進去,一位紮著馬尾辮,眉眼清秀的女人,熱情問道:「帥哥,給女朋友買花嗎?我們店現在剛好做活動,買50朵送2朵,剛好湊個52,我愛我愛嘛!」
  莫非老爸給找的小媽?這麼年輕,看上去就比自己大個十歲吧,我以後是叫小媽還是阿姨,還是姐姐?
  人生在世,驚喜不斷,英國有個有錢後爸,中國有個漂亮小媽,五湖四海皆親人呀!
  葉子鳴將自己神一般的思緒撤回來,冷漠地問:「我爸吳茂呢?」
  『小媽』頓時口張的能吞下一隻榴蓮,還是沒剝皮的那種,尖叫道:「什麼!老吳有個兒子,兒子還長得這麼帥,怕不是偷來的,簡直人活久了都能看到母豬上樹。」
  「我爸呢?你又是...誰?我爸給我...找的...小媽?」葉子鳴指著自己說。
  『小媽』被葉子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訕笑道:「你這孩子,瞎說什麼,等老吳聽到了,沒準又要罵我。我不是你爸給你找的什麼『小媽』,不過正想往這條道路上發展,你叫我『蘭姨』就行,我就在前面那條街買早點,不過你爸有事的時候,我來幫他照顧店裡。」
  「哦,蘭姐。」葉子鳴叫道。
  蘭姨頓時臉一紅:「喲,這孩子嘴還挺甜。」
  不是葉子鳴嘴甜,是他看著一個比自己也就大十歲,還這麼年輕的女人,真叫不出『阿姨』這個稱呼。再則你不說了嗎,你和我爸還沒成,想讓我叫姨,門都沒有,我就叫你姐,讓你無法往『小媽』的道路上發展。
  英國一個有錢的後爸就夠讓他受了,回到國內,再來一個漂亮的小媽,他可不想又被人趕了,再趕,都不知道哪裡是葉大俠的容身之處了。
  蘭姨給葉子鳴倒了一杯水:「來,喝口水。你爸待會送完花就回來,對了,我想起來老吳是說他有個兒子在英國,那你是他那個英國的兒子麼?」
  英國的兒子?
  難不成美國,韓國,俄羅斯還有一個兒子?
  葉子鳴一下沒忍住,乾咳了一聲:「嗯,我是他那個英國的兒子。」
  接下來等自己中國爸爸的一小時內,蘭姨跟看動物園的猴子一樣一直瞅著葉子鳴上下打量。
  期間葉子鳴幾次咳嗽,想要掩飾這份如坐針氈的眼神與尷尬,蘭姨笑著說:「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看你長得太帥了,真不相信老吳能生出這樣的兒子。跟我看的雜誌裡走出來沒穿衣服瘦瘦高高的男模一樣。真好看啊!」
  門上的風鈴響過,是吳茂回來了。
  他一眼差點沒認出來坐在那裡,形同雕塑的葉子鳴。
  還是蘭姨一看吳茂進來,調侃道:「老吳,你這個英國來的兒子也太帥了吧,是不是比偷來的?」
  「張蘭,你怎麼又瞎說八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前妻跟我離婚的時候,我還有個十歲的兒子,不過外國讀書條件好,離婚的時候我就把兒子給他媽媽了。」吳茂邊說邊往葉子鳴那邊走去。
  葉子鳴站起來,有點不習慣叫了聲:「爸。」
  吳茂剛和張蘭開玩笑,一聽這聲不再是手裡微信裡的『爸』,差點沒老淚縱橫,說:「唉,回來也好,受委屈了吧。」
  葉子鳴和吳茂的父子關係,並不像別的離婚家庭一樣,他們父子經常打電話,也會微信視頻聊天,雖然感情談不上日久相處的深厚,可也不是那種父子見面跟仇人一樣的冷漠尷尬。只能說吳茂和葉子鳴還需要適應這種,以及日後長久,二人在一起面對面相處的生活。
  葉子鳴搖頭道:「沒有,我自願回來的,省得我媽煩。」
  吳茂想了會,說:「我知道,你媽跟我說了那事,但老爸相信你。英國再好,也不過是房子大了點,橋寬了點,還沒咱們這裡出了門左拐就能看到賣包子的強。一路上辛苦了,待會老爸給你做幾個你小時候愛吃的拿手好菜,保證你立刻忘記外國那些漢堡薯條。」
  葉子鳴對於老爸已經知道那事,卻毫無反應的態度有著一絲疑惑與震驚,但總歸來說,老爸對自己的理解與信任,反而成為他原本覺得漂泊無定的那種空虛感找到了一點腳踏實地的充實力。
  生活嘛,總是要向前看的。
  對於老爸的這種信任與理解,葉子鳴當然有點兒暖心,但是父子之間長久不見面,緊靠電話與微信建立的聯繫,這點暖心還遠遠不足抵消眼前面對面的尷尬。
  葉子鳴點頭道:「嗯。」
  吳茂邊往後面廚房走,邊說:「小恙,明天你跟我去趟華一中學,他們那入學,非得搞個什麼入學考試,說是考完才能給你分班。不過外國教學條件好,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麼問題,閉著眼都能考到他們華一最好的基地班。」
  不得不提一下,吳茂和葉漫離婚後,葉子鳴本來叫吳恙,但跟著母親後,葉漫就給他改了名,身份證護照現在都叫葉子鳴,只是吳茂還不習慣,依舊稱呼著他原來的小名。
  一旁的張蘭跟著吳茂進了廚房,滿臉訝異問:「華一中學,你該不會說的是我們錫市最好的重點中學,老吳,你可真有本事,怎麼給你兒子搞到的入學名額?」
  老吳拿出冰箱裡的菜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常到我們花店訂水玉蘭的那個小李,原來是華一中學的教導主任,我給人家送了點禮,才要到這個入學名額。不過就是不能直接上他們學校最好的基地班,非得參加什麼入學考試才能分班,不過還好,憑我兒子的聰明才智,一定能考上他們的基地班。」
  葉子鳴對回國要讀什麼高中沒有興趣,望向廚房門口說:「爸,蘭姐,我先二樓把行李收拾了,待會吃飯叫我。」
  吳茂:蘭姐????
  張蘭一臉撿了鈔票中了彩票:好好好,你先上樓,待會吃飯叫你。
  華一中學,錫市重點中學,每年該校最好的基地班基本一半的人能考上一本,而剩下的那一半自然是被各種關係金錢塞進來的混世子弟。
  閉著眼能考上基地班,這是老爸昨天信誓旦旦的誓言,可世事難料,葉子鳴不旦沒考上基地班,反而因為成績太差,直接被教導主任無情的留了一級。這說不定還是看在老爸的面子上,沒準就是直接拒收葉子鳴。
  這事不怪葉子鳴,國內高中學的東西太變態,再加上葉子鳴選的是文科,一個在英國讀了7年的小海歸,面對著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實在是頭疼。
  老爸還安慰他:「沒事,咱留級就留級,從頭開始,好好趕上,到時候高二就進基地班。」
  實則面對留級的事,葉子鳴毫無情緒,對他來說,留不留級,他成績在英國的時候也沒好過,換了窩,也不見得有啥作用。
  吳茂是個貼心老爸,為了安撫『仕途失意』的兒子,親自開著小麵包車,帶兒子去了一趟錫市最大的電玩城,好好放鬆一下。
  不過半路上來了一個要送花的電話,吳茂只好給夠了錢,讓葉子鳴自己去電玩城。
  吳茂果真是個貼心的老爸,還能記得葉子鳴從小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好,都愛去電玩城打上幾把電玩。只是葉子鳴自從去了英國,再未踏及電玩城,一是外國的電玩城少,二是比不上國內這種烏煙瘴氣嘈雜喧嘩更接地氣的感覺。
  葉子鳴一進去買了足足500個幣,看來是打算好好了補7年未進電玩城的空白。
  葉子鳴先從抓娃娃機開始,果真是弱智兒童歡樂多。可是弱智兒童不知道是不是太生疏,花了一半的遊戲幣,一個娃娃也沒有抓上來。
  他滿心鬱悶加生氣準備換個遊戲,突然就在不遠處玩賽車的地方,有一群人打起來了。
  被圍毆的是個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一件天藍色衛衣,一條帶槓運動褲,雖然嘴角有些許血跡,狼狽不堪,可抵擋不住葉子鳴對他投來的好奇,因為這個被打的少年,一臉放蕩不羈、不可一世的表情,一個字夠『傲』。
  那群小混混對著少年嘲笑著、謾罵著。
  「顧白,別以為你現在被有錢人收養了,就真他媽有多清高,老子告訴你,你他媽永遠都是福康裡的一坨爛泥。因為你親媽是個婊|子,只要是個男人,她都能讓人家|操。你跟你親媽一樣髒。」
  「你真當自己現在上了重點中學,就成了優秀三好學生,不過是那些有錢有勢子弟家的陪襯。」
  「老子讓你繼續做我小弟,是給你面子,你他媽竟然不答應,老子今天就他媽打到你答應為止。」
  少年沒有還手,葉子鳴看的出來,論拳腳,那群混混不見得是這個少年的對手,可少年好像對這些人完全不屑還手,任由一群人,對著他拳打腳踢。
  葉子鳴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但這群混混佔了賽車那一大塊區域,他本就因為一個娃娃都沒抓上來正心情不爽,自己想玩的幾台電玩還被人佔了,他就這樣氣定神閒地走過去:「麻煩讓讓。」
  小混混中的大哥正準備朝他揮拳,他手下有個小弟,急匆匆跑過來,忙上手攔住大哥說:「。大哥,不好了,聽說警察來了。」
  這群混混聽到警察還是有些忌憚,混混大哥只好瞪著眼對躺在地上的顧白,狠狠指著說:「顧白,算你走運。找個叫警察的孬種過來,下次老子再找你好好算賬。」
  隨後一群奇裝異服的混混離開了電玩城。
  葉子鳴對顧白伸手:「喂,你還好吧?」
  顧白推開葉子鳴的手:「多管閒事。」
  葉子鳴突然想到什麼:「喂,警察不是我叫的。」
  顧白站起來,一抹嘴角,冷漠地走了。
  葉子鳴站在原地一臉莫名其妙,這人怕不是有病。
  
  ☆、第2章
  
  回花店吃晚飯的時候,顧白冷漠而不羈的眼神在葉子鳴腦海裡,久久不能揮去,說不出有多深刻,卻有一種感同身受,其實他連顧白的家世都沒搞清楚,就對這個少年產生了一種涉奇心理。
  「那個爸,你知道福康裡嗎?」葉子鳴抬頭問正給自己夾菜的吳茂。
  目前來說,葉子鳴與吳茂依舊維持著7年未見的尷尬,稱呼也有些彆扭。
  吳茂將排骨夾到葉子鳴的碗裡:「小恙,多吃點。你剛才是問我福康裡嗎?」
  葉子鳴點點頭:「嗯。」
  「福康裡就在錫市旁邊,不遠,坐車一個半小時就能到,是個很混亂的小鎮,不過現在應該連鎮都算不上了,這幾年錫市政府將它劃出去,降級為農村,裡面專生產搶劫的販毒的吸毒的不三不四,人人都避而遠之。」吳茂又夾了一塊排骨到葉子鳴碗裡。
  葉子鳴不耐煩地拿出排骨放回盤裡:「那個爸,夠了,夠了。」
  吳茂微窘收回了筷子,問:「你問這個幹嘛,我跟你說,那地方千萬不能去,弄不好要死人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提起刀子就能殺人。」
  葉子鳴咬了口排骨,喲,肉嫩汁甜,爽而不膩,真心不錯。
  情不自禁伸向那盤排骨,吳茂這下喜上眉頭,說:「吃,吃,吃,多吃點,這一盤子都是你的。」
  華一中學開學前,葉子鳴鬼使神差連著一個星期都跑去電玩城,一待就是一整天,肉疼地花了接近一千多塊錢,幸好以前在英國打過一些學生工,自己存了不少錢。這種時刻,人生還是需要一點私藏的小金庫。
  說不出來為什麼老往電玩城跑,但出於內心的好奇,他想再看到顧白,可是別說顧白了,那群奇裝異服的小混混都沒看到。
  不知不覺,到了華一中學開學的日子。
  班主任老袁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頭髮都快禿瓢完了,從一個市重點中學老師的辛苦上可以看出這裡學生想必也不輕鬆。
  葉子鳴對自己即將被學霸包裹的道路,隱隱有些許不安。
  「長話短說,這學期我們班轉來了一位新生,葉子鳴,剛從英國回來的,貨真價實的海歸,來,同學們認識一下。」老袁對著教室門外的葉子鳴一招手。
  葉子鳴走進去的時候,教室裡一片歡呼:「喲,偶喲,海歸呢,聞到沒有,帶著一股濃濃的大西洋味。」
  葉子鳴差點沒憋住笑,硬掐了下自己的大拇指:「同學們好,我叫葉子鳴,大家叫我葉子就行,就別給我冠什麼帶著濃濃大西洋味海歸的帽子,我不過是跟著我媽在英國上了幾年學,英國哪幾個區我都沒分清楚。」
  葉子鳴這話頓時逗笑了一群人。
  老袁喝止道:「好了,行了,兔崽子們,有完沒完了,葉子銘,你就坐顧白前面,就是那邊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看到沒?」
  顧白?
  是哪個顧白?
  電玩城的顧白?
  被人圍毆的顧白?
  跟他冷漠說『多管閒事』的顧白?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對,這話,總有些不對,自己好像特別想見到他似的。
  算了,可能同名罷了,錫市這麼大,華一這麼多班,不可能這麼巧。
  葉子鳴的思緒正圍著地球飛速運轉,門口走進來一人,他還沒察覺,倒是一旁的老袁先開了口:「顧白,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你怎麼又遲到,別仗著你成績好就可以違反校紀班規,我袁彬對學生一向一視同仁。」
  顧白面色冷淡,瞥了一眼老袁,正準備扭頭離開,老袁一個箭步衝過來,拉著顧白嘿嘿笑道:「沒事,沒事,剛開學你作息還沒調過來,實屬正常。對了,老師還要恭喜你上學期又是全年級第一,好樣的,真為我們4班掙臉。」
  顧白冷漠地甩開老袁的手,大步朝自己座位上走去。
  葉子鳴正想看清楚這人是不是電玩城的顧白,一陣風,嗖的一下,刮過,差點沒給葉子鳴一個大耳巴子,顧白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操操操操操...
  竟然真的是那個顧白。
  天神一般的命運。
  葉子鳴心中莫名有些小激動,飛快朝老袁剛指點的座位上走去。
  坐下後,葉子鳴故意朝後面扭頭望去,與顧白來了個四目相交,顧白卻跟不認識他一樣,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從桌斗裡抽出了一本語文書。
  老袁的語文課開始了。
  葉子鳴卻是滿腦子的後座同桌,這人莫非被車禍撞失憶了?自己這麼一張絕帥的臉,他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等著,小爺我非得讓你想起來。
  老袁如蚊吶的語文課,終於結束,葉子鳴跟脫離苦海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突然後背被人一拍:「你,跟我來一下。」
  這人正是葉子鳴絞盡腦汁想讓他記住自己的顧白。
  華一中學這麼一個現代化的市重點中學,居然有一件這麼破的教室。
  顧白摸出褲兜裡的鑰匙,插|在鎖眼裡,用力地轉了幾下,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葉子鳴站在門外滿臉不可思議:「這是?」
  顧白一把將葉子鳴拉進來,彭的一聲,長腿一掃,把門踢上。
  葉子鳴心裡不禁為這脆弱的小木門捏了一把汗。
  「這是學校廢棄的畫室。」顧白說。
  葉子鳴狐疑:「你帶我來這幹嘛?」
  顧白盯著葉子鳴的眼睛,一字一句頓道:「那天電玩城的事,你敢說出去,我保證你在華一待不下去。」
  葉子鳴笑笑:「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會死的很慘。」
  「顧同學,你這算是請求還是威脅?」 葉子鳴一屁股坐到旁邊的一個破凳子上。
  顧白毫無波瀾地看了葉子鳴一眼說:「強迫。」
  「你這威脅對我沒用,其實坦白跟你說我現在對待在華一沒興趣。」葉子鳴說。
  顧白正打算動手解決這事,葉子鳴突然站起來,一臉嫌棄地撇開他的拳頭,淡淡地說:「放心,我沒那麼無聊。」
  顧白張開自己的拳頭,怔了怔。
  葉子鳴打開吱呀作響的小木門:「走吧,顧同學,上課去。」
  回到教室座位,葉子鳴的同桌胡來一臉八卦小聲問道:「葉子,你跟冷神去哪了。沒想到你來第一天,萬年不開口的冷神居然主動跟你說話了,我操,好神奇,你應該被列入咱們高一4班第23條記錄。」
  「冷神是誰?」葉子鳴拿出手機看了眼短信,是剛在接受顧同學的威脅時吳茂發來的。
  胡來瞥了葉子鳴身後的顧白一眼,對葉子鳴小心翼翼地勾了勾手,示意他湊近過來說。
  葉子鳴滿臉狐疑的湊過來,聽到胡來說道:「你不知道吧,顧白在學校基本上不跟任何人說話,對老師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這就叫做高冷。」
  「冷神中的『神』呢?你別告訴我是因為他長得帥,叫男神。」葉子鳴嗤笑說。
  胡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冷神的確長得帥,可是這個『神』可不是這麼得來的,他的『神』在於次次考試都拿全年級第一。這叫『學神』。」胡來誇張地表現出一副驕傲的神色。
  葉子鳴勾了勾了嘴角,有點意思。
  吳茂發短信說今天有十幾單的花要送,來不及給他做午飯了,讓葉子鳴自己在學校附近解決。
  葉子鳴正往學校門外小吃一條街走,一眼就看到上次在電玩城那群奇裝異服的小混混,裡面有人手裡還拿了鋼|棒,他連忙調轉方向往回,看到人群中拔高顯眼的顧白,急匆匆往顧白那邊跑過去。
  一拉顧白的衣袖,夠到他耳邊,低聲說:「顧同學,前方九點鐘方向,好像是上次那群花枝招展的混混,你先別出校門,等他們走了再說。」
  顧白往葉子鳴說的方向掃了一眼,果真是他們,面無表情直接朝校門外走去。
  葉子鳴人都沒拉住,一臉好心被當做驢肝肺:「喂,我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喜歡找死呢?」
  葉子鳴連忙追上去,可顧白快到校門的時候,一轉方向,往左邊門衛室的那塊走去。
  葉子鳴欣慰顧白有點腦子,想到找門衛,還沒欣慰完,卻見顧白已經越過門衛室,朝著門衛室後面那條小道走去。
  這是演的哪一出?
  葉子鳴小跑過去,跟上『冷神』詭異的方向。
  原來連著門衛室後面的小道盡頭,是華一以前的校門,華一翻新過,老校門也就廢置在那。但一直沒封起來,是因為老校門後面是一條不深不淺的小河,自作聰明的校領導認為,沒有個學生會想不開為了逃課,要灘一身的水。何況現在錫市還是冬末,誰想不開去跳冷冰冰的河水。
  葉子鳴前腳剛到,只見顧白一個飛身,長腿往鐵門上一跨,翻身一躍,人已經在鐵門外。只是葉子鳴抬頭看到鐵門上那些尖尖的鐵|槍|頭,忍不住替冷神的□□捏了一把汗。
  「顧同學,你莫不是要冬泳過去?」葉子鳴望著那光看都覺得冷颼颼的河水說。
  顧白沒理他,脫下球鞋,挽起褲腳,往小河裡走去,這河水,哪有不深不淺,明明就是淺得不能再淺,僅僅沒過顧白的小腿處。
  可這畢竟是冬天,葉子鳴裹緊了自己的外套,看著冰冷的河水剛剛沒過顧白白皙的小腿,冷不防一陣牙疼。轉身搖頭:「這人怕不是真有病。」
  
  ☆、第3章
  一下午的課,葉子鳴都沒有見到座位後面的冷神顧白,期間忍不住往後多瞟了幾眼,卻被同桌胡來一個眼尖兒逮到正形。
  「葉子,別看了。」胡來說:「顧白曠課的事常有,整個4班包括任課老師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胡來兄弟,倒是很自來熟,葉子鳴才和他認識一個上午,他已經非常自然地與葉子鳴成為了和諧友愛的同桌。
  葉子鳴抽出一本英語書,疑惑問:「曠課還能做學神?你們華一怕不是假的重點高中吧?」
  胡來將英語書翻開說:「所以顧白才叫『學神』,沒叫『學霸』。只有顧白這種『學神』才能做到次次曠課還能拿第一,顧白雖然不待見我們這些凡人,但在小弟眼中他就是我的『神』。」
  「頂禮膜拜的那種。」胡來補充說。
  被胡來小弟這麼一說,葉子鳴對顧白更是充滿了涉奇心理。
  葉子鳴本以為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裡的學校,會是天天啃書,夜夜做題的無聊,沒想到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的校園,能夠碰到這麼一個令他十分感興趣的顧同學。
  對於葉子鳴來說,這就像遊戲裡,你突然碰到了比較難搞的大BOSS,你的心裡只有戰勝他的慾望。
  回花店的時候,葉子鳴特意繞了一大圈,避開老城區的範圍,找了家小超市,買了包煙偷偷放在書包裡。
  葉子鳴覺得自己的煙癮其實不算大,可能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不適感只能用一口香煙解決,他又不想吳茂擔心,按照國內的高中生準則,吸煙是要被老師和家長抓起來的。
  葉子鳴剛拿出手機準備掃一掃付款,卻見一雙精瘦白皙的手拿著一包煙往桌上一敲,問老闆道:「多少錢?」
  這聲音太過熟悉,再加上這只的確吸引了葉子鳴好看的手,葉子鳴好奇地往旁邊瞥了一眼,正是中午放學翻過鐵門,灘過凍水的顧白,顧同學。
  「喲,顧同學真巧,你也來買煙啊?」葉子鳴說:「我還以為你讓冰冷的河水,困制了你矯健的步伐,才沒來上課。」
  顧白沒有理葉子鳴,逕自將一張50元毛爺爺放在了玻璃桌上,拿著煙走了。
  葉子鳴在後面喊道:「顧同學,你該不會是怕我將你未滿十八抽煙的秘密說出去吧?」
  顧白頭也沒回,倒是那小超市的老闆,慌忙制止道:「同學,我給未成年賣煙本來就是違法的,你就不能好心點,不要這麼大聲宣揚嗎?」
  葉子鳴白了小超市老闆一眼:「你敢賣,就能不被抓到。」
  葉子鳴拆開煙盒,將塑料透明包裝紙往超市門口垃圾桶一扔,摸出一根煙點燃了。
  邊走邊吸,走到了拐角處,冷不防一聲刺骨的煙嗓冒出來:「謝謝。」
  是顧白。想必是在這專門等著葉子鳴的。
  葉子鳴楞了半響,問:「什麼?」
  「中午的事。」顧白說。
  葉子鳴這才明白,他是要謝謝中午他提醒顧白門後那群花枝招展小混混的事。
  「不如,顧同學請我抽包100塊的煙。」葉子鳴挑眉說。
  顧白又再次甩了個冷臉離開了。剛走出去三步,顧白回頭說:「我身上唯一的50元現金剛給老闆了。」
  「那你加我好友,轉賬給我,也行。」葉子鳴把手往兜裡一揣。
  不得不說,現代科技發展最有用的還是某寶和微信,隨時隨地,打開手機,點擊你的小手指,一鍵轉賬,不差錢兒。
  隨後葉子鳴在兜裡翻出了手機,點開自己的頭像二維碼,對顧白說:「加吧,轉賬。」
  顧白掃過葉子鳴的二維碼,申請加好友驗證,葉子鳴卻被顧白的微信頭像和名字吸引了。
  顧白的微信頭像是一副油畫,是一簇一簇向陽而生的向日葵,金燦燦的模樣讓人感覺到的是無限希望。和顧白此人冷冰冰的性格太不相符。說葉子鳴像朵陽光燦爛的向日葵還差不多,至少他面對父母離婚、母親再婚從來沒有感到一絲的難過。
  顧白的微信頭像還不算什麼,微信名字看了葉子鳴才要笑出聲,大白兔奶糖。
  莫非這個冷峻不羈的少年是個職業十六年的吃貨?
  葉子鳴抬頭,剛要問顧白,是什麼勇氣與信仰讓他給自己取了這麼個吃貨名。可顧白早已經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根冒著余煙的煙嘴。
  與神秘的顧同學加完微信,不得己,葉子鳴第一天上學回家晚了一個小時。
  店裡的風鈴清脆響過,張蘭看到晚了整整一個小時回來的葉子鳴,喜出望外:「恙兒,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爸以為你迷路了,急的出去撈你去了。」
  『撈』?果然是蘭姐說話的風格,不知道的以為葉子鳴抓局子裡去了。葉子鳴聽到想笑,這幾天的相處,他對張蘭倒不像剛開始那種帶著莫名其妙的敵意。
  「蘭姐,你和我爸是不是當我三歲小孩,路都記不住。我只是去在老城區隨便晃了晃,才回來晚了。」葉子鳴把書包往白色籐椅上一扔。
  「路癡又不是三歲小孩才有,十八歲的還有尿褲子。」張蘭掏出手機嘿嘿笑道。
  張蘭給吳茂撥通了電話,接著對葉子鳴說:「老城區有什麼好晃的,一堆破店,改明兒蘭姨帶你去新城區,那裡現在是咱們錫市建的最豪的地方。」
  葉子鳴正想拒絕張蘭的好意,這時張蘭的電話通了,只聽張蘭扯著嗓子說:「喂,老吳,你家帥哥兒子回來了,你也趕快回來吧,正好一起吃飯。」
  雖然知道葉子鳴沒有路癡,但吳茂還是跟葉子鳴說下次要去哪裡,或者有事晚回來,不用打電話,至少發個微信。不是為了讓葉子鳴報備自己的行蹤,只是讓吳茂這個做父親的能安個心,知道自己的孩子平安。
  葉子鳴也覺得此事做的有些不妥,他明知道老爸有顆老媽子的心,卻忘記給他發個信息告訴他。葉子鳴保證下次一定事先微信通知。
  晚上躺在床上,葉子鳴點開了顧白的朋友圈,竟然一條朋友圈都沒有,葉子鳴簡直懷疑此人是屏蔽了他。
  葉子鳴生氣地打開顧白的聊天對話框。
  葉子鳴:你是不是屏蔽了我?
  顧白:?
  葉子鳴:朋友圈
  顧白:我不發
  果然是冷神的風格,打字都不超過三個字。
  葉子鳴突然想到白天只跟顧白加了微信,顧白的100塊煙錢還沒給他,他用力敲擊著鋼化玻璃,接著發:我的煙錢呢?
  顧白發了一個紅包,上面寫著煙錢。
  葉子鳴收下紅包:多謝顧同學。接著三朵玫瑰花的表情。
  顧白:?
  葉子鳴:中午那群花枝招展的混混沒找到你吧?
  顧白:沒,謝
  葉子鳴:兄弟,別客氣,我也是舉手之勞。你明天來上課嗎?
  顧白沒回復。
  葉子鳴:睡了?
  顧白沒回復。
  葉子鳴:我操,又不理人了。
  顧白依舊沒回復。
  葉子鳴最後將手機往枕頭邊一扔,氣鼓鼓地睡覺去了。
  開學第一周,葉子鳴僅在第一天的上午看到過顧白,整整一周座位神身後再無顧白的影子。而葉子鳴主要在熱情洋溢、無所不知的胡來同學帶領下,熟悉了整個華一,包括華一一些風雲人物。
  華一其實不是錫市唯一的重點高中,這幾年與華一齊頭並進,並且大有超越華一的是錫市另一所高中,名叫英傑。所以華一才會越來越變態,入學要考試分班,每個月還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考試。身心可想有多折磨。
  華一的風雲人物有三,第一名當然是『冷神』顧白,家裡不僅有錢,人天天曠課還能得第一。為何學校的老師對這種學生如此容忍,胡來同學給出這樣的解釋:「有錢的成績不好,成績好的可能家裡沒錢,像顧白這種家裡又有錢成績還好的香餑餑自然能在華一為所欲為。最重要的是顧白父親就是華一幕後投資方之一。」
  葉子鳴驚歎顧同學身上竟然這麼傳奇,涉奇心理更上一層樓。
  胡來接著表情誇張地說著華一的風雲人物,這第二位便是3班的班長,樊麗麗,人不僅長得漂亮,家世更好,傳聞樊麗麗的爸爸是哈佛大學教授,媽媽是知名鋼琴家,這整一個書香音樂世家,可想而知樊麗麗也是位知書達理的大美女。可這不是她能夠上華一風雲人物排行榜的原因,在華一像樊麗麗家家世好的多的去,人風雲就風雲在,她曾經做過顧白的女朋友,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但足以支撐她排上華一風雲排行榜第二名。
  只是聽了樊麗麗是顧白前女友的葉子鳴,一口水差點沒噴出到胡來臉上,就顧白那個臭死人的表情加上一句話不超過三個字的定理,他,居然交過女朋友?
  胡來貼心的拍拍因為愛護同桌不能噴水,憋得一頓咳嗽的葉子鳴:「葉子,葉子,別激動,別說是你,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都有夠震驚的,也是因為這樣,樊麗麗擠下了華一風雲排行榜原本的第二名。現在算起來,他應該是第三。」
  葉子鳴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問:「第三是誰?」
  胡來嘿嘿一笑:「第三名是來自1班的路飛,人稱路少。路飛你沒聽過,但是路齊國你應該聽過吧?」
  「我他媽才回國,還沒坐熱華一的破板凳,你問我知不知道路齊國?」葉子鳴扭緊瓶蓋說。
  「不好意思,我忘記你是海歸了。」胡來說:「路齊國就是咱們錫市的市長啊,你可想而知為什麼人人稱路飛為路少了吧。不過路少能上榜的原因卻不是因為他牛氣哄哄的市長老爸,而是顧白。」
  何況華一風雲人物就三個,除了一個顧白,剩下的兩個竟然都跟顧白有關,這讓葉子鳴手裡的水瓶差點驚到沒拿穩摔破。
  還好胡來同學不僅精通華一八卦,而且身手不錯,一朝『地蛇上游』接過葉子鳴的水瓶,說:「葉子,不至於,不至於。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都沒你這麼誇張。」
  葉子鳴睨了胡來一眼。
  胡來不以為意,接著說:「路飛是顧白來到華一唯一一個朋友,雖然沒人知道他們兩是怎麼認識的,再加上路飛已經出國了。所以現在華一風雲榜第三名一直處於空置。不過你一來,顧白竟然主動跟你說話了,哥們看好你,你一定能榮登咱們華一風雲榜的第三名。」
  葉子鳴剛想抱著胡來的腦袋一頓狂揍,上課鈴響,禿頭老袁要來發揮他磨人的功力了。
  葉子鳴卻悄悄從桌斗裡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看了一眼金燦燦向日葵頭像。
作者有話要說:  顧白:聽說有人笑我的網名
作者:我不知道
葉子鳴:顧同學別怕,等你跟我在一起,我取了個配你『大白兔奶糖』的情侶名
作者:虐狗呀
  ☆、第4章
  
  人生就是這麼妙不可言,一周不見顧同學,葉子鳴竟把對顧同學的涉奇心理再升一個檔次。
  儘管葉子鳴舔著臉找過『大白兔奶糖』幾次,可是對方彷彿脫離了微信這麼一個奇妙的網絡世界。
  葉子鳴發的消息諸如此類。
  「顧同學,你怎麼沒來上課?」
  「顧同學,你是不是曠課了?」
  「冷神,發個紅包唄!」
  葉子鳴後來翻閱自己如此不害臊的消息,簡直覺得自己一定是午夜夢遊發的。
  思想的覺悟卻不如身體的誠實。
  週末放假,葉子鳴跟吳茂說想放鬆,於是連著兩天去了電玩城。
  吳茂和張蘭一度認為華一的學習環境一定是相當緊張,沒想到才上了一周課的葉子鳴,已經需要放鬆身心。不過他們要是看到除了英語課都在打瞌睡的葉子鳴,一定不會這麼感天動地的認為了。
  週末的電玩城人還是挺多的,葉子鳴買好500個幣後,準備又要在抓娃娃機上大展雄圖。他一手晃著紅色的小塑料籃,一邊激情昂揚的朝第一的抓娃娃機走去。
  上次由於一個娃娃都沒抓上來,葉子鳴表示很不服,為此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除了騷擾『大白兔奶糖』,剩下的時間都在認真學習如何抓娃娃。
  某博上面一搜,就有各種各樣教你如何抓娃娃的小視頻,一周下來,葉子鳴看了差不多100來個,如今的他是胸有成竹,腦海裡全是各位抓娃娃大神的英姿颯爽。
  葉子鳴扔了兩枚幣進去,對手心狠狠吹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暗下決心一點頭,指節分明的左手抓著操縱槓一頓暴風雷雨般亂晃,隨後右手重力一拍紅色按鈕,鐵爪就搖搖晃晃地下去了,堪堪抓住娃娃的半隻頭,彷彿很有希望,葉子鳴的眉色似乎都隨著這鐵爪飛揚起來。
  可下一秒,那鐵爪一滑,娃娃就這麼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葉子鳴一踹娃娃機,罵道:「我操,去他媽的,又騙我錢。」
  可葉子鳴有越戰越勇的精神,他覺得一定是剛才自己晃的不夠力,拍的不夠力。決定再來一次,今天非得一抓定勝負。
  他又從紅色小塑料籃裡拿出兩枚遊戲幣,正準備往裡扔,旁邊有個脆亮的男聲響起:「這樣是不對的,用力晃爪子下去會沒力。」
  葉子鳴往周圍瞥了一眼,結果空無一人,正在他以為自己幻聽的時候,褲子好像被哪個流氓扯了下,這時他往下看去,才發現一位才到他大腿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不過7、8歲的模樣,頂著一頭烏黑發亮的蘑菇頭,水汪汪的神情,像頭乖順的小貓。
  「小孩,你怎麼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葉子鳴低頭說:「走,走,走,一邊去,不然待會被拐走了可不算我頭上。」
  蘑菇頭望著葉子鳴說:「記住,這次不要用力晃爪子,不然爪子又沒力了。」
  葉子鳴對小孩從來沒有好感,甚至覺得麻煩。他沒理會這個小蘑菇頭,把捏在手裡的兩枚遊戲幣又扔了進去,在他拿起爪子的那一刻,腦袋彷彿魔怔了,真聽了蘑菇頭的話,沒有暴力的狂逛爪,而是小心翼翼地移動到自己想抓的那只娃娃上方,接著用力一拍紅色按鈕,爪子猶如神助,果真一隻娃娃就這麼精準無比的掉到了洞裡。
  葉子鳴還沒來得及興奮,旁邊的蘑菇頭說:「我就跟你說吧,不要用力晃爪子。」
  葉子鳴彎腰拿出那只娃娃,盯著蘑菇頭看了半天,把娃娃朝他你塞說:「拿去,送你的。」
  「不用謝。」蘑菇頭說。
  雖然此次的成功是蘑菇頭指導有方,可遊戲幣是葉子鳴花真金白銀買來的,把抓來的娃娃送給他,蘑菇頭不跟他說謝謝也就算了,竟然還好意思跟他說『不用謝』。
  現在的小孩未免太猖狂。
  葉子鳴疑問道:「不用謝?」
  「哦,我是跟你說不用謝謝我的方法。」蘑菇頭捧著娃娃說。
  葉子鳴懶得跟一才到自己大腿的小孩計較,問道:「你家長呢?找你家長玩去,別打擾我繼續百抓百中。」
  「我要是能連著抓三個上來,你能送我回家嗎?」蘑菇頭問。
  得,原來是個走失兒童。葉子鳴心想反正送個走失兒童乃舉手之勞,要是能從這小蘑菇頭上學到一點抓娃娃的技巧,自己還賺了。
  葉子鳴從紅色小塑料籃裡拿出四個幣說:「給,你要是能抓兩個上來,哥哥就帶你回家。」
  蘑菇頭接過四枚遊戲幣,往旁邊一抬機器走去,沒有多餘的動作,一氣呵成,三個娃娃到手,有兩個還是蘑菇頭一爪雙雕上來的。這熟練地動作,看的葉子鳴一楞一愣的。
  葉子鳴正打算走過去,向蘑菇頭討教如何一爪雙雕的技巧,有個身穿衛衣的少年跑到那蘑菇頭身邊,慢慢蹲下來,與蘑菇頭保持視線平視,責問道:「不是跟你說了讓你不要來電玩城找哥哥嗎?有事打哥哥電話,老爸老媽呢?你是怎麼偷跑出來的?萬一蓋宇他們看到你找你麻煩怎麼辦?」
  蘑菇頭看到衛衣少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彷彿真的能滴出眼淚,可蘑菇頭卻是笑成月牙,撒嬌抱著衛衣少年的脖子說:「我趁老爸老媽出門溜出來的,誰讓你最近來電玩城都不帶我來。」
  「哥哥不是告訴過你這裡有大壞蛋,阿青要是受傷,哥哥也會難過的。」衛衣少年摸著懷裡蘑菇頭的頭髮說。
  葉子鳴一眼就認出衛衣少年是一周不見的顧白,他有些於心不忍地上前打擾兄弟二人,但他同樣對眼前兄弟團聚這一幕感到無比好奇,好奇心自然超過公德心。葉子鳴問道:「顧同學,這個蘑菇頭是你弟?」
  顧白放開懷裡的顧青,抬頭望了眼,原來是海歸葉子鳴。顧白站起來,牽著顧青的手,問道:「你怎麼在這?」
  葉子鳴一臉無辜:「我好好在這裡抓娃娃,突然跑出一個走失兒童,抱著我的大腿,讓我送他回家。」
  「阿青,他說的是真的嗎?」顧白問顧青。
  顧青點頭道:「我忘記怎麼來的了,電玩城找不到你,又怕爸媽知道我偷跑出來,就想找個看上去不是壞人的人送我回家。」
  顧青是天生的路癡,坐過一遍的公交車,走過一遍的路,他能保證在8秒之內忘光,雖然比魚的記憶多了一秒,可這一秒也是沒用的一秒。
  顧白知道顧青說的是實話,看了葉子鳴一眼,冷漠地說:「謝謝。」
  然後低頭對顧青教育道:「阿青,以後找不到人送你回家,直接去找穿著工作服的姐姐哥哥。看上去不像壞人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記住。」
  葉子鳴原本還沉浸在讓冷神說了第二句謝謝的欣喜驕傲中,可一聽這變味的話,反應過來:「什麼叫我不是壞人,不對,什麼叫我不是好人,有你這麼拐彎抹角罵人的嗎?」
  顧白再次無視葉子鳴,牽著顧青的手走出了電玩城。
  葉子鳴最後氣得恨不得在原地咬牙跺腳,但他同時也很高興,再一次看到了一周未見的顧白,甚至還有冷神的弟弟蘑菇神顧青。
  葉子鳴之所以這麼稱呼顧青,是覺得顧青在抓娃娃的造詣上跟他哥顧白學習的造詣上基本能平起平坐,不稱呼一個『神』,以後怎麼好意思找顧青指教一二呢。
  顧青緊緊捧著三個娃娃坐在出租車上,生怕被人搶了的模樣,可愛過頭。顧白知道顧青不是對娃娃喜愛,而是對抓娃娃機癡迷,自從蓋宇頻繁出現在電玩城後,顧白已經好久沒有帶顧青來過這裡。蓋宇可以找他的麻煩,他不還手,畢竟顧白的確有愧於蓋宇,可如果蓋宇找顧青的麻煩,顧白恐怕難以再忍氣吞聲,甚至大打出手,現在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養父養母,顧青對他來說就是最親的人。
  他不能讓顧青受到一點傷害,這是他離開福康裡對自己許下的誓言。
  顧白知道還好這次顧青碰到的是葉子鳴,不然他無法想像自己疼惜的弟弟碰到蓋宇的後果。
  顧白拿出兜裡的手機,點開微信,看著那一長串,有各種疑問句和奇異表情包的聊天框,微不可查中嘴角輕扯了下,大抵是在他這張臭鴨蛋臉上從未出現過的神色。
  顧白回復:下周去。
  葉子鳴正心情鬱悶,離開蘑菇神顧青後,用剩餘494個幣,抓了247次娃娃,一個都沒中。突然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下,顧白點亮屏幕,是『大白兔奶糖』發來的消息。
  葉子鳴勾了勾嘴角,敲擊屏幕:好的,下周見。
  張蘭的早點店在花店的前一條街,原本張蘭是每日早上親自端一碗牛肉米粉到花店,給老吳家的帥哥兒子,這樣葉子鳴就不用繞到前街,直接從花店這邊走到學校,比較省時間。剛開始葉子鳴以為張蘭是看他剛回國,對他過於貼心,可連續著牛肉米粉按時按點送了一周,葉子鳴覺得再這樣下去,恐怕得送一學期。張蘭和吳茂倒覺得沒什麼,一個喜歡,一個疼兒子,當然吳茂是付了錢的。
  葉子鳴畢竟臉皮薄,這衣來伸手飯來張開的生活對一個大男子漢來說,有些嬌氣。他再三勸阻自己的父親和蘭姐,他可以吃張蘭家的牛肉米粉,但是能不能讓他早上自己起床去店裡吃。
  吳茂和張蘭拗不過葉子鳴,只好同意。
  週一一大早,葉子鳴背著書包走到張蘭早點店門口,張蘭一看到葉子鳴,邊往漏勺裡放米粉,邊對周圍一圈的人說:「看到沒,老吳家的帥哥兒子,是不是很標緻,讀的還是咱們錫市重點中學華一,唉,華一你們聽過沒,就是那個出過十幾個清華北大的華一...」
  「蘭姐,一碗米粉,不加牛肉。」葉子鳴打斷一臉笑呵呵的張蘭。
  張蘭停下手裡的動作說:「怎麼不加碼子,別跟蘭姨客氣,你爸爸給夠了錢的。」
  葉子鳴找了個不算人多的位置坐下說:「我其實不喜歡吃牛肉,上周你給我端的米粉,牛肉都留給老爸吃了。」
  「難怪你非得自己到店裡來吃。早跟蘭姨說呀,蘭姨給你換成豬肉絲。」張蘭繼續抖著漏勺。
  這時一位踏著單車的衛衣少年,一劃,單腳撐地,停在早點店門口,冷冷地說:「老闆,一碗牛肉米粉,微辣。」
  這冷冰的煙嗓,讓葉子鳴差點在漸漸回春的天氣中,凍得憋過一口氣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葉子鳴:竟然有抓娃娃這種牛|逼的蘑菇神,求賜教,求傳授,求收徒
顧青:先過我哥這一關再說
葉子鳴:小case,看我如何收服你哥
  ☆、第5章
  大早上,能在張蘭的早點店門口碰到顧白,對葉子鳴來說是人生又一大妙不可言,不過葉子鳴想想可能是自己前一個星期,一直都是由貼心入微的蘭姐,親自端著米粉到花店,他也從沒來這條街走過,導致沒有碰到來買牛肉米粉的顧白。
  葉子鳴走上前去打了個春天裡的標準招呼:「顧同學,來買早點啊?」
  還未待顧白開口說話,一旁的張蘭笑臉嘻嘻道:「喲,恙兒,是你同學啊?我就說看著像華一的。一看就是好孩子。」
  葉子鳴在心裡是哭笑不得,要是張蘭知道顧白電玩城被圍毆、翻鐵門跳河以及曠課一周,這些諸如此類壞學生必備標籤,不知張蘭還能不能開口說一句『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經過昨天顧青走失偶遇葉子鳴的事件後,現在顧白心裡沒有像對其他人一樣的牴觸葉子鳴。
  顧白簡單『嗯』了一聲。
  葉子鳴心情愉悅,又開口道:「那待會吃完米粉,一起上學。」
  這應該是個疑問句,葉子鳴說的像個陳述句,令人不容拒絕。
  「對呀,顧同學。吃完和咱們恙兒一起上學去。」張蘭將一碗不加牛肉的米粉遞給葉子鳴。
  葉子鳴接過張蘭手裡的米粉:「蘭姐,我同學的那碗我來付,你千萬別收他錢。」
  張蘭笑著說:「沒問題,蘭姨給你面子。」
  張蘭不僅是嘴上給足葉子鳴面子,身體也很誠實,就衝他遞給顧白的那一碗牛肉米粉一瞧。牛肉恨不得溢出來。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顧白看著這一碗沉甸甸的牛肉米粉,不得已,一向不喜跟任何人接觸的他,只好端著米粉坐到了葉子鳴那桌上。
  米粉的錢,顧白可以拒絕讓葉子鳴付,但已經盛到自己碗裡沉甸甸的那份牛肉,他是拒絕不了。
  顧白心裡想是不是自己被初春帶著余寒的風吹壞了腦子,葉子鳴竟成了他在華一第二個不想牴觸的人。第一個當然是華一風雲榜排行第三的路飛,不過對路飛的不牴觸,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家裡的緣故。
  葉子鳴滋溜一口米粉,邊吃邊說:「我還以為你會提著米粉,踩著腳踏車,甩一個驕傲又倔強的背影給我。」
  顧白掰開筷子,看了葉子鳴一眼,是一種大清早看『智障』的眼神。
  葉子鳴直接無視掉顧白的眼神,挑起一口米粉,接著說:「你住這附近?」
  「嗯。」顧白淡淡說。
  一句話幾乎不超過三個字的顧氏說話風格,竟然沒把狗急脾氣葉子鳴活活憋死。葉子鳴還耐心極足地接著問:「那你住哪裡?」
  「幸福裡。」顧白說。
  『福康裡』葉子鳴不熟悉,情有可原,畢竟福康裡以前只是錫市名義上的一個下級鎮。可『幸福裡』住在錫市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至少對葉子鳴這個只在錫市生活過10年的人,這10年還是穿開襠褲的年紀,他也知道『幸福裡』是錫市有錢有勢人聚集的高檔生活區。
  裡頭要麼是做老闆的,要麼是當官的,最差的也是那種家裡有教授或者專家的。
  葉子鳴心想顧白真是有錢人家的兒子?
  可轉念他又反應過來,不對啊,『幸福裡』不在這片老城區,而是在老城區旁邊的一個區。
  雖然『幸福裡』離老城區不遠,但至少顧白騎車也得40多分鐘,是什麼樣的勇氣和信仰讓顧白一大早不睡懶覺,騎車40多分鐘繞到老城區,而不是直接坐公交去華一,這樣能省出20分鐘,顧白家還很有可能有接送的專車司機。
  難道顧白僅僅是為了蘭姐家的一碗牛肉米粉?
  葉子鳴回過神來的時候,顧白已將將他那一碗沉甸甸的牛肉米粉吃完了。
  顧白抽出桌上的餐巾紙,擦擦嘴說:「走吧。」
  「我還沒吃完呢。」葉子鳴說:「對了,『幸福裡』不在老城區,你怎麼...」
  顧白人已經踏上自行車,用背影打斷葉子鳴的話:「走不走。」
  葉子鳴只好匆匆扒了兩口剩下的米粉,飛快坐上了顧白自行車後座,生怕再晚一會,顧同學就真只留給他一個驕傲又倔強的人影了。
  男生的自行車一般都沒有後座,葉子鳴倒也沒覺得奇怪,畢竟顧白有個弟弟,這自行車後座大概也是為了方便載蘑菇頭裝的。
  葉子鳴沒有坐自行車後座的經驗,他兩隻大長腿一跨,分得開開的坐了上去。剛開始還沒覺得不舒服,可顧白沒騎5分鐘,葉子鳴在後面大聲道:「停車,停車,停車。」
  顧白沒理葉子鳴繼續騎著,但還是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蛋|疼。」葉子鳴咬著牙說。
  顧白這才明白,將車停下,單腳撐著地,不耐煩道:「麻煩!」
  葉子鳴邊換姿勢,邊沒好氣道:「擱你這樣坐,你他媽|蛋能不疼?就算不疼,那都是因為你蛋小。都怪你,不早點告訴我,媽的,今天算是領會到了何謂『蛋|疼』。」
  顧白微不可查勾了勾嘴角,等著葉子鳴換好姿勢,帶著一股隱隱的笑意問道:「好了嗎?」
  認識顧白不算久,但是葉子鳴從未看到顧白笑過,甚至這次是話裡都帶著一絲笑意,雖然他知道很可能是顧白的嘲笑,但葉子鳴依舊跟發現新大陸一樣,驚訝問道:「你笑了?」
  顧白卻已經恢復平常冷冰冰的煙嗓說:「沒有。」
  葉子鳴就這樣如小鳥依人般側坐在顧白的自行車後座,一起出現在了華一的校園。不出意料,自1班的路飛走後,一直空置的華一風雲排行榜第三名的位置,一舉讓葉子鳴同學拿下。現在整個華一,都在瘋傳葉子鳴與顧白的兄弟情深。
  大課間,胡來瞟著斜後方的顧白上廁所去了,忙對葉子鳴說:「葉子,華一風雲榜第三名已經花落人家了,猜猜是誰?」
  葉子鳴拿著手機正在玩一款他最近新發現的手機抓娃娃遊戲,玩的正起勁,無心理會胡來,但還是接著他的話問了一句:「是誰?」
  胡來嘿嘿笑道:「你!」
  葉子鳴這下沒有心思在遊戲上了,把手機往兜裡一揣:「什麼?」
  「別驚訝,別驚奇,別驚嚇。」胡來說:「我早就跟你說,你有望登上第三,當時你還不信來著,沒想到你行動這麼快,今早就爬上了冷神的車後座。」
  胡來的語氣,讓葉子鳴一度以為他說的是爬上了顧白的床。
  葉子鳴忙解釋道:「我那是順路,就今早我碰到他在蘭姐的...」
  胡來一副賊眉鼠眼:「我懂,我懂,我都懂。」
  葉子鳴剛想說『你他媽懂個屁』,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頓時什麼心情都沒了。扔下還在一臉八卦的胡來,朝教室外走去。
  人類很奇怪,一般不好的私密事,越是到一個心理上認為的安全區域,越是能產生一種心理上的減負。大概是一個人的秘密有很多,所以更渴望一個安全區。
  葉子鳴腦海第一個想到的安全區就是顧白同學曾經帶他來的那個廢棄畫室。雖然他沒有鑰匙但是這對他來說並不難,大長腿已約,翻翻窗的事。
  葉子鳴進到畫室,依舊坐在上次坐的那把破凳子上,翻看手機通訊錄,點到了他最噁心的那個號碼,極不情願的撥通了。
  還未待對方開口,葉子鳴冷冰冰的說道:「趙嘉麗,我警告你,如果你再用那事威脅我,別怪我找人真打你一頓,反正我在英國也認識那麼幾個混混。還有你告訴我媽一聲,讓她沒事別打電話給我,我不會接一個連自己親身兒子都不相信人的電話。這裡是國內,我不信你嘴能伸那麼長。就這,好走不送。」
  葉子鳴說完就掛了電話,沒給那人一點說話的時間。緊接著,他將那人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想起關於為什麼自己會被母親無情送回國的事,他的心不僅委屈,腦袋更炸得疼。
  他疲憊不堪地將胳膊肘撐在膝蓋上,用雙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
  一年半前,母親葉漫再婚,嫁給了一位有錢的軟件公司老闆趙志偉,對葉子鳴來說其實沒什麼,反正10歲的時候父母離婚都沒打擊到他分毫,更何況現在只是母親的再婚,對葉子鳴來說,少一個老爸和多一個老爸沒有什麼區別。
  母親與趙志偉結婚沒到半年,趙志偉的女兒趙嘉麗從國內來到英國留學,趙志偉和前妻離婚的時候,趙嘉麗判給了前妻,趙志偉對這個女兒多有虧欠,所以一聽到趙嘉麗想出國留學,便給自己女兒推薦了英國,這樣一來又能父女團聚。
  葉子鳴起初對趙嘉麗印象還不錯,趙嘉麗比葉子鳴小一歲,人又十分乖巧懂事,還會討周圍人喜歡,葉漫眼裡,趙嘉麗成了她這輩子彌補未生女兒的遺憾,所以葉漫對趙嘉麗,比對自己的親兒子還疼愛。
  偏偏知人知面不知心,趙嘉麗漸漸喜歡上了葉子鳴,反正他們既沒有血緣上的關係,也沒有法律上的關係。趙嘉麗將此事告訴了葉漫,希望葉漫能撮合他們。葉漫自然是最開心的,本來她就很喜歡趙嘉麗,要是從女兒變成兒媳婦,豈不一樣幸福。
  在母親和趙嘉麗瘋狂一系列的舉動下,葉子鳴私下暗示趙嘉麗自己性取向的事,趙嘉麗卻認為這是葉子鳴拒絕自己編的蹩腳謊言,但後來的一件事讓趙嘉麗不得不相信葉子鳴說的是真的。
  葉子鳴原本以為以趙嘉麗的性格,她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就算不會停止對他的追求,也不會無恥卑鄙到把這事告訴葉漫和趙志偉。畢竟葉漫那麼疼她,葉漫是不能接受兒子這樣的,一旦說出來,很有可能打擊到葉漫。
  趙嘉麗卻在葉子鳴不喜歡自己以及葉子鳴永遠不可能喜歡自己的雙重打擊下,將這件事不僅告訴了葉漫,還演了一出『惹惱葉子鳴被葉子鳴打』的苦情戲。
  趙志偉疼愛自己的女兒,得知此事後,要求葉子鳴搬出去住,可葉漫卻是直接的讓葉子鳴回國,回到他父親身邊。
  葉子鳴並不是對母親不能接受自己性取向的事感到委屈與憤怒,他更惱怒的是母親竟然不相信他,認為他真的動手毆打了趙嘉麗。
  一齣好戲,就這麼在英國可笑落場。
  不遠教學樓的鈴聲響起,勾回來了葉子鳴繚亂的神智與思緒。
  他疲憊地睜開眼,瞥頭的時候,從自己的雙手間看到不遠處排成一排的油畫。
  那些油畫有畫了很久的,也有才剛畫完,上面的顏料都未干的,但這麼看過去,卻讓人油然而生一種出奇的寧靜與愉悅。
  葉子鳴雖然不懂美術,但他仍然看到幾幅模仿梵高作品的向日葵。
  上次跟著顧白來的時候沒有發現這些油畫,是因為有一層幕布蓋著,今天葉子鳴翻窗進來的時候,忘記關窗,這幾天錫市的春風有些急躁,透過那扇窗,不知不覺飄進來的時候,吹開了那蓋在油畫上的幕布。
  天氣和油畫,彷彿一場未知的遇見,但有時候人與人的緣分更不可思議,比如葉子鳴好像發現了另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第6章
  葉子鳴回教室的時候,已經是上午最後一堂課了。
  同桌胡來滿臉好奇地問道:「葉子,葉子,你去哪了,怎麼上節課沒見你人?」
  因為趙嘉麗的電話,葉子鳴心情煩躁地跟攏了一層霹靂火在周圍,可就在他看完那些油畫後,這層霹靂火瞬間熄滅,甚至讓他的心情都隨著色彩炫目的油彩愉悅起來。
  葉子鳴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笑著回答胡來:「上午的課太他嗎折磨人,困了,就去提了個省。」
  「我操,你該不會一個人去看小黃片?不愧是從英國回來的海歸,就是這麼放肆!」胡來扭著一張臉說。
  葉子鳴一拍胡來的腦袋:「作為二十一世紀的祖國青年,你腦子裡能不能裝點正經東西,我看起來像是那麼不正經的人嗎?」
  胡來點點頭:「像!」
  葉子鳴白了他一眼。
  胡來湊過來小聲道:「葉子,其實這事跟正不正經關係不大,主要吧,我覺得我們都是血氣方剛,隨時來事的祖國青年。忍不住是可能的,就是...要是你有這種渠道以及能解決生理需求的地方,能不能也給兄弟我介紹介紹。」
  葉子鳴越聽越離譜,彷彿自己真跟胡來說的一樣,幹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在葉子鳴的概念裡能提神的事有很多,比如抽根煙、聽首歌等等。
  他正想阻止胡來繼續的臆想,有人卻搶先一步。只聽那人以一貫冷冰冰的煙嗓:「無聊!」
  葉子鳴樂了,這是今天他從顧白口中聽到第二句帶著情緒的話。第一句是帶著笑意的「好了嗎」,這一句『無聊』,則是帶著一種嘲諷。
  認識顧白以來,顧白說的每一句話都讓葉子鳴看不出他的情緒,而今天一連兩句,帶著笑意與嘲諷的情緒,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同時,讓葉子鳴的涉奇心理再升一個檔次,他越來越好奇顧白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
  不僅葉子鳴樂了,胡來驚訝得恨不得下巴掉到地上,他連忙扶住自己的下巴,問道:「剛才是冷神跟我說話,對嗎?真的是冷神好聽的嗓音,是不是,我的天,這是冷神第一次接我的話,不說了,我要將它列入我們4班的第24條記錄。」
  胡來的這幅表情,典型『冷神』的智障迷妹。
  葉子鳴半側過身,用手肘戳了戳顧白的桌子,挑釁道:「你就不無聊,自己一個人在那破教室畫那麼多油畫,不愧是華一的『冷神』,神秘低調。」
  聽了這話,顧白猛地從桌上抬起頭來,眼神冷冽而深邃,典型一副『氣炸了』的模樣。嚇得胡來連忙坐正身子,隨手抽出一本英語書,開始大聲背誦單詞起來。
  顧白這樣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生氣,葉子鳴剛看到也不免激靈了下,可他立刻恢復如常,沒好氣道:「幹嘛,比瞪眼啊?」
  顧白蹭的站起來,對上課鈴聲置若罔聞,拽著葉子鳴就出了教室。
  葉子鳴故意讓顧白拽著,看看他到底想幹嘛,不然以葉子鳴一招『飛龍在天』,他絕對有信心拜託顧白的惡掌。
  沒多大會,他們就到了那間廢棄的畫室。
  葉子鳴這才掙開顧白的手掌:「有病吧,你帶我來這幹什麼?」
  「你沒有鑰匙怎麼進來的?」顧白冷冷的問。
  「窗戶又沒關。」葉子鳴說:「我翻窗進來的。」末了笑道:「我厲害吧?」
  顧白這才想到自己在任何地方,都沒有鎖窗的習慣。
  顧白一腳踢向旁邊的破板凳,那破板凳就這麼四分五裂了,帶著怒氣說:「你不要以為你幫過我兩次,我就不敢動你,你他媽憑什麼不經同意看我的畫?」
  說完這句,顧白一下撲上去,對著葉子鳴左臉就是一拳,接著瞬間用胳膊肘將葉子鳴牢牢抵在牆上。
  葉子鳴突然明白,顧白這麼生氣,或許是因為畫畫這件事是他的秘密,他並不想被被人看到或者知道。就像他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被人窺探一樣。
  雖然這事的確是自己理虧,可葉子鳴怎麼會服軟,他只能做到現在不對顧白還手。
  葉子鳴偏頭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液:「你以為我他媽想看,要不是我進來的時候忘記關窗,風把遮在畫上的白布吹開了,我會無聊到偷看你的寶貝畫。再說我走的時候用布把你的寶貝畫又蓋好了。」
  顧白也覺得自己這一拳太不講道理,堪堪放開葉子鳴,淡淡說:「不要講這裡的事說出去。」
  葉子鳴賭氣問道:「又是強迫?」
  「請求!」顧白回道。
  顧白這聲『請求』帶著些許無奈與不知所措。
  葉子鳴頓時內心感到十分愧疚,淺淺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畫的。」
  「沒事,反正也是畫著玩玩。」顧白留下一個有些落寞的背影。
  葉子鳴不知道為什麼顧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會畫畫的事,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疼顧白,他連忙追上顧白的腳步,並肩與他往教室走去:「其實,我覺得你畫的挺好的,至少對我這個不懂藝術的人來說,我看了你的畫會覺得心情愉悅。」
  顧白斜看了他一眼。
  葉子鳴立刻明白,連忙摀住嘴說:「我知道,我知道,不說,不說,我絕對不說。」
  在葉子鳴的心中同時又浮出一個關於顧白的疑問,為什麼顧白不願讓別人知道他會畫畫的事呢?
  這一周顧白一次課也沒曠,而且每節課,葉子鳴用餘光憋到的顧白,都在認真聽講。
  由此說來,顧白雖然曠課,但是來上課的時候還是十分認真專心的,所以胡來口中的『冷神』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乎。
  只是每到英語課,顧白絕對是倒頭大睡,葉子鳴後來從胡來那裡證實,顧白是一個嚴重偏科的『冷神』,聽胡來說,顧白的英語成績每次剛好能過及格線。葉子鳴心想老天爺是公平的,為你打開一扇門,也會為你貼心關上一扇窗。
  自上次葉子鳴不小心知道顧白會畫畫的事後,葉子鳴和顧白已經連著好幾個星期沒說話,雖然以前他們兩說話也不多,可本以為第二天能在張蘭的早點店再次碰到顧白,結果卻是連著幾個星期,不管葉子鳴是早起還是晚起,他都沒再見過顧白來吃牛肉米粉。
  葉子鳴對那天未經允許看了顧白畫的事,也有些愧疚,連著幾周,葉子鳴也沒好意思一到晚上就微信騷擾『大白兔奶糖』。
  不知不覺,葉子鳴來華一已經一個月,他開始漸漸覺得一切變得真實起來,甚至與父親吳茂相處的那份尷尬,也隨著時間化解了。不得不承認,葉子鳴打小就是個適應環境力十分強的人。不管是10 歲從國內到英國,或是現在17歲從英國再回到國內,他迅速的讓自己接受一切,至少不讓自己看上去像個異類,不被別人接受。
  對於錫市重點中學華一來說,應該是每月一小考,期中一大考,這樣才能讓同學們在不斷的考試中保持緊張的心情與清醒的頭腦。可是華一卻又有著人性的一面,它只對高二和高三嚴厲,高一的小幼苗們,華一是放鬆要求的,是以沒有如趕場的月考,只有每學期兩次大型的期中考以及期末考。但這兩次的成績也尤為重要,是可以作為你高二分班的重點依據。
  週五放學的時候,班主任老袁宣佈,還有一個月就是期中考,讓大家抓緊時間複習起來,這次考試結果將關係到大家開學最關心的排座問題。為此老袁給4班制定了一個互幫互助的學習計劃,兩到三人為一組,強弱互補,語文好的就幫語文差的,同時語文差的說不定數學好,這樣也能幫語文好的人彌補數學上的不足。
  而且一向民主的老袁,允許同學們可以事先選擇好小組對象,剩下沒找到對象的人,那就只能接受老袁命運的安排了。
  可葉子鳴同學卻一點都不著急,因為自從他晚上不騷擾『大白兔奶糖』後,他開始用心地學習如何抓娃娃。不僅有視頻教學,還有手游教學。在差不多幾個星期的備戰後,葉子鳴覺得是時候到電玩城一展風采了。
  週末一大早,葉子鳴匆匆在張蘭家吃過米粉後,就飛奔去了電玩城。這次卻只買了200枚幣,看來葉子鳴同學今天對自己十分有信心。
  神采奕奕地端著紅色小塑料籃,來到抓娃娃機的遊戲區域。
  就在他準備一展風采的時候,不遠處的跳舞機遊戲區域,有一群人好像正圍著某個人,應該馬上就要上手圍毆了。
  葉子鳴餘光瞥到那群熟悉的花枝招展小混混,腦海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我操,該不會又是顧白吧。
  他連忙衝過去,撥開那群混混,看到的卻不是顧白,而是顧白的蘑菇頭弟弟顧青。
  那群混混的注意力都在顧青身上,才教葉子鳴得了空鑽進來,這時其中一個紅頭髮混混對著另一個雞冠頭說:「燦哥,我認識這小子,就是上次幫顧白報警那傢伙。」
  葉子鳴心裡卻是冤得狠,明明上次報警的不是他,這個鍋他是背定了。
  燦哥一拍那人腦袋:「這他媽還要你說,老子也認出來了。」
  紅頭髮笑笑:「是是是,燦哥英明,燦哥英明。」
  燦哥睨了紅頭髮一眼,對葉子鳴威脅:「同學,我黃燦最不喜歡傷及無辜,上次你報警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如果今天你要管這閒事,就別怪我蓋幫不客氣了。」
  紅頭髮附和:「就是,別怪我們不客氣。」
  葉子鳴抱著顧青,憋著笑道:「什麼,你說你們叫什麼,丐幫?是不是還有洪七公和打狗棍法?」
  混混打架,這麼嚴肅的場合,葉子鳴居然先笑場,差點把懷裡的顧青甩出去。
  只聽那燦哥乾咳一聲,臉色紅一塊青一塊,可氣勢依舊不輸:「你上福康裡打聽打聽,沒人不知道我們蓋爺的。」
  「你先告訴我是哪個『蓋』。」葉子鳴說。
  「是井蓋兒的『蓋』。」懷裡的顧青說。
  這下葉子鳴實在憋不住了,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一群混混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面面相覷起來。還是黃燦先反應過來,狠狠道:「給我上!」
  頓時一群混混衝上前去。
  葉子鳴身手不賴,抱著顧青,僅憑幾腳就放倒了幾個,可他知道敵多我寡,如果沒有顧青他還可以拚一拚,但是顧青在自己懷裡,他只得趁亂走為上計。
  衝出電玩城,葉子鳴盡往歪歪曲曲的小巷道裡鑽,三下兩下,便擺脫了那群混混。正停下來靠著一根電線槓喘著氣,卻聽懷裡的顧青說:「你是不是逃跑隊出來的?」
  「哎喲,我說蘑菇頭,你怎麼比你哥還會損人。」葉子鳴捏著顧青白嫩的小臉蛋:「救了你,還不說謝謝。沒禮貌!」
  「謝謝。」顧青用小手掰開葉子鳴對他的小臉蹂|躪。
  葉子鳴將顧青放下來,揉了揉他烏黑發亮的蘑菇頭,問道:「你哥呢?」
  「不知道。」顧青眼睛一溜。
  小孩子的表情就算他極力掩飾,還是能教人一眼看穿。
  葉子鳴一看就知道顧青應該是在跟顧白賭氣,那只好讓他的哥哥來認錯把人接回去了。不然顧青大概也不會安安分分讓葉子鳴送回去。
  於是,葉子鳴掏出手機,點開『大白兔奶糖』的聊天框。
  「民主二街77號,漫漫花語花店,來接你弟。」
  
  ☆、第7章
  錫市老城區這片,雖然不發達,甚至有些滄桑破敗,但林林總總的商舖卻規劃有序。
  顧白只去過民主一街,就是張蘭家的米粉店,但他不是跟顧青一樣,是個天生的路癡,相反顧白的方向感很好,沒多大會,他便找到了葉子鳴所說的民主二街77號,漫漫花語花店。
  漫漫花語花店是座兩層式的複式小樓,第一層是賣花的地方,第二層應該是吳茂和葉子鳴住的地方,算得上整個老城區最闊氣的小樓房。不過葉子鳴當年走的時候,漫漫花語花店可不長這樣,大概是這些年吳茂本本分分,辛苦經營的結果。
  是以葉子鳴對國內的生活也越來越喜歡,雖然比不上英國,但有這樣充滿閒情逸致的花店,以及週遭吵吵鬧鬧的家常才能讓人感覺真實的活著。
  人不是需要多大的天地,才能自由翱翔,相反,這種打開二樓陽台窗戶,就能看到錯亂交雜的電線纏繞,更讓人覺得腳踏實地。
  顧白將自行車停在花店外,兩隻手懶散地插在褲兜裡,走進來的時候,看到顧青正拿著手機,唸唸有詞地指導葉子鳴玩個什麼遊戲。
  葉子鳴激動地問:「我操,這你都能一爪抓兩個上來,快快快,告訴我,怎麼操作的?」
  顧青平淡地回答:「我還是祖國花朵,請注意文明!」
  「好好好,你厲害,你先告訴我到底是個什麼訣竅。」葉子鳴盯著屏幕說。
  「上次不是教過你,要注意爪子揮的力度,以及...」顧青還沒說完,門口的顧白打斷道:「阿青,回家。」
  葉子鳴和顧青同時抬頭望去,是顧白。
  顧青將手機還給葉子鳴,走到顧白的身邊,本以為顧青會拉著顧白的手就走,顧青卻說:「哥哥,恙哥的爸爸給我做了飯,我們吃了再走吧。」
  「恙哥?」顧白疑惑問。
  「哦,是我,那是以前我爸媽沒離婚,跟著我爸姓的名。」葉子鳴上前說:「你弟一來聽到我爸和蘭姐都這麼叫我,他就有樣學樣,叫我一聲恙哥。」
  顧白突然想到什麼問:「今天怎麼回事,阿青怎麼在你這?」
  葉子鳴還沒回答,顧青扯了扯顧白的運動褲說:「是恙哥救的我,我今天去電玩城找你,被蓋宇那個雞冠頭小弟黃燦逮到了。」
  顧白一聽,連忙蹲下來,緊張地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顧青,看到顧青沒有什麼傷口,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氣。
  葉子鳴笑笑:「放心,你弟沒事。」
  顧白卻責罵顧青:「我說了多少遍,讓你不要去那個電玩城,你明知道蓋宇他們是一群什麼人,他們就是想要我再替他們做事才盯著我不放的。包括你,也會成為他們威脅我的借口。」
  顧青一言不發,葉子鳴上前解圍道:「我說顧白,你也太小題大做了,你弟弟就是貪玩了些,再說這不沒事嗎?」
  「你懂什麼?」顧白冷冷地看著葉子鳴。
  葉子鳴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不感謝自己救了他弟弟不說,還對他這個態度,簡直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氣氛詭異尷尬的時候,後頭廚房裡的吳茂笑呵呵地走出來,看著顧白說:「你就是小青的哥哥,小恙的同學吧?來來來,叔今天特意又多做了幾個菜,你們收拾收拾好,就到後頭吃飯吧!」
  還未待顧白開口,緊接著他身後也傳來一陣爽朗的女聲:「喲,這不是恙兒的同學麼?來我家店買米粉的那個,是來找恙兒玩的麼?來來來,一起到後頭好好嘗嘗恙兒他爸的手藝,可比我做的牛肉米粉好吃多了。」
  顧白雖然性格冷冰冰,甚至有時候有些不近人情。但對於長輩的熱情邀請,他還是難以拒絕。何況以顧青現在抓著他褲子的力度,他相信顧青絕對不是因為剛被罵表現的緊張害怕,而是他弟已經看上這地方和人了,就想留在這裡吃頓飯。
  葉子鳴多麼善解人意,他上前拉過顧青的小手,就往後面走。
  弟弟都被人拉走了,顧白也只好跟著葉子鳴。
  後頭廚房旁邊就是吃飯的地方,佈置的十分簡單,單單放了一張四方桌,和四張紅色塑料高腳凳。
  葉子鳴一方,張蘭一方,吳茂一方,剩下的顧白和顧青兩兄弟,只能將就著擠著最後一方。
  吳茂邊給顧青夾菜,邊笑著說:「來,小青,多吃點。我還擔心小恙他剛回國,不適應,交不到什麼朋友,沒想到他還能帶著同學和同學他弟回來吃飯,那我就放心了。」
  張蘭接著吳茂的話:「上次兩人還在我店裡吃完米粉,一起上學呢!」
  顧白雖然不好意思拒絕長輩的熱情,但他依舊保持著他八風不動的表情。
  葉子鳴看著都好笑,還是顧青乖巧懂事,塞了一大塊紅燒肉,嘴巴鼓鼓地說:「謝謝吳叔,別擔心,恙哥和哥哥關係特別好。」
  顧青的這一句,葉子鳴差點沒把飯噴出來,顧白和顧青簡直可以被列為吉尼斯世界紀錄,紀錄名字就叫『世上最天差地別的兄弟』。
  顧白的性格,冷的跟塊長白山百年不化的大冰塊一樣。
  顧青的性格,葉子鳴剛開始相處,以為他是那種酷酷的小孩,今日才得知,這小孩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比如現在,他就知道如何討長輩歡心,雖然不符合他年紀的圓滑,但葉子鳴覺得顧青比他哥可愛多了。
  一頓飯吃下來,顧白掛著他雷打不動的高冷,顧青滿嘴甜言蜜語逗得張蘭和吳茂笑不攏嘴,最難受的當屬葉子鳴,一邊顧白,一邊顧青,差點沒把吃得每一口飯都噴出來。
  末了,吳茂還非得讓葉子鳴送顧白到街口,說是什麼飯後散步,最能增進同學感情。
  這理由也是讓葉子鳴醉了。
  顧白將顧青放到自行車後座,小傢伙沒過多久就睡著了,葉子鳴與顧白並肩走著,兩人修長的身影,在落日的餘暉下,越拉越長。
  「你說的那個蓋宇,是誰呀?為什麼老找你麻煩?」葉子鳴突然開口:「算了,你這人,我知道,不想說就還是別說了,免得回頭又怕我洩露出去。」
  顧白捏了捏自行車手把:「是我以前在福康裡的大哥,不過現在不跟他混了。」
  葉子鳴問:「既然是大哥,那他怎麼總找你麻煩?」
  「想讓我繼續給他做事吧。」顧白說:「道上混的,蓋宇他們有個規矩,大哥不點頭讓你走,你就還是他們幫裡的人。」
  葉子鳴嗤笑道:「還規矩,不就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乞丐,你沒看那個黃燦穿的,褲子沒有一條不是破洞的,還有他那個5塊錢的洗剪吹髮型,老子看著就想一把剪刀上去給他卡嚓掉。」
  顧白低頭笑了笑,這次的笑聲算是葉子鳴聽到最為明顯的一次。
  葉子鳴看著顧白難得的笑容,繼續問道:「福康裡?你以前還在那混過?你這住在幸福裡的小小富二代,你爸媽就沒打斷你狗腿?」
  第一次在電玩城見到顧白,那群小混混隱約提到什麼『福康裡』,但其他的內容葉子鳴沒太聽清。所以才這麼沒心沒肺隨口問了一句。
  可顧白聽到這句,臉色卻瞬息恢復了冰冷。
  葉子鳴知道顧白這是『拒絕』的意思。他也就看著顧白高興隨口問的一句,沒想到顧白反應這麼大,正想著轉換話題。
  顧白卻停下來說:「到了。」
  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街口,葉子鳴點頭道:「嗯,再見。」
  顧白跨上自行車,反手搖了搖自行車後座的顧青,顧青睡眼惺忪地以為到家了,正準備跳下去,顧白忙伸手拉住他,柔聲道:「還沒到家,你先抓著哥哥的後背靠著,我再騎車。」
  顧青『嗯』了一聲,貼著顧白的背,又睡著了。
  葉子鳴摸了摸顧青烏黑的蘑菇頭,笑著說:「蘑菇頭,再見。」
  顧青眼睛閉著,哼唧道:「恙哥,再...」
  就在顧青還沒說完『再見』的見,顧白突然偏過頭,看著葉子鳴的眼睛,淡淡地說:「葉子,謝謝。」
  這是葉子鳴聽到顧白說的第三次謝謝,要讓一個人說謝謝不難,可是對於顧白這種獨來獨往、我行我素的冷神來說,聽到他嘴裡冒出的謝謝,而且一連三次,對著同一個人,讓葉子鳴同學不禁心裡有些許驕傲得意來,況且這次顧白可是看著他的眼睛,叫了他一聲『葉子』。
  對一個人來說,如果願意稱呼一句你的外號,說明他是真正的打開心扉,並且開始慢慢接納你。
  葉子鳴剛開始是欣賞顧白眼裡不羈的眼神,覺得他有自己所沒有的勇敢,可現在葉子鳴在瞭解顧白後,開始想把他當做真正的朋友,繼胡來第二個在錫市的朋友,葉子鳴自己都沒察覺他早已經把缺心眼,缺根筋的同桌胡來當朋友了。
  葉子鳴想到胡來那張臉,不禁笑了笑。
  在英國,葉子鳴跟如今的顧白一樣總是獨來獨往,因為他不適應陌生的環境和人,哪怕生活了10年,後來也沒有一絲變化。
  他原本以為回到錫市自己會一如既往地做個獨行俠,可是沒想到,從這個落寞的老城區開始,他開始喜歡這裡的一切,與老爸消失的尷尬,對蘭姐漸生的好感,包括不討厭的華一。
  歸屬感,是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在尋找的東西,葉子鳴突然覺得顧白的這聲『葉子,謝謝。』莫名讓他對這個城市有了一種歸屬感。
  葉子鳴正想開口說『不用謝』,誰知顧白已經騎著車走了。他看著小小的蘑菇頭靠在少年寬厚堅實的背上,一絲絲餘暉灑在少年細碎的發間,突然莫名的笑了。
  這周,4班的班主任老袁,將要在班會,宣佈互幫互助學習計劃的分組情況。
  葉子鳴心裡正琢磨著這事,走到張蘭的早點店門口,突然有人叫道:「葉子,坐這。」
  葉子鳴抬頭看過去,是身穿白色衛衣和淺色牛仔褲的顧白。張蘭店裡的桌子凳子,都很矮小,對於葉子鳴和顧白這種身高一米八幾的大長腿,著實有些憋屈,可顧白就這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小板凳上,卻給人一種反差的可愛。
  葉子鳴揮揮手,笑道:「你又來吃米粉了?」
  還還等顧白回應,下粉張蘭故作生氣道:「恙兒,怎麼說話呢,小白是跟你關係好,才給蘭姨面子,來這吃米粉。」
  小白?
  好的,葉子鳴突然覺得有外號可以稱呼顧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張蘭:小白
顧白:蘭姨,我是屬高冷的,能不能別這麼叫我
葉子鳴:小白
顧白:誒誒誒,幹嘛呀,葉子
  ☆、第8章
  
  張蘭將一碗不加牛肉的米粉和一碗加了滿滿牛肉的米粉,遞給葉子鳴,示意他一起端過去。
  葉子鳴端著兩碗米粉坐下後,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直盯著顧白。
  這樣不加遮掩直視的眼神讓顧白有些侷促,只見顧白眉心微蹙問道:「怎麼了?」
  葉子鳴認認真真地回答:「顧同學,你往頭上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啊?」顧白從桌上竹筒裡抽出一雙筷子,遞給葉子鳴。
  葉子鳴接過筷子,撥開後,左右掃掃上面細碎的木頭屑說:「你不是因為我看了你畫,跟我賭氣,不來這吃米粉了嗎?」
  「啊?」顧白挑了一塊牛肉停下來。
  葉子鳴白了一眼:「啊什麼啊,算了,吃粉。」
  「嗯。」顧白低頭繼續吃粉。
  顧白漂亮筆直的長腿一掃,跨上自行車,另一隻腳撐著地說:「走吧。」
  葉子鳴吸取上次蛋疼的教訓,這次學乖了,兩腿一併,小鳥依人般側坐上去,雖然這姿勢對葉子鳴來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勁,葉子鳴卻說不上來。
  「我沒有生氣,上個月我媽有事出差,不能送阿青上學。」顧白說。
  聽聽,顧氏解釋就這麼簡單。
  葉子鳴『哦』了一聲:「所以你是要送你弟上學,才沒來蘭姐這邊吃米粉的?」
  顧白點了點頭。
  葉子鳴笑了笑,拍拍顧白的後背,大聲說:「走吧,冷神,讓我們一起沐浴著陽光,衝向華一。」
  顧白一登腳踏板,自行車穿梭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華一駛去。
  葉子鳴坐著華一風雲排行榜第一冷神顧白的車後座來學校,是第二次,和上次一樣,這個重磅新聞迅速波及整個校園,甚至有傳聞葉子鳴比當年的路飛更厲害,至少沒人看過路少坐過顧白的車後座。
  胡來看到的時候,手裡的豆漿都飛出去了,上次他也是聽別人說葉子是坐著冷神的自行車一起來學校的,而這次親眼看見,可見有多震驚。
  「葉子,你這個速度可以啊,第二次了吧。」 胡來忙上前叫住葉子鳴:「兄弟我非常看好你,你絕對能在下個月趕超樊麗麗,進軍咱們華一風雲排行榜的第二名。」
  「去你大爺的,你說的華一風雲榜我看也沒多大意義,繞來繞去都是圍著小白轉的,一點也沒有存在的必要。」葉子鳴盯著正在鎖車的顧白說。
  這聲不輕不重的『小白』,直接讓胡來手中的豆漿實現了它飛出去的夢想,同時落地的瞬間,濺了葉子鳴的運動褲幾滴。
  「我操,你不喝,也別給我褲子喝呀,糊了我一聲。」葉子鳴嫌棄道:「走開---我要去廁所洗洗,受不了。」
  胡來可不想留下來跟冷神單獨相處,他追著葉子鳴的腳步:「等等我---我也去。」
  葉子鳴對顧白喊道:「小白,你先去教室,我要去廁所洗洗沾褲子上的豆漿。」
  顧白看了一眼葉子鳴運動褲上僅僅三滴不明顯的豆漿,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葉子,解釋解釋吧,今天早上怎麼回事?」胡來打開手龍頭說。
  葉子鳴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胡來對什麼事都能八卦的性格,接了點水說:「不上次跟你說了嗎,小白和我在早點店碰到的。」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剛才那聲『小白』是怎麼回事。」胡來關上水龍頭說。
  「哦---這個呀。」葉子鳴說:「不就是同學之間互相的稱呼,要是你高興,我以後叫你來來怎麼樣?」
  胡來甩甩手上的水,滿臉嫌棄:「算了,我保準我能起一身雞皮疙瘩送你,你還叫我英俊帥氣的大名胡來吧!」
  「不要臉。」葉子鳴拍拍褲子,直起身來。
  到教室的時候,葉子鳴看到顧白正在玩手機,他突然想到老袁說的學習小組的事,坐到顧白旁邊的空座問道:「老袁說的學習小組,你有想組隊的人嗎?」
  顧白旁邊不是空位,原先是有人坐的,但是聽胡來說坐在這裡的余肖去醫院做手術去了,估計得期中考試之後來,所以顧白目前是沒有同桌的狀態。
  不過像顧白這種獨來獨往慣了的,有同桌跟沒同桌,估計差別不大,頂多他再冰凍一個無辜者。
  顧白將手機收起來,淡淡說:「不知道。」
  「那要不要跟我一組?」葉子鳴的嘴角微微勾起。
  胡來在前面聽到葉子問顧白學習小組的事,就知道葉子鳴要拋棄自己,投其所愛。他早就物色好葉子鳴作為自己互幫互助的對象,生怕落單的胡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因為害怕顧白的淫威,而認慫。
  「我不同意,你跟顧白一組,我跟誰一組?」胡來轉頭著急說:「你也太不夠兄弟了吧,竟然重色輕友。」
  「去你大爺的,不會用成語別亂用,什麼重色輕友,我這是給咱們4班做福利事業。」葉子鳴隨手抄起余肖桌上的書,往胡來的臉扔去。
  「打人不打臉,我就指望著我這副俊俏容顏發家致富。」胡來眼疾手快,接住葉子鳴扔過來的書。
  胡來將書給余肖放好說:「什麼叫跟白哥一組就叫福利事業,你這樣說,我白哥可就不樂意了。」
  「我是不想你白哥用他這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禍害別人。」葉子鳴把手伸過去,勾了勾顧白瘦削的下巴。
  與其說是勾,其實葉子鳴壓根沒碰到顧白的肌膚,只是做個了大致的形狀。
  顧白透著一股寒氣的眼神,瞬間瞥向葉子鳴。
  葉子鳴訕訕拿回手:「看到沒,你白哥就是這麼不近人情。」
  胡來看著顧白正常的眼神,突然覺得葉子鳴想跟顧白組隊的想法不切實際,他心裡竟有些看熱鬧的竊喜。
  葉子鳴覺得顧白還是這麼欠,手撐起桌沿,轉身走到自己的座位,生氣地坐下了。
  胡來還在暗暗竊喜,他一戳葉子鳴的手臂道:「怎麼樣是不是最後只能選你英俊瀟灑的同桌我了?」
  葉子鳴睨了胡來一眼說:「滾,滾,老子寧願被老袁安排,也不要跟你一組。」
  老袁十分重視此次的互幫互助學習小組計劃,他認為該計劃不但能讓同學們的學習取長補短,更能增進同學們之間的友誼。這是他作為班主任一直努力的事情。
  為此老袁將最後一節語文課直接改為班會。
  「同學們,我上午已經收到許多已經自己私下定好的學習小組名單。我深感欣慰,看來大家對我這次的工作十分上心。」老袁一副感天動地的表情。
  「廢話,難不成等著你安排一個心機組。」胡來在下面戳著水筆小聲說。
  老袁自然沒有這麼好的耳力,他繼續說道:「接下裡我要公佈的是我上手還沒有分好組的同學,你們既然找不到人,那老師只能幫你們找了,一經我公佈的,就不能私自調了。」
  「不過相信老師的分組一定能讓你們滿意,畢竟我才是全方面瞭解大家長處和短處的人。」老袁補充道。
  「我呸!」胡來在下面直接將語文書用水筆戳了個小洞。
  「於月,張淼,一組。」
  「黃茂盛,黃莉,一組。」
  「何文魁,謝強,王夢月,一組。」
  老袁一個一個念著分組名單,有的人欣喜若狂,不是跟好朋友一組,就是跟自己暗戀的對象一組,可有的人卻垂頭喪氣,不是跟一直看不慣的人一組,就是跟真的有過過節的人一組。
  只到最後,老袁念道:「顧白,胡來,葉子鳴,一組。」
  班上同學頓時齊刷刷朝三人坐的方向看過去,不過大多數人是衝著核心人物顧白看的,有人是八卦的眼神,有人還有點良心,帶著對胡來和葉子鳴的同情。
  更讓大家驚奇的是,顧白一向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上學期,老袁讓顧白和班長許微微一組互批試卷,顧白直接面無表情將試卷扔到老袁辦公室桌上,那意思簡單明瞭,要麼你批,要麼老子不要這試卷。
  老袁最後沒有辦法,只能將許微微和顧白的試卷一起親自批了。
  而此時他們三人的表情,也迥異不同。
  胡來是既開心又惆悵,能跟葉子一組當然好,可偏偏多了一個顧白,他無法想像顧白教他功課的模樣,估計就算想到,渾身也能起一層雞皮疙瘩。
  葉子鳴卻是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甚至嘴角也不禁勾起來,擺明一副得志的蕩漾。
  顧白卻面無波瀾,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爽。
  講台上的老袁卻十分高興,畢竟他念完最後一組的名單,獨行俠顧白可是一句話也沒說,至少顧白是不反對的。
  最後,老袁有點飄飄然,補充道:「顧白,你也知道你的英語一直是你的短處,我看了葉子鳴入學考試的英語成績,145分,不愧是喝過洋墨水的海歸。你跟他一組,老師相信你的英語成績一定有所進步。」
  顧白不清楚葉子鳴各科的成績,但是葉子鳴卻聽出了老袁話裡的含義,老袁同樣是在暗示除了英語,各科都是短板的葉子鳴,要明白老師的良苦用心,跟著顧白學霸好好學習。
  至於為什麼老袁要安排個胡來,葉子鳴一度懷疑這是老袁用來給他和顧白調節氣氛的。
  
  ☆、第9章
  「小白,這邊,你的牛肉米粉,微辣。」葉子鳴對顧白招了招手。
  顧白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將自行車停到一邊。
  錫市進入4月,春天的暖意越來越濃,顧白今天穿了一件藍白條的襯衫,將襯衫下擺扎進牛仔褲裡,整個人顯得更修長了。
  「從今天放學開始。」顧白坐到葉子鳴的對面。
  葉子鳴滿臉疑惑,「啊?」了一聲。
  「學習小組。」顧白從桌上的竹筒裡抽出一雙筷子。
  葉子鳴突然想起昨天班會最後班主任老袁的話,學習小組的互幫互組計劃不能安排在上課時間段,也不能安排在中午午休時間段,這樣一來,不就擺明了大家只能安排在課餘時間或者週末。
  老袁這麼做,無非是因為華一的高一沒有晚自習,晚自習是要到高二才有的,所以說華一人性的一面全給了高一這群花骨朵兒。
  「咱們三在哪學?」葉子鳴問。
  「學校不行,太吵。」顧白想了想說:「胡來家或者你家,都可以。」
  葉子鳴納悶的問:「為什麼不是你家?」
  「我家太遠。」顧白以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說。
  葉子鳴仔細想想,雖然現在顧白對他沒有最開始的敵意與排斥,但也沒好到完全信任他,至少在葉子鳴眼中,顧白並不願意將自己的家世與經歷拿出來說。其實這也正常,即使關係再好的兩個朋友之間,也存在一兩個未說過的秘密。何況是像顧白這種對誰都帶著一身刺兒的人,袒露他的生活,就像生生拔掉他身上的刺兒,會疼。
  可葉子鳴對他和顧白的關係卻有一種鑽牛角尖兒的態度,他希望顧白對他展示更多的東西。當然他也不會去強求,朋友之間最好的狀態還是自然隨性。
  葉子鳴貼心地說:「那晚點問問胡來,看他老人家是願意來我家,還是去他家。」
  「嗯。」顧白點點頭。
  葉子鳴為了積極響應老袁的學習小組計劃,建了一個微信群,群名叫「華一三帥」。
  簡單明瞭,一眼就懂。
  雖然葉子鳴十分不想承認這三帥中包括胡來,所以剛開始的群名叫「兩帥一丑」,可胡來堅持不懈與葉子鳴大戰三百回合,終究葉子鳴實在懶得再點開『群聊名稱』修改,就遂了胡來的心意,四捨五入把胡來也算作三帥其中一員。
  熱熱鬧鬧的群聊便開始了,當然其中不包括只在群裡潛水的顧白。
  葉子鳴圈了胡來:去你家學還是去我家學?
  胡來:為什麼只有這兩個選擇,白哥家呢?
  葉子鳴:不行,你白哥說只有這兩個選擇,愛選不選。
  胡來:嘖嘖嘖,白哥代言人啊!
  葉子鳴:滾犢子,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你覺得誰是我們這個『師』?
  胡來:廢話,當然是我們的白哥。
  葉子鳴:那不就結了,你要人幫你學習,還不給人提供吃住,要臉嗎?
  胡來:你要臉,那去你家。
  突然從建群開始一直在潛水的顧白發了一句:同意葉子家。
  頓時,群裡活躍的葉子鳴和胡來一連發了幾個驚訝、驚呆的表情包。
  最後葉子鳴問:小白,你看上我家哪了?
  胡來轉彎附和:對呀,白哥,你看上我們家葉子哪了?
  顧白:....,最後回了一句:二樓陽台。
  葉子鳴回了一個點讚的表情:有眼光!
  放學的時候,三人一起到車庫拿自行車。胡來鼓足了膽子,走到葉子鳴和顧白的中間,先將右手搭在葉子鳴肩上,他知道葉子鳴是不介意這樣的肢體接觸,接著自然地又將左手搭在顧白肩上,笑著說:「白哥,我想採訪你一下,什麼時候和我的同桌好上的?」
  「滾犢子,怎麼說話呢?」葉子鳴白了胡來一眼。
  正當胡來以為顧白瞥頭是要回答他的問題,顧白卻冷冰冰看了一眼胡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這個眼神大概跟十級颱風一樣威力無窮,嚇得胡來連忙將左手撤下來,瞬間位移到葉子鳴左邊,這樣葉子鳴就成了中間人。
  就在胡來轉到葉子鳴左邊站定的時候,顧白同時開口道:「他間接救了我弟兩次,我弟說他是個好人。」
  「好人」,這大概是葉子鳴平生收到最樸實的讚揚,忍不住,放肆笑出了聲。
  「告訴阿青,回頭我給他加根雞腿。」 葉子鳴隨手搭上顧白的肩說。
  這時,胡來瞥到葉子鳴正搭在顧白肩上的手,剛想提醒他大事不好,只聽顧白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嗯。」
  胡來臉上的表情大概能扭成一朵花。
  但這隻手卻不算什麼,接下來胡來騎著車,看到葉子鳴在顧白車後座,不緊不松搭在顧白腰上的雙手時,胡來差點因為看到這輩子最神奇的一幕出了車禍。
  還好胡來車技不錯,硬是將車把掰正過來。
  等到他還沉浸在剛剛驚奇的一幕時,葉子鳴的聲音響起:「胡來,到了。」
  「我操,葉子,你家竟然是個這麼文藝的花店,漫漫花語。」胡來說:「嘖嘖嘖,一點都不符合你狂野的本性。」
  「滾犢子,小心我真狂給你看。」葉子鳴一拉玻璃門說。
  「別別別,你還是野給你家小白看,我一把年紀了,受不了你們年輕人。」胡來跟著葉子鳴走進來。
  顧白和胡來跟著葉子鳴走進來,充溢著的花香,有濃有淡,這樣交疊在一起,彷彿更能真切感受到錫市的春天。
  「誰敢在我蘭姨面前說自己一把年紀啊?」張蘭將手裡的包裝紙放下,朝著門口的方向說。
  「蘭姐,我爸呢?」葉子鳴問。
  「你爸去送花了。」張蘭說:「小白,是你同學我知道,那小白旁邊這位呢?長得跟個猴子精一樣。」
  有的人瘦,是精瘦,就是那種俗稱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顧白和葉子鳴應該屬於這種。可有的人,瘦就是乾瘦,如果這個人再高一點,就跟根竹竿一樣,比如被張蘭叫做『猴子精』的胡來。
  葉子鳴差點沒笑出聲,憋了回去說:「這也是我同學,叫胡來。我們班主任安排我們三組成一個學習小組,所以今天放學約好在我家學習。」
  「哦,是你同學啊,看著不像。」張蘭說:「華一的老師就是華一的老師,還會讓你們組成學習小組,互相監督學習。」
  葉子鳴笑笑:「那蘭姐,我們先上樓了。」
  「嗯,去吧,吃晚飯的時候叫你們。」張蘭將一束滿天星剛包裝好。
  葉子鳴點了點頭,帶著顧白和胡來往二樓走。
  一上樓梯,他們三脫離了張蘭的視線,葉子開始不停笑著叫道:「猴子,猴哥,猴子精。」
  由此而誕生了胡來同學新鮮出爐的外號,不過也只能認命了,畢竟連一向不稱呼胡來的顧白,也跟著葉子鳴隨口叫了一聲『猴子』。
  這是顧白第一次踏入葉子鳴家二樓,印象當中,吸引他的正是上次來接顧青,不禁意抬頭看到的二樓陽台。
  從樓下往上看的時候,只能看到二樓陽台上寥寥幾隻向日葵,不多但顏色亮眼,足以吸引路人的目光。
  顧白真的走到二樓陽台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小陽台擺滿了向日葵,大概有十來株,還有其中點綴的綠籐,跟個小花園一樣,而葉子鳴的房間就靠近陽台。
  葉子鳴看到顧白看呆的表情說:「怎麼樣,我家雖小但還挺漂亮吧。這陽台是我爸趁我快回國搗騰的,說是這樣在家我一開房門就能呼吸到新鮮空氣,有助於青少年身心成長。」
  「很漂亮。」顧白看著最大的一株向日葵說。
  這是顧白第一次說出這麼直白的話,葉子鳴突然想到他的微信頭像,或許顧白是真的很喜歡向日葵。於是葉子鳴指著顧白眼神的方向說:「是不是跟你微信頭像那株很像,改明兒哥送你一株。」
  胡來聳肩不滿道:「葉子,你怎麼這麼小氣,還改明兒,不能今天學習結束完就送你家小白一株嗎?」
  「沒辦法啊,這些可是我爸辛苦培養的命根子,不讓我碰的。」葉子鳴攤手說。
  顧白收回目光,淡淡地說:「沒關係。」
  看了大半天的向日葵,三人才想到學習,不然老袁那沒法交代,在學校的還好,老袁可以親自在教室監督。在家的,老袁想了一個辦法,要求每個小組的成員,必須拍三張小組學習的認證照,至於怎麼才算通過認證,就是老袁說了算。
  葉子鳴的房間不算大也不算小,足夠容納他們三人的書桌,就可以看出吳茂的細心。
  顧白這個三人行中的「師」,當然是坐在書桌正中間,而一左一右分別是胡來和葉子鳴。
  「從哪一科開始?」顧白問。
  「語文吧。」胡來舉起手中的語文書。
  「不行,語文我頭疼。」葉子鳴扶額說:「從數學開始。」
  「不行,數學我蛋疼。」胡來皺眉說。
  語文不行,數學不行,高一還沒分科,老袁抓緊的是三門主科,剩下的就是英語了。
  「那就選我最拿手的英語吧!」葉子鳴得意地拿出英語書。
  顧白看了一眼葉子鳴手中的英語課本,冷冰冰說:「我不行。」
  葉子鳴放下英語書,對顧白挑眉道:「小白,不行就不行,但你不能說『我不行』。」
  「為什麼?」顧白問。
  胡來立刻會意,壞笑解釋說:「你要是不行,我家葉子以後的幸(性)福生活怎麼辦?」
  葉子鳴直接抄起桌上一本書,對著胡來當頭扔去:「猴子,我|操|你奶奶的大爺的祖宗十八代的二舅媽。」
  
  ☆、第10章
  顧白的英語差到什麼程度,葉子鳴隨手翻開了顧白的英語書,嚇得一跳,嶄新得估計能再賣給出版社二次利用。
  「這真的是你的英語書?」葉子鳴充滿懷疑地問:「你確定這不是你剛從辦公室拿出的新書?」
  顧白平淡地點了點頭。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不是學霸嗎?」葉子鳴又翻了翻顧白的英語書,再三確定那封面上寫著顧白剛勁有力的大名。
  胡來卻先樂了,他搓了搓手,想著葉子在旁邊,冷神也不敢把他怎麼著,一咬牙解釋道:「葉子,我是不是忘記跟你說了。」
  「沒你的事,一邊涼快去。」葉子鳴白了胡來一眼。
  胡來劃開手機,翻了翻相冊,將一張4班上學期期末的成績表,小心翼翼越過顧白,舉到葉子鳴眼前。
  顧白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很醒目,但同樣醒目的是,顧白還沒及格的英語成績,40分。
  葉子鳴奪過胡來的手機,放大照片,再三確定,這個亮眼的分數是在顧白名字後面。
  驚訝之餘,竟有些欽佩,要知道如果顧白的英語只有40分,那就意味著顧白其他科的成績必須接近滿分。
  「怎麼可能?」葉子鳴睜大眼睛說:「除非顧白剩下的科目全部考滿分,才拉得回來。」
  胡來跟看土包子似的看著葉子鳴:「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高一不分科,所以一共是九門功課。白哥的數學基本是滿分,語文雖然難拿滿分,但也差不多是130左右,剩下的政史地、物化生,你家小白門門都能拿90多的高分。」
  胡來這麼一解釋,葉子鳴就明白了。
  就像有9根水管往一個木桶裡面放水,雖然其中一根只能滴幾滴,但剩下的8根,每根都是如瀑布一般,自然木桶裡面的水,照樣能多過其他人。
  作為核心人物以及被熱議的焦點,顧白紋絲不動,聽他們兩討論完,拿出筆淡淡問道:「可以開始學習了嗎?」
  「小白,你就沒擔心過高二分科後,你的英語成績還這麼差,怎麼辦?」葉子鳴替顧白把他嶄新的英語書闔上。
  「沒有。」顧白拿過自己的英語書,裝進了書包裡。
  當事人,都不操心,旁觀者又有多大的話語權呢?何況葉子鳴和顧白的關係,大概僅限於比胡來跟顧白的關係好一點點。
  不能從英語開始學習,只能按照顧白的意思,從數學開始。
  「這裡,可以做一條輔佐線,從而得出...」顧白指著練習冊上的幾何題講著。
  少年的煙嗓,低低沉沉,每一個尾音彷彿下墜一般。骨節分明,指縫間隱隱約約浮現習冊上的黑字,黑白分明,葉子鳴腦袋裡嗡嗡的是顧白講題聲,可眼睛卻緊盯著他拿筆的手指看,突然葉子鳴說道:「我想明白了。」
  顧白才開始做第一條輔佐線,葉子鳴就離奇地明白了,這完全不符合一個學渣應有的邏輯力。
  顧白偏過頭,盯著葉子鳴看,不說話。
  胡來卻驚訝問:「白哥才畫第一條輔助線,你就明白了?葉子,你是不是個合格的學渣?」
  「我可以幫小白補習英語。」葉子鳴眼睛放了光,大概是對未來的憧憬。
  「不用。」顧白冷漠的回道。
  「喂,你他媽真覺得自己特牛B是嗎?」葉子鳴用胳膊肘撞了撞顧白:「老袁都他媽說了,咱們這個叫互幫互助小組,光我們補,有毛用,你呢?喝西北風還是喝東南風?你是要一個人成仙嗎?」
  葉子鳴覺得拿了別人的好處,就該給予等價的回報。
  可顧白能陪他們浪費時間參加這個學習小組,只是因為葉子鳴對顧青曾經的兩次照顧,或許跟葉子鳴一樣,顧白也不想欠人家。
  諷刺的是,顧白的一輩子,都是欠著過來的。
  氣氛隱約有些尷尬,胡來可不想犧牲在別人的槍林彈雨中,於是,他咳了咳,笑著開玩笑道:「你們還真聽老袁的?這就是他一時人來瘋整出的計劃,說不定下個星期每個學習小組就散架了,我跟你們說,明天甭管去誰家,我都不去了。」
  葉子鳴:「你閉嘴!」
  顧白:「閉嘴!」
  胡來心想他這是得罪了誰,好心想緩解一下氣氛,卻被兩個大佬,嚇得話都不敢發一句。
  還好,這是樓下傳來張蘭的聲音:「恙兒,你爸飯做好了,你和小白還有猴子下來吧!」
  在葉子鳴家吃晚飯期間,葉子鳴還在為顧白不懂他的好心好意而生氣,一言不吭。
  而顧白一向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只是今天好像更刺骨,胡來一度以為,顧白下一口哈出的氣,能立刻在筷子上結一層冰。
  葉子鳴晚上躺在床上,突然想到顧白下午拒絕他給他補習英語的模樣,還有自己滿懷希望與憧憬,說出要幫顧白補習英語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笑,這事還恰恰戳中了葉子鳴的笑點,他在床上笑得差點滾下去。
  光自己一個樂還不過癮,他將自己毛骨悚然,哈哈大笑的聲音,以一條語音消息發給了顧白。
  顧白洗完澡,細軟的頭髮還帶著些水汽,正準備換衣服睡覺,短袖捲到小腹,露出精瘦結實的腹肌,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他放下衣擺,拿起手機,點開那條語音,震耳欲聾的笑聲頃刻隔著聽筒傳來,其實顧白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詞是:神經病
  但他不喜歡說髒話和罵人,會讓他覺得自己彷彿還在福康裡,永遠不見天日的黑暗,壓抑喘不過氣。
  顧白依舊使用了他最常用的一個標點:「?」
  葉子鳴:哥開心,給你也樂樂。
  顧白:?
  葉子鳴:顧白,你乾脆把你發的問好,集結起來,說不定能出一本大白兔奶糖三千問。
  顧白:藍貓淘氣三千問嗎?
  葉子鳴:這你都知道,不愧是學神。
  顧白:嗯,小時候看過。
  葉子鳴:算了,晚安。
  顧白:嗯,晚安。
  葉子鳴:對了你明天還來蘭姐這吃米粉嗎?
  顧白:來。
  葉子鳴:那明天見,大白兔奶糖。
  顧白:嗯。
  葉子鳴盯著微信裡那金燦燦的向日葵笑了,他突然有個想法,既然顧白不願意接受他給他補習英語的回報,那他只能送個別的東西作為回謝了。
  顧白今天到的格外早,葉子鳴來的時候,他已經把米粉吃完了,坐在凳子上玩手機。
  等到葉子鳴吃完米粉,兩人朝著顧白平常停自行車的地方走去,葉子鳴卻收到了今天一天快樂的源泉。
  顧白換車了,是一輛小電驢,沒什麼稀奇,可觸發葉子鳴笑點的按鈕是,這輛小電驢全身粉紅,而且車頭更誇張,是一個豬頭。
  「顧同學,你換口味了?」葉子鳴憋著笑說:「粉色的一頭豬?」
  「是小豬佩奇。」顧白插|上鑰匙說。
  「什麼,還有名字?」葉子鳴改驚訝了。
  葉子鳴10歲離開國內的時候,還沒有流行小豬佩奇,他當然不知道這個風靡全國的動畫片,更不知道一頭豬還能有這麼正經的名字。
  「阿青選的。」顧白說:「他很喜歡這個動畫片。」
  葉子鳴這才明白,原來粉色豬豬不是冷神什麼異樣的怪癖,而是顧青喜歡的一部動畫片。
  「今天放學能和我一起去接阿青嗎?我媽出差了,家裡沒人接他放學。」顧白坐上粉色小電驢說。
  「可以呀,這麼可愛的小電驢,坐上它,拉風。」葉子鳴跟著坐上後座。
  「不用這麼坐。」顧白偏過頭說。
  「啊?」葉子鳴有些疑惑。
  「電瓶車的座位軟,不會蛋疼。」顧白帶著隱隱地笑意說。
  顧白等著葉子鳴下車換姿勢,可葉子鳴一拍他的肩膀大聲說:「出發!這麼坐,更拉風。」
  兩個大男生,騎著粉色小豬佩奇在路上,的確很拉風,一路上都是奇奇怪怪的眼神。
  這眼神到了華一,卻成了今早校園最熱鬧的話題。
  校園貼吧立刻爆火了一條帖子,標題是這樣的:某無名大帥哥榮登華一風雲榜第二------冷神粉色小豬的後座就是他!他!他!
  接著一張別人偷拍他們剛到車庫的照片,偷拍人十分大膽,距離很近很清楚。
  葉子鳴今天一天,無論是去上廁所,還是去打熱水,路上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雖然葉子鳴看得出不是惡意的那種,但是也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進了教室,忙脫下外套先看了一遍,很好,沒有奇奇怪怪的眼色,接著他抬起屁股,問身後的顧白:「小白,胡來不在,你快幫我看看,我屁股後面是不是有口香糖什麼的髒東西。」
  「幹嘛。」顧白透露著一絲不耐煩。
  「你快幫我看看嘛。」葉子鳴又撅了撅自己的屁股。
  「沒有。」顧白說。
  「真的沒有,你確定?你仔細地好好看看。」葉子鳴著急地說。
  「真的一點都沒有。」顧白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
  顧白也沒察覺自己的變化,他正在一點一點對葉子鳴展現更多的情緒,當然葉子鳴也沒感受到這種微妙的變化。
  同學們都在認真的背書或者睡覺,因為下節課,英語老師謝敏要考默寫。
  胡來走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怪異的一幕,葉子鳴一個勁對著顧白扭著屁股,而顧白也在眼睛不眨的盯著,可能這其中有胡來想像的成分,但不管怎麼說,就是冒著粉紅泡泡的基情。
作者有話要說:  給你一個粉紅的回憶~牙
  ☆、第11章
  顧青的小學在華一附近,不遠,走路過去大概半個小時,騎小電驢的話,頂多10分鐘。
  粉色小豬佩奇就這樣停在顧青的小學門口,頓時吸引了大批的目光,可能很多人是衝著站在小電驢旁邊的兩大帥哥看過去的。
  顧青遠遠往校門口走,背著一個粉色炫酷的書包,上面寫著「宇宙第一可愛」。葉子鳴看到的時候,差點沒笑出聲,這一天到晚的快樂源泉全來自顧氏兄弟兩。
  「書包也是你弟自己挑的?」葉子鳴瞇縫著眼睛,指著顧青的方向問。
  「嗯。」顧白點點頭。
  「你弟性格那麼酷,怎麼喜歡這種顏色風格?」葉子鳴回想起顧青對自己抓娃娃技術滿臉鄙視的傲嬌樣。
  「哪種?」顧白問。
  葉子鳴想了想該怎麼描述這種粉紅,在他的認知領域內,他稱之為騷俏粉。可這詞放在小孩子面前說,總覺得有點奇怪與不妥,他琢磨了下,頓道:「就,這種,卡哇伊的粉色。」
  顧白向不遠處的顧青招了招手說:「大概,內心住了個少女。」
  葉子鳴愣了愣,顧白這是在對他開玩笑嗎?
  不苟言笑的長白山大冰山這是春天來了,要化冰了麼?
  葉子鳴還沒從剛才那句話回味出什麼,顧青已經走到了他們前面。
  顧青指著葉子鳴冷冰冰問:「娃娃機都不會玩的,怎麼來了?」
  葉子鳴聽到顧青對自己的這句鄙視,簡直想衝上去,刷起袖子削他,可他哥哥在旁邊,葉子鳴也就在腦海裡想了想。
  「哥哥要去恙哥家學習,待會等哥哥弄完,我們再一起回家。」顧白拿過顧青肩上的『宇宙第一可愛』,往豬頭上一掛。
  顧白這聲跟著顧青隨口而出的恙哥,讓葉子鳴頓時從想削顧青,變成想誇顧青,虧了他的福,有生還能聽到冰山顧白稱呼某人一句哥,又是世界一大奇跡。
  「花店嗎?」顧青問。
  「嗯」顧白點頭。
  顧青拍了拍他中意的粉色小豬佩奇,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那趕快走吧!」
  別說哥哥顧白,葉子鳴也看出顧青對自己家花店,有多麼嚮往。
  其實,自從上次顧青吃過吳茂做的飯,對其堪比廚神的手藝,久久不能忘懷,就算顧青有時候裝得再酷,但小孩吃貨的本性改不掉,所以,他一聽到又能去花店,說不定還能蹭一頓飯,不由自主露出了迫不及待的喜悅。
  就這樣,顧青站在小電驢的前面,葉子鳴坐在小電爐的後座,溫情美好的一幕正在飛向老城區。
  這次華一三帥之互幫互助學習小組,胡來以一句『有約會,先閃』,一放學,人就閃退了。同桌葉子鳴都沒能反應過來,胡來什麼時候早戀的?猴子精已經長翅膀飛了。
  沒了胡來,顧白和葉子鳴就要進行一對一的輔導,不知道是能炸出火花還是炸出炮彈,胡來為此很堪憂。
  其實胡來是不想打擾二人獨處學習增進感情的機會,但事實上,胡來因昨天的前車之鑒,實在不想成為兩位大佬隨時開戰的犧牲品,覺得犧牲自己,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
  可胡來想錯了,兩位大佬沒了他,反而氛圍相當和睦。
  傍晚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書桌上,在顧白的指縫間流轉蜿蜒,稱得顧白一雙手修長而白膩。
  葉子鳴分辨一個人好不好看,一看眼睛,二看手,三看腿。外貌什麼的,對葉子鳴來說再好看的人,也帥不過自己。於是,這三樣成為他評判一個人是不是比他帥的標準。
  他見到顧白第一眼,就是被他不羈的眼神所吸引。現在他又盯著顧白的手,著魔一般,看個不停,自從昨天顧白講題轉動著水筆,葉子鳴就發現自己很容易分心到顧白的手上,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現在對顧白還只是單純的好奇與欣賞,好奇顧白身後的故事,欣賞顧白身上某些獨特的地方。
  他絕不可能草率到,因為一個眼神、一雙手就喜歡某個人,他對感情有著異常的認真與慎重,父母身上不幸福的悲劇,讓葉子鳴認為一段感情必須神聖對待。
  開始,就是一往無前。
  葉子鳴看的有些出神,連顧白問『所以這是等差數列還是等比數列?』都沒聽到。
  顧白耐心地又問了一遍:「所以這是等差數列還是等比數列?你可以回憶一下老師上課說的它們之間的性質。」
  「等加數列。」葉子鳴反應過來說。
  顧白頭一次聽到還有『等加數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平淡地說:「你翻開數學書數列那一章,看看。」
  葉子鳴其實不算笨,昨天顧白給他和胡來最後總結的是數列那一章的知識點,說數列的幾種有等差、等比、等和,還具體講了各自的公式,雖然公式沒記住,但幾個數列名稱,葉子鳴還是記住了的。
  他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因為盯著顧白的手看,分了神,訕訕道:「哦,說錯了,是等和數列。」
  顧白愣了愣,指著那道題:「我剛才問的是,這是等差數列還是等比數列。」
  二選一,葉子鳴能答出第三個,也是厲害。葉子鳴突然想到一個詞『紅顏禍水』,他用類比的方法用到顧白身上,心裡歎氣道「美手禍葉」。
  顧白講完題目,又按照那些題型,出了幾道類似的題,讓葉子鳴做著,待會給他批改,再看看葉子鳴薄弱的知識點在哪裡。
  做題就跟做人一樣,不斷的尋求自己錯在哪裡,然後再改正,任何人的人生都是一項解題的過程。
  顧白突然開口道:「我和顧青是被領養的。」
  葉子鳴正絞盡腦汁地想這道題的輔助線應該做在哪裡,顧白突如其來的開口,讓他震驚,手裡的尺子一下掉在了地上。
  顧白彎腰撿起來,拍了拍,將尺子遞給了葉子鳴說:「我覺得告訴你,不是一件壞事。」
  這就像在說『我覺得信任你,所以我想講給你聽』一般溫暖。
  葉子鳴轉過上半身,與背靠牆壁站著的顧白,保持一種面對面的姿勢。
  他沒有開口,他知道顧白既然說出第一句,就是在嘗試『說出來』這件對顧白不容易的事。
  顧白雙手插在褲兜裡,一隻腿豎立著,一隻腿膝蓋微微拱起,好像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有任何情緒。
  他繼續道:「福康裡,我的親身父母是那裡人,他們後來都死了,有個警|察把我和阿青送到了孤兒院,接著現在的父母領養了我和阿青。」
  葉子鳴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就這樣看著顧白,言語的安慰反而會在這一刻顯得矯揉做作,現在他只想做個傾聽者。
  「他們對我和阿青很好。」顧白說「養父母。」
  應父親吳茂的安全要求,吃過晚飯,葉子鳴送顧氏兄弟和小豬佩奇到街口。
  今天出來的時候,有點晚,街上的路上全亮了,昏暗的燈光夾雜著柔和的月色,一起打出的光暈,落在少年們前進的腳步上,安靜而溫暖。
  顧青又睡著了,但這次卻是葉子鳴抱著小傢伙,顧白要推小電驢,騰不開手。
  到了街口,顧白先坐上小電爐,葉子鳴再將顧青放到小電爐後座,期間小傢伙睡得真熟,一陣折騰眼都沒睜開過。
  顧白髮動小電驢,簡單地跟葉子鳴說了聲『再見』,這時葉子鳴突然開口:「都過去了。」聽不說任何語氣和情緒,但在顧白的耳朵裡,這句話彷彿生了根,一路朝著心臟的方向,好像在開花。
  很多時候,葉子鳴也是這樣在心底跟自己說『都過去了』,所以生活裡他好像屬於天生的沒心沒肺,葉漫正是因為對自己兒子錯誤的認定,才會以為這次就算無情地把葉子鳴送回國,他也不會記恨他這個媽媽。
  但人不都是天生的樂觀派,只是這樣欺騙麻木自己的謊言多了,內心的傷口彷彿也就真沒了,如此生活,好像也挺好。
  顧白對於自己的親身父母以及福康裡,並未做過多的描述,葉子鳴知道那必定是顧白心底不可窺探的傷口,甚至很可能是造成顧白對任何人都冷若冰霜的原因。
  撫平傷口是不可能,但至少他最後想簡簡單單跟顧白說一句安慰的話,就像現在這句『都過去了』。
  可顧白不知道,在他開著小電驢奔馳而過的轉角,葉子鳴看著粉色小豬佩奇,笑著說了第二句:「會好起來的。」
  因為昨天顧白對自己的袒露,雖然就那麼幾句,甚至沒有詳細的故事描述,葉子鳴今天上學心情格外大好。
  他突然問了胡來一句:「昨天約會順利嗎?」把胡來嚇了一跳,要知道,葉子鳴從來不會這麼八卦。
  胡來編的這個借口,本來就是為了搪塞兩位大佬,好在他小子猴精,反問道:「昨天補習順利嗎?」
  葉子鳴為了讓胡來同學覺得昨天沒去補習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十分誇張說:「順利得不能再順利,在小白的指導下,你爺爺我已經清楚掌握了數列這一章。」
  葉子鳴在英國很少說髒話,說了也沒人聽得懂,沒意思,可現在回到國內,他好像是打開了髒話機關,講著講著,就蹦幾句。
  高一4班的同學們,都開始漸漸忘了他真的是在國外待了7年的人,要不是因為他英語成績好得連一向苛刻的英語老師謝敏都誇獎過好幾次,說不定,大家會認為他是隔壁技校轉來的插班生。
  葉子鳴在這裡找到了有根的感覺,在無所不知的同桌胡來幫助下,他差不多漸漸融入了4班這個大集體。
  再加上他對人臉和姓名有著神一般的記憶力,他現在已經差不多認識幾個班裡顯眼凸出的,這些能在一個班裡顯眼凸出的,無非兩種,一種是成績好到不得了,次次被老師誇獎,第二種是調皮搗蛋不得了,次次被老師叫去走廊外教育。
  下課的時候,體育委員謝強坐到胡來前排,舉著一張顏色鮮艷的海報,問胡來:「老鐵,這週六去嗎,新開的遊戲廳,聽說裡面有號稱百分之九十九能抓到娃娃的娃娃機還有真實感特強的賽車機。」
  葉子鳴一聽百分之九十九能抓到娃娃的娃娃機,這不正是他一直尋找的命中注定,胡來還沒開口,他搶先問道:「真的能百分之九十九抓上來?」
  謝強來叫胡來一起去遊戲廳,是因為他們兩有個共同的愛好,就是賽車機,剛好新開的這家遊戲廳,二人去能打七折,所以才來問問胡來去不去,可沒想到先回答他的是胡來的同桌葉子鳴,而且對方詢問的還是娃娃機,這個在他們眼中過了10歲就不會玩的遊戲。
  謝強剛才也是按著海報上的內容順口一說,提到了娃娃機,其實他要表達的重點是真實感特強的賽車機。
  他把海報攤平到葉子鳴面前,指著一處醒目的紅色圈圈說:「葉子,你看這裡寫著保證百分之九十九能抓到娃娃,而且假一賠十。」
  「去。」葉子鳴一拍胡來的後背說:「週六咱們遊戲廳見。」
  葉子鳴對於能保證百分之九十九抓到娃娃的娃娃機充滿了亢奮,沒控制好力度,一掌下去,胡來的後背差點沒讓葉子鳴一掌拍裂。
  胡來咳了咳,問道:「葉子,週六去遊戲廳,你不怕你家小白不高興?」
  「不高興?」葉子鳴滿臉困惑問:「為什麼?」
  「你忘了?白哥說這週六去金拱門補習的事。」胡來充滿同情的看看葉子鳴。
  胡來不去,還有葉子鳴,可葉子鳴也不去,那顧白對著誰補習,估計冷神能用眼神把兩人封住,保證萬年不化。
  世界上目前對葉子鳴唯一充滿魔力的情就是娃娃機,以他的倔脾氣,大可以完全無視顧白,根本不需要向他說明什麼,可偏偏他現在心裡萬分糾結,不知道怎麼跟顧白說他要去玩遊戲,不想學習,甚至會在乎顧白心裡會不會有什麼失落,明明約定好的事情卻言而無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顧白:葉子難道不是因為我英俊的外貌喜歡我嗎?
作者:真不是
顧白:什麼?我不接受這個設定
  ☆、第12章
  新開的遊戲廳,就在葉子鳴常去的電玩城對面,畢竟娛樂場所這種地方,開在一起才有競爭力。
  葉子鳴到的比胡來、謝強早,本想先進去嘗試幾把百分之九十九能抓到娃娃的娃娃機,但謝強壓根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在三個人臨時組建的微信群裡,嗷嗷大叫:「葉子,忍住,一定要等強哥我來,掃我的微信碼,咱們三能打半折。」
  海報上寫著開業當天雙人能打七折,已經很划算,後來謝強同學關注了他們家的微信號,得知轉發他們家開業海報,集齊50個贊,憑微信二維碼能打半折。
  他發動全班,從第一組第一排開始,一個一個逼著人家點贊,4班剛好51個人,排除他自己,能收到50個贊,偏偏其中有一個不好搞的冷神顧白,於是胡來出主意:「你去求求葉子,我保證行。」
  「葉哥,葉大哥,行行好,五折機會就在眼前,作為全班能與冷神接上頭的大哥,麻煩您讓您家冷神給小弟我點個贊,這也是為了您週六美好幸福的生活做貢獻。」謝強拱著手,可憐巴巴地說。
  對葉子鳴來說,他在英國打工賺的錢夠他花的,估計能土豪到高中畢業,所以在一些小錢上他不太在乎,打不打折無所謂,不過看在謝強介紹這個能百分之九十九抓到娃娃的娃娃機面子上。他半轉過身,曲起食指,在顧白桌上敲了敲:「小白,幫忙朋友圈點個贊。」
  顧白正低頭批改他昨天給葉子鳴出的試卷,聞聲抬起頭來:「嗯。」
  謝強一副驚天地、泣鬼神的崇拜感望著葉子鳴,不愧是號稱華一風雲榜第二名的人物,一個字,強。
  葉子鳴看著謝強的滿臉羨慕崇拜的樣子,不自覺流露出些許傲嬌,對謝強作口型道:小case。
  顧白真挺給面子,說著就拿出手機問:「你沒發朋友圈啊?」
  葉子鳴這才反應過來,顧白微信裡估計加的唯一4班兩個好友,一個是他,一個是胡來。胡來那個,還是胡來自己堅強不屈申請好友一百次,最後葉子鳴在旁邊說了一句:「同意吧,都是一個學習小組的。」
  顧白才高冷地點擊了同意申請。
  謝強多機智,連忙舉起自己的微信二維碼說:「白哥,是我的朋友圈,麻煩先加個好友。」
  顧白看了一眼,不鹹不淡:「不加。」
  謝強:「...」,這未免也太區別對待了吧。
  葉子鳴笑了笑,拿過謝強的手機,舉到顧白面前說:「小白,加個好友,再給強子那條遊戲廳開業海報的朋友圈點個贊,我們去的話,能打五折。」
  顧白邊點頭,邊掃謝強的二維碼,不到30秒,就給謝強遊戲廳開業海報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作為4班第三個能加上冷神微信好友的謝強,心裡是又喜又悶,喜得是能同大名鼎鼎華一風雲排行榜第一的冷神做微信好友,拿著手機,能炫耀一個學期。悶得是,冷神的區別對待像初春裡的倒春寒,著實讓他冷了一個激靈。
  葉子鳴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下,這邊有電玩城和遊戲廳,是個小型的娛|樂|城,小吃奶茶應有盡有,專門給打遊戲打得餓了、渴了的人一解燃眉之急。
  奶茶店人很多,畢竟是週末,葉子鳴點了杯金桔檸檬,挑了個對著玻璃窗的位置,這樣背對著人稍微舒適些,他拿起吸管直接朝杯蓋上一戳,然後抽出吸管,沿著那個吸管戳出的小洞,將塑料封口慢慢撕開,再把吸管放進去,才開始喝起來。
  葉子鳴突然想到他是如何糾結怎麼告訴顧白週六不補習,而顧白卻毫不在意立馬點頭同意的事,想到顧白萬年冰山的臉點頭說『可以,我給你再出兩張數學試卷和三張語文試卷,你週末在家就能做。』他不由自主笑起來,和煦的陽光透過奶茶店的玻璃窗,照進來,曬得人懶洋洋地,葉子鳴瞇縫著眼,看上去有一絲冷酷殺人的感覺。
  這片娛|樂|城,男孩子多,女孩子也不少,周圍有幾家女孩子愛逛的飾品店,幾個看上去才上初三的小女孩,路過奶茶店的時候,看到正坐在玻璃窗前喝飲料的冷酷殺手葉子鳴,反差感特別萌,其中一個穿連衣裙的女孩說:「秦秦,你膽子大,你去,找他要微信。」另一個穿短裙的女孩說:「我感覺帥哥有女朋友。」
  而那個被叫秦秦的女孩,還沒等好友判斷出帥哥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已經走進奶茶店,準備親自加上帥哥的微信,一看究竟,到底帥哥有沒有女朋友。
  畢竟是小女孩,即使膽子再大,還是有藏不住的羞澀,她先假裝坐到葉子鳴的旁邊,過了一分鐘,以為很自然地問道:「帥哥,能加個微信嗎?」
  就在秦秦坐在葉子鳴旁邊的一分鐘前,他隱隱約約看到停在電玩城門口的小豬佩奇,他還在猜是不是顧白的,就看到有一群花枝招展的混混和一位穿著白色衛衣身材修長的少年,一同走進電玩城。
  小豬佩奇或許不能確認是顧白的,畢竟前幾天葉子鳴還在老城區看到一輛喜洋洋小電驢,但他看到那件熟悉的白色衛衣,立刻反應過來,是顧白。
  他立刻站起身,走出奶茶店,朝著電玩城的方向奔去,壓根沒聽到秦秦說的那句『帥哥,能加個微信嗎?』
  目光與擔心,全都繫在顧白一個人身上。
  等葉子鳴到電玩城的時候,又是在賽車機的遊戲區域,那群混混剛把顧白圍住,還沒動手。
  葉子鳴猜到顧白又不會還手,雖然不明白顧白明明打得過對方,卻寧願不要命地挨打,也不還手,但今天他在,顧白不還手,他可以還手。
  為首的燦哥示意自己的手下,可以動手了。有個想要在大哥面前汲汲表現的黃毛,雖然對顧白的眼神有些忌憚害怕,但還是咬牙正朝顧白的右臉揮上去,葉子鳴箭步上前,一把捏住黃毛的手,帶著真正冷酷殺手地語氣:「我他媽今天看誰敢?」
  顧白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葉子鳴,有些吃驚,但很快他恢復了一貫的冷色,對葉子鳴說:「走
  開,這事不用你管。」
  葉子鳴像沒聽到顧白這句話,手腕發力,一下擰斷了黃毛的右手,不屑道:「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燦哥,這小子不就是報警那個,還有上次救走顧青的也是他。」其中有個綠毛混混指著葉子鳴說。
  上次因為顧青在,畢竟是小孩子,葉子鳴有所顧忌,沒有跟他們硬剛,這次不一樣,他就想出手教訓教訓這群五顏六色的混混。
  燦哥活動手腕笑笑:「小子,這次沒找警察,也不跑了嗎?」
  「不好意思,我只會打120,待會就給你打。」葉子鳴說。
  「有點意思。」燦哥揚起眉毛說。
  燦哥轉頭對手下的小弟們說:「一個一個上,給我打到他服為止。」
  葉子鳴以為他們會一起上,沒想到今天還講起江湖規矩,一對一起來。
  可他沒再怕的,在英國的時候,葉漫擔心會有其他的小朋友欺負他兒子,畢竟這種種族歧視,時不時有新聞報道,不是為了還以暴力,而是為了保護自己,葉漫在葉子鳴剛到英國的時候就給他報了拳擊俱樂部,葉子鳴的拳擊級別,現在基本跟職業的差不多。
  這也是為什麼繼父的女兒趙嘉麗跟葉漫說是葉子鳴揍的她,葉漫會毫不猶豫相信的原因。
  5分鐘過去,葉子鳴已經撂倒了4個,差不多一分鐘一個,身後的顧白都有些驚呆,葉子鳴看上去真不像挺會打架的人,雖然髒話說的溜,顧白也一直以為葉子鳴只會放嘴炮。
  沒想到葉子鳴不僅出拳快、狠、準,而且力道拿捏得當,個個只是輕微骨折,並無性命之危。
  黃燦這次是臨時在路上碰到的顧白,身邊的人並不多,眼見著一個接著一個被葉子鳴撂倒,而且屬於那種不能再還手的,他倒是識趣得狠,神色懨懨道:「小子,給我等著,下次爺讓你好看。」
  葉子鳴揮揮手,親切笑著道:「好勒,再見,孫子。」
  等一群人散去,葉子鳴問顧白:「是走,還是玩遊戲?」
  顧白越過葉子鳴,煙嗓中帶著一絲笑意:「去你家。」
  葉子鳴一臉問好,小跑幾步,追上顧白,攔住他道:「去我家幹嘛?」
  顧白:「看看你寫的試卷。」
  葉子鳴唉聲怨氣坐上小豬佩奇,心道不愧是冷神,幫他打完架,竟然是帶他回家寫試卷。
  週末花店生意更多,吳茂一整天都在外面送花,店裡來買花的人也多,張蘭都沒注意到葉子鳴和顧白上了樓。
  顧白知道葉子鳴壓根還沒做他給他出的三張試卷,問道:「從哪張開始?」
  葉子鳴沒想到這人還真是來他家,看他寫試卷的,憋不住,大笑起來,顧白就這樣看著葉子鳴笑,誓有等他笑個夠的意思,葉子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收住了笑聲。
  訕訕拿起筆,說:「從這張吧。」
  葉子鳴剛寫的第三題,若a垂直於b,則實數k的值是?顧白突然在旁邊開口道:「謝謝。」
  顧白的『謝謝』總是在不經意間,而且說『謝謝』的口氣軟得讓人覺得就算為他拚命也值得,葉子鳴覺得顧白是在犯規,有些不爽,問道:「為什麼不還手?」
  顧白頓了頓說:「很複雜,不知道怎麼表達。」
  顧白講話一向冷冰冰、乾脆直接,竟然頭一次,顧白說出這樣一句帶著猶豫與徘徊,甚至更複雜的感情。
  葉子鳴繼續寫題:「那就等你知道怎麼表達了再說,你恙哥有的是時間。」
  顧白笑了笑,聲音很清楚。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葉子鳴才有時間看手機,顧白親眼看著他做完三張試卷,批改,講解,才離開花店,葉子鳴覺得這比打得那一場架還累。
  手機上是謝強臨時建立的微信群,上面連著幾十條消息跳出來,都是不同時間段發的。
  謝強:葉子,你去哪了?
  胡來:對呀,葉子,你人呢?
  謝強:葉子,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個妹子,溜了
  胡來:一定是,否則怎麼都不來玩遊戲機,我實在找不出比遊戲機還誘人的
  ....
  謝強:葉子,我替你試了那娃娃機,太坑爹了
  胡來:我們找老闆理論,老闆偏說我們是那百分之一,我竟無言以對
  謝強:想告他都沒有理由
  ...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看了謝強和胡來講述的娃娃機,裡面還夾帶幾個他們抓娃娃的小視頻,葉子鳴做了一晚上的夢,都是在邊抓娃娃機邊罵人,可想而知,夢裡的戰果還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顧白:為什麼每次我都是被救的那個,這樣對得起我攻的設定嗎?
作者:放心,白哥,你會逆襲的,我保證!!!
  ☆、第13章
  
  臨近期中考,整個4班充斥著一股緊張備考的氛圍,華一作為錫市的重點高中之一,裡面雖然有關係戶,但大多數同學都是憑著實打實的成績考進來的,何況這次考試成績直接關係到排座,一個好同桌,是學校生活的全部動力。
  這幾周,在顧白同學有計劃、高效率的輔導下,葉子鳴的成績有了明顯進步,談不上飛躍,但至少現在能夠保證門門及格飄過,回看葉子鳴的入學考成績,除了英語,門門都只有二三十分,教導主任老李也就看在他們家花的面子上,才破格錄取他進華一。
  「小白,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你打算選誰做同桌?」葉子鳴停下手裡的筆問。
  這是顧白幫葉子鳴補習的最後一周,顧白讓葉子鳴好好回顧他做過的所有錯題。
  放學在葉子明家補習,葉子鳴每次大概能講100句跟學習無關的內容,顧白早已習以為常。他正在給葉子鳴的錯題做重點記號,聽到這個問題,邊那這紅筆圈著邊開口說:「不知道。」
  顧白現在的同桌叫余肖,但這同桌有跟沒有,沒有多大區別,余肖同學因為身體原因一開學就在家休養,沒來上過一堂課。
  4班現在的座位是根據上學期的期中考試成績排的,這學期一開學,學校裡事情一大堆,班主任老袁把排座位的事就暫且擱置了。
  「我聽猴子精說我們學校的光榮百名榜,你回回拿第一,但聽說這次試題是按照高二分班考試的難度出的,這次你有把握拿第一嗎?」葉子鳴繼續無厘頭地問。
  自從上次蘭姐給了胡來猴子精的外貌描述後,猴子精這個外號就這麼踏踏實實地跟著胡來了。
  顧白現在對葉子鳴一些說話的套路還是摸得清,他頓了頓,抬起頭問:「你想說什麼?」
  沒想到才問了兩個問題,顧白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葉子鳴笑了笑,直接地說:「我們來搞一個考試獎勵吧!」
  顧白『啊』了聲,沒太明白葉子鳴說的意思。
  葉子鳴補充道:「舉個例子,要是你這次考第一,我就送你一樣東西,我的話...要是能進百名榜,你就給我個獎勵,隨便什麼都行,我不挑的。」
  顧白看了葉子鳴一眼,繼續低頭圈起了錯題。
  「什麼意思?你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葉子鳴追問道。
  「幼稚!」顧白冷淡地說。
  前幾天,葉子鳴從吳茂那裡求了半天,討來一株向日葵。平時吳茂對葉子鳴感覺是一副和藹慈父的模樣,可一旦談到花花草草的問題上,吳茂簡直堪比唐僧,這也不讓,那也不准,為了這株向日葵,葉子鳴算是在長輩面前特別服軟的一次。
  東西到手,怎麼送出去卻是個問題,他瞭解顧白的性格,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好處,在葉子鳴眼中顧白是要強的,就像顧白不接受葉子鳴給他補習英語。
  葉子鳴更清楚這次顧白接受老袁的互幫互助學習小組,無非也是為了還在電玩城葉子鳴出手相助的人情,不拖不欠,才是顧白身上的特質。興許是少年很早被領養的原因,導致他明白,承受一分恩情,必須拿出十二分還的道理。
  是以葉子鳴才想了這麼一個主意。
  「是你想要獎勵吧?」顧白毫不留情戳穿說。
  「是是是,就是我,我想要。」葉子鳴搞笑地舉起手說。
  葉子鳴心想只要顧白同意,管他怎麼說,或者怎麼看,他又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白哥,那你答不答應?」
  顧白笑了笑說:「你先考進百名榜再說。」
  他知道顧白這是答應了,葉子鳴得意洋洋地哼著小曲繼續看錯題,
  期中考試那天,按照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的排名,劃分考場,葉子鳴由於沒有期末考試成績,老袁便讓他用了余肖的成績排名,沒想到余肖同學成績還挺好,跟全年級第一名的顧白分在同一個考場,學霸成群的第一考場。
  葉子鳴心想還沒開考就這麼好的運氣,能跟顧白分在同一考場,說不定,一用力,他真能擠進所謂的百名榜。
  雖然葉子鳴的心裡對自己能不能上百名榜毫不在意,但萬一大筆一揮,發揮失常,他真擠進了百名榜,他還真有些好奇顧白會給什麼樣的驚喜給他。
  第一場考試開考前,還有些空餘時間,教室裡的同學都在爭分奪秒背書或者再多看幾道錯題,充滿彰顯了市重點高中華一的學習氛圍。
  第一考場,只有葉子鳴這麼一個稀有物種,他手撐著桌沿,站在顧白旁邊,正在和顧白說話,邊說邊笑。
  這教室裡很多人都跟顧白同過一個考場,雖然大家都知道顧白沒有考前看書的習慣,但也沒有考前跟人笑著說話的時候。
  有一次,坐在顧白後面的那位哥們,因為沒帶水筆,一時情急,拍了拍顧白的肩膀問他有沒有多的水筆,結果顧白冷冷地看了那哥們一眼,一句話沒說,轉過頭去了。
  冷神的大名,傳遍華一,也是不無道理的。
  「葉子,回去看書。」顧白淡淡地說。
  「臨近考試看書的,能看進去都他媽是人才。」葉子鳴嗤道。
  有時候吵吵鬧鬧的教室,就是這麼神奇,彷彿被某人按了暫停鍵,大家突然全都安靜下來。葉子鳴這話不偏不倚落到眾人耳朵裡,大家抬起頭看向他,雖然心裡多有不爽,但考慮到他的好兄弟是響噹噹的華一冷神顧白,而且現在冷神正坐在他旁邊,眉眼間好像還有一絲笑意,大家只好把罵人的話憋回去,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
  葉子鳴也有些不還意思,就跟背後說別人壞話,突然被聽到的感覺一樣,他曲起食指,臨走在顧白桌上敲了敲說:「白哥,好好考,我等著給你獎勵。」然後就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期中考試分三天,第一天是語文、政治和地理,第二天是數學、物理和化學,最後一天是英語、歷史和生物。這就是不分科的苦逼,連著要考九門科目,跟打戰一樣,考完整個人估計得躺三天才能恢復過來。
  華一對高一相當人性,不僅考試特意選在週三、週四和週五,而且週末連著週一能休三天。
  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考完一場大型考試,就是一場大型解放。
  最後一天的下午考試是歷史和生物,中途大家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葉子鳴連著感受了三天的摧殘,交完歷史試卷,直接往桌子上一趴,準備打會盹,不到5分鐘,謝強風風火火從第五考場奔到第一考場,用力拍醒葉子鳴。
  「他媽哪個王八蛋打擾爺爺睡覺,小心我盤...」葉子鳴說著準備掄拳過去。
  拳頭剛劃到謝強那張滿臉中了彩票的臉,一毫米的距離,葉子鳴竟然飛快地收住了。
  謝強摸著自己的小臉,歎氣道:「還好,還好,強哥的英俊容顏還在。」
  「強子,你有病啊,不準備考試,跑來我這就為了挨打的麼?」葉子鳴盯著謝強說。
  「不是,我剛打開手機,你猜我看到了什麼?」謝強說:「我看到我朋友圈轉發的那條美術館開業集滿了30個贊,本來不在意的,結果莫名其妙成了,心想不去白不去,而且人數不限,要不週末你陪我去。」
  謝強就這麼個奇葩愛好,每逢錫市哪裡開業,他都會轉發開業海報到朋友圈,商家搞的活動無非是集滿多少個贊,能打多少折,謝強覺得反正也就動動小手指的事,說不定還能撿到一個大便宜。
  4班的人自從上次被謝強一個一個逼著點贊後,大家只要看到謝強的朋友圈,立刻秒贊,自覺意識屈服於體育委員的淫威下。
  「不去,週末躺屍,你找猴子精去。」葉子鳴指著教室門口說。
  謝強在4班跟胡來玩得最好,兩人有賽車機這麼個共同興趣愛好,經常一起約著出去浪。現在胡來又跟葉子鳴的關係不錯,一來二去,謝強就把葉子鳴當做了自己的好兄弟。
  謝強想來想去,認為不會拒絕自己的兩個人,一個是胡來,一個是葉子鳴,可偏偏這兩人都在剛剛過去的5分鐘裡,先後拒絕了他。
  胡來的理由很簡單『老子是個俗人,欣賞不來藝術。』
  去美術館的,要麼是想拍照,要麼是真正喜歡藝術,偏偏謝強是這個萬里挑一,他想去無非是不想白白浪費大家給他的這30個贊。
  謝強拿著手機,悻悻地走掉。
  葉子鳴突然想起來,顧白的那些油畫,說不定他對美術館感興趣,正準備叫住謝強。
  卻偏頭看到有個女生正站在顧白的座位前說話,而且沒說幾句,顧白起身,就跟著女生走了。
  光從背影上看,女生身材纖細高挑,烏黑秀長的頭髮披於肩後,氣質清新脫俗。
  葉子鳴額角突突跳了兩下,預感他們有事發生,不自主也跟著兩人悄悄走了出去。
  
  ☆、第14章
  最後一場考試,是生物,時間不長,一個小時,但就在這短短的一個小時內,葉子鳴一直心不在焉,腦海裡全是剛剛樊麗麗和顧白的對話,一句接著一句,轟炸出一個不清晰的內情。
  「我媽讓我跟你說一聲,考完試去我家聚餐,阿姨、叔叔和阿青也會去。」
  「我會去,但是是看在我爸媽的面子上。」
  「對不起,顧白,我不知道大家會這樣傳你和我的關係。」
  「不關你的事,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但下次你別再跟我一起上學。」
  「不是我...是我爸媽...讓我...」
  「嗯,我現在跟葉子一起上學。」
  葉子鳴猜出個大概,樊麗麗應該不是顧白傳聞中的女友,兩家的父母認識,甚至可能都住在幸福裡,因為父母的原因,兩人認識,也因為父母的撮合,兩人一起上過幾次學。
  單從這幾句,葉子鳴判斷樊麗麗人不壞,估計也是照顧長輩的面子,不得已,才同顧白有過幾次交集。
  期中考試完,有三天的假期,葉子鳴倒沒真像和謝強說的那樣,躺屍在家。他週六起了一大早,拿著一隻水筆,在書桌前整理筆記。
  連著三天的考試,明明精神和身體已經很累,但他還是向老爸吳茂請教了照顧向日葵的詳細方法,昨晚老爸邊說,他邊記,寫得有些亂亂,今天想好好整理到他提前買好的卡片上。
  其實,他大可以百度,去打印店打印出來就好,但他不放心,畢竟老爸吳茂是專門做這個的,肯定比百度上零零星星說的專業。
  吳茂倒不覺得奇怪,反而很開心,同葉子鳴說的時候,是滿臉的驕傲,終於兒子也有問題要請教他,這種交流,更能增進父子之間的感情。
  快到中午,葉子鳴才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掏出手機,點開大白兔奶糖的聊天框。
  葉子鳴:有時間嗎?
  顧白:有。
  葉子鳴:來我家一趟。
  顧白:好。
  門口的風鈴響起,吳茂抬頭看到顧白,放下手裡的彩色包裝紙,流露出一副老父親的笑容:「是小白啊,吃過飯了嗎?沒吃,吳叔給你下碗麵。」
  顧白點了點頭說:「吃了,葉子呢?」
  不僅是吳茂,還有張蘭,現在看顧白跟看自家人一樣,隨和地狠。
  吳茂聽到顧白已經吃過飯,眉目間有些可惜,指著二樓的樓梯口說:「上去吧,葉子在客廳看電視。」
  顧白到二樓的時候,葉子鳴正看著電視裡小豬佩奇的動畫片,他穿著一身灰色的運動套裝,修長的腿盤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個枕頭,午後的陽光透過陽台,打在少年細碎的頭髮上,烏黑發亮,少年笑得聲音很大,給人一種輕狂的感覺。
  顧白竟不自禁低笑了一聲,葉子鳴投入在動畫片上,完全沒有察覺到顧白來了。
  等到顧白坐到他身旁的時候,葉子鳴還是沒有發現,顧白嘴角的弧度更明顯了,這時葉子鳴習慣性地摸了摸旁邊的沙發,他眉頭微蹙,怎麼感覺右邊沙發有股異樣的溫熱,偏過頭,發現,自己右手正摸著顧白的大腿。
  就這樣,他的右手輕觸在顧白的大腿上,再往上一截,應該是少年某處敏感之處。
  男生之間這樣的觸碰,對顧白來說沒什麼,可葉子鳴知道自己內心的秘密,有些尷尬,連忙收回手,乾咳一聲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佩奇弟弟喬治出場的時候。」顧白指著電視機說。
  顧白說這話時,很正經,但總感覺這些可愛的動畫人名從顧白口裡念出來,有些好笑。
  葉子鳴拿起茶几上的黑色遙控,關上電視,站起身,拍了拍顧白的肩膀說:「過來,有東西給你。」
  葉子鳴趿上拖鞋,雙手懶散地插在灰色的運動褲裡,走到陽台邊,踢了踢其中一個花盆,揚了揚下巴:「那,這株送你。」
  吳茂陽台上養了幾十株向日葵,有大有小,有高有矮,而葉子鳴挑的這一株,並不算多出眾,不大不小,不高不矮,但顏色卻是最深的,如同初晨的陽光,金燦燦,蓬勃朝氣。
  顧白仍舊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問道:「嗯?」
  「提前送你第一名的禮物。」葉子鳴伸出右手,摸著向日葵的花葉說。
  「可成績還沒出來。」顧白不鹹不淡地說。
  「怕什麼」葉子鳴說:「你恙哥跟天主耶穌問過,你絕對是這次考試的第一名。」
  「你還信教?天主教?」顧白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葉子鳴:「...」
  顧白現在才明白,葉子鳴兜來轉去這麼一大圈,其實就是為了合情合理地送出這一株向日葵,他才不會拒絕這份禮物。
  現在在顧白眼裡,葉子鳴不再僅僅是救了自己弟弟兩次的人,而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人。
  「這卡片是什麼?」顧白坐沙發上就看到這張粉色的小卡片,他站起身,走過去,拿下捏在莖葉上的卡片。
  「就是教你怎麼養它。」葉子鳴摸了摸鼻子說:「總不能送花,不告訴你怎麼養吧,我可不敢砸了我們家花店的招牌。」
  「謝謝。」顧白笑了笑,他看得出寫這張卡片的人很用心,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挑了一個這麼騷氣的粉色。
  「別客氣,老鐵。」葉子鳴拍了拍顧白的肩膀說。
  顧白回了一個冷冽的眼神,果真冷神就是冷神,收完禮物,翻臉又變成了大冰山。
  顧白走的時候,吳茂非得留他在花店吃晚飯,明明才下午一點半,顧白禮貌地婉拒道:「不了,今晚有家族聚餐。」
  吳茂早聽葉子鳴說過顧白住在幸福裡,那地區的人物,不是商界老闆,就是政治官員,心想大家庭就是不一樣,週末還有家族聚餐,也就沒有硬著留下顧白。但他看到顧白手裡捧著的向日葵花盆,完全沒有當初一萬個捨不得的神色,反而高興地狠,笑著說:「不會養的,問恙兒,讓恙兒再問我。」
  葉子鳴:「...」
  晚上,葉子鳴突然記起謝強說的那個美術館,點開謝強的微信頭像,準備找他商量點事。
  謝強的微信頭像是一張憂鬱少年吸著煙的模樣,非主流殺馬特到極致。
  微信名更非主流:¢男人、請戒愛。
  葉子鳴:強子,商量個事。
  謝強:不是美術館的事,免談。
  葉子鳴:就是美術館的事。
  謝強:哦~說來聽聽。
  葉子鳴:雙人票讓給我,下周學校請你喝可樂加10根香腸。
  謝強:有點誘人,但免談。事關我微信朋友圈集讚的尊嚴。
  葉子鳴:媽的,給不給,不給老子下周去學校跟胡來弄死你。
  謝強:給給給,報我的電話就好。188***77328。
  末了,謝強還掙扎加了一句:好好發揮我30個讚的價值喲~
  葉子鳴和胡來成為微信好友的時候,胡來花了半個晚上,仔仔細細瞭解了葉子鳴的朋友圈,主要是一個活的海歸,太不真切,讓作為海歸同桌的他,有些好奇葉子鳴以前在英國的生活,可當時又沒有很熟悉,只是暫且加了一個微信好友。好在瞭解一個人,從他的朋友圈開始。
  當他看到葉子鳴曬的那張英國青少年拳擊大賽第二名獎盃時,他頓時蒙了,心裡暗暗告訴自己,同桌不好惹。
  胡來和謝強關係好,葉子鳴是拳擊比賽亞軍的事給謝強不經意提到過,所以至今二人保持著絕對不要和葉子鳴硬碰硬的覺悟。
  當葉子鳴混雜著髒話,說要弄死你的時候,謝強立馬覺得30個贊算什麼,100個讚的中獎都可以讓給葉子鳴。
  美術館雙人票要到手,現在葉子鳴頭疼得是怎麼跟顧白開口,從上次他意外看到廢棄畫室的油畫,顧白為此差點對他動手,他可以看得出,顧白喜歡畫畫,但同時又在抗拒這畫畫。
  葉子鳴不太有把握顧白會不會去,但他覺得直接點說比較好。
  這事葉子鳴看得畢竟鄭重,他決定給顧白撥通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後,顧白還沒開口,葉子鳴『喂』了聲,他隱約聽到顧白那邊很熱鬧。
  「這就是顧總您的大兒子呀,真是一表人才。」
  「小時候領養的,還能跟你們這麼親,願意陪著你們來參加大人的酒會,就看得出他多孝順懂事。」
  「看看,小兒子也這麼可愛。」
  「顧老闆和顧太太真是好福氣呵。」
  顧白一身正裝,高級定制的黑色西服,稱得整個人越發修長挺拔,他左手摀住手機,笑著說了句:不好意思,慢慢走到外面,月色很亮,打在少年的身上,彷彿歲月都靜止了一般。
  顧白這才開口:「喂,葉子,什麼事。」
  「你在參加家庭聚餐嗎?」葉子鳴問。
  「嗯。」顧白點了點頭,但葉子鳴卻看不見少年點頭時眉目間有一絲倦色。
  「明天有個美術館開業,強子去不成,票給我了。」葉子鳴頓了頓:「你能跟我一起去嗎?我想看。」
  「好。」顧白淡淡地回答。
  「我操,你他媽這麼快就答應了,害的我白緊張了。」葉子鳴一下從床上繃得坐起來:「我想到上次油畫的事,還以為你不想去。」
  「沒有,去看畫我挺喜歡的。」雖然是一件說『喜歡』的事,可顧白語氣中卻聽不出任何愉悅的高興。
  「中心街126號,海信大廈5樓,不見不散。」葉子鳴說。
  掛斷電話,顧白笑著踢了踢草地裡的一塊小石子,小石子一滾,朝著前方大膽無畏地前進。
  
  ☆、第15章
  期中考試後,錫市正式進入夏天,早上10點鐘的氣溫,著得人身上跟火烤似的。葉子鳴穿著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條齊膝蓋的軍綠色工裝短褲,露出精瘦結實的小腿,他站在一顆香樟樹下,就著一片陰涼區等人。
  葉子鳴這人,等人時間超過5分鐘,就會發火,今天倒是難得,已經站在樹下將近20分鐘,心情似乎還挺好,從褲子口袋裡摸了一根煙,卡得一下點燃,等人最好的打發時間方式就是抽煙。
  20分鐘前,顧白發了一條短信,說臨時有點事,讓他在美術館門口等半個小時,這事擱別人開口,估計葉子鳴,頭髮甩甩,直接拒絕:滾蛋,爺的時間也要錢。
  沒到半小時,顧白搭著出租車來了,遠遠望去,白皙的額頭上隱約有幾滴透亮的汗珠,一看就是著急忙慌地趕來的。
  葉子鳴掐滅煙頭,對顧白招手道:「小白,這邊。」
  「不好意思,臨時家裡有點事,耽擱了。」顧白說:「走吧,進去。」
  海信大廈算是錫市比較出名的建築之一,不過人家走得不是好吃好玩的路線,從一樓到七樓,滿滿的文藝范,有賣畫的,有賣書的,有賣琴的,總之文藝青年該有的裝備,這裡都能找齊全。
  而大廈的5樓,更是不得了,有錫市最出名的美術館,但凡現今有點小名氣的畫家,能夠在這個美術館辦上一次展,將成為這個畫家生涯出彩的一筆。
  去年美術館為了裝修擴建,整整歇業一年,這才正式開業。不過再好的美術館,也需要加上完美的宣傳手段,是以才有了謝強朋友圈轉發集贊中獎那事。
  這周美術館的展覽主題,分三塊:水、木、火。
  看畫的時候,顧白十分專注,基本要在每一副畫前停留個十幾分鐘之久,甚至幾乎忘記了葉子鳴的存在,葉子鳴作為一團空氣,有些不滿,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他開始一個勁向顧白提問請教。
  顧白這人平時很冷漠,可當他一副畫一副畫給葉子鳴講解的時候,葉子鳴能聽出,少年從嗓子眼冒到眉頭的興奮。
  「這幅畫光影的表現逼真生動,更有法國印象派的感覺。」顧白笑著說道。
  「那這幅呢?」葉子鳴指向旁邊的一副說:「我更喜歡這幅,跟我在廢棄教室看到你畫的那幾幅,感覺很像,說不...」
  葉子鳴語音未落,顧白突然跟發瘋一樣,將那幅畫拿下來,狠狠地砸碎在地上,畫沒事,畫框卻一分兩半。
  這聲響,很快吸引來了美術館的工作人員以及周圍一圈看熱鬧的觀眾。
  「這位學生,你怎麼回事?故意的吧?」穿著一身黑色套裝的女人,指著地上的畫問:「反正監控剛才已經拍下,你別想耍賴,跟我去找我們負責人賠錢。」
  顧白紅著眼,看著地上的畫,雙手在不停地發顫,大有要把裡面的畫也一分為二的氣勢,葉子鳴從沒看過這麼失態的顧白,即使他面對差點被黃燦打了的顧青,神色會緊張,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氣得失態。
  葉子鳴一瞬就想明白其中的原因,立刻上前拉住顧白的右手,指尖微微發力,是在告訴顧白要冷靜。
  同時他轉頭對著旁邊的工作人員道歉:「不好意思,我同學太喜歡這幅畫,一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但我看裡面的畫完好無缺,應該只有畫框的錢需要賠,我們願意付。」
  等工作人員檢查完畫,賠完錢,葉子鳴拉著顧白的手走出了海信大廈,臨近找了一家肯德基坐下。
  剛才葉子鳴一心只想讓顧白冷靜下來,害怕他再做出別的事情,一直緊緊牽著顧白的手,這時候才發現兩人手還牽著,神色有些尷尬,訕訕地放開顧白的手,先讓顧白坐下,小心地問他:「是你畫的,對嗎?」
  顧白眼睛雖然已經恢復如常,但神情卻比平時更冷冽,隔了好大一會,葉子鳴甚至認為顧白不會對今天的事作出任何解釋,準備放棄的時候,顧白突然開口道:「是我仿的。」
  葉子鳴對於這個答案,並不吃驚,他開玩笑說:「別說,跟真的一樣。」
  「對呀,跟真的一樣,但卻只能是假的。」顧白輕哼一聲,捏了捏手指,繼續道:「我和蓋宇的恩怨,應該是從我給他仿畫造假開始的。我和顧青還在福康裡生活的時候,父親坐牢,母親不管我們,沒有經濟來源。後來我認識了蓋宇,偶然一天,他看到我模仿別人畫的幾幅畫,覺得太真了,於是讓我給他造假,當時我一心只想怎麼最快的賺大錢,所以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後來,我發現我是真的喜歡畫畫,不想再去模仿別人,更不想以此賺錢。我知道蓋宇一定不會同意,所以我在有一幅畫上作了點手腳,這畫就成了我送蓋宇進監獄的證據,蓋宇很夠義氣沒有供出我,但是一年前他從牢裡出來,想讓我繼續給他仿畫掙錢...」
  「所以他訛上你了?」葉子鳴冷不防問出這麼一句。
  顧白不自主笑了,點了點頭,說:「我覺得我可以畫出自己的作品,我不想仿畫,更不想有人用我的仿畫謀利,但我對不起蓋宇,所以他一次又一次找我麻煩,我都接受了。」
  這是顧白除了給葉子鳴講題,說得最多的一次話,葉子鳴心裡有些小高興,等顧白說完,過了好大一會,他突然開口道:「要不我們吃頓肯德基,再回去?」
  顧白笑了笑,葉子鳴這人總能讓他毫無保留的說出他不想提及的事情和人,真的很奇怪。
  他明白一個道理,往人傷口上撒鹽很容易,但看見別人傷口後還能不動聲色的卻很難。
  葉子鳴就是這麼一個人,說他沒心沒肺,其實他比誰都情商高,能輕輕鬆鬆就讓一個人毫無保留的相信他。
  顧白突然覺得葉子鳴可能有點危險。
  帶著這種想法,顧白想了整整一天,不知道是接近好還是疏遠好。
  週二上學的時候,華一的期中考試成績已經出來了,包括一早就被老師貼在公告欄裡的百名榜。
  顧白的名字,依舊是在顏色鮮紅的百名榜第一位,葉子鳴看到的時候,高興地衝回教室,捶著顧白的桌子道:「我就說,你肯定是第一名,看來我的花沒白送。」
  一旁的胡來,轉過頭道:「我|操,葉子,知道你家小白厲害,但能不能不要這麼大聲,照顧一下我這個倒數第二名悲傷的心情,好嗎?」
  葉子鳴坐到余肖的位置上,拍著胡來的後背問:「我只想知道比你還慘的倒數第一名是誰。」
  「沒人性。」胡來轉頭猥瑣笑道:「是強子,哈哈哈。」
  謝強離他們的位置不遠,耳尖的他毫不客氣朝胡來扔過一本語文書罵道:「滾,你更沒人性。」
  「你沒看你在不在百名榜上嗎?」顧白突然開口道。
  「忘了,我光看第一名去了。」葉子鳴抓了抓頭發問:「那我在不在?」
  胡來輕哼一聲,順手把謝強的語文書扔到後面的垃圾筐說:「葉子,作為人,我拜託你有點自知之明。」
  「瞧不起你爺爺我,是不是?」葉子鳴拿起余肖的英語書,對著胡來扔去:「老子現在就去看我在不在百名榜上,保準回來讓你叫我一聲爺爺。」
  「你不在。」顧白淡淡地說。
  葉子鳴有些尷尬,死要面子問道:「你確定你看仔細了嗎?我感覺我這次考得挺好的呀,至少能混個年級第100名。」
  「我剛去辦公室拿試卷,在老袁的桌上看到了我們班的成績排名表。」顧白放下筆說:「你是第250名。」
  「哈哈哈,葉子你考了二百五。」胡來幸災樂禍道。
  「你他媽才是290。」葉子鳴白了胡來一眼:「二百五加三八加二。」
  顧白聽到這句,低頭笑了一聲。
  緊接著,胡來像是看到恆星撞地球一般:「我|操,操,操,操,剛才冷神是笑了對嗎?」
  葉子鳴站起身,走到胡來面前,手插校服褲兜裡,準備進去自己的位置,不鹹不淡道:「操完了嗎,我要進去,沒見過世面的290。」
  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老袁用半節課對這次的期中考試成績做了總結,說道:「這次的期中考試,大家還是穩定發揮了,不過在這裡,我想表揚一位同學。」
  最愛插嘴的何文魁舉手道:「我知道,是顧白。」
  老袁卻搖了搖頭:「顧白每次都是第一,我都表揚得累了,這次我想表揚的是,我們班剛轉來半學期的葉子鳴同學。」
  「老師,你是想表揚他考了個二百五嗎?」胡來見縫道。
  「什麼二百五,我看你像二百五。」老袁朝胡來扔了半根粉筆說:「我是要表揚葉子鳴同學相比於他入學的考試成績來說,這次有了很大的進步,門門科目都及格了,而且英語更考出了145的年級最高分。」
  「有什麼用,不還是個二百五。」何文魁在前面小聲說,還好他離葉子鳴的位置遠,不然今天放學他很可能要替自己收屍。
  剩下的半節課,老袁打算好好排一排座位,於是他讓所有同學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關上門,拉上窗簾,按照手裡的成績表,一個一個叫著名字,進來選座位。
  叫到葉子鳴的時候,他看到第一名進去的顧白杵在講台邊上,心裡有些奇怪,剛準備過去問他,老袁發話:「幹什麼,快去選位置,你是要耽誤後面同學的放學時間嗎?」
  葉子鳴聳了聳肩膀,手插著褲兜,走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坐下。
  胡來進來的時候,看的是這樣一副場景,葉子鳴在他原來的位置上,而自己原來的位置上,正坐著的是這次期中考試的第一名,大名鼎鼎的冷神顧白。
  似乎兩個人還很恩愛的模樣。
  
  ☆、第16章
  心理學家說人看到某種過於驚訝的場景,會給自己的心理加上一定程度的想像力,我們稱之為意|淫。
  胡來看到葉子鳴和顧白成為同桌的時候,驚訝之餘,他發揮了自己能繞地球一周的想像力,認為彼時坐著的葉子鳴和顧白看上去很恩愛。
  實際上,葉子鳴坐在現在的座位上,表面上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內心卻在暗潮湧動。他不明白顧白等他坐下來後,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旁邊,也就是胡來原本的座位,班主任老袁並沒有任何反應,反而還有些欣慰的開心,葉子鳴心裡是有點懵逼的。
  4班的座位剛一排完,放學的鈴聲就響了,老袁還是挺有計劃的,半點課餘時間都沒占。
  顧白站起身,背上書包,對葉子鳴說:「葉子,今天不跟你一起回家了。」
  葉子鳴正在收東西,還沒反應過來,隨口『嗯』了一聲,等到抬頭想問『為什麼』的時候,顧白人已經不在教室了。
  剩下正坐在自己身後的胡來,一臉審犯人的臉盯著葉子鳴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胡來自己原本的位置被不好惹的冷神顧白佔去了,又想離葉子鳴坐得近點,只好選擇了葉子鳴的後面一排,顧白原先的座位。
  葉子鳴收好東西,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胡來這麼一副『你們兩之間絕逼有事』的神情看著自己。
  他知道胡來想問的是什麼,可忍不住想笑,轉頭開玩笑道:「嗯,剛過門,記得明天包份份子錢給我和小白,不多,290就好。」
  「葉子,我不就說了你一次250,你記仇到現在,真不夠哥們。」胡來跟著葉子鳴走出了教室。
  「好的,290的好哥們兒。」葉子鳴轉頭笑著對胡來說:「走吧,你老子今天心情好,請你去學校門口喝東西。」
  「不是18塊一杯的coco,你兒子不喝。」胡來傲嬌著說。
  「瞧你這點出息。」葉子鳴掏出一張一百塊的紅色大鈔說:「老子今天請你喝星爸爸,夠牛逼吧?」
  「我|操。」胡來驚訝道:「我沒聽錯吧,什麼事把我老子高興成這樣,要請我喝有錢人必備的星爸爸?」
  胡來腦海裡突然靈光一現,結合顧白神奇地做了葉子鳴同桌一事,他再往前回憶,是葉子鳴蹦著跳回教室大聲宣佈這次期中考試百名榜上的第一名依舊是顧白,種種跡象表明,這杯40塊錢的星爸爸是為了慶祝顧白喜獲第一以及喜結同桌而請胡來喝的。
  胡來反應過來,有些不可思議問道:「你該不會是因為顧白,請我喝的吧?」
  「你就這麼看你好哥們我的嗎?」葉子鳴假裝虎著臉說:「不過有一半小白的原因。」
  胡來:「...」我就知道,男人的橡膠友情經不起考驗。
  兩個星期前,華一高中的大門斜對面開了一家星巴克,學校門口開家星爸爸,對大多數學生來說,是不能理解的,學生的消費水平,能喝一杯18塊錢的coco已經算個小土豪了。可偏偏華一門口的星爸爸,門庭若市,熱鬧非凡,有學生一度懷疑這是一家山寨星爸爸,但進去以後看到昂貴的價格牌,頓時又相信這家星爸爸的正牌性。
  所以謝強當時給出這麼一個解釋:咱們華一隱藏的土豪太多,說不定放學走在你旁邊的那個,就是一個『王思聰』。
  點好咖啡,店裡已經沒有位置,不得已胡來和葉子鳴只好一人手捧一杯星爸爸回家,胡來覺得跟著葉子鳴有一種很有底氣裝逼的感覺。
  但對於葉子鳴這種在國外生活慣了的小孩,一杯星爸爸,在他眼中,就跟手拿一杯18塊的coco沒啥區別,走出一種氣若神閒的感覺。
  「說說吧,你跟顧白怎麼回事?」胡來問道,是十分正經的口氣。
  「就我覺得我挺喜歡這人的。」葉子鳴剛說完又怕胡來誤會,忙解釋道:「就是那種我覺得可以做朋友、做兄弟的感覺。」
  胡來雖然每次調侃葉子鳴和顧白的關係,可他心思單純,根本沒往別處想,他頓了頓說:「我覺得你兩真挺合適...」
  葉子鳴猛嗆一聲,感覺肺都快咳炸出來,臉色通紅,有些尷尬。
  胡來根本沒注意到葉子鳴的動靜,繼續道:「做好朋友的,至少高一半學期過去,我從來沒有看到顧白跟誰主動說過話,更別提能像今天你說我290的時候笑了。朋友嘛,最重要的是能在對方面前真實做自己,毫不隱藏,你覺得呢?葉子。」
  一轉頭,胡來發現葉子鳴根本不在旁邊,扭過頭問:「你臉通紅站我後面幹嘛呢?被我的話感動了?」
  葉子鳴離胡來就一步的距離,所以剛才胡來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上前一步,與胡來並齊道:「來來,老子發現你這麼說話的時候挺有魅力的。」
  「奶奶?」胡來滿臉疑惑,嘴張得大大的問道:「我什麼時候從你兒子變成你奶奶了?」
  葉子鳴一笑沒兜住,咖啡噴出一嘴,下巴上都是。
  胡來邊說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說:「少爺,一口2塊錢,你剛才就這麼浪費了兩塊錢。」
  葉子鳴樂了,笑著說:「老子叫你來來,你他媽聽成奶奶,有你這麼佔我便宜的嗎?」
  胡來跟著也樂了,他知道葉子鳴一高興就愛給人起外號,不過這個『來來』,他還真不習慣,還不如叫他一句『猴子精』呢。
  晚上在家吃飯的時候,葉子鳴不知為什麼想到明天的同桌是顧白就想笑,扒拉著排骨,咬一口笑一下。葉子鳴的眉眼生得像母親葉漫,彎彎地,笑起來的時候更像月牙。
  等他吃好上樓的時候,張蘭問正在洗碗的吳茂:「恙兒,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男人對這種情感一向很遲鈍,吳茂關上水龍頭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說你笨,你還真是笨。」張蘭嫌棄道:「你剛吃飯的時候難道沒注意到你兒子,咬一口排骨,低頭笑一下嗎?」
  「那有可能是我做的排骨太好吃了。」吳茂十分自信地回答道。
  「算了,懶得跟你這塊大木頭說。」張蘭擺手道:「恙兒要是真戀愛了,說實話,你介意他早戀嗎?」
  「我是個開明的爸爸,小恙都快18歲的了,早成年了,談個戀愛怎麼了?」吳茂義正嚴明地舉起手裡的盤子說。
  「得得得,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小心,別把盤子摔了。」張蘭指著他手裡的盤子說。
  葉子鳴因為要期中考試,連著好幾天沒玩手機裡的抓娃娃小遊戲,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他剛給手機解鎖,一條來自『大白兔奶糖』的微信消息發了過來。
  「這週六,你有空嗎?」大白兔奶糖說。
  葉子鳴:有空,怎麼了?
  顧白:好,到時候說。
  葉子鳴:什麼事?
  顧白沒回復。
  葉子鳴:到底什麼事?
  顧白還是沒回復。
  葉子鳴:你他媽再不說,老子不跟你玩了。
  顧白:秘密,到時候說。
  葉子鳴:行吧,晚安。
  顧白:嗯,晚安。
  葉子鳴被顧白的一句秘密弄得突然不想玩抓娃娃的小遊戲了,他無聊地點開朋友圈,準備刷一刷,結果竟看到從來不發朋友圈的顧白髮了第一條朋友圈。
  文字是:Begin,配圖是一張不知是什麼布的照片。
  葉子鳴看到這條朋友圈後,再三確定名字是叫『大白兔奶糖』,頭像是金燦燦的向日葵,才肯定這是顧白沒錯,而且這是顧白的第一條朋友圈,不知為什麼,葉子鳴有一種看到兒子長大成人的感動。
  末了,葉子鳴在床上捂著肚子笑起來,顧白明明是個英語白癡,竟然人生的第一條朋友圈,用的是一個英文單詞,這實在是太他媽好笑了。
  笑歸笑,葉子鳴還是有一種老母親般的感動,給顧白的這條朋友圈先點贊,接著評論道:「恭喜我白喜提人生第一條朋友圈。」還加上了三個啪|啪|啪鼓掌的表情。
  沒過過久,顧白回復道:謝謝!簡短有力、表達明確,是冷神顧白的風格。
  緊接著是胡來:一樓的秀恩愛,小心死得快。
  最後是謝強:白哥,心情很好啊,那就請幫我的第一條朋友圈點個贊喲~
  第二天一早,顧白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在張蘭的米粉店門口坐著等葉子鳴,昨晚葉子鳴心情過於興奮,導致閉上眼一直沒睡著,翻來覆去,失了半宿的眠。
  顧白看上去應該等了很久,果真張蘭的下一句就落實了這個事實,張蘭笑著對葉子鳴說:「恙兒,你跟你同學小白的感情真好啊,我說給他下一碗米粉,讓他先吃。他非不讓,說要等你來了一塊吃兒。」
  葉子鳴點了點頭,豎起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說:「蘭姐,兩碗,老樣子。」
  「好勒,不用你說,蘭姨知道,先去坐吧。」張蘭抖著漏勺道。
  「早上好呀,新同桌。」葉子鳴笑著坐下來說。
  「嗯,早上好。」顧白點了點頭。
  快到學校的時候,葉子鳴拍拍顧白的肩膀,示意他停下自行車。
  「怎麼了?」顧白停下車,筆直的長腿撐著地。
  「為了紀念我們成為新同桌,咱們去買兩支一模一樣的筆吧。」葉子鳴指著路邊的一家文具店說。
  「有什麼含義嗎?」顧白問。
  「就同桌筆啊,你要是不想要筆,咱們可以換成文具盒、橡皮擦、或者是修正帶,反正一樣的就行。」葉子鳴從車後座跳下來說。
  葉子鳴的腦回路相當清奇,聽說過情侶手套,情侶裝的,顧白從沒聽過同桌筆、同桌文具盒、同桌橡皮擦,他想了想覺得有些奇怪:「算了吧,不用了。」
  「你不用我用。」葉子鳴人已經往文具店走:「反正我缺一支筆。」
  顧白果真沒進去,在路邊等著葉子鳴。
  葉子鳴也沒生氣,你不進去,難道我就買不了兩支同桌筆了。
  到教室的時候,第一節課還沒開始,葉子鳴打開書包,抽出一支筆身印滿大白兔奶糖的水筆,朝顧白桌上用力一拍:「給,愛用不用。」
  顧白拿起來,放到了自己的桌斗裡,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葉子鳴說著從書包裡抽出另一支水筆,跟炫耀一般說:「看,老子跟你一樣的同桌筆,好看吧?」
  葉子鳴的這支筆,筆身印的從頭到腳的娃哈哈鈣奶。坐在後面的胡來看到這兩支幼兒園小朋友才會用的零食筆,嘖嘖道:「葉子,偏心了啊,我的呢?」
  葉子鳴朝後扔了一支筆,精準地砸在胡來的頭上說:「拿去,老子給你順便買的。」
  胡來撿起桌上這支畫著一隻大大猴子的水筆,樂了:「我|操,你牛逼。」
作者有話要說:  有幾天沒更了,不好意思哈
小劇場:
葉子鳴:怎麼都沒人聽說過同桌筆,沒見識
作者:是,我們沒見識,有人暗戳戳秀恩愛呢
葉子鳴: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第17章
  期中考試剛過去不到一周的時間,班主任老袁嚎著嗓子宣佈,期末考試近在眉睫,鑒於上次的互幫互組學習小組很有效果,他決定繼續施行。不過這次每個學習小組的人數只允許兩個人,一對一,效果更佳。
  華一高一的期末考試,整得就跟升學考試一樣,因為此次考試的成績關係到文理分班,簡單來說,再過幾個星期,班主任老袁會給他們每個人一張表格,在上面勾好選文還是選理,下面再辟里啪啦寫一大堆你為什麼這樣選的理由,最後的兩格,簽上自己和家長的姓名才算真正完成。
  當然,這張表格最重要的只有兩點,一個是你怎麼選,第二個是你家長同不同意你這樣選。
  學生和家長,意見一致,班主任審核好,簽上名,高二的時候,你是文科生還是理科生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文理分完科,還不算完的,接下來是分班,文科有最好的基地班,理科有最好的陽光班。怎麼個分法,簡單粗暴,以高一期末考試成績為準,但只看語數外三科的總分數,這對於英語短板的顧白來說,非常不利。
  憑著數學基本接近滿分,語文不低140的成績,顧白雖然不至於落到最差的平行班,但觸到頂,最多是個實驗班。
  顧白可是他們這一屆華一老師的重點栽培對象,認為這孩子,只要把他的英語短板接上,清華和北大不成問題。
  所以班主任老袁的心裡很著急,選文選理倒是無所謂,關鍵高二分班,顧白要是真進了實驗班,就浪費了這顆北大清華的好苗子。
  下課的時候,顧白正低頭算題,用得是葉子鳴早上剛送的熱乎乎的大白兔奶糖水筆。葉子鳴湊到顧白左臉邊,就隔了差不多一根大拇指長的距離,小聲問道:「小白,這次的學習小組,你打算跟誰一組?」
  顧白還沒說話,坐在葉子鳴身後的胡來,躬身上前,越過自己的半張桌子,跟湊熱鬧似的說:「葉子,我跟你一組。」
  「不好意思,丑拒。」葉子鳴繼續保持著和顧白僅隔一根大拇指的距離,扭頭瞪了胡來一眼說。
  「我操,有了老公忘了崽。」胡來隨手抄起一本書,拍著桌子喊委屈。
  男孩子之間這樣的玩笑常有,大家不會覺得有什麼尷尬的地方,不像女孩子,你稍微說她暗戀那個男生,還沒說出名字,臉能從脖子紅到耳根,甚至是額頭。
  「滾邊兒,我沒你這樣...醜的兒子。」葉子鳴嫌棄地說。
  葉子鳴剛懟完胡來,顧白正好偏過頭去。
  剛才葉子鳴是想小聲跟顧白商量,所以湊得那麼近,現在這麼面對面,距離就有些尷尬了,葉子鳴略微侷促地乾咳一聲。
  顧白倒是雲淡風輕,淡淡地開口說:「你跟我一組,語文和數學你都得好好再補補。」
  胡來聽到這句『虐狗』的話,站起身,用力朝著謝強扔過一本書,大聲道:「強子,愛我就跟一組。」
  謝強正和後桌的人聊天,還好眼疾手快,精準地接過胡來扔過來的書,也喊了一聲:「來來,我不愛你,但兄弟願意跟你一組。」
  頓時四周的人都哄笑起來。
  週五自習課的時候,學習委員於月把這次互幫互助學習小組名單交上去的時候,班主任老袁和英語任課老師謝敏,看到葉子鳴和顧白自願分成一組的時候,就差叫上教導主任老李就地在辦公室裡開一場慶祝會,激動地就跟顧白剛被清華或者北大錄取了一般。
  於月屬於文靜那類的女生,都沒跟男生怎麼說過話,現在她心裡忐忑地朝葉子鳴和顧白的位置走過去,站在顧白座位前,臉恨不得埋到脖子裡,聲音小得跟蜜蜂一樣:「袁老師找你,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哦。」顧白站起身來。
  「不是你,是他。」於月小心翼翼地指著顧白的同桌葉子鳴說。
  葉子鳴滿臉疑惑地朝對面樓走去,華一老師的辦公室就在教學樓對面,與這邊的教室就隔著一個天井的距離,這樣遙遙相望的設計,是為了讓老師隨時監視班裡的學生在做什麼。
  不愧是錫市的重點高中,樓都設計得這麼變態。
  葉子鳴敲了敲辦公室的門,第一個迎上來的卻不是叫他來的班主任老袁,而是滿臉熱情洋溢的英語老師謝敏,她招了招手說:「葉子鳴,來來來,我聽袁老師說這次的學習小組你是和顧白一組,是嗎?」
  葉子鳴走到謝敏和老袁的面前,點頭道:「是的。」
  「老師知道你的英語成績一直是咱們4班的佼佼者,這次你自願跟顧白在一組,老師挺意外的,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在學習上更應該共同進步,所以...」謝敏笑著說。
  葉子鳴知道英語老師要說什麼,他卻打斷了她的話說:「謝老師,顧白不讓我給他輔導英語,上次就是,所以你找我談話也沒用,這事我也沒辦法。」
  老袁準備先讓英語老師謝敏說完再說,聽到葉子鳴這句,他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葉子鳴說的情況,他並不太意外。只是現在這個問題有些發難,如果顧白自己願意融入到同學與集體中來,老袁並不擔心他的英語成績,他大可以找幾個4班英語成績好的同學和他一塊學習。
  現在,據老袁瞭解的情況,顧白在班裡唯一的好朋友是葉子鳴,葉子鳴就像能打開顧白這扇門的一把鑰匙,可現在這把鑰匙插|進孔裡去了,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轉,確實挺尷尬為難的。
  老袁想了想,放下茶杯,站起身,看著葉子鳴真切地說:「葉子鳴,老師覺得現在只有你能幫助顧白。你沒來的時候,顧白除了每天上學和放學,基本上也不怎麼跟同學說話,我一直想方設法想讓他參與到同學和集體中來,卻沒什麼用。這學期,從你轉到我們班開始,老師能夠感受得到顧白跟從前的不一樣,這個大男孩,好像並不那麼冷冰冰了,有了他這個花樣年紀該有的感覺。」
  「老師倒不是很擔心顧白的英語成績,我更關心學生個人成長的問題,有關顧白父母的事,我不知道顧白有沒有跟你提起過...」
  葉子鳴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顧白養父母的事。
  老袁有些驚訝,沒想到兩個大男孩的關係已經這麼好了,他心裡那股擔心消了一半,接著說:「男孩子的成長,都是磕磕絆絆過來的,有的摔的重一點,有的摔得輕一點,但如果因為這些,而拒絕外界,封閉自我,老師覺得不應該是你們這麼活潑年紀該有的狀態,所以...」
  「我知道了,袁老師,我會讓他變活潑。」葉子鳴笑著打斷道:「保證活潑的讓您認不出來。」
  老袁噗呲笑出聲來,也不準備繼續囉嗦了,點了點頭,示意葉子鳴可以回教室。
  其實,要是今天沒有班主任老袁叫自己去辦公室這一通,或許葉子鳴還沒認識到顧白身上隱藏的真正問題。他以前覺得顧白這人有種不羈的帥和酷,一聲低沉有力的煙嗓,加上那副平靜如水的神色,仔細想想,真不該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狀態,他不清楚顧白身上背負的東西是什麼,但無論如何,他希望他能輕鬆,並且像個大男孩一樣快樂。
  放學回家的路上,葉子鳴在自行車後座問顧白:「小白,你想好高二讀文還是讀理了嗎?」
  「沒有。」顧白放慢了車速說:「應該學文吧。」
  「因為英語嗎?。」葉子鳴問。
  華一是個偏理的高中,大部分學理的學生英語成績其實差不多,顧白的英語成績可能還不是這群學理的人中墊底的那一個,但如果把他放到學文的人當中,他回回接近滿分的數學成績將會成為他拉開其他人的超長板。
  顧白沒說話,只是在前面搖了搖頭。
  葉子鳴知道顧白又在逃避,所以他想了想,這件事還是得從長計議、水到渠成。
  週六一大早,在張蘭那吃好米粉,葉子鳴便按照跟顧白約定好的,在家等顧白。
  他坐在花店白色的籐椅上,摸出兜裡的手機,給顧白發了一條微信,問他:『你什麼時候到?』
  沒過一秒,顧白給他回復:『到了,在一街街口,你出來吧,我們在這邊匯合。』
  葉子鳴又問:『怎麼不來我家接我?』如果他這句話是說出來的,語氣中一定帶著一股小撒嬌。
  顧白又沒過一秒,回道:『不進去了,節約時間,中午有事。』
  葉子鳴:『好吧,我出發了,一街街口見。』
  花店在民主二街,離民主一街不遠,就直走繞個彎的事,5分鐘不到,葉子鳴已經到了一街街口,可他在視線範圍內,掃蕩一周,既沒看到顧白常騎的自行車,也沒看到粉色小豬佩奇的小電驢,更沒看到顧白顯眼的大長腿。
  人呢?不是說已經站在街口等我了嗎?顧白這雙大長腿,在葉子鳴心裡能排上第二,第一當然是他自己的那雙大長腿。如此顯眼拔高的身材,人群中,葉子鳴能一眼找到,可他看了一圈,就是沒見到顧白修長的身影。
  倒是有一輛在老城區這種小地方特別顯眼的黑色路虎,就停在街對面。
  
  ☆、第18章
  黑色路虎在街對面連按了幾聲喇叭,聲音很大,也很囂張的感覺,葉子鳴偏過頭看了一眼,老城區這片最好的車估計是像吳茂這樣的小麵包,這輛黑色路虎不僅豪氣地停在老城區街上,而且一直連按喇叭,真牛逼!
  幾聲過後,黑色路虎駕駛座的窗戶,慢慢搖了下來,車裡的顧白朝著葉子鳴喊了一聲:「葉子,這邊。」
  葉子鳴看到黑色路虎裡的顧白,呆呆站在原地,楞了幾分鐘的時間,最後心裡只剩下一句『我操,夠豪!』
  「你不來我家接我,原來是你這豪車開不進去。」葉子鳴坐上副駕駛的位置,盯著車裡掃視了一圈。
  「嗯,二街的巷子太小了,開不進去。」顧白點了點頭說。
  「你家車怎麼這麼多車,各種各樣,顏色都不帶重複的。」葉子鳴伸手,繫上安全帶說:「改明兒,你該不會開輛坦克過來接我吧?」
  「這車是我爸的,今天他不在家,我悄悄開出來的。」顧白笑著發動車子說:「不過你說的坦克我家沒有,但吉普越野倒是有一輛,下次我開那輛來接你。」
  葉子鳴聽得出,今天的顧白心情很好,還跟他開起了玩笑,雖然顧白的玩笑,總讓他覺得顧白是在一本正經地陳述某個客觀事實,但他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黑色路虎開了半個小時才駛出老城區,葉子鳴歎了口氣說:「老城區這片,交通管制就是亂,就差有人騎著馬在路上狂奔。你下次要是再開這麼豪的車,直接讓我在城區口等你就行。」
  「沒事,我技術好。」顧白不鹹不淡地說。
  明明是句裝逼的話,葉子鳴竟覺得從顧白嘴裡說出來,不是在裝逼耍帥,笑著問道:「你才未成年,沒有駕駛證上路吧?老司機。」
  「嗯,沒有。」顧白說。
  「我操,我現在說我想下車,來得及嗎?老司機。」葉子鳴抓緊安全帶說。
  「放心,我真會開車,就是年齡不夠,沒能考駕照。」顧白說。
  顧白能夠輕輕鬆鬆地開進老城區,再開出來,開車技術肯定沒有問題,葉子鳴也就是逗逗顧白。
  他鬆開緊抓著安全帶,笑著說:「行,我知道,老司機技術好。」
  顧白笑著握著方向盤,打了個彎,往華一的方向開去。
  週末放假,學校裡基本上沒人,只有兩保安坐在保安室裡值班。
  在學校門口下了車,葉子鳴盯著顧白疑惑問道:「學神,你該不會是帶我來學校學習的?咱們的學習小組不是說好下週一才開始的嗎?」
  顧白笑了笑說:「不是學習。走吧,進去就知道了。」
  值班室的保安挺負責的,看到顧白和葉子鳴虎著臉大聲問道:「喂,你們幹嘛的?」
  顧白掏出褲子口袋裡藍白色的學生證,遞給保安說:「我們是華一的學生,進來拿書的。」
  華一有一點好,週末的時候,如果想來學校,只要帶了學生證,給值班的保安看看,就能進來。
  葉子鳴跟著顧白進了學校,卻不是往教學樓的方向,等葉子鳴看到廢棄畫室的教室,他明白了,顧白是帶他來畫室的,可是來做什麼,他頓時充滿了好奇。
  畫室跟以前很不一樣,不僅打掃地很乾淨,而且有新的桌子椅子,總之換然一新的感覺。葉子鳴剛走進來的時候,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是不是華一領導腦子進鹽了,捨得花點錢把這邊廢棄的破教室重新翻修了一番。
  上次蓋著那十幾幅油畫的白布沒了,畫著綠樹、草原、向日葵、亦或是小貓小狗的油畫,現在都毫無遮掩地擺成一排,油畫的盡頭,有一棵朝著窗戶活的向日葵,它茂盛又燦爛著向陽而生,葉子鳴突然第一次發現這裡是有陽光的,而且還充滿希望。
  「這是我送你的那棵嗎?」葉子鳴指著向日葵問。
  「嗯。」顧白不知從哪裡拿出一瓶怡寶遞給葉子鳴說:「帶回家怕阿青給弄壞了,所以放這了。」
  「蘑菇頭不喜歡花花草草嗎?」葉子鳴問。
  「不是,他喜歡,就是太喜歡,夏天害怕它們中暑,冬天害怕它們凍死,不是給花草澆熱水就是放冰塊。」顧白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我家後院大多花花草草都給他折磨死了。」
  「你爸媽不管?」葉子鳴笑著問,問完之後他又覺得不對,顧白現在的父母是養父母,他總覺得這樣提到,有些不好,顧白未必想說。
  「不管。」顧白在葉子鳴的對面擺好畫架說:「他們比我還寵阿青。」
  葉子鳴能夠從顧白和顧青的身上感受得到,領養他們的夫婦應該很好,甚至溫和善良,顧青被領養的時候,應該年紀很小,在顧青的身上,他能夠看得出這是個從小被愛包裹長大的小孩。
  顧白身上雖然帶著一些不好經歷的烙印,但他沒走上別的歪路,一半跟自己自身的本性有關,另一半想必是養父母做的努力。
  他能夠看得出,顧白的養父母應該給予了他們很多的愛,顧白只是性格冷,但一點也不叛逆,說明很大程度上跟現在的家庭環境有關。
  「你幹嘛?」葉子鳴看著顧白先是將畫架擺好,又是拿出調色盤,還有顏料、小扇形的畫筆,眼裡全是疑惑。
  「給你畫張油畫。」顧白說著將顏料擠到調色盤裡。
  「我操,我沒聽錯吧。」葉子鳴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不僅要畫畫,而且是給我畫。」
  「獎勵啊,你忘了嗎?」顧白擺手讓他坐好。
  「可我沒混進華一那紅彤彤的百名榜啊?」葉子鳴又坐好了,順便整理了下儀容,畢竟顧白是要給他畫一幅畫像,那就跟拍照一樣,得帥呀。
  「哦,忘了。」顧白笑著說:「那就獎勵你考了個250,而不是290吧。」
  「我操,小白。」葉子鳴說。
  「怎麼了?」顧白問。
  「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犯規。」葉子鳴盯著顧白笑著說:「過分可愛。」
  顧白專注的在調色,沒搭上葉子鳴這句『過分可愛』,東西都準備好了,接下來,就是動手在畫布上作畫,葉子鳴發現那畫布有點熟悉,不就是那天顧白髮在朋友圈裡照片上的布麼,弄了半天,是油畫布。
  原來顧白說的開始是這個意思。
  「開始了。」顧白折起他的衣袖至手肘處,今天的天氣沒有那麼熱,顧白穿了一件簡單的襯衣,這樣能看到顧白白皙的皮膚,以及精瘦的手臂。
  葉子鳴被人照過相,卻沒有被人畫過像,他有些侷促和緊張,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個什麼姿勢,於是他想到那些個外國電影裡,男主角給女主角畫像的時候,女主角是雙腿併攏,微微側身而坐,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30度左右的角度最好,臉上要面帶微笑,記住要小鳥依人。
  「不用這麼刻意。」顧白越過畫布,看向葉子鳴說:「我看著你就行。」
  葉子鳴早就被這個殺雕的姿勢弄得全身麻木,他直接放鬆了背仰著椅子說:「你他媽不早說,哎呀,我的老腰,搞得我還以為有個什麼標準的姿勢。」
  「所以,你就擺出剛才那副小貴婦淑女范?」顧白在畫布後面問。
  「誒,我發現跟你認識久了,你真挺會懟人的。」葉子鳴揉著老腰說。
  顧白笑了笑,沒說話。
  葉子鳴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小貴婦淑女范坐久了,整個脊背都有點僵疼,他站起來活動了下,問正不知道畫到他身體哪個部分的顧白:「你說你只要看著人就行,那怎麼不叫我拍張自拍給你,還能放大縮小,看細節呢。」
  「照片和真人還是有區別的。」顧白耐心地回答道:「油畫講究得是真實,所以看著真人畫更好。」
  不用傻坐著,葉子鳴乾脆圍著顧白以前畫的油畫走了一圈,欣賞下來,雖然沒看出所以然來,但他發現顧白以前沒有一幅人像畫,大多數畫的,不是花花草草,就是小動物,或者是沒有生命的某個物品,他有些不解,問道:「小白,我發現你的這些畫裡沒有一副是畫人的,還是說有畫人的,但是不在這?」
  「嗯,今天畫人是第一次。」顧白淡淡地說。
  「我操,我這麼榮幸的嗎?」葉子鳴得意問道。
  「葉子,我雖然說坐得不用太刻意,但你也不能這樣到處跑吧,能坐下來了嗎?」顧白無奈道。
  葉子鳴訕笑著抓了抓頭髮說:「好好好,我這就坐下來,需要我再擺個小貴婦淑女范嗎?還是說換個姿勢,比如思考者怎麼樣?大衛也行。」
  顧白沒說話,上下打量了一番葉子鳴。
  葉子鳴微皺眉毛問:「這樣看我幹嘛,難道你擔心我沒有大衛的身材好嗎?小心我脫光了,嚇死你。」
  顧白有些無奈地在畫布後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葉子鳴倒挺安靜老實地坐在椅子上,他看著認真畫畫的顧白,突然很想紀念一下,給顧白拍張照片。
  於是,葉子鳴拿出褲兜裡的手機,點開照相機,卡卡連拍幾張,拍完後點開照片,一張一張的欣賞起來,他這個人看照片有個習慣,喜歡放大了看。當他用中指和大拇指放大了一張顧白正偏過頭,換畫筆的照片,顧白的尾骨凸出,鼻樑很挺,下巴略微瘦削,接著是充滿男性荷爾蒙的喉結,也很凸出,再往下是顧白微微打開的襯衣領,鎖骨很深,葉子鳴目測能放20個硬幣吧。
  越看越覺得哪裡不對勁,明明剛喝了一瓶怡寶的他,竟覺得喉嚨有點發乾,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液。
  他立馬熄掉了手機屏幕,做賊心虛的朝顧白看了一眼,顧白大概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一手拿著小扇形畫筆,一手拿著調色盤,後退一步,全神貫注地盯著畫布,看看還有那些地方需要修色填補的。
  葉子鳴突然站起身,將衣擺朝下拉了拉說:「我去趟廁所。」
作者有話要說:  提醒大家,開車要注意安全,不要無證駕駛
小劇場
葉子鳴:難道大家不相信我比大衛的身材好嗎,不信我脫光了...
作者:不用,真不用,這事你家白白知道就行
  ☆、第19章
  生理需求這種東西,必須立刻解決。
  完事後,葉子鳴從廁所隔間走到洗手台前,接過幾抔冷水,用力往臉上撲哧兩下,算是既冷靜又清醒過來。
  晶瑩剔透的小水珠順著他如刀刻般的下巴,緩緩滴落下來。他正在心裡琢磨今天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反應,他知道自己喜歡男生的時候,並不驚訝。可是他第一次面對一個男生有了生理反應,倒是讓他頓時有點迷茫,怎麼說,他現在並不認為自己喜歡顧白,只是把顧白當做好朋友、好兄弟,被他的一些閃光點所吸引著。
  一時說不清的東西,慢慢體會才知道,葉子鳴整理好繁雜的思緒,從後門走進畫室的時候,顧白基本上已經完成了那畫。
  「你剛才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的感覺?」顧白加上最後的一筆問他。
  「沒...沒什麼,我突然肚子疼,拉肚子不行嗎?」葉子鳴搓搓手,有些心虛地回答道。
  「現在呢?好了嗎?」顧白關切地問。
  「嗯,嗯,好了。」葉子鳴點了點頭,不想在有關『為什麼上廁所』的問題上停留太久,他指著畫架問:「畫好了嗎?」
  「嗯,你看看。」顧白將畫架完全轉到葉子鳴的正面給他看。
  葉子鳴不懂油畫,但他能夠看得出顧白每一幅油畫的色彩,溫暖而明亮,就像顧白微信頭像的那一簇向日葵,讓人一看,就會感受到你的生活還在滿懷希望地向前。
  人物畫和風景畫有很大的區別,更注重立體感與質感。這幅人物畫只有上半身,就跟證件照的構圖差不多,畫上的葉子鳴在笑,最突出的就是他的笑眼,彎彎地跟一輪初升的月牙一樣,乾淨澄澈。雖然只露出一點衣服,但葉子鳴一看就不是他今天穿得這件,倒像是他第一次在電玩城見到顧白穿得那件天藍色的衛衣,而且越看越像,就沖那藍色的衛衣帽,百分之八|九|十是。
  「我操,你怎麼就畫到我肩膀下一點點。」葉子鳴用右手在自己的肩膀下比劃道:「我原本還以為會有我2米長的大長腿。」
  「沒有,我今天就想這麼畫。」顧白說。
  「我懂,搞藝術人的靈感。雖然我不懂油畫好和不好,但我覺得你畫的就是好,我很喜歡。」葉子鳴笑著說:「謝謝。」
  「等我晾乾,給你裝上框後,再拿給你。」顧白邊收拾邊說。
  「不能今天就帶回家嗎?我不想和自己帥氣的畫像分離這麼久。」葉子鳴裝出一副依依不捨的表情,其實他是對什麼新東西都有股熱乎勁,得到了,就想放在身邊,這樣一副自己的畫像,他真覺得挺帶感的,想立刻掛在家裡。
  「不行。」顧白簡單拒絕道。
  「行吧,那我先簡單拍一張照片總可以吧?」葉子鳴摸出褲兜裡的手機問。
  「可以。」顧白點了點頭。
  葉子鳴說的是簡單拍一張照片,可等到顧白把顏料、調色盤、小扇形畫筆都收拾好了,他還對著自己的畫像,犯花癡似的,卡卡狂拍,顧白估計他大概拍了不下100張在手機裡。
  「我真恨不得把他立刻拿回家。」葉子鳴關上手機說:「你記得盡快弄好了就給我。」
  「我知道,再說這顏料都沒幹,你今天也不好拿呀。」顧白說。
  「好吧,就讓老子英俊的畫像委屈地在這裡多待幾天吧。」葉子鳴對著自己的畫像,擺了擺手,有些英勇就義的感覺。
  顧白笑了笑,拍拍葉子鳴的肩膀說:「走了,帶你去吃飯。」
  剛坐上黑色路虎,顧白突然開口問:「你多高?」
  「185,怎麼了?」葉子鳴扯過旁邊的安全帶,輕鬆地繫好說。
  「我是感覺我比你高一點,那你剛才怎麼有底氣說你有2米長的腿?」顧白也繫上的安全帶,準備發動汽車。
  葉子鳴發現別看顧白一副『誰都別惹老子』冷冰冰的模樣,但他懟人的功夫絕對是最強王者的級別,說得都是一本正經。葉子鳴沒好氣道:「我這就是個比喻,你還記上了?你說說,你多高。」
  「188」顧白半點感情都不帶地一踩油門說。
  行,我服,多我3厘米了不起,葉子鳴咬著牙板想。
  男生對身高這問題,就跟女生對胖瘦問題一樣,不說出來,大家都是好兄弟。葉子鳴假裝沒聽到顧白的『188』,跳到別的話題上,他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香樟樹問:「你說帶我吃飯,去哪吃?」
  「海信大廈旁邊新開的自助烤肉。」顧白說:「我媽朋友送給她的兩張券,她讓我帶顧青來吃,顧青特別喜歡吃這種烤肉。」
  「那你不帶著顧青來吃,帶我來吃。」葉子鳴有點沒搞明白顧白這神邏輯。
  「自助餐這種,帶小朋友來吃特浪費,剛好今天有空,帶你過來,吃嗎?」顧白問。
  「吃呀,我在英國的時候,就喜歡去華人開得這種烤肉店,東西多,還便宜,吃到撐飛,爽。」葉子鳴說著不自覺吞了吞口水:「不過你媽問起,怎麼說?」
  「我媽沒那麼無聊,兩張自助烤肉的卷還問我用哪去了。」顧白說。
  葉子鳴突然起了層間接被顧白養母感動的漣漪,顧白會親切地稱呼『我媽』,對顧青是看得出來的寵愛,小孩子喜歡的她都知道也願意給,而且聽顧白的意思,養母對他們既尊重又理解,是一種自由化模式的教育。
  倒不是葉子鳴多愁善感,他只是想到自己的母親葉漫。自己不僅是她的親生兒子,而且養了這麼多年,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對於自己打沒打繼父的女兒趙嘉麗,他的母親選擇相信別人也不相信自己,甚至直接讓他滾回國內。
  有時候,人比人,就是氣死人。
  海信大廈是文藝青年的必備,它旁邊的兄弟樓海威大廈就是專業吃貨的必備。葉子鳴上次從海信大廈就看得出這片商區的繁華奢侈,心想這家顧白媽媽的朋友給券的自助烤肉店應該也不便宜。
  顧白的養父母是住在幸福裡的有錢人,養父母的朋友多半也是有錢人,果不其然,葉子鳴跟著顧白進去的時候,裡面裝潢地跟個外國有錢人的小花園一樣,總之高檔奢華,絕對是一家上檔次的烤肉店。
  一看價格,更是讓葉子鳴驚呆,人均3678元,葉子鳴心想這他媽吃的怕不是烤肉,而是金肉。還好顧白媽媽的朋友給的是免費券,不是什麼打折券或者半價券,不然除下來的價格,葉子鳴是絕對不會任由顧白帶著他來這裡大吃一頓的。
  不僅不是打折或者半價券,而且還是個自帶豪華包廂的券,自助烤肉要到包廂裡吃,葉子鳴想想還是有點小期待的。
  一位身穿西服的外國小哥,帶著他們來到包廂,上面還起了一個特別牛逼的英文名字:the room of King。葉子鳴再往對面一瞧,寫著:the throne of King。
  葉子鳴差點當著外國小哥的面,笑噴過去。
  葉子鳴回到國內,經常看到這些強加英文名的東西,他是覺得挺搞笑的,任何人任何東西,只要能跟外國、英文這些西方的東西,沾點光,好像就能高大上一樣,反正他作為半個從英國回來的小海歸來說,看到這些,挺無奈的。
  進到國王的房間,葉子鳴還心想包廂裡怎麼吃自助的烤肉,哪裡能享受得到自己拿食物的快樂。沒想到包廂裡面挺大,一邊是烤肉的桌子沙發,一邊是一排的豪華小推車,豪華小推車上擺好了各種各樣的食物,上面好像還有價格不菲的紅酒。
  「先生,待會有東西不夠或者想要其他什麼的,按桌上的小紅鈴就行。」外國小哥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說,說完就關上了包廂門出去了。
  等葉子鳴和顧白坐下來,兩個人都沒立刻去小推車旁拿菜,葉子鳴直接一頓哈哈大笑,顧白雖然沒有葉子鳴笑的那麼誇張,但嘴角也有微微浮上的弧度。
  「我都習慣了。」顧白開口道。
  顧白的話很簡單,沒做過多的解釋,但葉子鳴明白,這種有錢人的場合,顧白跟著他的養父母應該見過很多,或許今天這家自助烤肉點應該不算誇張的,否則以顧白的性格,不會帶他來這裡吃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換做別人,葉子鳴會覺得這人是在赤果果地炫耀。
  「走吧,拿菜去。」葉子鳴站起身說:「其實我挺享受的,吃個自助烤肉還能這麼私人的。」
  「嗯。」顧白笑了笑,也站起了身。
  葉子鳴和顧白都是食肉動物,青菜基本上沒動,肉全部解決光了,期間還按了三次小紅鈴補肉。
  顧白因為開了車,沒喝酒,畢竟無證駕駛已經不對,再加上酒駕估計分分鐘鍾蹲監獄。葉子鳴喝了點小酒,但不是小推車上價格不菲的紅酒,而是按小紅鈴找服務員要的三小瓶江小白。
  顧白剛想阻止他,要三瓶是不是有點多,葉子鳴不服氣道:「今天要不是你開了車,我保證我能把你喝趴下。」
  「我不開車,你也能把我喝趴下,我不喝酒。」顧白看著還沒喝,就好像醉了的葉子鳴說。
  「我操,你不會喝酒?」葉子鳴有些驚訝:「你不還會抽煙嗎?」
  「我不是不會,我是不喝,意思不一樣。」顧白說:「再說抽煙的就會喝酒嗎?你這什麼邏輯?」
  「也對,誰規定抽煙的人就會喝酒,這他媽什麼邏輯?」葉子鳴訕笑道。
  剛走出包廂,顧白髮現葉子鳴格外興奮,不知道是肉吃太多,還是三瓶江小白就把豪言要把自己喝趴下的葉子鳴干|倒了。
  葉子鳴一直笑呵呵地掛在顧白身上,顧白淡淡道:「好好走路。」
  葉子鳴又往顧白身上湊了湊,傲嬌道:「我不,我今天就要...」
  話還沒說完,對面the throne of King的包廂了走出一群男男女女,看上去都是跟顧白和葉子鳴一般大的學生,其中有個女孩說了一句:「Lily,你高二準備轉到哪個學校?」
  被叫Lily的女孩沒說話,她正一臉震驚地盯著剛從對面包廂走出來的兩個男孩看,舉止過分親密,稍微矮點的男生雙手搭著高的男生脖子,臉湊著高的男生不停傻笑,高的男生正扶住矮的男生腰,好像是在溫柔哄著什麼『好好走路,乖。』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哈~
小劇場(這不是通往幼兒園的車):
葉子鳴(炸毛):我怎麼比小白矮3厘米,這是什麼鬼設定,我要換,不然給我改成下面比他長3厘米
顧白(哄):乖,我剛看了,我下面也比你長3厘米
  ☆、第20章
  3瓶江小白,的確沒把葉子鳴干倒,甚至現在的他思路清晰,走路也不飄,就是視線有些模糊。
  從對面包廂走出來一群男男女女,他還沒來得及挨個看清楚,就被顧白扶住腰,拖著走出了走廊盡頭,再拐個彎,已經到達海威大廈地下二樓的停車場。
  天下同名的人太多,也有可能是葉子鳴的幻聽,他不相信一個遠在英國的人,突然出現在了剛才奢華的自助烤肉店。他心裡還是有些不確定,準備待會上車問問顧白有沒有聽到那聲『Lily』。
  「小白,你剛才從包廂出來的時候有沒有聽到有人叫了聲Lily?」葉子鳴坐上車問。
  「沒。」顧白給自己繫好安全帶,偏過頭順帶問了一句:「是你認識的人嗎?前女...」
  「去他媽的前女友。」葉子鳴罵道:「老子的仇人,見到她,要真揍她一頓才行。」
  「我是想說是你以前的女同學嗎。」顧白淡淡地說:「安全帶,繫上。」
  葉子鳴這才發現,上車坐了好半天,安全帶都沒繫上,難怪顧白一直沒有發動。
  他偏過頭,拉了半天沒拉出來,著急地說:「我操,安全帶好像壞了。」
  顧白盯著車內的後視鏡說:「你拉的是扶手。」
  「我是說這安全帶怎麼變得這麼硬。」葉子鳴重新拉出安全帶,嚓一聲,繫好了。
  葉子鳴這耍迷糊的勁,顧白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沒醉吧?」
  「都說了三瓶幹不倒我,我剛才就是眼神不好使,拉錯了安全帶。」葉子鳴大手朝前方一指,雄赳赳地大喊道:「走,出發,回家。」
  從海威大廈到老城區,半個小時左右,往花店開回去的路上,顧白算是見識了最獨一無二的耍酒瘋形式。
  葉子鳴的思維是清晰的,行為舉止也不飄,除了眼神不容易集中注意力,真看不出來他是醉了還是沒醉。
  說他思維清晰,是因為短短半個小時,他充當了一路的人工導航,而且沒有說錯一句,而且是以非常swag的rap形式。
  「喲喲喲,這裡是YZM的導航服務,前方左轉,您將經過一個紅燈燈。然後右轉,您將經過一個綠燈燈。燈燈很短,生命很長,注意安全,不要闖燈。」
  「如果你要,你要掉頭,請走右邊,右邊車道。」
  「您已到達,到達目的地,我是您的,您的葉寶貝,期待與您,與您的再見。」
  車還是老這樣子,開到民主一街,沒進去。顧白本想下車送葉子鳴回家,一路的rap的導航,顧白實在不相信葉子鳴現在自己能從一街走到二街,再從二街走到花店。
  葉子鳴一下車,腳步很穩,完全不飄,眼神也很堅定,他堅持自己沒醉能夠回家,顧白只好將他送到二街口,然後遠遠地看著他安全進了花店才離開。
  葉子鳴從週六下午回家,一覺睡到週日中午。他揉了揉自己的頭,隱約有點漲疼,趿上拖鞋,走出房間,從客廳的飲水機裡接了一大杯水,蒙頭灌下去,才真正的清醒過來。
  他剛往沙發上一躺,就看到茶几上有老爸給自己留的黃色便簽,上面寫著:小恙,樓下廚房有飯,讓蘭姨給你熱熱。爸爸這幾天要去外地進花,你一個人在家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可以找蘭姨。
  嘖嘖嘖,又不跟人家結婚,還把人家當老婆一樣使喚,給你照顧兒子,憑什麼?
  葉子鳴不懂老爸吳茂到底在想什麼,他看得出張蘭是喜歡自己父親的,吳茂也對張蘭有好感,而且他現在也挺喜歡張蘭,並且能夠接受張蘭做他的『小媽』,就這樣一個女人,不求回報沒有怨言的對一個男人和他的兒子好,張蘭如果做他的後媽,他完全不反對。
  可自己的父親,活得就跟個渣男一樣,不跟人結婚,還理所應當地麻煩別人,不知道真的是感情愚鈍,還是擺明了佔人家便宜。
  算了,葉子鳴想想,大人的事,他懶得再插手,10歲的時候,他想插手大人的事,爸媽不還是照樣離婚了麼?
  難道現在他插手父親和張蘭的感情,他們兩就能立刻幸福地結婚了,感情的事,還是得靠自己,不是靠別人。
  葉子鳴下樓的時候,張蘭正在整理五顏六色的包裝紙。
  張蘭看到他下來了,立刻停下手裡的活,站起身來說:「恙兒下來了,什麼時候醒的啊?我去給你把中午的飯菜熱熱。」
  葉子鳴腦海裡剛把自己的父親定義為渣男,他現在有些不好意思麻煩張蘭,抓著頭髮說:「蘭姨,我不吃了。我跟同學有約,出去一趟,晚上回來,我帶鑰匙了,你回家的時候,直接把花店門鎖上就行。」
  說完門口風鈴一響,人就溜出去了。
  張蘭有點茫然,她剛沒聽錯的話,葉子鳴叫的是蘭姨,而不是蘭姐,她笑了笑說:「這孩子,跟老吳一個樣。」
  葉子鳴走出老城區的時候,摸了摸褲子口袋,發現只有鑰匙沒有手機,他頓時想抽自己兩耳光,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很可笑又傻|逼。
  渣的是自己父親,又不是他,他躲個什麼勁。
  眼下傻愣愣地跑出來,身上既沒帶錢也沒帶手機,就一串鑰匙,難不成喝西北風喝到等張蘭關店回家再回去,花店關店的時間可是晚上十點,而且現在是大夏天,沒有西北風喝,只有毒辣辣的太陽當空照。
  葉子鳴心裡很鬱悶,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腦子進鹽了,才幹出這麼一件大蠢事。
  不過他想了想,這次等老爸回家,是應該好好問問他和張蘭的事,看看老爸是個什麼態度,總不能一直吊著人家好好一女的,就這麼沒有名分的在一起。還好老城區的街坊鄰居習以為常這種沒有名分就在一起生活的關係,流言蜚語倒沒什麼。
  現在差不多是正午一兩點的時間,太陽愈發猛烈,錫市這種南方城市過了4月就正式進入夏天,有時候的溫度最高能達到30度,葉子鳴站在彷彿被烈陽烤化了的馬路牙子上,熱得有點煩躁,他決定找一家帶空調的地方呆著。
  身上沒有錢,啥也買不了。他只好臨近找了一家kfc進去坐下。
  Kfc這種地方好就好在,多,在哪都有,再就是不用消費就能蹭坐蹭網蹭空調。
  葉子鳴找了一小角落坐下,大約傻坐了一個鐘頭,實在無聊得恨不得自殺。他想到可以找人借電話,看看給誰打過去,讓對方解救下今天犯二的自己。
  「你好,姐姐,我忘帶手機了,能不能借下你手機,我給朋友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葉子鳴找的是個看上去跟張蘭差不多大的女人。
  那女人一看這麼英俊的小伙子,還嘴甜地叫她姐姐,她二話沒說,笑著從包裡拿出手機,遞給葉子鳴說:「弟弟真好看,來手機給你,你打吧。」
  葉子鳴笑著接過手機說:「謝謝姐姐。」
  所以說,只要長得好看,嘴甜會叫人,辦事就是這麼方便。
  葉子鳴拿到手機後,他發現神奇地只記得顧白的手機號碼,順手一撥,電話通了。
  「喂。」是顧白低沉地煙嗓聲。
  「喂,小白,是我。」葉子鳴說。
  「葉子,你換新號碼了?」顧白問。
  「不是。」葉子鳴說:「你現在有空嗎,能來下老城區這邊的kfc嗎?」
  「好。」顧白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葉子鳴聽到『嘟嘟嘟』的聲音,頓時想罵人,他還沒說清楚,就報了個地點,顧白就把電話給掛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來。
  他只好把手機還給了女人,又說了聲謝謝,走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二十分鐘不到,顧白就出現在了葉子鳴的眼前。
  顧白來的時候,葉子鳴正趴在桌子上,無聊得數著地上的地板磚。
  又數到第5塊的時候,顧白那雙黑色的球鞋就出現了自己眼前。
  他高興地抬起頭:「你可真快的,該不是開你家火箭過來的吧?」
  「沒。」顧白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說:「我騎小電驢過來的。」
  「粉色小豬佩奇?」葉子鳴問。
  「嗯。」顧白點了點頭。
  「那你他媽得開成什麼樣,這麼快過來?」葉子鳴問。
  「還好。」顧白說:「你怎麼用的陌生電話給我打過來的?」
  顧白電話裡沒問這問題,現在見了面問,葉子鳴有點沒弄明白這邏輯。
  他簡單說了下自己今天犯二的事,最後問顧白:「你覺得我二嗎?」
  「大人的事,很難有對錯。」顧白說:「你沒親口問問你爸,也不要著急給事情定義對錯。重要的是你爸怎麼想的,對蘭姨是什麼態度,他才是當事人,聽完你爸怎麼說的,你再給出你的態度或者建議。」
  顧白的話很簡單,但對葉子鳴卻很管用,老爸和張蘭的感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並不是他能決定的,也不必因此對張蘭有負擔,他大可以直接找老爸談談,問問老爸怎麼想的,他再給出建議,這樣急著定義老爸的渣,有些過於偏激了。
  葉子鳴心情一下舒暢了許多,他笑了笑說:「陪我演場臨時回家的戲嗎?有男主角,更信服。」
  顧白點了點頭:「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作者:白哥,怎麼不開黑色路虎
顧白:一進車庫,發現被我爸開走了,只好騎有點車速的小電驢了
  ☆、第21章
  「同學們,這是文理分科的意向表,每個小組的組長上來領一下,發下去。」學習委員於月抱著一大堆A4紙的表格,朝講台上一放說:「先別急著填,下午的班會,袁老師會教大家怎麼填。」
  沒想到華一這次的動作這麼快,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要摸底大家對文理分科的意向。
  對於十幾歲的少年來說,選文選理的確是一件人生大事,它關係著你未來高中的整個走向,一不小心選錯了,高考後悔的還是自己。
  這件事的確需要多方慎重考慮。
  有調皮的男生,從講台上抽了一張表格,看了一眼,大聲吐槽到:「我操,這次這麼變態的嗎?這表格詳細地就差問你七大姑八大姨的意見了。這不是選文選理,我看這他媽是選媳婦和老公吧。」
  說話的是上次班會,跟老袁在下面唱反調的何文魁,他是4班最調皮的男生,但就是個紙老虎,嘴上狠一點,卻不敢真的和誰動手。
  謝強站起身,從何文魁身後抽走了他手上的意向表,看到最後一欄父親意見以及理由、母親意見以及理由、班主任意見以及理由時,頭都炸了,讀文讀理不應該是學生自己的事麼,這張表格搞得像三方會談,萬一誰家爸媽有不同的意見,不得吵起來。像他爸媽這種買瓶醬油都要爭論一下海天的好還是加加的好,不得動手打起來。
  「這他媽不是選文選理,這是逼我爸媽直接搞起來。」謝強也喊了一聲。
  頓時班裡一些因為糾結該怎麼選,又怎麼說服爸媽同意而鬱悶的人,一下教謝強這句話逗樂了,鬧哄哄地大笑起來。
  4組的小組長把意向表,發到葉子鳴和顧白這一排時,兩人正湊在一起,顧白在給葉子鳴講題。
  顧白接過兩人的表,順手就放在了自己桌上,再用語文書蓋上,以防飛走,繼續給教葉子鳴講解下一條輔助線該怎麼作。
  題目講完了,葉子鳴對顧白伸手要:「我的表。」
  顧白坐在外側,一般組長或者學習委員發作業什麼的,顧白都是直接順手將兩人的作業,一塊放在自己桌上,所以葉子鳴現在都是直接開口問顧白要自己作業什麼的。
  顧白翻開語文書,遞給葉子鳴一張。
  葉子鳴一拿到表,直接上手先寫上自己的大名,然後毫不猶豫地在文科那一欄勾上了一個無比醒目的大勾勾。
  「你不回去和你爸商量下?」顧白問。
  「有什麼好商量的。」葉子鳴說:「你上次不是說你應該讀文嗎?」
  「所以你就要讀文?」顧白有些驚訝,他上次也就是略微回答了一句,甚至不是個肯定句,連他自己都還在猶豫讀文讀理。
  不過葉子鳴這個無比醒目的大勾勾,好像讓他懸在半空的腳,一下有了方向。
  「不是因為你說你要選文。」葉子鳴將已經被他填的差不多的表格收起來說:「雖然學理能讓我英語在理科班有強大的自豪感,可數學、物理、化學、生物這些,我是真搞不懂它們在幹嘛,不如背背政史地,反正我覺得我記憶力還挺好的。至於我爸嘛,他應該不會反對。」
  顧白空落落地愣了好幾秒,葉子鳴本以為他們之間已經結束這個話題,突然顧白開口道:「葉子,給我補習英語吧。」
  「啊?」葉子鳴有些沒聽懂。
  「別誤會,我不是要去讀理。」顧白說:「我就是想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葉子鳴訝異地問。
  「就...我讀文不是因為我英語成績不好。」顧白說完拿起桌上的茶杯,朝教室前面的飲水機走過去。
  葉子鳴一臉懵逼。
  不是因為英語成績不好所以讀文,那是因為什麼,還要證明?證明什麼?
  不過顧白願意面對自己慘不忍睹的英語成績,葉子鳴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每週一下午的最後一節課都是每個班的班會,今天的班會,當然是針對大家手裡拿著的這張文理分科的意向表。
  「這次學校這麼早把文理分科的意向表發下來,是為了讓同學們有個充分思考的時間。」老袁說:「讀文讀理,最重要的是你們的興趣,當然客觀的分析也少不了,比如有的同學物化生考個十幾分還想讀理,就算有個當愛迪生還是愛因斯坦的夢想,也拯救不了你十幾分的物化生。」
  「那要是我爸媽就像讓我做個愛迪生和愛因斯坦呢?」有同學在下面嚷嚷。
  班會這種時候,每次大家都挺活躍的,總愛在下面炸上兩句,老袁還是挺民主的,也不會因此生氣。
  「所以老師接下來要說的一點是,讀文讀理,一定要回家跟父母商量。」老袁接著說:「但只是商量,不是盲目屈服,你們的意願還是最重要的。」
  「可我爸媽不尊重我的意願怎麼辦?」又有人叫了一句。
  「沒關係,這次上面有班主任的建議和理由一欄,這周我會挨個找你們每個人問清楚,當面填好給你們。」老袁說:「你爸媽要是不同意,你就說你看我們老師都建議選這個。」
  「那要是我爸媽也不同意老師您呢?」這次是謝強喊的一句。
  「你讓你爸媽來學校找我,或者老師去你家裡一趟都可以。」老袁指著謝強說。
  「夠義氣啊,老班班。」下面是一陣拍手鼓掌叫好的。
  放學的時候,胡來和謝強追上正往停車庫走的葉子鳴和顧白。
  「誒,我說你們兩,這次的學習小組你們又不跟我和小白一組,跟著我們幹嘛?」葉子鳴開玩笑地推推胡來說。
  「知道你們二人世界。」胡來嫌棄著說:「我和強子,就想來問問你,你決定讀文還是讀理?」
  「讀文。」葉子鳴簡單乾脆的回答。
  「你文綜和理綜不是差不多的水平嗎?」謝強問:「就英語拔尖,怎麼不去讀理?」
  謝強問完,葉子鳴的眼神不知覺地朝顧白拿自行車的方向瞟了一眼。
  胡來眼尖,剛一偏頭就看見了葉子鳴的小眼神,他拉著強子假裝要走的樣子:「走走走,這個見色忘義的東西,虧我們還想著問問他怎麼選,大家好看看是一起讀文科還是理科,興許還能分到同一個班。」
  謝強倒是一臉疑惑,他是一個字都沒參透胡來剛才說的意思。
  葉子鳴反過來瞪了胡來一眼說:「你他媽再瞎比比,信不信老子讓你文理都分不清。」
  胡來閉了嘴,葉子鳴才補充道:「我對文科充滿了熱情與興趣,不行啊?」
  「行啊,剛好我和來來都想選文科,到時候說不定咱們高二還是一個班。」謝強快人快語道。
  胡來對謝強是一臉無奈,拖著謝強邊溜邊說罵道:「丟人現眼,你個二貨。」
  葉子鳴看著胡來拎著謝強的背影,在原地樂了半天。到現在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毅然決然地要讀文,其實回頭想想他的文綜和理綜好像還真都是半斤八兩,選啥也沒差別。
  顧白果真是行動派,回到葉子鳴家給葉子鳴輔導完他的數學,讓他再做幾道題的時候,他自己也拿出了英語書,準備從單詞入手,課文長篇長篇的他也看不懂。
  當他看到第一個單元的第五個單詞的時候,他又忘記前面四個單詞是什麼了,很煩躁無力的感覺。
  其實顧白的記憶力不差,理科的公式他能記得,文科的套話他也能記得,可就是英語的單詞,他真的是記三個忘四個出來,還有一個可能是unit1。
  葉子鳴餘光裡全是顧白一臉不耐煩的表情,他放下筆問道:「怎麼了?24個字母把你揍了一頓?」
  顧白因為煩躁不自覺擰在一起的眉毛瞬間打開來:「嗯,揍得不輕。」
  「其實我小時候沒出國前,英語就挺厲害的。」葉子鳴拿過顧白的英語書說。
  「得瑟。」顧白輕哼一聲。
  「小白,這真不是得瑟。」葉子鳴說:「我覺得我就是語言天賦好而已。」
  「繼續得瑟。」顧白輕笑一聲。
  葉子鳴跟著樂了,過了一會,歎了一口氣說:「我發現,跟你認識越久,越能看到你更多的表情吶。」
  顧白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問:「什麼表情?」
  葉子鳴勾了勾顧白的下巴說:「比如現在,可愛的要命的表情。」
  「滾。」顧白又恢復了高冷如常的表情。
  葉子鳴大概是第一次聽到一個人說『滾』這個字眼的時候半點脾氣都沒有,他笑著指著顧白的英語書說:「其實學英語最重要的還是方法問題,不像數學題目,只要你掌握了一題,類似的基本上你就都會了。」
  「嗯?」顧白下意識問了一句:「怎麼學?」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以前都是被顧白死逮著說,這題不是做過嗎?你上課沒聽老師講這個公式嗎?算都算錯,小學數學體育老師教的吧?
  如此一回憶,顧白還挺會損人的。
  「方法其實大家都知道,無非就是聽說讀寫,四個要俱到還要做精,你先讀個單詞我聽聽,看看你的發音有沒有問題。」葉子鳴指著第一單元的第一個單詞說。
  顧白很乾脆利落的念完,葉子鳴拍掌驚訝道:「可以啊,沒看出來,兄弟念過啊。」
  「你是今天沒打卡嗎?」顧白問。
  「什麼卡?」葉子鳴一臉不知所云。
  「智障卡。」顧白淡淡地回答。
  「我操,小白,我發現你怎麼越來越會損人了。」葉子鳴瞪了顧白一眼。
  「繼續,你的學習方法。」顧白又掛上了冰山臉。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收藏,可憐的作者呼喊道
  ☆、第22章
  「不是,我真覺得你念的挺標準的,聽不說來你是個英語...渣渣。」葉子鳴一臉認真的說。
  「我覺得我主要是不會記單詞,一記就忘。」顧白說。
  「你還挺會給自己總結問題的,不愧是學霸。」葉子鳴挑了挑眉。
  「說吧,你說的學英語的方法。」顧白把話題終於給扯回來了。
  「你不是說你記單詞有問題嗎。」葉子鳴豪壯地說:「那咱們就先從單詞上攻克難題。」
  葉子鳴說完,拿出褲兜裡的手機,點擊搜索『如何快速有效的記住英語單詞』,一下蹦出100多種方法,還有搞笑的網友說什麼,砸開腦袋,把單詞卡扔進去。
  「你不是英語霸霸嗎?」顧白偏過頭看了一眼說:「怎麼快速有效的記單詞你就不知道了?」
  葉子鳴尷尬地收回手說:「我剛是裝的,其實我真不知道什麼學英語的方法,可能是我語言天賦好,生來就會這玩意,不用什麼方法。」
  葉子鳴說這話時,自帶一種真誠陳述事實的語氣,聽不出半點裝逼的意味。
  不過他的確沒有在裝逼,葉漫把他剛接到英國的時候,原本還擔心他的語言,可後來沒想到葉子鳴一般的日常交流完全沒有問題,很快還交到幾個外國小朋友。
  「行吧,網上怎麼說的。」顧白無奈道。
  「你看這個,我覺得這個方法不錯。」葉子鳴把手機推到顧白的面前說:「記憶聯想法,把每個單詞做成卡片,寫上由這個單詞你能聯想到什麼,每天隨時隨地把小卡片拿出來,瞧一瞧,看一看,記一記,應該挺有效的。」
  葉子鳴說完,腦海裡已經想好怎麼製作這個單詞小卡片了。
  旁邊的顧白卻是一副一臉懷疑的表情。
  「別擔心,老鐵,卡片的事,包在我身上。」葉子鳴拍著顧白的肩膀安慰說:「老子明天就能把第一單元的詞給你全整出來。」
  顧白這次倒沒拒絕葉子鳴的好意,他其實還挺好奇葉子鳴到底能整出個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單詞小卡片出來。
  臨走的時候,顧白拍拍葉子鳴的肩膀說:「記得,卡片。」
  等張蘭在樓下關門走的時候,葉子鳴偷偷溜到一樓,從櫃檯裡抽走了10張硬卡紙。
  他們家花店有的顧客喜歡自己DIY設計卡片,這種硬紙卡片很多,葉子鳴就地取材,把櫃檯裡粉色的硬紙卡,全部搜羅空了。
  他用剪刀將一張一張的粉色硬卡紙裁剪成巴掌大小的長方形,再用從吳茂工具箱裡拿出的小鐵環,打上眼,穿成小本,就跟小孩子小時候買的看圖識字的小冊冊一樣。
  先從第一單元的第一個單詞開始抄寫,單詞抄在正中間,字體偏大,下面是一些備註,大概就是用這個單詞造的句子以及葉子鳴所謂的記憶聯想。
  不知不覺,葉子鳴做這個小冊子做到凌晨3點,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怎麼有耐心就弄這麼個屁大的玩意,還有可能弄完後,顧白一個單詞也記不住,弄到後半夜越來越有精神,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兒。
  第二天一大早,頂著兩個巨大的熊貓眼出現在顧白面前的時候,顧白嚇得差點教一塊牛肉給卡嗓子眼。
  好在顧白有絕對冷神的素質,他只是輕微嗆了下,接著又波瀾不驚地繼續低頭吃米粉。
  「昨晚睡得不好?」顧白隨口問了句。
  「為了給除了英語是渣渣的學霸弄這個單詞小冊子,我他媽搞到凌晨3點才睡。」葉子鳴將口袋裡鮮艷的粉色單詞小冊子,朝桌上一拍說:「給,拿去,不用流淚,期末英語考個三位數才對得起我。」
  「就這一本單詞小冊子,要想考三位數,還不夠。」顧白說。
  「你的良心是掉這碗米粉裡了嗎?」葉子鳴拿起自己的筷子,在顧白的碗裡扒拉著說:「我找找。」
  「謝謝。」顧白笑了笑。
  大課間的時候,葉子鳴在低頭認真的做數學試卷。他在心裡已經盤算了一遍,如果顧白讀文,英語成績再提上來,不說三位數,兩位數的顧白都有可能被分到文科中等的實驗班,萬一學霸打開了學習英語的大門,說不定他媽會被分到文科最好的基地班。
  為了緊跟冷神的步伐,他必須也得在期末考試前好好努力一把,說不上為什麼,總之不想和顧白分開,就想跟他同班,還想跟他同桌。
  顧白拿出鮮艷的粉色單詞小冊子開始背單詞的時候,謝強剛好來找他的好基友胡來,不知道葉子鳴在製作單詞小冊子的時候,懷著一顆什麼樣的心,選了這麼一個粉嫩嫩還特別醒目的死亡芭比粉。
  謝強從走過來的時候,就一直盯著顧白手裡粉嫩嫩的小本本看,等他走近的時候,發現是本單詞冊子,顧白還在很認真的背誦,嚇得一大跳,冷神喜歡這種口味?
  「這是什麼?」謝強指著顧白手裡粉色的小冊子,好奇得問了一句。
  顧白一向走高冷路線,沒理謝強,他繼續雙手捧著粉色的小冊冊,認真地背誦下一個單詞。
  「你他媽瞎啊?」葉子鳴抬頭說:「單詞小冊冊,老子做的。」語氣中隱約帶著一種小驕傲,畢竟這是他熬夜做出來的小冊子,算是一項手工吧。
  「我就是看出來這是本單詞冊。」謝強小聲說:「可我不懂這亮瞎我的顏色,還有學霸是不是不用買53或者黃岡,那種習題冊不就自帶書裡的單詞本麼?給你歸納仔細,甚至有的還教你怎麼記的。」
  「強子推薦的沒錯,而且還能放進口袋。」胡來在後面跟著接上一句。
  「對對對,就我這種的。」謝強說著想起自己放在口袋裡的單詞冊,掏了出來,遞到葉子鳴的面前。
  葉子鳴突然有種想把謝強從樓上踢下去的衝動。
  「強子,你這就不懂了吧。」胡來一臉壞笑地說:「這叫親手做的永遠比外面買的好,下次你生日哥哥做個送給你,保準你英語跟加了雙buff的一樣,所向披靡。」
  「別了,我自己會買,也不貴。」謝強認真地擺手拒絕道。
  這下葉子鳴想踢人下樓的目標,從謝強換到了胡來的身上,眼神相當凶狠,眼角的月牙兒也沒了。
  胡來是個識趣的人,他立馬又轉頭解釋道:「我想了想,葉子可能是從英國回來的,沒看到過神奇的53和黃岡,所以不知道神奇的53和黃岡裡還有神奇的單詞小冊。」
  「對哦,我都忘了英國哪有53和黃岡,估計連天天都沒有。」謝強拍著額頭恍然大悟說:「葉子,下次我帶你去買,就在學校旁邊的金榜書店,反正我集的朋友圈贊可以打半折,超級划算。」
  葉子鳴知道胡來故意調侃自己,謝強還一臉傻白甜地在旁邊助力,他懶得理二人,低下頭繼續他的數學題去了。
  他才剛寫了一個『解』字,門口的何文魁大聲喊道:「顧白,班主任找你。」
  針對文理分科意向表的事,老袁很負責,他每天趁下課就叫學生去辦公室,還是單獨一個一個的,拿著表格,當面詢問,當面商量,當面填班主任那一欄。
  今天第一節課下課休息的10分鐘,叫得是葉子鳴,不過他回來得挺快的,因為他和老袁的意見不謀而合,他自己想讀文,老袁也建議他讀文,而且他還在辦公室裡舉手發誓他爸絕對會同意,老袁也就放心了,很快就放人回教室。
  顧白進來的時候,於月正在老袁的辦公桌面前啜泣,他聽到老袁安慰於月說:「沒事,你爸媽要是因為覺得讀理更有前途而逼你讀理,讓他們來找老師,老師保證能說服你爸媽,你的文綜這麼好,不讀文可就浪費了,再說老師知道你也喜歡文科。」
  「謝謝袁老師。」於月邊擦眼淚邊說:「您今天給我填好了班主任這一欄,我回頭再跟我爸媽說說,說不定會同意我讀文吧。」
  「沒事,他們要是不相信這是我給的建議,我願意當面和他們面談。」老袁輕輕拍了拍於月的肩膀說:「好了,不哭了,今天先這樣,回教室去吧。」
  於月路過顧白身邊的時候,悄悄看了顧白一眼,顧白沒說什麼,只是簡單跟他點頭示意了下。
  「顧白來了,表帶了嗎?」老袁對於月對面的顧白招手道。
  顧白沒說話,走過去,將意向表放在了老袁的辦公桌上。
  「你要讀文?」老袁語氣中沒有驚訝,因為他事先已經猜到顧白會選文。
  顧白點了點頭,沒說話。
  「這事你和你父母有提前商量過嗎?」老袁問:「他們怎麼說?」
  「同意我。」顧白淡淡地說。
  「那挺好的。」老袁感歎道:「今天早上叫來的幾個同學,父母和他們的意見都不能達成一致。」
  「嗯,那我可以走了嗎?」顧白問。
  「老師的建議都沒寫。」老袁說:「再說你不想知道老師建議你讀文還是讀理嗎?」
  「不想。」顧白乾脆地回答道。
  「你這孩子,就是這麼酷。」老袁尷尬地笑了笑,自顧自地接著說:「任課老師們都跟我建議你趕趕英語的成績去讀理,不過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你讀文也不錯,但是你的英語成績...」
  「我會提高英語的。」顧白搶了一句。
  「哦。」老袁抬眉說:「你不是都已經決定讀文了嗎?」
  「我想證明我讀文也能有個英語高分的成績。」顧白說。
  「那你打算找誰補習?」老袁高興壞了顧白能自願提高英語成績,而且他隱約覺得顧白剛才那句話,帶著一種有情緒的鬥志,是他不曾感受過的,他著急道:「不如我讓葉同學給你輔導英語,他英語現在我們班回回第一。」
  「不用了,我有人輔導。」顧白淡淡說。
  「是誰?」老袁條件反射問道。
  「就是您說的葉同學,您忘了我們是一個學習小組的事嗎?」顧白笑著說。
  「哦,對對對,你們這次是一個學習小組,你瞧我這記性。」老袁拍著腦袋說:「好了,你先回教室吧,好好和葉同學學習喲。」
  顧白拿著意向表走出了辦公室,老袁突然反應過來,大聲驚訝道:「剛才那孩子是對我笑了嗎?天啦,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孩子臉上看到這種的表情,不愧年少啊,笑得真好看吶。」
  數學老師陳利民敲了敲老袁的辦公桌說:「袁老師你能不能收斂點,搞得你像你學生的腦殘粉。」
  「我本來就是我們班每個孩子的腦殘粉。」老袁不服氣道。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小可憐呼喊道。
某些人啊,明明就是想一起讀文吶。
這是一條劇透:文理分科後的高二,會有一個巨大的進展。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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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3章
  對於顧白這種學神來說,考試前的複習是基本不需要的事,可連著兩周,顧白下課就記單詞,放學就找葉子鳴講題,他的瘋狂英語,成為華一最近一大新聞。
  華一人都知道顧白的短板是英語,還知道他從來不屑於補他的這塊短板,現在有人傳言顧白瘋狂學習英語的原因只有一個,為了心愛的她。
  至於這個『她』嘛,就成了眾人口中的一個謎,但給顧白補習英語的葉子鳴,卻被華一同學捧為顧白的左cp,甚至還有小姐妹為其成立了後援會,指不定圍脖還有超話。
  華一建吧以來,估計只有顧白的cp還分左右的,右cp既然成了謎,但左cp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兩個人一起上學放學,只要在校園裡,顧白和他的左cp葉子鳴就是形影不離,現代校園,腐女一抓一大把,對於成天出現在校園裡如此養眼的一對cp,成為了小姐姐們校園的一大樂趣與風景。
  「啊啊啊,看到沒,他搭他的肩膀了。」
  「哇哇哇,看到了,他摸他臉了。」
  「哈哈哈,這基情秀的我都檸檬酸了。」
  週四放學的時候,葉子鳴沒和顧白回家,張蘭還有些奇怪,抬頭問了一句:「小白今天怎麼沒來?」
  「蘭姨,我爸呢?不是說今天中午就回來了嗎?」葉子鳴問。
  葉子鳴和顧白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時候,說好今天他們不在葉子鳴家補習,因為葉子鳴打算問問老爸對蘭姨的態度,是在一起還是怎麼樣,好給人女滴一回應,不然他跟著都覺得自己是半個渣男,不對,應該是渣男的兒子。
  「你爸呀,剛回來,上樓去放東西了。」張蘭說。
  「哦,那我上去看看。」葉子鳴指著二樓的樓梯口說。
  葉子鳴到二樓的時候,吳茂正在沙發上收拾包裡的髒衣服,他看到葉子鳴沒和顧白一起回來,有些驚訝,問道:「小白呢,怎麼今兒沒來?」
  「他有點事兒,今天我們不補習。」葉子鳴邊往沙發走邊說。
  「對了,這是我給你從蘇市帶回來的特產雲片糕,挺甜的,你肯定喜歡。」吳茂拿起茶几上的糕點說。
  葉子鳴視線不在雲片糕上,他偏頭瞧了一眼二樓的樓梯口,有一種側耳傾聽樓上說話會不會傳到樓下的悄摸摸。
  「爸。」葉子鳴略微生硬地說:「我想問你個事?」
  「啥事?」吳茂放下雲片糕看著葉子鳴,隱隱有一種緊張感。
  「就是,就是...」葉子鳴突然有點語塞了,不知該怎麼開口。
  小時候父母離婚的時候,他可能還小,沒問過父母感情的問題。再大點,母親葉漫要嫁給趙志偉的時候,他稍微問過一句『媽,你為什麼要嫁給趙叔?』,很直接,也很符合葉子的性格。
  現在他好不容易習慣了這個從前只能出現在視頻與電話裡的親身老爸,一下要面對面地和親身老爸談點大人的感情問題,他反而不知從哪裡開口,就跟當時回國,第一次見到吳茂一樣,總是習慣性地在『爸』面前叫上一個『那個』。
  「你說,父親都知道。」吳茂捏了捏雙手說。
  都知道?
  葉子鳴心想該不會老爸是早就猜到自己要跟他說蘭姨的事吧,這樣說來,老爸是明晃晃的渣男啊。
  「你怎麼看蘭姨的?」葉子鳴問,依舊很直接。
  「啊?」吳茂雙手一下放鬆,好像沒有預料到葉子鳴問的是這個問題。
  「就是很簡單地,你喜歡蘭姨,就跟人結婚,給人一實實在在的名分。」葉子鳴說:「如果沒有那個意思,就盡快劃分清楚,你這樣模稜兩可的態度,還讓人一女滴給你時不時照店,有時候還要幫忙照看你的兒子,有點渣了吧。」
  吳茂想不到葉子鳴說話這麼直接甚至有點狂,心裡有意外,但也很高興,因為這表示自己的兒子很關心自己。
  吳茂愣了幾秒,可能還沒回過神,擰著眉道:「我想過再婚這個事,但我就是...」
  「你該不會一點都不喜歡蘭姨吧?」葉子鳴脫口問道。
  吳茂還沒回答,二樓樓梯轉角傳來什麼東西碎地上的聲音,吳茂和葉子鳴同時不好地看向對方。
  年輕的葉子鳴還是比中年老爸反應快,他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衝到二樓樓梯口,剛下兩步台階,就看到碎在樓梯拐角的一對湯碗。
  吳茂跟著過來的時候,看到湯碗,突然反應過來說:「對了,剛張蘭說燉了湯,讓我收拾好東西趁熱下樓喝。」
  這下就明白了,張蘭應該是看兩父子還沒下樓,準備把湯盛好,親自端上來。可不偏不巧,就聽到兩父子談論自己,而且跟偶像劇裡掐點出現的女主角一樣,她聽到男主角的兒子問的那句『你該不會一點都不喜歡蘭姨吧』,失望傷心的女主角,碎了碗,人也不見了。
  張蘭的家就在花店後面的揚名小區裡,她習慣把鑰匙放在門口花盆下面。吳茂去了趟張蘭的家沒找到人,急沖沖趕回花店,二話不說關上花店大門,吩咐兒子葉子鳴道:「走,分頭找。」
  葉子鳴拉住吳茂道:「不是,你就不知道蘭姨經常去的地,或者喜歡去的地嗎?我們這樣分頭,往哪找,錫市這麼大,總得有個範圍吧。」
  「對對對,你看我急得都忘了,你蘭姨有幾個經常在一起逛街喝茶的小姐妹,地址我微信發給你,咱們分頭一個一個找。」吳茂拿出手機說。
  「爸,您放心,蘭姨這麼大個人了,應該沒事。」葉子鳴也拿出手機說:「可能就是剛才受了點小刺激,才賭氣藏起來了。」
  「我知道。」吳茂說:「咱們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那找回來了,您打算怎麼辦吶?」葉子鳴順口問道。
  「結婚呀,本來我就想結婚,不過是之前一直擔心你的感受。」吳茂大聲說。
  「我操,爸,您夠有意思的。」葉子鳴笑著說:「您和我媽離婚的時候,我就沒啥屁感受,現在您要再婚,我難道阻止不成,您能不能在我媽面前爭口氣,她都再婚了,您還等什麼啊。」
  吳茂笑著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道:「走,還不趕快找人去。」
  葉子鳴翻看老爸發在微信上蘭姨小姐妹的地址時,驚訝地發現蘭姨還有個住在幸福裡的有錢小姐妹,他毫不猶豫地給大白兔奶糖發了一條微信消息:小白,一個小時後,幸福裡門口見,我來找我的小媽。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回來晚了,有點短,明天肥章
小劇場:
葉子鳴:等老爸和蘭姨結婚,我是不是得和小白有進展了
作者:當然,沒看到你小媽是有房的人嗎?
  ☆、第24章
  張蘭的手機關了,人說不著急也只是放在嘴上說說,葉子鳴心裡其實還挺擔心蘭姨的,他打了一輛快車,不到40分鐘就到了幸福裡。
  幸福裡就是個有錢人的別墅小區,小區門口有間像私人住宅的保安室,不愧是是有錢人家的保安,保安室都這麼豪的。
  「喂,小伙子,你來這幹嘛,有證嗎?」一位頂著啤酒肚、嘴裡叼著煙的大叔攔下了正準備往裡進的葉子鳴,語氣中帶著滿滿瞧不起的意味。
  「什麼證?我他媽是來找人的。」葉子鳴不耐煩地說,他最煩兩種人,一種是回國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司機,張口閉口打聽別人家的隱私,第二種就是像啤酒肚這種人,狗眼看人低。
  「去去去,沒證別想進去。」啤酒肚擺著手驅趕道,就跟攆乞丐一樣。
  高檔小區的保安管得嚴,葉子鳴能夠理解,但是態度這麼差的,再加上葉子鳴找人心切,揮起胳膊就準備朝啤酒肚的啤酒肚上掄過去。
  「葉子。」有人叫了一聲。
  葉子鳴尷尬地將手停在半空中,朝著聲源地看過去,是顧白。
  「你怎麼才出來接我,我差點...」葉子鳴收回手,抓了抓頭髮說。
  顧白邊朝保安室走過來,邊接著葉子鳴沒說完的話說:「打場拳擊進去?」
  「不是,你們這裡的保安可能是屬核桃的。」葉子鳴說:「欠捶。」
  顧白被逗笑了,隔了幾秒,才開口:「人家的職責所在,就是態度差了點,也至於要打的地步。」
  葉子鳴大概是屬於脾氣上來了就要抽人的那種衝動型男孩,而顧白在很多時候,他表現的更早熟,在他的身上,基本找不到少年人應有的輕狂與囂張,或許是十來歲就被收養的原因。
  從對待一個勢利眼保安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顧白比葉子鳴更成熟。
  一旁的啤酒肚看到來人是顧家的大公子,連忙轉變態度:「原來這個帥小伙是顧小先生您的朋友,要是他早點說是您的朋友,我就不會攔著了,直接二話不說,放人進來。」
  顧白沒有理啤酒肚保安,對葉子鳴招手道:「進來。」
  「你說你來找蘭姨?怎麼回事?」顧白問。
  葉子鳴詳細地將下午放學找老爸吳茂談話卻意外被張蘭聽到並且被張蘭誤會的事,花了5分鐘給顧白做了一篇小演講。
  「蘭姨的朋友住在77號,你知道在哪嗎?」葉子鳴喘了好大口氣說。
  「嗯,知道。」顧白指著左前方的路口說:「就在我們家後面那一排。」
  沒想到有錢人的別墅小區就是不一樣,面積賊他媽的大。就顧白剛指的地方,葉子鳴以為最多只需要3分鐘就能走到,可現在走了足足20分鐘,才剛走過54號大別墅。
  葉子鳴剛想開口問這他媽還要走多久,這裡頭這麼大,就應該讓顧白把他的社會佩奇開出來,載著他過去。
  『叮叮』葉子鳴的手機在褲兜裡響了下,他停下來,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我操,我爸這麼快就找到了,幸好你們家小區大,還沒走到蘭姨的朋友家,不然還得麻煩人家。」葉子鳴盯著手機說,帶著滿臉的難以置信以及找到人後的開心。
  「確定找到了?」顧白湊上前問。
  「嗯,你看,我爸說就在米粉店裡找到的。」葉子鳴把手機自然地遞給顧白說:「蘭姨故意把自己鎖在米粉店裡。」
  「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是不是真找到了。」顧白說著將手機還給了葉子鳴。
  「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葉子鳴直直地盯著顧白問。
  「嗯?」顧白楞了半秒左右。
  「這他媽現在正是男女主角解開誤會抱在一起談情說愛的時候,你讓我打個電話被秀一臉恩愛嗎?」葉子鳴說:「我才不要。」
  「我就是覺得打個電話更放心。」顧白木訥地解釋完,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談過戀愛?」
  「我操,我他媽像是戀過愛的人嗎?我就是瞭解我爸這這個人,他最不會的就是騙人,想當年他有點要跟我媽離婚的勢頭,就立刻跟我坦白說了。」葉子鳴笑著說:「所以,他說找到了就是找到了,估計這會在花店裡跪地哄著呢。」
  「那現在...」顧白停頓了幾秒說:「要不去我家坐會?」看到葉子鳴沒說話,他又接著補充道:「我爸媽帶顧青出去吃烤肉去了。」
  「我操,該不會是那家自帶包廂的the King of room的烤肉店吧?」葉子鳴滿臉驚悚問道。
  「不是。」顧白轉頭在前面帶著路說:「是新開的一家。」
  「你怎麼沒去啊?」葉子鳴追上顧白,與顧白並肩而行。
  末了,他模仿著剛才啤酒肚的保安,叫了一聲:「顧小先生。」
  葉子鳴叫的這聲『顧小先生』和啤酒肚保安叫的『顧小先生』完全不一樣,保安帶著一種諂媚的態度,而葉子鳴卻叫出了一種撒嬌的語氣。
  像大多數物業、保安稱呼業主,都是什麼先生女士小姐,葉子鳴這是頭一次聽到有人把業主的兒子叫小先生,有點頑皮的可愛。
  「出門的時候收到了你的消息。」顧白淡淡地說。
  原來顧白是為了自己才沒和父母一起出去吃飯,他高興地忍不住又叫了一聲:「顧小先生,你家在哪,遠不遠啊?」
  顧白停下腳步,指著旁邊一棟門口帶著個猶如愛麗絲夢遊仙境小花園的大別墅說:「就這。」
  這個自帶愛麗絲夢遊仙境小花園的大別墅,是葉子鳴和顧白剛剛去找人的時候經過的,沒想到這個就是顧白的家,剛葉子鳴滿心在想還他媽要走多久,完全沒注意到這個這麼美麗的小花園。
  「我操,顧小先生,你家是他媽什麼神仙別墅,這麼好看,這麼大的嗎?」葉子鳴指著小花園門口豎起的門牌說:「顧家小屋,這麼大,還叫小屋,誰取的名?」
  「我媽。」顧白推開小花園的大鐵門。
  「看出來了,你媽是個夢幻少女啊。」葉子鳴歎了一口氣說,接著又條件反射地加上了一句:「顧小先生。」
  一個人對家的打造,可以看出他的內心是個什麼樣的人,就顧白家自帶愛麗絲夢遊仙境小花園的別墅來說,進一步證明了顧白的養父母是對什麼樣的夫妻,善良而溫暖。
  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小花園,還真不是就表面像像而已,葉子鳴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完完全照搬了電影裡的某些場景,夢幻而溫馨,仿若走進一個童話世界。
  「我能玩玩這鞦韆嗎?」葉子鳴指著花園裡的粉色鞦韆問,接著又跟條件反射一樣,加上一句:「顧小先生。」
  「別鬧。」顧白淡淡地說。
  「不能玩嗎?」葉子鳴有點小失落問。
  「不是。」顧白說:「我是讓你別叫了。」
  「叫什麼?我沒叫啊。」葉子鳴不解地擰起眉毛問。
  「顧...小...先生。」顧白卡卡頓頓終於把這個稱呼說完。
  葉子鳴挑眉道:「沒什麼啊,我覺得這稱呼在可愛中帶著一絲穩重的成熟,挺好玩的呀。」
  「你好想要我給你畫的那副油畫嗎?」顧白不客氣地反問道。
  「我操,弄好了嗎?」葉子鳴頓時對粉色的鞦韆失去了興趣。
  「嗯。」顧白點了點頭說:「我讓你進來坐,就是為了把油畫給你,我昨天晚上剛在家弄好了。」
  「哦。那咱們快點進去,我要立刻拿到我的畫,然後回家掛起來。」葉子鳴推著顧白的雙肩,往別墅的大門走去。
  顧白貼上大拇指,別墅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一樓客廳非常的大,怎麼形容,大概有葉子鳴家小客廳的六七個左右,葉子鳴估計圍著客廳騎幾圈社會佩奇綽綽有餘。
  葉子鳴正跟著顧白上樓,旋轉式的木製樓梯,葉子鳴感覺踩上去的質感都不一樣,突然從廚房裡走出來一位穿著粉色佩奇圍裙的阿姨,阿姨抬頭問道:「大少爺,這就是你說的要來找你的同學嗎?長得真甜。」
  這大概是葉子鳴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長得甜,他露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尷尬笑容。
  「嗯,周姨你去忙你的吧,我和我同學去房間玩會。」顧白禮貌地點頭道。
  顧白的房間在三樓,轉了兩個彎後,葉子鳴突然問道:「我長得很甜嗎?」
  「你別介意,周姨他誇誰好看都是說的甜。」顧白笑著解釋道。
  「沒有,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甜,我就是覺得挺新奇的。」葉子鳴訕笑道。
  「鄰居家養的一條博美,周姨覺得挺好看,上次也說它超甜的。」顧白打開房門說。
  顧白現在損人的功夫完全就是不動聲色,葉子鳴懶得理他,沉默著跟著顧白進了房間。
  顧白的房間,在葉子鳴意料之中,一個字『大』。
  房間的裝飾以及傢俱都很簡單,只放了一張雙人床,一個書櫃、一張書桌。再特別一點的應該就是考窗的畫架以及堆滿顏料的木頭桌子。
  顧白給葉子鳴畫的油畫現在就靠在畫架那邊,葉子鳴看不出和上次顧白剛畫完的時候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有了個藍灰色的框,看上去更高大上,就跟在美術館裡看到的油畫一樣,是件藝術品的感覺。
  葉子鳴沒有立刻上前拿畫,而是坐到畫架前的椅子上,注視著五顏六色的顏料盒好大一會,突然開口道:「小白,你既然熱愛,就一直畫下去吧!吹個彩虹屁,我挺喜歡畫畫的你的。」
  顧白走過去,拿起那副油畫,遞到葉子鳴的手上:「嗯,這個就是我開筆的第一幅。」
  「真他媽開心啊,能夠成為顧小先生開筆後的第一幅。不,應該是第一個模特。」葉子鳴將畫接過來,放在大腿上,兩隻手撐著說。
  「我也很開心,我能再次有勇氣拿起畫筆作畫。」顧白看著葉子鳴笑。
  葉子鳴拿著顧白的畫回花店的時候,還是沒能躲過老爸和張蘭剛在一起的秀恩愛,兩個人坐著包一束花,你放一朵,我對你笑,我放一朵,你對我笑,
  門口風鈴響的時候,老爸和蘭姨都沒注意到有人進來。還是葉子鳴咳了一聲說:「我回來了。」
  老爸和蘭姨跟做賊一樣,迅速地分開如膠似漆的眼神。
  「恙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張蘭嘴角都恨不得笑到太陽穴去。
  吳茂還跟著附和一句說:「對呀,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不是跟你發消息說找到人了嗎?」
  對呀,人是找到了,但二十四孝的兒子為了老爸能跟小媽好好地解開誤會說清楚,特地沒有這麼早回來呢,是不是很識趣又體貼。
  葉子鳴心裡是這麼想,但嘴上還是止不住關心地問了一句:「你們兩商量好什麼時候結婚了嗎?」
  「看看,我兒子就是夠直接的。」吳茂驕傲地指著葉子鳴對張蘭說。
  「這也是我兒子。」張蘭假裝拍打了下吳茂指著的手說。
  以前看老爸和蘭姨相處得跟哥們一樣不覺得,現在簡直能把葉子鳴生生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有種沒臉看的感覺,不耐煩地又問了一句:「你們兩個人到底怎麼說?」
  吳茂這才反應過來要跟兒子好好商談的正事。
  三個人圍坐在花店一樓,整整開了半個小時多的家庭會議。吳茂的意思是下個月就跟張蘭去領證,但婚禮不急著辦,張蘭覺得婚禮辦不辦對她來說無所謂,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吳茂和葉子鳴卻堅持說婚禮必須辦,最後張蘭拗不過父子兩,決定推遲辦,但具體哪一天還是沒定下來。
  最後,葉子鳴建議兩人領了證就同居,張蘭挺高興的,可吳茂沒想到自己兒子這麼開放直接的,差點一口茶把自己嗆死過去。
  花店的二樓是不太可能,吳茂和葉子鳴的房間都是單人的,挺小,張蘭和吳茂兩人住不下任何一間。葉子鳴突然想到去過一次張蘭家,一室一廳的小居室,挺適合小夫妻倆住的,雖然他們兩個人現在不算小夫妻,但對於領證就是新婚的開始,這樣的小居室再合適不過。
  可吳茂就是有點擔心葉子鳴一個人在店裡住行嗎?好像還是不放心,畢竟孩子在父母眼裡永遠長不大。
作者有話要說:  想碼五千字的肥章,但太晚了,肥不起來了,那就明天接著來四千~
很困地作者大聲求評論,求收藏~
  ☆、第25章
  老城區這邊雖然規劃地落後點,但總體來說,是錫市最安全的地界兒。
  最終吳茂在兒子葉子鳴的強烈建議與要求下,同意了這事,下個月他和張蘭領完證就會搬到張蘭一室一廳的小居室開始同居生活,正式成為有名有實的夫妻。
  但吳茂同時也申明,這種情況最多持續到葉子鳴念完高二,等到葉子鳴上高三的時候,吳茂會買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到時候就是三個人一起住,真正的一家三口。
  至於為什麼要等到葉子鳴上高三,不是與葉子鳴高考緊張的學業有關,而是吳茂手上的錢還需再經過一年的努力,才勉強買得起一套兩室一廳的房。
  葉子鳴抱著油畫進房的時候,累癱了,從下午放學的著急找人到剛開完的家庭小會,身體和大腦都彷彿停止了運轉,他只想立刻洗了熱水澡,明天還得早起上學。
  當他盯著豎在牆角的油畫,他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兩件事沒做,一是今晚必須把油畫掛好,二是由顧白的油畫,想到要給顧白製作第二單元的單詞卡了。
  前幾天,他給遠在外地進貨的老爸打了一個電話,讓老爸進貨的時候,再多進一箱的粉色卡紙。葉子鳴沒提要做什麼,老爸也沒問。老爸對他的信任,即使七年沒生活在一起,都比老媽葉漫的多得多。
  葉子鳴盯著自己的房間,看了足足半個小時,最後還是選了對著床頭的那面牆,正中間的位置,早上起床能看見自己帥氣的容顏,晚上睡覺前也能看見自己帥氣的容顏,不知道是真的自戀沉迷於自己帥氣的容顏,還是心裡對這幅畫的珍重與寶貝。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做第二單元的單詞卡片時,特別順利,午夜的鐘聲沒敲響,葉子鳴已經弄完了,這次依舊是粉嫩嫩的顏色。
  葉子鳴突然想要給顧白看看自己把『大帥比』畫掛在了哪裡,當然這麼中二的名字,是葉子鳴自己取的。顧白只是簡單地在畫的右下方,用黑色顏料夠畫了三個字母:YZ,是葉子拼音的首字母縮寫。
  挺酷的。
  現在剛過12點,葉子鳴認為顧白應該早就睡了,照片發過去的時候,他也閉上了眼,準備進入夢鄉。
  可不到一分鐘,大白兔奶糖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顧白:你把人像畫掛在床對頭,不害怕麼?
  葉子鳴:這他媽是我的絕世美顏,為什麼害怕?
  顧白:哦。
  葉子鳴:明天給你第二單元的單詞卡片。
  顧白:不用了,謝強不是說有得賣嗎?我去買就好了,做起來麻煩。
  葉子鳴:麻煩個鳥,老子就要做,你他媽敢不用,我就咒你英語不及格。
  顧白:看了你做的單詞卡就能考三位數了?誰說的?
  葉子鳴:我,葉,子,鳴,說的。
  顧白:行吧,謝謝。
  做學生最好的就是,一旦沉浸道學習裡,你會發現時間過得飛快,離期末考試僅剩一周的時間,上周老袁把大家的文理分科表都收了上去。意料之中,還是有很多家長與孩子的意見不一,為此老袁的辦公室每天擠滿了來詢問的家長。
  有些家長還算講道理,老袁說個幾句,就能明白,但也有些家長,差點沒在辦公室和老師動上手的,死活不同意更改孩子的文理分科意向。
  葉子鳴記得他找吳茂商量的時候,就用了短短一分鐘,吳茂和張蘭異口同聲地說:「有什麼好看的,你說選什麼就選什麼,名字記得也幫我簽了。」
  葉子鳴會嘗試在心裡想,如果這份表擺在老媽葉漫的面前,她又會讓他選什麼呢?或者說她會同意自己選文嗎?畢竟大多數家長在意識裡都認為學理的比學文的有出息,何況是像老媽這種從小到大對他高要求培養的家長呢?
  不過他現在在錫市過得挺幸福的,吳茂和張蘭對他給予了足夠信任的自由以及無微不至的關心。
  其實在大多數家長的教育裡,這兩點很難做到,又要足夠信任的自由,還要無微不至的關心,本身就是矛盾的,但吳茂和張蘭兩個半路上帶孩子的,還是個青春期隨時能叛逆出走的少年,卻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葉子鳴時不時會想,如果老媽沒有讓他直接卷行李回國,他現在在英國又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呢?可能依舊是個獨行俠,不過現在他是有朋友的人。這朋友還是他的同桌,正在和他為了高二文科的分班,拚命用功地學習。
  顧白的文理意向表雖然不像葉子鳴那樣只用了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和父母商量確定好,但顧氏夫婦也沒對顧白選文的意向持反對態度,更多地他們是在像朋友一樣與顧白談心。
  養父顧景然笑著問道:「兒子,你是不是英語太菜才選文科的?」
  顧景然的外表很正派,屬於那種放在某部電視劇裡一眼就看出人不是他殺的。但他說話卻很輕鬆幽默,誰跟他在一塊聊天兒,都會覺得很放鬆。
  「不是。」顧白回答。
  「那我就好奇了。」顧景然笑得更開了:「難道選文的人裡,有你喜歡的人。」
  「什麼,哥哥有喜歡的人了?」顧媽媽端著一盤周姨剛切好的蘋果,從廚房裡走出來大聲問道。
  能打造出愛麗絲夢遊仙境小花園的女人,內心一定有一顆童話少女般的心。其實顧媽媽的長相更偏向少女,齊劉海,身材瘦小,眼睛大大的,她和顧景然站在一起,不像夫妻,更像是大叔與蘿莉的配置。
  「沒有這樣的人,我選文科就是為了證明自己。」顧白走過去,幫養母拿過手裡的托盤,放到了茶几上。
  「我兒子這麼棒,需要證明什麼。」顧景然驕傲地說。
  「老顧,知道你兒子棒,但你能不能先讓哥哥說完他想證明什麼。」顧媽媽打趣道。
  顧白淺淺地笑了一聲說:「其實也不是個什麼證明,就是想給大家看看到時我進文科班的時候,英語能考到三位數。」
  「嗯,兒子真棒。」顧景然一手拿著一根插著蘋果的牙籤,一手朝顧白直直地豎起了大拇指。
  「對,哥哥真棒。」顧媽媽也笑著豎起了兩根大拇指。
  顧白又一次笑出了聲,他雖然平時一副冷漠冷酷冷血的表情,但他和養父母相處起來總是輕鬆愉悅的。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親身父母的樣子,或者說他不願意記起在髒亂的福康裡生活過。
  有愛即使不能撫平往昔的傷疤,但是人還會在愛裡學會淡忘,淡忘過去的一切。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你感覺你的英語怎麼樣?」葉子鳴戳了下正在走神的顧白問。
  「單詞記進去了,也就好多了。」顧白關上粉色的單詞小冊冊說:「看得懂的更多。」
  「你上個月是不是就光記單詞了,這樣不行,有時候你可能看懂了一個句子裡的每個單詞,但我保證如果你不懂語法還是他媽的看不懂這句話在說啥。」葉子鳴皺著眉嚴肅地說。
  「語法書我也有在看,但就是沒人講解,我還是很多看不太懂。」顧白說。
  「我他媽不是人嗎?你怎麼不拿來問我。」葉子鳴指著自己說。
  「沒時間。」顧白淡淡地回答。
  葉子鳴這才恍然大悟,他們組成雙人學習小組以來,能利用的學習時間,除了每週一到週五的放學時間就是週末,放學那麼點時間,學到再晚也不可能超過花店關門的時間,不然吳茂就要趕人,他還是很不放心顧白太晚回家的。而最近的週末顧白家有點忙,不是忙別的,而是哥哥明明是學霸人設但弟弟卻是學渣的顧青也需要補習,顧青的各科成績都不好,臨到期末還是要在學霸哥哥的幫助下抱抱佛腳的。
  其實顧氏夫婦是不太介意兩個孩子的成績是好是壞,但他們也不是說完全對兩個孩子就放鬆不管了,畢竟做父母的,必須對自己的孩子負責。顧家採用的是獎勵式,對付顧青這種毛頭孩子最管用,如果考差了,顧氏夫婦是不會責罵的,但如果考好了,就能向顧氏夫婦一人提一個願望。小孩子的願望當然很簡單,不是吃就是玩,這次期末考試如果能考得稍微好點,顧青準備找老爸要一輛賽車玩具,找老媽要一個小小的迷你抓娃娃機。
  對於『沒時間』這個問題,糾結了葉子鳴整整一天,上英語課的時候,還被從來沒說過他的英語老師逮住念叨了兩句,問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英語太好,所以她的課都沒興趣聽了。
  放學在葉子鳴家補習的時候,顧白正在看語法書,葉子鳴正在寫數學卷子。
  顧白看到同位語從句與定語從句的區別,有幾點不太明白的地方,把語法書朝葉子鳴那推了推,指著『that』問:「這個先行詞在兩個從句裡有什麼不同?」
  葉子鳴突然放下自己的水筆,抬頭大聲道:「老子想到了。」
  顧白以為他是對著一道數學題,終於知道怎麼解了,問道:「會做了?」
  「嗯,會了。」葉子鳴扭頭看向顧白,眼神中是希望的火焰,開口道:「我終於知道怎麼延長你的時間了。」
  「什麼?」顧白有點不明其意。
  「咱們每天補習的時間不是只有放學和週末嗎?算了,現在應該是只剩下放學這點時間了。」葉子鳴說:「但咱們可以把放學的時間延長啊。」
  「怎麼延長?」顧白順口一問。
  「你跟我睡。」葉子鳴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了一遍:「我是讓你期末考試前的週一到週四都住我家,反正我爸明天領完證後天就要去蘭姨那住了,你可以睡我爸的房,這樣晚上咱們還能一起學習,我好好給你補補語法知識。」
  末了,葉子鳴加上一句:「就是不知道你爸媽會不會同意。」
  讓人住自己家,不是問別人同不同意,而是先問人爸媽同不同意,估計是葉子鳴被自己靈機一動的好主意給驚訝到了,所以才會說這麼理所應該別人會接受的問題。
  他自動默認顧白會同意住他家一起學習。
  顧白頓了頓,點頭道:「嗯,好。」
  「你還沒問你爸媽呢,你就點頭好什麼好。」葉子鳴說:「萬一他們不放心你住我家呢?」
  「我點頭同意是指先回家問問我爸媽的意見。」顧白不鹹不淡地說。
  葉子鳴訕笑道:「好,先問問你爸媽。」
  葉子鳴語音剛落,顧白就拿出褲兜裡的手機,撥通了顧景然的電話。
  嘟嘟嘟,三聲後,電話就通了。
  「爸,我今天能在同學家住嗎?」顧白簡單直接的問:「哦對了,不止今天,應該是接下來一個月的每週一到週四。」
  「怎麼了?你同學家出事了嗎?」顧景然關切地問道。
  「沒,我們想趁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個月,相互好好抓緊學習。」顧白連忙解釋道。
  「沒問題呀,兒子。」顧景然說:「記得不要學得太晚,萬一你病倒了,你媽你是知道的。」
  「嗯,好。」顧白說。
  掛斷電話的五分鐘裡,葉子鳴都難以置信,一臉錯愕地盯著顧白,顧白就用了這麼短短的3分鐘不到的時間,就解決了他上面提到的問題。
  「我操,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白。」葉子鳴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這麼想住我家的嗎?」
  「我的確有很多語法問題想問你。」顧白平淡地說。
  「行吧,都是英語三位數給的你動力。」葉子鳴拖過顧白的語法書說:「剛你問的哪裡?」
  葉子鳴和顧白衝著12點的學習勁頭埋頭寫題看書,不知不覺到了12點半。
  吳茂今天有點事,11點多才回花店,以為和兒子學習的顧白早就走了,想著明早要和張蘭排隊領證,決定早點回房休息,就沒敲葉子鳴的房門進去看看。
  等到凌晨一點的時候,葉子鳴疲倦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罵了一句:「我操,怎麼都一點鐘了。」
  「那洗澡睡覺吧。」顧白說。
  
  ☆、第26章
  「剛快12點的時候,是不是我爸回來了。」葉子鳴突然想起隔壁房間砰的關門聲。
  學習這事還挺有魔力的,比如現在過了1點兩人才反應過來吳茂是明天領證後天去張蘭家。
  尷尬地是,現在是深夜一點,顧白是回家呢還是在葉子鳴家睡覺呢?
  葉子鳴為了掩飾這份尷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要不...洗澡睡覺?」
  顧白倒沒什麼拘束的,指著葉子鳴房間的單人床問:「這床擠不下吧?不然我睡客廳沙發。」
  都是男孩子,在一起睡覺,對顧白來說沒什麼,可葉子鳴看到自己非常單的單人床,腦海裡想像和顧白緊貼著睡覺的畫面,又聯想到那天在學校廢棄的畫室自己沒羞恥硬了的事,臉刷地一下紅了。萬一自己又他媽發生理神經,對著顧白硬了,說實話,他可能接下來不知道怎麼面對顧白。
  這事怎麼說,他知道自己喜歡男孩子,但在他眼裡,顧白是長得好看身材不錯的好朋友,對好朋友存在某種異樣的生理反應,他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做賊心虛,可究竟虛的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可我們家的小沙發容納不下你的大長腿吧。」葉子鳴自然而然地陳述了一個客觀事實。
  說完,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這不就擺明顧白只能跟他擠在自己非常單的單人床裡,但他又是拒絕的。
  「那睡你房間吧。」顧白直接乾脆的回答。
  某人的心裡跟住了一個小鬼一樣,上竄下竄,不得安寧,還好顧白說的不是睡你的床,不然估計某人的心臟要爆炸開來。
  「可我的床它是單人床。」葉子鳴補充道:「非常的單。」
  顧白應該是學習到深夜,腦子不太靈活,居然沒有發現葉子鳴說的話自相矛盾。留下人家住,一邊說沙發太小,一邊又說床太單。
  「你貼著我睡,應該夠的。」顧白淡淡地說。
  好吧,的確對於顧白這種冰山大直男來說,完全體會不到某人現在內心進退兩難的窘境。
  但葉子鳴心裡很快說服自己,就是一起睡一覺嘛,有什麼好怕的,而且櫃子裡還有一床空調被,這樣都不是擠在同一條被子裡,真沒什麼畏懼的。
  他,葉子鳴,行的端做得正,是個新時代的好青年,就是喜歡跟自己一樣性別的人而已。但,顧白,是他的好朋友,偶爾一次的生理抽條反應,可能是顧白過於優秀的外貌與身材,讓他失去了理智的判斷。
  這樣一番的心理暗示後,看似挺有用的。
  可當葉子鳴和顧白挨著肩膀躺下後,葉子鳴的心裡跟在內鍋上煎一樣,躺側難安。
  其實,葉子鳴的床也沒有他以為得那麼單,至少他和顧白能完完全全地平躺下來。只是兩人畢竟都是長手長腳,蓋著兩床空調被的兩人,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和手臂會時不時的碰到,但兩人又都沒有側過身,跟兩個僵|屍一樣,直直地平躺著。
  「空調要再調低一點嗎?」葉子鳴躺著突然開口問。
  「不用。」顧白說:「沒有那麼熱。」
  「那睡覺。」葉子鳴小聲說。
  「嗯,晚安。」顧白閉上了眼睛說。
  夏天的房間,靜下來的時候,聲音如同放上了一個放大鏡。小小的單人床|上,葉子鳴閉上眼,他能聽到二樓陽台上的幾聲蟲鳴,也能聽到空調運作的冷氣聲,再往近一點,是顧白不厚重的呼吸聲。一聲接著一聲,彷彿接上了自己胸腔內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老城區的路燈早已經熄滅,沒有路燈透射進來,葉子鳴的房間顯得特別黑。他倏然睜開雙眼,想看一看身旁隔著一條棉被的顧白是不是睡著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側躺著注視著顧白。
  嗯,估計少年睡得正熟。
  由於房間太黑,葉子鳴什麼也看不見,但他能聞到一股淡淡地沐浴乳香味,不知道是從顧白身上散發出來的,還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因為顧白今晚和他先後用了自己家的衛生間洗澡,而且是同一款沐浴乳。
  淡淡地薄荷香味兒,這是吳茂特意給葉子鳴挑的夏天專用沐浴乳,洗完後,身上特別清涼。
  靜謐的黑夜中,樓下不知是誰家的小車開過,一陣燈光倏地劃進來,葉子鳴很清楚地看到跟小貓一樣沉睡的顧白。
  車燈大概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剛才跟小貓一樣沉睡的顧白,卻在葉子鳴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連忙做賊心虛地又翻了個身,這次是背對著顧白了。
  顧白隨著呼吸輕顫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微微張開的嘴唇,再往下,是充滿男性荷爾蒙凸起的喉結。
  明明只是藉著屋外突如其來的燈光看了一小眼,但顧白熟睡的模樣怎麼也揮之不去了。
  緊接著,葉子鳴感到自己的喉嚨發乾,這時,偏偏火上澆油的是,一旁的顧白也翻了個身,將自己的左手搭在了葉子鳴的腰上,而右手就這樣輕輕地抵在葉子鳴的後背。
  葉子鳴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運動褲,大事不妙,又他媽發生理神經病了。
  他想都沒想,小心翼翼地拿下搭在自己腰上顧白的手,悄摸摸地走進了浴室。
  浴室昏暗的燈光下,少年大汗淋漓,他伸手拿過馬桶一旁的衛生紙,總算完事了,渾身都很清爽。
  他突然想到顧白的黑色路虎開不進民主二街,但像老爸的那種小麵包卻能開進來,因此剛才惹禍的應該是跟老爸一樣的小麵包。
  有些搞笑。
  重新回到床上的時候,葉子鳴特意緊挨著床沿睡,如果再往外一厘米,估計他能掉下去。但他還是不放心,隨後他又將一半的棉被輕輕地放在他和顧白之間,以自己認為的安全距離隔開來。
  這是第二次,對著顧白硬了起來,如果第一次算是生理抽風,那第二次呢,大腦抽風嗎?
  葉子鳴突然有點開始懷疑自己對顧白的感覺來。
  葉子鳴本以為昨晚調整好睡姿與位置後,一大早起來,應該是和顧白保持著十萬八千里的安全距離。
  可當他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是只有一厘米顧白冷雋帥氣的臉,緊著著,朝兩人的身上看了一眼,一起友好地蓋了一床單薄的棉被,再接著,他感受到自己搭在顧白腰上的右手以及離顧白褲|襠大概只有一毫米距離的左手。
  他突然很想大聲地唱:跟著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左手右手慢動作重播,這場景....
  不過很快,葉子鳴壓制住了自己想唱歌的衝動,他得趁著顧白醒來的時候,趕緊換成昨晚第一次躺床上的正經姿勢。
  剛抬起自己的右手,冷不防一旁的顧白毫無預兆地醒了,葉子鳴連忙掀開被子,左手用力一推顧白,拿著另一床棉被坐將起來,一臉震驚的模樣,先發制人道:「我操,你怎麼鑽到我的被子裡來了?」
  那演技絕對是奔著拿影帝去的。
  顧白平靜地摸了摸自己的褲|襠說:「看清楚了再推。」
  葉子鳴嘖聲道:「誰讓你晚上鑽我被子裡來的?」
  不,這演技就是影帝。
  顧白緩緩地坐起來,指著葉子鳴拿在胸前的棉被,平淡地說:「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昨晚蓋的應該是灰色的。」
  葉子鳴低頭看了看,自己正緊抓著胸前的棉被,很灰很灰的顏色。
  但他是什麼水平,影帝級別的演技,很快地,他鎮靜地轉換話題問道:「疼嗎?」
  「不至於,沒那麼脆弱。」顧白站起來,從葉子鳴旁邊跨下床說。
  驚心動魄,羞恥滿滿,應該是昨晚加今早的描述。
  匆匆地刷牙洗臉完,在樓下花店,葉子鳴和顧白看到了身著西服的老爸以及穿著紅色連衣裙的蘭姨。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吳茂和張蘭竟然完全沒有驚訝顧白和葉子鳴一大早從二樓下來。
  「小恙,我和你蘭姨趕早領證,你們待會上學的時候把店門關了就行。」吳茂笑著說。
  「恙兒,今早姨沒開早點門。」張蘭指著後頭廚房說:「不過給你和小白做了兩碗家常米粉,就在廚房桌上,你兩吃完再去上學。」
  吳茂和張蘭不驚訝是有原因的,他今早兒一打開兒子的房門,就看到正抱在一起熟睡的顧白和葉子鳴,他早上那會已經驚訝完了。下樓碰到剛進店門的張蘭,還特意讓張蘭給兩孩子做了兩碗家常米粉放在了桌上。
  「恭喜老爸和蘭姨新婚快樂,百年好合。」葉子鳴笑著拱手道。
  顧白也跟了一句:「吳叔,蘭姨,新婚快樂。」
  「謝謝兒子,謝謝小白。」吳茂眼睛有些泛紅地說。
  張蘭捏了捏吳茂的手,看著葉子鳴說:「恙兒,蘭姐也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能夠支持我和你老爸的再婚。」
  「就是以後不能稱呼你蘭姐了。」葉子鳴笑著說:「得叫你蘭姨。」
  「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叫我大名都沒問題。」張蘭說。
  「好了,老爸,快帶蘭姨領證去吧」葉子鳴指著門口說。
  「嗯,這就去,這就去。」吳茂激動地牽著張蘭的手往門口門鈴走去。
  吃完米粉,葉子鳴坐上顧白的自行車,乘著夏日清晨的一點涼風,奔向華一。
  這一路上,葉子鳴都擰著眉毛,恨不得打出個蝴蝶結出來,因為他正在絞盡腦汁的思索,老爸明天才搬去蘭姨家住,那今晚補習完,他是讓顧白回家呢還是留下來一起睡呢?
  
  ☆、第27章
  眉毛打了一整天蝴蝶結的葉子鳴,對於今天補習完讓顧白回家還是留下來的問題,依舊毫無頭緒。
  中午吳茂來了個電話。
  「小恙,今天放學後小白來我們家嗎」吳茂問。
  「來呀。」葉子鳴擰著眉毛,但語氣很輕快:「怎麼了?」
  「今天不是我跟你蘭姨領證的日子嘛,我和你蘭姨準備等你們放學了在家做一頓大餐,一起熱鬧熱鬧。」吳茂的語氣裡充滿了喜悅。
  「對不起,爸。」葉子鳴愧疚地說:「我都沒考慮到這個,不如我現在訂一家餐廳,等我和小白放學了,大家一起過去慶祝慶祝。」
  「說什麼對不起呢!」吳茂責怪道:「不用訂什麼餐廳,你蘭姨說浪費錢,咱們一家人在家好好慶祝一下就行,我跟你蘭姨雙廚合璧,保準讓你和小白嚇一跳。」
  最後葉子鳴只好同意了老爸在家做大餐慶祝的決定。
  掛斷電話,葉子鳴心裡還是有點小愧疚的,雖說男孩子一般大條一點,想不到那麼仔細,但他還是覺得放學後得去買份禮物送給老爸和蘭姨,才能彌補自己今天的想不周到。
  他想了想,可能是一直琢磨讓顧白回家還是留下住的問題纏繞自己,所以才一時忘了給老爸和蘭姨準備新婚禮物的事。
  他把手機放回到褲兜裡,呼出一口氣,走出了樓道,心道不想了,愛怎麼著怎麼著吧,了不起再一起擠著睡唄。
  葉子鳴回到教室的時候,顧白正在看葉子鳴給他備註的語法知識點。
  葉子鳴曲起食指敲了敲顧白的桌子,語氣有些輕佻:「顧小先生,麻煩個事行嗎?」
  「嗯,說。」顧白沒抬頭。
  「今天放學載我去海信大廈附近挑個新婚禮物唄。」葉子鳴說。
  「我操,誰結婚了?不會是你們兩吧?」後排的胡來撅著屁股,湊上前來說:「那我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滾。」葉子鳴瞪了胡來一眼。
  「是給吳叔和蘭姨買的嗎?」顧白抬起頭問。
  葉子鳴點頭『嗯』了一聲說:「就是...我不知道去哪買,也不知道該買什麼,煩得一比。」
  「你爸和那個漂亮年輕的姨結婚了?」胡來張大嘴問。
  「誒,你這人怎麼說話呢?」葉子鳴又瞪了胡來一眼。
  「我怎麼了?」胡來撅著屁股委屈道。
  「這他媽被你說的我爸好像老牛吃嫩草一樣,蘭姨就是看上去年輕,年齡和我爸其實差不到哪裡去。」葉子鳴沒好氣道:「來來,你是不是最近寂寞地皮癢,想挨抽,儘管開口,我不收取任何費用。」
  「行。」胡來收起屁股坐下來,一臉傲嬌地說:「我可是有陪我表姐給她閨蜜買新婚禮物的經驗呢。」
  顧白頓時立刻轉過身看著胡來,眼神依舊冷淡,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問了句:「買的什麼?」
  胡來被顧白突然的回頭以及這個求知的問題弄得楞住了,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葉子鳴大手一拍胡來的桌子,不耐煩地道:「你他媽還想不想讓你老子請你喝星爸爸了?」
  胡來發誓他絕對不是因為一杯星爸爸就向練過拳的葉子鳴妥協,比起葉子鳴這種嘴上說動手但不一定真對他動手的虛張聲勢來說,他更懼怕顧白剛才投來的充滿冷酷冷血的眼神。
  按照胡來陪她表姐買閨蜜新婚禮物的經驗,顧白載著葉子鳴來到海信大廈。
  依照胡來表姐的名言,禮物必須是親手製作的才有誠意,而海信大廈這個文藝青年湊齊裝備裝逼的地方,三樓恰好有一家能自己設計彩砂畫的地方,這時候顧白是畫畫天才的作用就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你同學好厲害呀,畫得真好。」本應該設計的老師,卻沒什麼用的站在旁邊說。
  葉子鳴滿臉驕傲地說:「那當然了,他畫畫可他媽牛逼了。」
  兩個小時後,顧白設計的圖紙就出來了,是吳茂和張蘭的結婚登記證照,這還是葉子鳴中午的時候讓老爸發給他的,熱乎乎的。
  接下來,就輪到葉子鳴親手將一顆一顆的彩沙往上粘。設計圖紙靠了顧白,總不能粘沙也讓顧白來,這樣就失去了親手製作禮物的意義。
  等葉子鳴把彩砂全部粘好後,他朝後伸了伸懶腰,卻發現顧白手裡多了一個陌生的白色盒子。
  「這是什麼?你來的時候手裡沒有這個吧?」葉子鳴將粘好的彩砂畫遞給店員去裱框,然後指著顧白手裡的白盒子問。
  「剛看你專注地在粘沙,就沒跟你說,我自己去旁邊的傢俱店挑的燈。」顧白舉起來說:「送給吳叔和蘭姨的新婚禮物。」
  「有心了,小白。」葉子鳴笑著說:「其實你跟我回家吃飯,他們兩就已經很開心了。」
  顧白笑著點了點頭。
  葉子鳴放學前給吳茂打了個電話,借口和顧白去學校旁邊的書店買幾本輔導書,現在弄這個彩砂畫花了足足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拿到裝好的彩砂畫,兩人立刻跟競走比賽一樣,往花店狂奔。
  興許是葉子鳴太著急,完全沒注意到當他和顧白從海信大廈出來的時候,有個身穿黑色緊身連衣裙的女生,從二樓手扶電梯開始就跟著他們。
  顧白跨上自行車,載著葉子鳴往花店的時候,那個身穿緊身黑色連衣裙的女生,也攔了一輛藍色的出租車,不遠不近地緊跟在他們的自行車後面。
  到花店的時候,葉子鳴矯健地跳下車,他正等著顧白鎖好車一起進去。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各家店面的招牌燈都亮了起來。
  他一手拿著彩砂畫,一手拿著顧白的白色盒子,杵在店門口。這時不知是哪家店裡的小孩哭了,哭得挺驚天動地的,葉子鳴好奇地往哭聲的方向看去,卻看到斜對面的店門招牌燈下熟悉的緊身黑色連衣裙。
  第一眼的時候,他以為只是長得像而已,可他又多慮地看了第二眼,緊身黑色連衣裙的女生正朝他揮著手,笑著打招呼,看她的口型,應該說的是:Nemo,好久不見呀!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脖子疼,所以碼的有點短。
加一個小劇場(揭秘昨晚沒帶衣服的顧白怎麼在葉子家睡覺的)
葉子鳴:小白,這是我沒拆開後剩下的兩條內褲,沒穿過,新的。
顧白接過正反兩隻大大的小黃鴨內褲,笑了笑:嗯,有點厲害。
  ☆、第28章
  趙嘉麗的出現,葉子鳴是萬萬沒想到的,他突然想起那天在自助烤肉店聽到的那聲英文名,原來當時他並沒有聽錯,或許趙嘉麗那個時候就已經回了國。
  葉子鳴將手上的彩砂畫和白盒子一併遞給顧白,匆匆地說道:「小白你把東西先拿進去,我去那邊店裡買瓶飲料。」
  「飲料?」顧白接住彩砂畫和白盒子,納悶問道。
  「嗯。」葉子鳴笑著說:「我突然很想喝可樂。」
  葉子鳴不知道為什麼要對顧白撒這個慌,他心裡是不想讓顧白看見趙嘉麗的,可為什麼不想呢?因為趙嘉麗知道他是同的事嗎?
  「你怎麼在這裡?」葉子鳴不客氣地問了一句。
  「剛才那個帥哥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嗎?」趙嘉麗挑著眉毛問道。
  葉子鳴走近見到趙嘉麗的第一眼,心裡憋著一股立刻上去把她揍一頓的怒火,他想到在英國她誣陷自己時的嘴臉,噁心至極。
  「我他媽問你怎麼在這裡?」葉子鳴吼了一聲。
  可趙嘉麗並不懼怕,勾起嘴角指著葉子鳴家的花店門口說:「哦,讓我猜猜,剛才那帥哥不知道你喜歡他,或者說不知道你是同,對嗎?」趙嘉麗說完,呵呵笑出了聲。
  趙嘉麗的笑聲徹底激怒了葉子鳴,他抬手用力捏著她的後頸椎骨,將她那一張醜惡的嘴臉,扯至跟前。低著頭看著她,眼睛裡是深不見底的可怕,冷酷無情的嗓音從趙嘉麗的頭頂傳來:「我不管你為什麼回國,但我勸你最好不要招惹剛才那個帥哥,不然我會讓你在英國誣陷我的事變成現實。」
  「你以為想回國嗎?」趙嘉麗不敢像剛才那樣肆無忌憚,弱著聲說:「我媽又嫁人了,後爸是錫市的,他們讓我回來的。」
  「滾吧!」葉子鳴放開她說:「錫市不大,麻煩以後你見到我繞著路走,我他媽不想看到你。」
  「我對你早就不感興趣了。」趙嘉麗伸手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
  葉子鳴警告完,不想再跟趙嘉麗多說半句話,越過她走進後面的店裡。
  等葉子鳴買好一大瓶可樂出來的時候,趙嘉麗已經不見了。
  葉子鳴提著可樂走回花店,滑著步跑進後頭廚房,老爸端著菜問:「小白說你買飲料去了,怎麼這麼大會?」
  「看到哪個漂亮姑娘,多聊了幾句吧。」顧白接過吳茂的紅燒排骨說。
  葉子鳴正在回味顧白的話哪裡奇怪,張蘭坐著招手道:「恙兒,快坐下吃飯,你爸都熱第三遍了,再說幾句,飯都涼了。」
  吳茂接著說:「還有小白,別幫忙了,最後一個菜我來端,你和小恙先坐下吃。」
  老爸和蘭姨幾句跟勸趕式的快快坐下吃飯,葉子鳴一下不記得剛才腦子裡琢磨的是那件事,堪堪坐下來,扭開可樂瓶蓋,笑著問顧白道:「喝嗎?」
  「我喝水。」顧白拿起桌上的一杯白開水,冷淡地開口說。這杯白開水是顧白進門的時候,張蘭給他倒的,在張蘭的養生觀裡,夏天喝白開水最好。
  「這麼熱你喝白開?」葉子鳴難以置信地看著顧白。
  「蘭姨說喝白開好。」顧白不鹹不淡地說:「你最好也少喝點可樂。」
  葉子鳴正處於一種莫名其妙的走神中,他搞不懂顧白為什麼突然跟他故意反著來,誰知道接著顧白趁張蘭進廚房給吳茂幫忙,湊到葉子鳴的耳邊低聲加了一句:「殺|精的。」
  葉子鳴剛準備懟回去,問顧白是他媽那根筋搭錯了突然變得這麼酸人,老爸和蘭姨端著一碗烤魚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吳茂看著還未開動的兩個孩子,責問道:「不是跟你們說了先吃嗎?等什麼等。」
  「是葉子不讓我吃的。」顧白指著葉子鳴告狀道:「因為我沒喝他的可樂吧!」
  「恙兒,你怎麼能這樣,不能因為小白沒喝你的可樂你就故意不讓人家動筷子,多沒禮貌。」張蘭坐下來輕輕地拍拍葉子鳴的胳膊說。
  葉子鳴實在是有苦說不出,他想不到顧白竟然還會有睜眼說瞎話的時候,敵人太強大,他完全反應不過來,所以自願憋屈地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可他大概沒有發現因為趙嘉麗冤枉他的事,他最討厭胡亂冤枉他而其他人還相信的行為,眼下他只覺得顧白幼稚,心裡卻沒有半點生氣。
  吃完飯,葉子鳴和顧白才拿出各自準備的新婚禮物正式遞到兩位新人的手中。
  吳茂接過兒子的禮物,倒沒什麼感謝詞,還埋怨道:「你花這個錢幹嘛,這什麼東西啊,不能吃不能穿的。」
  張蘭卻是感動流涕地抱著彩砂畫說:「恙兒,別聽你爸的,他就是個不懂藝術的五大粗,蘭姨很喜歡你送的這幅畫,很漂亮。」
  「吳叔、蘭姨,一點小心意,祝你們新婚快樂。」顧白將腳下的白色盒子抱起來,遞到吳茂和張蘭的面前說。
  「小白真有心,這是還什麼呀?」吳茂笑著問。
  一旁的葉子鳴翻了一個白眼。
  「您拆開看看。」顧白指著盒子說。
  「哦,我來看看。」吳茂立刻動手打開了盒子。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一聲機械化的女高音從檯燈裡冒出來,嚇得吳茂和張蘭一個哆嗦,吳茂差點沒拿穩,把女高音砰咚摔下去。
  原來這是一盞五光十色轉圈圈還自帶生日快樂歌的檯燈。
  一旁的葉子鳴笑的氣都岔不開。
  「店員跟我說這燈會唱歌,我就買了,沒想是生日...」顧白沒說完。
  「沒想到是女高音版的生日快樂歌。」葉子鳴接著他的話說:「你就不會先聽聽的嗎?」
  「我沒想過那...」顧白又沒說完。
  「沒事,我和你蘭姨很喜歡這燈,至少它是能用的。」吳茂安慰顧白說:「不像我們小恙送的畫,只能擺著看看,一點用都沒有。」
  「爸你今晚就把它往床頭一放,然後開一整夜,我不信你能在五顏六色的光加女高音版的生日快樂歌中睡著。」葉子鳴指著燈,笑著說。
  「都有用,都有用。」張蘭樂呵呵地說:「葉子的畫能掛著裝飾,小白的燈能擺著裝飾,真是天生一對。」
  收完禮物,吳茂和張蘭一起在廚房收拾碗筷,葉子鳴和顧白莫名有些尷尬地坐在店裡的白色籐椅上,兩個人都盯著地面不說話。
  「我爸剛才說他中午收好東西,搬到蘭姨家了。」葉子鳴先開口道:「你今晚可以在我爸的房間睡。」
  「不了,沒帶衣服。」顧白冷冷地說。
  「我有好多我媽寄過來還沒穿的新衣服。」葉子鳴說:「你可以穿。」
  葉子鳴的新衣服的確特別多,還有好多連吊牌都沒剪,都是他回國半年多,葉漫每個月給他寄過來的,他知道老媽心裡還是疼他掛念他的,但他依舊沒有和老媽再互通過一次電話,他心裡仍然在怨恨老媽處理那事的態度。
  「不了,都是你媽給你買的。」顧白淡淡地說。
  「顧白,你他媽今晚怎麼跟個女生一樣。」葉子鳴盯著他說:「難道你穿過的衣服,我洗洗就不能穿了?就是他媽的不洗,老子照樣穿。」
  「不了,我週末收幾件衣服,下週一再過來。」顧白說。
  「行行行,你愛怎麼樣怎麼樣,誰讓你是牛逼的冷神呢。」葉子鳴蹙著眉毛,不耐煩地對顧白擺手說。
  顧白不為所動,等吳茂和張蘭從廚房出來,他笑著對吳茂和張蘭說:「吳叔,蘭姨,我先回家了,謝謝你們的新婚飯。」
  「誒,小白,都這麼晚了,你別走了。」吳茂說:「我今天去你蘭姨家,你不用跟小恙擠他的單人床,在我屋睡吧。」
  「沒事,吳叔,你看,這還沒到你規定的11點呢,我把自行車放你們家,住出租車回去。」顧白拿出手機給吳茂看。
  「好吧,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我讓小恙送你坐上車吧。」吳茂指著正坐著生悶氣的葉子鳴說。
  「我才不送,愛誰誰去送。」葉子鳴站起身,往二樓走去,留下一個高傲的背影。
  「誒,你說這孩子,剛還好好的。」吳茂嘖聲道。
  「沒事,吳叔。」顧白說:「我到家了會給葉子發消息的。」
  「那你安全到家一定要給葉子發消息啊!」吳茂最後囑咐了一句,才放心顧白一個人走了。
  顧白還果真沒食言,到家就給葉子鳴發了條微信。
  顧白:我到家了。
  葉子鳴:那我恭喜你哦。
  擱了大概有20分鐘。
  顧白又發了條消息:我看到了。
  葉子鳴:什麼?
  顧白:小賣部門口的女生,你女朋友?
  葉子鳴瞪地一下從床上做起來,立刻給顧白撥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葉子鳴罵道:「顧白,你他媽有病吧,我他媽天天跟你湊一塊學習,哪有時間交女朋友。剛那女生是我繼父的女兒,就是那個害我被我媽送回國的。」
  顧白問:「就是你跟我說的追求你未果然後冤枉你的那個女生嗎?」
  葉子鳴點了點頭,想了想顧白看不見,又輕聲『嗯』了一聲。
  顧白說:「我還以為...」
  葉子鳴的心臟就這麼漏了一拍,委婉問道:「你該不會是吃了檸檬吧?」
  顧白說:「什麼檸檬,其實我今天晚上生氣是因為我覺得你不信任我,交了女朋友都不告訴我。」
  還好問的委婉,葉子鳴心臟瞬間恢復了正常頻率,他低聲笑著說:「好,我保證我交了女朋友第一個告訴你。」
  顧白說:「不用第一個,告訴我就行,這是朋友間的信任。」
  葉子鳴『嗯』了聲說:「明白,那好朋友晚安了。」
  顧白輕聲道:「嗯,晚安。」
  就在葉子鳴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顧白突然說了一句:「我有喜歡的人了,也會第一個告訴你。」
  「嘟嘟嘟」顧白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不知為什麼,這個解開跟顧白晚上誤會的電話,並沒有讓葉子鳴感到開心,相反,他突然感到心很空,特別是聽到顧白的最後一句話後,心更加失落。
  他盯著對面牆上的那幅畫,小聲開口道:「顧白,假如我有喜歡的人,能告訴你嗎?你又會接受不一樣的我嗎?」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水緩緩滴在少年指節分明的手背上,微涼,如同很多時候,我們無法言說的秘密一樣。
  
  ☆、第29章
  距離期末考試僅剩三周的時間,班裡的同學都憋足了一股勁,哪怕臨時抱抱佛腳的,也得抱一尊大佛腳。
  再加上華一本來就是市重點高中,學習氛圍自然濃烈。畢竟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事關高二分班的大事,大家都卯足了力最後沖一衝。
  顧白自從開始夜宿葉子鳴家的花店,兩人估計是在學習這條道路上升了仙,不到午夜12點,堅決不扔掉書本睡覺。
  葉子鳴不曾想過自己還有為了某場考試努力拚搏的一天,在英國的時候,他活的挺吊兒郎當的,唯一有興趣的是老媽給他報的拳擊班,學習挨不上邊,打架還挺上道的。
  眼下,他覺得自己心中有一團鬥志,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和顧白分在同一個班,畢竟顧白現在的英語在他的輔導下,已經漸入佳境,說不定期末考試的時候還真能有個三位數。
  晚上11點,顧白看完葉子鳴給他註釋的語法知識點,拿出葉子鳴給他做的最後一個單元的小冊冊,按照英語學霸葉子鳴說的睡前記單詞,早上醒來再回顧一遍,保準過目不忘。別說,這方法對單詞困難戶顧白來說,還真挺有用的,他現在記單詞比以前更快更牢。
  「小白,以你一個學霸霸的眼光來看,你覺得我能跟你分在一個班嗎?」葉子鳴心裡沒底地問。
  其實這幾天葉子鳴一直被這個問題所困擾,雖然他這次真的很拼,加上還有學霸顧白的輔導,照理說混個文科中等的實驗班應該不在話下,可是以顧白現在的英語成績,文科最好的基地班手到擒來。
  這麼一想,葉子鳴心裡更發慌沒底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了學習成績發愁,眉毛又快打成個蝴蝶結。
  「從最近你做的試卷來說,我覺得進步很大。」顧白很客觀地陳述了一個事實。
  「虧你還是個霸霸,回答問題怎麼南轅北轍。我是問你,我能不能跟你分在基地班。」葉子鳴嘖聲道。
  「我也不一定能進基地班。」顧白說。
  「你是不相信我給你輔導的英語是吧?」葉子鳴信誓旦旦說:「你現在英語成績,只要發揮好,三位數沒問題,我保準你能考進基地班!」
  「那你就相信我給你輔導的語文和數學。」顧白說:「也沒問題。」
  葉子鳴沒想到顧白還挺會套路人的,一不小心就掉進了他的語言陷阱。葉子鳴樂得笑出了聲,好大一會,終於止住笑聲說:「那要是期末考完,咱們都分到基地班的話,暑假就出去旅個小游,怎麼樣?」
  但葉子鳴突然想到他已經對著顧白莫名其妙硬過兩次的事,他立刻補充道:「叫上胡來和強子一起,好不好?」
  顧白抬眸看向他問:「這又是獎勵?」
  葉子鳴疑惑『啊』了一聲,他倏然想到上次期中考試要獎勵那事兒,一下就反應過來,點頭道:「對,就是獎勵,為了慶祝我們能考進同基地班。」
  「去哪裡?」顧白接著問。
  葉子鳴想了想,挑眉道:「就去有大片大片向日葵花海的地方怎麼樣?」
  顧白笑著點頭說:「嗯,江市。」
  這段日子,瘋狂地和顧白埋頭學習,時間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離期末考試僅剩三天。
  臨近考試,班裡的同學,緊張的很少,畢竟該準備好的早就準備好了,沒準備好的,就算再給他三個月,他還是不行。更多同學表現的是不捨,畢竟高二分班意味著一場小小的分離。
  考試前三天,葉子鳴和顧白還是一如往常,在葉子鳴家學習到很晚才睡。
  依照顧白的理論,考試前的放鬆就是一瓶快性毒藥,人一定要繃直神經到考試完放鬆才行。
  快到凌晨12點的時候,英國的時間正好是下午4點左右,葉子鳴的電話突然震動了下,來電顯示是老媽,他想都沒想立刻掛斷了電話,幾秒後,老媽的電話緊接著又打了進來。
  自從回國的那個電話之後,葉子鳴再也沒和老媽通過電話。雖然老媽時不時會打給他,但只要他掛斷,老媽就不會再打第二個。
  葉子鳴有些奇怪,但他還是果斷地掛斷了老媽的第二個電話,出乎意料的是,沒隔三秒老媽的第三個電話立刻響起。
  其實他心裡開始有點兒擔心老媽是不是出事了,一旁的顧白突然開口道:「接吧,興許真有什麼事呢。」
  葉子鳴對顧白點了點頭,等電話又響了一聲,才接通電話道:「什麼事?」
  「麗麗回國了。」老媽的聲音還是和記憶裡一樣溫柔。
  「所以呢?」葉子鳴冷冰冰地問。
  「我打算跟你爸商量一下,接你回英國。」葉漫說:「這邊的條件比國內好,我也能...」
  葉漫的話還沒說完,葉子鳴抄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摔在地板上,玻璃清脆碎了一地。
  顧白看了一眼葉子鳴的手,確定沒受傷後,繼續低頭看錯題本。
  「葉漫,當初你以那樣的理由送我走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我再也不會回去。」葉子鳴輕蔑笑道。
  「麗麗不是回國了嗎,她不會再糾纏你了。」葉漫耐心地說:「這樣志偉也不會再擔心他的女兒再被你欺負。」
  葉子鳴無語道:「我就知道你當初是為了趙志偉的錢才嫁給他的,葉漫,你是不是依舊覺得自己的母愛很偉大?」
  「我嫁給他不也是為了你嗎?」葉漫不再輕聲柔語,語氣裡換上滿滿的怒氣:「葉子鳴!你別忘了,我和你爸離婚的時候,你是判給我的,我才是你法律上的監護人!」
  「所以呢?」葉子鳴說。
  「什麼所以,我明天就給你爸打電話,你必須給我回英國!」葉漫語氣逼人。
  「試試吧,我現在跟我老爸感情非常好,我覺得他不會同意把我送回英國。」葉子鳴得意道。
  葉漫聽到這話,心裡當然酸,她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葉子鳴沒聽清或者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問了句:「你說什麼?」
  「我問你是不是在國內有男朋友?」葉漫大聲道。
  葉子鳴心臟像被人緊緊攫住,嚇得立刻捂上手機,瞟了顧白一眼,看到顧白依舊在低頭認真地看書,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你有病吧?你聽誰說的。」葉子鳴問。
  「麗麗,麗麗上周打電話跟我說她看到你跟一個男生在一起。」葉漫拿不定地說。
  「我還沒交。」葉子鳴生氣地質問道:「你為什麼總是喜歡相信別人?」
  「沒有就好,媽媽知道你現在年輕,對什麼都好奇,可能只是一時想歪了,等再長大些...」葉漫又轉變成溫柔的聲音說。
  「葉漫,我本來就是,你發現的時候是,我以後也會是。還有我不會回英國的,以後別打電話了。」葉子鳴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
  掛完電話,葉子鳴伸了個懶腰,趴在了桌子上,偏著頭盯著顧白看。
  哎,認真學習的少年真帥呀!
  「你是自己掃掉這些玻璃渣子,還是我那掃帚來掃?」顧白突然撞上葉子鳴的眼睛問。
  「媽的,真掃興,老子正欣賞你認真的模樣呢。」葉子鳴沒好氣地說。
  顧白被葉子鳴逗笑了:「既然你很真誠地誇我一句,那我就獎勵你,我來幫你掃地。」
  葉子鳴知道顧白在安慰跟老媽打完電話心情不好的他,他勾起唇角道:「那我再真誠誇一百句,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許了?」
  「不會,因為我相許不了。」顧白笑著回答。
  葉子鳴有些失落,追著問道:「為什麼相許不了?」
  「你傻呀,我又不是女孩。」顧白說著曲指輕輕彈了下葉子鳴的腦袋,然後站起身說:「我去拿掃帚。」
  晚上,葉子鳴躺在床上,他還在反覆回想顧白剛才那幾句話『我相許不了』、『我又不是女孩』。
  越想心裡越苦澀,委屈的他一頭扯過棉被,蒙住腦袋小聲抽泣起來。
  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的時候,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所以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可是現在的他好像開始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會被對方一直吸引,會想要和對方一直在一起,甚至會為了對方苦澀地流眼淚。
  與此同時,他變得小心翼翼,這種不一樣的喜歡,如果說出來,會不會連朋友都做不了呢?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摸著黑從抽屜底層拿出一包香煙和一隻打火機。
  卡得一聲,他點開打火機,藉著一定微弱的光,走出了房門。
  站在陽台上,他點上一根煙,吞雲吐霧一般,彷彿可以藉著煙霧吞掉他今晚複雜的心情。
  剛抽完一根,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煙嗓:「借煙消眠?」
  「我操,你怎麼在這,嚇我一大跳。」葉子鳴盯著蜷坐在沙發上的顧白說。
  「誰讓你走過去的時候,看都沒看沙發一眼。」顧白說。
  「我他媽怎麼知道沙發上有個人?」葉子鳴慢慢走了過來。
  「你怎麼了?睡不著?」顧白問:「因為你媽讓你回英國的事嗎?」
  「如果我說是,我能求安慰抱抱你嗎?」葉子鳴對顧白伸開雙手問。
  老城區有一點好,晚上是絕對的黑暗,加上今晚沒有一點月光,現在的客廳漆黑一片,誰也看不清誰臉上的表情,連那點明顯的淚痕都看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喲,小可愛們支持一下吧!
  ☆、第30章
  漆黑的客廳,看不見的少年容顏,時間彷彿被人掐斷,安靜卻也不安靜。
  葉子鳴驀地笑了一聲,開口道:「逗你呢,安慰可以有,抱抱就不必了。」
  黑夜中,他卻沒能看到顧白朝他伸出去一半的手。
  「都過去了。」顧白輕聲說。
  這是葉子鳴曾經對顧白說過的話,在顧白對他說出有關自己被收養的事後。
  「我知道只要我不想回去,我媽也不能把我怎麼樣。」葉子鳴說:「就是心理覺得委屈,她從來都不相信我。」
  「她不相信你,也是因為擔心你,每個大人都認為自己經歷得比小孩多,就不相信小孩能選得比她們對、比她們正確。」顧白說。
  「可我他媽不是小孩了。」葉子鳴甕聲道。
  「對,你不是小孩,可你是離成年還差半年的未成年。」顧白說。
  「顧白,你他媽會不會安慰人?」葉子鳴仰靠在沙發上,歎出一口氣。
  「不會。」顧白誠實地說。
  葉子鳴瞬間被逗笑了,摸出一根煙,點開打火機,藉著忽明忽暗的小火苗,將煙遞給顧白說:「那你總能陪哥抽口悶煙吧!」
  第二天,葉漫說到做到,給吳茂打了個電話,表示要接回葉子鳴。
  但吳茂卻表示,這事他得問小恙,如果小恙不同意,希望她這個做媽媽的能理解一次孩子的選擇。
  吳茂是打算等葉子鳴考完試再跟他說這事,免得對考試有什麼影響。
  放學回家,他先和顧白回了二樓房間,放下書包後,下樓跑到廚房找到正在準備晚飯的老爸。
  蘭姨知道父子兩要談事,特地從廚房裡退出來,走到前面店裡。
  「爸,我媽是不是給你打過電話了?」葉子鳴問。
  「你怎麼知道?」吳茂停下洗青菜的手,抬頭看向葉子鳴。
  「我不想回英國,昨晚我在電話裡就跟她明確說明了我不會回去的。」葉子鳴說:「您呢?怎麼跟她說的。」
  吳茂甩了甩手上的水,摸了摸身上的圍裙說:「小恙,你還記得嗎,你10歲的時候我和你媽離婚,當時是我自願跟法院申請放棄對你的撫養權,因為我問你,你想跟著爸爸留在國內還是跟著媽媽去英國。」
  「我記得,我還大聲指著地圖上的英國地圖,跟你說我想去嘗嘗外國的零食是不是更好吃。」葉子鳴笑著說。
  「這次也一樣,我尊重你的選擇。」吳茂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
  「那我媽那?」葉子鳴問。
  「放心,你媽那我去說。」吳茂義正言辭道:「大不了,鬧到法院再爭一次撫養權。」
  葉子鳴調侃道:「對,我老爸現在可是個體經營戶,有錢著呢。」
  「你這孩子。」吳茂搖著頭,繼續開始洗菜。
  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葉子鳴突然想到什麼,問道:「爸,我媽除了跟你說要接我回英國的事,還有跟你說別的嗎?」
  吳茂偏過頭,想了想說:「沒有啊,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就問問。」葉子鳴笑著敬了個禮:「做好飯,叫我和小白下來吃。」
  .
  華一這次高一的期末考試特別嚴格,不按照期中考試的成績排名,而是電腦打亂再排。每個考場的人數也相對減少一半,相當於你和你的前後左右隔了整整兩張課桌的距離,絕對偷瞄不到周圍人的試卷,而監考老師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總之,對於學渣來說,相當的變態。
  按照上次期中考試的成績,葉子鳴本以為他和顧白不能分到同一考場,可命運偏偏那麼巧,電腦打亂了排,居然把他和顧白不僅分到了同一考場,而且還坐在前後排。
  雖然前後隔了整整兩張課桌的距離,但葉子鳴看著顧白這個霸霸的背影,莫名有一種預感,這次他一定能考好。
  第一門考試是語文,對於在英國待了7年的小海歸葉子鳴來說,這是他最弱的學科。
  可沒想到試卷發下來,很多題目都教霸霸顧白壓對了,就連作文都是顧白說的議論文,講得是去年剛被提出的『中國夢』。
  葉子鳴看到作文題目的第一眼,情不自禁地抬起了頭,看著前面正在認真答題顧白的背影,唇角勾起一個不深不淺的弧度。心道,我們學霸霸就是厲害,押題都能押得這麼準。
  考完語文,接下來的科目對葉子鳴來說還算輕鬆,畢竟這兩個月算是懸樑刺股的努力過,況且還有華一第一名顧白的親自輔導。
  第三天考英語的時候,葉子鳴就沒有那麼輕鬆了,他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坐在他前面的顧白,他每寫一題,就會心裡小聲嘀咕『嗯這道題給顧白講過,他應該會。』『我操,這題這麼難,顧白會嗎?這他媽哪個出卷老師出的題,拿高二才學的語法點過來考。』,葉子鳴考一場英語,內心活動那是相當的豐富。
  當最後一門考試的鐘聲響起,三天的考試就這樣匆匆地結束了,隨之而結束的是高一的整個新生時代。
  他們不再是整個學校最小的存在,到時候也能讓高一的小弟弟小妹妹們叫一聲學姐學長,胡來心裡正美滋滋的想著,誰知被身後偷襲的葉子鳴突然打斷。
  「來來,這個暑假有空嗎?」葉子鳴乾脆地問道。
  「怎麼了?」胡來問。
  「我和小白打算叫上你和強子一起出去旅個小游,怎麼樣啊?」葉子鳴挑著眉毛,得意地說。
  「算了吧,你們二個人的蜜月游,我和強子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好。」胡來說:「免得去了被酸死在檸檬樹下。」
  以前胡來拿他和顧白開這種玩笑,葉子鳴倒也覺得沒什麼,還會沒皮沒臉地嘻嘻哈哈接上一兩句。可現在他對顧白心裡有了轉變,胡來再拿他和顧白開這種曖昧的玩笑,他心裡沒來由的做賊心虛,好像跟沒穿衣服裸|奔一樣。
  他還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就說去不去,吃住我包。」葉子鳴豪氣地開口道。
  「吃住真你包?」胡來立刻起了興趣,這麼大的便宜不去白不去,就當做兩顆一千瓦的大燈泡,他也願意。
  「葉子,你哪來的這麼多錢,包不起吧?」一旁的顧白問道。
  「沒事,我在英國打工賺的錢。」葉子鳴勾起嘴角,笑著道:「絕對包得起你...們。」
  「去,絕對去,做大燈泡也樂意。」胡來大聲說:「葉哥儘管說時間,我和強子風裡雨裡微信等你。」
  「好,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葉子鳴一拍手掌:「等分班出來了我們四個就去,這幾天我先做做攻略。」
  今天考完試,在國內的第一個暑假正式開始,沒有了在一起學習的理由,顧白也就不會再在花店留宿了。
  吃過晚飯,顧白在收拾東西,葉子鳴則在客廳玩手機。他已經兩個月沒有怎麼碰過手機裡的抓娃娃遊戲,手癢難耐,眼下考完試,又放了暑假,真是一身輕鬆,他立刻點開了手機裡的遊戲APP,開啟了他抓娃娃大神之路的升級闖關。
  剛才沉迷於手裡的抓娃娃遊戲,等顧白拿著個手提包出來,葉子鳴才發覺自己心裡莫名有一種捨不得,畢竟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和顧白一起學習到半夜,然後大家各自洗漱回房休息的日子。
  「現在走嗎?」葉子鳴關上手機問。
  「嗯。」顧白點了點頭說:「不早了,我跟爸媽說好了今晚十點回家。」
  「沒良心的東西。」葉子鳴小聲罵了一句。
  「嗯?」顧白問:「你剛說什麼?」
  葉子鳴揉了揉鼻子說:「說你真帥。」
  「我怎麼覺得不是呢。」顧白認真地看著葉子鳴說。
  「不相信算了。」葉子鳴擺手道。
  「明天出去玩麼?」顧白問。
  「去哪玩,你先說,我覺得有意思才去。」葉子鳴歪著嘴角道。
  「抓娃娃機,我帶阿青一起。」顧白說:「給你惡補一下怎麼抓娃娃,怎麼樣?」
  「好,太他媽有意思,哥去定了。」葉子鳴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說:「到時候我請你和蘑菇頭吃飯。」
  「嗯,千萬不要太貴,我還指望著出去玩的時候你包我吃住呢。」顧白笑著說。
  顧白走後,葉子鳴的心裡還真有點空虛,他連最愛的抓娃娃遊戲都不玩了,扔下手機,朝沙發上一躺,胳膊枕在腦袋後面,修長的雙腿,一隻直直地伸著,另一隻半彎著膝蓋撐起。
  茶几上的小風扇,一下一下呼呼地吹著,不時掀起少年的白T,露出精瘦而結實的腹肌。
  不愧是常年練拳擊的,身材就是好啊,看這腰就知道緊實有力。
  突然茶几上的手機震動了下,葉子鳴懶洋洋地夠過手機,是趙嘉麗打來的電話。
  他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眼皮不自覺跳動了下,接過電話,卻沒有聲音。
  就在葉子鳴耐心耗光,準備掛電話的時候,他好像聽到了顧白的聲音,不對,就是顧白的煙嗓。
  葉子鳴瞪得一下坐起來,鞋子都來不及換,趿著一雙拖鞋就奔出了花店。
  還好這個時候,老爸和蘭姨都回家休息了,不然肯定會拖住他追問是什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呀,小可愛們~
  ☆、第31章
  一出老城區,葉子鳴急匆匆地攔下一輛出租車,一位腳踩銀色高跟鞋的女人正在下車,車門還沒來得及關,就見火急火燎的葉子鳴一把推開女人,逕自上了車,還好女人擁有超強的平衡力,竟然沒有摔倒,只是踉蹌了下。
  「你他媽趕著投胎呀?」女人拉著車門罵道:「沒看到我還沒下車嗎,神經病...」
  葉子鳴僅僅偏過頭,看了女人一眼,女人嚇得立刻閉上了嘴,並且非常有禮貌地關上了車門。
  六月熱得灼人的夏天,女人看著漸漸遠去的出租車,想起剛才男孩紅得不見底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顫。
  葉子鳴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低著頭,他腦海裡大聲迴盪著剛才電話裡傳來的那幾句對話。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見過我了,不是嗎?就在漫漫花語二樓的陽台上。」
  「你想說什麼?」
  「你可真會裝,你明明對我充滿了好奇,哦,不對,是對我和葉子鳴的關係充滿了好奇。」
  「葉子跟我說過,你是他英國繼父的女兒。」
  「那你知道葉阿姨為什麼要送葉子鳴回國嗎?」
  顧白沒說話。
  葉子鳴以為會結束,可沒想到,接下來他透過電話聽筒聽到趙嘉麗如雷貫耳的嗓音,他甚至能想到趙嘉麗一定是指著顧白的高冷背影說的:「他是同,是給,是...」
  顧白轉過頭來,木訥地看著趙嘉麗。
  趙嘉麗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言語中帶著幸災樂禍的語氣說:「你難道不懂嗎?就是他喜歡男生,喜歡跟自己性別一樣的男人,說不定他就喜歡你呢?不然為什麼一天到晚粘著你不放,哈哈哈...」
  司機大哥也感受到了後座人的可怕,一路上異常安靜,非常安全地把葉子鳴送到了目的地,幸福裡高檔小區門口。
  葉子鳴往門口走的時候,趙嘉麗正往小區路口走,葉子鳴和她正撞個正著。
  趙嘉麗出來的時候,遠遠地看到應該是接了電話匆匆趕來的葉子鳴,她得意地看著他笑,彷彿在號召她的勝利,無論葉子鳴走到哪裡,她都要讓他付出不喜歡她的代價與後果。
  或許是從小到大被任何人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優越感,趙嘉麗從知道葉子鳴不喜歡她,並且永遠不可能喜歡她的時候,她瘋了,心裡也隨之扭曲。
  葉子鳴冷漠無情地走上前去,勾起唇角,輕哼一聲。
  下一秒他抬起他的左手,狠狠捏住趙嘉麗的脖子,將她生生地提將起來。
  但趙嘉麗知道如果葉子鳴現在手上有把匕首,抵在趙嘉麗脖頸上的恐怕就不是他精瘦有力的左手了。
  趙嘉麗這下好像不怕疼一般,她嘶著聲說:「我就知道你喜歡他,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歡他。怎麼樣,害怕了吧,怕他知道你的真實面目覺得你噁心,然後遠離你?」
  葉子鳴還是警覺地看了看不遠處的顧白,即使現在他知道顧白知道了他是同的事,但他並不想讓顧白再知道他喜歡他的事。顧白應該沒有聽見,趙嘉麗被他掐著喉嚨,聲音發不到多大。
  「你覺得我今天會放過你嗎?」葉子鳴冷著聲說。
  「不放過我又如何,我不信你敢殺了我。」趙嘉麗啞著聲說,依舊聲音很小。
  「那你就試試,我敢不敢殺了你。」葉子鳴說完,右手也捏住了趙嘉麗的喉管,女生的脖頸纖細,易斷。
  葉子鳴雙手發力的同時,咬著牙,繃著臉,眼看他誓有要捏斷趙嘉麗脖子的勁頭,顧白衝了上來,他沒有伸手阻止葉子鳴,但卻很平淡地開口道:「你要為了這樣一個人坐牢嗎?」
  葉子鳴聽到顧白的這句話,雙手發軟,立刻鬆下了趙嘉麗。趙嘉麗剛才也見識到了葉子鳴絕對有能動手殺了他的念頭,她現在死裡逃生,摸著自己的脖子,嗆咳著跑了。
  原來,人臨時的恐懼,會讓人嚇得放棄一切,比如自以為是的愛。
  「你沒事吧?」顧白關切地問道。
  「噁心嗎?你覺得我?」葉子鳴輕聲笑道,他逼著自己和顧白直視,心切地想從顧白的眼神中窺探到他的態度。
  「你手有沒有事?」顧白執著地再問了一句。
  「沒事,靈活自如。」葉子鳴轉著手腕說。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顧白指著路口說。
  葉子鳴覺得顧白是在刻意迴避,他心裡隱約有些生氣,慍聲道:「顧白,你他媽別裝了,你明明就知道了我是同的事。為什麼不問我?」
  「為什麼要問你?」顧白立刻接上一句。
  葉子鳴竟然有點無言反駁,是呀,為什麼要問他,又要問他什麼呢?問他是不是真的是同,或者問他喜不喜歡他,再或者問他有沒有對著他硬過?
  我操,自己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
  「我覺得你還是我認識的葉子。」顧白簡簡單單地說。
  葉子鳴心尖頭兒,莫名被誰掐了一下,癢。
  「那你就不怕我喜歡你嗎?」葉子鳴這句帶著自己小計謀的試探。
  「我知道你喜歡我呀。」顧白笑著說。
  半響,葉子鳴『啊』了一聲,他搞不懂顧白到底在說什麼了。可緊接著顧白的一句「朋友間的喜歡,不是你說的嗎?我和你是好朋友。」讓葉子鳴瞬間恢復平靜。
  「小白,認識你真好。」葉子鳴笑著說,月光灑在少年乾淨白皙的臉上,這句話都變得分外動聽起來。
  「我也是。」顧白說。
  顧白在手機上叫了輛快車,很快車就來了。
  葉子鳴和顧白坐在車上,兩個人都各自望著窗外,滿腹心事,但卻默契地沉默不語。
  一旁的葉子鳴從剛才害怕顧白知道自己的秘密後會噁心自己,到顧白知道他的秘密後卻平靜如水,他的心裡,慢慢變得有些小愉悅,甚至想到這是不是代表他和顧白之間還是有可能的呢?
  可他又覺得自己太奢望,揉了揉細碎的黑髮,仰頭靠在了車後座上。不經意間,右手碰到了顧白正搭在座椅上的左手,一絲微妙的電流從葉子鳴指尖傳來,還沒來得及爬上頭頂,葉子鳴立刻尷尬地抽開了自己的手。畢竟現在顧白知道自己喜歡男生,這樣若無其事的觸碰,他害怕顧白沒準下一秒真噁心他。
  顧白偏過頭,一臉訝異地看著葉子鳴問:「不需要這麼誇張吧?」
  葉子鳴裝不懂:「啊?你說什麼?」
  「不就是碰個手嗎?」顧白說著,一把抓過葉子鳴剛才不經意間碰到自己的右手,然後晃了晃說:「這就是朋友或者兄弟之間正常搭個手。」
  「你這不是搭手。」葉子鳴說:「你這是牽手。」
  顧白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繼續這樣牽著葉子鳴的手,慢慢放在了座椅中間。
  前頭的司機大哥完全沒明白後面兩個帥哥的頻道,他笑呵呵地開口道:「真羨慕你們這些小伙子們呀,想當年我和兄弟闖蕩江湖的時候,就跟你們一樣感情好,吃一個饅頭,穿一條褲衩...」
  司機大哥估計是覺得說完還不夠盡興,扯開粗壯地嗓子唱起歌來:「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
  葉子鳴感受到聽力正受到強有力的摧殘,打斷問道:「那大哥跟你吃同一個饅頭、穿同一條褲衩的兄弟呢?」
  「唉,死了,前幾年得鼻癌去的...」司機大哥歎聲道。
  「對不起。」葉子鳴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心裡很抱歉。
  「沒事,我已經走出來了。」司機大哥笑著說:「所以我跟你們說,一定要珍惜現在眼前的人,特別像你們這麼大,想幹嘛就幹嘛的年紀。」
  葉子鳴被顧白抓了一路的手,手心都冒出些許熱汗出來,下車的時候,他心裡是開心的,他期許是或許顧白對他也有那麼一點兒意思呢?
  可顧白放開他的手說:「看吧,其實也沒什麼對不對。」
  葉子鳴是這樣理解顧白這句話的,看吧,不是你是同,我們有接觸,就會有反應,放心,我們是乾乾淨淨的大兄弟、好朋友。
  葉子鳴訕笑道:「嗯,我又不是對每個男的都能硬起來。」心裡小聲接下後半句未說完的話:「但除了你。」
  「所以不准因為這個事,躲著我。」顧白說。
  原來不是他擔心顧白會走掉,而是顧白也害怕他會逃掉。
  葉子鳴笑了笑說:「放心,你恙哥沒那麼慫。」
  「早點休息,明天我帶阿青來找你,去玩抓娃娃機。」顧白笑著說。
  其實葉子鳴是想留顧白在花店過夜的,但沒說出口,估計心虛的。
  顧白沒說什麼,揮了揮自己手機裡叫的快車已經到了一街街口,然後轉身就走了,很帥也很瀟灑。
  葉子鳴洗好澡躺在床上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凌晨1點多,這一夜還挺跌宕起伏的。
  他打開手機,發現顧白安全到家的微信消息,低聲笑了笑,然後關上了手機,準備睡覺。
  葉子鳴很開心,畢竟顧白知道他是同的事後,沒有疏離他,他甚至覺得自己在顧白這是有希望的。
  本以為今晚會有一個甜甜的夢,但沒想到卻是噩夢纏身一整夜。
  葉子鳴又夢到了在英國的時候,他原本玩的很好的一群華人朋友,在得知他是同後,都漸漸疏遠了他,多麼可笑,他以為一個相對自由開放的環境造就的人性就不一樣,可沒想到大家依舊骨子裡保留著某些刻板又老套的思想,不能接受其他人與自己的不同。
  他們一群人,嘲笑他,罵他,說他噁心,可他卻不想用自己的拳頭解決,因為他害怕母親葉漫知道。
  隱忍地再好,卻讓其中一個喜歡趙嘉麗的男生,偶然中悄悄告訴了趙嘉麗他的秘密。
  男生以為告訴趙嘉麗就能獲得女孩的喜歡,可沒想到因愛扭曲瘋了的趙嘉麗,第二天一大早就衝到葉漫的房間告訴了她這件事。
  緊接著更大的報復來了,趙嘉麗找人打了自己一頓,然後回到家,告訴葉漫和繼父,是葉子鳴動的手,因為惱羞成怒。
  開了一夜的空調,葉子鳴醒來的時候,身上卻起了一層薄汗,他覺得太黏膩,匆匆跑到浴室洗了個澡。尷尬地是,他發現自己沒帶內褲,不,應該是剛才身上太黏,他是脫到一|絲|不|掛,衝到浴室的。
  更尷尬地是,他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敲了數聲房門的顧白,直突突地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請欣賞大型真香現場~
求收藏,求評論呀~我的小可愛們!
  ☆、第32章
  按照偶像劇的套路,女主角應該是手擋私密處,大聲尖叫『臭流氓』。
  葉子鳴雖然反應沒有如此過激,但他立刻跟個猴子一樣,竄回了浴室,關上門,大聲喊道:「我操,你他媽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敲了8下。」顧白平靜地回答。
  「好吧,估計花灑聲音太大,我沒聽到。」葉子鳴不好意思道:「那個...那個...」
  「能不能幫忙從櫃子裡遞一套乾淨的衣服給我。」葉子鳴一溜煙地說完,又覺得哪裡不對,轉頭又換了一句:「算了,浴巾吧,把床上黑色的浴巾遞給我。」
  葉子鳴赤|裸著上半身,裹著條黑色的浴巾大方地走了出來。
  展露一個男人最強的荷爾蒙,就是裹著浴巾,身上還有將干未乾的水滴,誘人可口啊。
  葉子鳴的身材是真好啊,畢竟是長年練拳擊的人,該有的肌肉都有,緊致結實的小腹,人魚線若隱若現,黑色浴巾莫名讓人看了有一種邪魅的感覺。
  顧白視線撞上去的時候,莫名感到自己的耳背有些發燙,他不自然地偏過頭去問道:「浴巾不都是白色的,你怎麼買了條黑色的?」
  這個問題,吃瓜群眾聽了都覺得尷尬。
  可葉子鳴半點沒察覺到這個問題有多尬,竟然帶著一絲得意:「是不是很酷,在英國一家店找人專門定制的,你看,這上面還有我名字的縮寫。」
  他說完就準備掀開自己的黑色浴巾,因為名字的縮寫字母YZ正對著他的小小葉,剛松一般,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連忙止住道:「算了,等我進浴室穿好衣服,解下來後再給你看我的酷炫浴巾。」
  葉子鳴穿好衣服,和顧白一起下了樓。
  張蘭正在教顧青包裝花束,沒想到顧青還挺有興趣的,包得格外認真,難怪上次顧白說這小孩挺喜歡花花草草的,就是太喜歡所以家裡的花花草草總難逃他對它們過分偏執的寵愛。
  葉子鳴吹了聲口哨,喊道:「蘑菇頭。」
  顧青聽到葉子鳴的聲音,立刻扔下塑料花紙,跑到葉子鳴的身邊,抬起他黑咚咚的小腦袋,叫了聲:「恙哥。」
  「誒,真乖,待會恙哥買糖給你吃。」葉子鳴笑著摸著顧青的小腦袋。
  下一秒,顧青朝後退了一步,雙手交叉抱於胸前,跟個小大人一樣:「恙哥,你的抓娃娃技術練得怎麼樣?」
  果然,蘑菇頭只是看著可愛,不,應該是在除了葉子鳴的大人面前都很可愛,獨獨對葉子鳴總是一副酷帥的態度。葉子鳴猜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抓娃娃技術太菜雞,所以蘑菇頭才看不起他。
  顧白在旁邊笑出了聲,葉子鳴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顧青還在不依不饒地問道:「你現在的技術到底怎麼樣?」
  葉子鳴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個二,勾著唇角說:「白髮白中沒問題。」
  吹過的牛皮,丟過的面兒,葉子鳴雖然不像以前,500個幣一個都抓不上來,好歹人找了這麼久的手感,還是有點進步的。
  500個幣抓上來兩個,恐怕還是最醜的兩個。
  不管葉子鳴做什麼,顧白都是激勵式的鼓勵,估計是給他輔導學習輔導出來的條件反射,他鼓掌道:「不錯,比以前厲害。」
  一旁的顧青一臉震驚臉:「哥哥,你沒數錯吧,恙哥是用500個幣抓了兩個,而且這兩個這麼醜,一看就是因為沒什麼人抓所以老闆故意把抓桿調緊的。」
  嘖嘖嘖,人小嘴損。
  顧白摸了摸顧青的頭說:「沒禮貌,你還想不想待會讓你恙哥帶我們去吃東西了?」
  小孩子面對美食,總是這麼沒有抵抗力,顧青轉瞬立刻變臉,大力拍著自己的小手稱讚道:「對,沒錯,恙哥有很大的進步,恙哥超級無敵厲害,下次恙哥肯定能用500個幣抓空這裡的娃娃。」
  葉子鳴被逗笑了,他倒真覺得自己能抓上來兩個已經很厲害了,所以飄飄然接受了蘑菇頭顧青虛假的讚美,頓時喜笑顏開,指著電玩城大門的方向說:「走你們,哥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這次顧白選的抓娃娃機的地方,不在以前娛|樂|城那片兒,葉子鳴猜測估計是怕遇上那群花枝招展的小混混,畢竟現在帶著個小屁孩蘑菇頭。
  他們快走到路口的時候,就看到路口左邊有一群人,身著奇裝異服的洗剪吹們,看樣子好像是在找幾個學生收保護費。
  葉子鳴剛心想說千萬不要是什麼傻□□的蓋幫,結果就聽到有個跟鴨子嗓一樣的男人扯著聲問:「燦哥,你看,那不是顧白嗎,還有他身邊那位穿黑短t的像不像上次在世紀電玩城揍我們的那個人?」
  被叫燦哥的人,一掌拍過鴨子嗓的男人,罵道:「像什麼像,那他媽就是,還不給老子衝上去攔住他們。」
  命運就是聽不懂人話,你越不想遇到什麼人就會遇到什麼人,你越想阻止某件事情發生就會發生某件事情。
  就好比現在,顧白特地挑了一個離世紀電玩城距離老遠的地方,可不偏不巧遇到正在收保護費的黃燦。
  那群花枝招展的小混混圍上來的時候,葉子鳴反應很迅速,他立刻墩身,抱起了蘑菇頭,首先將小屁孩護在了懷裡。
  而顧白的反應也毫不遜色,他立馬一步上前,站在了抱著他親愛弟弟的葉子鳴前面。
  冷酷無情眼神裡的潛台詞彷彿是:『別動,這是我的人。』
  其實黃燦不傻,畢竟他一直跟在蓋宇左右,他聽宇哥說過,如果要搞顧白,動誰都不要動他的寶貝弟弟。
  現在看他護著他寶貝弟弟的模樣,他知道他不可能像從前那樣,帶著愧疚等著挨他們的揍。
  「喲,兄弟們好生瞧瞧,這他媽是誰呢。」黃燦指著顧白譏嘲道。
  混混嘛,最擅長的就是拍大哥馬屁,陪大哥演戲。
  圍著的一群人,其中有人立刻機靈地回答道:「我知道,這不是仿畫天才顧白,顧大畫家嗎?」
  「對對對,就是咱們蓋幫以前的顧大畫家,顧白。」
  「什麼顧大畫家,裝他媽什麼清高,還不是福康裡的爛泥一坨。」
  「聽說他爸殺人坐牢,他媽做妓|女被人活活搞死了,這事是不是真的。」
  「我怎麼知道,這事你得親自問問顧大畫家哇。」
  小混混們的起哄能力很厲害,一句接著一句,辟里啪啦,就跟放爆竹一樣,不僅響而且炸得人耳朵疼。
  這讓葉子鳴想起在世紀電玩城第一次見到顧白的場景,也是這樣,大家打他,他不還手,大家罵他,他不還嘴。
  他當時有些不明白顧白為什麼這麼窩囊,在這群敗類面前,永遠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就像一條砧板的魚。可後來顧白在肯德基跟他說了些自己被收養前的經歷,他才明白顧白為什麼不反抗的原因,大概是出於對親自將蓋宇送進監獄的愧疚,畢竟是做過兄弟的人。
  這麼想想,顧白真的很重情重義。
  顧白能忍,不代表葉子鳴能忍,葉子鳴抱著顧青,但眼神已經不對,跟要立刻殺人似的,甚至能聽到他氣得大聲喘氣的聲音。
  黃燦受過上次的教訓,知道穿黑色短t的這小子有兩下子,不敢再像上次一樣輕舉妄動。再加上他們這次到這邊來就是為了收保護費的,和上次一樣沒帶多少人才,真的打起來他也吃虧。
  他就是想著馬上宇哥要出來了,看著顧白愈發不爽,故意撿著麻煩弄弄他。
  「蓋宇是不是快出來了?」沒想到是顧白先開了口,但聽不出來他帶著什麼樣的情緒問的。
  「你他媽這個叛徒還好意思問,關你幾把□□事!」黃燦輕蔑一聲說。
  「那他知不知道你在外收學生保護費的事?你知道他的。」顧白說。
  「別他媽在這黃鼠狼給雞拜年,老子不吃你這套,要不是因為你,我們蓋幫能窮到只能靠著收保護費嗎?」黃燦好像特別瞧不起顧白似的,眼神裡都帶著嫌棄的意味。
  顧白視若無睹,他接著問:「我知道了,你讓我給你們重新仿畫的事他應該也不知道,是吧?」
  黃燦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但他依舊硬著臉說:「別他媽威脅我,你現在在蓋幫算個雞毛,你他媽什麼都不是。」
  顧白突然轉變了臉色,似乎是不耐煩,又似乎是很生氣,他直愣愣地盯著黃燦的雙眸說:「黃燦你記住,就像你說的我不再是你們幫裡的人,所以我和你們再無瓜葛,我想從蓋宇進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某些事注定無解,不然你以為憑他有仇必報的心理,為什麼被抓的時候沒有供出我來。」
  最後一句話,說中了黃燦一直以來不解的心裡事,他也在想為什麼呀,當時宇哥為什麼就不供出顧白呢?
  很快黃燦讓周圍圍著的人都散了,葉子鳴就這樣抱著蘑菇頭,跟在顧白身後,走出了這條倒霉的路口。
  葉子鳴臉色不太好,顧白和黃燦的幾句話,包括二人提起那個社會大哥蓋宇時候不一樣的神色,他隱隱懷疑起顧白和蓋宇的關係,可他也聽顧白說過,蓋宇就是個從前跟著一起混的大哥,給他仿過畫,賺過不法黑錢而已。可為什麼他心裡這麼酸呢?
  「恙哥,你怎麼了?」懷裡的小蘑菇頭戳著葉子鳴瘦削的下頜問。
  「葉子,你不舒服嗎?」顧白也跟著訝異地看著葉子鳴。
  「顧白,你跟蓋宇是什麼關係?」葉子鳴大腦沒經過任何過濾,直截了當地問出了他眼下最關心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這是1V1的文,絕對沒有狗血的第三者,連從前戀過的都沒有!
  ☆、第33章
  葉子鳴問完,臉色迅速恢復如初,緊接著,他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顧白愣了愣,想了良久,他才開口道:「算是曾經的朋友吧。」
  葉子鳴尤記得上次在肯德基的時候,顧白說起蓋宇時,說蓋宇是曾經一起混過的大哥。
  可今天顧白卻說蓋宇是曾經的朋友,葉子鳴心裡似乎很不是滋味,但他忍住了,沒像剛才那樣失態,只是簡單『哦』了一聲。
  「吃飯去吧。」顧白接過還被葉子鳴抱在懷裡的顧青,然後將顧青穩穩當當地放了下來。
  顧青順勢也拉了拉葉子鳴的衣擺,嚅著聲說:「恙哥,好餓呀,不是說你請客吃飯嗎?」
  「嗯,走。」葉子鳴摸著顧青的蘑菇頭說。
  應顧白的要求,葉子鳴並沒有請他們吃什麼豪華大餐,只是簡單選了一家中式小餐館。
  剛開始顧青以為是大餐,結果變成家常菜館,他心裡還有點悶悶不樂。勉強地吃了一片地三鮮裡的土豆片兒,頓時他決定要把這家中式小餐館列入自己最愛吃的100家店之一。
  這家中式小餐館的菜品主要以鮮甜為主,恰好符合了錫市本地人的口味兒。但葉子鳴記得顧白是個要吃點辣的人,有些擔心他吃不慣,所以特意讓服務員給顧白上了一小碟辣椒醬,真是有夠體貼的。
  顧白和顧青兩兄弟是吃的挺歡的,但葉子鳴卻心不在焉,基本上沒吃幾口,即使面前的菜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吃完飯沒多大一會,顧青想吃甜筒,於是他們三到了一家甜品店。
  顧白陪著顧青在排隊,葉子鳴則找了一張空位坐下來等著兄弟兩,這時張蘭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恙兒,你和小白帶著顧青別在外頭玩得太晚,你爸說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張蘭在電話那頭高興地說。
  葉子鳴知道老爸和蘭姨都特喜歡顧青這個小蘑菇頭,老爸這頓精心準備的晚飯估計也是給蘑菇頭準備的。
  「嗯,我知道,我們待會就直接回去了。」葉子鳴應允完蘭姨的話,隨後掛斷了電話。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剛看你吃飯就沒吃太多。」顧白走到葉子鳴面前,一拉板凳,坐下來問道:「那些菜應該合你的口味呀。」
  「沒有,就是天氣太熱了吧。」葉子鳴勉強笑著說。
  「你熱?那我讓顧青買兩個甜筒過來。」顧白說完,就要站起來的樣子。
  「不用,我現在不想吃冰淇淋。」葉子鳴立刻拉住正要起身的顧白,手掌不偏不倚落在顧白的手腕處,透過凸起的骨節,葉子鳴感受到顧白肌膚下迅速聚集的熱度,由內而外散發到葉子鳴的掌心。可明明兩人是坐在冷氣過分的甜品店室內,葉子鳴的手掌心,因冷氣太過發著涼,顧白這突然聚集的熱度,實在有些詭異,或許是今天的溫度真的很高吧。
  「不吃就不吃,你拽著我手幹嘛?」顧白笑著問,眉眼間似乎隱藏了一絲不可言說的意味。
  「我他媽以為你要過去跟蘑菇頭說...買兩個甜筒。」葉子鳴尷尬地抽回了手。
  「我在這邊叫一聲,他也能聽到啊。」顧白說:「我為什麼要跑過去跟他說。」
  「行,你們霸霸牛|逼,腦子比我們渣渣轉的靈活。」葉子鳴揶揄道。
  顧白笑而不語,但他的內心卻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待會等顧青買完甜筒過來回花店吧。」葉子鳴盯著前面長長的隊伍說。
  這家甜品店的甜筒今天打7折,又加上是大夏天,人特別多,估計顧青排完隊還要一會。
  「嗯好。」顧白回答。
  然後兩個人就莫名其妙不說話了。
  葉子鳴就盯著前面長長的隊伍看,顧白就盯著自己的手腕看。
  好半響,大概兩人四周的空氣都凝結住了,顧白冷不丁開口問道:「你是因為蓋宇才不舒服的?」
  覺得哪裡不對勁,顧白換了一句:「你是因為我說蓋宇是我曾經的朋友才不舒服的?」
  覺得哪裡更不對經,顧白接著換了一句:「你是因為我和蓋宇的關係才不舒服的?」
  好吧,顧白一連換了三句,結果越問這個問題越偏離不正常的軌道,越問越尷尬。
  正當他想說明白、表達清楚自己意思的時候,坐在對面的葉子鳴倏然開口道:「是,我吃醋了。」
  「啊」顧白楞道。
  現在葉子鳴是同的秘密,已經在兩人之間公開。
  葉子鳴的這一句『吃醋』,的確令顧白措手不及。
  但緊接著葉子鳴說道:「朋友間的吃醋,難道你不會嗎?就比如自己現在最好的朋友其實從前有個過命硬的兄弟,你心裡舒服嗎?」
  顧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葉子鳴說的是這個意思,本來他差點就要誤解點什麼了,還好沒繼續往其他方向發展。
  「蓋宇是我曾經的好朋友,我不否認。」顧白說:「只是兩個人在某些價值觀上不一樣,所以分道揚鑣了,但我對他現在更多的是愧疚,畢竟他坐牢是因為我的舉報。」
  「就因為他當時沒有供出你來,你就一直對他愧疚嗎?」葉子鳴反問道:「可他讓你做的是違法犯罪的事,真正的朋友絕對不會這樣做。」
  「葉子,你說錯了。是因為當時蓋宇拉我一把,我才不至於為了賺錢幹出更過分的事。」顧白神色黯然。
  「算了,不明白你這個霸霸的心理。」葉子鳴扭過頭去,像個得不到糖吃耍賴的小朋友。
  顧白笑著看了看葉子鳴的側臉說:「你現在才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葉子鳴偏著頭,勾起了嘴角,隨後這個弧度越彎越大,他正過臉來看著顧白說:「算了,繞過你。」
  「哥哥,恙哥要饒過你什麼啊?」顧青舔著甜筒,盯著兩人疑惑問道。
  「沒什麼,你哥哥的情商啊。」葉子鳴摸了摸蘑菇頭說:「是致命硬傷。」
  .
  三天後,華一就要出高一期末考試的成績,與其說是出成績,不如說是出文理分班的結果。
  即使你分數沒有那麼好看,但只要你分到文理科最好的陽光班和基地班,你家長也會讓你的這個暑假過分相當愉悅。
  出成績前的這幾天葉子鳴沒再跟顧白約著出去玩,前天大白兔奶糖還發了一條消息說:明天出去抓娃娃嗎?
  葉子鳴回復:少年,我們不約。
  葉子鳴宣稱只有他和顧白分到同一個班他們才能見面出去玩,所以他才拒絕了顧白出去抓娃娃的誘人邀請。
  顧白盯著手機屏幕無聲地笑了,端著水果的顧母看到坐在沙發裡傻笑的兒子,立刻給顧景然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是:我們哥哥該不會是有女朋友了吧?
  顧景然立刻回復老婆一個眼神:應該不會,我兒子談了戀愛一定會告訴我們。
  「爸,媽,你們兩是不是眼睛不舒服?」顧青擔心地問道。
  顧白立刻關掉手機,關切道:「怎麼了,爸媽,你們眼睛不舒服嗎?」
  顧母掩飾道:「...沒有,沒有,我們剛才是在暗送秋波,對不對老公?」
  「是是是,我和你媽剛才是在眉目傳情。」顧景然順著說。
  「哥哥,什麼事暗送秋波和眉目傳情啊?」顧青一臉求知慾望的臉湊向顧白。
  「就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用眼神傳達對對方的愛意。」顧白笑著回答。
  「哦,我明白了。」顧青若有所思道,而他這個人小鬼大的蘑菇頭腦海裡頓時想到每次在恙哥家吃飯,哥哥和恙哥好像有過這樣的眼神。
  華一有一個校網,上面有對該校的校園環境、師資力量、優秀畢業生的介紹展示,但一般來說,華一的學生是不會登上去看的,沒必要,學校什麼樣他們再清楚不過。可每次到了要出期末成績查分,大家就一股腦往校網裡登,結果導致校網立刻崩潰。
  葉子鳴馬上就是第五次輸入密碼了,如果再來一次,他能保證自己的手機命不久矣。
  於是他在第五次輸入密碼前,點開了微信群,胡來、謝強還有顧白的四人微信群,這個群是為了暑假出去的小旅遊才建的,群名很清奇,叫為了幸福美好生活的明天。
  想都不用想,這麼像村頭紅色宣傳條標語的群名就是胡來取的。
  葉子鳴:華一這是什麼破網?我他媽怎麼進都進不去,你們查到了嗎?
  胡來:沒有,我已經是第十三次輸入姓名。
  謝強:不好意思我贏了,我是第十五次。
  葉子鳴:有人給老袁打電話了嗎?登不進去校網,可以問他呀。
  胡來:你覺得我是那種有勇氣問老師成績的人嗎?
  謝強:贊成加一。
  葉子鳴:加你妹的一。
  顧白突然跳出來:我查到了,我在文科基地二班。
  葉子鳴:恭喜,大戶人家的網果然不一樣。
  胡來:恭喜,湖濱區人民發來賀電!!!
  謝強:恭喜,溪梁區人民發來賀電!!!
  五分鐘後。
  群裡再次熱鬧起來。
  胡來:我他媽在輸入第二十次胡來後,終於進去了,我也在文科基地二班。
  謝強:藍瘦香菇,我在文科實驗三班,永別了,兄弟們,以後記得來三班找我玩。
  胡來:你他媽不是廢話嗎,就算不同班咱們也是好兄弟。
  顧白:葉子你呢?查到了嗎?
  葉子鳴沒回答。
  顧白點開了葉子鳴的私聊對話框問:葉子,怎麼樣,登進去了嗎?
  葉子鳴跟消失了一樣,依舊沒有回復。
  顧白蹙著眉頭,三步並兩步上了樓,關上房門,很快給葉子鳴撥通了電話,等著對方接聽。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求評,麼麼噠~
  ☆、第34章
  34
  「您好,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打到第三個電話,顧白在尖細的女聲說完『您好』兩個字後,直接掛斷電話,衝下了樓。
  「媽,我用一下爸的車。」顧白抄起客廳茶几上的車鑰匙對著廚房大喊一聲。
  「哪輛車啊?我待會好替你串口供。」顧母端著盤草莓喊住了急沖沖的顧白。
  「路虎。」顧白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對老媽眨了下眼。
  還是和上次一樣,顧白只能將黑色路虎停在民主一街街口,進不了二街巷口。
  他幾乎是一氣呵成,停車,關門,鎖車。狂奔著到了漫漫花語花店門口,今年夏天錫市持續高溫,顧白就在烈陽下跑了沒10分鐘,胸口寒濕了一大片。
  門口風鈴響起的時候,張蘭正在擺花,剛說一句『歡迎光臨』,發現來人是小白。張蘭一臉訝異問道:「小白,怎麼衣服都汗濕了,你是跑著來的嗎?」
  「蘭姨,葉子呢?」顧白喘著氣問道。
  「樓上呢。」張蘭正準備給顧白遞上一瓶解熱的冰可樂,只見顧白一溜煙已經上了二樓。
  「葉子。」顧白敲了敲葉子鳴的房門。
  剛知道自己分在哪個班的葉子鳴,正沮喪著大字躺在床上,雙眼發愣望著天花板。
  他是在顧白說完自己的分班結果後才登進去校網的,很不幸,『文科實驗三班』。
  雖然在分班結果下面那一欄,葉子鳴的成績總分不錯,單科英語甚至高達145的高分,但這又怎樣,他即將面臨和顧白不同班、不同桌的高二,不對,要一直不同班、不同桌到高中畢業。本打算近水樓台先得月,結果這樓台都不建在一塊兒了。
  葉子鳴這麼羞恥地想著想著,無聲地笑了,然後就聽到顧白敲門叫他的聲音,他還以為是自己產生的幻聽,因為20分鐘前顧白還在群裡說話,他搓了搓了耳朵,還未來得及分辨什麼,顧白已經開門進來了。
  葉子鳴從床上立馬跳將起來,就跟屁股被人狠狠紮了一針似的:「我操,你怎麼來了?」
  「是不是沒跟我在同一個班?」顧白問。
  「我操,你怎麼知道的?」葉子鳴驚訝地說。
  「不在群裡說話,又不接電話,不想知道都難。」顧白拉開書桌前的凳子坐下來說。
  「可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因為沒能跟你分在同一個班,所以萎靡地短暫『消失』了?」葉子鳴問。
  「你上次問我和蓋宇是什麼關係的時候,不是說你那樣叫吃醋嗎?」顧白盯著葉子鳴,語氣卻是一本正經:「以此類推,如果我這個...你最好的朋友,沒能跟在分在一個班,你肯定心情不好。」
  葉子鳴被顧白這話逗笑了,嘖聲道:「誒,我發現你現在...挺不要臉的。」
  顧白也跟著笑了,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笑了好一會兒。
  「那咱們的小旅遊怎麼說?」葉子鳴打斷兩人的傻笑問道:「是不是都沒資格去了?」
  「就因為沒在同一個班?」顧白疑惑問道。
  「對呀,我不是說過這場小旅遊是期末考試的獎勵嗎?現在我都沒能考到跟你同一個班,你讓我有何臉面實施這個計劃。」葉子鳴扶住額頭,故作悲傷道。
  行吧,那咱就不去了。」顧白淡淡地道。
  「我操,你不按劇本接話,你怎麼不勸我『沒關係的,誰說非得分在同一個班才能去旅遊』。」葉子鳴瞪著眼說。
  「你不是都自己接上了嗎?」顧白笑著說:「好了,別鬧了,在不在一個班,咱們說好的小旅遊都必須實現。」
  「這還差不多,那可說好,就算我在三班,你也要經常來找我玩兒。」葉子鳴嚴肅道。
  「知道。」顧白說。
  跟顧白接著聊了聊有關即將開始的小旅遊,目的地,交通工具,時間等等,葉子鳴的心情瞬間一掃因為沒能跟顧白分在同一個班的陰霾,舒暢許多。
  顧白走的時候,吳茂正回來做中飯,於是在吳叔熱情的留飯邀請下,顧白在花店吃過中飯才回去。
  顧白走後,葉子鳴逕自上了樓,他準備先做個去江市旅遊的攻略。因為剛和顧白已經定下來,後天早上9點,他、顧白、胡來和謝強四個在長途汽車站碰頭。
  今天做攻略,明天收拾行李,後天出發,計劃相當完美,葉子鳴點著頭對自己讚美道。
  雖然現在能夠因為即將和顧白出去的小旅行而感到小開心小激動,但他知道等他開學的時候,走進和顧白不同班的教室,恐怕就要回過神來,我操,我和我暗戀想追的對象竟然不在同一班。
  葉子鳴認為人還是得先享受眼前的快樂,於是他俏著眉毛,開始低頭做起了攻略。
  他寫的正起勁兒,他突然想到還沒在群裡跟其他兩位兄弟說下自己的分班結果,點開了微信群,發了一條消息:不好意思,忘了通知,我在三班。
  謝強:我操,葉子你跟我在同一班,我終於不是一條孤狼。
  胡來:強子,你能不能有點眼力勁,怎麼說話呢?
  謝強:我怎麼了?
  胡來:看我的!葉子,節哀節哀,沒能跟你家小白分在同一個班,傷心呢吧?
  葉子鳴:胡來,我去你祖爺爺的。
  胡來:我替我祖爺爺謝謝您記得他。
  葉子鳴:你媽是不想跟著我去江市旅遊了吧。
  胡來:咱們去江市?好啊,那裡好玩的可多了,有山有海還有美女。
  謝強:去江市?什麼時候去?
  葉子鳴:後天早上九點,長途汽車站見,我剛已經上網給我們四個人買好票了。
  顧白用牙籤戳了一顆草莓,盯著手機裡一條一條的微信消息笑了。
  突然有一條短信蓋過了葉子鳴在群裡發的消息,上面道:好的,既然是你思考再三的決定,老師同意了。
  顧白嘴角的弧度因為這條短信,裂的更開,他又戳了一顆草莓放進嘴裡,對著廚房的方向大聲喊道:「媽,我去樓上畫畫了。」
  「誒,你這孩子,什麼事高興地要去樓上畫畫,記得把水果端上去。」顧母指了指餐桌上切好的蘋果說。
  對顧白來說,他的興趣愛好很單一,只有畫畫。
  以前他因為蓋宇的原因不再畫畫,顧父顧母也有想過一些方法,勸他不要放棄自己喜歡的事,但都不管用。加上顧父顧母擔心適得其反,對顧白的心理造成一定的壓力,只好放棄作罷。
  可就在三個月前,顧白從地下室將自己畫畫的工具,又搬到了房間裡,顧父顧母高興地給顧白買了一大堆畫畫的高級顏料和高級畫筆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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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天早上九點,溫度還不是太高,長途火車站旁邊的肯德基裡,葉子鳴點了杯可樂正喝著等人。
  顧白背著個黑色背包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黑色短袖,褲子也是黑色的,滿滿一身黑,更顯得他的腿修長筆直,迎面走過來的時候,葉子鳴的喉嚨跟著上下翻滾了下。
  「你就帶一個書包?」 葉子鳴指了指自己的小行李箱,又指了指顧白的書包說。
  「嗯,江市不遠,五天四夜,夠了。」顧白拉開椅子,坐在葉子鳴的對面,把書包放在了旁邊凳子上。
  「該帶的衣服都帶了啊,不然到時候別想找我借給你穿。」葉子鳴另一杯可樂推到顧白面前說。
  「不用。」顧白淡淡地說。
  「怎麼你不喝可樂?」葉子鳴問道。
  「不是,我說不用借你的衣服穿,我的夠。」顧白吸了一口可樂說。
  顧白剛出完,葉子鳴就看到胡來拖著一個24寸的行李箱過來了。
  「胡來,我剛還說小白夠簡單,就帶了書包。」葉子鳴一臉吃驚指著胡來24寸的豪華大行李箱說:「你他媽就爭氣地拖了個24寸豪華大行李箱,你當走秀呢?帶這麼多衣服,你穿的了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胡來得意洋洋指著自己的行李箱說:「江市盛產美女,我跟你們兩站一起,絕逼美女對我沒戲,所以我必須在衣服上勝過你們。」
  「這個理由我竟無法反駁。」葉子鳴舉起大拇指,比了個贊說。
  「多謝對方辯友給在下這個機會。」胡來拱手道。
  三個人在肯德基等了20多分鐘,謝強才姍姍來遲,他倒跟葉子鳴一樣只帶了個小小行李箱,葉子鳴想終於有一個和自己一樣正常了,結果謝強開口問道:「我只帶了四條內褲,夠嗎?」
  「你沒帶衣服?」葉子鳴驚訝地問。
  「沒帶,太重。」謝強說。
  「那你拖個行李箱就背四條內褲,你他媽怎麼沒嫌行李箱太重,直接踹兜裡。」葉子鳴說。
  「這哪成,多不方便,萬一我一掏手機,內褲掉出來怎麼辦?」謝強鄭重其事地說。
  「強子,兄弟我佩服你。」胡來豎起大拇指說。
  「算了,反正等你發現沒衣服穿的時候能找來來,他反正拖了個24寸的行李箱,裡面肯定有多餘能借你穿的衣服。」葉子鳴歎氣道。
  「葉子,老實說,你是不是對我這個24寸的行李箱嫉妒。」胡來轉過身來問道。
  「嫉妒你妹,小心我他媽直接把你分屍,裝進你24寸的豪華行李箱裡。」葉子鳴白了胡來一眼說。
  「誒,白哥,你能不能管管你家葉子,太他媽凶殘了。」胡來沒好氣道。
  「管不了,凶殘慣了。」顧白淡淡的說。
  葉子鳴高興地挑了挑眉毛。
  江市就在錫市隔壁,不遠,坐長途大巴大概五個小時左右。但考慮中午飯要在車上度過,於是四個人又在旁邊的超市買了點麵包乾糧什麼的,這樣在車上吃的時候,味道不至於太大,影響到其他乘客。
  四個人找到開往江市的大巴車,在司機大叔的指引下,把行李箱都放在了大巴車的下面。
  剛一上車,胡來嫌棄道:「葉子,你夠陰險的啊,這位置挑的故意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求評,小可愛們~
  ☆、第35章
  大巴車最隱秘又私人的位置當屬最後排,葉子鳴和顧白現在就光明正大地坐在右邊靠窗的最後一排,而胡來和謝強則坐在左邊靠窗的最後一排,從某種角度來看,葉子鳴和顧白像是對『恩愛』的好基友,而胡來和謝強則更像是給旁邊一對打掩護的小嘍囉,難怪胡來要帶24寸的行李箱過來走秀,的確大佬的光芒擋都擋不住,何況是兩個看上去格外互補、分外協調的大佬。
  車還沒開到一個小時,葉子鳴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難受得很,胃裡就跟翻江倒海似的,一下一下的酸澀感冒出嗓子眼,直逼唇齒之間。
  「葉子,你怎麼了?」一旁的顧白看著葉子鳴難受慘白的臉色問道。
  「這車坐的我暈頭轉向的,噁心犯嘔。」葉子鳴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句還算清晰的話。
  「我操,你要坐大巴車前,不知道自己會暈車的嗎?」左邊的胡來跟看外星人一樣看著葉子鳴說。
  葉子鳴基本沒坐過長途大巴,他壓根不知道自己還有暈車的毛病,現在連自己暈了車都不知道,還以為是剛才的冰可樂給喝出問題來的。
  雖然身體虛弱,但不妨礙他回懟胡來。他聽到胡來這句沒人性的話立刻抬起眼皮,給了胡來一個大大的葉氏白眼:「你他媽有沒有點同情心?」
  「你們誰有暈車藥,給他吃一顆。」顧白邊問胡來和謝強兩個人,邊站起身,準備和葉子鳴換個位置,讓他坐到靠窗的這邊來。
  胡來和謝強一臉無辜又無奈地同步擺手道:「沒有,我又不暈車,誰沒事帶顆暈車藥在身上。」
  「你們狠!」葉子鳴顫抖著手,依舊頑強地超胡來和謝強豎了個大拇指。
  「葉子,你起來,跟我換個位置。」顧白拖著葉子鳴的小臂說:「靠著窗戶會好點兒。」
  葉子鳴微弱地『嗯』了聲,顧白沒聽清,直接將人一手托著小臂,一手扶著腰,折騰了半天才硬塞過去。
  顧白把窗戶開了一半,鋪面而來滾熱的夏風,葉子鳴竟覺得好了一大半。
  「好些了嗎?」顧白問。
  葉子鳴『唔』了聲,隨後很自然地將右手伸到顧白的眼前。
  顧白一臉詫異問:「幹嘛?」
  「捏手。」葉子鳴假裝乾嘔地又『唔』了聲。
  「哈?」顧白用了一個下意識的單音節詞,葉子鳴聽著耳朵酥酥的。
  他繼續晃了晃自己的右手,將虎口的方面對著顧白,跟討糖吃的小孩一般:「我聽人家說暈車的時候掐著手上虎口的穴位,對治療暈車很有效果的。」
  胡來朝這邊覷了眼說:「葉子,你連暈車的症狀都搞不清楚,怎麼就知道治療的方法,你這牛皮吹到這大巴車車尾上了吧?」
  葉子鳴沒理胡來的,用手捶著胸口故作難受道:「哎,又來了...唔唔唔...想吐。」
  顧白一把抓過他捶著胸口的右手,不輕不重地一下又一下捏將起來,虎口穴位的位置找的還挺準的。
  沒想到這方法還真有點效果,葉子鳴漸漸覺得胃裡的難受只剩下了三分之二,他慢慢地迎著車窗外的夏風睡著了。
  大概胃裡還剩下三分之一的不適,葉子鳴半闔著眼,纖細捲翹的睫毛隨著鼻息忽閃忽閃,車窗外的夏風不時吹過,掀開少年光潔白皙的額頭,猶如夏日午後湖面上的陽光,波光粼粼地耀人眼。
  顧白順著男孩子敏感跳動的眼皮,目光無意識地往下移動,看到男孩子異常柔和的下頜線,接著是凸起的喉結,再順著往下,是深凹的鎖骨,葉子鳴今天穿了件低領的短袖,甚至清晰可見因為肌膚過白而顯現的小血管。
  心理柔軟的情感隨著眼睛發了芽,他突然發覺葉子鳴長得真的挺好看的。
  顧白只對畫的美醜有概念,但對人的長相,他還是第一次在心裡做出『好看』的評價。
  他想著想著,不自覺勾起了嘴角。
  「我承認我帥?但你有必要一直盯著我看嗎?」被注視的主角突然開了口,但眼睛依舊闔著,沒睜開。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你不是閉著眼嗎?」顧白下意識問了句。
  葉子鳴懶洋洋地掀開眼皮,反上抓過本應該給自己捏著虎口卻早已經停下的手說:「你這手都沒動好久了,想不知道都難。」
  顧白跟被靜電了下似的,立刻從葉子鳴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並且為了躲避葉子鳴一副抓現行犯灼熱的目光,堪堪扭過頭去。
  「顧老闆,看一次,一百塊,麻溜地給錢。」葉子鳴壞笑著把右手直接伸到顧白的眼皮前:「快點兒,別墨跡,還想賴賬不成。」
  「哪裡有一百塊,我去撿。」胡來從睡夢中猛地舉起手來驚醒道,還不忘一記如來神掌拍醒了旁邊那位打呼的好兄弟謝強。
  顧白噗呲笑出了聲,葉子鳴睨了一眼胡來,甕聲甕氣地:「你妹的一百塊,做夢都不忘記撿錢,你他媽掉錢眼裡了,還不如先撿撿你嘴上的哈喇子。」
  「哪裡,我這麼文明的祖國好青年,怎麼會睡覺流口水。」胡來用力搓著自己的嘴角抗爭道,結果還真摸到了一點黏糊糊的東西,他嫌棄地對著旁邊謝強的胳膊袖一抹。
  謝強沒察覺到半點不對勁,還蒙頭小聲問了句:「來來,你撿到錢啦?」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好像生怕坐前面的人聽到這筆飛來之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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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點了嗎?要不今天下午我們就在酒店休息,晚上再出去?」顧白扶著葉子鳴的小臂,下車問道。
  「葉子,不舒服就別強求,咱們還有四天多的時間呢。」胡來拖著他24寸的走秀必備行李箱,終於說出來一句人話。
  「葉子,你下午就好好在酒店休息,網上都說江市晚上的江景最漂亮。」謝強也加入勸解隊伍:「等晚上你身體好了,咱們兄弟四個就著江邊夜景,喝著啤酒,吃點燒烤,爽歪歪。」
  葉子鳴的暈車反應並沒有那麼嚴重,都沒吐出來,但就是特別持久,現在他的胃裡還沒緩過神來。
  他藉著顧白攙扶著他,又往顧白那蹭了蹭,啞著聲說:「那叫車,先去酒店!」
  葉子鳴說包吃包住就真是實打實的包吃包住,首先酒店就訂得賊豪華,胡來下車的時候,以為葉子鳴給司機師傅報錯了地址,要不然就是江市有另一家跟眼前這個豪華五星級酒店同名的快捷酒店。不過想想誰也不敢取這麼囂張的名字:江上之王酒店。
  「主要是這家酒店靠江近,我也就沒管他有幾顆星星訂了。」葉子鳴解釋道。
  顧白低頭小聲在葉子鳴耳邊問了一句:「一晚上多少錢,回頭你告訴我價格,我微信轉給你。」說完又直直地抬起了頭。
  葉子鳴對著他勾了勾手指,示意顧白再低下頭,用如蚊吶般的聲音,小聲笑著道:「小白,你這樣明碼標價讓我賣,你這麼飢渴的嗎?」
  顧白根本沒聽懂,擰著濃黑的眉毛疑惑問道:「啊?什麼意思?」
  葉子鳴發現顧白這個霸霸僅限於學習上的王者,在情商方面就是個滿場送人頭的渣渣。
  「幾位?」前台畫著淡妝但依舊長得很妖嬈的小姐姐問道。
  「姐姐,我們四位,我在美團上訂了兩間房。」葉子鳴笑著說。
  「好的,請問訂房人的性命和電話是?」前台小姐姐靦腆看著葉子鳴問。
  「哦,葉子鳴,電話是1...」葉子鳴繼續笑著說。
  「嗯,這是你們的房卡,拿好,右邊電梯口上去。」前台小姐姐漲紅著臉把兩張房卡遞給了葉子鳴。
  乘電梯的時候,葉子鳴拉著顧白問道:「誒,剛才那前台怎麼對著我臉紅?」
  顧白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懂。
  胡來邊對著電梯裡的鏡子臭美,邊捏著嗓子學起葉子鳴暈車後虛弱卻勾人的嗓音:「姐姐,姐姐,姐姐...,就你這嬌弱弱的聲音哪個妹子聽了不臉紅,不知道以為你叫春呢。」
  「有嗎?」葉子鳴疑惑對著顧白喊了兩聲:「哥哥,哥哥。」
  顧白一把扭開他的頭,耳背微不可查中紅了一大塊,故作正態問:「待會要不要給你買點潤喉片?」
  「不用,我嗓子又不疼,估計是剛在車上反胃給澀到了。」葉子鳴捏了捏自己的喉管說。
  「葉子,說實話,就你這不舒服的聲音,剛才要不是那個妹子臉紅,又加上來來解釋了一遍,我現在聽到的確挺勾人的,我是個男的都把持不住。」謝強客觀又正經地說。
  「滾,你這樣的老子瞧不上。」葉子鳴瞪了謝強一眼。
  顧白在角落裡偏過頭扯出了無聲的笑容。
  電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葉子鳴定的房間在32樓,因為這家酒店最著名的就是江景,樓層越高風景越好。葉子鳴就故意挑了最高一層的房間,一間3206,一間3218,剛好對面。
  四個人都挺有默契的,胡來和謝強一間,葉子鳴和顧白一間。
  『滴』刷開房卡,都沒關門,準備待會還要串串門,胡來剛費力地把他24寸的走秀必備行李箱放好,就聽見對面房間,葉子鳴病弱弱叫姐姐、叫哥哥的聲音,一下恢復如初,大聲喊道:「,這是什麼鬼,我他媽要換房間!」
  瞬間,吃瓜群眾胡來和謝強一隻腳穿著剛換的酒店拖鞋,一隻腳穿著自己的球鞋,飛奔到對面3218。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人就使勁憋吧,我倒是要看看誰先把愛說出口o( ̄ ̄o#)
  ☆、第36章
  「這他媽什麼五星級酒店,搞色|情服務的吧?」葉子鳴指著360度無死角的全透明玻璃洗浴間罵道,而唯一看不到的就是被單獨隔起來的馬桶,可是有什麼用?
  顧白倒很平靜,還拿著桌上的熱水壺,氣定神閒地走到透明玻璃洗浴間裡,接了壺水燒上了。
  「沒事沒事,大家的身體構造都一樣,看跟沒看沒區別。」胡來是帶著話裡有話的語調。
  而謝強永遠無法跟上他來哥的頻率,點頭附和道:「對呀,葉子,都是男孩子,又沒啥損失。」
  如果在顧白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之前,葉子鳴也會覺得這沒什麼,反正他天生屬戲精的,能演會裝,但現在的問題是,顧白已經知道他不是個直的,就算顧白覺得無所謂,他心裡總覺得有點那什麼,無所安放的小螞蟻在心裡亂爬著。
  「你打電話問問前台,看看現在還能不能換房間。」顧白將燒好的水,一壺全倒在了洗漱池裡,又重新裝上第二壺給燒上了。
  葉子鳴點了點頭,撥通了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您好,這裡是江上之王大酒店。」
  「嗯嗯,我查一下。」
  「不好意思,目前雙人床的房只有您訂的這兩間了,要給您換成大床房嗎,有大床房的洗浴室不是帶玻璃的。」
  掛掉電話,葉子鳴一副失望的表情,胡來立刻架著謝強的肩膀半托半拉說:「快點回房關門,信不信你葉哥待會要把我兩的頭按在這間色|情房間逼我兩換房。」
  「誒,別走,聊聊啊。」葉子鳴身手敏捷,一個箭步已經攔住要逃命的兩人。
  「嘿嘿,葉大哥,你暈車反應都好了嗎?別逞強,好好休息,咱們晚上見。」胡來拉拽這謝強使命往外擠。
  謝強沒心沒肺加上一句:「我們房間還挺好的,洗浴室在進門口,完全隔開來的。」
  胡來立馬捂上謝強的大嘴巴,朝他瞪眼道:「你他媽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顧白從熱水壺裡倒出一杯白開水,遞給葉子鳴說:「你就放過他們兩吧,房卡是你自己先挑的,胡來和強子也沒作弊。」
  胡來:「對,我們沒作弊。」
  謝強被捂著嘴,支支吾吾地問:「葉子挑房卡的時候作弊了?」
  葉子鳴接過白開水,淺淺地啜了一口,燙嘴兒,他又放回了另一邊的桌上。
  「滾吧,晚上見。」葉子鳴終於放棄,不再為難胡來和謝強,側過身給他們騰出條道兒,放過了他們。
  胡來腳步非常利索,架著謝強,轉頭一溜煙,回到了對面房間,『砰』一聲關上了門。
  轉眼兒,葉子鳴倒頭躺到了床上,扯過被子把頭蒙的嚴嚴實實的,心裡的小螞蟻太多,可真不是個滋味兒。
  「生氣了?」顧白笑著問:「沒幫你攔住他們兩?」
  「不是。」葉子鳴透過被子,發出悶悶的聲音。
  「我知道你想什麼。」顧白說:「晚上一個人進去洗澡的時候,另一個人背對著不就行了。我都沒那麼矯情,你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葉子鳴聽到顧白對自己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吐槽,霍然掀開被子,彈跳起來,沒好氣道:「我他媽不是娘們唧唧,只是你好歹是一男的,還是一長得不錯的男的,萬一他媽的我沒把持住,硬了,你管擼嗎?」
  「文明說話。」顧白糾正他:「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好朋友嗎,對著我也不可能欲|望的起來。」
  「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但是脫了衣服露|肉的你,我可不敢保證還能不能把你當做我的好朋友,這就好像你們直男看著島國教動作戲的老師們,能沒有慾望,嗯?」葉子鳴挑眉問道。
  「教動作戲的老師?出過哪本專著嗎?」顧白一臉認真地問。
  「算了,我開玩笑呢。」葉子鳴一字一句頓道:「大...直...男。」
  然後葉子鳴悶悶不樂地蓋上被子,背對著顧白側躺著說:「我要睡覺,不到天黑出去別叫我。」
  「嗯。」顧白淡淡地回答道。
  葉子鳴在被子裡小聲罵了句:「王|八|蛋。」
  一個王|八|蛋,兩個王|八|蛋,三個王|八|蛋...,最終竟數著數著真睡著了。
  葉子鳴醒來的時候,不是被顧白叫醒的,而是被不知哪裡如轟炸機的音樂聲吵醒的。
  他半瞇縫著眼,罵了句:「操,假的五星級酒店吧,隔音效果這麼差。」
  「你來看,江邊好像是在舉辦什麼音樂節。」顧白站在32樓高的玻璃窗前,朝葉子鳴招了招手。
  顧白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身衣服,灰白色的襯衣隨意地捲至手肘處,露出精瘦凸起的手腕骨,貼身的黑色長褲稱得兩條大長腿愈發筆直,灰白黑三系,柔和而不失銳利。
  所以電視劇裡男主角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真的是激發男性荷爾蒙的好陪襯。
  顧白晚上穿的黑色長褲比白天裡穿的那條應該更緊身,導致葉子鳴根本沒注意到顧白正朝他招手,光盯著顧白的窄腰和臀部看了,期間喉管還不自覺地滾動了下。
  「你是不是口渴,燒的水現在涼了,可以喝。」顧白指著桌子上的熱水壺說。
  「對,口好幹,江市的天氣也太他媽乾燥了。」葉子鳴假裝嗆咳幾聲。
  「沒有啊,挺濕潤的。」顧白說:「畢竟是臨江的城市。」
  葉子鳴正愁沒話可接,幾聲像拿鐵錘砸門的聲音響起,一聽就是胡來和謝強。
  「你們兩快點,江邊好像在開音樂節,去晚了估計只能看人頭。」胡來急沖沖地走進來。
  「那是你和強子看人頭,以我和小白的身高,就算再遲一個小時去,看的也是舞台。」葉子鳴邊穿鞋邊嘲笑道。
  「不以身高論英雄。」胡來努力地站直脊背,彷彿這樣能高了三厘米。
  「來來,我們兩好像是沒小白和葉子高。」謝強用手比了比。
  胡來再次無語被噎。
  四個人坐電梯下來的時候,電梯裡全是人,大家議論紛紛都是去看江邊音樂節的。
  幾個女生,畫著跟國寶級動物大熊貓一樣的眼妝,身上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葉子鳴差點憋過氣去,他心想還是six god好聞。
  結果一出電梯門,那幾個大熊貓女生湊到葉子鳴身邊,熱情洋溢地笑問:「帥哥,你也是去那邊的音樂節嗎?好巧哦,我們也是,不如一起拚個桌吃個燒烤?」
  「嘖嘖嘖,就算老子穿上我24寸行李箱裡的黃金戰衣,美女還是對我視若空氣。」胡來勾著謝強的肩膀酸道。
  「誒,你說奇不奇怪,小白也是一大帥哥,美女怎麼不跟他搭訕?」謝強問。
  「我他媽問你,一個一看就拒人千里的大冰山和一個一看溫暖明媚的小太陽,你選哪個?」胡來指著顧白和葉子鳴說。
  「還用問,當然是選天上的太陽,誰喜歡被人拒絕的滋味啊。」謝強高高地舉起手,指著天說,隨後又反應過來現在是大晚上:「不好意思,現在沒有小太陽,只有小月牙。」
  「強子,我跟你商量個事。」胡來說。
  「你說,你儘管說。」謝強充滿義氣地回答。
  「你他媽能不能好好做個人?」胡來斜睨一眼。
  顧白在一旁被逗笑,就算顧白笑,在大熊貓美女的眼中,也是帶著銳利的皮笑肉不笑。
  葉子鳴被三個大熊貓美女團團圍住,壓根沒聽到胡來和謝強這一段話,他好不容易擠出包圍圈,伸手拉住顧白的手腕,不由分說,朝三個大熊貓美女這邊帶。
  「誒,你他媽真不夠意思,站在旁邊笑什麼?」葉子鳴壓著聲音小聲問,而且還不忘禮貌地對三個大熊貓美女保持微笑:「不過來解救一下我這個未滿十八歲的男高中生嗎?」
  顧白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上次看到趙嘉麗和葉子鳴在小賣部門口|交頭接耳,心裡還澀澀的,可現在眼前三個大熊貓美女,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身材好,但他就是澀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葉子鳴喜歡跟他一樣性別的嗎?
  顧白調侃道:「未滿十八歲的男高中生,我這個未成年人也幫不了你,沒有經驗,不然我去給你叫胡來過來。」
  「還不快去。」葉子鳴咬著牙擠出四個字。
  胡來果真是老手,一出手就給葉子鳴解了圍,如果胡來長得跟葉子鳴一個水平,估計在妹子面前更吃香。
  江市的音樂節,每個月舉辦一次,就在江邊的沙灘上。表演的樂隊都是些當地小有名氣的樂手,因為有江上之王五星級酒店的贊助,所以排場還算中等。
  他們四個人也是趕巧了,第一天晚上就撞上了一個月一次的音樂節。
  葉子鳴和顧白走在前面,胡來和謝強跟在後面,一前一後,順著人潮往舞台的方向走。
  原本他們打算吃完燒烤再去看表演,但考慮到吃完燒烤,胡來和謝強就只能看人頭,所以善心大發的葉子鳴提議看完表演再去吃燒烤也不遲,位置會沒有,但沙灘上的燒烤不會跑。
  舞台上的幾台大音響一直放著時下最流行的神曲,聽得人搖頭晃腦,現在人還不算太多,四個人搶佔了一處靠近舞台的位置。
  聽著抖音神曲,看著台上的樂手調試樂器,不知不覺,音樂節在一聲『燥起來』的高亢男聲中炸了起來。
  周圍轟炸輪番的音樂聲,激情昂揚的人聲,伴著時不時的江浪聲,一塊蹦到人的耳蝸裡,渾身的細胞跟火烤似的,燙得人就想這麼閉上眼忘情自我的搖擺,不管節奏,不記喜憂,彷彿隻身在青春年少的猖狂裡,一切藏在心底的苦與樂都消弭於鼎熱的音浪聲中。
  胡來最先跟著周圍的人舉起手跳動起來,然後是謝強,緊接著是葉子鳴,除了顧白這個異類,依舊站著挺直,臉帶標準顧氏微笑,手的幅度大概在30到45度之間。
  「今天的最後一首,我們想請一位台下的觀眾上來合演一首。」鼎沸的音樂聲戛然而止,畫著濃黑眼線,手塗黑色指甲油的吉他男拿著麥克風說:「有沒有誰自告奮勇的。」
  胡來拼了老命舉手,台下那麼多大熊貓美女,他可不想錯過這個裝逼的機會。
  結果妖艷的吉他男一指葉子鳴說:「好,就那位白白淨淨的帥哥哥。」
  葉子鳴一臉懵逼:「...」
  胡來不爽道:「我操,果真不能跟葉子站一塊兒,男的對我都沒戲。」
  說實話,葉子鳴不想上去,但周圍的人都在起哄,他實在聽不下去,恨不得立刻打個沙洞鑽進去。
  他最終受不了周圍人的起哄,冷著臉上去了。
  「帥哥哥,你會唱什麼,或者你想唱什麼,都可以。」妖艷的吉他男問。
  「隨便。」葉子鳴不耐煩地說。
  「你總得給人家一首歌名,人家好讓樂隊的哥哥們配合你呀。」妖艷的吉他男撒嬌道。
  「 Him.」葉子鳴說完,就站在了麥克風支架前。
  「英文版的?」妖艷的吉他男笑著問。
  葉子鳴用腦後勺點了點頭。
  前奏響起,葉子鳴雙手抓著支架上的麥克風,開口的聲音讓台下觀眾驚呆了,比剛才樂隊紅色頭髮的主唱男唱的都好聽。
  他的聲音不似顧白低沉的煙嗓,而是嘶啞中帶著一股清新,又有往下墜的感覺。葉子鳴的英語發音更成為他唱歌的優勢,每一個單詞的咬字都在點上,蘇到人的耳蝸裡。
  一曲終罷,台下響起不斷的歡呼聲,更有甚者,叫喊著:「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葉子鳴禮貌地笑了笑,轉眼一曲腰,人已經跳下了舞台。
  音樂節在一位不知名帥哥的英文歌中結束,觀眾們慢慢地散開,大家都朝著沙灘另一邊飄著香的燒烤攤走去。
  四個人點了一大桌的烤串,就著啤酒和肉,吃得歡快。
  「葉子,沒想到你唱歌這麼好聽,果然是真人從來不露相,武林高手在人間。」胡來喝了一口啤酒說。
  「那可不,也不瞧瞧我們葉哥在哪裡待過,名副其實的海歸。」謝強恭敬地遞給葉子鳴一串羊肉說。
  「海歸談不上,就是英語成績比在座的各位好那麼一大截。」葉子鳴一手接過謝強的羊肉串,另一隻手伸開比劃道。
  「真挺好聽的。」一直沒作聲的顧白突然開口道:「是我聽過最好聽的一首歌。」
  「你到底是想說歌好聽,還是想說我唱的好聽?」葉子鳴問。
  「你唱的好聽。」顧白立刻接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採訪環節):
作者:請問顧同學為什麼對女生不酸了?
顧白:不知道
葉子鳴(小聲):對著女的我也硬不起來(『?ω??)
  ☆、第37章
  「你先進去洗澡,還是我先進去洗澡?」葉子鳴努力裝得很自然的樣子。
  沒想到到江市的第一個晚上,誰先洗澡成了葉子鳴面臨的一大難題。
  「沒事,你先。」顧白靠在床上,玩著手機說。
  「那我豈不是很吃虧?」葉子鳴雙手抱著胸,一副咬牙誓死捍衛自己清白的樣子。
  「沒事,我硬不起來。」顧白盯著手機,不痛不癢地說。
  葉子鳴的第一反應是我操顧白學壞了,可一細想,罪魁禍首不就是自己,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說得也對,那...我先進去了。」
  他拿了件乾淨的白色短袖和灰色運動褲,朝越看越覺得色|情的360度玻璃浴室走去。若無其事地回過頭瞥了一小眼,我操,顧白竟然還挺信守承諾,翻了個身,正背對著浴室的方向玩手機。
  嚴格遵守誰洗澡、誰背對的原則,兩人順順利利地洗好香香,躺到了床上。
  江市溫度宜人,即使正值夏季,但靠著江,空氣格外涼爽濕潤,葉子鳴和顧白沒開空調,蓋著床薄棉被便睡下。
  晚上看完音樂節,吃完燒烤,回酒店的時候已經接近11點。現在兩男孩子洗了個澡,吹了個頭髮,估計差不多凌晨一點。身體是累的,畢竟音樂節上搖頭晃腦還挺消耗體力,吃點串兒,喝點酒,更覺得犯困。
  但拉上窗簾關上燈,準備正式睡覺,葉子鳴的精神反而越發振奮,在床上翻身無數次,就是睡不著。
  「睡不著?」對床的顧白小聲問了句。
  顧白聲調略輕,葉子鳴一下沒聽清楚,腦子遲鈍「啊」了聲。
  「你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十次。」顧白說:「失過眠的人都知道你這叫失眠。」
  「不愧是霸霸,觀察仔細,聽覺敏銳。」葉子鳴揶揄道。
  「聊會天兒?」顧白聲調放大了些說。
  「秉燈夜談啊。」葉子鳴啪得一下,打開了天花板上一圈的小燈。燈光昏黃且柔和,打在人的身上,彷彿和外面的月牙兒一樣,美好寧靜。
  顧白不知從哪摸出半包煙和一個黑色打火機來,朝葉子鳴抖了抖煙盒口,問道:「來一根。」
  男人聊天,煙是最好的氣氛烘托物。
  「我想起了第三次見到你的時候。」葉子鳴說完,才伸手從煙盒裡抽出一根。
  「嗯?」顧白拿走煙盒,抬起眼皮說。
  「小超市,買煙,加微信,要紅包。」葉子鳴說:「你他媽不記得了?」
  「沒,都記得。」顧白順勢搖了搖另一隻手上的打火機,示意葉子鳴湊過來。
  葉子鳴煙癮不大,只要沒有煩躁的事兒,他基本不怎麼碰煙。剛來錫市那會兒,不太怎麼適應周圍陌生的環境,心情憋悶了,就會圈到小超市裡買一包,但基本抽上三四根,就扔掉了。
  他不清楚顧白的煙癮程度,但今晚看到顧白不知從哪裡摸出這半包煙來,他的內心略微有點驚訝。
  「你煙癮很大嗎?」葉子鳴懶得下床,半隻手肘撐在床頭櫃面上,夠了夠身,才從顧白黑色打火機的火苗上借到了火。
  葉子鳴穿的這件白色短袖,不僅鬆鬆垮垮大大喇喇,而且還是個大圓領,這麼一低,透著鎖骨,直接看穿到肚臍眼。
  顧白不自然地偏過頭去,侷促道:「沒,就是覺得放包煙在身上,踏實。」
  「踏實?」葉子鳴吐出一口煙雲問。
  「小時候,我媽...我親生母親愛抽煙,我就偷藏她放在鞋盒裡,餅乾罐裡的煙,好像這樣我就覺得她不會拋棄我,不會再跟那些男人來往。」顧白的語調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所以養成了一種習慣。」
  「我懂。」葉子鳴只簡單回答了兩個字,不輕不重,但是句恰到好處的理解與安慰。
  一根煙結束,好像剛才突然提到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就這麼隨著煙雲中散去。
  顧白單手將煙蒂捻滅在灰色玻璃的煙灰缸裡,倏地開口道:「我其實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咦?」葉子鳴說:「霸霸還有問題討教我們渣渣的時候?」
  「別鬧,很認真的問題。」顧白正色道。
  「行,你問。」葉子鳴對顧白比了個『請』的手勢。
  「你是怎麼發現自己喜歡男生的?」顧白直言問道。
  「霸霸還挺直接的,都不帶鋪墊和委婉的,你就不怕我生氣嗎?」葉子鳴勾起唇角說:「算了,反正都讓你知道的事,你真給我客氣的問,我還不自在了。」
  「我就是好奇。」顧白說。
  假如換做另外一個人說『好奇』自己喜歡男生的事,估計葉子鳴能立刻上去給他兩記響邦邦的拳頭,但顧白這臉加上這波瀾不興的表情,就像問你『你吃了嗎』一樣,隨意自然。
  葉子鳴平躺下來,不知盯著天花板上哪一隻小燈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我突然發現我對女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反而對著男的有莫名的感覺吧...其實有時候人的生理反應更直觀。」
  「硬?」顧白僅問了一個字。
  「嗯,簡單粗暴。」葉子鳴說。
  昏黃而柔和的光圈,落在少年刀刻般的下頜骨上,將那份冷厲隱隱藏在光暈之下,安靜不帶攻擊性。
  葉子鳴在『聊會天兒』當中,不知不覺睡著,沉穩地呼吸聲隨著胸腔起伏。
  「我覺得你對自己還挺誠實的,換做是我倒誠實不起來。」
  不知是誰的聲音輕輕劃破這份安靜,但並沒有人聽到,顧白笑了笑,伸手關上了旁邊的白色按鈕。
  .
  「起床啊,快起床啊,太陽都曬小雞|雞了,再晚些,今天咱們只能摸黑從山上下來了。」胡來砰砰如鐵錘般的敲門聲傳來。
  葉子鳴和顧白早就收拾完了,剛準備開門,就聽到胡來震天震地的敲門聲。
  「你他媽大早上的,沒吃藥吧?」葉子鳴開門瞪了胡來一眼。
  「藥剛吃完。不是你說今天的計劃是去爬山嗎?人江市的霜山好歹也是個需要五六個小時才能爬完的小土包,你能不能尊重下它。」胡來打抱不平道。
  「這他媽還沒到中午,老子三四個小時就能搞定小土包。」葉子鳴轉念又說:「不過你和強子得在五六個小時上再多加一個小時。」
  「為什麼?」謝強問。
  「因為頭以下全是老子的腿。」葉子鳴平著手,在自己的下巴前揮了揮說。
  「不要臉,小白比你高都沒得瑟。」胡來嘖聲道。
  「反正我在你和強子面前得瑟是綽綽有餘的。」葉子鳴扭過頭說。
  顧白在旁邊笑出了聲。
  臨近中午,四個人在酒店周圍找了家小飯店準備先吃個飯,飽了,再去爬山。畢竟四個人都起得遲,早飯都沒墊把點兒,胃裡空空如也,何談體力爬山。
  五星級的酒店提供午飯,就是價格太他媽不合理,葉子鳴再豪,還有顧白在,他是四個人裡面最理智的,有他在,四個人只能乖乖地去小飯店吃頓家常便飯。
  不過這家小飯店還挺有特色,門口擺著兩個大大的玻璃缸,裡面都是活的魚類扇貝類,上面豎著個紅色打牌牌,寫著:現殺現燒,不鮮退錢。
  男孩子的飯量本來就大,加上四個人都沒吃早飯,點了三大鍋烤魚,店裡三個招牌味點齊全了,外加七八道家常菜,番茄炒蛋,酸辣豆角,肉沫茄子等等。
  就是菜的味道偏辣,除了葉子鳴,其他三個人都能吃辣,不過因為太他媽好吃,葉子鳴憑著一口飲料一口菜吃了足足三大碗白米飯。
  霜山不遠,從酒店走路過去也就10來分鐘。但因為吃過飯,胡來和謝強不願意動腿,葉子鳴只好叫了輛快車直接讓師傅把他們四個送到霜山腳下。
  霜山是前兩年江市剛規劃出來的半人工風景區,旅遊火爆程度相當高,現在過了中飯點,還有很多人上山。
  男男女女,有的穿的專業的登山鞋登山服,甚至拿著根本用不著的登山杖,因為是半人工風景區,通往山頂的道路修得特別平穩,如履平地一般。但也有穿的過於日常的,女朋友穿一小短裙和小皮鞋,男朋友只能跟扶娘|娘一樣攙扶著女孩,還不能帶喘|氣和怨言,否則下山女朋友絕對和男朋友分手。
  葉子鳴他們四個人穿的還算正常,都是短袖長褲,外加一雙舒服的運動鞋。非要說過於異類的應該就是胡來,畢竟人家帶著24寸走秀必備的行李箱,他的衣服正常,就是鞋子太他媽閃眼,金黃色。
  不,在葉子鳴眼中,這是屎黃色,牛氣哄哄的屎黃色。
  只要鞋子穿靠譜,對他們這些陽剛的少年來說,爬山並不是一件耗體力的運動。
  不過四個小時,他們已經登頂。
  霜山的山頂,保留了它原本的自然面貌,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還挺硌腳的,不過四個人的球鞋非常靠譜,他們完全不覺得硌得疼。
  除了腳步神經異常敏感的胡來,走一步,叫喚一句:「哎喲,好疼...哎喲,硌腳...」
  「你他媽能不能快點,待會拍照的好位置都被人搶了。」葉子鳴扭頭罵道。
  「你們家小白不是都站那邊了嗎?」胡來哎喲道:「他不是給你搶了個絕佳觀景拍照的好位置。」
  「還用你說,等你,估計咱們得站犄角旮旯裡。」葉子鳴指著一處光禿禿沒有半點綠植,還自帶屏蔽山下風景的角落說。
  一覽無餘的江市就在霜山山腳,五星級的江上之王酒店彷彿瞬間被縮小,靠著酒店的江灘卻倏地被放大,忽大忽小,忽明忽暗,穿插著層層山路堆疊的綠樹,真有一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勢。不過這裡只有一座霜山,沒有眾山,倒是有一覽世間小的感覺。
  「啊,我叫葉子鳴。」葉子鳴突然大聲對著山下喊道。
  接著,一陣一陣的回音傳來:「啊...啊...鳴...鳴...」
  葉子鳴以前只在電視裡看過這麼傻逼幼稚的行為,但自己真叫出來,還挺有趣的,他偏過頭道:「還挺好玩的,不信你們三試試。」
  最先開口的是謝強:「啊,我叫謝強,我希望我爸媽這個暑假不要再罵我沒考到文科最好的班。」
  接著是胡來:「哇,我叫胡來,胡作非為的胡,來去瀟灑的來,其實不是我自己考進基地班的,是我爸,我爸花錢把我塞進去的。」
  原來光天化日下,也能說出隱瞞心底的秘密。
  葉子鳴捏了捏拳頭,不經意瞥了一眼左邊的顧白,大聲舒坦喊道:「3年前我發現我原來喜歡跟我一樣性別的。」
  顧白在笑,他緊跟著喊道:「我家裡是挺有錢的,不過我是被領養的,但我愛我的養父母,他們真的很好。」
  「還有一句,我也想對自己誠實點。」顧白接著喊道。
  胡來和謝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用力掏了掏耳朵,看著正對著對方大笑的葉子鳴和顧白,面面相覷,這他媽哪裡是喊聲放鬆,這他媽是爆料啊,而且一個接著一個,猛料。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這周能表白呢(*?▽?*)
  ☆、第38章
  「你喊真的?」胡來提起膽子問了句。
  葉子鳴和顧白相視一笑,隨即兩人一起默契地盯著胡來看。
  「你們說真的?」謝強特別誠懇地問了一句。
  胡來心裡挺沒底的,他怕兩人有『殺人滅口』的趨向,謝強卻不同,他是真的好奇,問得相當虔誠。
  「都是一起旅過游,見過世面的鐵子。」葉子鳴說:「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胡來沒說話。
  「不是,葉子,我們的確是好鐵子,但這並不代表你不會騙我們。」謝強說完,朝後本能地退了一步。
  「強子這回倒是做對了一次人。」胡來伸手把謝強又拉倒自己身旁,好像這樣比較有底氣一般:「我們絕對相信小白說的都是真的,當然啊,這不是出於對你的不信任,只是你說的這事,它更...就是...它太私人了...」
  「你他媽,小心老子現在就把你從山頂踹下去。」葉子鳴瞪了一眼說:「我本來就喜歡男的,對兄弟不想隱瞞,不過你們兩不是第一個知道。」
  胡來脫口而問:「小白該不會在跟你搞對象吧?」
  葉子鳴有想過胡來和謝強會不會像他那些英國的華人朋友們一樣,剛開始震驚地啞口不言,接著像遠離病毒一樣遠離他。
  萬萬沒想到,胡來在確認完這件事的真實性後,沒有了多餘的反應,他反而更關心顧白是不是他對像這事。
  葉子鳴嚇得連聲嗆咳了好幾下,才在一陣突如其來的山風中回過神來。
  「什麼?」葉子鳴為了確定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而一旁的顧白,一直隨意插在左褲兜裡的手,莫名捏緊了藏在褲兜裡的半包煙。
  「我都知道。」謝強好像被剛才那陣詭譎的山風吹得變聰明了,指著顧白說:「來來是問你,白哥是不是你的對象...誒不對...應該是...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葉子鳴恢復鎮靜,乾脆地說:「他是第一個知道這事的人。」
  胡來的心裡活動是怎麼不那麼相信呢?
  而謝強抱歉地摸了摸鼻子說:「原來是這樣的,不好意思啊。」
  胡來和謝強在聽完葉子鳴說『不是』後,反而對剛才突如其來的猛料失去了興致。
  「我們請旁邊的遊客給我們四個拍張登頂的合照吧。」胡來建議道:「畢竟咱們四個可是在霜山出賣過秘密的人。」
  「你老實說拍照是假,想勾搭那位妹子是真吧?」葉子鳴笑指著不遠處一位穿著湖藍色連衣裙的妹子說。
  葉子鳴現在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愉悅,或許是霜山漸進傍晚,落日餘暉下的江市顯得更美,晚霞層層浸染,如他看過顧白的某幅畫一般,他感歎到大自然真是個鬼斧神工的存在,正如某些說出口的秘密和某些放在心裡的人。
  葉子鳴難得沒吐槽胡來,而且大力支持胡來拍張照的建議。
  不到五分鐘,胡來果真勾搭上了穿湖藍色連衣裙的妹子,妹子還特熱情地教四位男孩子怎麼找角度、怎麼擺姿勢。
  照出來的照片比他們自己胡亂拍的自拍不知強多少倍,尤其是葉子鳴和顧白,兩人朝胡來和謝強身邊一站,一個188,一個185,妥妥的大長腿,外加兩張令人嫉妒的英俊容顏。典型的明星與路人。
  妹子拍好照,指著葉子鳴和顧白兩人問胡來:「你這兩朋友該不是模特吧?這麼上鏡!」
  「不是,就是純粹兩草根。」胡來掏出手機說:「麻煩加個微信,把照片傳給我唄,謝謝美女。」
  「沒問題呀,你先把後面那兩長腿歐巴的聯繫方式發給我唄。」妹子大方地笑著說。
  胡來:「...。」又是自己會錯意,領錯情,悲哀啊,我他媽要不要和他們兩絕交呢?
  下山的時候,四個人倒挺迅速,花了一半的時間便抵達山腳。
  四個人這才感覺到累,葉子鳴立馬叫了輛快車,發誓絕不走回酒店。
  霜山一去一回,不到十幾分鐘的路程,去的時候吃飽了不能走路,回來的時候爬累了不能走路,總之,人想發懶坐個車,什麼借口都能找得到。
  到了各自酒店房間門口,謝強再三強調道:「兄弟們,休息休息,兩個小時後見,我請你們去吃削一頓。」
  「強子,你就別裝大方了。」胡來勾著謝強的肩膀,揶揄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昨天幫江邊燒烤攤那老闆轉發朋友圈廣告了吧?什麼集滿35個贊就打半折,對不對?」
  「行了,人強子至少惦記著我們,請我們吃頓半價燒烤。」葉子鳴打趣道:「你呢?剛是不是把我和小白的微信賣了,才搞到那妹子的微信的?」
  「葉子,話可不能這麼說,要知道兄弟我可是為了我們帥氣的合照才給她的。」胡來抬起下巴說。
  幾個人明明說好要進房躺會,結果越來越偏離軌道,四個人站在酒店走廊上嘮起嗑來。最後唯一沉默的顧白勸道:「都進房間吧,待會還得出去吃東西,別又和昨天那樣弄太晚。」
  四個人這才各自回房。
  葉子鳴一進房,直接往床上一撲,臉悶在被子裡,歎息著:「別說,爬山還真挺累的。」
  「你不是說對你這個腿長一米二的人來說,霜山就是個小土包嗎?」顧白走到床邊坐下,笑著說:「怎麼,這就累了?」
  「難道你不累嗎?」葉子鳴雙手一撐,把臉和被子分離開來。
  「累是累,但還好。」顧白說。
  「你強!」葉子鳴對著顧白比了個贊,又把臉悶到了被子裡。
  「葉子,你剛在霜山山頂喊的事,現在不介意了嗎?」顧白突然開口問道。
  葉子鳴懶洋洋地在被子裡發出聲音:「嗯。」
  轉瞬,他又翻了個身,面朝上躺著,淡淡地開口道:「我最開始知道自己是同的時候,就沒介意過。所以我直接告訴了他們,但他們的態度讓我失瞭望,漸漸包裹起自己來。」
  「他們是你在英國的朋友?」顧白問。
  「嗯。」葉子鳴輕微地點了點頭說:「後來我不是不敢讓別人知道,只是我害怕別人知道後跟他們一樣的態度,因為我不想失去我在乎的人...朋友。」
  「那現在我是你在乎的人還是在乎的朋友?」顧白小心翼翼的問道。
  葉子鳴盯著天花板正發愣,顧白的這個問題突如其來,重重砸在自己的心尖上。他其實想說是人,而且是很重要的人,是想天天在一起的人。但不知為什麼,吐出來的卻是四個字:「你覺得呢?」
  『你覺得呢?』
  顧白的肩膀略微收了收,是緊張的微動作。他現在其實心裡也挺糾結的,甚至是在試探的邊緣徘徊。
  他斟酌良久道:「朋友,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好朋友嗎?」
  「嗯。」葉子鳴在微不可查中帶走了右邊眼角莫名其妙的一滴淚珠,然後一側身,背對著顧白說:「困了,我要瞇會兒。」
  葉子鳴沒蓋被子,一動不動地側躺在床上,應該已經睡著了,顧白想。
  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衣短袖,布料是棉麻的材質,薄透,清晰可見少年的脊背。衣服下擺不自覺地捲起微許,露出一指來寬的窄腰和ck內褲的黑色邊兒,透露出禁慾的味道。
  顧白直盯著那點內褲邊兒看,喉管上下又一次下意識地滑動了下。這已經是最近不知道第幾次盯著葉子鳴做出這樣的動作了,挑明了說,這就是見色起意的嚥口水。但顧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發生的每一個微動作,但卻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有生以來第一次,除了英語以外的東西把顧白給活生生難住了。
  .
  今晚江邊沒有音樂節,人依舊很多,葉子鳴他們等了足足20來分鐘,正打算放棄謝強請的這頓半價燒烤時,老闆娘突然笑臉盈盈地對他們招手道:「帥哥們,這邊,我收拾收拾你們就能坐了。」
  葉子鳴他們走過去,小聲問道:「姐姐,咱們這不是插隊嗎?後面還有那麼多排隊的人呢,不好吧?」
  老闆娘邊擦桌子邊笑道:「沒事,陸哥讓我叫你們過來先坐的。我跟你們說後面的人好多都是陸哥的粉絲,放心,不會反對的。」
  「陸哥,哪位江湖仁兄?」胡來搶先問道。
  老闆娘笑著指了指,十米開外的另一張桌子說:「不就是那位穿的很性感的陸哥,你們不會不認識吧?陸哥昨天還在江邊開了音樂節的。」
  十米開外的另一張桌子,圍坐著五個男人,最中間的那位,葉子鳴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昨天叫他帥哥哥喊他上台唱歌的吉他男,其他四個應該樂隊的成員。吉他男比昨天穿的更浪,黑色全透明的沙紡,都能清晰可見胸前那兩點正紅。
  陸哥朝這邊揮了揮手,準確說是朝葉子鳴一個人揮了揮手,嘴角的笑容恨不得流到桌上擺著的那堆烤串上,隨後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略微交叉,比了個心。
  葉子鳴一臉莫名其妙,而旁邊剛知道葉子鳴是同的胡來,立刻反應過來:「我操,葉子,那浪哥該不會看上你了吧?」胡來倒會給人取外號,直接上嘴親呼『浪哥』。
  謝強腦子裡突然閃出某條理論說:「我聽說大多數同能一眼看出對方是不是也是同。」
  「我反正沒有這個特異功能,坐下點串吧。」葉子鳴一拉塑料凳,坐下來說:「反正都插完隊了。」
  燒烤攤昏暗的燈光下,顧白的臉色好像跟不遠處的江水一般,漆黑深沉。
作者有話要說:  我決定明天讓顧同學表白,就這麼草率愉快的決定啦(*?▽?*)
  ☆、第39章
  39
  不怕基佬穿黑紗,就怕基佬比愛心。葉子鳴嚇得立刻低下頭去,異常認真地看起菜單來。
  估計是沒吃晚飯加上爬山消耗體力過大,葉子鳴四個人點了比昨天兩倍還多的份量,擺在桌上跟兩小山一樣。
  除了顧白,其餘三個人的戰鬥力就跟逃難的饑荒難民,嘰裡咕嚕,不到十幾分鐘便一清而空。
  「真他媽的爽。」謝強打了個低昂且高亢的飽嗝說。
  胡來跟上:「真他媽...媽的爽。」
  葉子鳴接道:「真他媽...媽...媽的爽。」
  聽到這裡,臉色不怎麼好的顧白淺淺地笑了聲,但很快周圍的低氣壓又凝聚過來。
  「你喝江水啦?」葉子鳴小步挪了挪凳子,將右手肘撐在了顧白塑料凳的扶手上,湊到顧白耳邊問。
  葉子鳴面前七七八八歪著幾個啤酒瓶,都是他一個人喝著,人沒醉,就是有點微醺和恍惚,所以湊到顧白身邊的時候,也沒注意到自己溫潤的嘴唇都快貼人耳垂上了。
  顧白內心跟有輛小火車似的,差點沒脫軌出去,他微微往後仰了仰,靠在了塑料凳上,才拉開自認為安全的距離。
  「什麼?」顧白問。
  「你臉跟江水似的,特別黑。」葉子鳴指著不遠處的江邊說。
  顧白迅速搓了搓自己臉說:「沒有,可能光線不好,你看錯了。」
  「那你怎麼沒吃東西?」葉子鳴繼續追問道。
  「我吃了。」顧白說:「不過很少,我不餓。」
  「哦。」葉子鳴說完直接伸出兩隻胳膊掛在顧白白皙的脖頸上,頭還不停往人肩窩裡蹭。
  看來他不是微醺和恍惚,而是真醉了,難怪剛才還和胡來、謝強幼稚地比誰『媽』的多。
  「坐回去。」顧白艱難地推開葉子鳴,但卻絲毫不起作用,反而葉子鳴掛在顧白脖頸上的兩隻手絞得更緊了,掰都掰不開。
  顧白試圖從醉鬼葉子鳴的魔掌當中逃脫,再這樣下去,估計他內心的那輛小火車能從嗓子眼裡直接衝出來。
  「唱歌好聽的小哥哥,能不能賞個臉,加個好友唄。」尾音都在盡全力表達『我很浪』的黑紗吉他男陸哥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顧白在和葉子鳴在『掐架』,胡來和謝強兩人摸著肚子,靠在椅背上,半闔著眼不停地打嗝。陸哥走過來的時候,四個人壓根沒注意到,本來打算吃好東西結賬就溜,結果防不勝防,人都追眼前來了。
  「你哪位大爺?」葉子鳴的雙手依舊牢牢地絞著顧白的脖子,抬起頭看著陸哥說。
  陸哥邪魅地笑了笑,俯下身來,大概和葉子鳴的眼睫毛僅距5厘米的距離,故意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你是同,而且旁邊這位帥哥應該不是你男朋友,既然單身沒有男朋友,所以加個微信,認識認識唄。」
  「不需要,老子不做攻。」葉子鳴一隻手掛在顧白的脖子上,旋即騰出了另一隻手,狠狠地一把拍開陸哥的臉,帶著微醺的孩子氣說道。
  陸哥卻不尷尬,繼續笑著說:「剛這位置可是以我的名義讓你們插的隊,給個微信就當報酬,再說我不介意誰上誰下這個問題。」
  葉子鳴雖然腦子裡轟轟作響,不是那麼清醒,但他由心底討厭眼前這個穿著黑色全透明紡紗的男人。大腦的第一反應是,忍不下去了,老子要動手砸你,用什麼呢?
  隨後由炸裂地腦袋仁支配自己的左手,摸出褲子口袋的黑色手機,準備精準砸向面前這個討厭的男人。
  與此同時,顧白眼疾手快地一把奪走葉子鳴手上的手機,然後直接單腳勾住葉子鳴的塑料凳,朝自己面前一拖,把原本剛才還帶著些許距離的兩隻塑料凳擠到了一起,反手將葉子鳴掛在自己脖子上那隻手壓到腋下,摟住緊葉子鳴的寬肩,嘴角殺出一絲凶狠,眼皮都懶得抬,冷冷地說:「滾遠點!」
  陸哥其實心知肚明葉子鳴和顧白之間的那點曖昧,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站直身子,雙手交疊抱著胸說:「帥哥,你憑什麼讓我滾?」
  顧白放緩語速,一字一頓,帶著壓迫的氣勢說:「他男朋友,夠不夠?」
  陸哥勾起嘴角,玩味地笑了笑:「嗯,很夠。」
  隨後不知從哪裡弄出一張紙和一隻筆,撐著手心劃拉幾下,拍到桌上笑著說:「就看出來你喜歡他。給,這是我的聯繫方式,道謝就不必了,發個媒人紅包意思意思吧。」
  說完,拍了拍手,人就走了。
  顧白回過頭來的時候,看到一副哭笑不得的場面,胡來和謝強兩個人雙手撐在下巴上,用力眨巴著眼睛,意思很明顯。
  胡來:我他媽就知道小白對葉子有意思。
  馬後炮開的相當響亮。
  謝強: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腦回路拐的相當清奇。
  只有當事人葉子鳴卻笑著大聲說了句『對,小白是我最好的朋友。』
  接著就舉起雙手,在桌子前,大聲唱道:「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
  很明顯當事人基本是會錯意無誤了。
  .
  回酒店的路上,顧白單手摟住還在繼續激情四射唱著『朋友一生一起走』的葉子鳴。
  胡來和謝強早被最後的一點江風吹得清醒過來,兩人跟做賊似的跟在顧白和葉子鳴的身後,時不時發出幾聲猥瑣的笑聲,導致四個人坐上酒店電梯的時候,旁邊的人跟避神經病一樣,離得老遠。
  準備各自回房的時候,胡來擠出了一點理智,他開口問顧白道:「小白,看這樣子,葉子並不知道你剛才那話,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關上房門慢慢辦唄。」完全喪失理智的謝強撞了一下胡來的肩膀說道。
  「強子,你他媽給我找回你的腦細胞去,不然關你小黑屋。」胡來說。
  顧白笑了笑,扶了撫有點下滑的葉子鳴說:「謝謝,我會等他醒了,好好跟他談一談的。」
  胡來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拖著喪失腦細胞的謝強回房關上了門。
  「我會等他醒了,好好跟他談一談。」
  這句話剛才顧白說的真誠又誠懇,但關上房門,身體卻非常誠實。
  他從說完『他男朋友,夠不夠』這句話後,曾經那些情不自禁做出的微動作如春風吹又生一般,迅速點燃,越燒越大。顧白的心裡揣著一團欲|火,把未知化作已知後,對著葉子鳴的第一反應是,他想要,而且想要的很多。
  『砰』得一聲房門關上。
  顧白將葉子鳴乾脆利落地抵在門後,一隻手捏著葉子鳴的肩膀,另一隻手搭在葉子鳴的腰上,力度和動靜特別大,葉子鳴下意識吃疼地悶哼一聲。
  悶哼的吃疼聲在微醺的葉子鳴唇齒之間繞出,給顧白心裡的熊熊大火又添了一大把柴,欲|火燃身,顧白著急慌亂地吻了上去,彷彿不帶任何感情,只是單純地被自己的欲|望牽引著。葉子鳴的唇比想像的溫潤濕熱,帶著一點麥香酒味兒,微苦。顧白腦子裡一直強繃著的那根弦斷了,他表現地跟討糖吃的小孩一樣,急不可耐,毫無章法。
  慢慢地,顧白從吻變成啃,搭在葉子鳴腰上的手,不自覺順著滾燙的肌膚遊走、攀爬。
  喘著粗氣下的葉子鳴在顧白的手抵達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時,炸然驚醒過來,他下意識地推開顧白,提上已經滑到屁股縫的褲子,眼神又驚又慌地看著顧白,當下的一刻,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空氣大約凝結了三秒鐘,葉子鳴找回思緒,小心翼翼地問道:「顧白,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乾癟又無力的問題。
  顧白沒說話,慢慢退後一步,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我覺得你需要一個男朋友。」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男朋友。」
  葉子鳴的思緒再度分離出去。
  因為需要一個男朋友,所以施捨給我一點今晚的東西嗎?不對,我剛剛在燒烤攤的時候好像聽到他說他是誰的男朋友。周圍又沒有女的,就我和胡來、謝強三個人。對了,有個傻逼找我要微信來著,我想用手機砸他來著,然後手機呢,被誰搶過去了。接著我歌唱我和顧白的友誼來著,然後呢?
  雜亂無章的思緒,最後葉子鳴突然反應過來:我操,顧白該不會喜歡我吧?
  接著更搞笑的想法在葉子鳴內心生出:那怎麼辦,我把大好青年顧白掰彎了,要對他的養父養母負責嗎?要對他的弟弟蘑菇頭負責嗎?
  顧白繼續開口道:「需要我嗎?」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男朋友。」「需要我嗎?」
  直接換算過來豈不是:「你需要我做你的男朋友嗎?」
  葉子鳴嘴上短路「啊?」了一聲,隨即心裡連聲暗罵自己一大段:啊,什麼啊?答應啊,大聲說你他媽需要,你他媽求之不得,你喜歡人家有一段時間了,就是不敢說,怕朋友做不成,就是一個慫比。
  顧白臉上露出微許失落之色,緩緩移步到床邊坐下,嘴巴機械一般地張開:「不需要...沒事兒,就是我現在跟你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明天可能雙更喲~不負責任的作者溜了~
  ☆、第40章
  40(1)
  葉子鳴笑而不語,默默地走到顧白的身前。
  顧白沒抬頭,盯著面前葉子鳴的鞋尖兒看,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再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緩解氣氛。
  空氣隨著時間在慢慢流動,週遭的每根汗毛都散發著剛剛因激烈碰撞下而留有的微許餘熱。
  倏然面前的一隻鞋尖兒朝後挪了一小步,接著鞋尖兒主人的膝蓋半跪在灰黑的地毯上,不得已,顧白和葉子鳴的視線交接到一起。
  顧白疑惑地剛想開口問『你要做什麼』,鞋尖兒的主人突如其來地湊了上來。
  葉子鳴發現自己不僅是個慫比,而且是個嘴笨的慫比。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回答顧白『你需要我做你的男朋友』的這個問題,靈機一動的他決定靠自己的身體來回答顧白。
  和上一次有著明顯的不同。
  顧白是霸道地沒有道理可言,而葉子鳴是溫柔地像撕開糖衣下已經融化的糖果。
  糖果誘人,顧白下意識地回應著,可大腦突然猛地一閃,他霍然地推開葉子鳴,兩人分離開來。
  葉子鳴上前拉了拉,試圖想再次拉近二人的距離,面前的顧白小聲問道:「你是不是還醉著,或者你想安|慰|我,還是你...」
  顧白這個白癡的玩意,問的什麼傻缺問題。
  葉子鳴生氣地直接上前,差點沒砸出個大坑來,顧白後背吃痛地『嘶』了一聲,還沒回過神來,葉子鳴又貼了上來。
  這次葉子鳴一改剛才溫柔乖順的模樣,甚至比進門時的顧白更不講道理。
  顧白心道不能任由葉子鳴再這麼胡鬧下去,右手肘微微發力,朝一旁翻了過去。
  兩人的局勢立刻發生了變化。顧白由下轉上,牢牢地將發瘋的葉子鳴壓到了|身|下。
  可葉子鳴就跟賭氣似的,不停地夠著顧白的脖子,想把人拉下來,顧白只好又一次發力,將葉子鳴的雙手緊緊地扣在了兩側。
  「你到底怎麼了?」顧白直直地盯著葉子鳴的眼睛,他清楚地看到葉子鳴眼睫處沾滿了水汽,跟個小可憐似的。
  「我很清醒。」葉子鳴說。
  「嗯?」顧白眉毛輕輕地皺了下。
  「我說我他媽沒醉,也不能比現在更清醒。」葉子鳴大聲地說:「我剛都他媽主動親你了,你怎麼還跟個傻逼一樣的不明白,我沒表過白,更沒有什麼表白經驗,但我確定我想跟你在一起。」葉子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放心,不是好朋友的那種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剛問我的問題是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也不清楚你心裡怎麼想的...」
  葉子鳴話說到一半沒說完,顧白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我操,你笑什麼?」葉子鳴不滿地問。
  「沒忍住。」顧白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現在是個什麼意思?」葉子鳴鬱悶地問。
  「男朋友的男朋友的意思。」顧白淺笑著說。
  什麼鬼?葉子鳴在腦海裡又過了一遍顧白剛才的話『男朋友的男朋友的意思。』這他媽怎麼跟繞口令一樣,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懂的,被鎖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作者自閉了。
  ☆、第41章
  40(2)
  葉子鳴還在思考,顧白卻已經放開了緊扣著葉子鳴的雙手,傾身再次上去,這是今晚的第三個吻。
  兩人觸碰到一起,閃電一般,所有互通的心意都傾注在了對方的唇|齒之間。
  葉子鳴眉梢倏地一挑,顧白的手伸進了葉子鳴的運|動|褲裡,葉子鳴不甘示弱,微微曲起自己的膝蓋骨,朝顧白的大腿內側丁|頁了丁|頁。
  「別足|曾了。」顧白在葉子鳴的嘴上若即若離,略帶警告地說。
  葉子鳴像個干了壞事的小孩佯裝虛心說:「不小心碰到的。」
  「那你伸直。」顧白竟然還相信了葉子鳴的話。
  沒到三秒,葉子鳴又蹭了上去,顧白用另一隻手,直接按住葉子鳴不老實的膝蓋,不理解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毛病,一接吻,就非得足|曾我那嗎?」
  葉子鳴不服氣道:「那你還一接吻,就直接上手摸我那呢?」
  顧白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哪,他有些尷尬,又無力反駁,正準備撤開,結果葉子鳴挑著眉毛直接抓上顧白還捏著那的手,微微一發力,笑道:「顧霸霸,別墨跡,放心大膽地魯吧!」
  許久,四周安靜下來,地毯上攤著一堆的衛生紙。
  顧白翻身躺到的葉子鳴身旁,他的餘光掃到葉子鳴濃黑的眼睫全盡濕透,耳頰緋紅,而自己卻好像跟個沒事人一樣,臉不紅心不跳,可能是來自冷神的霸氣。
  兩人身側的手指纏握交叉,葉子鳴募地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經常自個關著門魯?」
  「嗯?」顧白說。
  「手法張弛有度,技術非常不錯。」葉子鳴笑著說:「下次我讓你試試我的手法。」
  「好。」顧白點了點頭說。
  翌日清晨,葉子鳴和顧白是在鐵錘般的敲門聲中驚醒的,不用猜都知道是胡來。
  顧白瞇縫著眼睛,跨過睡在外側的葉子鳴,懶洋洋地趿上拖鞋,走到門口開門。
  「我操,地毯上怎麼這麼多衛生紙,你們昨晚誰感冒流鼻涕了?」謝強誇張地往後一跳,生怕被感冒病毒傳染。
  葉子鳴教謝強這一聲,嚇得立刻激靈地從床上坐起來,舉起手說:「我,我,我,我感冒。」
  顧白沉默不言,非常鎮靜地撿起來,全數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然後去刷牙洗臉了。
  還是胡來的觀察力強,從他看到睡在顧白床上的葉子鳴起,再到地毯上的衛生紙,他立馬心領神會,笑了笑,對葉子鳴做了一個口型:搞上了?
  葉子鳴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點了點頭。
  .
  根據第三天的行程,他們今天要去的是重中之中的地方,江市葵園,也就是最開始葉子鳴之所以挑中來江市的原因,看向日葵花海。
  葵園距離酒店就不像霜山那麼近了,它遠在江市的郊區,這次四個人只能打車過去。
  四個人坐車,顧白一向是一個人坐在副駕駛上,葉子鳴、胡來和謝強三個人則是擠在後座。
  5分鐘不到,車一來,胡來一個箭步衝上前,打開副駕駛的門,一屁股坐了上去。
  謝強懵逼在原地,問道:「來來,你是不是坐錯位置了?副駕駛不都是小白坐的嗎?」
  「誰規定這個位置只能小白坐了,我今天穿了白鞋子,不想跟你們擠在後面,就想一個人坐在副駕駛上,不行嗎?」胡來罵道:「還有,你不准坐中間,讓小白和葉子誰坐在中間都可以。」
  「你不昨天也穿著這雙鞋嗎?」謝強委屈地小聲嘀咕:「明明是你一直讓我坐中間怕擠的?」
  葉子鳴會意地坐到了後排中間的位置上,對副駕駛上的胡來眨巴下眼睛,意思很明顯:多謝兄弟成全。
  胡來回以眼神:不客氣,兄弟。
  到葵園大約30分鐘的車程,一路上葉子鳴緊貼顧白,謝強還一直好心地提醒葉子鳴說:「葉子,你往我這邊坐坐,位置大著,你都快把小白擠出車外去了。」
  顧白尷尬地笑了笑說:「沒事,不擠。」
  「聽到沒,小白說不擠。」葉子鳴抬了抬下巴說,而他的手在謝強的視線盲區又掐了一把顧白精瘦結實的後腰。
  顧白瞥了葉子鳴一眼,示意他把手拿回去,老老實實坐好。
  葉子鳴卻不吃這套,他故意伸手去搖顧白那面的車窗,在顧白耳垂邊,蜻蜓點水一般小聲說:「我偏不。」
  一路上,後排是有史以來四個人坐車最熱鬧的一次。
  謝強一直好心提醒。
  顧白不時眼神警告葉子鳴,車上都是人,別瞎摸。
  而得意洋洋的葉子鳴一邊推拒謝強的好意,一邊用手專門往大家的視線盲區對顧白下手。
  30分鐘後,出租車抵達葵園。
  門口一大群買票排隊的人,四個人決定兵分兩路,由胡來和謝強排隊買票,葉子鳴和顧白去旁邊的小超市買點要喝的水,畢竟景區裡的水那可是翻倍往上漲。
  小超市的人還挺多的,唯獨有一轉角的小角落,沒有人,葉子鳴走過去才發現原來是賣套的貨架,難怪沒有人。葉子鳴也不知道超市老闆是怎麼想的,在景區旁邊賣套,誰沒事在景區旁邊的超市買個套,難不成在景區裡面賞花賞得興致來的時候,做點什麼?
  顧白拿好四瓶礦泉水,回頭發現葉子鳴站在轉角小角落裡,不知道在盯著什麼看。
  「你要買?」顧白走過去問。
  「不行嗎?還不允許剛交上男朋友熱血噴張的大好青年買個套?」葉子鳴壓著聲音說。
  兩人的分貝故意放得很小,畢竟不遠處還是有很多正在買東西的遊客。
  「這是景區!」顧白提醒道。
  「景區怎麼了?他敢賣,我就敢買。」葉子鳴說,說完作勢要伸手去拿。
  顧白用手裡的礦泉水,砰咚打下葉子鳴的手說:「我用不著。」
  「誒,少年怎麼說話呢?是你男票對你沒魅力,還是你根本性冷淡?」葉子鳴迅速在顧白的腰上掐了一把。
  「你看看身份證,成年了嗎?」顧白說:「我不對未成年人下手。」
  葉子鳴掏出身份證,指著上面的日期說道:「你給你男票看清楚,我早成年了,是你還沒成年,哥哥在等你長大呢。」然後揉了揉顧白的頭,得意地笑了笑。
  「你18歲馬上只念高二?」顧白很認真地問。
  「我媽接我到英國唸書的時候,給我自動往下留了一級。」葉子鳴說:「結果到了華一,又因為入校考試不合格,被李主任又留了一級,不然我明年就能參加高考了,小學弟。」
  「我十八歲生日是今年下半年的10月31號。」顧白淡淡地說。
  葉子鳴轉身,朝收銀台那邊走去,舉起右手比了個ok,笑著說:「好的,10月31號約。」
  走進葵園,才發現裡頭並不單只有向日葵花海,還有許多其他規劃建造當季花的花海,一片一片的花海,隨著夏風波動,相當壯觀。
  胡來和謝強是每片花海都想逛一逛,葉子鳴和顧白只想去看向日葵的花海。所以四人再度兵分兩路,但葉子鳴心知肚明胡來是強迫著謝強陪他去逛其他的花海。
  向日葵花海是遊客最多的一片區域,因為現在是七八月份,正值向日葵的花期,大簇大簇的向日葵花鱗次櫛比,迎著一碧如洗天穹下的烈陽而生,正如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般,滿身散發著蓬勃向上的力量。
  「真好看吶,真有朝氣吶。」葉子鳴搭著顧白的肩膀,瞇縫著眼睛望著花海說:「就跟我們家白白一樣。」
  「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我喜歡向日葵的原因嗎?」顧白問。
  葉子鳴點點頭說:「記得,你說它們向陽而生,充滿朝氣。」
  「沒錯。」顧白說:「我的出生不好,但我始終相信只要我拚命迎著太陽的方向走,我就會看到陽光,就跟這花一樣。」
  「別說這些傷感的話。」葉子鳴用手輕輕揉搓著顧白的後頸說:「我會心疼。」
  「沒事,我早就已經看到陽光了。」顧白說。
  「哪裡的陽光?」葉子鳴指著天空問。
  葉子鳴和顧白站在位置相對偏僻,基本上沒有什麼遊客,加上向日葵正是最茂盛的時候,好多都蓋過了人頭。
  顧白朝四周淡淡地瞥了一眼,看到遠處就幾個小姑娘在拍照,他微微低下頭,轉瞬即逝,在葉子鳴的嘴唇上離開後,笑著說:「你這裡。」
  葉子鳴心裡立刻竄起一團火,他拉過顧白的後頸,貼上去說:「你他媽能不能對你男票敬業點,舌頭都沒伸,從來!」
  胡來想著差不多可以去向日葵花海找人去了,他拉著謝強往那邊走,剛走過那群拍照的小姑娘們,胡來立刻蒙上謝強的眼說:「我操,非禮勿視。」
  而胡來自己眼睛睜得加兩個放大鏡都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還有一章的,沒辦法,被鎖了一天已經自閉的作者。
  ☆、第42章
  41
  葉子鳴搭著顧白的肩膀朝胡來他們走了過來。
  「這是我剛拐的男朋友。」葉子鳴用手指戳了戳顧白的小臂,笑著說:「帥吧?」
  「何止帥,而且還是熟人。」胡來伸出大拇指比了個贊。
  三個人都很平靜,只有謝強從驚訝失聲,到現在狂拍著胡來的肩胛骨磕磕巴巴地說:「他們...葉子和小白...他們...這是...」
  「對,交往呢。」胡來簡明扼要地說完,對謝強發出警告:「你他媽再拍,小心我把你種這土裡。」
  「不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謝強抱怨著說:「來來,你知道嗎?」
  「早上他們房間地毯上那一堆的東西,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是什麼,不然哥哥我懷疑你還到青春期。」胡來擰著眉毛說。
  「我知道啊,不就是擤鼻涕的紙。」謝強剛說完,腦子裡突然想到什麼,立馬恍然大悟道:「哦...哦...我他媽知道了,那是...」
  葉子鳴立刻打斷謝強的話:「知道也別說出來,這他媽是大白天,講點文明,行嗎?」
  「葉子,咱們地球人都可以說文明這詞,但就你不適合。」胡來反駁說:「誰他媽剛才在花叢裡親小嘴來著?嗯?」
  顧白在一旁低頭笑了笑。
  「小白,你也給我們介紹下你旁邊這位呀!」胡來調侃著指著葉子鳴說。
  「哦------這是我剛在花叢裡撿到的男朋友。」顧白說這話時不似剛才葉子鳴的語氣,他正派地令人絲毫察覺不到這句話裡調|情的意味。
  「更酸啊!」胡來假裝做了個面目猙獰的表情歎息說。
  從葵園出來,四個人找了家附近的農家樂吃飯。
  一進包廂,葉子鳴就開始在桌子下面動手動腳起來,早上在車上主要是有陌生的司機大哥在,顧白才警告葉子鳴收斂一點。眼下,周圍都是自己人,顧白也沒客氣,你掐我一下,我擰你一下,就跟幼稚園小朋友鬥氣一樣,菜還沒上來,兩人的架勢恨不得把面前的桌子給掀翻。
  一旁木訥的謝強,忽然湊上前,眼神裡儘是驚恐,悄聲細語地問:「你們有沒有發現這間包廂好像鬧|鬼,根據我的觀察,這張桌子每隔一分鐘就不自覺地動一下。」
  「喂,你們兩能不能收一收,旁邊還坐著兩單身汪呢。」胡來敲了敲桌子說:「嚇壞另一隻怎麼辦?。」
  葉子鳴對顧白抬了抬瘦削的下頜骨,假裝虎著聲說:「聽到沒,顧小朋友,別掐了。」
  「好。」顧白嘴上淡淡地答應,但離開葉子鳴腿的時候,卻故意狠狠地擰了下不可言說的部位。
  葉子小聲地悶『哼』了一聲。他越來越發現,顧白表白完,就跟打開個某個堵塞已久的水龍頭一樣,無師自通,而且專挑暗戳戳的地方撩火,他隱隱為自己的戀愛前途堪憂起來。
  吃過飯,四個人決定在葵園附近的紀念品店逛一逛再回酒店。
  一般來說,景區周圍的紀念品店基本沒啥可逛的,隨便哪一樣小東西,在某寶上一搜,就能買到,價格還比店裡的便宜不知道多少倍。
  但接著,四個人就被真香打臉了。
  葵園周圍的紀念品店居然還挺文藝,有賣花簽的小店,有賣玻璃標本的,還有賣風鈴的。
  比起很多景區的紀念品店,算得上一個文藝小清新的風格。
  四個人選了一家能自己設計花簽的小店,老闆走出來的時候,顧白下意識地擋在了葉子鳴的身前。
  葉子鳴沒想到走出來的正是愛穿黑紗的浪哥吉他男,不過今天浪哥穿的特別普通,白短袖加牛仔褲,黑色眼線也沒畫,這麼看,浪哥長得還挺帥的。
  陸哥看著顧白跟母雞護雞崽的姿勢,差點沒笑出聲,他清了清嗓子說:「帥哥,你放心,我對你們家那位沒興趣,當時就是順手幫個忙,畢竟我陸銘更喜歡有情人終成眷屬。」
  葉子鳴立刻明白,陸銘就是那天晚上促成顧白說出心裡話的媒|公。
  他從顧白身後溜了出去,對陸銘伸手道:「熟人吶,握個手,十分感謝你這顆...我和我男票感情的催化|彈。」
  陸哥聳肩笑道:「不客氣,舉手之勞,我就是不想看到我和我前男友那樣的悲劇。」
  說完,陸哥準備握上葉子鳴伸出的友誼之手,但下一秒,握上的卻是顧白冷冰冰的掌心。
  陸哥笑而不語,禮貌地跟顧白握完手問他們四個說:「這家店是我和我閨蜜合夥開的,雖然算不了你們免費,但可以算你們一個半價,隨便挑,我們家的花簽都可以刻上自己的名字。」
  「是在花簽上面刻上我『謝強』的大名嗎?」謝強好奇地問。
  「你是傻的嗎,誰會刻全名,肯定是刻名字拼音的縮寫啊。」胡來翻了一個白眼說。
  陸哥笑了笑,點頭道:「對的,都是刻名字拼音縮寫的,比如『謝強』就是XQ。」
  「哦------還挺高級時尚的。」謝強補充道。
  胡來無奈地搖了搖頭,把人拉走了,免得再丟人現眼。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葉子鳴拿起一個貼有小黃花的花簽問顧白。
  「挺好的,像縮小版的向日葵,」顧白說。
  「那咱們就選兩個,然後你的那個刻上我的名字,我的那個刻上你的名字。」葉子鳴又拿起一個小黃花花簽遞給了顧白說。
  「好。」顧白點了點頭接過來。
  男孩子挑東西就是快,沒多大會兒,胡來和謝強也選好了自己的花簽。
  胡來選的是小紅花,看上去像縮小版的海棠,謝強選的是小比胡來更紅的小紅花,看上去像幼兒園發的小紅花。
  陸哥接過他們四個人的花簽問:「要不要更特別點,再在上面加句話?」
  「加什麼話?」葉子鳴納悶地問。
  「祝福呀,或者對未來的期願都可以,隨便你們。」陸哥笑著說:「當然你們還可以寫什麼『我宇宙第一帥』之類的話。」
  胡來立刻接過陸哥的話說:「那行呀,你就給我寫『每年能交好多女朋友』。」
  「我覺得你許願之前先得整個容。」葉子鳴嘖聲道。
  陸哥尷尬地笑著說:「只夠寫四個字。」
  噗呲一聲,其他三個人紛紛笑出了聲。
  胡來拖著臉,悶聲說:「那你就給我寫『帥比第一』。」
  謝強彷彿被胡來擊中了靈感,接著說:「老闆,我的就寫『俊比第一』。」
  葉子鳴搖了搖頭說:「你們真不要臉的。」
  「要臉幹嘛,送你,你要不要。」胡來在臉上用手刷了一下,甩手給葉子鳴。
  「多謝,我他媽已經夠帥比的,你給強子吧。」葉子鳴虛空抓了一把,假裝甩到了謝強的臉上。
  「你呢,你要寫什麼?」陸哥打斷他們,拿起葉子鳴的那一塊問他。
  葉子鳴拖著腮,想了會問:「能寫英文嗎?」
  「當然能。」陸哥說:不過也只能四個單詞。
  「那你幫我的寫『Always Love』。」葉子鳴說。
  陸哥立刻看著顧白笑了笑說:「你是他的『Always Love』。那你呢,你的要寫什麼?」
  顧白捏了捏葉子鳴身側的右手說:「向陽花。」
  從陸哥店裡拿好花簽出來,漸進傍晚。
  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車,葉子鳴朝下拉了拉衣服邊,然後一直緊緊握住顧白的左手。
  顧白勾起嘴角,反手上去,他又立刻佔據了主導的地位。
  葉子鳴這次沒有反抗,任由顧白把自己包裹在溫熱的掌心裡,眼角眉梢儘是滿滿的笑意,他想起他在小店後面的工作室偷偷問陸哥的那句話:「你是怎麼看出我男朋友喜歡我的?」
  問這個問題,葉子鳴純粹是好奇。
  陸哥笑了笑說:「以前我前男友在台上表演的時候,我會一直盯著他看,盯著他笑,他就像整個舞台上我唯一看得見的亮光。那天你唱歌的時候,你男朋友就是那個表情。」
  最後,葉子鳴還是不甘心地扣了扣顧白的手心。
  .
  第四天算是他們在江市的最後一天,因為第五天基本中午就得返程回家,估計吃頓早飯就得走。
  所以第四天他們特意去了趟當地賣特產品的店,畢竟是出來旅遊,不帶點東西回家送給親戚朋友,總說不過去。
  四個人挺聰明的,拿的都是能吃能喝的特產品。
  準備結賬走的時候,顧白想了想,要送男朋友回家,得給男朋友的家裡人買點什麼合適呢,不能買和自己父母一樣的東西,因為葉子鳴那的一份跟這份一模一樣。
  眼光一閃,他看到兩個手牽手的小木偶,應該是一對新郎新娘。
  「這個好看嗎?送給吳叔和蘭姨。」顧白拿起小木偶問葉子鳴。
  「不用了,他們辦婚禮的時候你再送。」葉子鳴拉著顧白就要走。
  結果旁邊一女店員,熱情地上前,給顧白演示著說:「帥哥,你是要送給新婚的夫婦呀,這個最好適合不過了,你看它還可以唱歌。」說完立刻打開了木偶屁股後面的開關。
  「祝你新婚快樂,祝你新婚快樂,祝你...」
  如果葉子鳴沒聽錯,這他媽就是生日快的調調,而且又是個女高音。
  他想阻止顧白,但顧白一聽這個沒唱錯歌,立刻付錢買了。
  葉子鳴無奈地搖搖頭心道:我的天,沒救了,女高音雙重合唱。顧白上次誇我唱歌好聽肯定是他媽加了十倍的男朋友美顏。
  胡來還不忘調侃道:「你這還沒進門,就會討長輩開心,未來你們公開,我保證吳叔和蘭姨一定不對反對。」
  胡來的這句話,在葉子鳴的心裡不輕不重劃拉一下,他突然想到老爸的態度,蘭姨的態度,老媽的態度,不,老媽一定是第一個反對,說不定立刻把他綁回英國。
  .
  這是在酒店的最後一夜,葉子鳴想到白天胡來無意的那句話,心裡略微有些憂愁。
  當初老媽葉漫在知道他是同之後,第一反應是想用盡辦法把他掰回大人自以為的正軌。如果這次他交了個男朋友回家呢?他們又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怎麼了?」顧白看著收著行李突然停下來的葉子鳴問。
  葉子鳴故作輕鬆笑道:「沒事,我就是在想待會你進去洗澡,我還需要背對著嗎?或者說一起進去洗?」
  「背對著。」顧白說。
  「我操,你有沒有一點談戀愛的精神,我交的男朋友還不給我看了?」葉子鳴不滿道:「你昨晚弄我的時候怎麼不害羞了?」
  顧白笑了笑,坐到地毯上,準備幫葉子鳴一起收行李。
  「走開,不給我看,我也不給你疊我的衣服。」葉子鳴說著,狠狠地抽走了顧白正拿起的一件白短袖。
  顧白低聲笑了笑,不由分說,迅速單手勾住葉子鳴的脖子,把人往後一帶,在地毯上滾了幾圈。
  壓在了葉子鳴的身上,挑眉問說:「你不是說我未成年嗎?你下的去這個手?」
  葉子鳴抬起雙手,覆在顧白精瘦結實的腰上,輕輕搓磨,小聲說:「但老子下的去這個口。」
  末了,葉子鳴把顧白朝下拉了拉,極具魅|欲|地問道:「男朋友,要不要...今晚我給你|口|?」
作者有話要說:  被鎖了一天自閉的作者,請小可愛們自行想像葉子鳴說的「下的去口」(*?▽?*)
  ☆、第43章
  42
  空氣裡瀰漫著某種澀香的味道,熾熱的燈光映照在葉子鳴如工筆畫般硬朗俊秀的眉眼上,連嘴角都泛著星星閃閃的亮光。
  「去洗手池漱個口。」顧白繫上運動褲的抽繩說。
  葉子鳴壞笑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我交的男朋友,還不能...」
  顧白霍然起身,抄起床上的一件短袖,幾乎是點著腳尖朝浴室跑去。
  「嘖,我發現你這人有夠奇怪的,做的時候沖地一往無前,做完了就他媽退避三舍。」葉子鳴指著顧白的背影說:「還他媽拿的我的短袖去洗澡。」
  顧白頭也不回,關上浴室門說:「給我背著。」
  「好好好,背著------背著,顧小姑娘。」葉子鳴無奈地搖著頭,繼續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在江市的最後一晚,葉子鳴內心挺矛盾的,有不捨,畢竟這裡是見證他交了個男朋友的地方,但同時也有即將回家的期盼與開心。
  葉子鳴自己都不曾想過,有一天竟會因為短暫的別離後,對錫市有了家一般歸屬的眷念之情。
  他躺在顧白的身側笑了笑。
  「你笑什麼?」顧白捏了捏葉子鳴小腹上精瘦的肌肉問。
  「回味兒------。」葉子鳴勾起唇角,還不忘在虎牙上舔了舔。
  葉子鳴的『兒』字音拖得老長,顯得這句話魅欲繾綣。
  顧白立馬把搭在葉子鳴小腹的手抽走,清了清嗓子,表現得清心寡慾,一派正風的模樣。
  葉子鳴低聲笑了笑,拉起顧白的手,又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說:「行了,逗你玩呢。」
  兩人你搭著我,我搭著你,一夜天明。
  回錫市的大巴車上,顧白擔心葉子鳴又暈車,特意一大早在藥店裡買了一大堆什麼暈車貼暈車藥。
  「有男朋友真是好呀!」葉子鳴接過顧白遞過來的水,把暈車藥一口氣吞了下去。
  暈車藥就跟感冒靈一樣,葉子鳴直接一覺睡到錫市,心裡別提多後悔,畢竟他可是想過在公交車後排刺激地幹點什麼的人,結果天不遂人願,車是沒暈了,就是黃色小計劃也落空了。
  「我送葉子回家。」顧白指著胡來和謝強問:「你們呢?」
  「還能怎麼呢,當然是選擇自己送自己回家。」胡來揮了揮手說:「畢竟我們又沒有體貼入微還管送回家的男朋友。」
  謝強滿臉驚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胡來:「來來,你該不會也是彎的吧?」說完,他伸出四根手指,朝胡來彎了彎。
  胡來乾脆地朝謝強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我去你大爺的,能別這麼酸嗎?」葉子鳴對著胡來的小腿當空踹去,不過沒有真的碰到。
  胡來敏捷地朝後一閃退,雙手交叉擋在胸前說:「怎麼給秀還不讓人酸了?你還有沒有天理?」
  「我就是天理他爸爸。」葉子鳴搭著顧白的肩膀說:「走,回家,別跟智障多交流。」
  「拜拜勒天理他爸爸,記得有空找老鐵們出來玩。」胡來大聲朝著葉子鳴和顧白的身影喊道:「別他媽光顧著在家談戀愛。」
  葉子鳴沒回頭,舉起手比了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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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車是可以開進民主二街的,但葉子鳴卻讓司機大哥把他和顧白放在了一街街口。
  等車一開走,葉子鳴一手拉著顧白,一手拉著他的小行李箱,不由分說,將男朋友和行李箱一起拐進了二街某條偏僻的巷子。
  箱子還沒放穩,葉子鳴的唇已經貼了上來,呼吸聲帶著剛才小跑過後的急喘。
  「有人。」顧白雙手托住葉子鳴的窄腰,往後推了推。
  「放心,這巷子鬧過鬼,不會有人來。」葉子鳴咬著顧白的嘴角說。
  「你箱子倒了。」顧白又把人朝後推了推。
  「打kiss呢,男朋友。」葉子鳴狠狠在顧白的腰上擰了一下說:「能不能拿出你的敬業精神?」
  「你以為我剛真的是猴急嗎?我是想待會你他媽就直接回家了,莫名有點捨不得。」葉子鳴出了巷子,整了整凌亂的衣服下擺歎氣道。
  「你不急?」顧白拖著他的行李箱,緊隨其後,也出了巷子口。
  「好吧,我承認我也有那麼一丁點急。」葉子鳴轉頭,拿出大拇指和食指,掐了點空隙說。
  「暑假還沒完呢,又不是不能見面了。」顧白說。
  「唉,你這座萬年長白山,怎麼懂我這個剛交了男朋友人的心情。」葉子鳴攤手道:「我他媽即使天天看著你,我也想你。」
  顧白笑了笑,趁著周圍只有幾個老爺爺老奶奶,迅速地摸了摸葉子鳴的腮幫子說:「嗯,難為你了。」
  「可不是,所以怎麼補償,自己看著辦吧。」葉子鳴也迅速地掐了一把顧白的臀說:「最好是能過來和男朋友同居幾晚。」
  顧白剛抬手,準備再捏一把男朋友的腮幫子,倏地後面有人叫到:「恙兒,你不是說天黑才能到家嗎?」
  是蘭姨,手上提著幾袋子菜,估計剛從菜市場回來,正好撞見了他們。
  顧白反應倒迅速,不愧是個霸霸,他轉而手往下落,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
  雖然顧白拍肩膀的動作乾淨自然,但葉子鳴心裡總覺得莫名不安,甚至眉眼突突跳了一下。
  很快,蘭姨說了一句「剛小白伸手拍你肩膀時,我才看到你們兩孩子。」,葉子鳴的一顆心安穩地放了下去。
  他知道遲早有一天,這段關係會公開在老爸和蘭姨面前,但他並不想是現在,說不出什麼原因。或許是自己還不夠勇敢,他害怕目前沉溺的甜蜜感,會因為一些外界的因素,斷掉。
  人因為年少,可以放肆大膽地猖狂,但也會短暫地懼怕不知前路的未來。
  「哦------我們那班車提前了幾個小時,所以回來的早。」葉子鳴笑著接過蘭姨手上的紅色塑料帶問:「大下午的,怎麼買了這麼多菜?晚上能吃完嗎?」
  「哎,花店最近不忙,你爸又研究了幾個新菜,就等著你一回家做給你吃。」蘭姨笑著說:「小白,你今晚也有口福了喲。」
  「謝謝蘭姨,但今晚我家確實有點事兒,家裡人要聚餐。」顧白想了想,又說:「不過葉子他暈車,我不太放心,所以才送他回家。」
  嘖嘖嘖,家裡有聚餐是真,葉子鳴也聽到顧白他媽給他打的那通電話。但什麼暈車不放心之類太瞎,明明就是想送男朋友回家,多看男朋友幾眼吧。
  蘭姨歎了一口氣說:「那行吧,下次也一樣,反正你吳叔除了花就愛做菜,咱們家多的是新菜給你品嚐。」
  顧白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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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白剛出二街口,葉子鳴的微信就發了過來:記得到家給你戀愛對像發個消息。
  顧白笑著打字回道:好,戀愛對象。
  葉子鳴剛把行李箱收拾完,顧白的微信又發了過來:叮,你的戀愛對像已經安全到家。
  葉子鳴眉眼微微抬起,敲擊屏幕:唉...我他媽都想你了。
  顧白很快回過來:我也想你。
  葉子鳴:我不信,你絕對沒有比我更想你。
  顧白:這怎麼比較給你看?
  葉子鳴:我他媽都想硬了。
  顧白:...你贏了。
  顧白家的聚餐並不是單純的家族聚餐,而是顧景然生意往來上的一些朋友們在一起吃吃飯,喝喝酒的小聚會。
  顧白並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對他來說,裡面儘是令他不適的人和物。
  但看在老爸老媽的面子上,他還是會陪同養父母一起參加這種活動。
  很早以前,在顧白心裡,他就認定他們是一家人,這種全家人必須出席的場合,他心裡還是不願意缺席的。
  小提琴優雅的樂聲緩緩響起,燈光璀璨地映照在每一張舉著香檳歡笑的臉,優雅華麗的長裙,高級定制的西服,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顧白低頭看了看銀色的腕表,十點半,他猜他的戀愛對像現在正在洗澡,然後裹著他酷炫的黑色浴巾出來,上面繡著字母『yz』,想著想著,不自覺笑出了聲。
  突然他很想聽到自己戀愛對象的聲音,於是他慢慢走到了外面,找了一處草坪光打不到的地方,摸出手機,很快撥通了電話。
  不到三秒,電話那邊就通了。
  「怎麼這麼快?」顧白問。
  「哎,誰叫我和我男朋友有心電感應呢。」葉子鳴笑著說。
  「那男朋友...能不能請你感應一下你男朋友現在在幹什麼?」顧白踩著一塊小石頭說。
  葉子鳴在電話裡咳了咳,清清嗓子說:「我猜我男朋友現在穿著一身某大牌高級定制的西服,在草坪裡踩著石頭玩兒?」
  顧白聽完,立刻下意識看了一眼四周,彷彿葉子鳴就在附近一般,但估計是自己的錯覺,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偶爾照過來白熱的草坪燈。
  「不錯嘛,我男朋友。」顧白將腳下的石頭踢開說。
  「那是,也不看看你...」葉子鳴說。
  聽筒裡葉子鳴還在說些什麼,顧白沒再聽見,因為有人突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立刻下意識掛斷電話,藏在了身後。
  
  ☆、第44章
  43
  「媽。」顧白愣了幾秒,期許從老媽的臉上窺探點信息出來,但似乎無果。
  顧白又問:「你怎麼出來了?」
  「放心,媽媽什麼都沒聽見。」老媽溫柔地笑著說:「不過剛看你打電話在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顧白的心略微抽動了下,他不想欺騙老媽,說自己沒交女朋友。但說自己交了個男朋友又不是時候。
  他愛養父養母,剛開始或許還夾雜著感恩感激之情,但隨著融入這個家的時間越長,與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久,他早已經視他們如弟弟顧青一樣,是家人的存在,不想去欺騙他們。
  顧白這人外表冷冰冰,但內心重情重義,把一份感情或者一個人看得越重,心裡顧及得越多,其實有時候反而背道相馳。
  思忖片刻,老媽見他似乎面有糾結,替他打回圓場說:「好了,不用真的告訴我,我還是挺懂你們年輕人的,就喜歡搞個地下戀情嘛。」
  「不是...就是...我...」顧白磕巴一會,想了想,倏地又利落地說:「下次吧,下次有機會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顧媽媽的眉間立馬顯現出一絲喜悅,這是做母親的自然反應。
  頓了頓,顧媽媽從她粉色絲絨手提包裡拿出一串黑色鑰匙,遞給顧白說:「你爸喝了點酒,今晚又得你開車了。」
  原來,顧白無照駕駛是這麼鍛煉出來的。
  顧白到了家,洗好澡,一手拿著浴巾擦頭髮,另一手習慣地拿起旁邊的手機,瞥了一眼,赫然醒目,屏幕上幾十條信息,都是葉子鳴轟炸過來的。
  恍惚間,他記起他好像掛斷戀愛對象的電話後,還沒給戀愛對像一個合理的解釋。
  顧白立刻撥了個電話過去。
  不到三秒,對方的聲音從屏幕那方傳過來。
  「我操,人呢?」葉子鳴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
  「在家。」顧白平靜地回答:「抱歉啊,剛跟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媽突然冒出來,所以...」
  顧白還沒說完,葉子鳴在手機屏幕那端擰著眉毛又吼了一嗓子:「你他媽自己看看,你打個視頻電話過來,就是為了給我看黑乎乎的你嗎?」
  「啊?」顧白這才反應過來,估計剛才情急之下,錯把視頻電話當成語音電話撥了過去,所以葉子鳴在視頻另一端看到的是顧白緊貼耳朵的黑乎乎一片。
  顧白忙不迭將手機轉了下,攝像頭對準自己,屏幕正中這才出現顧白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
  「嗯,這才是我男朋友帥氣的臉嘛。」葉子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
  「你不生氣了?」顧白問。
  葉子鳴本來因為看到屏幕那方帥氣男朋友的臉不太生氣了,但顧白偏偏是個榆木腦袋,哪壺不開提哪壺,葉子鳴瞬間隱去笑容,冷著臉說:「生氣,自己想想怎麼補償被掛電話的男朋友吧!」
  「那就約個會唄。」顧白轉了轉眼珠說。
  葉子鳴在屏幕一端笑而不語。
  顧白沒吃準他的態度,又補上一句:「賞個臉唄。」
  顧白能加『唄』這個略帶撒嬌的語氣詞,確實讓葉子鳴吃了一驚,但他還挺受用的,很快,點頭說:「好的唄,男朋友。」
  顧白不太懂約會究竟要做些什麼,但這個邀約是他提出來的,他秉著好學的精神,手機搜索學習了下。
  第一件事,要親自去男朋友家裡接人。
  翌日上午,顧白按照約定的時間提前一個小時出現在了花店門口。
  在樓下和蘭姨打過招呼,顧白上了二樓,男朋友好像正在精心的梳洗打扮。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在海威大廈見面的嗎?」葉子鳴吐出一口牙膏泡沫問。
  「接你。」顧白坐在床邊說。
  葉子鳴笑著用毛巾抹了抹嘴角說:「想不到我男朋友挺細心的,還知道約會接人這種事,是路虎還是大奔?」
  「讓您失望了,是小豬佩奇。」顧白拿起桌上的亞克力玻璃立牌,裡面放著一張花簽,是在陸哥店裡一起刻的那張。
  「挺社會的呀,老子喜歡。」葉子鳴從洗手間走出來,站到了衣櫃面前,準備換衣服。
  葉子鳴雙手拉起自己的衣服下擺,挑眉問道:「我要換衣服了,顧小姑娘您是出去呢?還是背對著呢?」
  顧白知道葉子鳴故意拿酒店那事戲弄自己,他心裡浮上一絲較勁的意頭,轉了個身,正對著葉子鳴,且毫不客氣比了個請的手勢。
  「行,你還升級了。」葉子鳴說完一撩衣擺,緊致結實的腹肌霍然出現在顧白的眼前。
  葉子鳴壞笑著又把雙手搭在自己寬鬆的運動褲褲沿上,眉梢一剔問:「還要繼續往下嗎?」
  顧白雙手一撐,直接從床邊站起來,大大方方地走到葉子鳴跟前,不單是坐著欣賞,而是放肆地走到他面前,僅隔不到半米遠的距離。
  繼續做了個請的手勢。
  葉子鳴使壞的本領估計是王者的段位,他幾乎是隔半秒才脫一厘米,而且眼神中帶著邪魅的壞笑,寬鬆的運動褲褪到某個地方的時候,他刻意地放緩速度,若有若無地用運動褲上的皮筋扒拉兩下。
  顧白的喉嚨不知滾了多少下,等到葉子鳴好不容易穿上黑色牛仔褲,短袖還沒來得套上,顧白一勾胳膊,將人重重地抵在了木製衣櫃門上,牢牢把人圈在自己的方寸臂彎下。
  他從後腰的位置,一路搓磨,鼻息間不平穩的呼吸,打在葉子鳴的臉上。
  顧白將手從後腰滑到小腹上,繼續順著往下,葉子鳴以為他會上手,但沒想到顧白僅是伸出自己的食指,微微曲起,隔著黑色布料彈了彈說:「大早上的,別瞎撩火。」
  「我管滅。」葉子鳴隨意搭在顧白腰上的手緊了緊。
  葉子鳴正打算實施滅火的計劃,手已經滑至顧白的褲沿,突然聽到門口蘭姨彷彿略帶刻意的咳嗽聲。
  兩人迅速地各自後退一步,身體僵硬地瞥向門口,不過三秒,緊跟蘭姨其後的是老爸吳茂。
  蘭姨笑著立刻上前說:「你們兩在臭美看穿哪件衣服吧?我跟你爸上來,把他房間的幾盆小盆栽拿門口去。」
  吳茂跟在張蘭的後面,探出頭說:「誒,我都說了我一個人上來拿就行,你蘭姨偏要跟上來,還衝我前面。」
  「吳叔,要我和葉子幫忙嗎?」顧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誒誒誒,你們今天都怎麼回事,都說了幾盆小盆栽,我堂堂一個男人就行,一個兩個的,爭先恐後。」吳茂擰著眉說。
  葉子鳴短暫地與蘭姨對視了一眼,電光石火間,彷彿生出既定的某種牽連與默契。他將還掛在脖子上的短袖,勾了勾,套進袖子裡穿好,走到房門口說:「幫什麼,我和小白約了出去玩。」
  吳茂咧著嘴笑說:「還是我兒子最懂我。別玩太晚,記得和小白回來吃晚飯,我又新學了一道菜,糯米灌藕,保準好吃。」
  葉子鳴拍了拍老爸的肩膀說:「好。」然後轉身和顧白朝樓梯口走去。
  「我覺得蘭姨應該知道了。」葉子鳴坐在粉色小豬佩奇後座,順著耳邊的風說。
  「啊?」顧白沒明白葉子鳴的意思。
  「昨天你送我回來,再加今天上午,連續兩次,蘭姨開口第一句都是立刻判定我們在做什麼,而不是問我們在做什麼,或者說她好像刻意幫我們先找好了台階。」葉子鳴若有所思地嘀咕著。
  「什麼意思?」顧白依舊沒聽懂葉子鳴分析的是什麼。
  「我覺得蘭姨知道我跟你談戀愛的事了。」葉子鳴直白地回答。
  卡。
  顧白直接停下電動車,長腿撐在路面上,轉身一臉訝異與惶然地看向葉子鳴問:「那現在怎麼辦?」
  顧白的樣子就像他拐走了人家裡剛滿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被人小女孩父母發現,不知所措。
  葉子鳴拍了下他的後腰說:「還能怎麼辦,回家一起手拉手,跪在父母面前,祈求得到認同。」
  顧白信以為真,正準備調轉車頭,葉子鳴忙不迭制止道:「好了,逗你玩呢!蘭姨應該暫時會替我們保密的。隨即,葉子鳴一拍顧白車座下的半邊屁股:「出發,咱們去認真的約會。」
  這樣與其他人略微不同的愛情,從談戀愛開始,他們兩就知道會有很多需要克服的困難。雙方父母的態度,必須當事人解決,彼此再為對方擔心或者緊張都沒用,但如果你需要我牽著你的手,跪求他們的同意,二話不說,我就是你身旁最強大的力量。
  顧白旋即發動小電驢,開往今天約會的第一個地方。
  約會必做第二件事,看一場情侶電影。
  葉子鳴基本沒怎麼看過電影,他覺得過不多久就能在網站上看到的東西,為什麼要花錢去黑漆漆的影院看,整一大直男觀點。
  而顧白倒經常來電影院,因為顧媽媽有一個家庭觀,一家人必須每週有一次到兩次的家庭活動,可以是四個人一起吃飯,也可以是四個人一起看場電影。
  總之,顧媽媽其實在顧白和顧青的教育與照顧上花了不少心力,希望讓兩個孩子能夠感受到來自他們這個家的溫暖。也或許是顧媽媽不能生育,對領養來的顧白和顧青更細緻入微,生怕給予到他們不適的愛。
  顧白特意挑了家私人的影院,實際上拿的是老媽給他們一家辦的影院卡。
  私人影院在海威大廈最頂樓,葉子鳴跟著顧白一進去,雙人情侶卡座,旁邊居然還有體貼的遮擋木板,一左一右,圈出個不大不小的私密空間,他瞬間想到那家奢華的自助烤肉店。
  我操,顧白一定故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我覺得他們要高二開學了,不然再玩下去,荒廢了學業可不好,O(∩_∩)O哈哈~
  ☆、第45章
  44
  「說吧,是不是早有預謀?」葉子鳴偏過頭,貼到顧白的耳邊小聲說:「難怪早上在我房間不讓我給你滅火,搞了半天,是要來影院做。嘖嘖嘖,想不到你談戀愛也是霸霸級別的。」
  葉子鳴說話呼出的熱氣,繾綣難耐,顧白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結,提醒道:「四周都是人。」
  「你不就是享受四周有人,環境黑漆漆一片,剛好能做點什麼的刺激感麼?」葉子鳴趁沒人往他們這邊看,迅速地在顧白大腿上擰了一把。
  葉子鳴想繼續沿著顧白的大腿動手動腳,倏地後面放映室裡一束光打到幕布上,片頭曲響起,電影正式開始。
  顧白是真抱著看電影的心情來的,之所以選擇這家私人影院,一是有卡,二是環境,能營造出浪漫二人電影的感覺。
  他朝後微仰,靠在了舒服的椅背上,非常標準又正經的看電影姿勢,手指著屏幕說:「認真看電影!」
  葉子鳴:「...」媽的,沒有情趣。
  葉子鳴心裡如毛毛細雨般的小心思,如雨後撥土的樹苗,一個勁往外鑽,但一旁的顧白他真的只是在看電影,眉頭深皺的模樣顯得異常認真。葉子鳴新奇這他媽是什麼好看的電影,導致男朋友對自己都沒興趣了。
  他決定認真看個5分鐘。
  從影廳出來的時候,葉子鳴滿臉的沒精打采,甚至帶著點小脾氣。
  電影院的男廁所裡,葉子鳴甩干手上的水,胡亂往褲子上擦了擦,叉著腰,抬起下巴,不滿地問:「我操,你他媽怎麼不叫醒我。」
  「你睡得太香,我不好意思打擾你。」顧白平靜地回答。
  「我看你他媽就是故意的,帶我看這麼無聊的片兒。」葉子鳴揚著眉梢說:「我他媽還沒來得及跟你做些什麼,電影結束,我就醒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要做些什麼。」顧白不鹹不淡地說:「而且這電影挺好看的,男主角在大局面前的選擇,發人深思,還有女主角...」
  葉子鳴一抬手,制止顧白再說下去,因為他完全沒有心情聽任何關於剛才那部電影的內容,畢竟這電影是阻止他和他男朋友在黑漆漆的影院做點什麼的罪魁禍首。
  「算了,我不適合這種有深度思想的電影,您下次還是帶我看點小黃片什麼的,我保證時長三小時的,我都能精神抖擻。」葉子鳴笑著說。
  「你成天腦子裡想的是什麼?」顧白說這話時,猶如個老成穩重的大人,而葉子鳴就是那個調皮搗蛋,咬鄰居小哥哥屁股的熊孩子。
  私人影院的廁所都不一樣,人特別少。
  葉子鳴朝門口瞄了一眼,判斷應該暫時不會有人進來。他朝前貼上顧白的大腿根部,因為身高差異,他不得不踮一下腳,才湊到顧白的耳垂邊,呵著氣說:「親一口,擼|一|發,睡一夜。」
  顧白的身體仿若遭受電擊一般,酥麻難耐,他微一傾身,右手迅速勾住葉子鳴的腰,把人往懷裡帶住,如離弦的箭一般,將人拖到了廁所隔間。
  葉子鳴的後腰剛抵上廁所隔間冰涼的白色瓷磚,倒抽了一口氣,顧白裹挾著報復的吻,立刻貼了上來。
  當顧白的舌尖捲著他的臼齒時,他竟然在接吻的時候笑出了聲。
  「不是說接吻要敬業點嗎?」顧白蹙著眉毛反問。
  逼仄狹小的廁所隔間,不得不使兩一米八多的男孩子,緊密相貼,比剛才在外面的距離更親近,甚至雙方略微充血支起來的小帳篷,時不時互相剮蹭著。
  葉子鳴故意朝顧白的小帳篷蹭了蹭,挑起左半邊眉毛,笑著回答:「敬業,敬業,必須敬業。」
  然後曲起食指,低頭彈了彈小帳篷問:「我先敬業得給你擼|一|發。」
  幸好私人影院的男廁所人少,不然誰進來上廁所,保準能聽到倒數第三間隔間裡傳來的某些異樣的喘|息|聲。
  男廁所隔間設計的相當符合人性原則,顧白捲了幾圈一旁的衛生紙,分給葉子鳴一些,兩人快速地處理完後,氣定神閒地走出廁所隔間,彷彿兩人只是手拉手上了個廁所。
  顧白先出去,葉子鳴緊跟其後。就在葉子鳴剛一探頭,支楞的黑髮從隔間冒出,一位穿著花襯衫叼著煙的大叔走了進來。
  大叔抬眼看到這一幕時,嘴裡的煙圈彷彿都凝固住了,臉色由黑轉青再轉白,心念電轉之間,一句尷尬的開場白脫口而問:「裡面的坑位都滿了?」
  「哎,都滿了,我和我同學才進了一個坑位。」葉子鳴無半點心虛之態,繼而裝出一副無可奈何搖頭的樣子。
  穿花襯衫的大叔也挺上道,立刻裝出一副好遺憾好倒霉的樣子,朝廁所門口退去,邊退邊說:「那我去樓下商場的廁所吧。」
  退至門口,一扔煙頭,轉身溜煙就不見了。
  葉子鳴從廁所出來,看到地上一根沒抽完的半截香煙,靜靜地躺在灰黑的地磚縫隙裡,嘖聲道:「小白,你看看剛才那大叔什麼素質,亂扔煙頭。」
  「你確定他是沒素質,還是被你嚇跑的?」顧白掃了一眼地磚縫裡的香煙說。
  「怎麼不說是被你嚇跑的?」葉子鳴反問。
  「我確定是你先在男廁所裡點的火。」顧白平靜地說。
  葉子鳴剛才被男廁所突然闖進來的大叔,著實嚇了一跳,現在還心有餘悸,於是他仔細地掃了一圈方圓八百里沒有人,貼上顧白的左耳,小聲說:「但我確定是你手先伸進我的小帳篷裡的。」
  刷地一下,顧白左半邊臉立刻見紅,連耳根處都清晰可見紅白分明的顏色。
  顧白立刻加快腳步,朝大廈門口走去。
  葉子鳴在後面狂追,大喊著:「害什麼羞啊,顧小姑娘,我說你這人怎麼言行不一吶,敢做不敢說出口,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熱情激昂的青少年,正常的需求都是可以大膽地說出口的...」
  約會必做第三件事,手牽手逛街。
  但這件事情,對於目前尚未出櫃的兩男孩來說,似乎只能實現逛街,不能實現手牽手。
  而且兩男孩從大廈一樓晃到七樓,又從七樓溜到一樓,實在不明白這街有什麼可逛的。
  考慮到再這樣樓上樓下的來回逛蕩,兩人非得今天在這棟大廈裡出名。葉子鳴開口提議:「要不咱們去店裡買兩件低調的情侶裝。」
  顧白一瞬間想到葉子鳴當初送給他的同桌筆,笑著點了點頭說:「好,就前面那家店。」
  前面一家男裝店,應該主打舒適的款式,都是清一色的棉質短袖或者寬鬆的運動褲。
  店裡的店員不怎麼熱情,但顧白和葉子鳴進去的時候,被好幾個女銷售員團團圍住,最後連說好幾句:「嗯嗯,我們自己看,自己選。」女銷售員才一哄而散,畢竟讓顧客感到熱情到不適,也是要被投訴扣工資的。
  「這兩件應該不明顯吧?」葉子鳴一手拿著一件黑色為主的條紋短袖,一手拿著一件白色為主的條紋短袖。
  「我不喜歡條紋。」顧白平淡地說。
  「那這兩件呢,應該也不明顯。」葉子鳴順手拿起條紋短袖旁邊的兩件,一件是紅色居多的格子短袖,一件是藍色居多的格子短袖。
  「我不喜歡格子。」顧白說。
  葉子鳴眉眼瞬間不耐煩起來,將兩件格子短袖重重往鐵架上一掛說:「誒,我說你人怎麼這麼挑,條紋的不喜歡,格子的看不上,愛買不買,不買拉倒,爺不伺候了。」
  轉頭葉子鳴就要往店外走,顧白立刻拿起兩件襯衫舉到葉子鳴面前說:「這兩件吧!」
  葉子鳴輕抬眼皮,掃了一眼,揶揄道:「你看看這兩件無論是從布料、剪裁,還是顏色,是他媽兩個媽生的兒子吧?雖然我們是不能買明目張膽的情侶裝,但也不用隱晦到這種地步吧?」
  顧白手裡拿著的兩件襯衫,布料上倒沒太大區別,就是一件是淡藍色的學院風,一件是淺灰色的成熟風,樣式和顏色的確完全不同。
  「你看這扣子,咱們可以讓店員拆掉,重組。」顧白指著襯衫的扣子說。
  葉子鳴沒明白顧白的意思,疑惑地盯著他看,一言不發。
  顧白又耐心解釋道:「我以前在有本書上看過,衣服上的第二顆扣子,靠近心臟的位置,是有含義的,我們可以讓店員把這兩件襯衫的第二顆扣子互換過來,可以嗎?」
  「太可以了。」葉子鳴高興地一拍顧白肩膀說:「沒想到我交了個走純情瑪麗蘇偶像風的男朋友,真他媽浪漫。」
  顧白沒理會葉子鳴的後半句話,逕自拿起兩件襯衫去收銀台結賬,並在一眾店員滿臉疑惑的目光下,成功讓其換好了襯衫上的扣子。
  漸進傍晚,天幕下的餘暉拉得老長,大片大片的晚霞落在粉色小電驢的背後,夏日的晚風帶著一絲餘熱滾入皮膚,彷彿見證著少年人每一寸情感的深入。
  顧白在葉子鳴家吃過吳叔新學的菜品,糯米灌藕,正準備回家,葉子鳴突然在二樓樓梯上叫住了他:「小白,你上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蘭姨看著兩人上樓後,使出千方百計,讓吳茂乖乖地跟著自己回了家。
  匡匡鐺鐺,葉子鳴聽到樓下花店玻璃門上鎖的聲音。
  坐在沙發上的他,放下電視遙控器,直盯著電視裡不知在說什麼的節目,略帶試探地問道:「今晚要一起學習嗎?」
  葉子鳴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莫名緊張,明明一起睡過一張床,一起在酒店擼|過|口|過,甚至幾個小時前還一起在電影院男廁所的隔間互擼|過,現在他純粹是想讓男朋友留下來住一晚,什麼事都不幹,可話到嘴邊,心虛地恨不得把頭埋近沙發縫裡。
作者有話要說:  血氣方剛吶~
  ☆、第46章
  45
  「嗯?」顧白急促地帶出一個字眼。
  「就是...那個...」葉子鳴從唇齒間掙扎半天,一咬牙道:「要一起睡嗎?」
  簡單粗暴的邀請。
  顧白捏了捏自己繃緊的指節,搖了搖頭,幅度並不大,甚至難以察覺,開口道:「不了。」
  葉子鳴當下腦袋轟咚一下,幾乎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什麼,他男朋友竟然就這麼簡單又直接地拒絕了他。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葉子鳴說。
  「嗯。」顧白點頭示意葉子鳴開口。
  葉子鳴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故意關上了嘈雜的電視背景聲,週遭瞬間安靜下來。
  「我他媽對你來說是不是特沒魅力?」葉子鳴想了想這話似乎不對,沒有魅力,他們兩又怎麼談的戀愛,遂改口道:「你他媽是不是嫌棄我的技術特別菜?」
  顧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身體不自覺仰靠在沙發上,兩隻大長腿微張。
  葉子鳴擰著眉毛看著他,一臉嚴肅,顧白跟上了發條的玩具一樣,靠在沙發上笑個不停。
  他略微躬身,腳尖偏轉,長腿一跨,直接坐在顧白兩條微張的大腿上。
  顧白背脊一緊,立刻收緊微張的腿,兩隻胳膊抓上葉子鳴的小臂,作勢要把他從腿上的危險地帶推開。
  顧白的力氣很大,但葉子鳴咬牙較勁的力量也不容小覷。兩人互相推搡著,終於葉子鳴趁顧白準備從推手換到撥腿的片刻功夫,右手肘上前,直接將人抵在了沙發靠背上,沙發靠背深陷的區域清晰可見,而葉子鳴的左手也不閒著,抓起顧白的另一隻手臂反抵在了顧白的腰上。
  顧白的柔軟度不錯,葉子鳴腦子裡突然閃現這麼一絲有意思的結論。
  「笑你妹的,老子跟你談的是未來戀愛生活最重要之一的|性|生活。」葉子鳴低聲說,順勢將抵在顧白喉管的右手肘往下移了移,他還是擔心把男朋友真弄疼。
  「我也發現一個問題。」顧白被葉子鳴圈陷在沙發靠背裡,其實他稍微隨便用力掙扎下,保準能立刻解開自己現在的『窘境』,但他也擔心一不小把男朋友真弄骨折。
  葉子鳴好奇地勾起唇角說:「這位同學你請問。」
  「沒想到你談起戀愛來屬於野蠻女友型。」顧白說:「罵人就算了,現在還揍人。」
  顧白說完動了動左邊腰跨處,葉子鳴只照顧到上面的力度,壓根沒發現自己另一隻抓著顧白的手,指甲蓋深深陷進人手臂裡,估計抽出來能有幾個不大不小的指甲紅印。
  葉子鳴像只受驚的小動物,立刻鬆開鉗制顧白的雙手,噌一下,從顧白雙腿上彈跳站起來,然後轉身又老實地坐回了沙發裡,坐姿像個做錯事的小朋友。
  半晌,葉子鳴都未開口說話,顧白這才隱約察覺有不對勁的地方。
  顧白小聲喊道:「葉子。」
  葉子鳴沒說話,屋外的太陽完全落下,客廳的吊燈尚未被撥亮,昏暗的環境遮住了葉子鳴半邊側臉,僅有幾根細碎的黑髮不時隨空氣抖動。
  「恙哥。」顧白又叫了一聲。
  沉默的客廳依舊沒被打破。
  「生氣啦?」顧白試探問了一句。
  葉子鳴的眼睫似乎略有閃動,顧白心想該不會真生氣了吧,可他只哄過顧青那位半截腿長的小朋友,面前這位身高一米八幾的男孩子,頓時竟讓他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顧白清嗓道:「別生氣了,我沒怪你把我弄疼了。還有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睡,我恨不得天天抱著你睡,但就算你能克制,我還是對自己沒把握,我...」
  一旁的葉子鳴實在憋不住了,故意繃緊的臉立刻鬆懈,哈哈笑出了聲。
  「你裝的?」顧白瞬間反應過來。
  「對呀。」葉子鳴嗤聲道:「我他媽不裝,你永遠不會對我說出你心裡真正在想些什麼!以前我覺得你性格就是這樣,我也不想強行改變你。但現在我們是在談戀愛,萬一你不說,我沒領悟,誤會一旦產生,哪天崩了都不知道怎麼崩的。」
  「我不會跟你分手。」顧白語氣堅定地說,但接下來的這句語氣全然不同,略帶猶豫:「除非你覺得沒必要了,先提出來。」
  「顧白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抽風了?老子跟你談的是戀愛中的問題,你他媽跟我提什麼分手。」葉子鳴罵道:「什麼有必要沒必要的,你他媽在我這裡永遠是必須的必。」
  顧白的眉眼微微彎曲,他笑了,轉口道:「我以後想什麼就跟你說,絕對不悶著,但今晚我真的不能...」
  「行,我知道,我對你魅力太強。」葉子鳴攤手道:「未成年之前咱們只能堅持堅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及深刻貫徹八榮八恥,總之就是只能幹擼,不能突破,對吧?」
  「我替祖國有你這樣的好青年感到驕傲!」葉子鳴重重握住顧白的雙手,飽含淚光地說。
  「不客氣。」顧白笑著反手搓了搓葉子鳴的手。
  上學的時間跟背著蝸牛殼一樣,放假的時間就跟坐著火箭一樣,何況葉子鳴還處在『我交了一個男朋友』的熱戀狀態,唰得一下,竟然離高二開學僅剩三天的時間。
  放假以來,雖然沒有整天跟男朋友黏在一起,畢竟二人要堅持堅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深刻貫徹八榮八恥,顧白還真沒在花店留宿過一次。葉子鳴突然懷念起以前有學習小組的時候,他和顧白還能一起學習到深更半夜,順便留個宿什麼的。
  華一高二的開學時間是9月10號,而開學往後的再一個月就是顧白的十八歲生日,等到生日那天他們兩應該能實際突破點什麼,葉子鳴想想居然有點期待起開學來,就是不能和男朋友同班同桌,這點成了他漸進開學耿耿於懷的一件事。
  離開學的倒數第二天,老爸老媽帶著顧青去顧青就讀的小學報名,家裡僅剩顧白一個人。
  阿姨燒好飯有事先回家了,顧白好像並不餓,準備待會再吃中飯。
  他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裡,摸出褲袋裡的手機,打算給葉子鳴撥個電話,跟他約一下明天最後一天的暑期約會。
  剛撥到第三位數,手機屏幕突然震動起來,顯眼地三大字『袁老師』躍了出來,顧白眉眼明顯輕微跳了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氣,接通了『袁老師』的電話。
  「顧白,離開學僅剩一天多的時間,老師知道當時你可能一時衝動,頭腦發熱覺得實驗班更新鮮好玩,沒有考慮清楚,現在要是你後悔了,告訴老師,只要你想換老師還是可以幫你換回來的。」老袁接通電話,跟倒豆子似的,霹靂啪吧說了一大堆,最後鄭重問道:「你想好了嗎?」
  顧白在電話另一端,微不可查呼出一口氣,方開口:「袁老師,我真的想好了,我就想讀實驗班。」
  老袁歎了一口氣,又問:「你能告訴老師你的理由嗎?」
  「袁老師,你不是說你支持我,不會問的嗎?」顧白笑了一聲。
  「我不想讓你將來後悔,所以思考片刻,還是希望聽聽你的理由。」老袁說。
  顧白傾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水說:「你不是真的想聽我的理由,而是希望在聽到我的理由後能夠借此勸解我,是嗎?其實您的內心還是希望我去讀基地班的,對嗎?」
  老袁沒想到顧白心思透亮,而且嘴上也直白,將他心裡的一點小算盤倒得一乾二淨。
  顧白接著說:「我的確有理由,但是不能說也不會說。不過我想告訴袁老師,自身成績和讀哪個班真的無關,我相信我即使讀普普通通的實驗班也能保持有一個好成績,如果您不信,到時高二見分曉。」
  在老袁的記憶力,這應該是他認識顧白這個學生以來,聽他說最多一次話的時候,他在電話那端點了點頭說:「既然這樣,老師尊重你的決定,不過這事你最好還是跟父母說一聲,如果你父母不同意,老師這邊可以幫你。」
  「他們早就知道了,也同意。」顧白平淡地說。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老袁心裡是不可思議還有這麼開明的家長,但嘴上卻沒反應過來,磕巴兩句,最後顧白禮貌地說了聲再見,就把電話掛了。
  華一的高一比高二提前5天開學,為的是讓初步踏入高中生活的高一新生,提前感受和適應學校的環境。
  顧白昨天在電話裡說顧青明天開學第一天,非得吵著讓顧白親自送他上學,是以不能陪男朋友葉子鳴一起『開學』第一天了。
  高一升高二,也就是升了一層樓。葉子鳴從原先3樓的高一4班換到了現在4樓的高二實驗3班,而幾個實驗班也扎堆在一起,很容易找到,不多大一會兒,葉子鳴就找到了自己的新教室。
  文科班女生自然多,他剛一進去,教室裡所有的女生都齊刷刷地朝葉子鳴這邊看,其中不乏眼睛裡恨不得冒出能繞地球一圈桃心出來的姑娘。
  葉子鳴在熾熱的目光中找到了謝強,謝強正坐在靠窗的倒數第二排,揮著他熱情的小手,教室太吵,基本聽不清謝強在說什麼,但依據口型大概說的是:「葉子,這邊,我給你搶了個絕佳的學渣位。」
  葉子鳴坐下後,教室變得更不安靜,四周冒桃心的女生越來越多,甚至有的人當著他的面議論。
  「我的天,這不是華一風雲排行榜的第二名葉子鳴嗎?」
  「對呀,聽說葉大帥哥和他的好基友顧白沒分在同一個班,真替他兩心疼的。」
  「你心疼什麼,現在葉大帥哥就在我的眼皮下,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
  「不過話說,除去他的好基友冷神顧白,葉大帥哥好像應該是沒有女朋友的吧。」
  女生們尖銳的分貝,猶如輕劃黑板的指甲蓋兒,一句接著一句,而且越來越放肆,葉子鳴被吵得腦仁疼,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準備站起來吼一嗓子,試圖制止最近一圈的分貝。
  倏然最近一圈的女生默契十足地全部禁了聲,紛紛朝門口某個高大的身影望去。
作者有話要說:  高二生活開始啦~
  ☆、第47章
  46
  短暫的安靜後,3班所有的女生,又跟突然上了發條一般,高音貝的女聲再次轟然響起,教室裡瞬間又沸騰起來。
  夏末九月,錫市已經開始漸漸轉涼,但猛烈秋老虎的餘威尚未完全在這個南方小城退去。顧白今早特意穿上那件淺灰色的襯衣,將襯衣袖口捲至手肘處,露出精瘦結實的小臂。
  他雙手插在褲兜裡,略微銳利的手臂曲線順著手肘一直延伸至褲兜裡,竟給人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穩重幹練的錯覺。
  「我的天,這不是華一風雲排行榜的第一名冷神顧白嗎?他怎麼出現在這,難道是來看我的?」
  「別臭美了,人家一定來看他的好基友葉大帥哥的。」
  「你們看吶,他穿襯衣的樣子真的好有魅力,太欲了。」
  葉子鳴其實早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口的顧白,接著女生們指甲蓋劃黑板的聲音,紛紛往耳朵裡擠,害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應該做什麼。
  顧白已經走至跟前,他甚至聽到一句尖銳的女聲還在說:「我說吧,他就是來看他基友的。」
  「快上課了,你怎麼來了?」葉子鳴緩過神來問道,眼睛卻一直盯著顧白襯衣的第二顆紐扣。
  謝強很自覺地閃退到後面一排,把自己的位置留給了顧白,不過這並不是因為他突然腦子開竅,頻率對上了,而是今早他收到來自顧白的一條微信,讓他搶三個空位。
  眼前顧白真的出現在了實驗3班,正好對上顧白給他發的最後一條微信消息:我轉你們3班了,先不要告訴葉子。
  顧白還來不及回答葉子鳴,教室門口走進來一位身穿藍粉碎花裙的女人,他們高一的英語老師謝敏,也是他們剩餘兩年高中生活的班主任。
  「顧白,你既然轉到我們實驗3班來,就安安心心的,在這站著幹嘛,還不快找位置坐下。」謝敏風風火火地將英語書朝講台上一拍,揚起的粉筆灰,前排的女生吃了個滿嘴。
  聽到班主任謝敏的話,台下立刻炸鍋似的沸騰開來。大家立馬恍然大悟,冷神顧白這不是來看他的好基友葉子鳴,而是轉班過來的,不對,說不定是為了他的好基友轉班過來的,畢竟他們基友情深。
  「我這就坐下。」 顧白說。
  可一旁的葉子鳴一動不動,甚至故意翹起自己的椅子,朝後仰靠,人與課桌拉開的距離,嚴嚴實實擋住了進去的通道,讓顧白無路可走。
  顧白以為他在跟自己逗著玩,微微躬身,用只有他們兩能聽到的音調說:「乖,別鬧兒,讓我進去。」
  葉子鳴繼續翹著椅子,沉默不語。
  「老師和同學們看著呢,乖,回家再鬧。」顧白藉著身體的視線盲區,快速地在葉子鳴的後頸出掐了掐。
  葉子鳴繼續嚴絲合縫地攔著顧白,不讓他進去。
  講台上,班主任謝敏正準備發言,見顧白還站在那,又吼了一嗓子:「誒,顧白,我說你怎麼還沒坐下,你要是後悔轉到實驗班來,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通知你們基地班的袁老師把你領回去。」
  顧白束手無策,只好拍了拍後排謝強的桌子,示意跟他換個位置,謝強坐葉子鳴旁邊,他坐謝強的位置。
  謝強剛一走過去,葉子鳴立刻放下椅子腳,端正坐好。就這樣,謝強輕輕鬆地走進去,安安穩穩地坐在了原本他給顧白搶的座位上。
  但謝強的心卻並不那麼輕鬆安穩,他甚至覺得自己坐的是冰板凳,清晰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四周襲來。
  顧白坐在謝強的座位上,眉頭緊鎖地盯著葉子鳴的後腦勺。他完全不知道他們家男朋友在生氣什麼,又是為了什麼生氣。趁著謝敏正在講台上嘰嘰呱呱說著千篇一律的新學期開場白,摸出了褲兜裡的手機,給前排的葉子鳴發了一條消息:怎麼不讓我進去?
  葉子鳴感受到桌斗裡手機震動的聲音,他知道是顧白髮來的,輕輕哼了一聲。他本來不想看,但最後還是拿出手機,飛快回道:你說呢?
  顧白思索半天,也沒想明白,老老實實地回道:不知道。
  葉子鳴氣得將手機朝桌斗裡一扔,聲音雖不大,但他們這排的桌子卻輕微顫了顫,嚇得旁邊的謝強雙手交疊地放於桌前,比幼兒園期待老師發朵小紅花的小朋友還要坐得端正,生怕成了葉子鳴和顧白吵架的炮灰。
  第一節課,基本上都是在班主任千篇一律的新學期發言中度過。
  一下課,顧白立刻站起身,走到葉子鳴身邊,帶著壓迫性命令的口吻:「起來,出去談一談。」
  葉子鳴輕笑一聲說:「謝謝,不談。」
  他說完正準備往桌子上躺,左邊臉還沒完全挨著桌面,本應冰涼的桌面卻變成了滾燙的手掌,微一瞇眼,他發現是顧白的左手托住了他的頭,手掌心不偏不倚貼著他的左臉。
  「放開,我要睡覺。」葉子鳴冷著側臉說。
  「你是不是雙標?」顧白問。
  葉子鳴沒繼續往下躺,也沒立刻起身,半邊臉緊貼著顧白滾熱的手掌心,就像枕著個枕頭一樣,臉朝著謝強的方面,背對著顧白說:「什麼雙標?」
  「昨天在你家沙發上。」顧白說:「你說要坦誠相對,不隱瞞對方任何事,有什麼想法直接說。」
  葉子鳴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瞪地一下站起來說:「行啊,走,咱們出去談。」
  謝強坐在座位上,一臉青黃相疊的炮灰樣,目送二位大佬從教室裡離開。
  『匡當』一聲,顧白狠狠地一腳踹開了廢棄畫室的木門。
  葉子鳴跟在他身後,不耐煩吼道:「你他媽生的哪門子氣,我他媽才應該生氣,是誰瞞了我一個暑假?完全沒跟我提他轉班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本來就介懷你跟我沒分在同一個班,要不是後面跟你交往,我...」
  「唔...」
  顧白幾乎是咬著葉子鳴的嘴角吻了上去,葉子鳴壓著的那團怒火,迅速從心底攀升上來,由乾澀的嗓子眼冒出來,他不甘示弱,反啃著顧白的嘴唇。
  畫風相當清奇,兩人跟瘋狗似的,一咬我一下嘴角,我啃一下你下顎。
  空蕩的廢棄教室,喘息聲和呼吸聲彼此交纏,不斷迴響。
  最終,顧白理智的神經控制住了他的大腦,慢慢離開了葉子鳴略微帶點腥甜味的嘴唇。
  估計兩人啃咬的力都不小,顧白的嘴裡也帶著點鐵銹味。
  兩男孩瘋起來,真是招招致命。
  「這事是我不對。」顧白率先打破兩人啃咬式接吻後的沉默與尷尬。
  「我也不該賭氣。」葉子鳴說。
  顧白無聲笑了笑,下意識搭到了葉子鳴的腰上,一邊搓磨,一邊徐徐地說:「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我怕你不同意我轉班。」
  「你還怕你男朋友我?剛才是誰他媽咬我咬的那麼凶?」葉子鳴眉梢一剔,指著自己輕微破皮的嘴角說:「再說我為什麼不同意?」
  「如果我跟你說,我就是為了你,才從基地班轉到實驗班,你同意嗎?」顧白盯著葉子鳴黑白分明的眼睛說。
  顧白的眼神帶著直射的審問,一絲不漏地撞進葉子鳴的瞳孔深處,他想了想說:「好吧,我還真不會同意。我最不喜歡有人為我犧牲什麼,我怕將來他後悔,而我也會內疚。」
  「葉子。」顧白輕聲地喚了一聲:「你覺得基地班和實驗班有什麼區別?」
  葉子鳴一時竟答不上來,楞了好幾秒,方開口道:「基地班老師的教學水平肯定比實驗班的老師好,而且基地班的學生成績都好...」
  「不對。」顧白打斷了葉子鳴的話說:「你說的這些只是別人口裡既定的說法。」
  「那你說有什麼區別。」葉子鳴說。
  「我覺得沒有區別。」顧白說:「對我來說,無論是在基地班讀書,還是在普通的實驗班讀書,都一樣,成績好照樣成績好,成績差也不是周圍環境影響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說就算老子在實驗班,也他媽能給讀出個清華北大來。」葉子鳴勾著顧白的褲腰帶說。
  「其實主要還是想跟你在同一個班。」顧白抓住了葉子鳴繼續往下的手說:「但我可以保證這絕對不會影響到我的成績。」
  「行。」葉子鳴輕輕捏了下顧白的左臉,笑著說:「我男朋友放在哪裡,都是塊大寶貝。」
  兩人一左一右,笑著回到了教室,3班的女生已經生出了少量抗體,至少沒再尖叫議論,只是投來無比熱烈的目光。
  「你他媽的起來,滾你自己座位上去。」葉子鳴踹了一腳謝強的椅子,謝強差點沒翻身倒過去,還好他的腰柔韌性相當好,穩穩當當地撲在了桌沿上,就是感覺胸口嗆出了一口血。
  謝強只好在葉子鳴強大的氣場下,悻悻回到自己的位置。
  卸磨殺驢,說的就是葉子鳴跟男朋友顧白和好,無情趕走同桌謝強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差不多一半了,我覺得我可以挖下一個新坑了(*?▽?*)
  ☆、第48章
  47
  胡來幾乎是帶著百米衝刺的激憤之情衝到了實驗3班門口,走進去指著葉子鳴他們的方向:「他媽的,竟然拋棄我。」
  這句話非常有歧義,四周的女生全部漆刷刷地看過來,滿眼的八卦之心藏都不住,甚至有人大膽地在下面議論:「黃金八點檔愛情狗血劇?三角戀?他愛他,他不愛他?」
  但很快胡來的下一句話,轟散了下面一圈看戲人的八卦之心。
  「小白轉班我他媽怎麼不知道,有你們三這麼做兄弟的嗎?留我一個人在英雄豪傑遍地的基地班做狗熊?」胡來說著飛來一腳,狠狠踹了下謝強的桌子,幾本課本應聲而落。
  還好謝強是個學渣,桌上的書本就不多,他很快彎腰撿完,將最後一本紅黃封面的語文書往桌上隨意一拍,沒好氣道:「來來,又不是我轉的班,有本事你踹小白的桌去!」
  胡來的確不敢碰謝強前面的兩位大佬,但心裡又憋著落單的火,只好挑了謝強這枚軟柿子捏。
  他微微一拍手,溜到謝強的旁邊坐下,換上委屈可憐的表情說:「哎,可憐我孤家寡人一個在壓力山大的基地班,一個朋友都沒有,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吶。」
  「來來,這事咱真不能怪葉子和小白。」謝強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圍的人,把頭一俯,右手貼嘴小聲說:「他們畢竟剛談戀愛,咱總不能讓他們一上來就異地戀吧。雖然兄弟我非常同情你隻身一人在2班,也非常想為了你轉個班,但這只有從高往低轉的,沒有從低往高了去的,所以愛莫能助吶!」
  謝強說完,一副老母親含淚的目光,溫柔地拍了拍胡來的頭。
  「滾邊兒去。」胡來迅速地一轉頭,躲過了謝強氾濫『母愛』的第二拍。
  葉子鳴輕哼一聲:「強子,也就你這傻白甜能被胡來這麼拙劣的演技給騙了,你現在就可以上2班打聽打聽,我保證不會沒人認識他。」
  「誒,老鐵怎麼說話呢?」胡來下巴朝著葉子鳴抬了抬說:「我那是魅力大,大家才都認識我。」
  「哥們要點臉,行嗎?你他媽絕對是背著我賣了我和我家白的微信號,所以得到了廣大2班女生的追捧,對吧?」葉子鳴說。
  胡來滿臉震驚:「我操,你怎麼知道?」
  「剛上課的時候,我和葉子的手機裡有幾十個自稱是2班胡來朋友的人請求添加好友。」顧白淡定地說。
  「我操,明明沒有幾十個,一定是她們背著我私自給了她們的閨蜜姐妹團們。」胡來憤恨地說:「就跟你們說不要輕易相信女生。」
  「所以是多少個?」謝強好奇地問。
  胡來摸出口袋裡的手機,劃開了自己的微信界面,舉到謝強面前,訕訕地說:「看吧,不多,也就10到15個妹子。」
  「對,是不多,應該也就2班一半的女生吧。」葉子鳴嘖聲道。
  「來來,你這樣不對,破壞人家葉子和小白的感情。」謝強盯著胡來手機裡各式各樣美少女的頭像說。
  葉子鳴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顧白搶先插話道:「不會,我相信葉子。」
  胡來頓時感覺嘴裡彷彿被人塞了一整顆檸檬,還是沒剝皮的那種,又苦又酸,他砸吧著嘴,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謝強說:「看到沒,人家感情堅定著呢!」
  「對,我也相信我家白。」葉子鳴勾著唇角笑道。
  華一畢竟是市重點高中,從高二開始,各班班主任和任課老師的管理、教學緊跟高三的步伐,雖然不至於真像高三抓得那麼緊,但高二也就意味著半個高三了。
  葉子鳴的內心壓力其實還挺大的,一方面他要趕一趕自己的成績,能與男朋友並肩而行,另一方面他還要時刻擔心男朋友的成績,會不會在實驗班忽地掉下去。
  背負兩座心理大山的壓力下,他居然還能愉快地計劃著下個月男朋友的生日。
  「大家安靜下,有個事要宣佈。」3班的臨時班長於月打斷了葉子鳴正計劃男朋友生日的思路。
  文科實驗3班有幾個高一4班的老同學,但於月在3班的出現,顧白當時心裡也不可思議地驚了一跳,他猶記得因為父母不同意選文,而在辦公室裡向老袁哭哭啼啼的於月。
  沒人知道這個女孩究竟花了多大的氣力說服自己專治的父母,不過顧白想這裡面一定有很多老袁的功勞吧。
  或許是因為讀了自己喜歡的文科,於月比以前好像更開朗了些,因此班主任謝敏在班裡問誰願意做臨時班長為同學們服務的時候,於月毫不猶豫地舉起了她的右手。
  大家還是挺給臨時班長於月面子的,於月說完,頓時教室安靜下來。
  於月又說:「鑒於高二的學業壓力目前還算輕鬆,教導主任李老師幫我們向校長爭取了這次參加高一迎新晚會的機會,現在要求我們不能白參加,每個班必須派一到兩個人出個節目,同學們有自願報名的嗎?」
  文科班大多數是女孩子,大家相對比較文靜,於月問完,下面一片鴉雀無聲。
  「或者說,同學們有什麼建議的?推薦別人的也行。」於月蹙著眉毛又問了一句。
  自己不想參加是另一回事,但推薦別人,大家還是樂在其中的。
  頓時教室裡跟炸開的熱鍋一樣,嘰嘰喳喳。
  「要想折服高一的小學妹小學弟們,當然是派我們華一風雲人物的第一名冷神顧白呀。」
  「不對,不對,你這個想法不對,萬一冷神顧白上去,把我們高一的小學妹小學弟們嚇哭了,怎麼辦?」
  「誒,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們冷神顧白就是看上去冷冰冰了點,其實人熱情又親切。」這句是謝強吼的。
  接下來,又有幾個女生喊道:「不如派葉大帥哥上去,怎麼說他也是我們華一風雲人物的第二名。」
  「我說乾脆這樣,月月不是說各班派一到兩個人出節目嗎?就派他們兩,咱們華一雙草,怎麼樣?」
  華一雙草,這是華一新來的高一小學妹們,在校園裡多次目睹葉子鳴和顧白勾肩搭背後,給他們兩新取的外號,而且響徹整個華一校園貼吧,簡單解釋,就是兩基情滿滿的華一校草。
  於月聽完這個建議,也覺得不錯,她知道葉子鳴比顧白好說話,遂轉頭朝著葉子鳴的方面問道:「葉子鳴同學,你願意和顧白表演節目嗎?」
  「好說,好說。」葉子鳴伸手勾著顧白的肩膀笑著說:「這事你得問我家白,我們家大事都是他做主。」
  霎時,教室裡響起絡繹不絕『哦------哦------』的腐女狂歡聲。
  顧白總算明白上次放學葉子鳴說的話,在學校裡他們兩表現的越親密,反而越正常。不會引起別人真正的懷疑,當然排除當眾打啵,親小嘴這種三|級以上的動作,只能背地裡沒人的時候做。
  「我不想參加。」顧白冷淡地回答。
  葉子鳴倒不意外,他知道以顧白的性格不會喜歡上台表演這種公開的場合。
  「班長不好意思了,我家白不想參加。」葉子鳴攤手說。
  顧白不參加,葉子鳴參加的機會幾乎為零,於月心裡感到一絲灰落落,她在講台後面,踮了踮腳,喉嚨一滑,又問葉子鳴:「你一個人能代表我們班參加嗎?」
  「班長我也想啊,但小白不參加,我也沒興趣了。」葉子鳴搖著頭說。
  教室又響起「哦------哦------」的起哄聲。
  顧白用桌子下面的腿撞了撞葉子鳴的膝蓋,小聲說:「你想去就去,我真不想去,你知道我不喜歡...」
  顧白還沒說完,葉子鳴心裡泛過一層甜漪,顧白在跟他坦白心裡的想法,他趁大家都在『哦------哦------』的時候,迅速地在顧白大腿內側掐了一把說:「嗯,我知道你,但我也是真的不想去。」
  顧白點了點頭,心裡略微有點感動,結果葉子鳴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打斷了他感動的情緒。
  只見葉子鳴勾著自己的下頜,眉眼一剔說道:「我要是上台表演,非得給你招好多情敵過來,萬一我應付不過來,你跟我生氣怎麼辦?」
  高一迎新晚會準備節目的事,班裡沒一個人報名,於月只能暫時擱置。最後實在不行,只能讓班主任謝敏點兵點將在3班點一到兩個同學上去。
  放學鈴一打,班裡的同學個個跟泥鰍似的,咻一下飛出教室,明天是週末,大家心裡都異常興奮,腳下跟抹了油一樣,迫不及待開始享受最後半年完整的週末,到了高二下學期,週末就得開始補課。
  於月手裡緊緊地跩著書包,頭假裝往抽屜裡看,其實她的餘光一直掃在葉子鳴的方向。
  半響,她眼看著葉子鳴背上書包準備站起身,一吸氣,快速走到了葉子鳴的桌子前。
  纖細白皙的手指敲了敲葉子鳴的桌面,幾近蚊吶的聲音開口道:「葉子...我有點事想求你。」
  上一秒,葉子鳴完全沒注意到於月走了過來,他收拾好書包,一個勁往顧白的身上貼,不自覺的右手伸進顧白的衣擺,手指輕輕滑過他已經摸捏過無數次精瘦的後腰。教室裡沒多少人了,更不會有人往後排看,他大膽地貼著顧白的耳垂小聲說:「待會回家我非得讓你見識下我左手的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內心很惆悵,五一要出去玩,可能更不了
  ☆、第49章
  48
  於月走過來的時候,內心戰戰兢兢,壓根沒看到葉子鳴和顧白是以怎樣曖昧的姿勢在打鬧。
  葉子鳴被突如其來的於月嚇得一個激靈,佯裝鎮定,坐直身子問:「什麼?」
  「班長說有事求你。」顧白從容淡定地拉了拉衣擺,因為剛才只有他看到於月說話的眼神,直盯著後面的黑板報,視線全不在他們兩身上。
  「...哦,你說。」葉子鳴假裝清了清嗓子說。
  「...嗯...嗯...」於月白皙纖細的手指頭,不自覺地絞在一起,磕巴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葉子鳴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面前的班長,滿臉不耐煩地說:「你到底想嗯什麼?有話直說,都是老同學。」
  因為半路插班的原因,高一4班的人,葉子鳴沒認識幾個,但他對面前這個文文靜靜、瘦瘦弱弱的女孩還是有點印象,只記得英語老師謝敏總喜歡把他和她放在一起誇讚他們的英語成績,再往後回憶,就是他懷疑過她是不是喜歡他們家男朋友。
  不然為什麼每次對著顧白都不敢說話。
  於月倏地打開纏繞在一起的小手指,鼓足勇氣,視線從黑板報拉回到葉子鳴臉上,說道:「班裡的同學...還是想你代表咱們班在迎新晚會上出個節目,可以嗎?」
  「這事我不已經當著全班的面說過了嗎?我不去。」葉子鳴說:「而且班長你可能不知道,我全身上下一點才藝都沒有,真的,我唱歌跑調,跳舞跑邊。唯一的長處估計是英文,但你總不能讓我在迎新晚會上背首莎士比亞的愛情詩歌去吧?」
  葉子鳴這睜眼跑馬車的演技,堪稱精湛,顧白偏過頭,小聲笑了笑。
  「你唱歌好聽。」於月以堅定地目光看向葉子鳴說:「我聽過。」
  葉子鳴滿臉困惑,嘴唇微張,剛想開口問些什麼,一旁的顧白搶先問道:「你在哪裡聽過?」
  在於月的印象裡,這應該是顧白第一次對她提出一句帶有疑問的問話。她略顯慌亂,在自己身上找了半天,終於摸出手機,點開相冊裡的一個小視頻,正是葉子鳴在江市的江灘音樂節上唱歌。
  視頻不長,大約只有十秒,歌詞也就只能聽清楚兩句,但單從這兩句歌詞裡就能清晰辨別男孩子悅耳的嗓音。
  「我操,你哪來的視頻?」葉子鳴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於月的手機屏幕問。
  顧白問的比較直接:「你暑假去過江市旅遊?」
  「沒------沒有。」於月尷尬地收回手機說:「這是我2班的好朋友發給我的,不過現在你這個視頻已經被人貼在了學校貼吧裡,全校的人都知道你...」
  「我去他媽祖宗十八代的王八蛋胡來,不僅背著我賣我的微信號,還他媽賣我的小視頻。」葉子鳴大吼了一嗓子,噴發怒張的眼神彷彿貫穿了幾層厚厚的水泥牆,掃射在2班教室裡。放學正在教室裡做衛生的胡來同學,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操,誰在想我?」
  葉子鳴這句怒罵嚇得於月差點沒站穩,顧白連忙禮貌地替自家男朋友解釋道:「沒事,他沒罵你。」
  於月在驚嚇過度中點了點頭,脖子僵硬地如同機械娃娃,眼神飄忽不定,試探地問了一句:「那你能代表咱們班參加迎新晚會嗎?」
  不愧是班長,與身俱來的責任感,被嚇得靈魂出竅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不懈地給葉同學做遊說工作。
  葉子鳴作為半個從七歲左右開始就接受紳士教育的海歸,他剛才當著女生的面又罵人又吼人的,心裡莫名有點過意不去。加上於月又拿出萬分真誠的語氣問他,弄得他現在都不好意思拒絕,只好擺了擺手說:「我再考慮考慮吧。」
  於月知道他這是鬆口答應的意思,用力點了點頭,笑著說:「嗯!好。不用著急,迎新晚會還有兩個星期呢。」
  「沒意思。」葉子鳴坐在自行車後座,看著後退的香樟樹。
  顧白捏了捏葉子鳴搭在他腰間的手問:「怎麼了?」
  「剛才你都沒吃醋。」葉子鳴說:「所以為了讓你認識到你男朋友的危險性,我決定去迎新晚會走一遭,給你帶幾個情敵醋醋。」
  顧白霍然捏緊手剎,自行車穩穩地停在路邊,只見他大長腿撐地,頭往後扭道:「女的,我都醋不起來。」
  「為什麼?」葉子鳴挑眉問道。
  顧白半邊身體往左後方偏了偏,頭靠近葉子鳴,略帶戲謔的語氣說:「不是你說的嗎?女的,你硬不起來。」
  說完,腳踏上車□轆,飛速地朝老城區奔去。
  剛吃完晚飯,蘭姨瞧準時機拖著吳茂離開了,這次的理由是讓吳茂回家陪她看八點開播的狗血家庭愛情倫理劇。
  花店二樓客廳的沙發,只剩下葉子鳴和顧白兩人。
  「我的左手也很厲害吧?」葉子鳴拍了拍顧白的褲沿,勾著眉毛得意的問。
  顧白又拿出他事後不好意思的嬌羞態,將葉子鳴勾著他褲沿的手拿開,「咳」了一聲,巧妙地轉開話題問:「你真的要去參加迎新晚會嗎?」
  「怎麼?」葉子鳴自然地將自己的右腿搭到顧白的左腿上,熟練地往某個地方蹭了蹭說:「你現在擔心我給你招來很多情敵了?」
  顧白覆上雙手,手指發力,牢牢定死住了葉子鳴不安分的腿,繼而才安心地開口道:「那晚在江市江灘上,你拿著麥克風,低著頭半闔著眼睛唱歌的樣子,感覺是我第一次見到另一個與眾不同的你,耀眼,溫柔,安靜。」
  「你他媽說的也太委婉了,還好我這個人有清楚認識自己感知力。」葉子鳴試圖從顧白的雙手中掙脫束縛,唇舌發力地說:「你是想說------你男朋友唱歌特別有魅力,能把你給迷死的那種,對吧?」
  「我想說向別人展示自己的優點沒有什麼不好的,就像你當初讓我繼續畫畫一樣。」顧白笑了笑,又補充道:「我男朋友唱歌的確也很有魅力。」
  葉子鳴的右腿在顧白的掌心裡不再反抗,他往沙發上慵懶地一靠,揚起下巴,看著客廳的大吊燈,歎了一口氣:「戀愛真好呀!」
  週末兩天,葉子鳴在微信群裡『懸賞通緝』惡意販賣他人私人信息的胡來同學,胡來就跟開了一雙先見之明的眼,朋友圈不點贊評論,群裡也不冒泡說話。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週一上學,胡來乖乖地在2班教室裡呆了整整一個上午,廁所都一次沒去。2班的同學們還以為他改性了,從滿屁股抹油,天天跟個陀螺似的東竄西竄地各教室跑,說什麼跟以前高一的老同學聯絡感情,實際是為了勾搭妹子,到老老實實,屁股跟粘上強力520似的人椅不分地捧著本書看。
  葉子鳴只好親自去2班提人,順便帶上了男朋友顧白。提完人,他們打算一起吃個中飯,而謝強則被葉子鳴吩咐到校外最火的鐵板炒飯店占座去了。
  高二開學,那家只火了半個月的星巴克在無聲無息中倒閉了,倒閉原因不詳,不過葉子鳴估計絕比是個山寨星爸爸。
  很快,這家店就被號稱全國第一的鐵板炒飯店代替,據傳其他連鎖店遍佈大江南北。
  遍不遍佈大江南北是不知道,但它確實成為華一今年最火的餐館,很多住宿生為了一碗炒飯,冒著被教導主任小李抓的危險,也要『偷渡』出去,就為了一碗鐵板炒飯。
  吃貨在美食麵前,是無所畏懼的。
  葉子鳴前腳還沒挨著2班教室門檻,2班女生已經自行一道黑壓壓的風景線,葉子鳴瞬間有種在動物園看猴子的感覺,他完全忘了對胡來的怒氣值,進去提著胡來的衣領溜了出來,還好顧白配合的好,兩人架著胡來的左右胳膊直奔向鐵板炒飯店。
  胡來不甘示弱,扯著嗓子哇哇大叫:「爸爸啊------媽媽呀------手下留情,你們這樣打孩子是不對的。」
  胡來被提到鐵板炒飯店,謝強對他投來了同情的眼神。
  緊接著葉子鳴踢了個板凳,就坐到胡來的正對面,抽出桌上的一根筷子,插|到謝強為胡來點的一碗培根火腿雞蛋炒飯裡,帶著一股沉著的殺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是不是賣了我的小視頻?」
  「我操,葉哥你從黃了嗎?什麼時候改拍小視頻了,老實說,是不是拍的你和小白的?」胡來做著垂死的掙扎:「你什麼時候還有這愛好?」
  「你最好老實交代,組織上還可以輕判。」葉子鳴插|上第二根筷子,瞪著胡來說。
  胡來還不死心,繼續裝不懂演戲:「誒,葉哥我跟你說,其實你們自己不用費勁拍什麼小視頻,兄弟我知道一個網,特別好,上面全是符合你們胃口的,我保證你們看完,技術立刻突飛猛進,愛情火花啪|啪響個不停。」
  「是你把葉子唱歌的視頻貼到我們學校貼吧的嗎?」顧白淡淡地問。
  胡來卻感受到來自比他葉哥更凌冽的殺氣,直衝面門,他立刻老老實實舉起雙手委屈地說:「視頻是我朋友圈裡發的,你們也知道朋友圈裡發視頻只能10秒,但學校貼吧裡那個足足有3分40多秒的時間,我發誓絕對不是我發的。我壓根那天只拍了30多秒就沒拍了,不信你們看我手機裡的視頻。」
  反訴完,胡來立刻從衣服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相冊播放,的確一秒不多,放到30秒就結束了。
  葉子鳴疑惑地眉梢一剔,喃喃問道:「那他媽是誰發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別誤會,月月誰也不喜歡,就是人害羞了點~
  ☆、第50章
  49
  「你覺得是誰貼上去的?」顧白翻開書問。
  在鐵板炒飯店,經過對胡來的嚴厲訊問加一系列的證據顯示,他真不是那個在校園貼吧裡貼葉子鳴唱歌視頻的人。
  至於『禍手』是誰,最終四個人也沒有得出結論。
  至於胡來的罪行,葉子鳴大人不記小人過,讓他結完中午的飯錢,算是放過了他。
  「首先,這人一定到過現場,也就是說他跟我們一樣,去過江市的江灘音樂節。第二,他肯定認識我,不然人就算當時被我美妙歌聲征服,但不會留這麼久的視頻,現在還巧合地發在我們學校的貼吧裡。」葉子鳴瞇縫著眼分析,感覺自己是經常看的英劇裡的神探葉洛克鳴。
  顧白點著頭認真地聽他說,以為他在正經地分析,並且極有可能已經預知『兇手』是誰。
  誰知語風一轉,只聽葉子鳴歎息道:「算了,反正現在我答應了班長去參加迎新晚會,大哥出名是早晚的事,就不去追究這個人是誰了,無聊的人不理也罷。」
  說完葉子鳴伸手翻了下顧白的書,看到是語文課本後,才緩慢地從桌斗裡拿出一本語文書來。
  「葉子,是學校的人好說,大概是你的迷妹粉絲一類,但如果是校外的人,你還是得好好想想是誰,又是為什麼要把你唱歌的視頻貼到咱們學校的貼吧裡。」謝強抬頭瞥了一眼前面兩大佬拿的是紅黃色的語文書,立刻從自己桌上一推菜葉子般的書堆裡,挑出了自己掉了封面的語文書。
  謝強除了跟不上三個人的某些頻率,但是想起事情來,還是挺有邏輯思路的。
  葉子鳴不由感歎道:「強子,老實交代,你今天吃了多少個核桃?」
  謝強:「?」
  葉子鳴又說:「今天腦子不錯。」
  謝強:「...」
  葉子鳴代表3班參加迎新晚會的事,一個下午傳遍了整個華一校園。
  這消息倒不是班長於月散播出去的,而是3班班主任謝敏在辦公室裡得意洋洋向其他老師炫耀了一番,說了些諸如什麼「看看我們班葉子鳴這孩子,真不錯,英語成績頂呱呱,還自帶唱歌的才藝。對了你們看沒看咱們學校貼吧裡那個《Him》的視頻,唱的真是好聽吶,跟英語原唱都沒什麼區別,這咬字,這發音...」
  謝敏得意她的愛生葉子鳴,說白了,單純是因為葉子鳴的英語成績,回回能拿年級第一。
  好巧不巧,高一某個班的學習委員去辦公室抱作業本的時候,正好聽到這番言辭。
  一傳十,十傳百,華一雙草之一的葉子鳴要在迎新晚會上表演的事,無疑成為了華一本月最熱門的話題。
  同時位居本月話題排行榜第二名的,正是葉子鳴將在迎新晚會上表演什麼,如果是大家眾所周知的唱歌才藝,那麼他又會唱什麼呢?
  蘭姨又掐點地拉走了老爸吳茂,這次理由更加清奇,說是要吳茂陪她回家看新出的原配智斗小三三百回合之狗血愛情武打劇。
  顧白坐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膝蓋很自然地靠在一起,這樣略帶防備的姿勢,防得是誰可想而知。
  「你準備在迎新晚會上唱什麼歌?」顧白轉過頭問。
  葉子鳴專注地在看手機,不知道在搗騰什麼,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啊」了一聲。
  顧白耐心地又問了一遍:「下周就是迎新晚會,你選好要唱的歌了嗎?」
  「哦------這個事啊。」葉子鳴心滿意足地盯著手機,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的表情:「誰說我要唱歌?」
  「你不唱歌,要表演什麼?難不成你要跳舞麼?」顧白感覺大腿之間沒有什麼危險性,於是又舒適地微微張開來。
  「跳什麼舞,我這手長腿長四肢不協調的,跳舞能看嗎?」葉子鳴說:「我他媽要穿著白西服彈鋼琴,做華一第二個葉郎朗,怎麼樣,厲害吧?」
  「你會彈鋼琴?我怎麼不知道?」顧白驚疑地看著葉子鳴。
  「老實說這個驚喜是我想在你生日的時候表演的,訂一個西餐廳,吃一個燭光晚餐,然後在餐廳裡唱著情歌為你彈鋼琴。」葉子鳴將茶几上顧白的手機拿了起來,遞給顧白說:「先不說這個彈鋼琴的事,你先看看你的微信。」
  「那你為什麼要提前表演給我的生日驚喜?」顧白邊說邊打開了微信:「還是說你其實只會...」
  顧白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卻被自己微信置頂聊天框的那個名字怔楞住了:娃哈哈鈣奶。
  顧白自從認識葉子鳴以來,葉子鳴就成了他微信聊天框裡的置頂。他沒有改備註的習慣,所以微信備註一直都是葉子鳴本身的微信網名。
  他不太明白葉子鳴讓他看新網名的意思,舉起手機問:「娃哈哈鈣奶?你現在想喝?我下樓去給你買。」
  「沒意思。」葉子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嘟囔著說:「喝喝喝,喝你妹的,你再看看自己的微信網名。」
  「我知道啊,大白兔奶糖。因為我和顧青小時候都愛吃這種奶糖,所以取了這麼個名兒。」顧白解釋道。
  「你談戀愛是把你的智商都貢獻給李白杜甫和三角函數了吧?」葉子鳴生氣道:「這麼明顯的情侶網名你都沒get到?」
  「逗你玩呢。」顧白笑了笑說:「同桌筆都暗示的那麼明顯了,我能不知道嗎?」
  葉子鳴又好氣又好笑,咬著板牙,一下跨到顧白腿上,就這樣,面對面地坐在了顧白的大腿上,然後鉗制住顧白的手,一邊繞著顧白的胳肢窩,一邊咬牙切齒地問:「行啊,現在還學會我那一套了,故意釣我魚,說,你他媽錯了沒?」
  要說一萬年冷峻不羈的大冰山顧白最怕什麼,就是被人撓癢癢,這個弱點還是他親愛的弟弟出賣給葉子鳴的,僅用了老爸吳茂的一頓晚飯就換取了情報。
  「我錯了,我錯了。」顧白咯吱笑個不停。
  「說你有多錯?」葉子鳴問。
  「大錯特錯。」顧白老實地回答。
  「說你哪裡錯了?」葉子鳴又問。
  「我哪哪都錯了。」顧白繳械投降:「我真錯了,恙哥,以後絕對不釣你的魚,你的魚我都給你好生餵著。」
  葉子鳴被顧白這句逗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雙手也放了力道。
  趁敵方處於走神轉態,顧白一個翻身,將『敵人』老老實實的壓在了沙發下,『敵人』的雙手被他牢牢地鎖死在『敵人』的頭頂。
  姿勢略微暴力。
  下一秒,身下的『敵人』勾著嘴角壞笑了下,顧白立刻預感不好,果然葉子鳴躬起膝蓋朝顧白的大腿內側頂了頂,得意地說:「原來你是撓癢也能硬的男朋友。」
  「不是,你這是撓癢嗎?明明是坐我腿上蹭來蹭去」顧白用大腿強制性地打平了葉子鳴躬起的膝蓋,濃密纖長的睫毛忽撲忽閃,與葉子鳴僅僅隔著一厘米的距離,像兩隻毛絨絨的小爪子,抓著葉子鳴全身上下最柔軟酥麻的地方。
  葉子鳴大腦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映,手已經伸進了顧白的運動褲裡。
  冰涼的手指與滾燙的某物,隨之帶來的是令人置身其中流連忘返的冰火兩重天。
  「好了,剛才都是跟你開玩笑的,我不會彈什麼鋼琴,更不是什麼葉郎朗。」葉子鳴拉上褲子拉鏈說:「其實我是想到時候再給你一個驚喜,當做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吧。」
  「可迎新晚會是9月30號,我的生日是10月31號,隔了整整一個月,你確定這是生日禮物,不是國慶禮物?」顧白說。
  「就說你他媽沒一顆浪漫細胞,老子就要把這個當作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不行嗎?」葉子鳴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攤紙,狠狠地朝五步之遠的垃圾簍裡一扔說:「我這是當著差不多全校的面給男朋友生日驚喜呢,多他媽浪漫,想一想,萬千矚目中,誰都不知道我是為誰而演,只有你知道。」
  「是挺浪漫的。」顧白說:「那我到時候給你上台獻花吧!」
  「你不怕別人知道咱兩...」葉子鳴邊仔細檢查自家沙發邊喃喃地說。
  「不是你說的嗎?只要不當眾親嘴,別人都不會真的感覺到什麼。」顧白也檢查完了自己的運動褲。
  「行吧,那就多謝男朋友的花了。但事先說明,一不准在我家店裡買,不然都沒有驚喜,二我只要白玫瑰,要是你送什麼紫羅蘭康乃馨之類的直男花,小心我從台上衝下來揍你。」葉子鳴嚴肅地說。
  「好,都按你說的。」顧白笑著摸了摸葉子鳴的下巴。
  說的時間不急,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沒想到一眨眼,高一迎新晚會就在校園裡到處拉滿大紅色橫幅的喜慶氛圍裡到來了。
  由此看來,校領導給予了高度重視,不過也難怪,因為此次的高一迎新晚會,對其他幾所高中開放,除了苦逼備考的高三,基本上周圍幾所學校的高一高二都來了。
  華一不愧是市重點高中,不僅有廢棄的畫室,還有如同歌手演唱會的大會場。
  這次迎新晚會的主持人由高二3班的班長於月以及高一4班的學習委員程北擔任,剛好一個高二女生,一個高一男生,每個學校晚會的主持人必備。
  為了給高一表演的學弟學妹們做表率,高二的節目全排在了最前面。
  高二2班的雙人民族舞剛表演完,於月始在幕布下報幕:「接下來的這位同學我就熟悉了,是我們3班的英語學霸,不過英語學霸挺有個性的,只寫了個未知,連我這個主持人都不知道他要表演什麼,那就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葉子鳴同學為大家帶來一個未知的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請假三天,4號晚恢復正常~
  ☆、第51章
  50
  於月報幕之前,葉子鳴已經早早地站在舞台另一側,從這個視角看,台下的觀眾完全注意不到他,但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下每一位觀眾,甚至有幾個可能因為上一個節目雙人民族舞,而呼呼大睡流口水的同學。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台下坐著自己的男朋友,況且這個節目還是他事先跟顧白說好給他生日的提前驚喜。
  如果一不小心演砸了,豈不是很丟面兒。
  距離他在江市的江灘音樂節上台唱歌,已經過去整整一個多月之久,上次是因為還沒跟顧白說破,關係也沒確定,他反而對於上台表演這種事不緊張,這次關係不同,感覺就不同,甚至連視角都不同。
  他格外地緊張,趁著於月報幕的時候,在暗處連呼幾口大氣,有一種心臟懸空般的錯覺。
  此次華一的迎新晚會,人性到特意給表演者的親朋好友準備了VIP的位置,簡稱家屬專享位,葉子鳴的親朋好友顧白、謝強和胡來三人此時正坐在家屬專享位上。
  顧白手裡拿著一束簡單包裝的白玫瑰,這是他今早特意離葉子鳴家花店十萬八千里的某個小花店買的。
  按照顧白神奇般的審美,這束白玫瑰本難逃五顏六色花綵帶包裝的命運,但在店員解釋了白玫瑰花語的第十遍後,顧白才換掉他原先看中的彩絲帶,改換成普通的淺綠加灰白的包裝紙。
  葉子鳴看著台下手捧一束白玫瑰的顧白,正微笑著看著懷裡的花,那顆懸在空中的心臟好像頃刻之間落了地,安穩且踏實,將手心微微冒出的熱汗蒸發掉,只剩下他滿心的期待。
  於月的最後一個字音剛落,台下已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以及海浪般的驚呼。
  一層又一層,有種要掀翻整個會場的氣勢。
  「男朋友太有魅力。」顧白心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一種危機性的警報聲。
  他微笑地鼓著掌,懷裡的白玫瑰因為雙手的牽動,輕輕晃了晃,正如顧白此刻的心情,這次以不一樣的身份坐在台下,內心的激動與期待也讓他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微不可查中,他捏了捏花束下的小絲帶,緩解了下自己的小緊張。
  還沒來得及將捏過的絲帶擺正到原來的位置,葉子鳴從舞台一側大步走了出來。
  看到畫著煙熏妝的男朋友,背著把電吉他出來,跟換了個人似的,顧白驚訝地直接解開了花束上的絲帶,還好有下面的戲麻繩固定著,不然這束還沒來得及送出手的白玫瑰估計會立刻支楞八叉地掉在地板上。
  「我操,於月確定下一個節目是葉子的嗎?她沒報錯嗎?這他媽不是葉子吧?誰來拍醒我,我一定是在做夢,這他媽是江市的陸哥穿越了吧?」坐在顧白左邊的胡來,一連串的驚呼跟倒豆子似的,霹靂扒拉,無數個疑問恰恰正擊中顧白心中的不確定。
  「我確定了下,這是咱們葉哥,你們看他在衝著我們笑呢,不對,應該是衝著小白笑,而且是用畫著黑黑熊貓眼的眼睛。」謝強被嚇得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以假裝自己一點也不驚訝,這場面一點也不詭異
  葉子鳴得意地衝著顧白抬了抬了下巴,小幅度晃了晃手裡金色的吉他撥片,依據口型大概說得是:拭目以待吧!
  顧白反應迅速,立刻從剛才那一陣的訝異中恢復過來,並且鎮靜地點了點頭,依據口型說的是:好看!
  葉子鳴早就猜到顧白一定會被驚訝到,甚至可能嚇掉下巴,但看著自家男朋友假裝鎮定地給予自己加油鼓勵的模樣,滑稽地有點可愛,他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台下的女生以為葉子鳴是衝著她們在笑,高分貝的女生此起披伏,看來離掀翻會場屋頂不遠了。
  「啊啊啊,我滴個神,這是什麼神仙,居然畫煙熏妝都這麼帥。」
  「我的天,我以前看葉草,說他是可愛型的,現在我要收回這句話,這哪是可愛,明明是禁慾到不行。」
  「一身黑加這個妝真的是太帥了,從現在開始,顧白不再是我的男神排行榜第一名,我要把葉草升級到第一位。」
  聽到最後一句,顧白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毛,原來葉子鳴說的招情敵是這麼個意思。
  顧白正豎起耳朵專注地聽著其他人對男朋友的讚美,葉子鳴已經站到了麥克風架子前,用手指彈了彈麥克風,清了清嗓子說:「想必大家已經聽過我唱歌,為了給大家來點不一樣的驚喜,今天我拿出了我十年前學的技藝,一時生疏,可能會忘記很多,甚至幾個音不準,但這首歌專門為今天而彈。」
  「你們也太酸了吧,這他媽哪是表演開場白,明明是表白,什麼大家不大家,說的不就是小白你麼,還有專門為今天而彈,吹吧,就是為你而彈的吧,小白,對不對?」胡來一口檸檬酸恨不得噴到舞台上去,怪擰著臉對顧白嘖聲道。
  謝強拍了拍顧白的肩膀,鄭重其事道:「小白,你可不能辜負我們家葉子,看來他為了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去做,上次最討厭這樣裝扮陸哥的明明是他。」
  「他和陸老闆不一樣。」顧白淡淡地說。
  「啊?」胡來疑惑著問:「怎麼不一樣,不就差一件黑色透明的紗衣?」
  「葉子這樣更好看更有魅力更有吸引力。」顧白看著舞台上正在認真調音的葉子鳴說,眼神中有某種竄動的流光。
  顧白一句話連用三個『更』,胡來立馬明白所謂的男朋友濾鏡是怎麼回事,他不想再被喂第二顆檸檬,端正坐好,準備欣賞下葉子專門為顧白準備的驚喜。
  葉子鳴會電吉他,的確是讓顧白想不到的一件事,更想不到是葉子鳴會以這樣妖魅的妝容彈著電吉他。
  這次他沒唱歌,只是單純彈了一首曲調,聽著感覺,應該是外國某個小眾樂隊的歌。
  他閉著眼,搖頭晃腦地沉醉其中,黑色的眼線,在舞檯燈光的追逐下,若隱若現。嘴角的笑意,隨著音符在飛出去,每一個方向都衝著台下某個顯眼的位置。
  葉子鳴最後結尾的時候,闔著的雙目,微微顫了下,藉著眼睫處不明顯的縫隙,他看了看自家男朋友的位置。
  白色的玫瑰還在,左邊一直不停搖著頭的胡來還在,右邊閉著眼陶醉揮著手的謝強也在,但唯獨那個紅色座位上的顧白卻不在了。
  紅白鮮明,視覺上的衝擊,讓葉子鳴一下慌了神,眉頭不自覺強擰著,難道男朋友尿急去上廁所了?葉子鳴這麼想的時候,一走神,最後一個尾音沒收住,跑了調,不由自主,眉頭似乎收的更緊了些。
  「他人呢?」葉子鳴跑著調彈完,吉他朝於月一扔,衝下了台。於月那麼瘦小的身材,差點因為電吉他飛過來的慣性,一屁股摔到後台上。
  男主持人程北本來想拉著他講幾句,畢竟葉子鳴是這次迎新晚會上大家最期待的人,為了將晚會推向一個高|潮,理應拉著最具人氣的表演者嘮嗑幾句。可程北剛走過去,葉子鳴跟看空氣一樣,直接從程北身邊大步離開,程北連葉子鳴的一個衣袖角都沒拉到。
  「強子,你在幹嘛?旁邊的人不見了,你都沒發現。」胡來轉過頭看到孤零零的一束白玫瑰,先發制人問謝強。
  背鍋的謝強委屈地望著葉子鳴:「葉子,我剛才一直在聽你彈吉他,沒看到小白離開,你先別急,會不會是去上廁所了?」
  「對對對,可能是去廁所了,要不咱們去廁所找找。」胡來補充道。
  下一個節目即將開始,三個人的動靜已經引起一陣不小的聚焦點。
  冷靜的胡來為了不讓他們三繼續擴大這個聚焦點,拉著葉子鳴和謝強,朝會場門口走去。
  「分頭去找吧。」胡來提議道:「廁所就不去了,小白不可能是去上廁所。」
  「為什麼?」謝強納悶問。
  「就算小白憋尿憋到膀胱漲破,他也不可能在葉子表演的時候去上廁所。所以...」胡來說。
  語音未落,葉子鳴搶著胡來的話,眼皮不自覺跳了下:「所以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離開的,而且是不能被我知道的事,不然他不會不告訴你們兩。」
  謝強點了點頭說:「你們兩說的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先給他打個電話嗎?」
  「你是腦袋丟在會場了嗎?」胡來摸了摸謝強的頭說:「要不要我幫你去撿回來?」
  「什麼意思?」謝強還是不懂。
  葉子鳴打開手機,邊嘗試給顧白撥電話,邊給謝強解釋說:「他既然不想讓我知道,我打他電話肯定打不通。」
  話沒說完,只聽一聲清脆的女聲從手機裡冒出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謝強反應過來這麼一句:「我操,葉子,小白掛你電話。」
  「說你腦子掉會場了還真不客氣,葉子不都說了嗎?小白他絕對是有事瞞著葉子才離開,那葉子給他打電話,他能接嗎?」胡來一副無可奈何地表情盯著謝強。
  「別瞎猜了,找到人再說。」葉子鳴抱著白色玫瑰,低頭看了看花束正中央的那張粉色卡片。
  剛才胡來搶行拉著他走的時候,他想起了什麼,急轉回頭,拿上紅色座位上的白色玫瑰才跟著胡來出來。
  走出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地數了數,一共16朵。
  畢竟家裡是開花店的,他心裡很清楚白玫瑰的花語,以及這16的數字含義,想到這,心裡竟然有一絲苦澀漫開來,舌尖微澀,抿著唇說:「看到人的第一時間,你們直接給我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嘻嘻~
  ☆、第52章
  51
  十三分鐘之前,顧白手機裡收到一條來自某個陌生號碼的短信。
  他往台上眷念地看了最後一眼,自家男朋友正闔著彎彎的眼睛,嘴角噙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手指撥動金色的吉他撥片,每個音符從金色撥片裡面冒出來,環繞於葉子鳴的周圍,過分好看。
  「小白哥,不出來迎接下我嗎?如果你不出來,那我就上去給他獻花了。」
  『小白哥』這個稱呼熟悉地一下刺痛了顧白深黑不見底的眼睛。
  福康裡的蓋宇出來了。
  暑假之前,他和葉子鳴帶著顧青去電玩城的那次,碰到過黃燦,但沒想到黃燦口中『蓋哥要出來了』這麼快。或許是這一兩個月,他沉浸於戀愛的甜蜜裡,讓他忘記了他必須面對的人以及欠還的債。
  該來的總會來,遲到的終會到,但現在的顧白並不想打破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美好,更不想葉子鳴去接觸這些自己從前的不美好。
  他咬著牙,眉頭隱現著一絲微慍,朝旁邊兩位忘我的觀眾看了看,即使自己現在走了,他們兩應該也發現不了。
  匆匆地將手機放回自己的褲兜裡,顧白一句話都沒交代,就這樣在眾人都享受於美妙的吉他聲時,溜離開了大會場。
  學校門衛盡頭的小道上,老校門的鐵銹好像又多了一層,小河的對面是塊荒草地。草地上盤腿坐著個21歲左右的少年,他雙手夾著根香煙,吞雲吐霧當中清晰可見他硬朗的眉目以及俊美的側臉,繞團的煙雲被一陣夏末的風吹散,才發現他眉骨竟然打著根有個性的眉釘,這麼看,與生俱來的陰鷙之氣撲面而來。
  「小白哥,挺快的呀,你就這麼想見到我?」蓋宇笑著將手伸給顧白,眉釘因為臉部肌肉的牽動,添了幾分颯氣。
  「你到底要做什麼?」顧白對蓋宇伸過來的手置之不理,盯著他青黑色的瞳孔,透著一股子寒氣。
  蓋宇好像猜到顧白不會拉他起來,對著空氣甩了甩手,逕自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挑著眉釘笑著問:「我不過是想見見我三年未見的好兄弟,這麼拿話膈應我,我可不喜歡這樣冷淡的你。」
  「我承認當時是我舉報的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沒有供出我,但這事早就過去了,我該償還的已經償還了。」顧白說:「你自己在裡面說的,出來以後,各走各的路。」
  「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小白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薄情寡義啊。」蓋宇深吸一口煙,靠近顧白,將滿滿當當地煙霧吐在顧白的臉上,笑著說:「我沒說完,這事永遠沒完。哦------對了,你是心疼你那小男朋友,怕我對他做什麼吧?」
  「你敢動他,我保證跟你死拼。」顧白不經意地拿走蓋宇手指上的煙頭,一股殺氣之風,未燃盡的煙蒂直|逼蓋宇的眉釘骨,冷著聲說:「再把你送進去,輕而易舉。」
  「別生氣嘛,小白哥。」蓋宇輕輕推開那根帶著殺氣的煙蒂,笑著說:「聽說你男朋友打過我幾十個小弟,我就是想跟他交個朋友,算一算舊賬。你知道的,我們做大哥,為小弟出頭是道義必須的事。」
  「這事你可以算在我頭上。」顧白譏笑道。
  「喲,小白哥現在成了有錢人,換了階級就是不一樣,口氣這麼大。」蓋宇又拿走顧白手裡的煙頭,狠狠捻滅在草地之中,反笑道:「不是你說的------你我的帳早就結清,那我現在只剩跟他的帳。按照幫裡的規矩,他打了我十幾個小弟,我必須碾廢掉他一根手指。」
  蓋宇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顧白,他伸手就是一拳,重重打在蓋宇的眉釘上。
  蓋宇不還手,只是摸著眉釘笑:「怎麼,你這麼見不得我為你打的這根眉釘嗎?可我還挺念舊的,一直捨不得拆。」
  顧白上去又是一記悶拳,打在了蓋宇的嘴角,慍聲說:「你他媽再說屁話,我讓你今天直接死在這河裡。」
  蓋宇噙著嘴角裂開的一滴血,毫不在乎地用大拇指擦了擦,又將帶血的大拇指蓋在了顧白的胸前。勾起嘴角,青黑的瞳孔越過顧白的肩頭,看著不遠處,嗤笑道:「下次再來跟你那小男朋友算賬,先走了。」
  顧白不明其意,本以為蓋宇今天是要和他算出個什麼結果。不到10分鐘,卻開口要離開,
  實在不像蓋宇睚眥必報的性格。顧白愣住幾秒,蓋宇趁機湊了過來,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話,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轉頭已經走出去老遠。
  所有關於福康裡的記憶,像碎片重組一樣,順著夕陽下最後的那片紅暈,藉著蓋宇離開的背影,一一回放於顧白的腦海裡。
  陰暗、腐臭、叫罵、欺騙,某些不願再想起的片段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衝到眼前,囂張又霸道。
  「你爸是殺人犯,你就是殺人犯的兒子,小殺人犯。」
  「你媽生前每天不知道睡過多少個男人,你是不是也不乾淨了。」
  「哥哥,我不想住在這裡,都沒人跟我玩。」
  「小白哥,跟我混吧,我能帶你賺錢,然後我們就能離開這裡。」
  「我知道是你舉報的我,但我不怪你。你想走正道,但我偏要一條歪道走到底。」
  「走吧,我和你顧叔帶你離開這裡,一切都會好的。」
  福康裡的記憶,就像每個人年少都會犯過的錯,因為某些不可抗的因素,必須走上與自己意願相悖的那條路,但有的人會止步回頭,可有的人卻從此沉溺於深淵之中。
  我想成為更好的人,是每個人的願望,而出現那個讓你變得更好的人,卻是一個生命的意料之外。
  「他是不是在學校貼吧貼我視頻的人?」葉子鳴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顧白看不清他的情緒,但聽得出他憋著一口未發的火。
  顧白意外地轉過頭,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乾癟地問出一句:「你怎麼出來了?」
  「我頂著這麼浪的妝發表演完,發現你的花在,我的人卻跑了,為了給你的花找到我的人追出來的。」葉子鳴走進了些,將16朵白玫瑰扔到了顧白的懷裡,甕聲甕氣道:「咯,還給你,你的花。」
  顧白接過來,整理了下將散未散的絲帶,笑著遞給葉子鳴說:「這花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
  「不好意思,我只接受舞台上的獻花。」葉子鳴說完,毫不客氣的推開手,掌心向外表示拒絕這束遲來的花。
  「蓋宇出來了,他給我發了一條信息。」顧白還伸著那束白玫瑰,舉在空氣中的手如同凝固一般。
  「所以你招呼不打地跑出來就是為了見他?」葉子鳴視線飄忽不定,又問:「他是貼視頻的人嗎?」
  顧白剛才看到蓋宇的第一眼,也想到了那個把葉子鳴唱歌視頻貼到貼吧裡的人。他懷疑過,但就像蓋宇說的『按照幫裡的規矩』,他認為蓋宇秉持著的那套社會老大的規矩不會變,無聊地去貼視頻的事,蓋宇幹不出來,這更像某個女生的行為。
  「我瞭解他的為人,貼視頻的人應該不是他。」顧白說。
  顧白談戀愛的情商基本每次都不在線。
  「哦------你這麼瞭解他,那你說說,他為什麼一出來就來華一找你?」葉子鳴臉色不變地問。
  「你在吃醋?」顧白盯著葉子鳴的眼睛說。
  顧白的情商居然上線了一次。
  「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葉子鳴說完,凶狠地拿走顧白手上的花,朝荒草外走去。
  半個小時後,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吳茂陪張蘭去參加她一個小姐妹的三婚宴,下午三點就早早地關了花店門。
  葉子鳴開門的聲音特別大,好像家裡的玻璃門跟自己有仇。
  顧白跟在他身後,小聲地問:「你是拆遷隊來的嗎?」
  一句日常的調侃成了葉子鳴心頭一顆助燃的火苗,他打開門,逕自朝樓梯上走,完全不理會身後的顧白,木板上的聲音,轟轟直響。
  葉子鳴上|了二樓,打開自己的房門,白色玫瑰朝書桌上一扔,直往浴室裡走去。
  顧白緊跟其後,一步不離,跟著他進了浴室。
  「滾出去,老子要洗澡睡覺。」葉子鳴壓著聲說。
  顧白不由分說,將人直接圈在洗手台沿上,從上至下,盯著葉子鳴黑色的眼線說:「你這個妝,真好看。」
  葉子鳴發現顧白這人挺神奇的,只要他一生氣,顧白就自動開啟了另一種模式,簡稱不要臉地耍流氓,又稱霸王硬上弓。
  這種模式下的顧白,再沒有害羞地轉口換話題,或者扭頭就走的行為。
  「好看你妹,老子現在就卸掉,不讓你看。」葉子鳴說完,正準備轉身,朝著洗手池接水洗臉。
  顧白一把掰過他的下巴,毫無預兆地吻了下去,綿長細膩的舌尖,相互交纏,針鋒相對,就像還沒說清誤會的兩人。
  「我現在就想要你,可以嗎?」顧白半貼半離地在葉子鳴的下唇上問。
  「你不是未成年嗎?」葉子鳴咬上顧白的嘴角。
  「我忘了跟你說,其實我在被領養前真正的生日是陰曆9月10號,已經過去三天了。」顧白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葉子鳴腰間的黑色皮帶。
  
  ☆、第53章
  52
  葉子鳴房間裡的浴室不大,又採用乾濕分離的設計,更顯得整個空間狹小緊迫。
  外面是施展不開,顧白直接將人從洗手池拽進淋浴的玻璃隔間,抵在了冰涼的不銹鋼水龍頭上。
  「等下,我腰磕龍頭上了------換個位置。」葉子鳴向後撐著冷冰的不銹鋼說。
  顧白低頭看了下,抬起半邊眉眼,嘴角帶著點壞笑說:「哦------好,咱們換個面。」語音剛落,一個乾脆利落的側轉身。兩人的位置迅速轉變過來,這次葉子鳴緊實的後腰貼上的是對面冷冰冰的白瓷磚。
  顧白一步逼近葉子鳴,拉開了後脊骨與不銹鋼水龍頭的距離。
  就這樣,一個既沒有危險性,又更近距離的姿勢,讓情|欲|漸|迷的氣息瞬間瀰漫在如此狹小的空間。
  玻璃上氤氳的水汽,隨著兩人距離的遠近,越聚越多。像森林裡纏繞不清的迷霧,散開又聚攏,在罅縫裡窺見不可言說的旖旎。
  「你是要洗髮露還是沐浴乳?」顧白問。
  「我家洗髮露是清涼薄荷味的,你他媽想辣死我啊?」葉子鳴白了一眼顧白說:「先用沐浴乳,下次你給我提早買瓶潤滑劑再來。」
  顧白看了一眼架子上的沐浴乳,「嗯哼」了一聲說:「牛奶味兒的?」
  「滾蛋!」葉子鳴對著顧白的小腿踹了一腳,力度不重。顧白因為毫無防備,差點沒站穩,趔趄一下扶住葉子鳴的肩膀,一隻手塗滿了牛奶味兒的沐浴乳,笑著說:「好香的沐浴乳。」
  及至凌晨,兩人從浴室洗好澡後,從狹小緊迫的浴室走出來。
  被子一卷,抱作一團,躺到了床上。
  秋分才剛過去,濃重的暑氣尚未結束。加上兩人在浴室做得那點昏天黑地的事,即使洗完澡,反而更覺燥熱,葉子鳴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問道:「28度可以嗎?」
  「嗯,挺好的。」顧白簡單回答。
  葉子鳴『滴滴』調好溫度後,又躺了下來。側靠在顧白的臂膀下,半闔著雙眼,昏暗床頭燈光下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淡淡地開口道:「說說吧。」
  「嗯?」顧白問。
  葉子鳴冷「哼」一聲,拿開了脖頸下某人的手臂,平躺著說:「別以為幹完以後就可以逃過一劫,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的,不該交代的也必須交代,不然你這叫不負責任。」
  顧白被葉子鳴牽強附會的理由逗笑了,他將人又拉到懷裡,幾不可聞地小聲說:「那你先承認你就是吃了醋。」
  「我操,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明明是你一句話沒說,然後丟下正在表演的男朋友去私會別的男人。」葉子鳴想從顧白懷裡掙脫開來,奈何剛才在浴室被整的全身酥麻無力,現在都沒有恢復過來。只好放棄抵抗,老老實實地被顧白結實有力的手臂圈著半邊身體,又繼續說:「行,我承認我就是吃醋了,反正又不是沒承認過。」
  「我看到他向你親密的伸手,還有他對著你親密的吐煙圈,哦,對了------我最後還看到他湊到你耳邊親密的說話,總之就是特別親密。」葉子鳴跟扒拉豆子似的,條條狀狀陳述顧白的『罪行』。
  顧白盯著葉子鳴『倒豆子』,等葉子鳴全部說完,才接過他的話來:「我跟你說過他是我曾經的朋友和兄弟,這點我毫不否認。可現在的關係已經變質了,他想做的事,我並不想做。你明白的,畫畫對於我來說有多喜歡。」
  關係變質,就倒退不回去,這是很多人都明白的道理。
  葉子鳴在此刻好像看到了三年前那個瘦弱的少年,為生活所迫,不得不跟著蓋宇用不正當的手段賺錢謀生,以支撐尚且能活一口氣的明天,而這恰恰是對他熱愛事物的一種詆毀。
  他不想沒有希望的過日子,打算迎著陽光走出來的時候,蓋宇卻阻止了他,拽著他不讓他離開,是以關係變質就成了他和蓋宇之間最後的描述詞。
  「他這次來找你是為什麼?」葉子鳴問。
  蓋宇下午說過的所有話,只有一句顧白是相信的。他應該真的是想找葉子鳴麻煩,廢不廢手指尚且不確定真假,但為被打的小弟出頭,肯定是真的。蓋宇之所以能被『擁護』成老大,正是他對小弟們十分講義氣,不容忍任何人碰他的人一根汗毛,這是他的原則問題。
  顧白卻將這部分事實隱去,只聲道:「他剛出來,念著我和他的那點仇,過來想找找我麻煩吧。」
  「那你打算怎麼辦?」葉子鳴又問:「我聽說過他們這種社會小青年真混起來,個個不要命,那個什麼燦我是見識過的,就不是個好種。」
  「沒事,畢竟是進去過的人,不敢真混。」顧白語氣沉穩,令人有種莫名的踏實。
  所以說床上能解決很多事,徘徊在骨子裡的酥麻感,從尾脊骨一直傳至頭頂,遊走在葉子鳴身體各處。他對顧白下午不打招呼消失的事好像並沒有那麼生氣了,況且他確定自家男朋友的愛,攏了攏被子,完全閉上了眼睛,安靜舒適地靠在了顧白的懷裡。
  沒過3秒,葉子鳴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拍額頭,焦躁道:「你10月31號法定生日的時候,咱們還能做什麼?」
  「哈?」顧白又沒反應過來。
  葉子鳴舉起自己的右手,掰著手指說:「你看,電吉他的生日驚喜也給了,本來打算...」
  他還沒說完,顧白轉頭著急地插嘴道:「對對對,我還想問,你怎麼想著畫這樣的妝表演,還有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會彈吉他。」
  那耳根半紅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他又開啟了事後害羞的模式。
  葉子鳴早已習以為常,順著顧白的問題回答:「我以前在國外背著我媽玩過一段時間樂隊,還在俱樂部表演過,當時就畫著這種黑不溜秋的妝上台表演。不過很快,一個月後,我就覺得好他媽非主流殺馬特風,然後跟樂隊的朋友說了拜拜。」
  「那你又為什麼今天願意非主流殺馬特一回了呢?」顧白笑著問。
  「還不是因為你,為了給你造成一個視覺衝擊的驚喜。」葉子鳴用腳輕輕地瞪了一下顧白的小腿說。
  「很驚喜,沒想到你會的還挺多。」顧白抬腿壓住了葉子鳴的腳。
  葉子鳴不甘示弱,抬起另一隻腳踹了下顧白壓著他腳的那只腿,傲氣地開口:「你男朋友可是個大寶貝,以後慢慢發掘吧!」
  「那我的大寶貝,你壓腿就壓腿,能不能手別往褲子裡伸。」顧白盯著運動褲裡不安分的那隻手說:「你確定你身體吃得消?」
  顧白說這話,一點都不想調|情撩火,反而想出於一種對男朋友真正的關心。
  葉子鳴很不服氣,他狠狠地擰了一把,抽出手來,轉過身,留給顧白一個高冷的背影說:「你10月31號就自個孤零零地過吧,因為我身體不行,懂麼?」
  兩人繼江市酒店那次,已經好幾個月沒在一起睡過,為的是深刻貫徹落實生日成年的約定。
  眼下嘗過甜頭,好像還不滿足。半夜又來了幾次,接近六七點,兩人才算真正的入睡。
  火一般是葉子鳴點的,而顧白本心疼男朋友強忍著的某種情緒,一旦被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點燃,撲不滅,只好委屈一下男朋友了。
  早上八點,由於身體的各種疲勞交加,兩人依舊沉浸於夢鄉之中,完全沒聽到樓下的開門聲。
  「我先上去,看看恙兒醒了沒。」張蘭指著樓梯口的方向說。
  吳茂拉開另一半玻璃門說:「我去吧,正好把他媽給他寄的衣服拿上去。」
  一般情況下,葉漫寄的東西都是由吳茂拿給葉子鳴的,張蘭再親她拿著葉子鳴親媽寄的東西總歸會尷尬,再加上吳茂知道葉子鳴還在跟葉漫賭氣,他去拿給葉子鳴再合適不過,至少看在老爸的面子上,葉子鳴還是會收下。
  今天張蘭出乎意料地已經先吳茂一步上樓,她走到樓梯轉角口,朝著一樓的方向大聲說:「你待會再把東西拿上來,我先上去看看啊。」
  兩人昨天因為吵架,葉子鳴進了房間又直奔浴室,顧白緊追其後,壓根沒注意到他們連房門都沒關。
  留著半邊門縫,裡面一半的『風景』展露在外。
  由於昨晚後來的那幾次,地上一片狼藉,兩人抱作一團睡在一起,還沒來得及收拾。
  張蘭剛走到客廳口,偏頭就看見葉子鳴的房門半闔著,右眼皮不自覺跳了下,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視線從一片狼藉的地板移到親密抱睡的床上,竟然異常鎮定。
  一次次的意外撞見,她早就知道恙兒跟小白的關係非同一般,甚至已經猜到兩人在交往的事。她倒覺得沒什麼,只是不戳破是她對他們關係的尊重,以及替他們在吳茂面前保守秘密,也是她對他們暫時的保護。
  因為她知道吳茂的思想並不完全開放,否則怎麼會呆板到時隔這麼久才娶她。
  她剛準備替他們兩悄悄帶上門,下樓阻止吳茂上來,吳茂已經在樓梯拐角處,喊了一嗓子:「張蘭,小恙醒了嗎?」
  依照時間與步數推算,再過不到一分鐘,吳茂將會出現在客廳口。
  張蘭急的一跺腳,衝進去,也不管被子下的兩位少年到底穿沒穿衣服,隔著被子拍醒兩人,臉部五官扭作一團,又著急還不得不壓著聲音說:「快點起來收拾,你爸馬上就要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好怕翻車,瑟瑟發抖的作者
  ☆、第54章
  53
  張蘭反手帶上門的同時,床上的兩位少年立馬彈跳起來,眼神迷離渙散,但意識卻很清醒,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不好。
  顧白睡在外側,起身後,大長腿一掃,地上一堆的東西,全部沒落於床底,隨後拉了拉床單,做得相當精細完美。
  內側的葉子鳴,從床上跳下來後,看到顧白穿著包裹嚴實的黑色內褲,再一低頭看看自己,小聲罵道:「我操,你他媽好沒道德,幹完只給自己穿褲子,不順手幫我也穿上嗎?」
  「你自己沒穿嗎?」顧白邊往上套牛仔褲邊問。
  葉子鳴側耳朝門外聽了聽,蘭姨應該是以各種理由成功攔下了老爸,他翻下衣擺,走到顧白的身邊,伸手隔空抓了下某個位置,不懷好意微笑著說:「拜託,被|干|虛弱的是我!」
  葉子鳴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好像自己真背負著莫大的冤屈。反觀顧白就是另一個極端了,刷一下,耳垂下紅了一大塊,誰上誰下的問題好像突然從表面上顛倒過來。他正經地乾咳一聲,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還真是小白,我看你蘭姨的樣子,以為小恙把女朋友帶回了家睡。」吳茂義正嚴明地說:「你們現在談戀愛我不反對,但有些規矩不能逾越,畢竟是學生,拿捏分寸應該懂。」
  顧白略微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麼。
  葉子鳴立刻上前,拍著胸脯說:「爸,您就放心吧!」
  「他們兩孩子肯定是昨晚在一起學習得太晚,挨床就睡著了,恙兒,蘭姨說的對嗎?」張蘭在吳茂身後悄悄給葉子鳴使了個眼色。
  「對對對,就是這樣。」葉子鳴拍著手說。
  「小白一男孩子,睡一起就睡一起了,我說的是你們兩要是交了女朋友,必須...」吳茂沒好意思地繼續說下去,轉口道:「算了,等你們兩交了再說。」
  交女朋友介紹給老爸認識是不可能的了,只是現在交了個男朋友,還是個熟人,更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認為我有必要找蘭姨談一談,以前大家是心知肚明都不說,但現在既然她已經看到了,還是應該正式跟她說下我們的關係。」葉子鳴與顧白並肩而行,昨天兩人因為吵架,走出來得急,顧白把自行車扔學校裡了。今天開始就是國慶小長假,兩人打算去學校拿個車,再騎車去哪裡逛一逛。
  「嗯。」顧白點頭說:「蘭姨和你爸結了婚,算是你半個監護人。」
  「蘭姨為我們兩打過那麼多掩護,擺明默認了我們兩的關係。我還指望著向我爸公開出櫃的時候,萬一老頭不同意,要棒打鴛鴦,蘭姨還能替我兩求求情。」葉子鳴得意地笑笑說。
  顧白清楚,葉子鳴這句話看似在開玩笑,實際隱晦地表達了他對於他爸吳茂的態度是拿不定的。誰都看得出來,吳茂十分疼愛葉子鳴,但能不能接受兒子出櫃,這事還真不好說。
  由於國慶放假,往學校去的那條路,人異常地少,周邊的店面也都關了門。給人一種入秋的寂清感,這時,路旁漸黃的梧桐樹上飄下來一片落葉,不偏不倚停靠在葉子鳴額前的碎發上。顧白的餘光瞥到這片調皮的落葉,叫住了葉子鳴。葉子鳴對自己烏黑碎發上多出來的這片『意外』毫無察覺,眸光閃動盯著顧白伸過來的手,不明其意。
  金色的陽光從顧白指縫之間,一點一滴灑在葉子鳴俊朗的眉眼上,熠熠生輝,過分好看。
  顧白瞧見四下沒人,傾身上前,摘掉落葉的同時,捏住葉子鳴的下巴,吻了上去。
  蜻蜓點水,都沒囂張地撬開牙齒縫。
  五十米開外某家小店未收的大招牌旁,不知是什麼數碼產品的反光微微閃過,但很快,那反光又消失在了大招牌安全的遮蔽下。
  三厘米的身高差,迫使葉子鳴每次接吻,都要微抬下巴。他放正下巴,嘖聲道:「喲,膽子挺大的嘛,大白天在路上就敢親我,不怕被人看見?」
  「沒人。」顧白回答。
  葉子鳴揚了揚眉毛說:「行啊。」然後轉身把人推上一旁的梧桐樹上,藉著綠蔭遮擋與四下沒人,雙手扶住顧白的腰,也吻了上去,不過他可是霸道地撬開了顧白的齒縫,侵城略地一般。
  兩人最後捨不得地碰了下鼻尖才分開。
  「下週末你有空嗎?」顧白拍了拍從樹幹上蹭的灰問。
  「約|炮?」葉子鳴勾起右唇角問。
  「不是。」顧白說:「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酒店開房?」葉子鳴繼續調侃道。
  顧白居然鎮靜不慌地回答:「不是,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希望你一定要來,對我來說很重要。」
  「行吧,那去完咱們能炮嗎?」葉子鳴笑著問。
  「到時候看情況考慮一下。」顧白說。
  顧白如此鄭重其事,葉子鳴突然非常好奇顧白下周究竟要帶他去做什麼。
  陽光溢滿的馬路上,另一個地方卻是潮濕陰暗。
  福康裡某個廢棄的廠房倉庫裡,圍著一圈染著五顏六色、紋著三頭六臂的小青年。
  小青年中間,有個銹跡斑駁的油桶,上面坐著個翹著二郎腿的少年。廠房裡沒有一扇窗戶,因此白日裡也見不了天光,只有一盞風燭殘年的老式日光燈忽閃忽閃。
  少年瞇著眼睛冷漠地看了一眼風燭殘年要罷休的日光燈,銀色的眉釘異常明亮,不耐煩道:「我進去這三年,幫裡什麼時候這麼窮了,燈泡都換不起了?」
  黃燦立刻踹向旁邊的一位小弟:「去,還不快給蓋哥換盞新燈泡,你是要用這破燈泡閃瞎我們蓋哥明亮的雙眼嗎?」
  黃燦責罵完小弟,繼而笑臉盈盈地看著蓋宇。
  「行了,燈泡下次再換,你先說說,我讓你查的事呢?」蓋宇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
  某個染著奶奶灰的小青年,立刻走上前,低聲道:「蓋哥,你讓我們跟蹤那個小殺人犯...」
  奶奶灰還沒說完,蓋宇霍然從油桶上跳下來,直接用夾著煙的手反手一巴掌甩在奶奶灰的臉上,冷著聲問:「你剛才叫小白什麼?」
  這群人裡面,有的是在蓋宇還沒進去之前,就跟著他混的,也有的是在他進去後,被黃燦招進來的。這個奶奶灰就是後者,所以他壓根不瞭解眼前這位才出來一個月的老大。
  黃燦機靈地上前解圍道:「新來的小弟不懂事,蓋哥請見諒,但這人本事真不錯,錫市就沒有他查不到的人和事。」轉頭又對無辜吃了個巴掌的奶奶灰小弟說:「趕快重新說。」
  這種混出來的人,多半都懂察言觀色,他立刻明白自己剛才的話哪裡有問題,改口接著說:「為了方便,我找了一個華一的學生跟著白哥,他現在所有的一切包括幾分鐘上一次廁所,一字不差全寫這了,老大您看看。」奶奶灰說完,遞給蓋宇一個像檔案袋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職業搞私家偵探的。
  蓋宇接過來,抽出裡面的A4紙,看了看,挑起眉釘讚賞道:「嗯,幹得不錯,裡面還包含了那個姓葉的信息。」
  「不過有一個事很奇怪。」奶奶灰怯弱地看了一眼蓋宇充滿戾氣的眉梢。
  「說。」蓋宇從白紙中抬起眼皮。
  「那個學生跟我反映,還有一個人也在跟著白哥,或者說是在跟著姓葉的。」奶奶灰說:「因為只有他們兩在一起的時候,拿著相機的女生才會出現。」
  「女生?」蓋宇很快捕捉到重點。
  「嗯。」奶奶灰點頭:「不知道她是誰?」
  「這就有意思了。」蓋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眉釘,勾起唇角笑著說:「下週末前想辦法把那女生給我帶過來。」
  第二天一大早,葉子鳴迫不及待坐車來到幸福裡,他想當面把昨晚跟蘭姨談話的內容講給顧白聽。
  上次那個勢利眼的保安,一下就認出葉子鳴來,客氣地躬著身說:「我認識你,你是顧小先生的朋友吧?直接進來,不用站在門口等。」
  「不用了,他跟我說馬上出來。」葉子鳴舉著手機說:「我就在這等,待會我們直接走的。」
  沒到一分鐘,顧白就小跑著出來了。
  葉子鳴將人拉出小區保安的視線範圍內,兩人停在了路邊的公交車站牌邊。
  「說吧,蘭姨怎麼說的?」顧白想起手上拿給男朋友的可樂,貼心地擰開瓶蓋,遞到男朋友手上。
  葉子鳴仰頭喝完一口,遞給了顧白說:「沒想到蘭姨成了第一個祝福我們的長輩,如果加上我後媽的身份,你也算是被婆婆認同過的人了。」
  顧白接過可樂也喝了一口,笑著問:「蘭姨是不是還答應你爸那邊她來想辦法?」
  「你怎麼知道?」葉子鳴問。
  「從我第一次去蘭姨那吃米粉我就看出來蘭姨這人。」顧白說:「美麗又善良,她才是真的會切身實地為別人考慮的人。」
  「對,沒錯,我後媽美麗又善良。」葉子鳴笑嘻嘻地說:「她說她早就發現了我們兩的關係,但我沒主動開口,她會一直裝作不知道。即使那天早上我們被她撞見,事後只要我不說,她依舊會裝作不知道這事,因為她擔心我們會有負擔,也能理解我們頂著什麼樣的眼光。」
  有時候某些出於善意的默不做聲,反而能給對方一種舒適感。
  兩人坐上開往市中心的公交車,為了紀念來自第一個長輩的祝福,決定好好大吃一番。
  胡來和謝強的認同,是來自朋友的祝福。這和長輩親口給予的祝福還是很不一樣,莫名讓兩人感到心裡踏實穩定。
  特別是對葉子鳴來說,他從英國回來正是因為遭受了來自老媽葉漫的反對,這種渴望被長輩理解心情,葉子鳴對此感到異常強烈與敏感,但還好有人做了第一個理解他的人,那是不是接下來也會有第二個呢?
  想及此,葉子鳴大膽地握住了顧白的手,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公眾場合牽手,雖然這輛公交車上基本沒什麼人。或許是因為收到了身邊長輩的認同,周圍的人目光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親人的理解往往成為一些人願意前行的勇氣和動力。
  公交車開走後,站牌不遠處的某個花壇背後,拿著相機的女孩低頭看著屏幕,暗自笑著,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慄感。
  第二輛公交車停靠到站,女孩收起相機,準備小跑過去,才邁出高跟鞋一步,就被人捂著嘴,消失在修的整整齊齊的綠植籐後。
  
  ☆、第55章
  54
  國慶這種小長假,還不夠塞牙縫的。
  葉子鳴精神不振地坐在座位上,沒能支撐三秒,頭又倒了下去。
  他臉朝著顧白,右手隨意地搭在某人的大腿上,既沒捏也沒掐,老實得跟個樹懶一樣。
  「起來,上課鈴都響了。」顧白輕輕拍了拍搭在自己大腿上難得老實一回的右手,語氣溫柔且輕,和他冷峻深刻的冰山輪廓完全不符合。
  「乖,老師來了再叫我。」葉子鳴閉著眼睛嘟囔著說,呼出的氣全落在他濃黑纖長的睫毛上,更像個樹懶了。
  顧白又捏了捏那只右手說:「這快一天了,你這假期後遺症很強啊。」
  葉子鳴突然想到什麼,睜開眼睛忽地坐直起來,拿開放在顧白大腿上的右手,屈指朝顧白勾了勾手。
  顧白老老實實地湊過來,只聽葉子鳴說:「誰他媽昨個晚上要上學了還折騰,硬是按著我來了幾次,所以搞清楚,我這個假期後遺症是因為誰得的。」
  葉子鳴的聲音壓著很低,可聽範圍僅限於他們兩人的距離。顧白不知是出於害羞還是心虛,耳垂微微見紅,忙拿起桌上的水瓶,連灌了好幾口冷水,才緩解過來。
  大多數時候,是葉子鳴先撩的火,但最後顧白卻成了那個霸道強硬不願熄火的困獸。
  葉子鳴強撐著眼皮把最後一節課聽完,他拿上自己的書包,站起身來,問顧白:「今晚還去我家睡嗎?」
  還好周圍只剩下我方隊友謝強,不然誰聽到這話,估計明早又是華一校園的一大熱點新聞,標題很可能是------華一雙草同居。
  謝強賊眉鼠眼地看了前面兩位大佬一眼,隨便抓起桌上幾本爛菜葉一樣的書,也不管是不是今天老師佈置的作業,裝進書包,慌張地從後門開溜了。
  「不去了。」顧白搖頭說。
  葉子鳴以為顧白是因為方才課前他說的有關『假期後遺症』的控訴,導致自家男朋友決定回家『清心寡慾』一晚。
  他忙解釋道:「大白天呢,你在想什麼,我是讓你到我家給我講幾道數學題。」
  顧白抽出自己的數學習題書,遞給葉子鳴說:「我今天真有事,你不會的那幾道題我都給你在上面寫了詳細的接解題思路和解題方法,你拿回家看,我今天就不陪你回家了。」
  「那你今天幹嘛去?」葉子鳴有些失望地接過顧白的習題書說。
  「我媽讓我和阿青陪她去給我爸挑幾件衣服,估計這會兒,車已經停阿青校門口了。」顧白說。
  葉子鳴癟了癟嘴說:「好吧,本來今早我剛想到一個新姿勢,打算今晚讓你試試,那就只能...」
  顧白見教室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大膽地靠近葉子鳴,捏了捏他的耳垂,不動聲色道:「明晚------明晚試。」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顧白近葉子鳴,那就是分了葉子鳴身上三分的耍流氓特性。
  兩人在路口分別後,一個往老城區的方向走,一個往顧青小學的方向走。
  顧白走不到十分鐘,突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七彎八拐溜進了某條一米半來寬的小巷道,很快他找到個兩米高的廢棄木架子,一閃身,躲到了木架子後面。
  深黑不見底的雙眸透過木架子當中的罅隙,專注地盯著外面。
  不及三分鐘,他釣的魚就出現了。
  只見那人站在離木架子一米遠的地方,洩憤地踢了下地上的易拉罐,「匡當」一聲罵道:「我操,人呢?」
  那人完全沒注意到木架子後面『蟄伏』的顧白,扭頭邊打電話邊說:「哥,我跟丟了,回來再跟你說。」
  「師傅,別拐進去了,就在這下,我走進去就行。」顧白掃了掃出租車上的條形二維碼,付好錢後,從車上跳了下來。
  「福康裡」的路牌熟悉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本以為會伴隨著過往的記憶一起刺痛他的眼睛,可出奇地是,並沒有,或許是路牌早就脫落了一半油漆的緣故,他竟然覺得這地方有點滑稽地可笑。
  他抿著唇看著那人的身影慢慢地走了進去,破敗漸塌的平房與違章亂建的塑料棚交相輝映在他深黑不見底的眸光中,暗自流動,如漸黑的天幕一般,幽深地看不見人間的喜怒哀樂。
  很快,他就找到了記憶中那間潮濕陰暗的廠房倉庫,大門的鐵銹好像又多了好幾層,看著無比熟悉的倉庫,莫名地生出一種悲哀感。
  裡面的小青年一小簇一小團地圍坐著,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聊天,還有的似乎在吞雲吐霧。
  不知是煙味還是霉味嗆了喉嚨,顧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聲音並不大,周圍的小青年們沒一個聽見,除了那個懶洋洋地坐在油桶上,對著手機不知在發什麼呆的少年。
  「喲,稀客呀,想不到你還記得這個地方。」 蓋宇從油桶上跳下來,銀色眉釘間藏著掩不住的喜悅,走上前說:「你是想我了?來看我的嗎?」
  顧白還來得及回答,忍不住捂著嘴又是一頓猛咳。
  轉頭蓋宇斂著眉對周圍一圈小青年吼道:「都他媽把東西收起來,給我滾出去。」末了想起什麼,又補充道:「黃燦,去把那個相機拿過來。」
  「為什麼派人跟著我?」顧白冷冰冰地看著蓋宇。
  蓋宇眉釘間的那絲喜悅很快不見,換上了他陰鷙的面孔:「原來你是跟著那學生過來的,我還以為你是回心轉意專門來找我的,果真,你還是這麼令人失望啊。」
  顧白嫌棄地開口道:「蓋宇,你喜歡泥巴,可我喜歡陽光,我們天生就不合拍。」
  「可我要是偏要拉著你玩泥巴呢?」蓋宇陰笑一聲。
  顧白剛想開口,拿著相機的黃燦從身後越過,看了一眼蓋宇的示意,將相機遞給了顧白,語氣不太好地說:「白哥,你自己看看到底是誰在不懷好意地跟著你。哦,不對------應該是跟著你和你的小男朋友。趙嘉麗,你認識嗎?」
  顧白本來懶得看這相機,但聽到熟悉的名字後,立刻條件反射似的,接過相機,快速地全部瀏覽了一遍。
  裡面竟全是他和葉子鳴的照片,而且很多是兩個人不經意的親密照。
  更早的居然是在江市葵園的向日葵花田里的幾張接吻照。
  「我派人查了,這女的是你那小男朋友繼父的女兒。我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麼目的拍這些照片,,也不知道他是針對你還是針對你那小男朋友,但如果是想針對你,我已經給你攔下了。」蓋宇走過去,敲了敲顧白手中的相機屏幕說:「畢竟我還有求於你,這份人情我怎麼能不買給你呢?」
  「你當我傻嗎?相機都弄過來了,你沒從趙嘉麗嘴裡探聽到她究竟想幹什麼?」顧白冷哼道。
  「我就喜歡跟聰明的人一起混。」蓋宇的眉梢挑起一半,是一個讚許與欣賞的表情,笑著說:「小白哥,你一定懂我想要什麼嘍。」
  「仿畫不可能。」顧白冷漠地看著蓋宇,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一旁的黃燦立刻抖機靈說道:「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蓋哥讓你給他做事是看得起你,喜歡你這人,你不要不識好歹。」
  顧白莫名覺得黃燦這話說得他渾身不自在,彷彿被什麼蟲子蟄了兩口,他正了正肩膀開口道:「蓋宇,承認吧,其實你並不是真的想我回來給你做事,你只是想拉著我跟你一起溺死在這兒的泥巴裡。」顧白說。
  蓋宇的眼神略微閃動了下,顧白卻捕捉到他眼底轉瞬即逝的遲疑,又接著道:「我說的對嗎?蓋宇。」
  「你走吧,相機你也拿走。」蓋宇驀地轉過身背對著顧白說。
  黃燦完全沒明白大哥的意思,今天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輕而易舉地放過眼前這個不要臉的叛徒,他不甘心地叫了一聲:「蓋哥!」門外的小弟們應聲全部跑了進來,一個都沒落下。
  蓋宇明白黃燦的意思,但他有自己的計劃,對圍著的那群小弟們揮了揮手說:「放他走!」
  顧白沒拿相機,他不想欠蓋宇一個人情,完全走出福康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半大個城區,沒有一盞路燈,為數不多的紅光都是從這些破落的老平房裡投射出來的。
  顧白從影影綽綽的紅光中走出來,叫了輛快車,離開了物是而人非的福康裡。
  他從冰冷的車窗往外看了最後一眼,『福康裡』的『福』字燈牌滑稽地少了半邊,原來這裡從來沒有一個願意迎著陽光生活的人,大家甘願墮落,甚至自私地想拉著別人一起。
  可他不願意,現在他有一個完整有愛的家,還有一個想要一直在一起的男孩,從前的陰霾早已消散,他能清楚感受到來自未來的光,所以他想要繼續往前走。
  連著一周,顧白對葉子鳴進行了好幾次旁敲側擊,他看了相片後立刻清楚趙嘉麗的目的,不是威脅就是報復,最簡單的兩種方法,一是直接找葉子鳴,威脅他,二是把相片給葉子鳴的媽媽葉漫看過,最壞的結果是葉子鳴的媽媽葉漫很有可能從十萬八千里的國外坐飛機回來,為了拆散他們,或者說是扼殺她覺得不正常的這種戀愛,把葉子鳴直接綁回英國。
  因為就目前來說,他所知道的,葉漫依舊是葉子鳴法律上的監護人,她完全有理由把兒子拖回英國。
  而且吳叔的態度現在也拿不準。
  葉子鳴的回答出乎意外,他告訴顧白他和他媽媽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葉漫打過來的幾個電話,讓他感覺葉漫似乎沒有那麼抗拒他是同這件事了,甚至提出以後不再干涉他的戀愛和感情。
  聽起來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顧白總覺得自家男朋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開心,而且是異常的平靜,或許是他的神經過分敏感了些,興許還真是受到國外開放思想的影響,葉阿姨就這麼突然開竅了。
  凌晨一點,棉被下的起伏漸微停息,昏黃的燈光落在某個可愛的小瓶子上。空氣中那股濃烈的膳腥味漸漸瀰漫開來,顧白扶著葉子鳴的腰,向下又加了一把力,這次沒有出來。
  顧白以這樣的姿勢,伏在葉子鳴的肩頭,悄聲說了一句什麼,葉子鳴突然推開顧白,彈跳坐直,也不管身上那些別樣的抓痕暴露無遺,滿臉震驚地低頭看著顧白:「什麼,明晚是你爸媽的金婚晚宴------我操,你還要帶我去?」
  「寶貝兒,是今晚。」顧白笑著伸手拉住葉子鳴的胳膊,直接一帶,人又倒了下來,他順勢又壓了上去,並且毫不客氣地頂了頂。
  只要沒完,顧白的害羞模式保準不會切換出來,而從葉子鳴身上沾染的三分耍流氓發揮地淋漓盡致。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葉子鳴:我警告那群五顏六色花裡胡哨的乞丐幫們,再叫一句小男朋友,40米大刀已經準備好
顧白叫:小男朋友
葉子鳴:拿出身份證比比,老子明明比你大一歲
  ☆、第56章
  55
  顧白的養父母在同齡孩子的父母當中屬於年齡有點偏大的,但顧母心態很年輕,跟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似的,夫妻兩的金婚晚宴被她辦得夢幻又少女,任誰走進這滿滿粉色蕾絲打造的晚宴現場,都會以為這是某對年輕小夫妻的新婚宴。
  「哥哥,到哪了?」顧母笑容可掬地拿著手機,站在門口迎接著晚宴的賓客們,時不時偏頭看一看不遠處的反光玻璃窗,臉上的妝容精緻無瑕:「都跟你說了讓你爸親自去接你們,就怕你同學覺得我們家不周到。」
  顧白瞥了一眼穿著白色西服正裝,好整以暇仰坐在一旁玩手機的男朋友葉子鳴。透過車窗外最後一束陽光,白色西服剪裁考究的面料分外耀眼,越發趁得葉子鳴整個人修長筆直。
  所以說,檢驗一個人身材和臉蛋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穿上一套白色西服,是一眼好看還是長久耐看,一下便能區分開來。
  「少年,你這樣直盯著你男朋友看,你男朋友在車上是會出事的。」不知何時,葉子鳴趁著前排司機大叔正在看手機導航,漫不經心地靠近顧白,輕輕呵著氣,對著顧白來了個光明正大的偷襲。
  末了,隔著顧白黑色的西褲面料拍了拍。
  「啥?」顧白一激靈,莫名其妙蹦出了句東北大碴子味的疑問句。
  葉子鳴朝司機大叔看了看,慢慢地收起手機,藉著假裝給顧白整理領結的動作,湊在顧白的耳邊小聲說:「雖然我也覺得你穿這套黑色西服打領結的樣子很好看,並且內心極度想立刻把你辦了,但考慮到這是出租車後座,前排還有個滿嘴絡腮鬍子的大叔,所以------乖,忍忍,咱回家再玩制服的誘惑。」
  說完,葉子鳴笑著用食指彈了彈明明很整齊的領結,又正經八百兒的坐了回去。
  今天清早,葉子鳴從昨晚翻雲倒海的記憶裡猛然想起一件事,顧白趁著自己酥麻難耐步入雲端的時候,跟他說今晚要帶他去他爸媽的金婚晚宴。
  這是醜媳婦要見公婆嗎?不對,他不是醜媳婦,他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顧白挑出手機裡的一張照片,一黑一白的西服套裝,葉子鳴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他正想開口問『怎麼突然帶他去見他爸媽』的事,只聽顧白開口道:「我穿黑的,你穿白的,中午帶你去那邊吃個飯,然後就去這家店拿衣服。」
  葉子鳴聽完,把原本的問題拋之腦後,欣然問道:「怎麼不是我穿黑的,你穿白的?你是不是覺得黑的更酷?」
  「我只聽過結婚女生都穿白的。」顧白說:「而且這套白的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就算你想臨時改主意也來不及,因為你身高和體重都在我之下。」
  「媽的,顧白,你成心的吧?話裡有話。」葉子鳴說完,跟小孩鬧脾氣似的,一腳把顧白的拖鞋順著門縫踢了出去:「今天你就別下床了。」
  顧白倒不是對上面那句『話裡有話』覺醒過來,想報復葉子鳴,而是被葉子鳴下面那句『今天你就別下床了』牽扯出了三分的耍流氓。
  他雙手拽著葉子鳴的腰側,將人抱回了床,半邊身子跨坐在葉子鳴的大腿上,冷俊不禁地問道:「我不下床,你扛得了嗎?」
  「小伙子,到了。」司機大叔扭過頭,抖著他的絡腮鬍子說。
  葉子鳴從睏倦的眼皮中朝外望了一眼,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非常符合顧白家的身價,錫市第二好的飯店,那也是因為錫市第一好的飯店對外不承辦晚宴酒席。
  「都他媽怪你,通知得這麼急,我連禮物都沒給你爸媽準備。」葉子鳴與顧白進了電梯,臨到頭了,葉子鳴終於開始不知所措地緊張起來:「手裡的花還是從家裡拿的,不然我待會給你爸媽發個紅包,再不行我在晚宴上給你爸媽唱首歌,或者...」
  葉子鳴現在的表現是典型的見家長慌亂。
  電梯只有他們兩個,顧白笑著握了握葉子鳴微微發涼的左手:「我爸媽都是不拘小節的人,不在乎這個。而且不用這麼緊張,我覺得他們會喜歡你的。」
  「等下,你這話不對啊。」葉子鳴扭頭望向顧白,質問道:「我今天是你的什麼出席晚宴的?你他媽該不會跟你爸媽說要帶對像過來吧?------我可...我可還沒做好這個...準備。」
  顧白被自家男朋友這陣可愛的結巴逗笑了,就這這時,『叮咚』電梯到了。葉子鳴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方才打結的舌頭,出於某種本能,他拽住顧白牽著他的手,完全沒有要走出電梯門的趨勢,並且毫不客氣地朝後退了一步,不知不覺中貼上了冰冷的電梯鏡,說道:「我不去了。」
  顧白笑得更歡,臉上冰雕般的稜角蕩然無存,拿出哄顧青的語氣,朝外拽了拽葉子鳴的手說:「想什麼呢?我跟我爸媽說的是帶個同學過來。」
  葉子鳴這才恢復觸覺,發現自己的後腰好像有點涼。他猛往前走一步,甩開顧白緊握的手,先顧白一步出了電梯,裝作一副若無事的樣子,不耐煩地在前面說到:「還不快走,都要遲到了。多沒禮貌!」
  其實晚宴早就開始了3分鐘有餘,顧家的親朋好友們悉數就坐,因為菜還沒上來,大家都各聊各的天,各玩各的手機。
  顧白領著葉子鳴推門而入,兩人修長筆直的雙腿在西服褲的襯托下愈發凸顯,又是顏色對比鮮明的一黑一白,猶如一對新人至門而入。
  當然,席間的親朋好友們並沒有這麼想,他們只是被性情一向冷漠寡言的顧白突然領來了一個大帥哥有點好奇,而更多的目光是投注在葉子鳴身上。
  畢竟顧白的帥,大家早已經不意外,而葉子鳴這麼一個間於鋒利與柔和的長相,大家第一次見,就跟看明星一樣,灼熱的令葉子鳴不好意思的一個勁朝著四周的叔叔阿姨狂點頭。
  靠近舞台的正前方,人數不多的一張圓桌上,穿著淡藍與粉白小花相間禮服的顧媽媽,舉起手揮舞著,臉上的笑容恨不得再壓出幾條新鮮的細紋,大聲道:「哥哥,這邊坐,給你們兩留了位置。」
  顧白點頭示意完,帶著葉子鳴走了過去。
  桌上只有4個人,除了正低頭咬著吸管的顧青,葉子鳴一個都不認識。但他知道剛才揮手打招呼的一定是顧白的媽媽,隨即乖巧地將手裡的花遞給顧媽媽,禮貌笑著說:「阿姨,來得匆忙,只準備了一束花,祝您和叔叔金婚快樂。」
  「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麼花,見外了啊。」顧媽媽拉著葉子鳴的手說:「來來來,先坐下,你顧叔非要上台發言,所以躲那檯子後面呢,待會再介紹你們認識。」
  葉子鳴取代顧白坐在了顧媽媽的旁邊,而生為大兒子的顧白只好將正在咬吸管的顧青抱到一旁,然後擠著縫坐到了男朋友身邊,因為老媽旁邊的另一個空位是老爸顧景然的。
  顧白坐下後,點頭朝著剩下的兩人叫道:「姑婆好,姑父好。」
  葉子鳴立馬跟著自家男朋友叫人:「姑婆好,姑父好。」
  同時,葉子鳴恍然大悟,他這是坐到了顧家的主人區,成為了顧家的『一份子』。莫名一股無形中的壓力,從背脊骨直戳他的天靈蓋,這他媽分明就是變相的見家長啊,還他媽這麼正式。
  顧白這個王八羔子,一定是故意的。
  還沒待葉子鳴在心裡罵完,突然從他的正後方傳來一陣雄渾的男聲。
  「各位親朋好友們,非常感謝大家今天能來參加我和我愛人路婷的金婚晚宴!雖然我們結婚其實還沒有五十週年,大概也就差個二十五年的樣子吧!但我家愛人愛熱鬧啊,非得提前十年辦一個銀婚。所以大家懂得,二十五年後,你們還得再來參加,並且一個都不能少啊,不然就是不給我顧景然面子。」
  「好的,我不跟大家扯犢子了,今天我上來主要是想給我家愛人表個白,她總是說,我追她的時候,還有結婚的時候,一句表白的話都沒跟她說過。我一聽,這拿成啊,不是個男人應該辦的事。所以,借此機會,我想當著親朋好友的面,特別是我兩個帥氣兒子的面,說一句...」
  顧景然語音戛然而止,台下的觀眾不明所以,哭地妝都畫了的顧媽媽,眼圈下黑一塊紅一塊盯著台上的老公看。
  顧景然對著顧媽媽的方向嘿嘿一笑,旋即朝舞台後方的工作人員,打了個響指說:「婷婷啊,我發現我還是當面講不出口,所以你就湊合著看視頻吧!」
  顧叔說完,葉子鳴感受到從瘦小的顧媽媽身上傳來一陣又一陣陰沉的殺氣,越過他的肩膀,直逼舞台。
  但很快,這股殺氣消失殆盡。
  視頻一開始是兩個帥氣的兒子,顧白和顧青並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顧白先開口道:「我最可愛又漂亮的老媽,感謝你為我和阿青做的一切。遇見你們這麼好的父母,從前的不開心好像並沒有那麼重要。你總是能切身實地為我們著想,不逼迫我去做任何一件事情,就像最開始你沒有強行讓我融入一個完整的家庭。如果說我能從歪道上走回正道,我認為全是你的功勞,當然還有老爸。你瞭解我,我不會什麼肉麻的話,但我今天還是想說,我愛你,老媽!」
  緊著旁邊的顧青反應過來,對著鏡頭露出兩顆小虎牙,頑皮可愛地大聲喊道:「媽媽,我也愛你,比哥哥還愛,無敵霹靂旋風的愛!」
  台下的顧媽媽已經開始泣不成聲,葉子鳴連忙打開桌上的紙巾包,抽出一張,貼心地遞給她。顧媽媽毫不見外,抓著葉子鳴的手,邊哭邊擦眼淚,喃喃地道:「一個兩個的,今兒非得這麼感人嗎?」
  葉子鳴對視頻中的顧白感到非常意外,這算是他有史以來聽過他講這麼多話的一次,而且還飽含情緒。
  他不由自主地偏頭盯著自家的男朋友看,彷彿在打量一件古董行裡的絕世珍寶,十分稀奇。
  沒等他看夠,他突然覺得握著自己的那雙手,似乎加大了某種力度,他能隔著溫熱的掌心感受到來自手主人的驚訝、震驚與詫異。
  顧白也在回看著他,完全沒注意到後面早已熄聲的視頻,只是一旁的顧青拉了拉他的袖扣,軟聲道:「哥哥,你看上面,是你和恙哥親親的照片。」
  
  ☆、第57章
  56
  顧白的父親顧景然不愧是久經商場的人,反應相當迅速。照片不過放到第三張,他已經找到舞台一側司儀台上的緊急按鈕,飛快地按下後,巨大電子屏幕上流動的照片戛然而止。
  但有兩張照片還是沒能躲過在場人的眼球,一張是葉子鳴靠在顧白肩膀上似乎在打鬧玩笑,另一張則是顧青說的他們兩在梧桐樹下接吻的照片。
  只見他用手拍了拍麥克風上的網罩,清脆磨人的轟鳴聲不出意外地吸引了台下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顧景然神色相當鎮定,甚至出乎尋常的冷靜,絕非是一個父親在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和某個同性親密的照片後該有的反應。他先是莞爾一笑,接著用某種開玩笑的語氣:「各位不好意思啊,前面兩張照片放錯了。是我兒子和他同學,現在的男孩子表達感情跟我們當年實在是太大的差別了,昨個我開車還看到兩男孩子手拉手過馬路的,21世紀了嘛,環境大了,思想自然開放。咱們接下來該吃吃該喝喝,就當給我顧某人一個面子。」
  顧景然的理由過於牽強,但他這番話卻著實令方才嗡嗡作響的議論聲消失於粉色夢幻的晚宴現場。
  今天來赴宴的人其實不多,一多半是顧家的親朋,他們的心更向著自家人,頂多對顧白可能是個同的事震驚幾分鐘。而剩下的一小半則是顧家生意上的好友,但顧景然最後一句明確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這些心思透亮的商人最多八卦到宴會結束,然後隨著這頓山珍海味吞嚥個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沒有議論的聲音,不代表沒有異樣的眼光。
  顧媽媽鬆開葉子鳴的手,往臉上胡亂一抹,拿出包裡的門牌卡,遞給身側的葉子鳴,語氣平靜地說:「葉子,這是早上我跟你顧叔給顧白他姑婆姑父定的套間,就在樓上,你和顧白先上去,待會我和你顧叔再來具體和你們兩商量這事。」
  葉子鳴明白這是顧阿姨出於對他兩的一種保護,他很慶幸顧阿姨並沒有像自己的母親一樣,直接跳過『商量』,把他們打入『死牢』。
  他接過門牌卡的時候,貼心地握了握她的手,是一種讓長輩放心的下意識行為。
  不知為何,兩人在電梯裡沉默不語,或許是這種被迫的公開讓兩人多半都不好受。
  直至進了房間,葉子鳴率先打破沉默問道:「不然待會拒死不認。」
  半響,顧白緊鎖眉頭沒有出聲,坐在房間的靠椅裡,不知在發生什麼呆。
  葉子鳴以為他這是默認了,接著又問:「說什麼理由?」
  「不需要理由。」顧白的眉頭募地舒展開來,好像在心裡想明白了某件事,募地開口道:「你今天本來就是來見家長的。」
  顧白又說:「我從來不想隱藏這段關係,只是大多數時候我們必須身不由己,這個社會還沒開明到大家都會祝福我們。但上次蘭姨的態度,讓我突然恨不得立刻把你介紹給我爸媽認識,我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心理,或許就是想得到最親的人的祝福。」
  房間很安靜,淡雅的香薰味纏繞在空氣中,葉子鳴的眼圈微微見紅,但不大明顯。顧白瞭解自己內心最柔軟的渴望,彼此心照不宣的願望在這此刻契合,他默默地抬腿走到靠椅旁,讓顧白的腦袋緊密貼在自己的腹部,手指輕輕地抵在顧白的後背上,開口道:「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下一秒,深情表白的畫風陡轉,只聽葉子鳴略帶得意地說:「我感覺你爸媽挺喜歡我,沒準我和他們『商量』完,他們就把你嫁給我了,畢竟我對我自己的魅力還是蠻有自信的。」
  顧白靠在他的腹部,無聲地笑了。
  顧白還沒笑完,老爸老媽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
  葉子鳴拍了拍顧白的後背,若無其事地調侃道:「好了,我去給我的丈老頭子開門去,不知道他能不能讓我娶他的寶貝兒子。」
  半分鐘後,四個人沒有如想像當中的針鋒相對,硝煙四起,只是房間裡的氣氛略微有些尷尬,甚至詭異。
  顧媽媽出於母親的本能,緊挨著兒子顧白坐在了另一張靠椅上。
  葉子鳴還是最開始進來的老位置,床尾。
  而顧景然則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緊挨床頭櫃的地方,那手拿香煙的姿勢,如同俯瞰萬物的王者。
  王者開口:「這個事...葉子畢竟是客人,兒子你來說吧。」
  這理由顧白竟無法反駁。
  「我喜歡他,他是我男朋友。」顧白簡單直接交代問題的方式,讓一旁的葉子鳴嚇得背後冒了一層汗,他生怕『王者顧父』的下一句是:「男朋友拖出去,滅口。」
  但沒想到顧父問的是:「交往多久了?」
  「三個多月。」顧白說:「我希望你和老媽能祝福我們。」
  顧景然一言不發,手裡那根未點燃的煙,倏然被他折成兩半,低聲道:「要是我們不祝福呢?」
  「是你,不是我。」顧媽媽在一旁沒好氣道:「我兒子選的,我都喜歡。」
  「是個男的,你也喜歡?」顧景然反問老婆。
  顧媽媽一時語塞,因為她的潛意識裡是抗拒這件事的。
  「兒子,既然你早已把我和你媽當做親生父母,一家人沒有見外的話,我就挑明了說。」顧景然說:「我們並不能接受這件事,但是我們也不會反對或者干涉你。」
  顧媽媽擔心兒子,又柔聲補充道:「哥哥,你有喜歡的人,媽媽挺高興的。我也看得出來葉子是個好孩子,你跟他在一起,媽媽挺放心的。」
  任由向來巧舌如簧的顧景然,面對兒子當面出櫃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反正態度都表達完了,最後乾脆匆匆總結道:「總之,我和你媽的意思差不多。」
  「誒,你這人,誰和你的意思差不多。」顧媽媽不服氣道:「我可是非常喜歡我兒子的...女朋...同...」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措辭的她,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道:「男朋友。」
  葉子鳴在旁邊低頭笑了笑,雖然顧白的父母沒有明確表示支持,但也沒反對,這對他們來說就是一件好事。
  而且顧父顧母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同性戀,不代表經過耳濡目染後他們不會不改變這種既定的潛意識。
  「老爸,老媽,謝謝你們。」顧白的聲音打斷了葉子鳴的思緒,他回過神來,也跟著顧白說了一句:「阿姨,叔叔,謝謝。」
  顧景然點了點頭說:「葉子,有時間來我們家玩。」
  葉子鳴受寵若驚,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道:「早去過了。」
  「啊?」顧景然滿臉震驚,兒子居然背著他把女朋...男朋友帶回過家。
  顧白忙解釋道:「還沒交往的時候,葉子的阿姨不見了,剛好他阿姨的一個好朋友就住在我們小區,他來找他阿姨,我們偶然碰到的,然後我就把我給他畫的一幅畫拿給了他。」
  顧媽媽驀地想到什麼,雖然眼妝已經暈得跟個鬼一樣,但依然擋不住她放亮的雙眸,對著顧父驕傲地抬起下巴道:「那時候哥哥突然開始畫畫,我就跟你說來著,我們兒子肯定是戀愛了,不然就是暗戀某個女...男...某個人。」、
  「是是是,你聰明。」顧景然無奈道:「我麼兩還待在這幹嘛,兩孩子晚飯都沒吃。------兒子,你開我的車,載你女朋...男朋...載葉子出去吃個飯,然後送他回家,我和你爸媽在家等你。」
  顧景然最後一句話,特意加強了語氣。
  說完,拿出上衣口袋裡的車鑰匙,一手扔給了顧白。
  顧白眼疾手快,準確無誤接住,漫不經心問了一句:「爸,你知道晚宴上的照片是誰放的嗎?」
  顧景然一拍腦袋:「哦------我忘記問了,光去想你們兩的事了。不過我好像看到後面的工作人員後來多了一個,染著一頭跟老太太一樣的白頭髮,特別引人注目,但當時我也沒多想,以為搞藝術的人都長那樣。」
  果不其然,停在地下車庫的是顧家的大招牌,黑色路虎。
  葉子鳴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後,問道:「你剛才問你爸,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誰放的照片了?」
  「不知道。」顧白毫不猶豫地說:「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那幾張照片拍的挺好的,想問那個人留幾張洗出來做紀念。」葉子鳴說。
  「很簡單,這個人不是對你就是對我有敵意。」顧白偏頭看了葉子鳴一眼,好像期許從他的目光當中看出什麼來。
  「那不是趙嘉麗就是蓋宇。」葉子鳴目光直視正前方說:「一個你的情敵,一個我的情敵。」
  「這不對吧,應該是只有我的情敵。」顧白說:「如果是蓋宇,他就是純粹想整我報復我,而不是嫉妒你這個現任男朋友。」
  「趙嘉麗也沒嫉妒你吧?」葉子鳴笑了笑。
  「還沒嫉妒,上次都跑我家門口跟我示威了。」顧白手握方向盤,漂亮地轉了個彎。
  「你他媽放屁呢,她明明是想告訴你我是同的事,然後讓你噁心我,遠離我。」葉子鳴白了顧白一眼。
  「這還不是嫉妒?」顧白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她擺明是警告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說的那些話,分明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顧白冰雕似的外表下,耍起賴來居然得心應手。
  言語間,兩人已經到了海信大廈的地下車庫。葉子鳴跟毒舌吐信似的,沿著顧白早就扯出來的襯衣下擺,一點一寸伸手探了進去,挑起他硬挺的眉梢,笑問:「原來你那個時候就暗戀我了。」
  藉著地下車庫昏暗的光線,顧白毫不客氣地捉住葉子鳴的手,往下伸了伸,比他更放肆:「我媽剛才不是說得那麼清楚了,我暗戀某個人。」
  所以說,千萬不要跟葉子鳴比底線。
  他「嘩啦」一下,一手調低了顧白的靠椅,另一隻手乾脆又實際地抓緊了某物,側身湊了上去,壞笑低語道:「寶貝兒,你現在是想跟我玩車|震嗎?」
  
  ☆、第58章
  57
  逼仄狹小的空間,深色車膜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視,如同被世人遺忘在大海中的一片孤島。
  伴隨某種起伏而呼出的熱氣,爭先恐後凝結於車窗之上,位置越狹窄,動靜反而越大。最後一次的深入淺出,葉子鳴隱忍又克制的喉管終於形如堤潰,發出一聲細小尖銳的嘶聲。
  還沒待他完全發洩出來,顧白一把捂上他的薄唇,猶如在黑夜裡誘敵的鬼魅,輕柔的聲音咬著他的耳垂刮過:「噓------忍忍,外面有人經過。」
  葉子鳴在耳膜與身體雙重的重壓下,竟然還有時間去求證顧白話的真假,佈滿水汽的右眼皮一掀。
  外面哪有人,恐怕只有鬼。
  被玩弄的葉子鳴,心頭忽生某個邪惡的想法,他故意繃緊身體,略帶挑釁地發出幾聲奇異的叫聲。
  顧白的神經如遭電擊,從下身傳來的酥麻感沿著脊骨衝上天靈蓋。
  你撩的火,那我只好敬業地滅火了。
  或許是方才在車裡的行為,兩人的胃口一下擴展了好幾倍。
  二十幾道菜餚,大風過境一般,掃得乾乾淨淨。
  葉子鳴喝完最後一口可樂,無厘頭地總結道:「飯前干一干,胃口倍兒棒。」
  接著,只見他上半身傾前,幾不可聞地小聲道:「不然以後咱們在吃飯前都做點什麼?」
  顧白教訓地點了點他的鼻尖道:「沒有科學依據。」
  「難道你就沒有覺得在|干|完我後,胃口很好。」葉子鳴指著顧白面前的空盤說:「這些又是什麼,不就是科學的依據嗎?」
  雖然漸近午夜,餐廳的客人寥寥可數,但在光明正大的公眾場合討論『性|與胃口』這件事,顧白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他侷促地乾咳一聲,眼神早就飄忽不定,壓著聲說:「我沒有這種感受。」
  「咦?」葉子鳴不相信地說:「我怎麼有?」
  他們周圍最後一群客人離開了餐廳,顧白壯膽似的灌了一口白開,舌尖一滾開口道:「或許是咱兩位置不同,你才是吃不消的那個。」
  這話擺明了不要臉到欠抽。
  葉子鳴瞪了顧白一眼,從略帶清香茶葉的齒縫間碾出一句:「我去你大爺的,有本事你天天干|我,我不信你的腎是鐵打的。」
  顧白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正經又嚴肅地說:「不是鐵打的,但干|你肯定沒問題。」
  半點流氓氣都沒有。
  根據顧白老爸在飯店話裡帶話的指示,顧白一個環節不差,先把人送去吃飯,再把人送回家,最後自己一個人老老實實地回到幸福裡。
  客廳裡說好會等他的父母一個都不在,顧白朝著沙發上的空氣笑了笑。
  他回房洗好澡,盯著一側的書櫃看得入神,烏黑細發上的水珠滴在他腿上潔白的浴巾上,他卻渾然不知,不聚焦的眼神好像在琢磨著些什麼。
  倏然,他將額前不停滴水的細發全數捋到後面,露出硬挺的劍眉,隨即起身走到書櫃前,抽出一本《造假:藝術與偽造的權術》,發黃的封面塵封著某些不願被提起的往事,他精準地翻到第75頁,裡面有一張用紅筆寫在紙條夾在其中,外側的筆跡已經完全暈染開來,但還是清晰可辨是個電話號碼。
  他抽出紙條,合上那本書,沒有放回原來的位置,而是嫌棄地扔到了一旁的雜物箱裡。
  蓋宇出來的第二天就換了新號碼,但進去之前慣用的那個老式諾基亞並沒有扔掉,而且一直帶在身上。
  從未響過的老式諾基亞突然隔著單薄的布料,在上衣口袋處響起,神奇地與他心臟的頻率契合。
  拿著筷子夾菜的手猝然頓住,銀色的眉釘因為蹙緊的眉頭不自在地擰著,他接起電話『喂』了聲,眼神中有訝異也有不可言說的喜悅。
  「昨晚的照片是你派人放的吧?」顧白開門見山地質問道:「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輕易放過我。」
  「這麼快就查到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蓋宇頓了頓說:「難怪我捨不得你。」
  「給句痛快話,你到底怎麼樣才肯罷休?」顧白不耐煩地說。
  隨後又補充道:「仿畫不可能,回去給你做事想都別想。」
  「小白哥,你這麼無情,你那小男朋友知道嗎?」蓋宇冷笑一聲:「不過我就喜歡冷血的動物------仿畫就算了,我知道你不會再拿起畫筆,我也不想強人所難。」
  蓋宇應該不知道自己重新開始畫畫的事,顧白心想。
  只聽蓋宇又說:「我們這樣------下週五放學,你直接來電玩城,比電子賽車,你贏了我,我答應放過你------但記住,我不想看到你那小男朋友。」
  「好。」顧白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突然這麼熱情,我差點沒適應。」蓋宇隔著冰冷的聽筒戲謔道:「小白哥,下週五,咱們不見不散。」
  蓋宇笑著掛斷電話,不遠處的黃燦看大哥心情這麼好,小跑過來,圍著大哥坐下並給大哥夾了一塊大雞腿獻慇勤道:「蓋哥,什麼好事,這麼開心。」
  蓋宇笑而不語,阻止了黃燦夾過來的雞腿。片刻後,抽出桌上的一張紙巾,擦著嘴問道:「下週五是個好日子呀,對不對?」
  「為什麼?」黃燦不明其意。
  蓋宇抄起桌上的筷子敲了敲黃燦的小臉蛋說:「適合真正的小情侶們談情說愛。」
  「那不是真正的呢?」黃燦問道。
  「分手。」蓋宇笑著說。
  「這週五就是你的法定生日,我已經約好來來和強子到時候給你慶祝。」葉子鳴與顧白一左一右出了車庫塑料棚,問道:「那天晚上你爸能同意你就在我家過夜嗎?不然你就編個理由說大家都在什麼的...」
  葉子鳴正在絞盡腦汁地編造如何留宿男朋友的理由,顧白打斷興致勃勃地他說:「推遲一天行嗎?週六。」
  「為什麼,哪有人是第二天再過生日的?」葉子鳴不解地問。
  「沒事,我真正的生日不也早過了嗎,現在遲一天無礙的。」顧白說。
  葉子鳴抓住問題根本問道:「你週五放學有事嗎?」
  顧白踏樓梯的步伐,募地隔空頓了頓,但很快又平穩地落在上一級台階上,笑著說:「週六我爸媽出差,我可以在你家過夜。」
  顧白說的這句話是事實,但同時,他是想隱去蓋宇週五找他比賽的事。
  葉子鳴沒有任何疑心,笑了笑小聲說:「哦------原來你是這個意思。沒問題,週六就週六,只要能在法定生日睡到你,稍微遲一天也行。」
  顧白心裡輕微地呼出一口氣,隨即點了點頭。
  葉子鳴和顧白剛坐下,教室跟炸油鍋一樣,而周圍的同學一個兩個猶如熱鍋上螞蟻,急的六隻步足支楞八叉。
  葉子鳴朝後微仰,靠上謝強的桌子,用手肘撞了撞問道:「強子,大家這是怎麼了?該不會又是拜倒在我和小白的大長腿下?」
  「你沒看小的那塊校公告欄嗎?」謝強驚訝問道。
  華一的校公告欄分兩塊,一塊是相當正式的玻璃櫥窗,立於教學樓左側一旁的松柏樹下。
  而另一塊則是不那麼正式的小黑板,就在樓梯轉角口,只要每天上學要爬樓梯的人都能看到。
  「強子,你知道那塊小黑板的旁邊是什麼嗎?」葉子鳴神秘地問道。
  謝強飛快答道:「我知道啊,不就是『正衣冠,修德行』的一面鏡子。」
  「那不就結了,你說我經過樓梯口的時候,能看到那塊小黑板嗎?」葉子鳴引導地問。
  「能啊,怎麼不能。」謝強不可思議地說:「你看小黑板和那塊鏡子有什麼關係?」
  顧白在前面歎了一口氣,自家男朋友的彩虹屁啊,他轉過身,替彩虹屁本人解釋道:「他的意思是------被鏡子裡的自己帥到,哪還有功夫注意到小黑板上寫的是什麼。」
  謝強:「...」而心裡暗罵一句:「呸,衣冠禽獸還差不多。」
  「所以,小黑板上到底公告了什麼?」葉子鳴不耐煩地問道。
  苦於大佬的壓力,謝強只好老實巴交地交代:「11月中旬,三校聯考。」
  「so ?」葉子鳴突然冒出一句英語。
  「沒有期中考試,三校聯考意味著你將真實感受一次高校間的穿越火線。」謝強說:「穿的過去的是英雄,穿不過去的是狗熊。」
  「哦------哪三個學校?」葉子鳴問。
  「華一,英傑。」顧白在旁邊淡淡地說:「剩下的應該隔壁江市的附中。」
  「強子,不就是一場考試,你把它當做普普通通的期中考試不就行了。」葉子鳴毫不不在意地說。
  謝強揶揄道:「得------您說的輕鬆,你知道你三校聯考有多難嗎,而且事關...」
  「事關全市排名,高考你大概能考哪個大學一目瞭然。」顧白接過來說。
  「那的確挺重要的。」葉子鳴一轉語氣:「可咱們這不是才高二上學期嗎?就算你三校聯考考到藍翔去了,還剩一年的時間,我不信這一年裡你只能從藍翔轉到新東方,從挖掘機改行廚師。」
  顧白朝著桌斗的方向笑了笑。
  謝強卻笑不出來,苦哈哈道:「行------知道您厲害,但我們華一的老師和家長偏偏要把這場假高考當真。」
  「不是我厲害,是我們家小白厲害。」葉子鳴補刀道:「好好努力吧,少年,爭取早日脫單。」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準備挖下一個新坑的文案,到時候感興趣的小可愛們可以收藏一下,捧場的謝謝啦~
  ☆、第59章
  58
  週五娛|樂|城這塊兒,學生更多,連著明天週末,所有店面裡基本上是門庭若市。
  唯獨這家電玩城,門口筆直站著兩個凶神惡煞的黃毛小青年。左邊這個叼著根煙,右邊那個拿著根鐵棍,只要有人靠近,兩人跟被人欠了一百萬一樣殺氣騰騰,瞪眼咬牙地讓人滾遠點,說今天不營業。
  不營業的電玩城裡,蓋宇左手夾著根煙,姿態懶散地坐在其中一輛電子賽車上,一隻腳踩著前面的電子屏幕,完全無視幾米以外正看著自家機器肉疼的電玩城老闆。
  旁邊幾十個小弟兩邊排開,圍守著即將會有一場激烈較量的賽場。這陣勢,肉疼的電玩城老闆看了直髮怵,但還好他們這群人給的錢夠多,錢的份量加上不好惹的架勢,促使他願意頂著隨時感覺自己會被滅口的危機,接下了這筆生意。
  顧白踩著自行車送完葉子鳴回到花店後,才放心地由老城區出發直奔電玩城。
  按照約定的時間,他已經晚了半個多鐘頭,說不定向來不耐煩等人的蓋宇會甩手走人,如果錯失一次性解決完這件事的機會,不知道下次蓋宇的要求又是什麼。
  顧及此,顧白的車輪又加速起來。
  平生最討厭等人的蓋宇,卻一反常態,他依舊以開始的那個姿勢懶散坐著,旁邊扶手上的煙盒滿滿當當,只少了一根,這說明他並不煩躁,甚至能從他銀色的眉釘間看出點滴悅色。
  「蓋哥,白哥該不會不來了吧?你看,這都遲到半小時了,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黃燦走上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蓋宇拿下掛在賽車屏幕上的那隻腳,揮手道:「不用,我知道他一定會來。」
  然後他又想起什麼似的,提醒道:「門口那兩小子知道不用攔的三人個人是誰吧?」
  「大哥放心,我早把照片給他們兩看過,絕對不會出錯。」黃燦點頭哈腰地說。
  「嗯。」蓋宇點完頭,繼續優哉游哉地閉目養神去了。
  顧白鎖好車,從另一邊走向電玩城。
  先前還站在門口凶神惡煞的兩黃毛小青年,一見顧白,猶如迎賓小|姐一般,標準地露齒微笑,躬身伸手道:「白哥,您請,大哥在裡面等你。」
  顧白一臉莫名其妙,蓋幫的人現在都改性了?
  電子賽車的區域在電玩城最裡面的角落,顧白剛一走過,前面眼尖兒的幾個小弟,忙不迭聲如洪鐘叫道:「白哥!」
  顧白被冷不防叫出一層的雞皮疙瘩,他有種錯覺自己走進了當年的蓋幫,而這群人把他當作蓋宇一樣,對他敬重如初。但很快他就收拾好這種滑稽可笑的心情,提起腳步,飛快往裡面走去。
  方纔蓋宇早就聽見前面幾個小弟叫人的聲音,他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整了整因懶散坐姿而略微有點皺的襯衣下擺,隨後自然地對幾步之外的顧白招手道:「小白哥,這裡。」
  顧白對蓋宇熱情的揮手視若無睹,冰雕似的輪廓愈發深沉,眸光疏遠冷漠,他單刀直入問道:「什麼規則?」
  「你想我嗎?」蓋宇前言不搭後語地問了一句。
  旁邊一圈的小弟如同被人塞|了一顆炸彈,而且即使知道它有燃爆的危險,還是生吞下嚥進去。
  「別廢話,比賽規則是什麼?」顧白不耐煩地又問。
  「黃燦,你過來給你白哥說下規則。」蓋宇伸手在顧白的耳垂處打了一個響指,示意兩步之外的黃燦過來,同時心有不甘地對顧白小聲唏噓道:「我還挺想你的。」
  剛和其他人一樣吃了一顆炸彈的黃燦,好巧不巧地走過來聽到自家大哥這麼露骨的一句,突覺自己的天靈蓋被人硬生生撬開,被人由頭頂灌下一股陰森的寒氣。
  好在他什麼大風大雨都經歷過,臉不改色心不慌地說道:「規則很簡單,五局三勝。誰用最少的時間跑完賽道,誰就是贏家,但只要誰中途被對方一秒鐘之內連撞三次車,即使他用最少的時間跑完賽道,這局也算他輸。」
  「三局兩勝,五局浪費時間。」顧白不針對後面『撞車』的規則質疑,卻對局數的次數提出要求,令黃燦滿臉訝異。
  「你就對我這麼沒自信?」蓋宇眉梢一剔道:「『撞車』那項剔除,只要你能連贏我兩把,我就算你贏,怎麼樣?」
  「蓋哥,你這樣便宜他了。」黃燦不滿地提醒道。
  顧白卻飛快地一應聲:「好。」
  蓋宇摸著眉釘,歎息道:「誰讓我捨不得撞他呢。」
  「不用剔除『撞車』的規則。」顧白直接無視蓋宇這句,長腿一邁,跨|坐上去,微微傾身握住車把,扭頭道:「開始吧。」
  「好,『撞車』這條加進去。」蓋宇拍了拍顧白崩緊的肩胛骨,溫柔道:「放心,我會對你輕點的。」
  兩台紅色的賽車機器,先前已經被他們叫老闆設定成時間模式。
  刺眼的屏幕上,白色計時器赫然挺立於左上角,而右上角則是被對手撞擊次數的計數表。
  隨著白色計時器『滴答』響起,兩人幾乎同時踩下油門,但蓋宇還是先顧白一步轉動右邊車把,加大馬力的他猶如一隻發狠離弦之箭,暫時領先顧白十秒。局勢緊張,他在一旁卻調侃道:「小白哥,加油喲。」
  只聽他語音未落,顧白眼睛發亮,拍下紅色氮氣鍵,如一隻後來居上的黃雀,直逼蓋宇的車屁股。
  「砰」
  右上角的計數表半秒之內連轉五下。
  顧白鬆開腳下的油門,勾起唇角揶揄道:「第一局,你輸了。」
  蓋宇不怒反笑,像是在欣賞一件物品一樣,眼睛無比明亮,拍了拍手:「果真,你對我還是這麼狠。」
  「挺有自知之明的。」顧白因為方才贏了一局,心情大好,難得接上蓋宇一句無聊的話。
  蓋宇像是得到獎勵的小孩,嘴角的弧度愈加明顯,銀色眉釘發出流動的光,盯著顧白說:「可是怎麼辦,你越狠,我越喜歡。」
  「有病。」顧白冷哼一聲。
  第二局,按照蓋宇說連贏兩把的規定,顧白對這一局十分重視,他知道這次他再想鑽空子,玩方才故意跟在蓋宇後面才發力的一招,是不再可行的。
  計時器一跳動,顧白用了第一次的氮氣機會,甩開蓋宇20秒的時間,而與蓋宇的距離也在安全範圍內。
  蓋宇不緊不慢地加速,幽深的雙眸如同等待獵物靠近的獵豹,當遊戲裡的區域來到一片廢棄都市時,蓋宇挑眉笑了笑,倏地他由旁邊一側的霓虹燈中間穿行而過,雖然車身受到不小的震盪與摩擦起火,但他拿到了一次雙倍氮氣的機會。他拍下紅色氮氣按鈕的同時,瞬間超過前方的顧白,並且一下將顧白甩的老遠,他得意地笑道:「小白哥,你看我多心疼你,說不撞你就撞你。」
  第二句失去最大可能實現連贏的機會,顧白的眉間忽地沉了下去,臉色愈發冰冷,嘴唇抿成一線,他立刻開啟第三局的預備狀態:「開始。」
  「慢著。」蓋宇突然鬆開車把,直起身來道:「我突然要改變遊戲規則。」
  「什麼規則?」顧白問。
  「你剛才輸了,我想加一個懲罰。」蓋宇沖不遠處的黃燦眼神示意了下。
  黃燦接收到來自大哥的信息後,立刻拿出手機,給誰撥了一個電話:「把人引進來吧!」
  「懲罰,你到底想玩什麼鬼?」顧白冷著聲問。
  「很輕鬆,我保證你肉都不會掉一塊。」蓋宇說:「你承認你心裡有過我這個...兄弟。」
  最後兩個字,他吐得很輕,只有他們兩才能聽見的分貝。
  「我心裡有過你這個...」顧白突然眉眼陰冷地笑了下:「你就是個垃圾,不配。」
  蓋宇完全沒有因為這一句『垃圾』生氣,只是笑著說:「哦------那就讓我這個垃圾拉你一起進地獄。」
  說完,他走進顧白,彎腰貼了下來,對著顧白的右邊耳廓吹了一口氣。
  而從剛被趙嘉麗引進來葉子鳴的角度看,這或許是個曖昧的接吻姿勢。
  還未待葉子鳴衝上前去『捉|奸』,顧白本人急如暴風的拳頭對著蓋宇的下頜骨抬了上去,並且罵了一句聽不太清楚的髒話。
  蓋宇被打的連退數步,後腰結實地撞在後面的賽車座椅上,他吃疼地『嘶』了一聲。
  周圍有眼力見的小弟作勢要衝上前,有幾個手上拿著鐵棍,甚至有幾個膽大的還拿著刀,卻被大哥蓋宇一抬手示意他們不准上前,小弟們灰溜溜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顧白長腿一跨,從車上下來,拎著蓋宇的衣領,準備揮第二拳。
  倏然,熟悉男朋友的聲音從後面響起:「顧白,這就是你週五的生日?」
  趙嘉麗指著顧白的背影,煽風點火:「葉子,我早跟你說,你跟這種人在一起不靠譜,你看他都跟什麼樣的人混在一起,一群拿著棍和刀,說不定還吸|毒的人。」
  顧白疾如閃電的拳頭倏地失了力,垂了下去。
  另一邊,蓋宇一手擦著嘴角,一手扶上顧白的肩膀,萬分真誠的語氣:「小白,生日快樂!」
  
  ☆、第60章
  59
  「生你妹的日,快你媽的樂。」陰鬱肅殺的聲音從後傳來:「老子的人,准你說生日快樂了嗎?」
  四下愣時一片寂靜,隱約只傳來電玩城機器運作的聲音。手拿刀棍的一群小混混,臉色青一塊白一塊,個個面面相覷,這他媽是上演的一場什麼大型狗血劇?
  下一秒,那殺氣之聲再次響起:「回家!」
  簡單兩字,沒帶任何稱謂,但顧白知道葉子鳴是在跟他說話。他朝後退了一步,站直身子,沒有半點猶豫,轉頭準備和葉子鳴朝外走。
  蓋宇揉著後腰離開賽車座椅,眼神示意周圍的小弟攔人,低聲道:「慢著,比賽還沒結束,你們還不能走。」
  葉子鳴的拳頭從進門開始緊攥到現在,掌心憋著一股想揍人的怒氣。聽到蓋宇這句,怒氣由掌心向四肢百骸發洩,全身上下跟火燒一樣。他眼皮不輕不重跳了下,緊攥的拳頭青筋暴起,似乎打算將這滿身的怒氣揮發出去。
  但站在他跟前的顧白,彷彿發揮了他肚子裡蛔蟲的本能。他拳頭的滾燙被顧白冰涼的手掌包裹住,繼而便聽到顧白說:「一局定勝負。」
  「行。」蓋宇揮手讓攔人的小弟們再次退後。
  「規則照舊。」顧白說完,曲起食指,走前在葉子鳴的手背上敲了兩下。兩人有千言萬語,但在此刻,心裡都知道再勁風的拳頭也抵不過旁邊一群的鐵棍冷刀。
  顧白還沒靠近賽車的座椅,蓋宇指尖一挑,指著顧白身後的方向,含著笑道:「誒,小白哥,你恐怕搞錯了,我這局挑的對手是你的小男朋友。」
  蓋宇本以為顧白不會答應,結果顧白出乎意料地往旁邊一靠,貼在另一輛賽車上,冷笑道:「我保證你會後悔。」旋即他一伸左手,對葉子鳴做一個邀請幫忙的姿勢。
  葉子鳴對顧白伸出的手置若未見,他這是還在跟顧白生氣較勁,只逕自走了上去,坐好後,凝結了幾層冰霜的臉,扯開僵硬的嘴角:「開始。」
  「用時最短,一秒之內不能被對方連撞三次就算贏。」顧白貼心地解釋著規則,從眉毛到嘴角飽含著滿滿的牽掛男朋友之色。
  葉子鳴繼續他的視若無睹,只簡單點頭「嗯」了一聲,然後飛快地選好了自己的遊戲城市。
  如此緊張的氛圍,顧白卻偏頭無聲笑了下,心想,完了,這次恐怕不好哄。
  葉子鳴在英國玩過這種賽車類的電玩遊戲,相當熟悉怎麼操作,比賽一開始,他踩下油門的一秒內,立刻用上第一次的氮氣機會,反應比顧白更快,令一旁小看他的蓋宇措手不及。
  蓋宇只好想辦法撞車,但葉子鳴卻狡猾地跟小貓釣魚似的,蓋宇眼看著要撞上來的時候,他抓著車把朝左右一偏,瞬間拉開與蓋宇的距離,氣得急躁的蓋宇罵了一句:「我操。」
  簡直就是變著彎耍人玩,要不是考慮到自己現在正在跟顧白生氣,必須保持黑臉的狀態,否則葉子鳴估計邊開邊會大聲笑著說:「來呀,來抓你爸爸,抓到我,我就給你糖吃。」
  葉子鳴對這類遊戲的熟練程度,和他抓娃娃永遠抓不上來的傻冒風,完全判若兩人。
  這場比賽,從開局就沒有意外,葉子鳴最終輕輕鬆鬆地取勝蓋宇整整25秒。
  葉子鳴拍了拍手,從座椅上跳下來,看著手下敗將蓋宇得意地問道:「這下可以讓我和我男朋友走了吧?」
  蓋宇沒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白又說道:「蓋宇,願賭服輸。」
  眼見大哥極有可能便宜地放走顧白,黃燦倏地衝了上來,身後跟著兩個拿著刀,一個拿著鐵棍的小弟,不由分說,四個人把連同趙嘉麗在內的葉子鳴和顧白三人團團圍住。
  趙嘉麗畢竟是女孩子,見了刀,嚇得形如一具蠟像,一動不動,直發抖的手掌心起了一層冷汗,顫不成聲道:「蓋宇...你說的...我給你把人引過來...你就放過我。」
  「你個婊|子,這裡還他媽輪不到你說話。」黃燦罵了一聲,作勢要扇她一耳光,但葉子鳴看在趙嘉麗女孩的份上,主動往她身前一站,黃燦扇過來的手,不偏不倚落在了葉子鳴的拳頭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黃燦吃疼地擰著眉,大哥不說動手,他心裡尚有忌憚,不敢真的出手。只能吃了一記悶憋,譏嘲道:「行啊,頭一次看到男女通吃的,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我來猜猜你們三個人在床上是個什麼體位呢?是雙打還是三打?」
  「我草你媽|比,你他媽嘴巴給我放乾淨點。」葉子鳴先前積累的怒火一直未退,沉在心中暗自燃燒著,而此時黃燦不長眼又不長心,給葉子鳴心頭的那把大火添了一罐汽油。
  「轟」一聲,全數炸在葉子鳴疾如閃電的拳頭上。
  黃燦屬於麻桿子瘦小型的身材,葉子鳴跟拎小雞崽似的,拎著他的衣領,發了瘋的往他肋骨處,腹部砸,邊砸邊罵:「叫你嘴巴臭,讓你他媽的惹我,老子他媽的要你死...」
  雖然旁邊有拿著鐵棍冷刀的小弟,但個個都被葉子鳴這吃人的陣勢嚇得一動不動。
  葉子鳴的拳頭招招致命,顧白擔心他下手不知輕重,萬一擦槍走火弄出個好歹,吃虧的肯定是他們。他忙上前,鉗制住葉子鳴的胳膊,被葉子鳴誤傷了兩下,他才將葉子鳴從黃燦衣領上拉下來。
  「我操,你們這群飯桶,看著我被打,不上去幹嘛,還不他媽給我上!」黃燦從葉子鳴拳頭下撿回一命,報復之心立馬湧現。
  一直默不作聲的蓋宇突然從黃燦身後走到葉子鳴和顧白的面前,用手勢打住了旁邊準備按照黃燦吩咐上去幹架的小弟們。
  「蓋哥!」黃燦不滿地叫了一聲。
  蓋宇安慰地拍了拍黃燦的肩膀,然後指著葉子鳴,開口道:「顧白,這下怎麼算,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跟他有舊賬。現在他又當著我的面打了我的小弟,如果我今天不給黃燦出頭,恐怕我以後難以在幫裡服眾。不如這樣,我給他一刀------放心,絕不致命,這事就算完了。------否則,你看看電玩城從裡到外的,全是我的人。如果我現在誠心不放你們出去,即使你們硬抗,恐怕最後他就不是挨一刀這麼輕鬆了。」
  葉子鳴被顧白攔腰抱著,保持著方才顧白把他從黃燦那拉開的姿勢。聽完蓋宇的長篇大論,他伸出雙手,附在顧白環繞著他腰的胳膊上,拍了拍,示意他放開自己。
  葉子鳴和顧白都清楚,真的打起來,這幾十個小弟壓根不是他們兩的對手,但眼下情況不同,他們拿著刀拿著棍,甚至有幾個人,顧白認出來他們是福康裡吸|毒的混混。
  蓋宇只要默認動手,這群人不再有所忌憚,或許比他們看到的更狠。
  「這刀,我來。」顧白鬆開葉子鳴,將人擋在了身後。
  「不行,我說是誰,就是誰!」蓋宇的語氣不容反駁。
  葉子鳴在顧白身後掙扎地說:「顧白,如果你上去,我告訴你,你回去別他媽想哄好我,老子一輩子都不理你。」
  「別鬧,葉子。」顧白死死把人圈固在身後說:「我不能讓你在我面前受傷。」
  「啪|啪|啪。」蓋宇笑著鼓掌揶揄道:「真感人啊,小白哥------可是,怎麼辦,我越嫉妒,我劃的就越深。」
  說完,蓋宇一把接過旁邊一個小弟遞上來的刀,摸著刀背,陰冷地兀自笑著:「別他媽拖拖拉拉,挨完快點走人。」
  葉子鳴不知用了一股什麼巧勁,從顧白身後倏地掙脫開來,衝到了蓋宇刀前。
  蓋宇挑著眉釘,正準備下手,電玩城門口突然傳來幾聲雄厚的男聲:「裡面在幹嘛呢,我們剛接到舉報說你們這有人聚眾鬥毆,誰是老闆,還不帶我們進去看看。」
  就在蓋宇被門外的聲音吸引住,發愣的瞬間。葉子鳴如一頭反應迅猛的獅子,拉起身後顧白的手,朝那邊跳舞的遊戲機跑去,他記得沒錯的話,那邊是有一道暗門,通向後面的巷子。
  跑了20來分鐘,完全走出了娛|樂|城的範圍,再趕幾步,估計兩人能到老城區。
  葉子鳴瞧著眼下安全了,他跟受刺激一樣猛地甩開顧白的手,逕自朝前走去。
  顧白忙不迭跟了上去,問道:「你怎麼來的?你報的警嗎?你怎麼知道電玩城還有後門的?」
  「滾蛋,老子生氣呢。」葉子鳴罵道。
  「你說你現在怎樣才能不生氣。」顧白窮追猛打地問。
  葉子鳴沉默不言,一個勁往前走,到了路口,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頭也不回坐近車裡,便吩咐司機師傅開走了。
  顧白呆愣在原地,以為會等他上車後再開動的汽車,刷一下從他身側飛身而過。他看著藍色出租車的背影,才意識到自家男朋友是真生氣了。
  出租車上,葉子鳴給電玩城老闆發了一條微信:「郭老闆,今天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郭老闆秒回道:「客氣什麼,你可是我這裡的大客戶。還有警察把他們那群人拖派出所裡去了,不過應該就是個聚眾鬥毆的罪名,而且沒真動手,估計沒收刀具,管教幾天就會被放出來。」
  葉子鳴剛看完熱心市民郭老闆的短信,手機屏幕突然被一個電話插|進來。他瞥了一眼熟悉的備註,不耐煩地掛斷電話,隨後一條短信醒目地出現在他的手機裡:暫定下週六的飛機。
  
  ☆、第61章
  60
  自家的男朋友,還能怎麼辦,追上去哄唄。
  顧白伸手攔下另一輛紅色出租車,上去關上車門,二話不說,直接朝師傅吩咐道:「大姐,麻煩你,跟著前面那輛藍色的出租車。」
  這輛車的司機是位女師傅,心思細膩,又看顧白長得年輕好看,對於這種小男生的『追車』行為,立刻腦補了一大出黃金時段的電視劇情節。
  「前面車上的是女朋友吧?」女師傅熱情地問。
  顧白雙手扶在前座的靠椅上,一邊一隻手,半個身子前傾,直盯著前面的擋風玻璃。眼神估計早就透著十幾米的車距飛射到男朋友的車上去了,聽到師傅的話,他不假思索回答道:「男朋友。」
  女師傅下巴張成一個滿月圓,但干她們這一行的,見過的事比行過的路都多,她迅速收攏雙頰,並問道:「跟男...朋友吵架了吧?姨跟你說,這種時候,你就得多讓著他點,說幾句好聽的話,姨保準他就不跟你鬧脾氣了。」
  顧白的心思全在前面那輛車裡,透過模糊的背影,心如亂麻,女師傅的話猶如天外話音,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最後下車,他倒是聽清楚了一句:「加油,姨看好你。」
  葉子鳴先顧白一步下車,冷著臉推開花店的玻璃門,逕自朝二樓走去。門上的風鈴被撞了個嘎崩響,蘭姨心疼地看了看自家花店的大門,完好無損,才放心地走回櫃檯。
  十幾歲的男孩,又處於青春期,生氣發火實屬正常現象。張蘭一般不會立刻上去詢問情況,而是等到男孩自己能夠平靜下來,或者說他願意把這件事主動分享給你,再去給予長輩應有的關心,更為妥當。
  蘭姨前腳剛走到櫃檯前,後面緊跟著又是一陣崩滋脆的風鈴聲響起,不過此人雖然略帶焦急,但好在沒對自家玻璃門下狠手。
  前腳一個黑臉,後腳一個焦臉,蘭姨立馬會意,小情侶,鬧彆扭呢。
  她喊住顧白,並壓著嗓門提醒道:「小白,恙兒他剛上去,我感覺臉黑的能直接去做碳。」
  「嗯,謝謝蘭姨。」顧白心情焦急,勉為其難地擠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說:「我上去了。」
  不出所料,葉子鳴將門反鎖了。
  顧白扶著冰冷的門把手,敲了敲門,他腦海裡莫名浮現方才女師傅的那句「你得說幾句好聽的話」,心口相當一致,輕聲柔語喊道:「寶貝兒,開門------你大人有大諒,看在今天我生日的份上,別生氣了,好嗎?」
  「寶你貝的妹,誰他媽是你寶貝。」葉子鳴的吼聲從門背後傳來:「生日?你他媽愛找誰過就找誰過,老子不稀罕。」
  細碎的敲門聲一直沒停,顧白緊攥著門把手,滿臉的焦急全寫在額頭上,異常醒目:「這事是我不對,葉子------我承認,我的確存心不想讓你看到或者知道關於那個地方的一切------我不該瞞著你,更不該騙你。但你把門打開好嗎,打開咱們好好說。」
  聽到這句,葉子鳴撐在膝蓋上的一隻手,陡然滑了下去。但很快,他又穩定自如地放回原處,攤開掌心,將自己瘦削的面頰埋了進去。
  如同包裹住自己難受的心臟。
  他腦子裡只有一個瘋狂的想法:顧白對自己不信任,或者說,顧白從內心不想讓他面對面地接觸蓋宇。
  如同纏繞著血管肆意瘋長的籐蔓,精準無比,攫住葉子鳴的心臟,像掌握了他身體最柔軟的觸角,一下又一下,戳著他其實脆弱不堪的內心。
  「進來吧。」葉子鳴扭開那道表面的門鎖,面無表情盯著抬起手正準備繼續敲門的顧白。
  「你終於開門了。」顧白小心翼翼地試探問了一句:「不生氣了?」
  「沒有生氣。」葉子鳴又坐回床沿,言語中無絲毫起伏,平靜地甚至有點死氣沉沉:「顧白,我在想一個問題。」
  「嗯,你說。」顧白從進門開始,一直盯著葉子鳴的雙眼,但後者似乎完全忽視了他熾熱的目光。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能是因為腦子一時熱,或者正處在焦躁不安的青春期,又或者是剛好身邊有個不錯恰好還符合自己取向的男的,所以...」葉子鳴的目光飄忽不定,彷彿只是看著虛空中的一點塵灰,聲音淡地如同一碗水煮的青菜,沒加一點有味道的鹽。
  顧白打斷道:「不是。」
  「對,不是。」葉子鳴淡淡地說:「你的取向還可能不是男的。」
  「葉子鳴!」顧白喊著他的全名吼道:「你不就想說我們沒那麼喜歡,談戀愛是一時腦子熱,上|床是一時生理反應,大家不甘寂寞的時候可以隨便干一干。」
  「不是,我他媽說不是,你到底聽清楚沒有?」顧白扯著嗓子吼完,心裡竟然還責怪了自己一句:不是說好只說好聽的話嗎?
  事態怎麼發展地他也措手不及了。
  「別說笑話了,顧白。」葉子鳴突然笑了一聲,發自內心的譏諷,不知道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顧白,他又說道:「一點都不好笑。」
  「說點你內心真實的想法吧?」顧白說。
  「真實的想法?」葉子鳴冷哼一聲:「上一次,你在老校門外見蓋宇的時候,你其實早就知道我來了,並且離你們兩不遠,但你假裝沒看到,因為你知道只要你不回頭,我就不會貿然上前,直接避免了我和他的碰觸。再說這一次,你不想騙我週五你到底去做什麼,所以我提出週五給你過生日的時候,你乾脆主動說推遲一天。從頭到尾,你敢說你心裡不是故意不讓我和他有什麼正面接觸的嗎?」
  「我給你想了很多理由,找了無數個借口。但我突然今天把事情理清楚了,你為什麼不想讓我和他有正面接觸,因為你害怕。」葉子鳴呼出一口氣,緊緊咬著犬齒說:「你害怕我發現其實你心裡有他的位置,對嗎?」
  「是...不是...是有他的位置,那是出於當年他拉過他一把的感激,這個位置是朋友,兄弟,或者說短暫的同行者,半點其他的色彩都沒有。可他的確瞞著葉子,欺騙葉子,甚至出於對自己過去的某些不自信因素,他有過百分之一的不信任葉子。」顧白想到這裡,慚愧的情緒侵佔了大腦所有運行的細胞,一時變成無法言語的啞巴。
  而他的沉默不語,卻成了葉子鳴自認為的默認。
  還不待顧白重新啟動大腦的細胞活動,葉子鳴突然開口道:「我們...暫時分開冷靜一下吧。」
  顧白的腦部活動估計重啟後,沒反應過來,短路了,他脫口而問:「你是說分手?」
  暫時分開和分手這種類似人生生和死的哲學辯證問題,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能解得開,所以大家習慣把這兩個問題等同一個意思講出來,殊不知,暫時分開後面還接著『冷靜』兩個字眼。
  「剛才有想過。」葉子鳴乾脆利落的回答。
  顧白的耳膜轟隆一聲,像是被某個人用一根細細長長的針從左邊穿到右邊,而且還不客氣地搗鼓了幾圈。他似乎有一種短暫失聰的感覺,但下一秒,他清楚地聽清了那兩個字『想過』。
  可笑,還沒解釋就被否定了。
  男孩子之間有種賭著氣玩的幼稚心理。
  顧白朝葉子鳴全身上下逡巡片刻後,一轉頭,走出了房間。
  清脆的風鈴聲再次響起,顧白就這麼離開了花店。
  哲學辯證的問題再次出現,他們是暫時分開冷靜一下,還是簡單粗暴地分手了?
  一個沒明確說同意,另一個不清不楚地甩手離開。
  週一上學,作為同桌還是作為前男友,或者說是暫時打冷戰的小情侶?
  張蘭看到不歡而去的顧白,並沒有憂心兩人的關係,她而是替自家老公擔心另一件事。
  一周半前,一個越洋電話深更半夜地打過來。
  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張蘭和吳茂。
  「吳茂,這次無論如何,兒子必須跟我回英國。」葉漫尖銳的聲音從電話聽筒那邊傳來:「如果你要跟我說什麼看他的選擇,或者什麼撫養權的問題,我告訴你,如果你想他好,不繼續走一條錯路,就讓我帶他回英國。」
  吳茂或許還沒完全從睡意裡清醒過來,他前言不搭後語地說:「哦------我正打算跟你說這個撫養權的問題,我咨詢過律師,小恙他年滿十八歲,不過因為現在還在上學,所以依舊存在撫養權的問題,但必須徵求他...」
  吳茂一堆繁複的法律問題還沒說完,葉漫跟受了刺激一樣,聲波估計早已遠渡重洋,吼道:「我不管撫不撫養權的問題,我只知道,他繼續留在國內,你們吳家就等著絕後吧!」
  「誒,我說葉漫,你深更半夜打電話來,先是說了一通兒子什麼走錯路,現在又咒我們吳家,你到底什麼意思?」吳茂被葉漫的最後一句話,瞬間激得三眼皮都瞪出來了,他繼續說:「我也把話說明白了,這事必須讓小恙他自己選擇和決定。」
  「對不起,我剛才一時情緒激動,言語不當,我不是要咒你吳家。」葉漫說:「但我還是想替兒子瞞著這件事,如果你相信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你就答應我把他帶回英國。」
  「什麼替他瞞著?」吳茂問。
  葉漫不言語,說完一句『我應該過幾天會回國一趟。』便切斷了遠渡重洋的電話。
  吳茂開了免提,張蘭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而此時的她並不知道是對吳茂說恙兒和小白的事,還是對恙兒說他媽媽打這通電話的事?
  張蘭糾結地快把被子角擰出個窟窿來,放下手機的吳茂,突然轉過身,看著跟他一起靠在床頭的張蘭問道:「蘭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顧白:別誤會我,我就是氣他這麼輕易的說出那兩個字
葉子鳴:大哥,虧你還是學霸,一句話都聽不明白
  ☆、第62章
  61
  第一節課剛結束,華一雙草『分手』的新聞,颶風過境般席捲整個校園角落。作為雙草後援會會長2班的黃莉同學,也就是胡來的同桌,整節課的心思基本沒在書本上,揣著個小手機,躲在桌斗下面瘋狂刷著群聊消息。
  「痛心疾首啊!」她在下面小聲嘀咕一句。
  胡來對於能讓無堅不摧的女戰士黃莉悲痛的事感到十分好奇,小心翼翼把語文書立在自己臉前,插嘴問道:「莉姐,怎麼了,哪個渣男插|你心口上了,兄弟我這就...」
  他『英勇就義』的台詞還沒說完,黃莉趁著老師轉頭在黑板上抄題目的功夫,小心地把手機挪到胡來的桌斗裡,言語裡的傷心勁沒停:「你看看,今早冷神的車後座上居然沒有葉大帥哥,隔壁小姐妹親手拍的實證,兩個人肯定是『分手』了------誒,我想起來,你不是跟他兩關係挺好的嘛,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最近一個禮拜,在被告知三校聯考的事後,胡來半點好心情都提不上來,是以到處亂串門的習慣,竟在不知不覺中出奇地戒掉了。
  他好像是連著一個禮拜沒跟四人組裡的其他三人見過面,交流也僅限於微信群。
  這麼說來,週末的微信群的確有點奇怪,葉子竟然沒在群裡和顧白秀過恩愛,還有莫名其妙取消的生日慶祝會,當時他也沒多心,以為是『小兩口』要過點單獨的二人世界。
  一連串後知後覺的證據,加上這張莉姐友情提供的實證照片。
  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分手是不知道,但兩人絕|逼吵架了,而且屬於六七級颱風的級別。
  如此一想,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謝強私發了條信息:強子,葉子和小白是怎麼回事?
  下課鈴一打,謝強的消息才遲遲回過來:無解,兩人現在零交流,而且互稱對方前男友。寶寶表示很尷尬,求救!
  尷尬的寶寶謝強正在兢兢業業地做著兩人專屬的傳聲器
  「強子,你給我問他,我的數學練習冊是不是在他那?」葉子鳴從桌面到桌斗找了半天的練習冊,終於想起上次顧白好像拿過去幫他訂正錯題,可心裡抱著『不好意思,我和我前男友正在冷戰』的警備狀態,只好用力戳著傳聲器謝強的課桌,等待救援。
  作為一個合格的傳聲器,謝強顯然已經非常熟悉並且相當熟練。
  他二話不說,虔誠的雙手遞至顧白面前:「小白,葉子的數學練習冊。」
  「哦,給你。」顧白將練習冊拍到謝強的手掌心,不鹹不淡道:「強子,你跟他說下,第34頁的第三題,他做錯了。」
  謝強偏頭把練習冊往葉子鳴右肩上一放說:「葉子,小白說你第34頁的第三題寫的是錯的。」
  「哦,拿來。」葉子鳴接過右肩上的練習冊,隨手翻開了第34頁,鼻尖一緊,輕哼一聲說:「強子,你給我問他,這題哪裡錯了,我明明寫的完美無缺。」
  謝強又一扭頭,氣都不帶喘的:「小白,葉子說他那題沒寫錯。」
  「你跟他解釋,他第三步算的三角之和是錯的,讓他重新驗證一下。」顧白翻開自己的練習冊,指著那三個角給謝強看。
  謝強的耐心長度可繞地球三圈,但對於數學的理解力卻只有一個指甲蓋那麼短,他完全沒明白顧白對這題的講解,扶著自己光溜溜的大額頭無可奈何道:「兩位大哥,行行好,你們讓小弟給你們傳什麼都可以,就是這種『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的數學問題能不能煩請二位大哥開開恩,放小弟一馬,我的理解能力只到『解』字為止。」
  顧白和葉子鳴不約而同笑出了聲,但顯然後者的功力更深厚,葉子鳴立刻止住笑聲,裝出沒事人的模樣,不冷不淡地對還在扶額的謝強說:「強子,那你幫我轉告他,我不稀罕他的講解,就算老子這題錯了,我他媽寧願去問叨逼逼的數學老師也不想聽他講。」
  「強子,請你也幫我轉告他一句,我根本沒打算給他講題。」顧白緊湊著接上。
  謝強還沒開口,只見兩人氣鼓鼓朝著桌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書,邊拍邊嘀咕說:「老子他媽的還不稀罕。」「我他媽的還不樂意給你講。」
  整個一天,謝強同學的身心俱累,猶如一隻將謝的祖國花朵。
  胡來知道他的遭遇後,僅在中午以一頓午飯和一杯奶茶表示了簡單的慰問,隨後拍著他的肩膀,指著明亮的3班教室說:「去吧,強強,調解員這事,哥哥看好你。」
  而這還不算完,放學的時候,他被兩位大哥一邊一隻手臂架著。明面上看他好像是位左擁右抱被愛妃搶著爭寵的皇上,而實際上,兩位大哥只想讓他繼續充當他們的免費傳聲器。
  不過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站在校門口的顧女士成功拯救了完全蔫掉的謝花朵。
  顧女士今天來接兒子是有『陰謀』的,她這幾天正在研究有關『同性戀愛以及婚姻』的問題,可關有理論不行,她必須親自和兒子以及兒子的男朋友多接觸,這樣由理論上升到思想,再由思想進化為意識。說不定,等到他們畢業的時候,她不僅早就接受他們這份感情,或許還能幫他們操辦婚姻大事,畢竟辦宴會這種事,顧女士最喜在其中。
  這幾天錫市的秋天漸漸露出端倪,白日裡不穿件外套立馬就被凍成狗,而身為中年婦女的顧媽媽卻好像不怕冷,穿著件藍色針織套裙,小腿一|絲|不|掛地展露在風中。
  她站在黑色a6l的車門邊,朝顧白和葉子鳴揮著手喊道:「哥哥,葉子------快到你們媽這裡來,媽帶你們回家吃大餐。」
  話說的相當有歧義。
  葉子鳴和顧白倏地僵在原地,被兩位大佬架著的謝強,趁機行事,輕鬆地掙脫了兩人的桎梏,一溜煙,腳底跟穿了滑板鞋一樣,『刷』的跑出了四百米開外。
  而僵住的兩位主角,各自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下身子骨,另一位主角小聲提醒道:「我還沒跟我媽說我們兩分手的事------你想想如果她先得知兒子是同後得知兒子分手,會怎麼樣?如果你不想刺激一位老人,就勞煩你陪我演完今天這場戲。」
  依照葉子鳴的性格,顧白本以為他不會答應。結果葉子鳴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覷著他英俊的右臉說:「麻煩演完結一下演出費。」
  雖然顧媽媽目前沒能完全接受兒子正在和男生戀愛的事實,但她看到葉子鳴還是挺高興的,從她一臉慈祥的笑容,親切推著葉子鳴的肩膀讓他上了副駕駛,便可以驗證古往今來的一句古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等她上了車,盯著前面一左一右的顧白和葉子鳴仔細端詳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心裡冒出的那句古話哪裡怪怪的,但她下一秒卻被突如其來的噴嚏打斷了思路,揉著鼻子道:「好冷呀。」
  「冷你還穿這麼少?」顧白貼心地給老媽打開了空調說:「您出門沒看溫度嗎?」
  顧媽媽拚命往下扯扯了裙擺,感覺差不多了,用下巴指了指右座的葉子鳴說:「還不是為了打扮的漂亮點,給女婿留個好印象嗎?」
  「媽,是媳婦。」顧白不滿地抗爭道。
  葉子鳴偏頭笑了下,隨後轉頭對顧媽媽說道:「顧阿姨,皮相美的人都不需要衣物來修飾。」
  這話誇得,顧白差點失態笑出聲。
  受到讚美的顧媽媽,猶如光腳踩在雲彩上,整個人不自覺飄飄然,禮尚往來道:「我怎麼看都覺得葉子是我的俏女婿。」
  「俏媳婦」聽過,可這「俏女婿」對葉子鳴來說真是孤陋寡聞,但光後面兩個字聽得葉子鳴心裡那是相當的舒服,他還得意地回道:「我媳婦也很帥。」
  「我媳婦?」
  顧白沒來由地喉管上下一滑,抓緊了方向盤,一個急轉彎,拐進了自家小區裡。
  還好顧家的車夠豪,性能當然更不錯,車裡的葉子鳴和顧媽媽,身體半點弧度都沒傾,穩妥安全地抵達到目的地------顧家大門口。
  顧媽媽親熱地握著葉子鳴手,朝花園裡走,而對於兒子顧白則冷淡地留下一句:「哥哥,我先跟葉子進屋,你去車庫把車記得停好喲。」
  顧家花園還是當初那個夢幻如愛麗絲仙境的花園,只是眼下秋天漸深,園子裡不少花草都漸近枯黃,甚至有幾株儼然已經枯萎凋謝,但整個花園的氣質絲毫沒有減弱。
  葉子鳴跟著顧媽媽剛到客廳,端著條清蒸鱸魚的阿姨走出來,正準備開口叫:「少夫人。」
  抬眼看到傳說中的「少夫人」,性別男,長相男,身材男,她幾十年做保姆阿姨的經驗立刻集結到位,舌頭一轉,牙齒微咬,親熱地叫道:「大姑爺。」
  顧白前腳剛進門,顧景然正從樓上走下來,顧青突然從衛生間裡跑出來。
  整個顧家客廳,被剛上任三個月不到的阿姨生生叫嚇住腳步。
  只有事先告訴阿姨『兒子的對象要來』的顧媽媽,一張嘴笑得合不攏,眼角的魚尾紋不情願地多出好幾條。
  
  ☆、第63章
  62
  「蘇姨,你叫的『大...姑爺』成何體統!」顧景然扶著木質的樓梯扶手,差點沒從樓上直接滾下來,吃個狗啃地板磚。
  顧景然雖然虎著個臉,但語氣裡並沒有生氣,甚至帶著點不明意味的害羞。
  繼而乾咳幾聲,慢悠悠從樓梯上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下來。
  顧媽媽邊給無辜的蘇姨使眼色,邊解圍道:「我們家又不搞封建主義那一套,當然不用這麼稱呼------蘇姨,你可以叫我女婿小名,葉子。」
  蘇姨連連應聲,叫了好幾聲『葉子』,方緩解了客廳裡那股詭異的氛圍。
  在顧景然的示意下,大家圍著餐桌慢慢坐下來,準備開始今晚的豪華大餐。
  顧家吃飯的位置一直是固定的,一家之主的顧父坐於長形餐桌的上席,顧媽媽則是在老公的右邊,作為兒子的顧白和顧青自然是並排坐於左邊。
  蘑菇頭顧青,小屁股一夠,靈活地坐上了自己的老位置。誰知下一秒,一雙充滿母愛的手,『無情』地將他攔腰抱起,對著另一邊不知落座哪的葉子鳴,笑著喊道:「來來來,女婿,你坐這------坐小白旁邊。」
  聽到這句,顧白擺放筷子的手頓了頓。看來老媽對於『女婿』這個稱呼,不僅完全習慣,而且越叫越樂在其中。
  葉子鳴本想找個離顧白遠點的位置,『分手』還沒結束,『前男友』的職責必須貫徹到底。
  但顧媽媽這句熱情邀請的中間,夾雜了他非常的喜歡的兩個字眼,於是,他毫不客氣,一屁股落座在了『前男友』的旁邊。
  葉子鳴看得出,顧媽媽一定吩咐過蘇姨精心準備這頓晚飯,滿桌子的龍蝦、螃蟹、鱸魚,就連青菜都是帶肉的,這哪是晚飯,簡直是山珍海味俱全的晚宴現場。
  他咋舌問道:「顧姨,這真是你們家每天的晚飯?」
  顧媽媽還沒回答,旁邊的顧白開口道:「不是------這估計是我媽專門為你定制的晚飯。」
  顧白方纔的那句,是他們『分手』以來,顧白第一次主動跟他對話,雖然是替他媽發言,但葉子鳴心裡還是略微觸動了下,不小的漣漪在他心口逐漸氾濫開來。
  他保持住自己八風不動的表面,禮貌地向顧父顧母說了聲:「謝謝。」
  顧媽媽瞬間害羞起來,忙解釋道:「別聽顧白瞎說,什麼專門定制,我就是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讓蘇姨多準備了幾道菜------趁熱吃,別客氣。」
  此言一出,葉子鳴拿起筷子的手,差點沒被嚇得一哆嗦,將筷子失禮地給掉飯桌上。
  多準備了幾道?多準備了二十多道?
  他不動聲色地伸出左手,捏了捏自己拿筷子的右手背,這千斤重的筷子方穩穩落落地夾在了手上。
  顧白對於葉子鳴身體上的一舉一動,猶如眼睛上掛了一對放大鏡,瞭如指掌。葉子鳴方纔那副驚慌的模樣,清清楚楚全數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勾起嘴角,露出個旁人察覺不到的微笑,帶著一絲寵溺。隨後,他撥開碗裡的一隻螃蟹,體貼地將乾乾淨淨不帶一點殼的蟹黃放到葉子鳴碗裡,簡單說道:「給。」
  尚在冷戰戒備下的葉子鳴怎會心甘情願地接受顧白的愛心蟹黃,但他又礙於不能當著顧白爸媽的面,蟹黃一扔,揶揄地說『老子不稀罕。』說不定配合心裡那團未熄的火,會加上一句『你愛給誰剝就給誰剝。』
  他只好含著微笑,邊假裝說『謝謝,別麻煩了,我要吃的話,自己會剝,』,邊不情願地把蟹黃塞進了口裡。
  「我就喜歡給你剝。」顧白抽出紙巾擦著手說。
  葉子鳴一口正準備嚥下去的蟹黃,生生被這句梗了下,才安全地滑進了食管。
  顧白的這句,不知道是真情流露,還是故意懟著葉子鳴玩。反正葉子鳴心裡的漣漪又跟他作對地起了一層。
  「老公,你看,這兩孩子越瞧越配。」顧媽媽指著『甜蜜剝蟹』的兩人說。
  顧景然一口雞湯差點沒當場噴出來,他想制止老婆繼續對葉子鳴的婆婆濾鏡,但他雖是一家之主,卻是個怕老婆的一家之主,只好扯開話題問道:「葉子,你爸和阿姨知道你和顧白的事嗎?」
  葉子鳴家的情況,顧白抽空跟父母說過。是以顧景然方才問的是『你爸和阿姨』而不是『你爸媽』。
  而這個問題,顧白和葉子鳴還沒『分手』前,二人早料想過,所以此刻的葉子鳴並無多大訝異,平鋪直敘地回答道:「蘭姨知道,而且祝福我和小白。現在只有我爸不知道,但您放心,我會盡快把這事跟我爸說,好給顧白一個交代。」
  這話怎麼聽得彆扭?顧景然心想,有一種『嫁女兒』的感覺。
  但葉子鳴的本意並不是如此,他只是不想讓顧景然覺得自己是個背著父母,亂搞男男關係的人。
  給顧青盛湯的顧媽媽,卻十分感動,認為女婿葉子鳴相當有擔當,有責任,把自家兒子托付給他,準沒錯。
  「如果你爸不同意,並且強烈反對呢?」顧景然打破了老婆美好的十級婆婆濾鏡。
  不知道葉子鳴是不是故意趁著顧父問完這個問題,無縫鏈接地給自己口裡塞了一塊排骨,他兩腮鼓囊地嚼完,才開口道:「那我也不願意和顧白分手。」
  顧白夾菜的手,如同被人無形地鉗制住,凝結在半空中,良久,他的筷子才落在那塊晶瑩剔透的蝦仁上。
  「不願意?」顧景然說:「我和顧白的媽媽是不接受這種戀愛的,但我們至少不會反對你們的關係。如果你的父親,他既不能接受,又反對呢?你覺得是你一句『不願意分手』就能甜甜蜜蜜地走下去的?」
  顧景然的話很犀利,甚至帶著點刀鋒,但葉子鳴明白他作為顧白的父親,又是一個長輩,自然考慮的問題比他們多,比他們全面。顧景然沒有惡意,不過是希望葉子鳴能把他和顧白在一起後所要面臨以及已經面臨的問題,一一想清楚。
  這說明顧景然清楚自己的兒子很愛眼前這個男孩,他作為一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因為對方家長的反對,最後成為受傷的那個人。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變得有點尷尬,顧媽媽拍了下老公的小臂,開玩笑道:「萬一親家反對,還能怎麼辦,自己的兒子必須寵,當然是我們兩一起買好禮物,親自過去一趟,給親家說說好話唄!」
  「老婆,我是再跟他們兩說正經的。」顧景然小聲地說。
  顧媽媽放下筷子,大聲地說:「難道我說的就不是正經的呢?嫁女...兒子,你不要上門找親家商量的嗎?還真當我們家哥哥能隨隨便便地娶回家了?」
  顧媽媽幾句雷人的話一出,方才餐桌上凝結的那片尷尬,消失地無影無蹤。
  最終,大家繼續其樂融融地吃完了這頓晚飯大餐,雖然基本上剩下一半的山珍海味未食完。
  「葉子,你今晚就在我們家睡吧!」顧媽媽坐在沙發上,親切熱朧地拉著葉子鳴的手說:「我們家房間多。」
  「媽,為什麼不是讓他睡我房?」顧白純粹是好奇,問了一句。
  顧媽媽頓時滿腦子想到從『同性戀愛與婚姻』中看到的某些字眼,她硬生生假裝咳嗽了一聲,說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我跟你說,你們現在是高中生,一切問題畢業了再說。」
  顧白心裡:?
  葉子鳴心裡:聽到沒,你媽說你流氓。
  顧白瞭解自家老媽,一旦面對自己不知道的領域,就喜歡翻書找資料學習,他立刻明白過來老媽的意思,一本正經問道:「你從哪本書上看到的奇奇怪怪,我們就兩男孩普通睡覺,只不過兩男孩談著戀愛。」
  顧媽媽心裡:書上說的都是錯的?難道是我想多了?
  葉子鳴心裡:放你的螺旋屁。
  萬萬想不到的是,沒能和老婆一樣『勤學好奮』多讀書,多看報的顧爸爸顧景然,滿臉茫然並且不耐煩說道:「談了戀愛,也是男孩,睡一起又不會出大事。」
  這估計是顧景然講過最有尺度的一句話,其實他後面還想接一句:『怕什麼?他們兩又不會懷孕』,但他是個成熟穩重的爸爸,是以後面兩句話就沒講出來。
  十分鐘後,顧父顧母盛情難卻,就差按著葉子鳴的頭留宿,他只好勉為其難地跟著『前男友』顧白進了他的房間。
  這是葉子鳴第二次進顧白的房間,雖然顧白已經在他的房間留下了各種男朋友痕跡,不,應該是前男友痕跡。
  葉子鳴這麼想的時候,盯著顧白的背影,白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顧白渾然不覺,突然他停住腳步,扭過頭來,微微低頭看著葉子鳴問:「手分完沒?」
  葉子鳴可能是因為方才背後白人的心虛,一下沒聽明白顧白的問題,端出他那副『分手』戒備狀態說:「我可沒想在你家過夜,是你爸媽非逼著我留宿。你別自作多情,咱們分著手呢。」
  「可要是我說我就是故意的,並且希望找你結一下你的演出費呢?」顧白不由分說,雙手已經牢牢地禁錮住葉子鳴的腰身,如同面對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完全不肯鬆手。
  葉子鳴在他的懷裡,無謂的掙扎,警告道:「前男友,幹什麼呢?你這樣我會懷疑你想吃回頭草。」
作者有話要說:  顧父:這是我兒媳
顧母:這是我女婿
  ☆、第64章
  63
  「和好吧。」柔和的燈光落在顧白的下頜線上,一點一寸的光圈,將他面部的稜角全部收走,聲線輕地像小孩子在數偷藏的糖果,溫柔問道:「好嗎?」
  如果顧白放下冰冷的盔甲,葉子鳴尚且能對付幾分,但現在顧白不僅卸下他這幅習慣的盔甲,而且帶著滿目的溫柔以及哀求的語氣,兩句話下來,葉子鳴的心裡幾乎潰不成軍。
  葉子鳴沒點頭也沒搖頭,被顧白圈在溫暖的懷抱中,微仰著下巴,看著顧白。
  一時之間,房間只剩下兩人搏動的心跳聲,不安分的呼吸聲,糾纏在一起,周圍的空氣都被度上一層繾綣溫柔的面紗。
  藉著這層面紗,沒得到答案的顧白大膽地在葉子鳴嘴角啜了一口,順帶著他扶著葉子鳴腰側的手不自覺跟著收緊,又問道:「我們和好,好嗎?」
  葉子鳴心裡完全潰不成軍,他剛想張嘴回答,門外猛地響起不輕不重的敲門聲,一共三聲。
  這麼淑女的敲門聲,一聽就是顧媽媽。果不其然,顧媽媽的聲音透著非常有質感的木門傳來:「兒子,這幾天降溫,我給你們拿了一床被子過來,一人一床,免得著涼。」
  顧媽媽的重點在後面『一人一床』,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樣的邏輯思考的,認為他們蓋兩床被子會安全一點。
  顧白一下便猜穿老媽的心思,他鎮定地鬆開葉子鳴,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有質感的木門剛張開一點角,顧媽媽抱著被子衝進來。不是先將被子扔床上,而是盯著葉子鳴逡巡片刻,確定『完整無缺』後,才笑著說道:「你們兩都手上腿長的,要是半夜爭被子,把我女婿給凍感冒了怎麼辦。所以我特意拿了一床新被子過來。」
  隨即把被子往床上一扔說道:「好好睡覺喲,晚安。」
  送完『心機』棉被的顧媽媽,帶上門便走了,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少年,盯著兩床花棉被,更加茫然無措。
  顧白率先打破沉默,指著兩床花棉被問道:「你要蓋哪床?」
  「這床。」葉子鳴故意挑了顧白平時蓋的那床,然後邊脫外套邊問:「你有乾淨的衣服嗎?我想洗澡。」
  「有,我穿過的可以嗎?」顧白走到衣櫃前,轉頭問道。
  「可以,但內褲我要新的。」葉子鳴從褲腰上抽下皮帶,抬頭用一種說不明的目光看了顧白一眼。
  他們沒成『前男友』之前,顧白時常留宿花店,兩人內褲都是換著穿的。
  每次洗澡前,誰會揪著條內褲問:「這條是你的還是我的?」
  顧白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直言問:「你又不是沒穿過,為什麼這次偏要條新的。」
  嘴上這麼問,身體卻很老實,顧白很快給葉子鳴找好衣服,順帶從另一邊的小格子裡拿出條新內褲。
  葉子鳴沒作聲,從顧白手上接過衣服,抽走內褲的時候方說道:「咱兩現在搞『前男友』的身份呢,我總不能半夜對著我的前任擼|管吧?這他媽多不厚道,老師可是告訴過我們做人要本分,知道嗎?」
  葉子鳴話音剛落,人已經溜進後面的浴室,反手關上門,在裡面清清楚楚喊了一句:「顧同學。」
  顧白靠在衣櫃上,咧著嘴笑出了聲。
  葉子鳴手拿毛巾擦著頭髮從浴室走出來,濃密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點未蒸發的水汽,顯得他雙眸愈發清澈明亮。
  側靠在床頭認真看書的顧白,一抬眼,與洗完澡彷彿更帥的葉子鳴撞了個對視,他慌張地掩飾道:「被子給你鋪好了,你想看書就隨便在書櫃上拿,你想玩手機的話,我的充電線在左邊一個抽屜裡。」然後一扔書,比方纔的葉子鳴還快,眨眼就進了浴室。
  等顧白洗好澡出來,葉子鳴拿著本書已經睡著了。
  顧白彎著嘴角小心翼翼地從他手裡抽走了書,輕手輕腳替他掖好被子一角,才在他旁邊躺下。
  雖然隔著被子,但顧白還是能清楚感受到葉子鳴的心臟跳動,呼吸頻率,甚至包括身體裡血液的流動。
  顧白小心地伸出左手臂,想越過葉子鳴去關床頭燈。手肘處剛到葉子鳴頭頂,旁邊的人一把抓住他的小臂,問道:「說,你是不是想『越線』。」
  「什麼叫越線?」顧白好奇地問道,手臂任由葉子鳴抓著不放。
  葉子鳴邊把他的手臂往他那邊挪,邊說:「比如,我們現在是分了手的『前男友』,你要是想做,也不是不可以,但這種就只能叫做...」葉子鳴將顧白的左手終於安全送回,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約|炮。」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約呢?」顧白反手迅速地抓上他。
  葉子鳴的手也不跑,慢慢地側過身,將另一隻手墊在自己的後腦勺,眼尾帶點邪魅的笑,朝棉被裡的顧白上下逡巡道:「念在我『前男友』長得這麼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也不吃虧。」
  「別後悔。」顧白擰著葉子鳴的手腕說。
  葉子鳴的一隻腿已經伸進顧白的被子裡,笑著說:「都是成年人,哪來的後悔。」
  今晚的顧白並沒打算做什麼,他只是希望能和葉子鳴和好,但當葉子鳴一次又一次的擦邊撩火後,激起了他心中某團火苗。這團火苗包裹著對連續幾天冷戰的難受,對葉子鳴一口一個『前男友』的生氣,最後一點,是來自身體的本能欲|望。
  顧白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雙腳光溜溜地站在木質地板上,入了夜的秋意微微冰涼。
  葉子鳴原來以為的場景是,要麼顧白把他拖進自己的被子,或者顧白擠進他的被子,結果顧白出其不意,從床上跳將下來,弄得葉子鳴滿臉的疑惑,不解,驚訝。
  葉子鳴正瞪張著瞳孔,看著大半夜抽風的顧白。
  剛準備開口問他想幹什麼,顧白彎腰直接粗暴地將葉子鳴從床的右邊拖到左邊,身下的床單不情願地起了好幾個褶包,然後又以更粗暴的姿勢,攔腰一扛,將人抱進了浴室。
  「匡」浴室門被顧白反腳關上。
  顧白家的浴室有三個葉子鳴家浴室那麼大,空間相當寬闊。放下葉子鳴後,兩人絲毫不覺得擁擠。
  葉子鳴後退一步,靠在了淺灰色的瓷磚牆上,很涼,但至少能夠讓某些東西冷靜一下。
  他故作鎮靜地略一偏頭,雙手隨意地插在家居褲褲兜裡,笑著問道:「『前男友』,這麼十|八|禁的嗎?你要在浴室裡做?也不是不行,就是能不能讓我穿雙鞋進來,太冰了。」
  顧白知道葉子鳴是在找借口,他漸漸暗下去的那團火又升了上來,這次更猛烈,大火燎原一般,侵佔著他的每一根骨髓。
  他如一個搶親的劫匪,一點客氣也不講,攬著葉子鳴的肩膀將人直接翻了個面。
  不知道顧白是不是早有預謀,他給葉子鳴找的這套家居服,輕微一扯便脫落一半。
  葉子鳴不知為什麼有點緊張,繃緊的肩胛骨發著抖展露在顧白面前。顧白湊上去,用舌頭舔了一口,小聲道:「葉子,我不喜歡你說那兩個字。」
  兩人都明白那兩個字是什麼。
  顧白最後一次的逼|近頂端,使兩人同時到達高|潮。他每次都不會立刻出去,眷念著葉子鳴身體裡的那點溫熱,但很明顯這次因為生氣的原因,每一下都很粗暴。
  葉子鳴全身發著水,像被人抽去骨頭的一具軟|體。要不是顧白用力將人支撐在牆上,估計他下一秒就會癱坐在地。
  「以後不准再提,知道嗎?」顧白一口咬在葉子鳴後頸處,再往前,便是人體最脆弱的頸動脈。
  葉子鳴身體裡的意識早已散盡,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的沉默讓身後的顧白皺了皺眉,本已滑出去一半的東西又頂了進來,咬牙切齒問道:「答應我,以後不准再提。」
  不知是由於身體裡突如其來的壓力,或是他真的同意了顧白的話,葉子鳴乾澀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細微地『嗯』。
  聲音很小,但顧白聽清楚了,他高興地笑了笑,一彎腰,將人抱進了淋浴間。
  顧白的房間有一扇隔空的小陽台,清晨最明媚的陽光從窗欞裡透進來,映照在每一個角落。
  葉子鳴微微張開眼睛,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一時沒反應過來。只好伸手捏了捏枕邊人顧白的臉蛋,驗證一下是不是自己思念成夢。
  顧白閉著眼,眉心蹙成一團,沒醒。
  有點想起來的葉子鳴,倏地坐起來,推著顧白說:「我又沒同意咱兩和好了,你他媽耍流氓啊------給我起來,別裝睡了。」
  顧白喃喃自語,拽著葉子鳴的手肘把人拉下來,接著他一隻手搭在葉子鳴的鎖骨上,鎖死住他的上半身,一隻腿壓在葉子鳴的膝蓋上,禁錮住他的下半身。頭在枕頭上挪了挪,貼著葉子鳴的耳廓,呵著氣說:「寶貝兒,別鬧,睡覺呢。」
  葉子鳴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我他媽昨晚才是最累的那一個,你憑什麼還在睡懶覺。」
  「你都記得呀。」顧白輕聲笑著說。
  「記得你妹,起來,你媽要來了。」葉子鳴拚命掙扎著。
  「不會,我媽這麼早。」顧白說。
  語音剛落,門口『不會起這麼早』的顧媽媽淑女的三聲敲門聲倏然響起:「兒子,女婿,快起床,我讓蘇姨給你們熬了點鮑魚粥。」
  
  ☆、第65章
  64
  經過昨晚二十幾道『山珍海味』的晚飯,早飯鮑魚粥,一點也沒讓葉子鳴感到驚訝。
  顧白在房間應了聲『馬上下去』,顧媽媽便心滿意足踏著她淑女的小碎步離開了。
  葉子鳴木訥地對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所以他剛才『腎上腺飆升、血壓往上攀』害怕顧媽媽抓住某些不良畫面的證據,全是他自作多情。
  而作為『不良畫面』的締造者顧白,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從下巴到眉梢的神清氣爽,藏都藏不住。
  「你他媽從我身上起開。」葉子鳴好不容易從顧白的手臂下掙脫坐起來,結果還是下不了床,某人的大長腿跟長他身上似的,一動不動,死死扣壓住葉子鳴的雙膝。
  顧白不急不緩地坐起來,腿依舊保持按住『獵物』的姿勢,突然,他左手突襲地圈住葉子鳴的窄腰,往後一帶。葉子鳴被顧白往後拖了十公分的距離,下一刻,顧白帶著點硌人的下巴抵在了他的肩窩處。
  隨後,顧白的右手也圈了上來,這是一個繾綣纏綿的背抱。
  有那麼一秒,葉子鳴腦海裡竟然浮現的是昨晚在浴室裡的那個姿勢。
  但他迅速地清除掉腦海裡的畫面,語氣含著點慍怒:「幹嘛?」
  「抱抱。」顧白呢喃道。
  「你他媽能不能擺正關係,不是你先提的分...。」葉子鳴條件反射地想到昨晚別有意味的那個『嗯』字,遂改口道:「你現在只是我的前男友。」
  顧白倏地抬起頭,看著葉子鳴的側頰反駁道:「明明是你先提出來的!」
  「王八蛋,你他媽跟我這裝失憶啊?」葉子鳴生氣地說:「那天不是你問我的嗎?」
  顧白質疑道:「難道不是你說要暫時分開冷靜一下?」
  葉子鳴用力想掰開某人的雙手,但顧白抱得太緊了,他掙脫未果,語言威脅道:「撒手------我跟你這種把『暫時分開冷靜一下』直接理解為『那兩字』的人,無話可說!」
  「那你當時是什麼意思?」顧白訝異問道。
  葉子鳴無可奈何,這次解釋得十分清楚,只是語氣不怎麼好:「我他媽就是因為知道兩個劍拔弩張的人很可能引發某些心猿意馬的結果,所以才讓你回家,好好冷靜一下。」
  「可是你自己說想過『那兩字』的。」顧白有點委屈。
  葉子鳴猛地手肘朝下,打在顧白的膝蓋骨上,罵道:「媽的智障,你沒聽過心口不一這個成語嗎?我那純粹是為了氣你!」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是因為...」顧白問:「吃醋?」
  「別這麼直接,好嗎?我也是要面子的。」葉子鳴朝吊燈翻了個白眼說:「不全是,對於你被領養前的過去以及蓋宇,我能感覺你沒有那麼信任我,沒說錯吧?」
  顧白還是開心地笑了聲,絲絲甜意湧上心頭,麻麻癢癢的。他將下巴又墊在了葉子鳴的肩窩裡,方徐徐開口道:「葉子,我沒有不信任你,相反地,我就是因為太信任你,所以有時候才這麼自卑。」
  葉子鳴好像頭一次聽到顧白對他自己說出這麼個帶著濃烈負面意向的詞,他的心不由地柔軟起來,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
  細小的動作,給了顧白極大的安全感,他用下巴蹭了蹭葉子鳴的肩窩,繼續開口道:「認識你那會,我出於真誠想跟你交朋友的心,所以我主動向你提起那些『過去』。後來我發現我喜歡你,又到我們在一起,你成了我愛的人,我反而不再想讓你看到那些『過去』。我不知道這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甚至下意識的不希望你和蓋宇有什麼接觸,所以你當時問我的時候,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我是不是對你不夠信任。」
  顧白說完,纏繞心頭的困惑突然自行解開,他發現自己真的是有點蠢,對葉子鳴自嘲道:「其實,我他媽真傻|逼,這一切都是我強加給自己的『不必要』。」
  「寶貝兒,算你有點自知之明。」葉子鳴偏過頭親了親顧白的眼睫毛說:「你以前還說我是你的向日葵,你的陽光------我他媽沒見過你這種在太陽光下,非得自己打個手電筒找不痛快的二傻子。念在你思想覺悟高,老子就不跟你計較了。」
  顧白完全沒聽到葉子鳴暗諷他的話,不明所以問道:「所以...我們現在?你跟我?」
  葉子鳴不耐煩地吼道:「和好------和好------和好行了吧?」
  顧白埋臉親了親葉子鳴的脖子,雖然葉子鳴覺得那不是親而是吹氣,但他還是忍不住地朝後邊靠邊咯吱笑著說:「不行------你這樣------癢。」
  由於早飯過於豪華,顧媽媽又很熱情,一頓飯下來,兩人差點遲到。
  但好在顧白選擇了他的粉色小電驢,載著葉子鳴,一路風馳電掣,居然能踩上上課鈴。
  兩人匆匆坐下,邊放書包邊小聲的笑個不停。
  腦袋遲鈍的謝強完全沒覺察到這笑容背後的『姦情』,熱心地問道:「兩位大哥,今天還要傳聲嗎?」
  葉子鳴和顧白異口同聲:「不用。」
  顧白還是禮貌地加了一句「謝謝」,而葉子鳴卻毫不客氣道:「你他媽沒看著我們兩好著呢,傳什麼聲,別他媽擋在我們中間做電燈泡。」
  謝強:「...」
  有異性沒人性,不對,有同性沒人性。
  葉子鳴嘴上雖然損了謝強幾句,但念在昨天謝強不得已做了一天免費傳聲器的份上,叫上胡來,四個人中午聚齊,請他們吃了一頓校門口美滋美味的鐵板炒飯。
  胡來扒完碗裡最後一粒米,舔著嘴問道:「所以,你是因為吃醋,才和小白吵架的?」
  「你妹的才吃醋。」葉子鳴將桌子上的一瓶陳醋往胡來面前一推說:「他媽要是你男朋友背著你去跟一非主流青年,比什麼傻逼玩意的比賽,你心裡不生氣?」
  謝強糾正道:「來來沒有男朋友。」
  葉子鳴懶得理他,繼續說道:「別跟我扯沒用的,我是讓你們出主意。那群人真沒一個好種,吸|毒的都可能有,現在這樣,小白一直被他們盯著,不是個辦法。」
  「我沒事,主要我怕他們對你...」顧白看著葉子鳴說道。
  葉子鳴擺手瞪了他一眼:「犯什麼二,他們真動手,我跟你都跑不掉。------上次是運氣好,我跟那電玩城的老闆有幾分交情,人才願意給我通風報信。整了蓋宇一回,下次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和你。」
  「不然報警吧?」謝強煞有介事道:「我們是高中生,不跟他們一樣,萬一被學校開除了怎麼辦?」
  胡來沒好氣看了謝強一眼說:「報警?你真當現在是撿一塊硬幣給警察叔叔?一塊硬幣還能當個證據呢?那什麼乞丐老大又沒真打你,甚至連威脅恐嚇都不算,人警察憑什麼管你一群小孩子玩泥巴?」
  沒有真的出人命,就不會得到重視。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謝強問。
  「我聽小白的意思,乞丐老大對小白就是個心結問題,並沒有真的想要他們兩的命,不過圖個心裡痛快。」胡來點頭一笑說:「很簡單,也很好辦,解鈴還須繫鈴人。」
  「這怎麼解?」葉子鳴問:「我他媽一直覺得蓋宇是不是對我們家白白有什麼非分之想,你說解鈴,是讓他再去非法造假,還是讓我雙手奉上男朋友?你能不能提點建設性的建議,不然把這頓炒飯給我他媽的吐出來。」
  身為繫鈴人的顧白忙解釋道:「沒有,蓋宇對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懷恨在心。」
  「有愛才生恨。」葉子鳴小聲嘀咕道。
  方纔還當著胡來和謝強的面,口口聲聲說自己沒吃醋,現在葉子鳴比桌上那瓶陳醋還酸。顧白為了哄好自家男朋友,當著胡來和謝強對葉子鳴表白道:「我心裡只有你。」
  「強子,喝嗎?」胡來指了指謝強面前的陳醋。
  「不喝,習慣了。」謝強回答:「基本適應。」
  「我主動約蓋宇出來一次,好好聊聊吧。」顧白彷彿在心裡琢磨了很久,才開口道:「你們覺得呢?」
  胡來和謝強沒說話,他們知道顧白這只是在問葉子一個人。
  「我不反對,但我必須在場。」葉子鳴說。
  「好。」顧白毫不猶豫地點頭。
  見兩人談好這個問題,胡來立馬馬後炮地裝了一回情感大師:「其實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有時候一些天大的問題,兩個人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你會發現他媽全是誤會,壓根什麼事都沒有。」
  但這句話卻深刻觸動了葉子鳴什麼,他自然垂在桌下的手,情不自禁握住一團。他突然想到他還瞞著顧白一件事,如果不說,是不是到時候即使他想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也沒機會了。
  一下午的課,葉子鳴全在走神。
  最後一節自習課,沒有老師在教室,早就發現自家男朋友心不在焉的顧白,終於在幫男朋友看好所有的錯題後,將習題冊放到葉子鳴的桌上問道:「我家葉子怎麼了?------是不是擔心我要去見蓋宇的事,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背著你見他,也不會比那什麼傻|逼賽,更不會...」
  顧白夾雜著逗他笑的語氣,但葉子鳴面色不改,似乎比方才沉得很深,打斷顧白道:「我媽下週六的飛機回國。」
  
  ☆、第66章
  65
  錫市的秋意完全入襲,校門口兩排的梧桐樹浸染出更濃烈的油彩感,裹著略帶涼意的晚風,顧白的粉色小電驢好像與鋪滿金黃落葉的地面格格不入。
  車後座的葉子鳴攏了攏自己頭上快被風吹掉的帽子,顧白立馬察覺到後座人的動靜,吃了一大口風的嗓子顯得嘶啞乾澀:「葉子,風大的話,你把頭埋我背上。」
  「這他媽什麼鬼天氣,中午天氣還那麼好,晚上卻給老子刮起了妖風。」葉子鳴心裡一竄火上來,對這突如其來的妖風破口大罵。
  顧白在前面聽到這句,也不管會不會繼續吃風,咧著嘴笑了起來。
  葉子鳴輕輕擰了下顧白的腰,力度不大,估計就跟被螞蟻啄了一口,顧白卻假裝吃疼『嘶』了一聲道:「懂不懂安全駕駛,小心我給你撞樹上去。」
  「你把我撞殘廢了最好,說不定我媽還能心疼我,不帶我回去。」葉子鳴癟著嘴說。
  「呸呸呸,咱不是剛放學都說好了嗎?」顧白伸出右手,拍了拍葉子鳴搭在他腰側的胳膊說:「你到時候好好跟你媽談一談,說不定她對我們兩矢志不渝的感情一感動,就點頭答應不帶你走了。」
  葉子鳴知道顧白在變著法安慰他,他媽既然以通知的形式回國,說明態度十分強硬,而且老媽這個人,葉子鳴太瞭解,脾氣倔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否則當年老媽也不會和老爸離婚了。但他還是教顧白的三言兩語感動了,隔著厚實的衣服面料,悄悄地啄了一口顧白的背。
  一個鐘頭前,最後一節自習課,教室裡鬧哄哄跟打戰似的。這幾天大家的神經一直處於三校聯考的高度緊繃中,突然因為學校全體老師要開大會,本該有老師的自習課變成了放養自由狀態,大家扔下作業本,默契扎堆地玩起各種高中生時下最流行的遊戲起來。
  誰都沒注意到那邊靠窗角落中慢慢凝結成冰的空氣。
  顧白聽完後沉默不言,他心知葉阿姨回國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甚至可能是個壞消息,但他如同一名不願得知自己刑期的囚犯,裝聾作啞,指著葉子鳴桌上那本他訂正好的練習冊說:「你看這題,已知的條件是直角...」
  「顧白,我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樣,也能猜到我媽來的目的。」葉子鳴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繼續的講題,一手蓋上習題冊說:「我有想過不告訴你,但我還是選擇跟你說了。」
  「葉子。」顧白略顯笨拙地放下手中的筆說:「我想見見你媽,未必會有好的結果,但我還是想見她一面。」
  葉子鳴的本意是將這件事告訴顧白而已,沒想過讓顧白去面對老媽,也沒妄圖有人能改變老媽的想法,因為這太難了,不然為什麼老媽要回國。他的計劃是從老爸和蘭姨那入手,拉攏老爸幫他拒絕老媽帶他回英國的事,不過首先他需要將他和顧白談戀愛的事坦白給老爸。
  葉子鳴和顧白的前後基本沒有人,都溜到教室後門那玩著手游和桌游,除了一名我方陣營的謝強同學,而這名同學十分善解人意,帶著耳機聽著歌,頭恨不得甩成個大風車。
  葉子鳴想也不想地說:「我媽以前只是在意識裡面知道我喜歡男生,如果我真拉個真人,當著她的面,跟她說『您瞧,這是我在國內交的男朋友』,我認為我下一秒就會被她無情發射到英國。」
  「可你媽既然這次選擇毫不猶豫地回國,說明她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顧白分析道:「也可能知道了我這個人。」
  葉子鳴心裡也盤算過,以前即使他在電話裡語氣不好,態度惡劣,很多次直接口頭威脅母親『自己是個同』的事永遠不會改變,但老媽頂多在電話裡發發火,罵他幾句,回頭依舊會給他打電話旁敲側擊的關心他。但這次老媽卻一反常態,電話短信一切的通訊,滿足不了,她選擇回國,意思很明顯,她要親自接人走。
  葉子鳴想了想,眉頭不自覺蹙成一團:「即使這樣,我還是認為你最好不要出面。你不瞭解我媽,你現身,真的有可能觸動到她給她自己建立的底線。」
  「所以你現在只是告訴我這個事,經過以及結果都將由你決定?」顧白終於恍然大悟道。
  明明是說著一件不太好的事,但葉子鳴突然從顧白的反應裡捕捉到一點沒有緣由的暖心,他倏地笑了笑:「可以這麼說,但今晚我需要你。」
  葉子鳴說這句話的時候,難得的正經,平時挑眉勾嘴角一系列撩人的動作都沒有。但顧白還是體會到他耍壞的某種天性,見周圍沒有人,雙肘撐在課桌上的身體略一放低,對葉子鳴招了招手。葉子鳴毫不猶豫地往旁邊挪了挪,湊近顧白,卻聽他說道:「聽話,今晚不行,你昨天身體還沒恢復好呢。」
  葉子鳴:「...」
  「你他媽比我長進了是吧?一天到晚想什麼呢?我他媽是讓你今晚和我到我爸面前坦白。」葉子鳴斜睨顧白一眼說:「還有------即使你今晚想,我他媽也受得了,除非你不行。」
  這次輪到顧白:「...」
  顧白飛快地將粉色小電驢停在了花店門口,卻慢悠悠地才走到那串熟悉的玻璃風鈴前。
  葉子鳴早就進去一會兒了,這時,他突然頓停於一步之隔的小台階上。說不出來的緊張感由四肢發散到全身上下,來過無數次的複式小樓,聽過千百次的風鈴聲,而吳叔對於他而言,更是親到如同自己的半個父親,可為什麼,在此時此刻,葉子說要跟吳叔正式介紹自己的時候,這一切,他熟悉的物和人,竟令他生出幾分緊張與害怕。
  當初他準備把葉子介紹給自己父母的時候,他能夠料想他們的一言一行,他是不太緊張的,現在吳叔再親,他也是葉子的父親,他不太能預料會有什麼結果,甚至害怕吳叔真如他老爸顧景然說的那樣,既不接受又反對,怎麼辦?
  他不懼怕面對『既不接受又反對』的吳叔,他更擔心的是,葉子會不會因此受傷,葉阿姨對葉子造成的傷害,他一直都知道。
  踟躕半響,顧白深吸一口氣,面帶笑容地走了進去。
  透過葉子鳴半撩起的門簾,他看到吳叔正端著菜從廚房裡走出來,眉眼間儘是悅色。
  「你把車停月球上了吧?」葉子鳴揶揄道:「搞這麼半天,才進來。快點過來,吃飯。」
  「好。」顧白應道。
  後面端菜的吳叔聽到,虎著聲說:「小恙,怎麼說話呢?------小白,別跟他計較,過來吧,咱一家人吃飯。」
  飯吃一半,葉子鳴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人有了飽的狀態,才比較好說話。
  他倏地放下筷子,開口道:「老爸,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吳茂彷彿預知道到葉子鳴要什麼,從來不怎麼反對兒子的吳茂,沉著聲制止道:「先吃飯,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
  「爸,這事很重要。」葉子鳴聲調猛地提高。
  顧白也跟著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吳叔。」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有點壓抑,帶著更深涼意的秋風,從門縫裡不打招呼地鑽了進來,又毫不客氣地停滯在餐廳周圍。
  或明顯或不明顯的寒意,頃刻,包裹住這片不大不小的四方桌子。
  張蘭忙不迭往吳茂碗裡夾了一塊肥肉,邊笑邊說:「恙兒,聽蘭姨的,咱有事吃完飯再講。」
  葉子鳴聽出蘭姨話裡有話,她讓他聽她的,而不是聽老爸的。
  如同拍攝默片的飯桌現場,重新教張蘭活躍起來,一時之間,碗筷碰撞的聲音又躁響出美好的人間煙火氣。
  吳茂扒完最後一口飯,放下了筷子。
  葉子鳴見狀正準備開口,吳茂卻先他一步開口道:「小恙,你是想跟我說你媽要帶你回英國的事還是回英國的原因?」
  這個問題,委婉到,有一瞬間,葉子鳴認為是幻聽。
  一旁的顧白先回答道:「吳叔,我是真心喜歡葉子,就像你對蘭姨的那種感情。」
  「小白,我挺喜歡你這個孩子的。」吳茂沒接著說下去,而是轉頭對葉子鳴說:「小恙,爸爸以前說過你做什麼選擇,爸爸都支持你,尊重你,是嗎?」
  葉子鳴牽起顧白的手,鼓足勇氣道:「顧白就是我現在的選擇,您會支持我,對嗎?」
  「荒唐!」吳茂一拍桌子,原本穩當放在碗上的筷子,聞聲便嘩啦掉了下去,與葉子鳴心臟沉下的頻率竟然一致。
  「我讓你做選擇,難道你就是給我選擇喜歡一個男的?」吳茂恨不得低到桌子下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鑿開葉子鳴的某些不願想起的回憶。
  「不是,爸,難道你以前對我說過的那些自由都是假的嗎?」葉子鳴不可思議地望著老爸,期許能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但吳茂居然讓他失望了。
  「就算我接受這種不正常的關係,我也反對你們兩!」吳茂維持著的那份平和終於堤潰,大聲吼道。
  原來接受和反對還可以這麼說出來,我接受這種關係,但我反對你們,這比『我不接受而且反對』更剜人心。
  顧白清楚感受到方纔那陣息怒的秋風又灌了進來,而且這次是順著人的五官五感侵入,手上那只十指交握的手發著跟他一樣的冷汗。
  
  ☆、第67章
  66
  表面不好說話的人,可能是最好說話的;表面好說話的人,反而比誰都不好說話。
  吳茂的幾句話,像一串掩飾在人間煙火下的劣質鞭炮,本以為它能綻放出最美的煙花,可手中的火一點燃,周圍的人卻被無辜地傷了個遍體鱗傷。
  「你媽不跟我說,你蘭姨也不跟我說,你們就當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了?」吳茂面頰的皺紋都在打顫,他不願意對兒子發火,但所有情緒像一隻千瘡百孔的漏桶,止不住的怒火順著漏桶底部往外流。
  葉子鳴無力地說了句:「爸,我以為你跟我媽不一樣,會理解我。」
  「理解?」吳茂冷冷地看著葉子鳴說:「當初你媽執意要把你送回國,我就應該想到絕不是因為你打了人這麼簡單,你做什麼我都能理解你,但唯獨這一點,我理解不了也不能接受。」
  人在衝動狀態下是無法保持理智的。
  葉子鳴騰地站起來,輕哼一聲,帶著點嘲諷的味道:「原來你和我媽一樣,一樣自私到不可理喻------難怪你們當年要離婚!」
  在顧白的印象中,吳叔一直是位慈祥和藹的父親,面相更是老實巴交,生氣發火從來和吳叔沾不上邊,可現在一旦看到他動怒的模樣,不僅覺得真實,甚至感到可怕。
  葉子鳴話音剛落,帶著點疾風的巴掌迎面而來,顧白驚地下意識站起來,準備抓住這只略顯粗糙的手掌,但清脆地巴掌聲未如預料中響起。
  吳茂抬到一半高的手忽地自己垂了下去,猶如一隻洩了氣的皮球,盡顯無力,他終究還是捨不得動手打葉子鳴。
  蘭姨見有好轉的趨勢,忙不迭解圍道:「恙兒,別跟你爸置氣,你爸就是一時大腦沒反應過來這個事,他其實挺喜歡小白的。」
  「是呀,喜歡小白,但就不喜歡我跟小白在一起!」葉子鳴揶揄道。
  顧白悄悄地緊了緊握住葉子鳴的手,暗示他先別這麼沖地跟吳叔說話。
  但人竄在頭頂子上的火,豈是這麼容易熄滅的。葉子鳴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握著那隻手的變化,他拉著顧白便要往外走,顧白猝不及防,險些絆倒,等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葉子鳴掀開簾子,扭頭朝吳茂扔下一句:「反正我媽把我從國外扔回國,我也不介意您再把我從家裡扔出家外。」
  少年人意氣風發,扭頭就走,離家出走的這種戲碼好像是他們百試不爽的幼稚行為。
  直到走出老城區路口,葉子鳴連去哪的頭緒都沒有,只是拉著顧白大步不回地朝前走,而顧白也乖乖地任他拽著手,既不阻止這場行為,也不打算打斷他。
  葉子鳴走著走著,慢慢停下腳步,靠在了一根路旁貼滿各種小廣告的電線桿上,不知不覺放開顧白的手,雙手隨意地插在了上衣口袋裡。
  路燈斑駁的光影從頭到腳將他籠罩個嚴實,但這樣,也擋不住他漸顯疲憊與傷感的身形。外套衣擺被夜晚冰涼的秋風掀開個不大不小的弧度,風無情地從下擺灌進去,他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顧白見狀,立馬連電線桿帶人一把緊緊擁入懷裡,還好葉子鳴的腰屬於精瘦型,有腹肌沒贅肉,不然換做一個大胖子,這麼浪漫的電線桿抱會顯得十分滑稽可笑。
  但靠在顧白懷裡的葉子鳴還是情不自禁地笑出聲:「我說,大哥你幹嘛呢?到底是想抱我還是抱電線桿?」
  顧白歪頭看了看葉子鳴背後的電線桿,小聲道:「都想。」
  「我替這根電線桿表示感謝,被我家帥氣的男朋友有緣『臨幸』過。」葉子鳴下意識地又往顧白懷裡鑽了鑽。
  兩人瞬間都哈哈大笑起來,方才從花店裡帶出來的不愉快好像因此一掃而空。
  「去酒店開房吧!」葉子鳴突然開口提議。
  「為什麼?」顧白放開了電線桿,雙手搭在男朋友的腰上認真地問。
  葉子鳴憋著嘴佯裝委屈地說:「我他媽現在成了離家出走的兒童,去哪?------只能去酒店借宿。」
  顧白恍然大悟,盯著葉子鳴的眼睛,不說話,半晌,才開口道:「所以,你真打算不回家了?其實花店晚上又沒人,你可以悄悄溜回去的,你爸又不會知道。」
  「我跟我爸慪氣才跑出來,這是面子問題。」葉子鳴鏗將有力地說:「花店也不行。」
  「你現在搞離家出走總不是個長久之策,我們應該回去好好跟吳叔再談談。」顧白說。
  「談?你以為我不想談嗎?我爸看著面相好說話,但我太瞭解他那爛西瓜脾氣。我先晾他個三四天,等我媽真的回國那天,我保證他會站在我這邊。」葉子鳴說:「就算他老心裡還沒認同我兩在一起。」
  「所以,你剛才句句往吳叔槍口上撞是故意的?」顧白怔楞半晌。
  葉子鳴不動聲色把手揣進顧白的上衣口袋裡說:「也不全是,他說的話的確很讓人惱火,難道你聽了就不想頂嘴嗎?」
  「知道你剛受委屈了。」顧白輕輕吹了吹葉子鳴的眼睫毛說:「不過我們家兒童挺堅強的,都沒哭。」
  「那...這位少年,要不要考慮把我領回酒店。」葉子鳴隔著衣服口袋的手,愈發不老實起來,挑起眉毛問道:「給|日|哦。」
  顧白一把按住衣服口袋四處亂竄的手,正色道:「酒店不必了,還得花錢------少年把你領回家吧!」
  「你爸...你媽...」葉子鳴打磕問。
  「他們兩巴不得我把你帶回去,多晃晃眼,這樣對於他們能盡快接受我們這種關係更有實踐效果。」顧白補充道:「當然,這都是我媽說的。」
  代步工具粉色小電驢給丟花店門口了,兩人只好打了輛出租車往幸福裡奔。
  車上,葉子鳴為了不讓蘭姨擔心,給蘭姨發了條微信,報告行蹤,並讓她不要擔心。
  而蘭姨也迅速地回復了一條好消息,告訴葉子鳴,他爸那她已經想好方法搞定,保準能讓他爸不會這麼反對,甚至會接受他和小白。
  為了不讓老爸老媽明早看到突然出現的葉子鳴嚇一跳,顧白還是在家群裡簡單通知了下,並萬重囑咐道,不用起床,也千萬別杵客廳裡等他們回來。
  顧父顧母非常聽話,既沒坐守在沙發上,也沒幹杵在客廳裡,兩人而是盯著又一頓山珍海味的宵夜,安坐在餐廳裡,臉上儘是翹首以盼的喜悅。
  葉子鳴再次淪陷於顧媽媽的熱情中,吃了個撐破肚皮的宵夜。
  而葉子鳴驚奇地發現這次顧叔的態度也有了變化,顧景然不說話的樣子,就是個不苟言笑,甚至有點老奸巨猾的商人形象。但葉子鳴在被顧媽媽家里長家裡短的時候,顧景然時不時會插著老婆的話問幾句,諸如:需要我和你顧姨出面嗎?需要我和你顧姨去一趟你家嗎?需要我和你顧姨好好跟你媽商量一下嗎?最後甚至問了一句:不然乾脆我和你顧姨買點東西,上門正式提親,怎麼樣?
  偌大的顧家餐廳,葉子鳴卻感受到比自家小飯桌上更溫暖的空氣。
  他邊吃著牛排,邊看著顧父顧母為了提親的禮金和禮品喋喋不休地爭論。
  顧父:「禮品不能太重,要體貼得當,老婆,不如送兩瓶上次拍賣回來的紅酒怎麼樣?成雙成對嘛。」
  顧白:「爸,您那紅酒一瓶就要六位數,你確定吳叔不會說我們家財大氣粗嗎?」
  顧母:「哥哥說的對,我看這樣,送一件上次我拖我朋友買的什麼補品。」
  顧白:「媽,您那補品一瓶就要四位數,加起來可能還超過我爸一瓶紅酒的價格,你確定這個更好?」
  一家人討論的有模有樣,想回房休息的葉子鳴萬不得已打斷道:「顧叔顧姨,我和小白現在是高中生。」
  顧景然商人的穩重氣迅速歸位,先發制人道:「看看,咱媳...葉子多穩當,提前結婚什麼事等他們畢業再說。」
  顧媽媽卻不以為意,淑女的氣質早丟了,插著腰說:「顧景然,你就是看書少!現在的社會可開放了,高中生訂婚的大有人在。咱女婿長得俏,性格好,怎麼不能先給我兒子訂下來,萬一跟著人小姑娘跑了,以後有得你後悔的!」
  「媽,這個我保證,葉子絕對不可能跟著小姑娘跑走的。」顧白插了一句。
  顧媽媽對於兒子這句毫無危機感的話異常『痛心疾首』,優秀的兒子一下成了她眼中扶不起的阿斗,捂著早已操碎的心說:「那更不得了,萬一跟著人男生跑了,你追都追不回來的。」
  看來,顧媽媽應付這種關係,已經游刃有餘,顧景然心裡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買幾本書回來看看,好好補一補老婆掌握的知識點。
  只要房間多一條被子,顧媽媽的心猶如繫上了一根隱形安全帶。
  嗯,絕對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顧媽媽前腳剛送完被子,顧白已經小聲地閂上了暗鎖,神不知鬼不覺。
  坐在床上的葉子鳴盯著顧白做賊的動作,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修長的手指撩開棉被一角問道:「少年,今晚你想和我同蓋哪一床?是粉色小碎花呢?還是藍灰小白兔呢?或者不蓋做,會不會更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520快樂~
  ☆、第68章
  67
  葉子鳴走後,吳茂方才瞪紅的眼球悄無聲息暗了下去,整個人垂靠在椅背上,盯著面前幾個空盤子,一言不發。
  張蘭知道他在後悔,即使再不能接受,也不該如此衝動地向孩子發火,以及那個懸崖勒馬的巴掌。
  她故意不作聲,站起身來,邊收拾著碗筷邊若無其事地說道:「後悔了吧?我都事先跟你打過預防針,讓你心平氣和地說,不管是同意或者不同意,先聽聽孩子們的想法。這下倒好,只管脾氣不管嘴,也不怪恙兒剛跟你頂嘴。」
  「不是...我就是...脾氣一上來...」吳茂方才嘴皮子利索地能原地打轉,現在卻莫名其妙地結巴起來。
  張蘭看著吳茂磕巴的樣子,不禁低頭笑出了聲,歎了口氣說:「這樣,你上樓去你兒子房間裡坐一坐,你就能明白------記住只准看不準翻,隱私權你總能明白吧!」
  末了,張蘭又突然想到什麼,隨手抄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說:「算了,以你那石頭腦袋一樣的反應能力,估計領悟不過來。走,我跟你一起上去。」
  張蘭沒怎麼進過葉子鳴的房間,除了一次幫他們打掩護,剩下的一次,則是上個月葉子鳴特意找她談了他和小白的事。
  女人心細,看過一眼的房間,她便能察覺到某些隱藏著深刻愛意的物件。
  吳茂拖了張椅子,茫然地坐下。整個房間不大,桌面上的物品一覽無餘,他是沒能從中看出點什麼。
  張蘭早知道他會是這麼個反應,搖了搖頭,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最先指著牆面上的那副油畫說道:「你應該知道小白會畫畫的事吧?」
  吳茂點了點頭。
  「這畫你能看出來畫的是你帥氣的寶貝兒子吧?」張蘭又問。
  吳茂瞬間反應過來:「這是小白畫給小恙的?」
  「對。」張蘭點頭說:「恙兒有個習慣,他寶貝的東西,往往會有他名字字母的縮寫YZ,或者是Y,你過來看看呢。」
  這點吳茂知道,有一種『到此一遊』的殊途同歸感,比如他看到過的那條繡有YZ字母的黑色浴巾。
  油畫的右下角,木製的邊框上,不深不淺清晰地刻著一個神采飛揚的大寫字母Y。可以看得出,為了怕破壞整副畫框,葉子鳴估計是用小刀,一下兩下慢工細活地雕出來的,乍一看,就跟印在上面的裝飾花紋一樣,毫無破綻。
  吳茂神色微頓,但嘴裡還是發出質疑:「看不出來什麼,興許是小白特意給他選了個帶字母的框。」
  張蘭笑而不語,走到葉子鳴的書桌前,指了指透明玻璃下的花簽。
  「我知道這玩意,是他暑假去江市旅遊帶回來的紀念品。」吳茂垂著眉說:「這能說明什麼問題?」
  「我估計你沒注意小白朋友圈的背景,雖然只拍了有字的那部分,但我一眼就看出來,是花簽的下半部分,和這個應該是一對。」張蘭說著,滑開手機,點開了顧白的朋友圈:「你看,這句英文是什麼意思。」
  張蘭和吳茂都是高中學歷的人,簡單的英文能看的懂,不用打開搜索軟件,吳茂便讀懂了那句英文其背後深刻的含義。
  吳茂疑惑道:「那...小恙的這個...背後這句『向陽花』是什麼含義?」
  「如果我想的沒錯,應該是顧白用的頭像------向日葵花。」張蘭說:「這兩句,不是誓言也不是承諾,更像是他們兩人彼此賦予對方的意義所在。」
  「我記起來了,當初小恙找我要了盆陽台的向日葵,說是送人。」吳茂繁雜的思緒中倏地乍現出點過去的蛛絲馬跡。
  「你是賣花的人,向日葵的花語你不是不知道。」張蘭盯著吳茂有點泛光的眼睛說:「我們經常會把他們小孩的感情不當一回事,覺得他們之間的戀愛跟陽光下的泡沫一樣,美好但易碎。其實是我們這些大人戴了有色眼鏡看待他們,十八歲的感情也可以堅不可摧。」
  張蘭突然說出的這番話,讓吳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呆了呆,怔楞片刻,開口道:「我不是看輕他們這個年紀的感情,而是暫時無法接受他們有異於其他人的戀愛關係。」
  「老吳,恙兒和小白不是跟『其他人』不一樣,只是剛好他們比較特別而已。」張蘭說:「而且你我都看得出來,他們感情很深。」
  張蘭想起什麼,又說:「你記得有段時間恙兒一直問你要粉色卡紙嗎?」
  吳茂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也記得有段時間小白不離手的粉色單詞本吧。」張蘭問。
  所有的一切,默契地總結著兩人彼此不渝的感情。吳茂慢慢地呼出一口複雜的氣體,偏頭又看看了牆上那幅畫和桌上那張花簽,嘴角掛上了點不可察的弧度,看著張蘭揶揄道:「你這個後媽做的太超前了,連我這個親生老爸現在都拿不出任何反對的理由來。」
  張蘭玩味一笑問:「那...你這個親生老爸...打算接下來怎麼『挽回』兒子和未過門的『媳婦』。」
  「行了,蘭兒。」吳茂沒好氣道:「你也就方才跟我講道理的時候,有點樣子,現在又開始胡鬧。」
  「我又沒叫錯,小白遲早是咱吳家的『媳婦』。」張蘭笑呵呵地開玩笑說:「而且我這個後媽忠貞不渝地站在他們那邊,要是你不同意,小心我跟你離婚,讓你又沒老婆又沒兒子地打光棍。」
  葉子鳴是在第二天一早收到蘭姨發來的信息,看完後他跟隻兔子似的鑽進粉色小碎花被裡,抱著睡夢中的顧白,一頓又啃又親。
  顧白半闔著眼皮,嘴角的笑意打破了那張冰雕似的臉,手疾腿快地擒住被子裡不老實的葉子鳴,清晨的煙嗓拂面而來:「看來昨晚沒把你|干|老實,大早上,瞎撩什麼火------乖,再睡會。」
  「少年,我跟你說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葉子鳴用下巴輕輕刮過顧白的鎖骨。
  顧白閉著眼,伸手摸了摸被葉子鳴蹭過的鎖骨說:「說吧,少年聽著呢。」
  「準備好喝吳家的媳婦茶了嗎?」葉子鳴調笑地問。
  聞言,顧白倏地放開懷裡的人,隔著不足十公分的距離,一動不動地盯著葉子鳴的眼睛,跟被人點了穴一樣,葉子鳴笑了笑,又問:「知道你心有不甘,那也行,你這毛腳女婿想好拿什麼東西到我爸面前下聘了嗎?」
  「你爸...他...同意了?」顧白難以置信,畢竟昨晚吳叔發了那麼大的火,實在想不到過了一晚,人就同意把兒子『許配』給他。
  葉子鳴搓著顧白的臉說:「沒有同意,只說先讓我們這樣,年輕人的事,他懶得管了。但是如果影響了成績,他立馬反對。」
  「你爸這是什麼態度,我沒太明白。」顧白問。
  葉子鳴但笑不語,最後搓了一把顧白的臉,又跟泥鰍似的從粉色小碎花被裡鑽出來,光溜溜地走進了後面浴室。
  顧白跟著掀開被子,飛快地穿好衣服,走到浴室門口,看著某人一|絲|不|掛地站在洗手池前刷著牙,從上到下逡巡了個遍,方開口問道:「你說明確點,吳叔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
  葉子鳴拿起杯子,灌了一口水,吐出一嘴的白色牙膏沫,欣賞著鏡子裡帥氣的自己,發現右邊脖子下方有一塊明顯的紅色牙齒印,猝然轉頭,指著某人昭昭的罪行說:「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啃輕點,看吧,又他媽是顆這麼明顯的『胎記』,你不知道我穿的那件白色衛衣領口低嗎?」
  顧白沒理他的,不饒地問著上面一個問題:「啊?你話別說得那麼含糊不清,你爸到底怎麼說?」
  「我問你呢,你他媽屬二哈的嗎?咬這麼重,是什麼狗毛病?」葉子鳴說完,推著顧白抵在了浴室門框上。
  為了得到上一個問題的答案,顧白只好先回答道:「不好意思,沒忍住。晚點我給你找件我的高領白t穿裡面。」
  葉子鳴這才放過了『罪犯』顧白,鬆開他,頭也不回地朝衣櫃走去,話音慢悠悠地飄過來:「說你情商低你還不信,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心裡已經同意,但嘴上嘛,先裝著唄。」
  顧白保持著方纔的姿勢不動,靠著門框轉了個方向,正對上已經穿好牛仔褲的葉子鳴,葉子鳴腰部勁瘦有力的肌肉因為伸手找衣服的動作而牽動,顧白心有所感,再這麼看下去上學會遲到。
  他平復片刻,走到葉子鳴身邊,把葉子鳴朝旁邊輕輕一推,撈出一件白色t遞給他說:「老實跟你說,你那脖子上的東西是我有意的。沒辦法,誰讓你下面咬我咬的那麼緊。」
  話音剛落,顧白已經溜出房門,隔著門喊道:「寶貝兒,快點穿好衣服,下來吃早飯。」
  顧白之所以敢叫得這麼大聲,是因為顧父顧母一大早說有事出門了,二老只簡單在家群裡給兒子顧白留了條消息。
  葉子鳴耍起流氓,顧白以冷峻的外貌臨危不亂,輪到顧白千載難逢地耍一回流氓,葉子鳴回回反應不過來。
  樓下廚房的蘇姨聽到自家的冰山大少爺這麼一句打情罵俏,嚇得手裡的勺子一下沒拿穩,『咕咚』砸進了銀耳蓮子湯裡,給香甜黏稠的銀耳湯加了一把料。
  與此同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路虎再次停在了民主一街口,車上走下來一位身著西服正裝的男人,旁邊有一位身穿藍白小花洋裝的女人親密地挽著他,兩人手裡拿著一大堆高級禮品朝著民主二街走去。
  但二人打扮地再風光靚麗,也難掩他們滿臉的緊張之色。
  
  ☆、第69章
  68
  顧家餐廳,預料之中,一桌子的早餐,盤盤精緻地能直接放玻璃櫥窗裡展覽。
  葉子鳴拖開凳子,在顧白旁邊坐下,桌子上沒有了長輩,談話自然很隨意。
  「小白,你們家的飯吃得我很有壓力啊。」葉子鳴端起一杯看上去普通的牛奶,不過很有可能是從新西蘭什麼地方空運過來的鮮乳。
  「拖你的福,我家平時真不這樣。」顧白拿著雙筷子,連他也不知道從哪下手:「我媽疼『兒媳婦』,這事我沒法反對。」
  「閉嘴吧您!」葉子鳴夾了塊一看就不簡單雞蛋,塞進顧白嘴裡。
  顧白被堵地沒法說話,另一邊盛好銀耳羹的蘇姨走過來,慌張地瞄了兩人一眼,說完『慢慢吃』,便準備開溜。
  然而,葉子鳴叫住了她,問道:「蘇姨,蘑菇頭不下來吃早飯嗎?」
  蘇姨怔楞半會兒,方反應過來葉子鳴口中的蘑菇頭說的是誰,隨即開口道:「夫人讓司機把小少爺一早接走,上學去了。」
  「這麼早上學,高中校門都沒開門吧?」葉子鳴問。
  蘇姨捏了捏圍裙角,略顯緊張地答道:「那個...夫人說...給你們兩...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好不容易嚼完一整個雞蛋的顧白聞言,扭頭看著葉子鳴說:「沒說錯吧,我媽是真疼你。」
  殊不知另一邊的葉家花店,張蘭和吳茂剛把花整理完,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在清脆的風鈴聲中迎香而至。
  吳茂口中的『歡迎光臨』方滑出嘴,來人一句『請問您是葉子的父親嗎?』令他後半句『隨便看看』卡在了嗓子眼,他清了清喉嚨,不知其意問道:「您是...」
  顧媽媽天生自來熟,人又親切溫柔,忙上前替呆愣的顧景然接過話來:「哦------是這麼個好事,方便坐下來說嗎?」
  張蘭心思靈巧,差不多猜到來人是顧白的父母。
  她親自倒了兩杯茶水,遞至二人手上,指著花店靠門的那張白色鐵圓桌上,笑著對顧白爸媽說:「是小白他爸他媽對吧?來,這邊坐,別客氣。」轉頭又衝著吳茂指揮道:「老吳呀,別愣著了,你自己再搬把凳子過來,跟咱未來親家聊聊。」
  顧白爸媽滿手的禮品,好不容易騰出個手接住茶杯,張蘭一句熱情的『親家』叫得兩人險些沒禮貌地打翻茶水。
  四個人好不容易折騰一會,坐下來,卻不知道從何開口,你看著我,我看著茶杯,面面相覷,氛圍頓時有種說不出來的無言尷尬。
  率先開口的是張蘭,她眉眼帶著點柔和的笑意,指著地上一堆禮品說:「小白爸媽,來就來了,你們還帶一大堆禮物,太見外。」
  「這是我們家給的一點戀愛聘禮,剩下的等他兩畢業,咱們再合計著商量。」顧媽媽端起杯子,淑女地抿了一小口水說。
  聽過結婚聘禮,從沒聽過戀愛還有聘禮,那吳茂和張蘭是不是還得看著給點戀愛嫁妝?
  吳茂這麼在心裡一拾掇,頗覺不當,冷著臉說:「小孩家胡鬧就算了,你們兩做大人的,怎麼跟著亂起哄?我還沒同意咱家兒子娶你家小白呢!」
  這話前半部分聽著正常,後半部分怎麼越聽越奇怪,顧景然沒來得及找到蹊蹺之處,已經慌不擇路地拿出一個穩重父親該有的說話態度:「對,我承認你兒子葉子優秀,又是個好孩子,我也挺喜歡的。但我家顧白也不差,要相貌有相貌,要成績有成績,身材還不錯,怎麼就配不上你家寶貝兒子了?我們顧家真心誠意,光明正大的想迎娶葉子,怎麼就叫胡鬧瞎起哄了?」
  兩位父親,剛起來,真不是一般人能勸得住。
  旁邊美麗優雅的女士,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他們兩唱的是哪一出?
  校園的車庫裡,顧白方鎖好自行車鏈鎖,口袋裡的手機倏地震動了下,應該是短信的聲音。
  顧白有個習慣,短信和微信的提示聲設置的完全不同,一耳便能分辨。
  他摸索出口袋裡的手裡,沒有備註的電話號碼,匆匆掃過一眼,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
  「你怎麼不問我?」顧白輕輕地拽著葉子鳴的胳膊肘,生怕走路也不放棄玩手機的男朋友沒看路,摔一跟頭,下節課保準能立馬上華一頭條。
  葉子鳴安心地被顧白扶著手肘,面都沒抬地說:「你家寶貝雖然愛吃醋,但是絕不亂吃醋。」
  「是蓋宇。」顧白說:「他約我中午在學校外面吃頓飯。」
  這下,葉子鳴不能再安心地玩手機了,他猛地頓步抬頭,手裡傳來一聲悲哀的『game over』,驚疑不定地問道:「我操,是不是又找你單挑什麼智障賽車?我他媽現在就打電話叫胡來給我叫幾個人,人多氣勢大。」
  「不是。」顧白抬手按斷了葉子鳴已經撥出去的電話:「他想請我吃頓飯,而且讓我帶著你。」
  葉子鳴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問:「吃毛的飯,我看多半是鴻門宴------乖,寶貝兒,我先打電話叫人。」
  葉子鳴忽覺不對勁,顧白從前只要提到蓋宇不是豎著毛,就是倒著刺,抗拒地就差寫塊『我和這人有血海深仇』的牌掛身上,怎麼現在是這麼個說不出來的態度,他好像猜到對方的來意,甚至能讓旁人從中感覺到來人是一種好意。
  青天白日之下,是蓋宇從裡面被教育了幾天,從良了?
  「等下。」葉子鳴反應過來,手心向外往外推道:「蓋宇從良了,還是你他媽『出軌』了?」
  顧白知道葉子鳴後半句在開玩笑,但又覺得男朋友如此跳腳的模樣有點可愛,笑而不語地看著他。
  葉子鳴往後彈了一步,上下逡巡了遍顧白,摸著下巴道:「少年,你這態度很迷啊,我他媽嚴重懷疑你是不是跟那非主流大哥簽了什麼賣身協議,為了保護男朋友我?」
  「不是。」顧白笑了笑說:「你還記得上次咱暫定的方法是找他好好談談嗎?」
  葉子鳴點了點頭說:「這茬我記得,但能讓那陰晴不定的非主流中二病少年,坐下來,而且心平氣和地和我們聊聊天,當時我沒說出口的------impossible」
  「這麼說,的確不太可能。」顧白說:「但這次我有個中間人幫忙,我相信他已經說服了蓋宇百分之五十,剩下的需要我當面和蓋宇解開。」
  葉子鳴趁現在時間早,車庫沒人,擇了個隱蔽的小角落,把顧白拖了過去,眉梢一剔問道:「中間人?該不會又是你以前的『拈花惹草』吧?」
  顧白嘴角一歪,不慌不忙地盯著葉子鳴深黑色瞳孔,笑著道:「我就『拈花惹草』過你一個。」說完,顧白故意指了指葉子鳴方才因為掙動而露出一點的頸側,昨晚顧白做的『罪證』尚有餘印。
  葉子鳴拉了拉領口,白了他一眼。
  顧白這才恢復正色道:「不跟你開玩笑了,這個中間人是我顧姓一表弟,就愛浪,不過他有個神通廣大的地方,有關係讓隨便一人進牢子。這點就足以威脅蓋宇跟咱們好好坐下聊一聊。」
  「你表弟家開公|安|局的還是開江|北|監|獄的?」葉子鳴疑惑地看著顧白。
  上次去了躺顧白爸媽的金婚宴,葉子鳴多多少少認識了幾個顧家的親戚,他知道顧家有像顧白養父母一樣經商的,也有做點小官的遠房親戚,但這麼個厲害的表弟,他倒是第一次聽顧白提起。他瞬間揣上滿肚子的好奇,以及不可思議,莫非顧家是個政商大咖,表弟的爸爸是公安局局長?
  顧白笑著搖了搖頭:「都不是,總之他因為浪能迅速地和人打成一片,混混嘛,不就是喜歡他這種人。」
  「越說越神秘,我反而沒興趣了。」葉子鳴擺手道:「還能怎麼樣,中午帶著男朋友和以前『暗戀』過他的非主流中二病少年聊聊唄。」
  胡來和謝強聽說蓋宇要來找他兩吃飯的事,兄弟義氣瞬間爆發,跟小弟似的護著二人走進了華一一直火熱並且有望經久不衰的炒飯店。
  外面人多嘴雜,蓋宇特意訂了間小包廂,點好了菜坐等著顧白和他那小男朋友。
  葉子鳴和顧白攆都攆不走胡來和謝強,兩敬業的傻小弟慇勤地替葉子鳴和顧白一手推開包廂門,生怕裡面的人聽不到,喊了一嗓子:「葉哥,白哥------請。」
  結果,包廂門一劃拉開,裡面孤零零地只坐了蓋宇一人。
  蓋宇見來人的氣勢,銀色的眉釘彎了彎,戲謔道:「小白哥,你就這麼怕我吃了你嗎?還帶人來?」
  胡來和謝強往包廂門裡一鑽,雙手交叉抱胸,下巴微微抬起,眼神略帶俯視,模仿著電影裡古惑仔的形象,裝出一副滑稽的不好惹:「怎麼,我大哥只帶小弟我來,是給你面子。」
  蓋宇要笑不笑,直盯著後面的顧白和葉子鳴看,等待他兩的反應。
  葉子鳴實在看不下去,朝著胡來和謝強吼道:「都跟你兩說了我們和非哥今天是純吃飯,不是來幹架的,你兩非跟著過來,顯得我和小白多不誠意------好了,人你們也看過了,自個到隔壁包廂點菜去吧,飯錢算我賬上。」
  偽古惑仔的來仔和強仔轉過頭,不明所以地小聲問道:「葉子,非哥是誰啊?」
  葉子鳴:「還能是誰,不就是你們眼前這位非主流中二病大哥------蓋宇。」
  葉子鳴最後那個名字故意咬地很重,就是為了給蓋宇聽見。
  但蓋宇今天出了奇的好脾氣,摸著眉釘,從鼻息間只是簡單地發出了一聲『哼』:「行吧,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反正我又不掉塊肉。」偏頭故作嗔怪地問顧白:「對吧,小白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小說明:顧白的表弟就是下篇大學校園鹹蛋《嘖嘖》的受(文案已經放出來了),不出意外也會在本書的番外出現點~
  ☆、第70章
  69
  霎時,葉子鳴全身的寒毛倒豎,不是出於害怕或訝異,而是他被這聲透著滿滿矯揉做作的『小白哥哥』給殺傷到了。
  蓋宇捕捉到了這麼一點能噁心葉子鳴的趣味,隨即眉釘一剔,對顧白招手道:「小白哥哥,坐這邊,我點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哦。」
  這波操作,饒是葉子鳴油葷不禁,身上的雞皮胳膊也起了一層又一層。
  算上今天,這是葉子鳴第三次見到蓋宇。
  他對這人,除了從自家男朋友身上過渡來的敵意與醋意,剩下多半是覺得這人有古惑仔電影看多了的中二病。
  葉子鳴毫不客氣地坐在蓋宇方才給顧白準備的位置上,略帶深意地微微一笑:「剛好,這道菜也是我的最愛。」
  「沒事,葉哥你吃排骨,我給小白還點了他最愛的鹽酥裡脊。」蓋宇撐在桌上的手肘聚攏,偏頭朝顧白又是一個邪笑。
  整個小包廂頓時充盈著一股詭譎的氣氛,顧白尷尬不失禮貌地微微笑,走到葉子鳴身邊坐下,喝過桌上的半杯水,方適應於兩人之間一點也不和諧的友好。
  「談吧,你要和我家小白說什麼?」葉子鳴一聳肩,微微仰靠著座椅,雙手抱著胸看著兩人,大有一種審訊室玻璃窗外盯死犯人的氣勢。
  不知道今天蓋宇是出門沒吃藥,還是大腦細胞沒歸位,他歪著頭,手指著葉子鳴,向顧白控訴道:「小白哥,你看,你家小男朋友好凶哦。」
  昨天攜帶著妖風的寒潮,無情地席捲而至這個南方小城。因此今早錫市的溫度又下降了好幾度,炒飯店的包廂主打人性服務,特意貼心地開了點小空調。
  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
  然而此時葉子鳴的額頭卻起了一層薄汗,上演了一場真情實意的汗顏。
  顧白和葉子鳴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一碰,又默契地分開。顧白頓了頓,正色道:「蓋宇,說事吧。」
  「行吧,說------從哪裡說起呢?」蓋宇撿起桌上的筷子說:「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還是從你把我舉報的那天?」
  蓋宇用筷子一下又一下點著桌沿,看似滿不在乎,但說出的最後一句話,還是讓人聽出了些跌宕的起伏聲,他緩了緩語調又說:「顧白,我他媽最討厭你為別人好的模樣。」
  「你不是別人。我曾經把你當過兄弟和朋友。」顧白說。
  你不是別人?葉子鳴在心裡不動聲色地給自家男朋友記上了一筆。
  葉子鳴心裡記好賬,嘴上放了寬:「蓋宇這是真的,小白第一次就是這麼給我介紹你的。」
  蓋宇眉頭倏然一動,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放平了,譏誚地笑道:「他也是真的恨我,不是嗎?」
  「恨你?」顧白偏過頭,越過中間的葉子鳴,瞥了一眼蓋宇說:「難道不是你恨我嗎?你從出來那天起開始不斷地找我麻煩,不就是因為當初我不想跟你合作仿畫,把你舉報的事嗎?」
  蓋宇驀地扔掉筷子,發出一聲冷笑,轉過頭,通過葉子鳴的灼灼目光看著顧白說:「我從來沒有計較過這個事,你為什麼總是不信呢?我後來知道畫畫對你的意義,也能試著理解了,你不想做就不想做吧,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你卻再也沒有拿起畫筆,這難道不是因為你對我的恨嗎?恨我當年逼|你仿的那些畫!」
  「等下,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葉子鳴插斷道:「小白什麼時候不畫畫了?」
  顧白卻沒太注意到這句話,只是問蓋宇:「那你為什麼逼著我再回去跟你合作?」
  「我沒強迫你。」蓋宇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又不再看顧白:「我那是委婉地想讓你再拿起畫筆,重新開始。」
  顧白有點難以置信,怔楞半晌,葉子鳴倒是快人快語:「你拿我威脅他,比那什麼傻逼賽,還有差點動刀子,都他媽叫委婉------這位大哥,你是不是古惑仔電影看多了,能動手解決的事情在你的情商理解範圍內都叫『委婉』?」
  蓋宇沒聽懂葉子鳴這句繞彎彎的話,略顯侷促地說:「我不是看出來------你對小白哥很重要嗎?」
  什麼神邏輯,所以說大哥的心思你別猜。
  葉子鳴靈機一動,從褲子口袋裡摸出手機,點開自己的手機相冊,指著顧白最近的幾幅大作:「蓋大哥,你先看看這幾幅畫。」
  「小白哥畫的。」蓋宇是完全肯定的語氣,看得出他十分瞭解顧白的畫風,或者說瞭解顧白這個人。
  顧白在旁邊點了點頭說:「蓋宇,我不知道你是從那得知,又或者是你自己臆想的。但我早重新拿筆了,不為任何人,單純因為我的喜歡和熱愛。」
  不為任何人,這其中難道沒有我的功勞嗎?葉子鳴又悄悄地給自家男朋友記上了一筆。
  但轉頭他嘴上大度地替顧白加上一句:「小白自己也有意向將來報考M大的美術系。」
  「M大的美術系,即使是藝術生上,分數也很高。」蓋宇的表情管理早已失控,平靜如水地面色起了一點漣漪,銀色的眉釘因為那點漣漪而彎曲,拚命與表情管理掙扎片刻,最終敗下陣來,咧著嘴笑道:「小白哥是以後都會一直畫畫嗎?」
  顧白抿著嘴點頭道:「嗯。」
  「你早跟我說嘛,我怎麼會不支持你呢?再說你畫畫那麼厲害,成績我也打聽過,現在是華一的第一名,對吧?區區M大對你來說就是小case------放心,小白哥,凡事有我呢,你以後去了M大,我也能罩著你。」蓋宇倒了一嘴前後邏輯不通的豆子。
  葉子鳴聽完,大抵能明白蓋宇的所作所為,說好聽點是為了心中那一份愧疚的兄弟情,說難聽點就是幼兒園小朋友過家家,一切行為極度幼稚。
  顧白面對這樣的蓋宇還有些不習慣,腦子裡毫無頭緒,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思索半晌,簡單說了句:「謝謝。」
  蓋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眉釘說:「我會讓手下的人不再找你麻煩的。」
  「這是應該的。」葉子鳴毫不客氣接道:「我替小白做主了,咱們以後再見是朋友。」
  顧白卻猶豫了片刻,開口問道:「有一件事我還是想問問------蓋宇,那天晚上,我爸媽的金婚晚宴上,我看到你手下的小弟。」
  「哦,你說那個事啊。」蓋宇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用謝,反正我的人也沒阻止成功。」
  「阻止?」顧白驚疑道。
  「這事也怪我,當初沒想到那女的能留這麼一手,雖然她沒把你和你男朋友的底片留下,但是早他媽全部分享給了她一外國朋友的郵箱。等我小弟得知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放完照片先走了,我小弟抓了空。」
  顧白和葉子鳴瞬間反應過來,異口同聲問:「所以你不是那個在晚宴上放照片的人?」
  蓋宇這才明白兩人對自己誤會了,忙不迭解釋道:「怎麼會,我當初派人抓她回來,就是為了看看她跟著你兩做什麼,然後發現了那些照片,如果我想威脅你們,派人放到你們學校豈不是更有趣?」蓋宇說地自己好像有多聰明,補上一句:「那女的也是笨,給你爸媽看有什麼意思,給周圍的人看,不是更能激起言論,到時候還怕你爸媽不知道嗎?」
  顧白瞪了他一眼,蓋宇立刻閉上了嘴。
  葉子鳴想想有些後怕,如果趙嘉麗反應過來,做了蓋宇說的這件事呢?他不放心地又問道:「你知道那女生手上還有我和小白的照片嗎?」
  蓋宇毫不猶豫說道:「沒有,絕對沒有!------我早找人搜刮乾淨了。」
  「不對。」蓋宇咋呼一聲:「還有。」
  葉子鳴:「怎麼了?她手上還有照片?」
  蓋宇擺手道:「不是,她那台相機在我手上,裡面全是你兩的照片。上次小白來福康裡找我,我給他來著,他自己說不要。我看你這麼緊張的樣子,我還是改天找人給你送過來,不然你不會安心的。」
  小白去福康裡找過他,什麼時候的事,這是葉子鳴在心裡給自家男朋友記得第三筆賬。
  看來,今晚的床上活動非常熱鬧了。
  顧白在旁邊故意地乾咳幾聲,想掩飾掉自己的『罪行』,聰明地扯開話題:「蓋宇,像葉子說的以後再見我們還是朋友------所以我還是希望你離開那裡,找個正當且能營生的事做做,你有能力的。」
  蓋宇緊握的手指若有所動,某些情緒從週身開始擴散,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悸動,但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顧白。
  過去的誤會講清楚,往事裡的悲怒如過眼雲煙,消散殆盡。
  最終一頓飯吃下來,儘是意外地愉快。
  葉子鳴發現蓋宇這人,其實沒多大刺兒尖,就是有時候表達方式偏激,難免讓人產生誤會。蓋宇身上更多地是重情重義,以及比葉子鳴還不正經的不正經。
  最後,三個人從包廂裡走出來,葉子鳴不可思議地伸出手來,對蓋宇笑著說道:「握個手吧,算是為我家小白有你這麼個不靠譜的朋友感到慶幸。」
  蓋宇卻從葉子鳴伸出的手掌一側輕輕擦過,隨即抽回手來,盯著不遠處正在櫃檯結賬的顧白說:「你沒有什麼可慶幸的,只是我在過去沒有比你先出手。」
  好不容易變得有點和諧的氣氛,彷彿又再次扭曲,葉子鳴冷哼一聲,挑起半邊眉梢笑著說:「就算你在過去先出手,放心------你的結局也不會有所變化。」
  中午在校門口與蓋宇分道揚鑣後,葉子鳴和顧白好像放鬆不少。
  一個死結,隨之解開。
  從前那麼隆重且繁雜的一件事,現在卻跟一層紗一樣輕,揭開即已經揭過。再大的困難,有兩人攜手並肩前進,好像跟錦鯉附體一樣,幸運又輕鬆。
  可放學後葉子鳴接到的一通電話,卻讓兩個自以為錦鯉附體的少年慌了神,自行車直接被扔學校車庫,出了校門,葉子鳴眼疾手快攔了一輛出租,二話不說推著顧白上去。
  顧白坐下後:「你說的是真的?不可能吧?」
  葉子鳴:「千真萬確,我在電話裡都聽到他兩的吵架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應該快完結啦~
  ☆、第71章
  70
  「我不同意。」顧景然氣得腮幫子都鼓了出來,雙手抱著胸,頭偏向另一邊,活脫脫一副小孩吵架的模樣,又加一句:「葉子是我們顧家的兒媳婦。」
  吳茂不甘示弱,眉毛揚地老高,反駁道:「這事沒商量,小白必須是我吳家的兒媳婦。」
  這方才聽出來,兩大男子主義碰到一起,開始為了你家兒子是我家媳婦,還是我家兒子是你家女婿的事爭論不休,而且已經達到面紅耳赤的狀態,甚至大有出手相搏的趨向。
  中午兩家家長方和和氣氣地吃過一頓中飯,顧父顧母還讚歎了吳茂精湛的廚藝,結果吳茂隨口說的一句『我真挺喜歡小白這孩子,除去他和我家小恙一樣,是個男孩子,他身上的每一點都非常符合我們吳家媳婦的要求。』
  興許是酒意上頭,吳茂先前嘴上對葉子鳴和顧白還處於要放不放的保守狀態,既不明確表示同意與支持,也沒發出任何否定的話音。現在他與顧景然喋喋不休地為『誰做誰家媳婦』爭吵,明白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默認讚許了葉子鳴和顧白的關係。
  顧媽媽從始至終認為葉子是她的俏女婿,結婚二十多年來,她頭一次當著外人的面不給顧景然一點『情面』,胳膊肘往外拐道:「顧景然,我『嫁』兒子,你不准反駁!」
  顧景然難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結果『敵人』吳茂的一句『老顧,好男人要聽老婆的話』,讓他像屁股被紮了針似的猝然彈跳起來,複雜的神情擠滿了歲月留下的褶縫,問道:「老婆,咱能不能為兒子爭取點面子?」
  「面子?」顧媽媽瞥著眼說:「休想套路我,你不就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大男子主義?」
  被老婆的話一震懾,顧景然只好悻悻地坐下,不甘心地小聲嘀咕道:「真好,有個你這麼坑兒子的媽。」
  顧媽媽再次發射警告的眼神,顧景然又站了起來,跟小孩子賭氣似的,拖著凳子坐的離他們三人老遠。
  張蘭抱著一副看熱鬧的姿勢,品著茶坐在一旁。兩老父親為了自家兒子爭吵,這樣有愛又有趣的場面,讓她不覺心頭一暖。
  因為在四個長輩裡,張蘭大概是知道這件事時間最長也最懂兩人不易的那個人。
  可她萬萬沒想到顧白爸媽在『誰做誰家媳婦』這件事上的態度,南轅北轍,甚至有兩口子動手打架的趨勢。
  孩子們還沒放學回家,搞得人兩口子在店裡『打起來』,恙兒和小白回家看到這一幕,多不好。
  張蘭忙勸道:「小白媽媽,咱大人爭這個事沒有意義,重要的是兩孩子自己的想法。」轉頭又朝著正坐大門口的顧景然問道:「你覺得呢?小白爸爸。」
  有了台階,傻子才不下。
  顧景然攤開手,放出一記馬後炮:「對,我剛也是這麼個道理。」
  另一邊,葉子鳴和顧白,站在花店門側的大招牌後面,藏的嚴嚴實實。
  屋裡正激烈爭論的四個大人,壓根沒注意到門側的大招牌後,兩雙踩來抵去的運動鞋。
  十幾分鐘前,葉子鳴和顧白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坐上回老城區的出租車,顧白一隻腳剛過花店招牌,葉子鳴分辨出裡頭別樣的爭論,飛快且不留痕跡地一把拉住顧白,攬著顧白的腰,躲在了招牌後面。
  這塊新招牌是吳茂最近剛找人做的,熱乎的塑料味還沒過時。以前的那塊,上面的字不僅褪了色,而且矮小地完全讓人注意不到。
  是以吳茂這次對招牌的要求,只有一個詞:高大。
  長年做招牌的師傅,一聽便懂,做了塊工作史上最高大的招牌,足足高出葉子鳴三個頭。
  「你爸和你媽還挺有意思的。」葉子鳴收進露在牌子外的一點衣角。
  「往裡來點,你右肩全在外面。」顧白攬過他的肩膀,方覺安全:「你還是挺像你爸的,都很可愛。老實說,我沒想過我爸我媽,還有你爸,會在這件事上爭論。他們的不反對,對我來說,已經是最意外的事,可現在應該是意外之外的意外了。」
  葉子鳴毫不客氣地往顧白懷裡擠了擠,笑著小聲問道:「寶貝兒,你是想誇你男朋友可愛呢?還是想誇你的老丈人可愛呢?」
  老丈人?這聲稱呼彷彿是葉子鳴在給顧白貼上某種標籤,或者說他認定了某個身份。
  顧白不相信地問了一句:「寶貝,你可要考慮清楚,你爸是我老丈人,那你是我什麼?」
  「笨啊!」葉子鳴擰住顧白腰側緊實的肌肉說:「自己猜吧,我先進去看我溫柔的婆婆。」
  葉子鳴說完,拍了拍顧白的臀部,從招牌後面鑽出來,走進了花店。
  顧白笑著追了出去。
  花店的玻璃門,既可朝裡推,也可朝外拉。但現在顧景然正坐在大門後面,葉子鳴以防誤傷未來公公,拉開玻璃門,微笑道:「顧叔好!」
  由於葉子鳴朝外拉開的玻璃門,沒能碰到裡面的風鈴,背門而坐的顧景然壓根沒聽到那點輕微的開門聲,嚇得一個激靈,彈跳起來。不知為什麼,他有種背地裡說人壞話的感覺,略顯尷尬地回應道:「哦...葉子啊...你回來了,小白呢?」
  「我在這。」顧白在葉子鳴身後喊道:「爸。」
  顧白身高比葉子鳴高三厘米,要說葉子鳴能完全擋住他整個人,是不太可能。
  顧景然這是典型的尷尬找話。
  葉子鳴和顧白沒太在意,只是先禮貌地叫了一遍屋裡的長輩。
  「顧姨,蘭姨,爸。」
  「吳叔,蘭姨,媽。」
  整個氣氛,真有種雙方家長和孩子見面的緊張。
  張蘭率先打破沉默:「恙兒,小白,你們兩自己找把椅子坐下。正好,我們兩家大人剛說到你們兩的事。」
  吳茂昨晚才跟葉子鳴有過一場臉紅脖子粗的吵架,時隔一晚,再次見到兒子,他莫名地不好意思起來,目光剛和葉子鳴對接上,他已經低頭倉皇而逃。
  「蘭姨,我們不用坐。」葉子鳴在跟張蘭說話,但視線卻落在老爸身上,而且臉上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為了表達我和小白的真心以及誠意,我們想站著把話說完。」
  「讓你坐就坐,你們站著是準備受訓嗎?」吳茂嘴硬道。
  顧白拖過靠近櫃檯前的那張靠椅,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花店前廳的凳子本來就不多,五個人一人佔了一把,顧白再想坐,只能去後頭廚房找板凳了。
  張蘭靈機一動,開口道:「小白,你別去後頭廚房搬凳子了,麻煩。我們又不是開座談大會,能要多長時間,你就坐靠椅的扶手上吧!」
  「好。」顧白懂事地點了點頭。
  顧媽媽比張蘭更精,她佯裝貼心道:「哥哥,抓著點葉子肩膀!扶手這麼窄,你擔心點,別摔下來。」
  顧白的腦海的確想過以這樣的姿勢就坐在自家男朋友旁邊,但四個大人,八雙眼,跟掃射槍一樣,虎視眈眈。這樣略顯親密的坐姿好像不太好,他很快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可老媽和蘭姨,默契地神助攻,讓他不容拒絕地挨著葉子鳴坐在了靠椅扶手上。
  先前吳茂不知道他們兩的情侶關係,即使葉子鳴和顧白當著他面把臉貼到一起,吳茂也會看作一種兄弟之間的友好。但眼下,吳茂不是帶了有色眼鏡看他們,更多的是,因為第一次正視和接受他兩的戀愛關係,沒太融入進去。他現在看到兩人碰胳膊的一點偶然舉動,都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通俗來說應該叫『沒眼看』。
  葉子鳴一開始沒能理解老爸的『沒眼看』表情,以為他是為『誰做誰家媳婦』的事耿耿於懷。好不容易分析出這麼一點,葉子鳴方開口道:「你們方才在屋裡說的事,其實我和小白在外面都聽見了。」
  「我和小白能不被你們反對已經很開心了,我更感動的是,你們對我們的這份包容,以及支持。包括顧叔和顧姨一開始還有點接受不了,為此私下去學習去瞭解像我們這樣的人,嘗試走近我們。」
  顧景然和顧媽媽的眼睛裡閃出點小星星,顧白看見後,接著葉子鳴的話說道:「老爸老媽,謝謝你們。」
  「還有吳叔,從昨晚堅硬的反對到此時對我和葉子的理解,通過蘭姨,你願意傾聽我們的故事,也努力理解我們的想法。」
  顧白說到這,葉子鳴不經意朝老爸看了一眼,老爸正捏著小拇指不停揉|搓,這是他被人感受後習慣的小動作。
  葉子鳴笑著對上老爸的目光,短瞬一碰後,雖然老爸再次逃避了他,但他聽到老爸清楚說道:「不是我理解你們,是你們的偉大愛情打動了我。」
  葉子鳴『哦』了一聲說:「那我也很謝謝你。」
  兩孩子一通感謝,顧景然作為商人愛總結的老毛病犯道:「我們做父母的也是在跟著你們一起成長,什麼都是第一次。對你們稍微不一樣的戀愛,頭一回見到,難免沒反應過來,不過好在轉得快,反應地及時,沒有給你們帶來傷害就好。」
  吳茂的心天生比豆腐還軟,幾番轟炸下來,特別是顧景然作為一個父親所表達的這番話,他內心觸動道:「我並不後悔昨晚對你們說的話,雖然是在情緒引導下,但這是作為父母天然的反應。我知道大多數父母跟我一樣,第一反應一定是不能接受,能接受的少部分是因為天生比較開放的思想,但大部分應該都是出於對子女的愛。」
  「而我,一多半是出於對你兩的愛,剩下的一小半,則是其他原因。」吳茂說:「這一小半部分我想把它珍貴地保存起來。」
  吳茂的話音剛落,顧景然緊隨其後,嘖聲道:「故弄玄虛。」
  剛還一唱一和的兩人,又開始『老頑童』起來。
  顧媽媽擔心自己又要情不自禁地胳膊肘往外拐,傷害老公『幼小』的心靈,遂開口轉移話題道:「為了讓兩孩子安心,大家表個態------作為兩孩子的監護人,是不是都同意他兩這段戀愛?」
  「我不同意!」
  擲地有力的反對聲與清脆悅耳的風鈴聲格格不入,順著天邊最後一點光亮,落進此時溫馨舒適的花店。
  
  ☆、第72章
  71
  「我才是他法律上的監護人。」女人優雅地推開玻璃門,臉上帶著點長途飛行後的憊色,風中略帶凌亂的頭髮隨意散在肩上,即使這樣狼狽,但依舊擋不住她精緻到完美的妝容。
  顧白看到女人的第一反應,像,太像了,葉子鳴和她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特別是眼睛,眼尾自然彎曲的弧度,濃密纖長但不捲翹的睫毛,以及說話時不自覺收成一線的瞳孔。
  原來自家男朋友是隨了媽媽的美貌。
  「葉漫。」
  「媽。」
  吳茂和葉子鳴幾乎同時出聲,另外四個人立馬反應過來,這個一進門,便帶著壓迫感的女人,原來是葉子鳴的親生母親,可她不應該在英國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一上來直接否定了雙方家長呼之欲出的『同意』二字。
  「你不是說你是下週六回國的飛機嗎?」吳茂訝異地盯著葉漫,滿臉疑問。
  「週六?」葉漫輕笑一聲,順了把肩上凌亂的頭髮說:「恐怕等到週六,婚事都被你訂了。」
  葉子鳴見到葉漫的第一眼,早已從靠椅上站起身,渾身上下的刺兒倏地全豎起來,顧白甚至能清晰可見自家男朋友後脊背警惕地繃得僵直。
  「就算訂了又怎樣?」葉子鳴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哼:「我早沒你這個媽。」
  「啪」
  清脆刺耳的巴掌聲毫無預兆地響起,跟著葉子鳴站在一旁的顧白措手不及。前一秒,他看到葉漫走了過來,但他以為她只是太久沒見到兒子,想近距離看看葉子鳴。
  可沒想到,對方伸出的手,一掌打在了自家男朋友的右臉上,那一瞬間,他都來不及阻止什麼。
  「葉子媽媽」這聲是來自顧白的父母。
  「葉漫!」吳茂憤怒地喊出了聲。
  沒有出聲的只要兩個人,一個是被打的葉子鳴,一個是覺得自己身份不太合適的張蘭。
  顧白想也沒事,擋在了葉子鳴的身前,他知道葉子鳴不會和母親還手,但如果葉漫再來第二下,他至少能搶先一步阻止些什麼,或者替他挨下下一巴掌。
  「葉姨。」顧白看了一眼葉漫正在發抖的右手,那是揮下巴掌的手,他知道她在心疼葉子,動之以情勸道:「您看,您也會心疼葉子。您好好跟葉子說,他會聽的。」
  「好好說?」葉漫握緊發抖的右手,直視著顧白的雙眼說:「我跟他好好說,他就能不給我喜歡你------一個男的了嗎?」
  「放心,不可能。」葉子鳴伸手推開顧白,再次站到葉漫的面前。
  吳茂為了制止兒子再次口出狂言地惹怒他媽,他上前一步,拉開了葉子鳴,並對葉漫說道:「你回國是為了解決問題,不是為了來打兒子的吧?」
  「我...」葉漫有點啞口無言,她其實也不想動手。
  回歸到葉漫知道兒子是同之前,她和兒子的關係一直不錯,像一對打打鬧鬧的朋友。
  因為離婚,加上不得已讓那麼小的兒子跟著自己到英國生活,葉漫一直對葉子鳴心有愧疚。
  對葉子鳴的教育,也很寬鬆。但唯獨這件事上,她從無情地讓他回國,到現在又強硬要求他必須離開。從始至終,葉漫帶著逃避的方式處理問題。
  顧景然也上前勸解道:「葉子媽媽,我和我愛人跟你一樣,一開始聽到這件事,也不太能接受,想過是不是應該強行將他掰正。但後來我才明白,這並不是他們小時候用左手吃飯的問題,事情本身無對錯,又何須我們做大人的教育他們改正呢?」
  「葉子媽媽,我老公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顧媽媽今天第一次跟老公站在了統一戰線上,她笑著站起來,走到葉漫身邊,想藉以給葉漫一定的真心實意感,又說:「孩子們現在都成年了,有自己的選擇,咱們做大人的,不可能一輩子束著他們的手腳。而且這件事,也不是個壞事。」
  「難不成是件好事?」葉漫拉開了與顧白媽媽的距離,滿臉的不屑:「我不知道吳茂跟你們說了什麼,但我是葉子鳴的親生媽媽,就算你們家縱容你們孩子犯錯,但我不會。」
  「這怎麼是犯錯呢?」顧媽媽無奈道。
  葉漫方才著急進門,完全沒太注意顧白的爸媽,現在上上下下仔細把兩人逡巡了遍,說道:「我看你們家條件應該不錯,你們兒子這樣,就不怕丟臉嗎?」
  「我兒子又沒偷又沒搶,不就喜歡你家兒子,怎麼丟臉了?」顧景然這下怒了,誰敢說他的寶貝兒子,他自持穩重的那一套早已拋之腦後。
  「葉漫,小白爸媽都是十分講道理明事理的人。你大可以說你的不同意,沒必要牽扯到人家兒子。」吳茂看了一眼葉漫,他太清楚葉漫的某些毛病,擔心她口不擇言地說出更難聽的話。
  「你跟我說牽扯?」葉漫指著顧白說:「明明是他牽扯我兒子的!」
  葉漫塗著鮮艷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就差戳到顧白的臉上。
  顧媽媽的淑女氣質全無,氣得臉紅脖子粗:「葉子媽媽,你說話太過分了吧?我兒子是招你惹你了嗎?你最好不要當著他媽的面像打你兒子一樣動手,我老公會跟你講道理,可我絕不容忍誰動我家寶貝一根手指。」
  「你...」葉漫被激得語無倫次:「最好先回家管好你兒子,不要讓他糾纏我家寶貝。」
  女人的戰鬥力往往比男人更可怕,眼看著從言語即將上升到肢體的戰爭,顧景然連忙上前,摟著氣得原地扎頭髮的老婆,從容不迫地對葉漫說道:「葉子媽媽,我們已經知道你對這件事的態度,那你說說你打算怎麼辦呢?」
  葉漫平復了下方才怒發的心情,優雅地攏了攏手包說道:「我訂了後天上午的機票,葉子會和我回英國。」
  「學校呢?葉子的學校你打算怎麼辦?」吳茂再次問了個完全無關緊要的問題。
  「所以我訂的是後天機票,我明天就帶他一起到華一去辦退學手續。」葉漫說。
  多麼完美,又周全的安排。
  一直沉默的葉子鳴,突然笑了起來。
  但所有人都聽得出,這不是喜悅高興的笑聲,從他嗓子眼裡鑽出的每一聲,令人由生戰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遲才開始碼,所以有點短(『?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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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72
  一時之間,所有人轉過頭,注視著葉子鳴。
  顧白擔心地叫了一聲:「葉子。」
  葉子鳴回視顧白,眼神示意他沒事。但顧白清晰可見葉子鳴的雙眸染了上幾縷血絲,嘴唇抿地發白,咬緊的下頜肌肉發著顫,他在生氣,而且隨時會爆發。
  顧白自然地移動到葉子鳴身邊,緊挨著他的肩膀,想借此讓葉子鳴冷靜下來。
  僅僅是個簡單的姿勢,並不親密。可在葉漫的眼中卻變了味道,她想起郵箱裡,一張又一張或擁抱或接吻的照片,如蠶蛹一般,瘋狂包裹著她這麼多天積壓已久的憤怒,慢慢地破繭而出。
  她也顧不上什麼優雅與否,如一根溺水浮木,既然從兒子那裡下不了手,她便把所有的不痛快轉移到她自認為罪魁禍首的那個人身上。拎起手裡的包,當空對著顧白砸了下去,金屬的拉鏈扣,好看但也鋒利,劃拉而過,顧白右邊的眉尾處,一道血痕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顧景然尚在震驚之中,還未想好如何應對。顧媽媽就近選擇了一件有點殺傷力的武器,二話不說抄起桌上的水杯,正準備當空潑過去。葉子鳴拽住葉漫拿著包的手,發力的指節泛著慘白的光。周圍一圈人還沒反應過來葉子鳴想要做什麼,他一手將葉漫拽至眼前,漸紅的眼球狠狠凝視著她,冷得刺耳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一字一頓道:「葉漫!你他媽別逼我!」
  在葉漫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兒子說髒話,也是第一次他用肢體動作反駁她。
  即使當時在英國,他被趙嘉麗冤枉,以及被趙嘉麗告密『同』的事,葉子鳴除了以疏遠淡漠葉漫,好像什麼事情都漫不經心,並且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葉漫以為將他送回國,或者她不看著他,葉子鳴就能改變。可沒想到他居然給他交了一個男朋友,而且現在因為他要對自己動手。
  葉漫滿臉震驚,氣憤地看著葉子鳴,葉子鳴卻渾不在意,鬆開手,輕輕將她一推,拉起顧白的手,十指相握,疏離又坦然地說道:「老媽------這男的,我和他床都上過好幾次了,您說我是不是應該對他負責呢?」
  葉子鳴沒使多大的勁,其中含著點擔心老媽沒站穩會摔倒的顧慮,但言語和行為在以另一種冷暴力的方式刺激著葉漫最後一點神經。
  葉子鳴這句話不僅對葉漫造成了極強的殺傷力,更給其他四位大人臉上皆渡上了一層難以名狀的神情。
  顧景然再次陷入震驚。
  顧媽媽拿著水杯的手顫抖一下,應聲而落,打濕了她限量款的高跟鞋。
  吳茂從扭曲的眉毛到抽動的嘴角,差點沒當場暈過頭去。
  只有張蘭表現地過於波瀾不興,甚至不自覺偏頭勾了勾唇角。
  「砰!」
  這是今晚的第二聲,刺破耳膜的噪音。
  葉漫全身上下氣得直哆嗦,但她依然保持著優雅的姿態,舉起邊上的一盆花,甚至沒來得及分辨這是個什麼品種,原本修剪整齊的枝葉與鬆軟潮濕的泥土,支楞八叉地躺在一堆白色的碎瓷器裡,彷彿把葉子鳴方纔的那句話又迴盪一遍。
  葉漫咬著牙,一字一頓喊道:「葉------子------鳴!」
  葉子鳴抓到能刺激老媽的點,眉頭略顯得意地動了動。
  「葉姨,您先別激動。」顧白忙不迭解釋道:「這事是這樣的...」
  顧白話未說完,顧景然猝然一甩車鑰匙,吼道:「顧白!這事是什麼樣的,難不成你還想詳細解釋一遍給我們聽?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還不快滾!」
  顧景然算是兩家人裡發起飆來,最震懾人的那個。饒是渾身張滿刺的葉子鳴都不免被這一聲威嚇嚇住,他不自覺地收緊與顧白十指纏握的手。
  顧白的手卻好像很平靜,他眼疾手快地接過顧景然飛頭而來的鑰匙,拉著葉子鳴的手,轉身離開了花店大門。
  吳茂扶額裝出一副頭疼的模樣,指著顧景然的方向:「老顧,你生氣歸生氣,怎麼能讓他兩滾出去?滾出去就算了,還帶著我家兒子一起滾了,你還不快出去追人,要是我兒子不見了,我和小恙的媽媽跟你沒完!」
  顧媽媽假睫毛一眨,立馬明白這兩『老頑童』玩的哪出戲,蹬蹬踏著她限量版的高跟鞋,拉著顧景然的胳膊,邊拉玻璃門邊說道:「葉子爸爸,葉子媽媽,這事是我家老顧辦的不對,他脾氣一上來,就愛叫人滾,顧白他這孩子又實誠,說滾就滾。你們放心,我們絕對給你們把人抓回來,一根汗毛都不少給你們。」
  雖說葉子鳴是跟著顧白被顧景然吼出去的,但兒子從眼前一下消失,葉漫還是有點慌了神,她瞭解自己兒子的脾氣,即使方才沒有顧景然那一句,她動怒打了顧白的一下,她分明從葉子鳴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冷漠,甚至帶著點嗜血的狠勁。葉子鳴礙於母親長輩的身份雖不會動手,但不出意外他才是會奪門而出的那個。
  葉漫的怒火像被人踩著的加氣筒,沒人踩,自然無氣可加。她優雅地走到櫃檯前,隨手撕下一張便利貼,又拿起一旁的圓珠筆,草草寫了一串數字,滿臉不情願地遞給顧白媽媽:「這是我的號碼,有什麼事,不必聯繫吳茂,直接打給葉子鳴真正的監護人------我。」
  顧媽媽接過便利貼,一邊微笑點頭,一邊拉著老公結實的胳膊,踏踏地消失在花店清脆的風鈴聲中。
  「兒子也不在我這了。」吳茂轉頭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葉漫左右掃了一遍跟記憶中大有不同的花店,拍了拍手包,譏誚道:「明天我還會來花店,要是他沒回來,我自然有辦法逮住他。後天的飛機,即使我叫人用綁的,他也必須出現在那架航班上。」
  「你為什麼非得這麼固執呢?」吳茂擰著眉毛問:「孩子他,只是談了一個跟我們想像中不太一樣的戀愛對像而已啊!」
  「就是是我固執還是糊塗啊?吳茂!」葉漫說:「我發現這件事的時候,選擇把他送回國,是為了讓他換個環境,會有所改變。可是你這個做老爸的倒好,直接給他找了個你口中所謂不太一樣的戀愛對象。顧白是個男的,是個和你兒子一樣的男生,你可以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但我絕不允許將來葉子接受這種眼光!」
  一直沉默不言的張蘭聽到這句,若有所感,真誠地問道:「恙兒他媽,你有沒有想過恙兒他根本不介意這種眼光呢?」
  葉漫頓了頓,但很快,她又恢復了從容的臉色,拉開玻璃門,留下一句:「不管他介不介意,我都是為了他好!」
  明朗的月色隨著夜晚的秋風,一併吹進車窗,葉子鳴從上車開始便一言不發,隨後按下一半的車窗對著後退的路燈與樹影發呆。
  這已經足足有二十分鐘了。
  顧白不時擔心地往他那邊憋,開車的精神都無法專注。
  他乾脆找了個可以停車的路口,鬆開了油門,熄了火。
  要不是身側突然伸出攏住他肩膀的手,他完全沒發覺跟隨黑夜一直後退的樹影,早已如定格動畫一樣戛然而止。
  葉子鳴笑著扒開肩膀上的手,轉過身,臉對臉注視著顧白,指著顧白的眉尾問道:「疼嗎?」
  包包的拉鏈雖然鋒利但畢竟體積小,只是輕微劃了一指甲蓋長短的傷口,但停留在傷口上乾涸的血痕與顧白硬朗的眉骨相比,那一厘米的傷口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顧白不回答,抬起手抓住葉子鳴的後頸,一下又一下摩挲著他頸椎骨,最後滑到他的臉頰問道:「疼嗎?」
  「我疼。」葉子鳴不大不小的聲音迴盪在方寸大的車廂內:「我疼死了。」
  話音剛落,一輛飛馳而過的電動車,從黑色路虎邊擦肩而過,明亮的車頭燈光照了進來,短短一瞬,顧白看到葉子鳴噙在眼尾的那點小光亮。
  顧白不動聲色貼了上去,冰冷的唇滑過了那點眼尾的小光亮,而後跟沒事人一樣,笑著說道:「我看著你媽那一巴掌打的很輕啊。」
  葉子鳴瞪了他一眼,不知從哪變出個創口貼,報復性地往顧白眉尾一貼:「我他媽是替你疼,沒良心的東西!」
  顧白呼著氣摸了摸辣辣的傷口說:「你有良心?你有良心還按得這麼重,萬一你男朋友留疤,你可是要負全責。」
  「沒良心的東西,把你疼死算了!」葉子鳴偏過頭,氣鼓鼓地抱著手,注視著後視鏡嘀咕道:「早知道不跟著你這個王八蛋出來了。」
  「不能後悔,你都在我爸我媽,還有你爸你媽面前承認你上過我好幾次,吳叔沒教過你,男人要有責任心嗎?」顧白戳著葉子鳴的腰,難得又無賴了一回。
  葉子鳴立馬被他折服,偏過頭問道:「我們現在跑出來,算個什麼關係?我媽那裡還沒解決。」
  「按流程來說,現在只有你媽沒同意。」顧白說:「但如果加上蘭姨,我們兩也算是在雙方家長的同意下,定了終身的人。」
  「既然有四個人站在『同意』的戰線上,你還怕四個大人搞不定你媽嗎?」
  顧白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說:「放心吧,寶貝兒,你不會被你媽綁架走的!你現在應該操心的是...」
  「你男朋友眉毛上的這塊可能會留疤的傷,怎麼彌補我。」顧白指著凸起的眉骨說。
  葉子鳴心頭侵入一股暖風,他知道顧白看穿了他的難受,所以變著法在討他開心,逗他笑。這對於素來以屹立不倒的冰山形象示人的顧白來說,比萬里挑一還難。
  他解開束縛著他的安全帶,湊近駕駛座,溫柔地吻住帶著點淡淡藥味的創口貼說道:「今晚對你負責唄!」
  唇眉分離,葉子鳴不老實的手已經沿著顧白的外套下擺鑽了進去。
  顧白嘴角半彎著,左手悄悄伸向身後,正準備關下那半點車窗,催魂似的電話鈴聲陡然從座椅中間響起,嚇得他一激靈匆匆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顧景然炸雷的聲音從冰冷的聽筒裡傳來:「我和你媽到家好一會兒,你開著我的路虎就算是爬也該滾到家了------你們人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帶著葉子幹嘛去?還不趕快給我老實回家!酒店賓館旅舍,你統統別想,我讓你滾,是滾回家!」
  
  ☆、第74章
  73
  顧白沒有開免提,但顧景然轟炸似的的聲音,清晰無比,特別是最後一句,一字不差地溜進葉子鳴的耳蝸。
  葉子鳴摸著下巴笑看顧白,這種眼神跟抓『現行犯』一樣。顧白應急地回道『馬上到家』,隨即,飛快地切斷了電話。
  葉子鳴卻好似還沒玩夠,他略一伸手,挑了挑顧白夾克的衣領,挑眉問道:「酒店?賓館?旅舍------寶貝兒,還有什麼,說出來我考慮一下。」
  顧白眼明手快地抓住衣領上的手,蜻蜓點水地滑過,然後物歸原主道:「請你做好一個合格的副駕駛。」說完伸手,扯過葉子鳴身側的安全帶,給他繫好道:「繫好安全帶。」
  「回家!」顧白臉貼臉,抵著葉子鳴的腦門,撞了撞他的額頭。
  「所以,你爸是故意的?」葉子鳴不再盯著窗外倒退的樹影,轉頭欣賞起男朋友搭在方向盤上開車的手。
  顧白撥轉方向盤,一個漂亮的右轉彎駛入川流不息的晚高峰車道,方開口道:「有讓你滾還送你交通工具的老爸嗎?」
  「顧叔不愧是在商場上混的人。」葉子鳴豎起大拇指說:「老奸巨猾!」
  「我當你是在稱讚他了。」顧白笑了笑說。
  顧白開車往家趕時,正好碰上夜間晚高峰,一段十幾分鐘的路程,被堵成一鍋粥的車流,活生生熬出半個多鐘頭才到家。
  走過花園,葉子鳴通過微開的大門,聞到陣陣勾人饞蟲的飯香。下午放學到現在,他和顧白還滴水未進,肚子不由自主咕咕叫出了聲。
  顧白笑著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說:「進去吧!我媽肯定又讓蘇姨給你做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葉子鳴和顧白在玄關處悉悉索索地換好鞋,坐在沙發上的顧媽媽聽到聲響,連忙起身,拖著她淑女的小碎花拖鞋,對葉子鳴招手道:「葉子,快來,讓顧姨好好看看。」
  葉子鳴疑惑地攏住眉心,出於禮貌,他微笑地走到顧媽媽身邊。
  下一秒,顧媽媽拉住他的手,關切又心疼地看著他的臉說:「瞧瞧,把我的俏女婿的臉都打腫了,還疼嗎?我備了冰塊和毛巾,要不先讓小白給你敷敷再吃飯。」
  葉漫的那巴掌壓根不重,可她對顧白砸包的那下,實實在在地用盡全身的憤怒,否則一個小拉鏈頭怎麼輕易劃傷了顧白的眉尾。然而現在落在有了女婿忘了兒的顧女士身上,兒子眉尾赫然醒目頂著的創口貼,在她眼裡,卻成了裝酷的擺設。
  葉子鳴被問的有些尷尬,訥訥開口道:「那個...顧姨...我還好,你要不要看看小白眉毛上的傷口,可能需要塗點藥什麼的。」
  「哦。」顧女士一揮手道:「他那個傷口啊,待會吃完飯,我去拿家裡的醫藥箱,你給他看著隨便抹抹就行。男孩子,一點小傷小疤的,不會疼。」
  葉子鳴:「...」
  顧白的心窩好像被羽毛類的東西輕輕掃過,酥酥麻麻的,甚至有點溫暖。
  有了葉子鳴,老媽表現出的細微小差別,令顧白由心而信,老媽對他很在乎。
  因為每個能愛屋及烏的人,首先他的心裡一定滿滿當當裝著那個房子。
  即使晚飯準備的相當匆忙,但一桌的山珍海味樣樣沒少,甚至還有熬得非常入味的雞湯。
  葉子鳴吃飽喝足,方想起還沒給老爸匯報下自己身在何處,以及安全與否。
  由於席間有長輩在旁,他禮貌地點頭向顧景然示意,準備起身打電話,誰知顧景然放下湯勺,叫住他說:「你是要給老吳打電話嗎?我看不必了!」
  「啊?」葉子鳴楞了下。
  「你爸知道你在我家,他已經電話托我好好照顧你了。」顧景然說:「至於你什麼時候能回家,全看你爸那邊的情報。」
  「情報?」葉子鳴問。
  顧景然點頭說:「總之,老顧是這麼個意思,他說你媽什麼時候回英國,你就什麼時候回家。」
  「萬一葉阿姨不回去了呢?」顧白一針見血問道。
  顧媽媽立馬眉開眼笑地插嘴道:「那敢情好啊,這樣葉子能一直住在我們家------誒,老公,你說他兩算不算同居?」
  對於老婆清新的腦回路,顧景然伸手抹了把老臉,戴上慍怒的面具:「免談,今晚開始,只要葉子一天住我們家,他就必須和顧白分房睡!」
  「為什麼?」桌上的三人幾乎同時問出聲。
  不知為什麼,顧景然百年不會臉紅的臉,倏地染上一點緋紅,他朝老婆擠眉弄眼的暗示求幫助,想讓老婆想起幾個小時前葉子對他媽媽說出的那句話。
  最終在他耗時三分鐘的表情包暗示下,顧媽媽倏然反應過來,她說話可比顧景然直接多了,毫不郝然道:「對,必須分房睡------你們沒畢業前,親嘴,拉手,擁抱都可以,我們不會管,但只有洞房之類的不可以。」
  「洞房」,估計是顧女士能想到最委婉又最能準確表達意思的詞。
  「媽,今晚你來得及收拾出個客房嗎?」顧白鎮定地問道。
  「我...我...」顧媽媽磕巴半晌,終於順出一口氣說:「我把阿青抱你房間去,然後葉子睡阿青的房間,怎麼樣,完美吧?」
  「非常完美。」顧白無奈地說。
  顧景然最後總結一句:「行了,你媽這樣安排挺好的,我們也是為了你們著想,現在應該以學業為重。」
  葉子鳴沒想到『以學業為重』還能用在這件事上,他幸災樂禍地瞥了一眼顧白,繼而對顧父顧母十分正經地說:「嗯,顧叔顧姨,我們知道,謝謝你們的苦心。」
  顧白:「...」
  今晚看誰憋得過誰!
  顧白房間,熟睡的顧青被顧女士輕手輕腳地『安置』到床上,她溫柔地掀開顧青的蘑菇簾,在他光潔的小腦門上印上一個帶著滿滿愛意的晚安吻。
  做完這一切,她扭頭看向葉子鳴和顧白,示意要分房了。
  葉子鳴微笑著指了指方才蘇姨拿來的醫藥箱,小聲對顧媽媽說:「顧姨,您看這...」
  「抹好藥,二十分鐘後,我來你房間看阿青。」顧媽媽指著顧白說。
  意思顯而易見,二十分鐘後,我來檢查兩人是否正確執行了『分房睡』的指令。
  顧媽媽走後,兩人對面而坐。葉子鳴小心翼翼地打開醫藥箱,抽出一根棉簽,沾了點碘酒在上面。
  慢慢揭開顧白眉尾的創口貼,只剩了點暗紅的血跡,凝結在傷口處,葉子鳴一邊吹著氣,一邊用棉簽認真地抹著傷口,燈光透射下的深黑眼眸裡,凝聚的滿是葉子鳴無盡柔情。
  顧白的心裡一軟,手開始不自覺地伸向葉子鳴,從衣擺下悄咪咪地探了進去。
  葉子鳴倒是十分沉得住氣,拿著棉簽的手鎮定自若,一絲不苟地擦拭著最後一點傷口。
  可有的人卻越來越放肆,不知足於腰腹間的溫度,大膽地朝下伸了一公分,食指剛好沒入一半的運動褲腰帶。
  葉子鳴終於給顧白抹完藥,抽空準備撕開創口貼的手,輕輕拍了拍褲腰,下巴朝床的方向抬了抬,警告道:「別瞎摸,你弟在呢!」
  「他睡覺特老實,只要床沒塌,中途不會輕易地醒。」顧白說。
  葉子鳴撕開創口貼,小心貼好,屈指點了點創口貼說:「寶貝兒,乖,你媽即將五分鐘到達『戰場』!」
  顧白最後若有不捨地掐了掐葉子鳴的腰,放手作罷。
  凌晨三點,某個高瘦的身影忽地一閃而過,消失在了二樓走廊盡頭。
  顧白時不時被身邊睡得特沉,但身體一點都不老實的顧青,一腿一胳膊的拍醒。
  雖說顧青蘿蔔頭的個子,腿和胳膊不會重到哪去,但顧白素來不喜歡別人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葉子鳴可以,但自己的親弟弟卻不行。真是典型的『嚴於待人,寬於待男朋友』。
  顧白方拿下顧青的細胳膊,給他重新掖好被子角,吱呀一聲門好像開了。
  他神經敏銳,立刻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點亮屏幕,對著門口照了過去。
  和半夜『偷雞摸狗』的葉子鳴來了個面面相覷的滑稽表演。
  黑暗中,顧白半彎著唇角,躡手躡腳下了床。
  而另一邊,半夜醒來的葉子鳴無法再次入眠,他本想過來悄悄看一眼熟睡的男朋友,卻沒想到被壓根沒睡的男朋友逮了個正著,他腳底抹油的步伐,瞬間頓住,僵直站在離門一米的地方,前進不是,後退也不是,大概是他人生有史以來,最窘境的時刻。
  「憋不住了?」顧白藉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坦然地直盯著恨不得就地打洞的葉子鳴。
  葉子鳴思索半晌,靈機一動回答:「聽我解釋,這個事情是這樣的,顧青房間不是沒有廁所嗎?我半夜起來突然非常想上廁所,然後又不知道你們家二樓的衛生間在哪。」
  「所以,來我這上廁所?」顧白問。
  「是。」葉子鳴這才發現這句話原本就是個圈套,他忙不迭改口道:「不對,不是,沒有,你們家走廊太黑,我路癡犯了,一不小心開錯門了。」
  「我相信了。」顧白說。
  「你相信?」葉子鳴訝異地看著他。
  「對呀,我相信。」顧白輕微側過身,大概指的是後面浴室的方向:「不如這樣,你就在我這上個廁所再走,怎麼樣?」
  
  ☆、第75章
  74
  零碎的燈光,沿著浴室門縫悄悄鑽出來,落在房間最隱蔽的一點小角落裡。
  外面有個沉睡的蘑菇頭,兩人也不敢太放肆,只是簡單上下其手地走了一回。
  葉子鳴舒出最後一口氣,確定沒有遺留下任何『犯罪痕跡』後,懶洋洋地半靠在玻璃拉門上,冰冷的觸感激發散他皮膚殘存的熱度,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一手隨意搭著玻璃門上的扶手,無力地掀開水汽未散的眼皮,挑釁道:「少年,你是不是故意裝睡等我呢?」
  「不是你說你出來找廁所嗎?我好心借廁所給你。」顧白轉過身,伸手扶住葉子鳴身後的扶手,以一種門咚的姿勢居高臨下看著葉子鳴。
  「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葉子鳴問。
  「什麼?」顧白低頭看著他。
  葉子鳴拿開放在扶手上的手,摸著顧白的小臂說:「提供『犯罪』場所,違背『組織』指令,對我明目張膽的佔便宜!」
  所謂『組織』指的是顧父顧母。
  顧白沒有反駁他,略一彎腰,低頭親了親他那張慣於賊喊捉賊『顛倒黑白』的伶牙利嘴。
  「小本本記一筆,你又『違規』一次。」葉子鳴笑著說。
  「你是想留這,還是回去?」顧白歪頭問。
  「留這?」葉子鳴懷疑顧白吃了熊心燉豹子膽,下巴指了指門說:「沒弄錯吧?你老弟在外面。」
  這句話明顯無力又蒼白,剛是誰先動手鎖上浴室的門,又是誰先手忙腳亂地伸手,最後是誰先不害臊地咬人。
  好像都是葉子鳴,而且他還沒控制住地叫出了聲,要不是顧白反應迅速捂上他的嘴,示意外面有人。雖說不可能吵醒做夢的顧青,但他內心還是十分沒底氣。
  顧白略一思索,放開扶手,轉身給葉子鳴騰出一條道,面不改色地說:「好,你回吧。」
  顧白答應地非常乾脆,葉子鳴又有點不甘心,他提了提嘴角問道:「真的?」
  「行,我陪你回去。」顧白貼身勾住他的肩膀說:「萬一你又找不到路,摸到我房裡來借廁所,我是借還是不借呢?」
  顧白居然拐著彎戲弄他。
  葉子鳴伸出胳膊肘,對著勾著他肩膀的人,來了一記,不偏不倚打在顧白的胸|部,末了,他輕哼道:「看破不說破,你懂不懂?」
  「好,不說了。」顧白打開門鎖:「走,送你回房吧!小路癡!」
  凌晨五點半,灰藍色的天空方布上點紅霞,葉子鳴旁邊的人已經甦醒過來。
  葉子鳴閉著眼,又摟了摟顧白的腰,含糊不清地問:「嗯,幾點了?」
  「五點半。」顧白盯著他兩團小羽毛扇樣的睫毛,毛絨絨地,特別可愛,湊上前親了親,方又開口道:「我先回去,待會我媽估計要查房。」
  被顧白好奇過的睫毛,有點癢,葉子鳴不自主地對著顧白的肩膀蹭了蹭,直接埋人肩窩裡:「顧姨不是準時七點起的人嗎?」
  「你忘了嗎?我床上還有個小不點。他六點準時醒,要是發現他不在他自己的房間,我保證他的哭喊聲,能把一樓的蘇姨叫上來。」顧白說。
  葉子鳴突然發出一聲感慨道:「幸好啊!」
  顧白:「嗯?」
  「幸好咱兩沒有小孩,不然完全是在破壞我們幸福和諧的婚姻生活。」葉子鳴煞有介事地說。
  顧白無聲笑了笑,拍拍葉子鳴摟在自己腰側的手,裝出十分贊同的語氣說:「對,早上和晚上的幸福生活。」
  或許是昨晚睡過顧白的床,從吃早飯開始,顧青跟塊膏藥似的黏住顧白,顧白去哪裡,他就去哪裡,無奈之下,顧白只好和葉子鳴於餐桌之上遙遙相望。
  這還不算完,顧青吵著鬧著非得讓顧白送他上學,顧白只好從家裡拉出粉色小電爐,前面站一個,後面坐一個,拖著兩人往學校奔。
  方把今天格外粘人的顧青安全送到學校,葉子鳴這才敢無所忌憚地開口說話:「你弟今天怎麼回事?瓦數特別大。」
  顧白:「早上他問我媽,他怎麼在我床上。我媽總不能說為了防止我和你『洞房』吧,所以啊,我媽就跟他說,我馬上要嫁給你,以後很少住在家,我非常捨不得他,才跟他睡一晚。」
  「顧姨夠厲害。」葉子鳴感歎道:「早上她假裝站顧青房門口和我偶遇,她還以為我沒發現,我差點沒笑出聲。」
  「而且,我保準今晚在我家,一間舒適又溫馨的客房等著你。」顧白鬆開油門,停在了華一校門口。
  與此同時,漫漫花語花店,張蘭方打開一半的玻璃門,朝天看了看今天不錯的陽光,準備搬幾盆盆栽出來放在門口的木架子上曬曬。
  不知什麼時候,葉漫已經優雅地立在了那塊大招牌旁,畫著比昨天更精緻的妝,穿著藍色的針織長裙,臉上掛著標準的假笑:「昨天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你叫張蘭,對吧?我聽葉子叫你蘭姨,我也不跟你客氣了,你應該比我小幾歲,我稱呼你大妹,可以嗎?」
  和煦溫暖的陽光,露在葉漫白皙的脖頸上,明明是一副難得的美人圖,張蘭卻覺得寒意竄骨,她頓了頓,展現出迎來送往的業務能力,回笑道:「葉子媽媽,不用這麼客氣,你稱呼我阿蘭就行,我幾個小姐妹都這麼叫我,更親切。」
  張蘭話音剛落,葉漫果真沒跟他再客套,開門見山地說:「阿蘭,你脾氣比我好,肯定跟我兒子關係不錯吧?」
  前任和現任對話,總是這麼腥風血雨。
  張蘭略顯尷尬地點點頭說:「恙兒這孩子,脾氣好,對長輩又孝順。葉姐,我其實挺羨慕你有個這麼好的兒子。」
  「可我這好兒子現在寧願跟著後媽,也不願意和親媽回英國。」葉漫開始發刀。
  張蘭卻不以為意道:「葉子媽媽,你知道的,恙兒他不是不願意跟著你,他是不願意回英國。」
  「是,沒錯,就為了那個不著調的男生。」葉漫輕笑道。
  張蘭無可奈何地搖著頭,推開另一半玻璃門,沉下一口氣,繼續道:「小白他不是個不著調的孩子。相反地,他很優秀,你現在沒和她接觸過,要是你和他相處過,哪怕半天,你就會發現他可能比恙兒更優秀。」
  葉漫一時詞窮,頓住半晌,薅了把肩上的頭髮,方擠出三個字:「不可能!」
  這時,一輛老舊的麵包車停在了花店門口,吳茂從車裡跳下來,看到果真一大早來花店蹲點的葉漫,氣不打一處來,問道:「葉漫,你還真來了?我告訴你,你來了也沒用,反正兒子也不在我這。」
  吳茂說完,拉著張蘭尚搭在玻璃門上的手,對葉漫視若無睹,走進了花店。
  葉漫沒有生氣,踩著金色的高跟鞋,優雅地跟了進來。
  「店裡忙,你愛怎樣就怎樣,反正我只有一句話,兒子不在我這!」吳茂拿起櫃檯上的訂貨單,開始清點起來。
  葉漫慢悠悠地坐到白色靠椅上,雙腿併攏傾斜,背繃地僵直,猶如外國油畫裡的貴婦太太,不徐不疾地說:「我也只有一句話,後天兒子必須跟我回英國。」
  吳茂有些好笑道:「人又不在這,還讓他跟你回英國,你癡人說夢呵!」
  「那你下午看看,我是不是在癡人說夢。」葉漫輕哼一聲,然後拿出包裡的手機,看了又看,好像在坐等著某條消息。
  第三節課,是無聊的語文課。
  上午前兩節課,葉子鳴全靠『為了和男朋友並肩前行』『不拖男朋友後腿』『男朋友要考M大』的毅力強撐下來,加上兩節都是他最薄弱的數學科目,他不得不拉開千斤重的眼皮,頂著搖搖欲墜的腦袋,一筆一畫記下數學老頭的解題方法和思路。
  撐了兩節課,算是他的人類極限,遇到『感覺自己還不錯』的語文,他立馬洩了鬥志,躲在他方才搭好的堡壘下,準備開始摸魚。
  「你不聽課了?」顧白小聲問道。
  葉子鳴哼哼唧唧道:「嗯,都怪昨晚『廁所』上太久,我他媽要困出吉尼斯紀錄了,乖,就讓我睡一節課。」
  「哦。」顧白朝講台上看了一眼語文老師,語文老師正在抄詩句,他輕輕推了推葉子鳴的腦袋說:「抬一下胳膊,語文書給我,我幫你記筆記。」
  「學霸男朋友真好。」葉子鳴閉眼笑著抬起胳膊肘道:「今晚回去獎勵你。」
  「無聊。」顧白用力抽走葉子鳴胳膊下的語文書,認真地記筆記去了。
  一節語文課,就這樣被葉子鳴睡過去了。
  鈴一響,補充好能量的他,緩緩抬起雙手,準備伸一個綿長的懶腰,加持牢固一節語文課的能量。誰知,班長於月突然出現在他桌旁,點了點他桌上為了睡覺搭建的『堡壘』,一副好奇地目光審視完他後,手指著教室門口的一個女孩說:「葉子,隔壁班的班花找你。」
  葉子鳴:「?」
  顧白的眼光赤|裸|裸|掃|射過來:嗯?她是誰?
  
  ☆、第76章
  75
  程北懶散地半倚在3班教室門框上,只見他左腿筆直而立,右腿交疊置於左腳前,那姿勢,好似全身上下沒長骨頭,慵懶的像隻貓。
  他瞇著眼,盯著葉子鳴的方向。
  葉子鳴聞言,抬頭朝門口望去,隔著大半個教室,與程北的目光在空氣中短短相接,對方立馬衝他掛上招牌性的梨渦笑。
  程北的梨渦,既不甜美也不可愛,相反地,與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形成一種邪氣又魅惑的侵略感。
  因為這張絕美無雙的臉,順理成章當選了隔壁理科8班的班花,更是整個高二年級的級花,至於為什麼不是校花,程北同學莞爾一笑擺手拒絕道:「我一男的,做校花多不合適啊,還是讓給咱們廣大可愛的女同志們。」
  如果此班花性別女,顧白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然而此班花性別男,更有傳聞其人愛好男。
  葉子鳴的屁股方離開凳子一厘米,顧白把他的肩膀按了回去,只聽顧白不痛不癢的聲音從一旁傳來:「請問這是?」
  事實證明,生物對於潛在的情敵,一定會有相應的本能反應。
  但落到自己身上,葉子鳴的危機意識全無,他『哦』了聲說:「程北啊,你不認識嗎?上次和於月一起主持迎新晚會的男主持人。當時他加了我微信,想向我咨詢什麼問題來著,但他一直沒問我,我也就沒有機會跟他說過話。」
  「我沒問你他是誰,我是問你他來找你幹嘛?」顧白壓在葉子鳴肩膀上的手,向下加了一把力。
  葉子鳴終究沒忍住,笑了場:「行了,我他媽肩膀都快被你捏碎。我剛才看到他發的微信,說老班找我,估計我一直沒看見,所以他只能來我們教室找我。」
  「謝敏找你?」顧白鬆開葉子鳴的肩膀問。
  葉子鳴這才能站起身,手機往兜裡一踹說:「這個就別問我了,我他媽也不知道,只有去了才知道。」
  「需要我陪你去嗎?」顧白問。
  葉子鳴略微低頭,斜看著顧白說:「我又不是沒去過老師辦公室。」隨即,躬身下來,湊在顧白耳廓邊,小聲叫道:「寶貝兒,你這樣粘人真的好嗎?」
  「無聊。」顧白左邊眼皮倏地跳了下,他不怎麼舒服地揉了揉眼睛說:「我感覺...」
  他話音未完,葉子鳴已經離開座位,大步朝門口走去。
  「要不是看在上次你幫過我的面子上,我他媽最不願意來你們文科班。」程北滿臉嫌棄地快步向前走。
  葉子鳴跨上一步,笑著問道:「怎麼?是不想來我們班做眾多綠葉當中的那朵紅花嗎?」
  「呸------憑老子這張臉,用得著陪襯嗎?」程北回過頭望了一眼,見沒有3班的女生,方放心道:「你們文科班,陰盛陽衰。」
  「那你還跟我接觸,不怕我把我們班的陰氣傳給你?」葉子鳴故意陰陽怪氣道。
  程北像欣賞一件絕世珍寶一樣,上下把葉子鳴打量了遍,歪頭露出他標準的梨渦笑:「誰讓你長得跟我一樣好看呢?」
  頭次見到誇別人,順帶把自己誇上的,要不是葉子鳴清楚程北那點傳聞的虛假度高達百分之兩百,他差點就要相信,眼前這位理科班『班花』,性取向真有問題。
  葉子鳴偏頭瞪著他:「收回你虛假的梨渦,老子還不清楚你嗎?誰幫過你,誰害過你,你向來涇渭分明,愛憎有別。」
  「葉子,你把我研究地這麼透徹。」程北倏地收起他臉上的梨渦,看向葉子鳴那雙透黑的眼瞳,滿臉寒霜一哂道:「小心,我把你歸為我的敵人。」
  「媽的。」葉子鳴罵了一句:「騷氣收一收,咱們還能繼續做朋友。」
  程北失聲而笑,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說:「去吧,有個漂亮的女人在辦公室等你。」
  葉子鳴原地猛地僵住,但他想了想,也許程北說的是老班謝敏呢?
  一個小時前,漫漫花語花店。葉漫差不多已經坐了一上午,她像尊用白瓷燒製的玉佛,從容自在,白皙修長的手指不時滑過桌沿,大紅色的指甲油、橙黃色的高跟鞋,與整個小清新裝飾風格的花店格格不入。饒是她身上穿的衣服再貴,臉上畫的妝容多精緻,在淡雅溫馨的花店裡顯得特別突兀。
  她拿出包裡的手機又看了一眼,這已經是她第N次看手機。張蘭終究沒忍住問道:「葉子媽媽,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葉漫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話音剛落,葉漫的手機『叮咚』一聲,是來短信提示的聲音。
  一個備註是『L』的號碼,發來的短信:葉阿姨,我問到了,157XXX,他們班班主任的電話號碼,你打過去,老師會提前跟門房打聲招呼放你進去。
  吳茂送完花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他驚疑地往店裡掃了一周,張蘭瞧見,立刻會意,開口道:「別看了,人走了。」
  「走了?」吳茂有點不相信:「她不是不等到人不走嗎?」
  「不知道,好像看了一條誰發來的短信,轉眼就走了。」張蘭說。
  吳茂突覺有什麼事不太對勁,又問道:「她走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張蘭:「有,她好像說什麼門房管的這麼嚴,看來吳茂沒少花功夫找關係。」
  雖然葉漫的話只說了一半,而且表達模糊,但吳茂聽到『門房』立刻反應過來是學校。
  他轉過頭,抄起本已放下的車鑰匙,邊往外走邊說:「不好,葉漫肯定去小恙他們學校了。」
  高二年級班主任辦公室。
  臨近三校聯考,老師們為了學生們的成績可謂大顯神通,數不完的作業和試卷,劈頭蓋臉砸向整個高二年級。可想而知,老師們需要批改的作業和試卷同樣堆積如山。
  一群正在埋頭批試卷的班主任,紛紛抬起頭,被另一邊猶如暴風雨前奏的緊張氛圍吸引住。
  葉子鳴從踏進辦公室的那一刻起,臉上的寒霜越積越厚,一雙透黑的眼睛冷漠地直□人。
  謝敏感知到葉子鳴的不對勁後,明白方才葉媽媽說的『退學是她和葉子鳴再三商量好後的結果』全是假話,還好她多了一心,沒有聽從葉媽媽的話,悄悄找學生叫來了葉子鳴。
  「葉子鳴,退學這件事,你真的想好了嗎?」謝敏見慣了這種家長和孩子互相不對付的場景,她倒熟能生巧,先保留了葉媽媽作為家長的面子。
  葉子鳴冷冷地看了葉漫一眼,淡淡答道:「沒有,我不會退學。」
  謝敏轉頭微笑地對葉漫說:「葉媽媽,我們華一退學有嚴格的規定,必須是在家長以及學生的雙方同意下,才予以辦理。您看,這事?要不您再回去和葉子鳴同學商量下?」
  「退學有嚴格的規定」這話一出來,周圍一圈老師的臉色霎時複雜多變,有疑惑的,有驚訝的,更有對此難以理解的,但這都是人家班裡的事,即使現在他們聽到謝敏對家長撒謊,他們也只會眼觀鼻,鼻觀口地做個吃瓜群眾。
  葉漫倒沒那麼好騙,她反問道:「謝老師,我知道華一是錫市的名校,但再名的校,我從來沒聽過家長要給學生辦退學,需要學生本人同意的?難道你是懷疑我不是葉子鳴的親身媽媽嗎?」
  「葉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謝敏略有無奈道:「只是學校的規定擺在這裡,我也沒有辦法,不然這樣,你跟我說說要給葉子鳴同學強制辦理退學的原因,如果合理,我跟主任商量一下。」
  「原因?」葉漫輕哼一聲:「這是我兒子私人的事,為什麼要告訴你?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給葉子鳴辦退學,你要是不同意辦,我就去找你們主任,找你們校長,問問你們學校是不是真的有這項霸王規定。」
  葉漫從知道葉子鳴是同那天起,無論葉漫出於何種原因,葉子鳴還是心存感激葉漫不會因為一氣之下,隨便向外人呼之欲出這件事。
  如果這事把主任和校長鬧來,白紙永遠包不住烈火,有沒有這項規定,一問便清楚,謝敏不免頭疼起來,葉媽媽態度強硬,問原因又閉口不提,這可叫她如何是好。
  這時,只冷冷說過一句話的葉子鳴突然開口道:「回英國可以,你有本事先和趙志偉離婚。」
  葉漫神色微頓,啞然失聲。
  「就知道你捨不得你的大搖錢樹。」葉子鳴譏諷道。
  葉漫手上的紙杯應聲而落,熱水灑了她橙黃色的高跟鞋滿腳,她卻好似沒有觸感,渾不知燙,緊咬著嘴唇,粉紅色的口紅中,驚現一點慘白。滿目通紅盯著葉子鳴,紅色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掌心。
  謝敏見著葉媽媽的神情越來越不對勁,忙問道:「葉媽媽,你沒事吧?」
  「她能有什麼事?」 葉子鳴冷笑一聲:「老師,我還有很多作業呢,就不陪你們聊了,先走了啊。」
  「退學的事?你媽?這...」謝敏問。
  「今天下午我爸會來趟學校。」葉子鳴說完,正準備扭頭就走。
  卻聽到一聲什麼東西砸地的轟動巨響,地上的老式木地板跟著顫了顫。
  他回頭看去,葉漫不知什麼時候睡到了地上。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一句:「葉子,媽媽離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以後~
顧白對程北的評價是:這世上沒有他騷不彎的男人,不過還好自家男朋友不喜歡這款。
程北露出他標準的梨渦笑:我操,明明是我對你男朋友不感興趣
程北是下本《嘖嘖》的攻(*?▽?*)
  ☆、第77章
  76
  吳茂還沒來得及趕到學校,顧白的電話如雷殛般轟炸在他的外套口袋裡,隔著厚實的衣料,他感知到某種不好的預感。
  「吳叔,來趟二醫,葉姨昏倒了。」從電話聽筒裡,還未聽清楚說話人的語調,那邊好像有個護士再喊辦什麼手續,顧白便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錫市深秋的陽光越過病房玻璃,將白牆映得亮亮堂堂。顧白穿過急診部熙熙攘攘的走廊,推開刷著獨特藍白漆的房門。
  葉子鳴正坐在病床前,目光呆滯,似乎還沒從葉漫突然昏倒的狀態裡清醒過來。他雙手撐在膝蓋上,眉頭微鎖,看著床上尚未甦醒的葉漫,顧白能感受到他平靜深沉的眼神中,流露出來對母親的擔心之色。
  送走同來的班主任,顧白也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吳茂。
  做完一切,他方想起,那個在母親昏倒的第一刻,給他打電話的男朋友,語氣沉穩冷靜,像訴說著一件當下發生的客觀事件。班主任謝敏甚至因此,沒來得及細想葉子鳴為什麼要給顧白打第一通電話。
  葉子鳴大多數的情緒和心情,會立刻同步表現在臉上。但此時此刻,面對一個不支持自己戀愛,昏倒的母親,他好像刻意收斂了臉部所有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顧白覺得他深不見底的瞳孔裡儘是壓抑與糾結的暗潮。
  「怎麼樣?」顧白溫柔地搭在葉子鳴的肩膀上問。
  葉子鳴回神過來,強顏歡笑道:「醫生說沒多大事,疲勞過度,加上剛受了我給的刺激,低血壓引起的短暫性腦缺血。」
  「我給的刺激」
  葉子鳴在責怪自己。
  顧白捏了捏葉子鳴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我都明白。」
  話音剛落,顧白感受到手掌下的肩膀顫了顫,他以為葉子鳴在點頭,但持續不斷的抖動沒見停下的動向,頓時令顧白心生疑問。
  低頭一看,葉子鳴深色的運動褲上,出現幾滴不太明顯的水漬。隨即他又看到,一顆又一顆折射著太陽光的小水珠,由半空自由落體而下,漸漸聚攏在葉子鳴的大腿上。
  葉子鳴在哭,葉子鳴在傷心,葉子鳴在流眼淚。
  顧白慌張地手足無措,這應該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男朋友掉水珠子。
  他張了張嘴沒有出聲,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葉子鳴的肩膀,動作細膩而溫柔。一看就知道,沒少在家哄過小蘑菇頭。
  葉子鳴感受到來自肩膀上的頻率,心裡跟洩了洪的堤一樣,所有的負面情緒由心口傾覆而出,他不由分說抱住身旁的顧白,將整顆腦袋埋在顧白勁瘦結實的腹肌上,開始小聲抽泣。
  這是一間擺著三張單人床的病房,左右都有人。葉子鳴也不敢扯開嗓子放聲大哭,只好憋屈地在男朋友腹肌上將就一會兒。
  葉子鳴抽泣的模樣,讓顧白自動帶入,想到了顧青。唯一不同的是,葉子鳴抱著自己哭,不知道是因為淚水的溫度還是葉子鳴自身的溫度,顧白因此生產出大量愛情荷爾蒙。
  為了轉移愛情荷爾蒙下的注意力,顧白伸手緩慢地拍著自家男朋友堅實的脊背,並溫言溫語地說:「好了,好了,是不是眼淚不值錢啊。」
  左邊床上拿著棒棒糖的小女孩,大眼珠一轉,盯著葉子鳴和顧白,一臉的天真無邪。
  顧白心想不能教壞小朋友,扶住葉子鳴的肩膀,略一抬手,將左邊的簾子嚴絲合縫地拉上了。
  而觀其右邊病床,一位看上去二十來歲的女孩,從葉子鳴進來,再到顧白推門而入,她一雙杏核眼,似乎沒閉上過。直到方才顧白甫一與葉子鳴有點輕微肢體接觸,女孩的杏核大眼,簡直自帶愛心特效,對準兩人畫了個無形的大圈圈。
  顧白為了表示禮貌,只好點頭微笑。
  這時,顧白聽到自己的腹肌上傳來一陣嘶啞的聲音:「都怪你,我一堅如十克拉鑽戒的五四青年,我情緒down的時候,你他媽為什麼要拍我肩膀?」
  會惡人先告狀,說明已經沒事了。
  顧白輕鬆地一笑道:「是,都是我的錯,我認錯還不行嗎?」
  「不行!」葉子鳴從顧白的腹肌上離開,抬起頭看向他。
  顧白摸著他額前的碎發說:「待會我去醫院門口,給你買十斤你最愛吃的橘子。」
  「不夠。」葉子鳴搖著頭說。
  顧白又說:「那再加二十箱你愛喝的酸酸的檸檬茶。」
  「還是不夠。」葉子鳴笑著說。
  顧白飛速地捏了捏他的下巴,說:「你開口,我接受任何形式的批評和賠償。」
  「別高考了,跟我一起去英國吧。」葉子鳴直視著顧白,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顧白想也沒想,回視過去,乾脆有力道:「好。」
  坦然無欺的眼神,擲地有力的回聲,葉子鳴差點順嘴說出接下來的那句話,但他猛地清醒過來,鬆開環著顧白的雙手,有點蒼白地一笑,譏誚道:「我他媽跟你開玩笑呢,你想去,老子還不樂意,那邊遍地是基佬,我害怕你被哪個帥氣的卷髮藍眼小哥哥拐走了。」
  顧白沒去深究上句話的真假性,接著葉子鳴的話說:「你在那邊待了十年,怎麼沒被你說的小哥哥拐走呢?」
  「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葉子鳴略作神秘道。
  顧白問:「什麼?」
  葉子鳴用食指,先點了點顧白的腹肌,又點了點自己的胸口,說道:「你我命中注定,英吉利海峽也擋不住我們這段跨國之戀。」
  顧白失聲而笑,隨後又想到什麼,開口道:「對了,你和葉姨中飯還沒吃吧?我去樓下食堂買點飯菜上來,待會等吳叔來了我就走。」
  「走?去哪?」葉子鳴問:「你不陪我了嗎?」
  顧白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葉漫,隨即揉著葉子鳴的頭說:「咱們得謹遵醫囑,你忘記了嗎?回頭葉姨醒來,又被我帥氣的臉龐嚇昏過去,怎麼辦?」
  雖是帶著玩笑的語氣,但葉子鳴聽得出,顧白這份真誠的體貼,由心而發。
  顧白剛帶上病房門,葉子鳴轉頭看著病床上的女人,輕笑一聲:「別裝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隨即,他雙手抱著胸,將所有的表情隱藏起來,不鹹不淡道:「說吧,你昏倒前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閉著眼裝睡,大概是最容易的表演。但睜開眼的葉漫,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是怎麼被兒子看穿識破的。
  「他對你是真心的嗎?」
  葉子鳴早就猜到醒來的母親會說的一百句話,但唯獨這一句,他完全沒想到。
  他怔楞半晌,始終沒從這句問話中緩過神來。
  葉漫以為他默認了,又開口道:「我剛才看出來了。」然後想到自己拙劣的演技,哪裡有看到,遂改口道:「不對,我剛才聽出來了。」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葉子鳴先發制人道:「覺得這樣的真心是錯誤的,還是又要罵我給你丟臉,或者乾脆再來一巴掌?」
  「昨天動怒打你的事,媽給你道歉,葉子。」葉漫啞著聲說。
  「不用,我不需要。」葉子鳴鬆開手,掌心朝外,做了個拒絕的姿勢,卻好像想擋住眼前這個女人的一切。
  「兒子,我...」葉漫囁嚅一會,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言語,卻沒再糾結,而是釋然地閉上眼,一顆反射著亮堂牆壁光的眼淚,從右邊眼尾悄無聲息地滑落。
  病房的門,吱呀響起,吳茂提著兩大袋子的塑料盒應聲而進。
  葉子鳴抬頭望去,壓根沒注意到葉漫的那滴眼淚。
  葉子鳴拍拍褲子站起身,轉頭看向葉漫,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既然我爸來了,我就不陪你在這裝什麼母子情深的戲碼。」
  葉漫默然不語。
  吳茂可悲地看著病床上的葉漫,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氣道:「你說你何苦呢?弄得兒子現在把你當仇人一樣。」
  葉漫不吭聲。
  說完一句帶刺的話,吳茂還是不忍心,放下手裡的塑料袋沖葉子鳴說道:「小恙,你陪你媽吃完飯再回學校。」
  葉子鳴沒有半點眷念,一字一頓:「爸,你瞭解我。」
  吳茂『唉』了一聲,視線在兩母子之間徘徊片刻,只好先支起桌子。
  葉子鳴看在老爸的面子上,幫著把塑料袋裡的餐飲盒,一個一個放好,打開,然後將擦完手的餐巾紙,往旁邊的垃圾桶裡一扔道:「現在可以了吧?」
  「葉子,他應該還在樓下等你。」葉漫為了掩飾某種情緒,盯著桌上的飯菜,不敢看自己的兒子:「你下去跟他吃飯吧!」
  葉子鳴瞥了老媽最後一眼,扭頭便離開了病房。
  葉子鳴走後,明明有四個人的病房裡,霎時變得更安靜了。
  吳茂抽出塑料袋底部的筷子,遞給葉漫說:「我真搞不明白你,昨晚在店裡吵著嚷著反對兒子和小白的是你,現在看著兒子哭的還是你。其實你比我還瞭解兒子,難道你不清楚他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
  「我清楚,我知道。」葉漫哽咽答道:「可我不想失去他。」
  「失去,你什麼意思?」吳茂不解地看向她。
  「我和趙志偉離婚了。」葉漫說。
  病房門口,年輕的小護士推著一車的瓶瓶罐罐,對眼前這個擋道的少年非常不滿,嘖聲罵道:「誒,同學,有沒有點素質,我說你這麼大一高個,知道你自己擋道了嗎?」
  
  ☆、第78章
  77
  醫院小食堂內,砰鐺作響的不銹鋼餐盤聲從人流群中穿堂而過,顧白靜坐在靠門的一角等待著自家男朋友。
  大約十分鐘前,顧白在急診大樓樓下收到葉子鳴發來的微信,讓顧白去食堂等,順便幫他買份飯。
  對於自家男朋友怎麼猜到自己一本正經站在樓下傻等,這件事,顧白排隊買飯的時候,笑了足足五分鐘。
  真可謂心有靈犀,不用點也能通。
  食堂門口,葉子鳴呼出一口氣,確定自己毫無異樣後,他方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這邊!」顧白朝他招手喊道。
  葉子鳴笑著走過去,看到桌上的兩個餐盤,斂笑罵咧道:「就他媽知道你不會去吃飯。」
  「我不餓。」顧白將筷子遞給他說。
  葉子鳴接過筷子,點了點顧白面前的餐盤,質問道:「那現在你怎麼又想吃了?」
  「看見你,就餓了。」顧白說。
  「你這話很有歧義啊。」葉子鳴嘖聲道,他干杵著筷子,不下筷,一臉壞笑地盯著顧白。
  「趁熱喝湯,專門給你打的,滿滿的全是紫菜和雞蛋。」顧白說完,將那碗耗費盛湯人無數心血的紫菜蛋湯推給了葉子鳴。
  葉子鳴拿起勺子,在湯碗裡攪動兩下,問道:「老實說,今天醫院紫菜蛋湯裡的紫菜和雞蛋,是不是都被你掃了?」
  顧白失聲而笑,意外地接回上個問題:「你剛說什麼歧義?」
  葉子鳴屬於交談健忘型,他早把上個茬遺忘在了這碗紫菜蛋湯裡,顧白突然提起,他又恢復了興趣,接道:「你不是說看見我就容易餓嗎?」
  「嗯。」顧白小聲回應道。
  葉子鳴朝著周圍看了一眼,全是埋頭認真吃飯的人,安全係數非常高。於是他大膽地將手伸向男朋友,從顧白凸起的那塊手腕骨,一直摩挲到他的胳膊肘,大拇指在他的手臂上打著圈,挑眉笑道:「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對我,慾求不滿。」
  最後一個詞,幾乎是一字一頓咬著尾音發出來。
  「無聊!」顧白從自己碗裡夾起一塊豬腰花,塞到了葉子鳴嘴裡。
  結果,豬腰花也堵不住葉子鳴想逗顧白的心,只聽他唔唔說道:「誒,你這人,給我吃腰花是什麼意思,我就說你對我慾求不滿吧。」隨即,吞下腰花的葉子鳴,伸出筷子,從顧白碗裡挑出又一塊豬腰花,不由分說喂到顧白嘴裡,笑著說道:「寶貝兒,你多吃點------我用不著,反正我不費力。」
  顧白暗戳戳看著自己盤裡的大腰花,內心無比後悔,為什麼當時自己要點這道菜呢?一定是被前面那位買了三份腰花的大哥給影響的。
  「你媽怎麼樣了?」顧白轉移話題問道。
  葉子鳴夾菜的手略微一頓,但很快,他又流暢地下了筷,漫不經心道:「醒了,估計現在剛吃完飯吧。」
  「我買完飯上樓的時候,正好碰見你爸在電梯口,就讓你爸拿上去了。」顧白這時方解釋起來:「我知道你爸上去了,你肯定會立刻離開,所以我沒先走,在樓下等你。」
  「對你男朋友挺瞭解的。」葉子鳴咬著筷子說:「鑒定完畢!」
  「葉子,其實你挺擔心葉姨的,對嗎?」顧白突如其來的發問,令葉子鳴咬著筷子的犬齒不自覺微微發力。
  半晌,他鬆開緊咬著的筷子,低頭看著盤子扯開問題:「下午的課,咱們還回去上嗎?要不乾脆找個地方,讓我滿上你的『欲求』?不然多對不起你吃的大腰花。」
  「葉子鳴!」顧白憤力一錘桌子,菜從低空中落回盤內。
  葉子鳴不高興地扔掉筷子,砸在飛濺的紫菜蛋湯邊:「你想讓我怎麼辦?離開你,回我的英國去嗎?顧白,你他媽知不知道剛才我半路回去,在病房門口聽到了什麼?」
  時間倒退回半個小時前。
  葉子鳴走到七樓電梯口,方按下下行的箭頭,他下意識摸了摸外套口袋,空空如也,手機掉病房裡了。
  他立馬轉身掉頭,準備回去拿手機。
  抬手正準備推開病房門,他聽到裡面傳來葉漫帶著空腔的一句:「我和趙志偉離婚了!」
  方纔他在病房裡問葉漫,葉漫只言不談,現在他隔著病房門聽到這句,頓時心生好奇,決定站在門外聽個究竟。
  「離婚?怎麼回事?」吳茂驚疑問道。
  葉漫靠在床頭,抹了一把臉說:「麗麗發來的照片,被趙志偉不小心看到了。」
  吳茂對『麗麗』這稱呼不太熟悉,抬手打斷葉漫問道:「等下------麗麗?她是誰?還有你說的照片又是什麼?」
  「麗麗,趙嘉麗,趙志偉和他前妻的女兒。」葉漫回答道:「照片是葉子和顧...」
  她到現在還沒太清楚顧白的全名,吳茂快速接過來:「顧白,那孩子姓顧名白,白是明白的白。」然後吳茂又想到什麼,似乎是一種嘲笑的口氣:「你怎麼還好意思反對他們,你連兒子的對象都沒搞清楚叫什麼!」
  葉漫沒接茬,繼續道:「趙志偉那個王八蛋!要不是因為他有幾個臭錢,當時為了我們母子兩在英國的生活,我怎麼會嫁給他?他看了照片,居然罵我兒子,還讓我直接從戶口上把葉子除名,說什麼給他趙家丟臉,我兒子姓趙嗎?明明跟著我姓葉,要丟臉也是丟我葉家的臉,他算個什麼玩意東西...」
  葉漫罵起人來,什麼舉止優雅得體儀態端莊大方,全部消失地無影無蹤。而且跟機關鎗掃射一樣,霹靂扒拉,半點要停的跡象都沒有。
  吳茂見勢,立刻打斷她的機關鎗:「然後你就跟他離婚了?」
  「對呀,不離幹嘛?難道像他要求的那樣,讓我從法律以及生活中,斷絕和葉子的關係。」葉漫憤懣不熄。
  吳茂有點不明白了:「我聽你的口氣,你應該不會反對啊?可為什麼昨天在店裡,還有今天在學校,難不成你是瞧不上小白那個孩子?」
  「瞧不上?」葉漫呵呵一笑:「你當我不知道那孩子的成績,還是當我眼瞎,沒看出他長得,也就比我家葉子差一點點吧。」
  吳茂笑了起來,他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清眼前這個女人,只能等著她繼續說完。
  「我跟趙志偉離完婚,我細想過他的那些話,發現他其實說的很多東西沒錯。」葉漫下意識歎出一口氣,往上靠了靠說:「我的兒子這個樣子,我能接受嗎?我覺得我不能。就算退一萬步講,我自己覺得沒什麼,但作為母親,我不能看著我的孩子以後會因為這個樣子,受到某些或重活輕,或多或少的...不好的東西------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吳茂想到自己從一開始的不接受甚至生氣到想出手,到現在完全的理解與支持,他認為是葉漫沒有看到兩個孩子之間最誠摯深沉的那份感情,遂試圖開解道:「你應該不知道,剛開始我也很反對,小恙他為此還離家出走了一晚,但我瞭解到兩孩子真實的感情後,才...」
  「你當我沒你瞭解兒子嗎,光從他看顧白的一個眼神,我都能清楚感受到那眼神背後深不見底的愛。」葉漫打斷吳茂。
  「你既然知道,那為什麼還要去反對他們?僅僅是為了你說的那些未來虛無縹緲還未發生的傷害嗎?你有沒有想過,恙兒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敢開始這段戀愛?」吳茂一針見血地點名扼要。
  「我替他在乎,我這個做媽媽的替他在乎!」葉漫嘶啞喊道。
  「你完全是在強加給他------你所謂的愛。」吳茂氣得站起身來:「我猜其實你還有一個原因吧?」
  葉漫止住抽泣聲,臉上驚怒交加,盯著吳茂不吭聲。
  吳茂卻毫不客氣道:「因為你現在離婚了,發現自己一無所有,只剩一個兒子了,你想著必須把他綁在身邊,你說------你這個原因的可能性會不會更大一點呢?葉漫!」
  「我...葉子...」葉漫如鯁在喉,哽咽半晌。
  她的內心還在質問自己,病房的門突然在一句小護士的罵罵咧咧聲中,和聲而開。
  葉子鳴進來時的臉色,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指了指葉漫床頭櫃前的手機說:「老媽,我手機忘了拿。」
  葉漫發現這好像是她回國以來,第一次聽到『老媽』這聲陌生又熟悉的稱呼,她的肩膀無意識地抖了下,木訥地拿起桌上的手機,遞給他問:「是這個嗎?」
  「嗯。」葉子鳴接過來說:「等你出院了,只要你不反對我和顧白,我們再一起商量回英國的事。」
  其實葉漫壓根沒聽清楚這句話,她只是侷促地一個勁點頭道:「好,好,好。」
  葉子鳴將手機放回外套兜裡,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沉默了一分鐘,方開口道:「你好好休息,我和顧白先回學校上課去了。」
  醫院食堂,飯點完全過去,大堂裡所剩之人寥寥無幾,工作人員收拾餐盤的聲音愈發清亮。
  從頭到尾,葉子鳴只隱去了自己進去後說的話。
  顧白聽完,握住葉子鳴的手說:「你和葉姨的感情,其實不比你和吳叔的感情淺,反而更深,所以你當初才那麼生氣她把你送回國。」
  顧白又提議道:「你媽那邊,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再爭取一下,你認為呢?隨即,顧白倏然想到另一點,對上葉子鳴的瞳孔:「對了,你進去拿手機的時候,怎麼跟你媽說的?」
  葉子鳴目光躲閃,只回答了上個問題,語氣非常輕佻:「我認為...我們去開間房吧------我他媽現在特別想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六一快樂(*?▽?*)
  ☆、第79章
  78
  三天後,葉漫在醫生的強制下出院。
  原因很簡單,秋冬交替的季節,醫院到處都是患重流感的病人,再住下去,沒病也會住的生病。
  她之所以不願意出院的原因也很簡單,葉子鳴每天中午和晚上按時定點的探望。
  雖說葉子鳴的態度依舊冷冰冰,但中午他會從樓下打好飯送上來,晚上他會在醫院周圍買點好吃的帶過來,時不時的,還會稱呼幾句毫無情感起伏的『老媽』或者『媽』。
  葉漫沒再提反對他和顧白,也沒說起回英國的事,至於那張『後天的機票』,大家都默契十足地忘得一乾二淨。
  「顧白在樓下,待會等你收拾完東西,我給他打個電話,他今晚送我們回去。」葉子鳴倒出茶杯裡的水,扭緊,伸手遞給葉漫。
  這個茶杯是葉子鳴那天,看到葉漫又在問隔壁的小姑娘借紙杯喝水時,他特意下樓,到醫院的小超市裡給葉漫買的一個。
  葉漫接過茶杯,珍重地將它放在行李包的裡層:「他怎麼沒上來?」
  「上來被你多看幾眼,多招你生氣幾次嗎?」葉子鳴整理好桌上的物品,拍了拍手說:「我可捨不得。」
  葉漫疊衣服的手,略微一頓,葉子鳴現在屬於破罐子破摔,心知你反對,可偏還要在你面前用言語暗自酸你。
  她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不會------一般我對帥哥是沒有多大意見的,畢竟賞心悅目。」
  葉漫居然會拿顧白開玩笑?而且是當著葉子鳴的面拿顧白逗趣?
  葉子鳴驚疑不定地看著葉漫的背影,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確定是老媽本人,他自在地接過老媽的話:「可他最近對你的意見很大!」
  世界上誰會願意被人拆散呢?
  葉漫略顯愧疚地說道:「我知道,那晚在花店我不僅反對過他,還動手打過他,那孩子跟我記仇是應該的。」
  葉子鳴完全沒料到老媽一番的自責之詞,他轉過身,收好凳子說:「你是不是想錯了,他不過是因為我這幾天天天來醫院,沒有時間陪他,對你有一點小吃醋。」
  「可我聽說,你們在同一個班,而且還是同桌,每天不是待在一起的嗎?」葉漫納悶問道。
  這句話問完,葉漫方覺得自己有多愚蠢,熱戀的人,哪有嫌待在一起的時間長的呢?
  葉漫拉上行李包的拉鏈,輕車熟路地轉移話題:「雖然酒店的房我還沒退,但這段時間我想待在國內------葉子,我準備找間短租房,你沒意見吧?」
  葉子鳴清楚,葉漫和趙志偉離婚,現在唯一的掛念與念想都是自己,他也正是因為這點,才甘願暫不計較地緩和了對老媽的態度。
  但老媽現在突然開口,要留下國內,他萬萬沒想到這點,沒太明白其中緣由,直接問道:「如果你想暫時留在國內居住,你不必找什麼短租房,和我一起湊合著住花店裡,反正老爸和蘭姨她們現在有房,住外面,但鑒於你的身份,你必須給老爸他們交租------我就有一點想問的,為什麼?為什麼要暫時留在國內?」
  「我想切身感受一下你和他的戀愛,或許我能改變之前的想法。」葉漫說:「但花店我就不住了,我知道他經常在花店留宿,這是屬於你們兩人的世界,不去打擾,才叫嘗試走近你們。」
  一番話下來,葉子鳴的大腦完全沒有接收過來,一系列毫無前兆的變化,他簡直懷疑葉漫是不是醫院住久了,真的脫胎換骨變成另一個顧媽媽。
  不對,葉漫比顧媽媽更出人意料,顧媽媽可是制定了『分房睡』的明令禁止要求。
  「你...是不是...」葉子鳴滿臉懷疑盯著葉漫說:「別有目的?」
  葉漫失聲而笑,半晌,她說道:「如果我改變不了這種看法,放心,我還是會把你帶回英國的,再就是成績...」
  「你不是回國反對我和顧白的嗎?關成績什麼事?」葉子鳴問。
  葉漫:「這是我最近又想到的,如果你考不上國內的好大學,回英國留學,這點錢,你老媽現在還是有的。」
  「算了吧。這不過是你到時候因為改變不了對我和顧白的想法,找的又一個借口而已!」葉子鳴輕笑道:「但我跟你賭定了,我在國內更優秀,不------是跟顧白在一起的我更優秀,你就等著看我這次的三校聯考的成績吧!」
  「行呀。」葉漫提上行李包,踮起腳拍了拍葉子鳴的肩膀,有種久別重逢的親暱感,她笑著說:「我現在給你這個時間,讓你向我證明,這對你來說,是公平的吧?」
  「算是公平。」葉子鳴拿走葉漫胳膊上的行李包,反手一甩,跨到自己的肩膀上,往病房門口走去:「只要有時間,我和他保證能向你們證明我們這段戀愛乃天作之合。」
  葉子鳴看著樓下那輛黑色路虎,站在台階上,悄悄呼出了一口氣,有種慶幸的意味。
  就在十幾分鐘前,他在電梯裡,做好了一切的開場白,關於他上次說和老媽商量回英國的事。
  雖然只是略微帶了一句,但他早已做好計劃和打算,是以在醫院食堂方對顧白隱瞞了這一段對話。
  他想陪老媽回英國,不是因為葉漫在病房裡與吳茂的三言兩句,而是與葉漫的感情強迫致使他內心匆匆做了一個緩兵之計。
  葉漫在和趙志偉結婚前,十年來的相互陪伴與生活,血濃於水的感情深如似海,葉子鳴沒有反抗地回國,一是他對母親的賭氣,二是他認為現在沒有他,至少結婚了的葉漫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在國外。
  卻也是在十幾分鐘前,幾段波瀾不興的對話,葉漫『先發制人』的態度轉變,葉子鳴還未醞釀出那句話,事情已經按著原定的反方向發展。
  還好,雖沒驚喜的意外,但有意外的驚喜。
  葉子鳴突然很想燒香拜佛,甚至心裡已經把二醫,這家錫市最普通的三甲醫院,擺放在了神龕之上,頂禮膜拜。
  葉漫在這住了短短三四天,突如其來的變了個人似的,也或者說,她回歸到了和兒子感情不錯時候的狀態。
  「站在這裡,想什麼呢?該不會怕我上去又拿包掄他吧?」身後的葉漫突然開口,站在比他高的台階上,拍了拍他。
  葉子鳴被嚇得往下滑了一大級台階,但還好他反應迅速,立刻站穩,佯裝出自己自然下樓梯的模樣,說:「不是,沒有,我只是...」斟酌片刻,他接著說完:「我只是在想,他待會可別當著你的面跟我吃醋,不然我還真不好意思哄。」
  葉漫:「...」年輕人現在都流行這麼秀恩愛了嗎?
  顧白老遠便看到站在醫院台階前,傻傻發呆的男朋友,見到葉子鳴和葉漫走過來,他立刻下車,迎了上去,禮貌地對葉漫點頭喊道:「葉姨,我給您開車門。」
  葉漫卻無視了顧白替他打開的副駕駛位,逕自走到後面,打開車門,開口道:「不用,我坐後面。」
  顧白眼神求助男朋友,葉子鳴卻無情無視了他,他甩下肩上的行李包,遞給已經坐好的葉漫說:「媽,這包放後面啊。」
  葉漫點著頭,接了過來。
  黑色路虎如一頭猛獸駛入晚高峰的車流之中,遠邊天邊霓虹貫街,點綴出這個城市永遠最美麗的夜景。
  葉漫藉著車內昏暗的光線,悄悄盯著顧白看了足足十分鐘。
  她其實剛在車外見到顧白,就發覺顧白和她第一次在花店見到的時候,或者說和她第一次從照片上見到的男孩,很不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她在心裡一時說不上來,只好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
  葉子鳴眼睛向來尖,這一幕,被他從車內的後視鏡裡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打破車內的沉默:「媽,你怎麼老盯著我男朋友看?雖然你剛在醫院說他長得賞心悅目,可他現在是側面朝著你,也這麼賞心悅目嗎?」
  「側臉感覺更帥。」葉漫直言道。
  顧白從方才葉子鳴的問句開始,便疑惑不解,現在葉姨平靜回答地這句,讓他驚訝地不自覺收緊了握住方向盤的手,他尷尬不失禮貌地:「謝謝,葉姨。」
  「不過比你遜色了些。」葉漫朝葉子鳴的後腦勺說道。
  顧白徹底更懵圈了。
  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葉姨醫院住久了?住傻了?不對,不應該這麼說自己男朋友的媽媽,那他是住變了?
  葉子鳴朝座椅上了靠了靠,笑道:「你這樣說,他會吃醋的。」
  葉漫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顧白座椅頭,道歉道:「不好意思啊,顧白,葉子這幾天因為在醫院陪我,他沒能跟你一起好好吃中飯和晚飯。」
  顧白:「?」怎麼回事?讓他怎麼接?
  葉子鳴笑著摸了摸下巴,微微仰頭,對著前車窗玻璃,挑眉道:「沒事,我今晚回去好好補償他。」
  前方紅燈剛亮,顧白立馬踩下剎車,忙不迭轉過頭對葉漫解釋道:「葉姨,您別生氣,葉子他有時候說話沒經過大腦...」
  葉子鳴:「你說話才不經過大腦,我是說今晚回去給你煮碗泡麵,算是欠你的飯。」
  葉漫擺著手道:「幹嘛這麼麻煩,待會到酒店,我給你們打包幾個菜,你們兩帶回去。」
  
  ☆、第80章
  79
  所謂放出去的話,就像一盆潑出去的水。
  為了改變葉漫的想法,首先最實際,且最直接的,當然是拿實力說話,也就是這次三校聯考的成績。
  顧白的成績逐漸穩定,而且在認識葉子鳴後,準確地說,是在和葉子鳴戀愛後,冥冥之中有一種魔力,他的弱項英語,穩步上升,最近的一次班級小測,更是拿下了全班前五的好成績。
  反觀葉子鳴就不一樣了,他的成績,跟坐過山車似的,昨天穩定發揮,今天超常發揮,可明天卻可能是減速發揮。
  他原本立志跟著學霸男友混,結果事不遂心,分數跟刮彩票似的,全靠運氣。
  這麼一想,葉子鳴看題的心不翼而飛,他煩躁地扔下筆,趴到桌上,藉著明亮的檯燈,開始欣賞起一旁認真記單詞的男朋友。
  因為又到了考前複習階段,再加上其中還摻雜著葉子鳴證明自己的意義,顧父顧母相當支持,為此大赦顧白可以在花店留宿。
  為了孩子們的學習,犧牲掉某些『原則』也不是不行。
  顧白記單詞,記得入神時,會有個小習慣,閉眼冥思。
  現在便是如此,他微仰著頭,眼睛緊閉,手上的水筆,在他的指節中翻轉來翻轉去。
  葉子鳴的右臉緊貼在作業本上,懶散的雙手筆直垂在桌下,像個洩了氣的籃球。沒有了葉子鳴半邊身子的阻擋,明亮的檯燈自右向左,打在顧白硬朗利落的下頜線,平時看上去鋒利,不易近人的冷冽氣質,與柔和的燈光綜合,令人心生平和。
  不知不覺,葉子鳴那顆煩躁不安的心,瞬間被湮滅於男朋友皮相的影響力下。
  「天生的顏狗啊!」葉子鳴暗自罵了自己一句。
  顧白感受到旁邊人的聲音,立馬睜開眼,茫然地問:「嗯?你跟我說話了嗎?」
  「剛才沒有,現在有了,我能問你一個有關哲學的問題嗎?」葉子鳴把胳膊從桌子下拿上來,做了個上課舉手的姿勢。
  顧白:「葉同學請問,我思想政治學得不錯。」
  不經意,葉子鳴的眼珠又掃過方纔那道讓他解不出來而煩躁的題,『操』了一聲:「為毛你跟我談戀愛,你的英語就能進步,我跟你談戀愛,我的五大『扶貧項目』毫無進步。」
  顧白低頭笑了笑,清清嗓子道:「其實你還是有進步的。」
  「毛的進步。」葉子鳴嘖聲道:「全進步在床|上了吧?」
  「這個...」顧白頓了下,偏過頭:「也不無道理。」
  「你大爺,我那句是跟你開玩笑的。」葉子鳴呸了聲。
  顧白放下手裡的筆,終於正色道:「語文,數學,兩大主科,你現在基本能保持三位數的分數,但只是每次剛好三位數,很難有高分的時候。我認為主要還是你題做少了。」
  「嗯哼,繼續。」葉子鳴說。
  顧白接著道:「再談文綜,你那些書上的知識點全背熟了嗎?」
  「沒有。」葉子鳴搖頭:「那些東西背了也沒用,要靠理解。」
  「可關鍵那些主觀大題,你先得把書上的知識點一條一條寫上去。」顧白覺察到自己的語氣有點不好,又親呢叫了一聲:「寶貝兒,你說呢?」
  「你有理,現在開始,我一定多做題,多背書。」葉子鳴用手沿著書縫折了折:「爭取這次的成績,我他媽考出來嚇死你。」
  「好的,一定要嚇死我。」顧白笑了笑。
  「好的,大寶貝。」葉子鳴說。
  葉子鳴通過男朋友一番教導加鼓舞,咬了咬筆頭,準備繼續挑燈夜戰。顧白卻拿起手機,指了指上面的時間說:「但葉同學,現在時間不早了,再不睡,咱做完某件事,估計天都亮了。」
  誰義正嚴明地對老媽老爸保證過,戀愛絕對不會耽誤學習,的確不耽誤學習,就是耽誤點晚上睡覺的時間。
  好在明天是週末,睡個懶覺,再和自家男朋友去老媽短租的公寓看看。
  葉漫短租的公寓,就在出老城區旁邊的南城公寓,只單比吳茂和張蘭居住的小區離花店多了十分鐘左右,但這已經是葉漫找到的,價格便宜,距離合適,環境條件優良的公寓。
  葉漫是個對生活品質有點小追求的人,是以無論何時,她都能一貫保持她的優雅。
  葉子鳴按下門鈴,滿臉笑容地看著身邊的男朋友。
  太不可思議了,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帶著顧白和和氣氣地來公寓見老媽。
  這感覺非常奇妙,就跟顧白帶著自己去他家一樣。
  況且,大約一周以前,葉漫可是拿包砸過自家男朋友的人。
  「葉子,顧白,你們來了。我還正想說你們最近這段時間考試複習忙,就別過來吃飯了,多耽誤你們的學習時間啊。」葉漫穿著沾了幾滴油的圍裙,一看就是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著他們兩來。
  顧白笑著放下豪華包裝的美容養生品,這是昨天他回家收換衣服,顧媽媽再三叮囑他今天拿給未來丈母娘的。
  自從顧媽媽知道葉漫願意改觀後,她在『如何幫助兒子討取未來婆婆歡心』的問題上,毫不手軟。
  把家裡的高檔紅酒和五位數的茶餅拿出來送,把自己珍藏的限量款包包拿出來送,目前,就差送套房子。
  禮物輕重,葉漫一眼便看得出,大多數貴重的禮品,她都一一委婉地讓顧白拿回去了。
  葉漫瞧了眼一看就不簡單的美容養生品,笑著說:「顧白,讓你媽媽別再送這些貴重的禮物了,你和葉子,我還沒完全同意呢,你媽媽這樣,不是逼著我將來反對都不好意思,只能同意嗎?」
  「老媽,挺機智啊,顧姨就是這個意思。」葉子鳴對葉漫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葉漫脫下圍裙,朝小餐桌走去:「過獎了------嘗嘗菜吧,做了你和顧白喜歡吃的紅燒排骨。」
  顧白替葉漫拉開凳子:「葉姨,您不收這盒東西,待會我給您畫幅畫送您,您看怎麼樣?」
  「畫呀?行啊,沒想到你會畫畫,雖然我不太懂這些美術作品什麼的,但油畫我還真挺喜歡的,買過一些小眾畫家的畫。」葉漫說:「但我這裡沒有合適的『道具』啊。」
  「這個別擔心,樓下他車裡有。」葉子鳴夾起一塊排骨,微不可查地勾起一半的嘴角。
  這個主意,是葉子鳴昨天想到的。
  昨天下午吃完飯,顧白不想立刻學習,閒的無聊,搬出了他從家裡帶到花店的畫架,準備練練筆,最近因為一系列的事情,加上又趕上考試複習,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畫筆,是以他從家裡拿換洗衣物的時候,特意把畫畫的工具也背來了。
  葉子鳴走上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坐在二樓陽台創作的男朋友,他腦海裡靈光一現,激動地又蹦又跳,衝過去圈住顧白的脖子,對著他的臉蛋,啪|啪上了幾口熱烈的麼麼噠:「我操,你居然會畫畫,而且居然會畫油畫!」
  顧白邊笑邊拽著葉子鳴的手:「這他媽怎麼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畫畫,我不給你畫過一幅...」
  葉子鳴打斷他,又在他臉蛋上嘬了幾口:「明天,咱去看咱媽,你一定要背上你所有畫畫的工具,千萬給我記住了!」
  「不是啊,寶貝兒,我沒太明白,我媽他也知道我會畫畫啊...」顧白說。
  葉子鳴拍了拍被他嘬地略微泛紅的臉蛋:「咱媽,我媽,那個拿包砸你頭的女人!」
  投其所好,真是個好東西!
  顧白放下畫筆,對坐在沙發上的葉漫點頭道:「葉姨,畫好了,您過來看看。」
  葉漫保持她優雅的姿勢,坐了接近一個多鐘頭,她僵硬地站起身,走過來的時候,眼神裡的期待一覽無餘,畢竟是頭一次被人畫。
  葉子鳴關掉手機裡的遊戲,從沙發另一邊走了過來,眼神裡對自家男朋友的自信一覽無遺。
  「我的天,這真的是我嗎?」葉漫的音調都變了。
  顧白和葉子鳴同時緊張起來,手心裡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葉漫滿臉按奈不住的高興:「這也太漂亮了,太優雅了,太好看了------我要跟你說,顧白,我看過不少人物油畫,也懂得一點,但你這樣層次的構圖以及整個色彩深淺,我真是頭回見,我太喜歡你這種風格了,有種神靈契合般的感覺,你能不能再給我畫幾幅,我想到時候帶回英國,放在家裡掛起來。」
  「對對對,這段時間你別畫了,你們得考試複習,等你考完,再給我畫幾幅,能行嗎?」
  葉漫倒了一大把彩虹豆。
  葉子鳴和顧白俱是頭一次聽到葉漫對顧白說出這麼多話,而且句句是好聽的話,句句是讚美之言。
  兩人相視一笑,握緊的手掌倏地一下鬆開,方纔那層細汗早已蒸發。
  「葉姨,您想讓我畫多少幅都可以。」顧白微笑著說。
  葉漫皺起眉毛,『責罵』道:「你這沒良心的孩子,你是想讓葉子又跟我吵架嗎?」
  顧白:「?」
  葉漫扶著畫架說:「多少幅都可以,我要是把你累死,葉子豈不是又要跟我翻臉?」
  葉子鳴眉梢微揚,笑道:「媽,我男朋友做什麼事,都不會被累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隱形車車)
葉子鳴:不來了,你他媽不會累嗎
顧白:不是你說的嗎?你藍盆友做什麼事,都不會被累死?
  ☆、第81章
  80
  「你們兩是準備沖清華,還是奔北大?」胡來不知從哪位同學屁股下搶來一張凳子,毫不客氣地朝過道邊一擺,靠著謝強的課桌,坐了下來:「我知道三校聯考重要,但他媽也不至於拼成你兩這個樣子,又不是高考,人隔壁樓的高三都沒你兩拚命。」
  葉子鳴和顧白近期的生活,規律到可以直接拉去紀律部隊生活。
  上課,做題,背書,床上運動。
  床上運動,背書,做題,上課。
  中飯將就讓謝強帶碗炒飯進來,晚飯沒辦法,五個家長,十雙眼睛,老老實實地享受著各種考前加餐。
  眼前,胡來奔到3班,就是為了拉兩位學習的神仙,乖乖出去吃個完整無缺的中午飯。
  不然,在教室裡,兩位神仙炒飯外賣吃一半,又埋下頭繼續鑽研題目,而專屬『外賣小哥』之一的謝強,只能眼睜睜看著飯涼颼颼,然後苦哈哈地倒進樓下垃圾桶。
  謝強抽出被胡來手肘壓著的那本《小題狂練》,捋了捋卷邊的書角:「葉子,我他媽不說了,成績跟買彩票似的,全靠運氣,但小白,考試跟睡覺一樣,睜開眼就是全年級第一。還他媽如此拚命,恐怕你我這些普羅大眾命裡必有一劫。」
  「說你傻你還裝嫩,你以為小白真他媽在搞複習嗎?」胡來斜覷一眼謝強。
  「不然呢?難不成他整天抱著試卷和課本冥思嗎?」謝強好不容易捋平書角,將另一本掉了封面的語文書壓在了上面。
  「說你嫩你還裝傻。」胡來瞇縫著雙眼,注視著前方神仙們的背影:「人陪人複習呢,你他媽看不出來嗎?」
  「陪人複習?」謝強問:「誰啊?」
  胡來扶額為謝強的情商堪憂道:「這他媽還能是誰?他家親愛的。」隨即胡來又補上:「你他媽要是再問我他家親愛的是誰,小心待會我在你飯裡加一整瓶絕味老陳醋!」
  謝強完全沒抓到胡來話裡的火氣,他指著葉子鳴的後背,壓著聲音說:「我知道,他,小白家的親愛的,小白陪著複習的親愛的,小白願意天荒地老的親愛的。」
  胡來和謝強兩人,坐在後面,你一言我我一語,跟說相聲似的。
  葉子鳴無奈地轉轉耳廓,站起身:「走吧,我兩傻兒子,你爸和你媽帶你們出去吃飯,再他媽唧唧歪歪,我他媽卸了你們的舌頭。」
  謝強:「好,媽。」
  胡來:「您請,爸。」
  葉子鳴皮笑肉不笑地斜睨謝強一眼:「你這傻兒子待會喝絕味陳年老陳醋吧!」
  謝強轉頭滿臉委屈地看著顧白,像顆沒人要的小白菜,顧白敷衍地拍拍他的胳膊,無聲地笑了起來。
  謝強:「...」
  葉子鳴發現人一旦沉浸到學習的狀態裡,一天過去,渾然不知,比如現在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他從桌上的『小山』中抽出了英語書:「下節是英語課吧?」
  顧白拿書包的手一頓,偏過頭看了看葉子鳴,葉子鳴完全沒察覺旁邊人的目光,邊打開英語書邊兀自問道:「老班是不是說要聽寫單詞來著?是哪個單元,我都忘了。」
  「葉子,你沒事吧?」顧白抬手摸了摸葉子鳴的額頭。
  葉子鳴拍開他的手:「別鬧,快告訴我,第幾單元的詞?雖然這冊的單詞我都記得,但臨時還得突擊看兩眼。」
  顧白只好拿出手機,舉到葉子鳴的面:「你看看手機,現在幾點了?」
  「我操,六點了,這他媽是最後一節課。」葉子鳴揉了揉眼睛說:「我以為還剩兩節英語課,今天下午怎麼過得這麼快?」
  「不是過得快。」顧白笑著指了指葉子鳴的書包,示意他可以收東西回家:「是你他媽學習的忘我了。」
  葉子鳴的目光往四下一瞥,隨後飛快地在顧白下巴上勾了勾:「忘我不要緊,只要沒忘記今晚和你的床上俯臥撐。」
  顧白正色地咳了咳,警示某人不要在公眾場所過於放肆。
  熟悉的書桌和明亮的檯燈。
  顧白將黑色的筆記本推到葉子鳴面前:「這二十道題,涵蓋了這次考試的所有重點,你先解著,我出去客廳待會兒。」
  話音剛落,顧白已經推開凳子,站起了身。
  葉子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硌人的腕骨貼著葉子鳴因長時間握筆略微汗濕的掌心,他揪著眉頭問:「站住,老實交代,拋下你親愛的男朋友,準備幹嘛去?」
  顧白笑著,摸了摸他汗濕的掌心,替他擦乾後,將他的手放回到書桌上:「畫畫。」
  「什麼?畫畫?你大半夜不學習去客廳畫畫?」葉子鳴張嘴問:「知道你學習好,但你無情地扔下你親愛的學渣男朋友,你怕不是太猖狂?」
  「沒辦法,娶你不容易,得先把你媽哄高興了。」顧白髮出一聲真假難辨的歎息聲。
  自從顧白知道葉漫喜歡他畫的畫後,一下便疏通了兩人的關係,不僅如此,葉漫看顧白,越看越順眼,越看越欣賞。
  葉子鳴還戲稱老媽是顧白畫作的又一大粉頭。
  「對,下周考完試要去我媽的公寓吃飯。」葉子鳴拍了下桌子說:「你打算這次送幅什麼畫?」
  「秘密。」顧白豎起食指搖了搖。
  「還秘密?我操,你怎麼不跟我在床上有秘密呢。」葉子鳴不爽地說。
  顧白沒接『床上秘密』的茬:「等你下周考完試,算是給你和葉姨兩共同的驚喜。」
  「是我努力複習考的試,憑什麼沒有單份的驚喜?我才不要湊你給我媽的這份驚喜。」葉子鳴說。
  沒確定這段關係前,曾經有兩次考試,葉子鳴給過顧白獎勵,也向顧白討要過獎勵。
  「你又要搞什麼考試的小獎勵?」顧白一眼便看穿了葉子鳴的小心思。
  葉子鳴抬頭看了眼顧白,挑眉笑道:「非常簡單,一點也不麻煩,我想讓你叫我三聲老公。」
  顧白對於這種口頭上的高下,從來不太在意,反正真正的高下,床上自然見分曉,他毫不猶豫一點頭說:「好。」
  葉子鳴驚訝地看著他,才說完下半句:「在床上。」
  顧白斂去笑容,換上漠然的平靜:「不行。」簡單有力的兩個字。
  說完,便準備抬腳,往外走。
  葉子鳴不由分說,拽著人胳膊,耍著賴:「誒,你怎麼這個樣子,剛還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就翻臉不認賬,做人能不能講點誠信?這是情趣,你懂不懂,我保準很好玩,好不好嘛?顧白,小白,寶貝兒,親愛的,到時候我先叫你三聲,行了吧?」
  顧白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胳膊,扔下一個冷漠高傲的背影:「你先叫我一千聲,我再考慮一下。」
  「好,說話算話,老子從今晚就叫給你聽。」葉子鳴大聲道:「到時候你可要數清楚!」
  臨近考試,葉子鳴的生物鐘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不用鬧鐘叫,一定會提前醒來。
  但今天卻是個不怎麼美麗的意外,他遲到了,他和顧白一起遲到了。
  「嘶。」葉子鳴醒來的第一眼,吃痛地叫了出來:「你他媽昨天吃藥了啊?火力這麼猛。」
  顧白用力睜開眼睛,掀開被子朝下看了看,非常抱歉說道:「昨晚不是讓你別叫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葉子鳴被這聲奇怪的道歉,徹底給降服住,連『嘶』都不敢『嘶』了。
  最近學校因為三校聯考的事,抓遲到抓的松,而第一節早讀課又慣常沒有任課老師在場,兩人也沒怎麼著急忙慌的往學校趕。
  兩人先是在床上對質了番昨晚的昭昭罪行,隨後才依依不捨地滾去刷牙洗臉。
  「都他媽怨你,美好的能記東西的早讀課,就這樣沒了。」葉子鳴吐出一口牙膏沫說。
  「互相抽背。」顧白說。
  葉子鳴吐出最後一口水:「現在?」
  「嗯。」顧白穿上外套:「邊去學校邊互相抽背,這樣你不算浪費了一節課的時間。」
  「好,你抽我文綜,我抽你英語單詞。」葉子鳴從衛生間走出來說:「誰背不上來,誰叫誰老公。」
  「我先。」顧白將椅子上的外套扔給葉子鳴說:「辯證唯物主義的認識論是什麼?」
  「辯證唯物主義認識論的基本原理包括...」葉子鳴辟里啪啦答完,穿好外套,狡黠一笑:「第三單元的第十個單詞是什麼?」
  「什麼?」顧白以為自己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葉子鳴:「我問你,第三單元單詞表的第十個單詞是什麼?不用說中文意思,拼出來就行。」
  顧白不知不覺挖了個大坑,並且心甘情願地跳下去。
  他打開房門,舌頭一卷,兩個字清清楚楚地吐了出來:「老公。」
  「誒,寶貝兒。」葉子鳴笑著搭上顧白的肩膀,朝樓下走說:「早餐想吃麵條還是包子?」
  飛奔去學校的路上,葉子鳴沒再和顧白開玩笑,抽背起來,格外認真,一次打混都沒有。
  下周的考試,飛速而至,他對於自己準沒準備好,只有六成的底氣。
  另一邊,葉漫越來越喜歡顧白,雖未完全放下對這段戀愛的偏見,但她直接將要求放到最低,只要葉子鳴這次的分數達到國內一本線,最後不管她能不能同意這段關係,她願意讓葉子鳴留在國內參加高考。
  
  ☆、第82章
  週四早上,葉子鳴既沒像前幾天那樣,為了多記幾個知識點,起的一大早,也沒像那天因為某些特殊原因睡過頭,而著急忙慌地遲到。
  他掐點非常準,離考試前一個小時,準時從家出發。
  先去蘭姨那吃個早飯,再坐上男朋友自行車的專屬後座去學校,理論上來說,到校就能進考場備考,一分一秒也不多。
  考前不宜再看任何知識點,是他得出來的經驗之見。
  可此時,他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下來,方走到側面的樓梯拐角處,前方的顧白傳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最好做點準備!」
  葉子鳴以為他說的是考試,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早準備好了,會的,一個不漏,全裝腦子裡了。」
  話音剛落,他已經走到了樓梯口。
  看著眼前隆重打扮的四位大人,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問:「今天?我和小白婚禮?」
  他接著開玩笑:「當著四位長輩的面,那我就說了,我願意------我願意娶顧白為夫,天長地久,此生不負!」
  張蘭穿了件百年不穿的裙裝,她不適應地再次扯扯裙擺,率先開口道:「這孩子,看來考試準備的相當充分,還有心情跟我們開玩笑,也就是不緊張了。」
  吳茂跟在後面,撇著嘴道:「我早跟你們說,不用大早上過來,該幹嘛幹嘛去,非得過來加油打氣,興師動眾!」
  顧媽媽沒理吳茂,她走上前抓住葉子鳴的手,不由分說,往他手腕上套上個金光閃閃的『法力無邊』,語重心長道:「葉子,這是顧姨上周專門托朋友在泰國開過光的手鏈,你考試的時候,一定記得帶上,保準你考成愛迪生。」
  「媽,泰國就算了,還愛迪生?」顧白在一旁聽不下去,上前指著男朋友手腕上閃瞎人眼的手鏈說:「你是不是又被商場裡的售貨員給騙了?」
  「別嫉妒,沒你的份!」顧媽媽微笑道。
  顧白對老媽無言以對,只好點了點頭。
  葉子鳴突然轉頭無比認真地問了一句:「顧姨,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愛迪生應該理科比較強吧?」
  「那店員好像是這麼說的,怎麼了?」顧媽媽問。
  葉子鳴:「可我是文科生。」
  花店裡一群人立刻『哈哈哈』大笑起來。
  這場考試的重要,一小部分來自學校的重視,剩下的十分之九,全來自四位家長在聞知葉漫的那句承諾後,紛紛給予了高度的看重。
  一場有點重要的考試,好像成為兩人『戀愛關係』通過某項難關的轉折點。
  「叮,叮,叮。」
  考試的鈴聲敲響,考生們各就各位,監考老師拆開猶如機密文件般的試卷密封袋。
  這次三校聯考,華一清空了整個校園,高三狗們也因此獲得了『重見天日』的兩天假期。
  往日考試,隔壁教學樓和不遠處操場,總能傳來高低年級嬉戲打鬧的聲音。而現在,幾聲鈴響,整個校園一瞬安靜下來,內心的緊張感由此攀升到極致。
  葉子鳴和顧白被分到比鄰而靠的兩間考場。
  一堵牆的距離,無情地隔絕了兩人。
  顧白不由地開始緊張起來,手不停地轉著筆,及至前面的人戳了幾下他的桌子,他才看到停在半空中良久的試卷。
  他不是因為接下來的試題緊張,他是為一牆之隔的男朋友緊張。
  第一門是語文,對葉子鳴而言,這算是他除了英語開外第二擅長的科目。
  顧白拿到試卷的第一反應,翻看這次的文言文和詩詞,甚至沒想到應該立刻填上自己的姓名,塗上自己的考號,他急切地想預知葉子鳴看到這兩大題的把握程度,對於從小沒怎麼接觸中國古代人民智慧結晶的葉子鳴,文言文和詩詞一向是葉子鳴語文捲上的兩道亮麗風景線。
  文言文是顧白上次特意拉著葉子鳴講過的一篇,他記得當時葉子鳴還咂舌說『我賭讓你上我一次,這篇絕對不會考,你他媽看看,這有多少個通假字。』
  顧白放心地彎了彎嘴角,隨即,翻頁看向另一面的詩詞題,雖然不是他預測的原題,但是押對了詩人,而這個詩人的作品,大同小異,對葉子鳴來說,能拿個百分之八十的分,不在話下。
  替男朋友看完文言文和詩詞題後,顧白方流暢快速地答起題來,或許是因為加上對男朋友的那份放心以及把握,顧白答題的速度比平時更快,只用了一半的時間,便胸有成竹地將試卷全部完成,隨後,他又花了四分之一的時間,耐著性子檢查了一遍。
  以顧白對『檢查答案』的定義,他認為人的第一直覺才是最準確的答案,從第一直覺發散後的任何一種直覺都是錯覺。
  他之所以難得一次的耐心檢查答案,一是出於對漫長考試時間的打發,二是他方從『檢查答案』裡得到了一種奇特的樂趣------窺探自家男朋友在做每道題的答法和想法。
  「下列哪項文學常識有誤」
  顧白想葉子鳴一定會邊塗上選項C,邊罵出題老師「不好意思,老子人緣太廣,英國的作家剛好全是我的『親朋好友』。」
  想及此,顧白不由自主地笑了聲,聲音幾不可聞,但表情上的寵溺卻分外明顯。
  可這寵溺的笑容,落在嚴肅認真的監考老師眼裡,意思卻變了樣,只見那坐在講台上,雙眼如雷達般不停掃射四周的監考老師,擰著眉毛說:「我知道有些同學自持成績好,老早就做完試卷了,但你多檢查幾遍答案,總歸沒有壞處。」
  不是沒有壞處,而是有人在借此暗戳戳的想男朋友。
  另一邊,考場鈴聲再次響起,兩個半小時的語文考試最終結束。
  葉子鳴神采微許飛揚,方出考場,便看到教室門口等著的顧白。
  「你們學霸,就是放肆啊,提前幾分鐘交的卷?」葉子鳴笑著問道。
  「半個小時前,不過因為考場周圍不能站人,我人是一分鐘前到的。」顧白自然地敲了敲手腕上的手錶。
  走廊上,熙熙攘攘的考生將狹小的空間圍地水洩不通,大家臉上神色各異,表情複雜多變,有些跟葉子鳴一樣,自覺考的不錯,笑容於嘴角慷慨地散開,有些卻滿臉愁雲慘淡,更甚者,樓道那邊有幾個女生因為對了幾題答案,開始低頭小聲地抽泣起來。
  顧白走上前,將葉子鳴全身上下逡巡一遍,壓著聲音問道:「這位寶貝兒,看著考的不錯吧?」
  周圍人聲鼎沸,壓根不會有人細聽旁邊的人在說些什麼。
  葉子鳴就顯得大膽些,他直接回道:「沒辦法啊,我男朋友給我押的題太他媽准了。」
  「那你還記得跟你男朋友的賭注嗎?」顧白又提醒了句:「文言文。」
  「上,上,上,今晚就上。」葉子鳴豎起一根食指,朝著半空,往上指了指。
  顧白:「明天要考試,今晚早點休息,賭注------我留著明晚兌現。」
  葉子鳴:「...」
  雖然中午的休息時間長達三個半小時,但葉子鳴和顧白懶得回家,他們原本打算在學校周圍找家好點的菜館,湊合一下,然後回學校的空教室休息會兒,但他們懶,四位大人就勤快。
  顧爸爸的豪車老早停在學校門口,做兩人的專屬司機。
  回到家,張蘭和顧媽媽圍著餐桌不停地轉,要吃這個嗎?要吃那個嗎?吃飽了嗎?
  最後,一旁的吳茂實在看不下去,大聲道:「行了,你們兩,轉來轉去的,還讓不讓兩孩子吃頓安逸飯?」
  被老婆逼迫做了兩人專屬司機的顧爸爸也在另一端附和道:「我贊成老吳的話,你們兩的『恰恰』跳的我都暈了。」
  張蘭和顧媽媽異口同聲喝到:「閉嘴,滾去廚房盛湯去!」
  被蘭姨和顧媽媽折騰了一頓中飯的時間,葉子鳴覺得比上午的考試還累,他窩在客廳的沙發裡休息,看到姍姍上樓來的男朋友,用腳衝著顧白勾了勾:「過來,傳授我點功力!」
  顧白臉上雖然不明其意,但行為卻很老實,笑著走過去坐下問道:「什麼功力?」
  葉子鳴像只蝸牛,慢慢蹭到顧白大腿旁邊,靠了上去:「下午考數學,老子的『貧困大戶』,別提,我他媽還有點緊張。」
  顧白這才明白葉子鳴口中的『傳授功力』,他笑著將掌心貼在葉子鳴的額頭上,臉部發力,問道:「有沒有感受到?」
  「有,但還沒傳到。」葉子鳴說。
  話音剛落,葉子鳴頭上的顧白,倏地傾身而下,嘴對嘴,貼在他的唇上支吾問道:「這樣呢?傳過去了嗎?」
  葉子鳴沒說話,一挑眉毛,伸手緊緊摟住了顧白修長的脖頸,薄唇輕微一勾,熟練地撬開:「嗯,我覺得下午的數學題,一定非常簡單。」
  下午,考場門口,顧白又囑咐了一遍:「撿會寫的寫,不要死磕在一道題上,不要忘記幾何的輔助線一定要作在答題卡上...」
  數學,是顧白替他最擔心的科目。
  從家到學校,葉子鳴耳膜要被顧白生生摸出一層的厚繭,臨到考場,他不得已叫停:「顧大爺,顧爺爺,可以打住了啊,你孫子我都記住了。」
  「最後一句。」顧白說。
  葉子鳴無奈地一攤手:「我尊老愛幼,您請說。」
  顧白:「好好考,加油。」
  葉子鳴笑著伸出食指,在自己嘴上敲了敲說:「放心,你的功力全輸進去了。」
  數學考試不像語文考試,一多半的同學都會有剩餘的時間,或檢查,或發呆,數學考試的時間嚴重不夠,大家分秒必爭,甚至有人可以用最後一秒寫出一個正確答案。
  除了像顧白這種神仙級別的學霸,考試時間對他來說,永遠太多太夠。
  數學試卷下發的第一刻,顧白依舊是先替隔壁考場的男朋友考察試題。
  選擇題不用看,葉子鳴運氣一向非常好,就算不會寫,他也能蒙對。
  填空題,顧白粗略掃了一眼,中間有幾道難的,估計葉子鳴寫不出過程,但能算出正確答案,
  後面的大題就不一樣了,既不能蒙選項,又不能跳過解題過程,所以顧白重點看的是這一塊的大題。
  隨便一看,顧白估算葉子鳴至少有三道不會,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一半的大題,他不知道葉子鳴能拿多少分。
  身心無力的情況下,顧白微微抬頭,透著講台泛青的黑板牆,目光灼熱又擔憂,視線彷彿能貫穿過厚重的筋鋼水泥牆,打在自家男朋友身上,然後心想事成地替他完成他不會的題目。
  可即使情侶之間有再強的心電感應,也不可能感應到對方的解題思路。
  顧白輕輕呼出一小口氣,調整好被打亂的心情,拿起筆,開始答題。
  剩下的,他也只能做完試卷,心裡『阿彌陀佛』加『阿門』了。
  數學考試的時間有多不夠用,葉子鳴方把剩下的第一道不會的題讀完已知條件是什麼,連問題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比上午更刺耳的鈴聲響起,監考考試大嗓子一吼:「收卷收卷,不准再寫了,誰再動筆,小心我扣你分!」
  葉子鳴無奈又飛速地寫了一個『解』字,心想給點可憐分吧!
  可憐的葉子鳴從教室出來,頭點肩膀,累誇誇地靠在了男朋友肩膀上。
  這張有史以來三校聯考最難的數學考卷,成功擊倒了一眾的人,大家心灰意冷,完全沒察覺到走廊一角有些親密的一幕。
  「文言文的賭注能今晚兌現給你嗎?」葉子鳴沒頭沒腦地說。
  顧白扶住葉子鳴的雙肩,將人從自己的肩頭拎開:「是不是沒考好?」
  葉子鳴跟根軟骨頭似的,顧白扶住他雙肩的手,便是他的支撐點,他非常真誠地問道:「你們學霸的功力,是不是得靠別的方式傳授?」
  顧白總算明白他第一句的言外之意,但顧白沒接梗,而是正色問道:「能估多少分?」
  
  ☆、第83章
  「足足三道大題沒寫。」葉子鳴伸出三根手指說:「我現在只能保證一點。」
  「一點什麼?」顧白問。
  葉子鳴收回其中的兩根手指,食指朝下彎成三折:「被老子做出來的題,百分之九十的正確率。」
  「有點猖狂啊!」顧白眉梢一揚。
  「沒辦法,我對象是學霸。」葉子鳴說:「就是有迷之自信。」
  「需要讓你對像再給你點自信嗎?」顧白問。
  葉子鳴嚇地往後退了一小步,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你他媽想幹嘛,這裡可是考場。」
  顧白盯住他看了三秒鐘後,無言地搖搖頭,隨即,拿出自己的准考證號,翻到寫有考試科目和時間的那一面,點了點上面的英語兩字道:「這門,你能拿滿分,數學差的,應該能補回來。」
  「說補就補。」葉子鳴比了個ok的手勢。
  「你確定?」顧白詫異問道:「目前你最高的分數離滿分相隔7分。」
  「需要讓你對像再給你透露個小秘密嗎?」葉子鳴挑眉看著顧白。
  「嗯?」顧白疑惑看著他。
  葉子鳴故作神秘,雙手攏在嘴邊,小聲地說:「7分是我留給出題老師的尊重。」
  這牛吹起來,都不用打草稿。
  顧白拿他沒轍,順著他的話問道:「那能不能勞煩你------這次的考試,不講面子一點?謝謝。」
  「不客氣。」葉子鳴煞有介事地擺手道。
  「其實也不用你真的考滿分,我算了下你英語最高時候的分數,應該夠『捐助』你的『貧困大戶』。」顧白收起准考證。
  第一天考試的晚上,原本說好考試期間堅決不會看書的葉子鳴,卻突然坐在書桌前,與躺在床上,枕著枕頭玩手機的顧白形成一種鮮明的反差感。
  顧白低頭看屏幕的目光,往一旁輕微一掃,葉子鳴不僅坐在了書桌前,而且從書包裡抽出了一本什麼書。
  他不由奇道:「看書?」
  葉子鳴簡單地點了點頭,沒發聲,似乎非常認真地在看書。
  「真看書?」顧白好奇地又問了句。
  葉子鳴對著那本書歎出一口氣:「為了你說的7分,我不得不多看幾篇優秀英語作文,畢竟只有這塊是我需要『不講情面』的地方。」
  顧白低聲笑了笑,揶揄道:「原來,這就是你留給出題老師的尊重,愛與和平,真好。」
  「你大爺的。」葉子鳴抄起桌上的另一本書,對著床上的顧白砸過去:「你他媽該幹嘛幹嘛去!」
  顧白眼疾手快地接過書,放在了另一邊的床頭櫃上,挑釁問道:「干|你也行?」
  「滾蛋,老子沒空!」葉子鳴罵道。
  葉子鳴的英語,能讓他丟分的只有作文。
  這也不能全怨他,主要是他沒能掌握一篇國內的英語作文應該怎麼寫。
  他寫的句子複雜了,老師說他太冗雜繁複,他寫的句子簡單化,老師說他是初中水平。
  總之,從句和簡單句的度,他一直沒把握清楚。
  第二天一早,葉子鳴一邊刷牙,一邊唸唸叨叨,唇齒間不停飛出幾顆牙膏泡泡。
  顧白從馬桶邊走過來,拉上褲子拉鏈,對著半空中的一顆牙膏泡泡,輕輕一戳:「滿分咒語?」
  葉子鳴接了口水,咕嚕幾下,吐出來:「算是吧,昨晚看的幾篇作文,我再過幾遍。」
  「你全背下來了?」顧白有點難以置信,畢竟依照自家男朋友背誦文綜知識點的記憶力,至少得再花兩晚上,他才能完全記住。
  但現在,一個晚上,他記住的不是一篇,而是好幾篇,記憶力一下有了速的飛躍。
  葉子鳴抓起毛巾擦了擦嘴,朝顧白身上扔道:「有的東西還真是天作之合,就像我和你,只用一晚,我就能記住...」
  剩下的話不是葉子鳴沒說出口,而是顧白反手連門帶人,一併推到了浴室門外,並扯著嗓子在裡面喊道:「你想早上完好無缺地進考場,就離我遠點!」
  葉子鳴輕哼道:「菜雞,一點都不抗撩。」
  英語考試的時間和數學考試的時間明明一樣長,已經開始第三輪檢查的葉子鳴,由心認為眼下的時間簡直浪費到令人髮指,怎麼不分一點給昨天的數學考試呢?
  分一點時間,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像顧白,喜歡提前交卷,以他從小的認知,就算干坐,也要坐到考試鈴響,好像這樣,便能考個高分。
  高分還是有很大可能的,這次的作文,正好是他昨天背的兩篇作文的結合。
  經過他的加工,拿個有史以來最高的作文分,應該不在話下。
  出考場的時候,葉子鳴腳步都在飄,不過是彷彿已經得了高分的飄,輕快愉悅。
  顧白沒有出現在葉子鳴考場的門口,因為這場他沒有提前交卷,即使他現在的英語水平只離葉子鳴差了那麼幾位同學,但為穩中求更高分,他將餘下的時間,全部分在了作文和檢查試卷上面。
  葉子鳴頭次先出考場,往門口一掃,意料之中,沒看到自家男朋友。
  他幾乎飄著跑到了隔壁考場門口,恰好他所在的考場收卷早,走廊上的水洩不通還沒正式上演,不過三秒,他人已經抵達到顧白的考場門口。
  顧白迎著正午的陽光走出來,幾步之外,葉子鳴裝出一副老早交卷的模樣,悠閒自在地靠著走廊護欄,嘴裡似乎還哼著小曲。
  顧白在笑,葉子鳴也在笑,兩人的笑容輝映在午間的陽光之中,蓬勃向上的朝氣逆光而來。
  「我還不錯。」顧白問:「你呢?」
  「穩了。」葉子鳴微仰著下巴說。
  文綜考試,大概是兩人最平淡如水的一場。
  男朋友押的題准,葉子鳴背的內容過硬,加上葉子鳴天生的考試好運,下午一出考場。
  葉子鳴先開口道:「我又穩了,你呢?」
  顧白笑著伸出手:「不錯。」
  葉子鳴一掌方拍在顧白伸出的手掌心上,顧白卻出其不意地反手一翻,牢牢握住了葉子鳴的手。
  葉子鳴急道:「鬆開,能不能注意點?」
  兩人一回花店,門還沒推開,透過玻璃,看到一張類似辦酒席使用的大圓桌子,圓桌子上擺著一些菜,熱氣騰騰的,原本放在花店前廳裡的花卻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幾盆,並且被大多數五彩斑斕的綵帶、綵燈、以及十分喜慶的大紅色字幅所取代,字幅上赫然醒目地寫著『恭祝兩位考生喜得高分』。
  「請問,這是我家花店嗎?」葉子鳴再次抬頭,望了望頭頂上的招牌。
  「漫漫花語,民主二街77號。」顧白指著藍色的門牌號說:「沒錯,就是那些花呢?咱家的人呢?」
  「在你後面呢!」葉漫的聲音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來。
  兩人冷不丁被嚇了一激靈,差點撞在玻璃門上,幸而葉子鳴對自己老媽的聲音熟悉,往前跳了兩步後,反應過來,一把手揪住顧白的後領:「大驚小怪,是我媽。」
  大驚小怪的顧白,只跳了一步,而且頭早已轉了過去,是以葉子鳴才能揪住他的後領。
  但他沒反駁葉子鳴,禮貌地沖葉漫點頭問道:「葉姨,你怎麼來了?」
  「參加你們的考試慶功宴。」葉漫驚疑問:「你們不知道嗎?」
  「知道要一起吃晚飯,但辦的這麼隆重。」葉子鳴支起大拇指,點了點他和顧白問道:「確定不是辦婚宴?」
  葉漫斜睨了一眼葉子鳴。
  葉子鳴靈機一動改口道:「不然就是訂婚宴,對不對?」
  「你這孩子,成天就愛瞎說八道?我看------還是顧白比你穩重。」葉漫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顧白,第一次說出顧白比葉子鳴更好的讚美之詞。
  顧白高興地多問了一句:「我爸我媽,還有吳叔蘭姨呢?」
  「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吃飯的時候,我聽到他們四個吵著排骨是紅燒的好還是糖醋的好。」葉漫手指著後面廚房的方向說:「現在,我估計四位大廚在廚房『打架』呢吧?」
  「可我爸對做飯毫無興趣的。」顧白說。
  「上次我打你的時候,葉子都知道護著你。」葉漫眼睛斜瞥著葉子鳴說:「你以為你爸在廚房幹嘛呢?」
  這個比喻相當巧妙了。
  葉子鳴低頭一笑,非常慇勤地給葉漫推開玻璃門,做個請的姿勢:「老媽,裡面坐,歡迎參加我和顧白的結...考...」
  說結婚宴,老媽可能用眼神揍他,說考試慶功宴,他好像又沒有底氣,一時之間,躑躅半晌,拿捏不出一個合適的名字出來。
  卻聽一旁的顧白接道:「家宴。」
  昏暗的招牌燈,攏在葉漫的肩頭,幾步可查間,她單薄的肩膀輕微抖動了下。
  嘗試著去接受,身邊的人才會多。
  葉漫柔軟的眸光,鋪在兩人轉身的背影上,或許比起失去兒子,多一個兒子豈不是更好呢?
  敗下廚房戰場的張蘭,率先走了出來。
  方一掀開簾子,抬頭便看見出奇和諧的一幕。
  她嘴唇微微張合,半晌,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葉子鳴先開口問道:「蘭姨,他們人呢?」
  「哦,哦,哦。」張蘭邊外走邊說:「在後面廚房呢,你們先做,菜馬上就好。」
  這是她自上次在花店被葉漫一頓冷嘲熱諷後,第二次再見到葉漫。雖然她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些好消息,但眼下,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停頓半秒,尷尬又侷促地問道:「葉子媽媽,你要不喝點茶?」
  葉漫也有些尷尬,嗯嗯啊啊半晌,倏地坐下,衝著圓桌上的幾盤菜一掃:「沒事,我先看看。」
  葉子鳴失聲而笑,拉著顧白一起坐下來,學著葉漫的口氣說:「那行,我和小白也先看看。」
  這句模仿的玩笑話,恰好緩解了氛圍。
  「那要不要我跟你們講解下這幾道菜?」張蘭走上前,自然地坐下來。
  這是花店最熱鬧的一頓晚飯。
  大家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那晚,彷彿就在昨天。
  眼下的場景。
  顧叔和老爸喝著小酒,時不時因為意見不合爭吵一下,蘭姨、顧姨還有老媽的三姐妹團越聊越歡,雖然有時候老媽依然那麼高冷,但她卻會看到蘭姨不小心碰掉的筷子,替她撿起來後,替她換上新的一隻。
  眼下的人。
  顧白總是不經意朝他露出淺淺的笑容,給他夾菜,又或者悄悄牽住他的手,安心又溫暖。
  回想起遇見顧白的第一天,只一個眼神,他便記在了腦海。
  一路經歷過來,難以想像,走了這麼遠。
  當然,未來會更遠。
  如果有後悔的地方,他只想回到去年夏末的電玩城,看到顧白的第一眼,他不會說:「喂,你還好吧?」
  而是會笑著拉起他,對他說一句:「別來無恙啊,男朋友!」
  因為無論是走多遠的路,過去與未來,繞著圈的人,最終都能找到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猝不及防的結尾了(『?ω??)
其實原定的內容早就差不多了,我認為有些故事停在某一時刻,反而更好。
然後會連續更幾篇番外,講講考試的分數,家長會等等,如果大家有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留言哈(*?▽?*)
  ☆、番外一
  番外一
  這是顧白第三次看手機,而且依據他打字的時間與速度,應該是幾段相當長的消息。
  雖然葉子鳴愛吃醋,但他吃醋前一定會找到對方『犯罪』的證據,不然吃醋吃得都沒底氣。
  按捺不住的葉子鳴終於開口,就著客廳電視的背景音,他不鹹不淡地問道:「跟誰聊天呢?神神秘秘的。」
  整個面部表情非常到位,眼神直視著電視,餘光卻瞥向顧白,語氣平靜如水,彷彿只是在尋問一件『你吃了嗎』的日常事。
  「說,你是不是背著我有外遇了?」
  電視裡,悲情女主終於找到男主手機裡的鐵證,梨花帶雨的哭腔響徹整個客廳,並且無縫鏈接地合上葉子鳴的問話。
  一絲詭譎感油然升起,漸漸瀰漫地沙發裡。
  「沒...沒有。」顧白猛地熄滅手機,不自然地放回口袋:「你有看到群裡的消息嗎?胡來說這次考試的成績已經出來了。」
  「嗯哼。」葉子鳴拿起桌上的遙控,若無其事地換了個台。
  「你不想知道嗎?」顧白問。
  「我不想。」葉子鳴說:「考完不知道分數,是他媽人生第二大爽事。」
  顧白笑了笑,跑題問道:「所以------你人生第一大爽事是什麼?」
  「你覺得呢?」葉子鳴挑眉看著他,一字一拖音:「你------爽------我------爽,互相爽。」
  不用再問,顧白已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顧白髮揮他的學霸功力,把問題掰回正確的軌道:「你真不想知道你的分數?聽說如果私下問班主任,她可能會告訴你。」
  「我真不想。」葉子鳴直盯著電視說:「再則明天週一去學校就能知道。」
  「你確定你不想知道?」顧白歪著頭,又問了一句。
  「確定以及肯定。」葉子鳴說。
  「好吧,那我讓班主任別發了。」顧白再次拿出手機,漫不經心地滑開屏幕。
  班主任謝敏,不像以前高一的老班老袁,對於成績這種事,好和壞,高和低,她向來不會私下告訴學生,即使學生怎麼求她,她也無動於衷,甚至半個字都不會透露。
  謝敏的嘴風嚴實,被學生們戲稱,如果把她放到抗戰時期,那她就是一妥妥的抗日英雄。
  葉子鳴恍然大悟過來,顧白方才對著手機,神神秘秘地一通聊天,原來是在『威脅』老班。
  他不由奇道:「你怎麼讓她告訴你的?」
  顧白無視了上個問題,晃了晃手機問道:「寶貝兒,別裝了,你昨晚半夜就問過老師,而且還失敗了。」
  「等下。」葉子鳴訝異問:「這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你當時不是在找潤滑劑嗎?」
  「老實說,那東西是不是你故意藏起來的?」顧白用一種訊問的眼神看著葉子鳴:「以便悄悄給老師發語音,問自己的成績?」
  「怎麼能這麼想你男朋友呢?」葉子鳴佯裝無辜道:「我當時可比你急。」
  「行,你說什麼都對,你每次都比我急。」顧白點著頭說:「那你現在想知道分數嗎?僅此一次,沒有後悔。」
  葉子鳴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他昨天就想知道他的分數,便拿著手機,躲到浴室偷偷問了老班,萬一考的不好,擾亂一個人的心情便好。
  他把右手伸到顧白面前:「來吧,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
  葉子鳴也不知道怎麼隨口而出這麼一句比喻,可能是被其他四位大人耳濡目染太久,現在對這種俗語,信手拈來。
  他沒來得及細想其中緣由,顧白已經將手機拍到了他手掌心。
  雖然他對成績無所謂,唯一一次的緊張是高二分班那次,可眼下,冰冷的手機貼上他掌心紋路的一瞬間,他的心臟足足漏了半拍。
  還沒來得及撥回到正常的頻率,只聽遞手機的人說道:「恭喜你,532分,剛剛過了華一這次劃的一本線。」
  「我操,你他媽再說一遍。」葉子鳴拿著手機,卻不去看屏幕。
  「532分,一本線是530分。」顧白說。
  葉子鳴緊緊攥著手機,又問了一遍:「能不能再說一遍,多少分?」
  顧白伸手抄起茶几上的遙控器,猛地按滅電視,客廳霎時安靜,連根頭髮絲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但他卻好像身處鬧市之中,一字一頓大喊道:「5------3------2,五百三十二。」
  他話音剛落,方才處在震驚興奮之中的葉子鳴,猛地朝他撲過來,不由分說,對著顧白的臉蛋,啪|啪一頓狂親。
  顧白還是不太習慣處在下方的位置,他摸到葉子鳴的腰側,摟著他的腰,反手一掀,迅速佔領住自己習慣的上方。
  兩個人俱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沙發便顯得異常逼仄狹小,即使顧白撐著半隻胳膊肘,企圖空出一個安全距離,不讓那個擅長先動手動腳的某人亂點火,但終究無濟於事,四條大長腿正在以親密的距離不斷地貼近磨蹭。
  「一個分數,就讓你著了?」顧白直盯著葉子鳴深黑的瞳孔,揶揄道:「可是怎麼辦?馬上要下樓吃飯,不能幫你滅火了。」
  「放你的螺旋屁。」葉子鳴說:「蘭姨說的是11點40準時下去吃飯,你看看電視機上的鐘,明明還有十五分鐘。」
  「我是不是昨晚做過什麼讓你誤會了?」顧白嚴肅地問道:「你對我的認知怎麼只有這麼短的時間?」
  葉子鳴:「...」
  葉子鳴的分數,是被他的老父親吳茂散發出去的。
  他在第一時間得知後,高興得不得了,連悶了三瓶勁酒,大手一點,發在了五人家長群裡。
  五人家長群,顧名思義,就是吳茂、蘭姨、顧白的爸媽,以及葉漫。
  原本呢,這個群,是顧媽媽拉的,起初只有四個人,吳茂、蘭姨和顧氏夫婦,可就在本週五的晚上,一頓家宴,顧媽媽和葉漫的感情因一飯加深,連帶著葉漫砸過兒子的那一包包,她大度地冰釋前嫌。
  她深感兒子將來無論嫁到吳家還是葉家,葉漫這個親家,她必須多巴結,為得是以後親家多照顧自家的寶貝兒子。
  於是當天回家,她在徵得其他三位群友的同意後,立刻將葉漫拉進了群。
  吳茂:532分,一本線530分,小恙達沒達到你說的分數線?@葉漫
  顧景然:葉媽媽,葉子還需要回英國上學嗎?@葉漫
  顧媽媽:葉妹妹,我家白白能嫁到你們家嗎?@葉漫
  張蘭:葉子媽媽,恙兒這麼努力,肯定還是想得到你的認同。
  等了大約十來分鐘,群裡的葉漫一直沒有出現。
  吳茂和顧媽媽差點要給葉漫打電話,誰知,吳茂和顧媽媽退出聊天界面的同時,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葉漫:我確實不夠瞭解顧白,一個是因為時間問題,再加上先入為主的成見,排斥過他,逃避過他。但顧白那天給我畫了一幅油畫,都說作品能反映一個人,不說百分之百,但我從那幅畫裡,至少發現了這個孩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好。你們說的一切,我早就同意了。
  群裡其他三個人的反應,大有不同。
  吳茂:老實說,你就是不好意思顧白給你畫了那麼多幅畫,對不對?
  張蘭:早知道一幅畫就能解決的問題,我們前面還說那麼多幹嘛?
  顧景然:我替兩個孩子謝謝你!
  顧媽媽沒發言,因為她在家裡看到消息的第一反應:「老顧,快點快點,截圖截圖,發給哥哥,他終於得到他未來婆婆的認可了。普天同慶,大吉大利。」
  與此同時,吃完飯上樓的兩人,正在房間裡滅火,某人剛拿出『滅火器』。
  顧白放在一旁的手機,「叮咚」出現一條新的消息提示。
  「別看了,我他媽急。」葉子鳴說。
  「等會兒,好像是我媽的消息。」顧白朝手機那邊瞥了一眼。
  「行吧。」葉子鳴不得已妥協道:「邊做邊看嗎」
  顧白點了點頭,拿過手機,方準備傾身進去。
  結果他猛地一起身,半跪在葉子鳴上方:「我操,你媽知道你的分數了。」
  葉子鳴一個激靈,像一條滑溜溜的魚,從顧白跨|下靈活地將自己抽了出來,弓起膝蓋問道:「她說了什麼?」
  顧白笑而不語,將老媽發的那張聊天截圖放大,舉到了葉子鳴的眼前。
  葉漫的一段話非常長,但葉子鳴一眼就看到那句。
  『我早就同意了。』
  好像比剛才得知自己分數的時候,更激動興奮。
  他在乎的無非是自己身邊最親近人的同意以及支持。
  老媽的看法,在他心裡一直很重要。
  十年的國外生活,母子兩人,即使中間有過爭吵,以及不愉快的冷戰,但老媽在他心中,一直有一個位置。
  他也知道老媽對他的付出,只是有時候做的事,說的話,偏激一點,但很多時候,換位思考想想,哪一個父母不是出於對子女的愛,才會過於敏感一點呢?
  他覺得太開心。
  倏地朝半跪著的顧白撲過去,如一頭猛獸,氣勢壓人,雙手牢牢鉗制住顧白的手腕,笑著問道:「今天能不能讓我自己動?」
  
  ☆、番外二
  番外二
  「說個事,本週五學校將針對高二年級三校聯考的成績開次家長會。」謝敏連砸了三聲講台,亂哄哄的教室方安靜下來。
  消息剛散播出去的一秒鐘內,教室迅速又恢復了鬧市般的嘈雜,四面八方的哀怨聲彷彿能撬開老舊的天花板。
  「我他媽剛受到了來自分數的打擊,又被告知要開家長會,死了死了,醫生都不帶這麼通知病人的。」
  「家長會?什麼家長會,家長能不來參加嗎?」
  「神啊,我還能見到週五的太陽嗎?」
  是個學生,就會怕成績,這是學生之常情。
  當然,除了顧白這樣的學霸。
  謝敏非常能理解這幫孩子此時的心情,她給了他們一分鐘的時間,盡情發洩。
  一分鐘後,她再次使出她的降龍十八掌,用力拍講台:「家長會呢------只要求一位家長到場,我建議你們盡量選一個在知道你們分數後,心情不會有很大起伏的家長。」
  下面有人抱怨道:「老師,這是個好建議嗎?誰的父母不串通一氣?」
  謝敏笑道:「虎媽貓爸總有吧,你可以讓你的貓爸來開家長會------這樣,你的貓爸,說不定跟你的虎媽匯報情況時,能避重就輕地談問題。」
  「老師,是個好建議!」有人叫囂道:「可我能讓我爺爺奶奶來嗎?說不定連『避重就輕』的問題都能省掉。」
  「一把年紀的老人,你怎麼好意思?」謝敏斜著眼看向後排的謝強。
  謝強低下頭,摸了兩把自己菜葉子的書:「我媽和我爸,一個虎媽,一個狼爸,恐怕大清要亡了。」
  這節是自習課,謝敏通知完家長會的事,只佔了一小會兒時間便離開了。
  謝敏前腳剛走,葉子鳴連著笑了好幾聲,轉頭同情地唏噓道:「強子,兄弟我只能同情你這頭小羊羔。」
  「你可以選擇慰問我。」謝強沒精打采地瞥了一眼葉子鳴。
  「慰問也成。」葉子鳴說:「看您晚飯是想吃肥羊火鍋還是肥羊米線呢?放心大膽地說出來,爺爺我請你吃。」
  「你狠。」謝強咬牙道:「分數高了不起嗎?還不是因為有小白給你輔導、押題,我跟你說,要是我有小白輔導,我他媽分分鐘能考個清華回家。」
  「不好意思。」葉子鳴用眼神指了指旁邊的人,半勾著嘴角:「是非常無敵的了不起。」
  謝強酸地嘴角接連抽搐兩下,頭一耷拉,倒在了自己菜葉子書的堡壘後面。
  打不過,說不過,又酸地牙疼。
  我躲,總行了吧。
  顧白摸著葉子鳴右邊下頜骨,一隻手強行將他的頭掰正過來,像管教顧青一樣:「過來,別到處皮了。」
  「皮?」葉子鳴順勢蹭了蹭顧白的手,意味深長的眸光直|射顧白:「有你昨晚皮」
  顧白下意識朝四周看了看,忙不迭轉開話題問道:「你打算讓誰來參加你的家長會?」
  「你呢?」葉子鳴看著他問。
  「估計不用我讓誰來。」顧白說:「我媽絕對是踴躍報名的種子選手。」
  葉子鳴滿臉疑惑不解。
  顧白笑著解釋道:「自從我上學以來,我媽對家長會的興趣,猶如她對那些稀奇古怪玩意的收藏,我爸好幾次想來參加,次次未果,直到今天,也沒能如願。」
  「好慘一爸。」葉子鳴感歎道。
  「你準備讓誰來參加?」顧白問。
  「我媽。」葉子鳴笑了一下:「讓她見識一下我同桌------現任男朋友在我們校園的魅力。」
  顧白摸出桌斗裡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離下課還有五分鐘的樣子,他邊歸置著桌上新發的試卷邊說:「你讓你媽來參加,她肯定會特別高興。」
  「當然。」葉子鳴從桌斗裡抽出幾本書,朝試卷上一蓋,算是完事:「肯定會被我的同桌驚訝到,然後一看名字,呵喲,這不是我兒子的那個誰嗎?」
  「繼續編。」顧白說。
  「什麼叫編,這是事實。」葉子鳴點了點顧白的桌子:「誇你幾句,你怎麼還不相信我了。」
  「我相信。」顧白說:「相信你是為了讓葉姨明白,你愛她,並且在乎她。」
  「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這麼貼心呢?」葉子鳴笑著說。
  「行,你不貼心。」顧白站起來,踢了踢他的凳子說:「走吧,皮皮葉,跟你同桌回家。」
  週五家長會。
  葉漫和顧媽媽像對閨蜜姐妹花,坐在葉子鳴和顧白的座位上。
  班主任謝敏進來的第一眼,便看見了葉漫。霎時,她清楚地感受到渾身毛孔的舒張,葉子鳴的媽媽該不會是來拆場的吧?
  家長會順利地進行到一半,謝敏懸著的那顆心,幾近落地。
  可就在家長自由發言的環節,葉漫突然舉手,謝敏的心瞬間又被拋向更高處,她尷尬不失禮貌地一點頭:「只有一位家長願意發言啊?那好,咱們請葉子鳴同學的媽媽給我們說兩句吧。」
  語氣中儘是不情願。
  葉漫笑著站起來,微微彎腰沖周圍的家長們示意了下。
  「我和我兒子的關係不太好,但現在改善了許多。」葉漫以這樣的方式開了頭:「其實我站起來,也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只想告訴各位爸爸媽媽們一句,就像前面謝老師講到的『要理解自己的孩子』,我原本以為『理解』是我想為他好的一切,但現在通過某些事,我發現真正的理解應該是慢慢接受他的不同,比如擺在咱們手裡的這份成績單。」
  葉漫說完便坐了下去。
  謝敏難以置信地看了葉漫幾眼,隨即,想起什麼,接著葉漫上面的話道:「成績只有高低,沒有好壞,有的家長看到自己孩子的分數,可能會生氣,會發火,甚至回家來一頓打罵。我一直對我們班的學生說,分數能決定一些事,但不能決定所有的事。我希望各位家長,看到孩子的分數,不是一味的責罵,而是坐下來,好好和你家的孩子平靜溫和地談一談。」
  雖然並不是所有的家長能為葉漫和謝敏的話所動,但至少教室裡響起了一片不小的掌聲。
  而另一邊,因家長會不用上課的葉子鳴和顧白,正坐在一家奶茶店裡。
  葉子鳴沖對面的顧白『哎』了一聲:「你說咱們這算約會嗎?」
  顧白點了點頭。
  「可我怎麼感覺還差點什麼呢?」葉子鳴的指腹摩挲著奶茶杯,與顧白搭在桌上的一隻手光明正大地若即若離。
  「差點什麼?」顧白盯著他深黑的瞳孔問。
  葉子鳴:「更親密一點的。」
  顧白笑了笑:「這裡是學校附近,可以親近,不能親密。」
  「親近是什麼?」葉子鳴問。
  顧白輕輕搭上葉子鳴的手背,以指尖摩擦著顧白拇指凸出的那小塊骨節,小聲說道:「這樣。」
  葉子鳴猶如一隻撒嬌完沒得到滿足的貓,不滿地抽走手:「顧白,你贏了!」
  「承讓。」顧白笑著說:「你可以選擇再來一局。」
  「再來什麼一局?」葉子鳴鼻息間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哼聲。
  「一個遊戲。」顧白說:「猜對了的人,今晚可以要求對方做任何一件事。」
  「什麼遊戲?你說說看,我考慮考慮。」葉子鳴心裡是想玩的,但嘴上卻裝出一副隨便無所謂的語氣。
  顧白指著門口說:「下一個進來的人,我們猜他...」
  他話還沒說完,葉子鳴快人快語道:「猜他是男是女,對不對?」
  「不對。」顧白搖了搖頭說:「比這個有難度。」
  葉子鳴頓時起了興趣:「你儘管說,我他媽猜不出來,請你喝一百杯奶茶。」
  「一百杯奶茶就不必了。」顧白擺手道:「今晚你答應我一件事就成。」
  「好,開始。」葉子鳴一拍桌子。
  「下一個走進來買奶茶的人,我們猜他會點什麼。」顧白說。
  「有點難度啊。」葉子鳴瞇縫著眼:「不過你男朋友剛好喜歡挑戰自己。」
  話音剛落,奶茶店走進來一位穿著黑色牛仔外套的男生,個頭很高,身材挺拔,相貌長得特別俊,左邊眉毛剃著囂張的斷點眉,表情比不笑不說話的顧白更冷寒。
  顧白先猜道:「招牌珍珠奶茶,八分糖,而且只要八顆珍珠。」
  「我,你好變態。」葉子鳴說:「你他媽猜得這麼細,是不是看別人長得帥?」
  顧白沒回答他『帥不帥』的問題,而是問道:「該你了。」
  葉子鳴想了想:「烏龍奶茶,全糖,珍珠我就不猜了,沒你那麼變態。」
  「行。」顧白說:「只要你名字對了,你都算贏。」
  黑色牛仔外套男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根煙,沒點,放在手指尖一下下地揉搓著煙嘴的部分。
  盯著菜單看了三秒鐘後,說道:「一杯招牌珍珠奶茶,八分糖,我只要八顆珍珠,多一顆少一顆,你看著辦。」
  非常囂張的點奶茶方式。
  服務員敢怒不敢言,只能微笑地重複了一遍。
  與此同時,隔著黑色牛仔外套男兩米開外的另一桌,葉子鳴陡然站起身,質問正雲淡風輕坐著的顧白:「我,說,這他媽是不是你的前男友?」
  他又想到顧白沒談過戀愛,改口道:「不對,我是你的初戀,那他應該是你以前的暗戀對象,顧白,你大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是誰?(『?ω??)
  ☆、番外三
  番外三
  顧白看了眼手機,方接過葉子鳴的話:「你信不信,我能讓他待會帶著他的『變態奶茶』過來?」
  葉子鳴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醋從心中漫的他卻改變了戰略方式,他收回張牙舞爪的態度,皮笑肉不笑地說:「好啊,叫過來,我見識一下你以前的品味。」
  服務員將奶茶遞給了黑色牛仔外套男,他一手接過奶茶,一手看著手機,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並無溫和,反而顯得疏遠淡離。
  葉子鳴和顧白的位置正朝著大門口的方向,如果買完奶茶的人要離開,必須從他們身邊的小道走過去。
  黑色牛仔外套男方經過他們旁邊一半,眼見著人即將完全越過去,結果,他倏地轉身,走到顧白的面前,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說:「怎麼樣,我戲演的不錯吧?小表哥。」
  小表哥?
  葉子鳴頓時整個人懵住,卻見『大表弟』用腳踢了一張凳子過來,逕自坐在顧白旁邊。審視的目光從葉子鳴身上一掃而過,刀刻的左下頜線,鋒利修長,衝著葉子鳴的方向問:「小表哥,這就是你那男朋友嗎?」
  葉子鳴正準備張口詢問,對面的『大表弟』又加上一句:「長得,還行吧!」
  還行?
  葉子鳴有種想站起來抽人的衝動,但礙於對方很有可能是顧白家的親戚,禮貌地朝『大表弟』笑了笑,非常虛情假意,然後問顧白:「顧白,你哪天撿的『大表弟』?」
  顧白笑了幾聲,終於開口解釋道:「我的遠房表弟,顧南。」
  原來是個托。
  葉子鳴恍然大悟過來。
  自上次參加完顧白爸媽的金婚宴後,顧白家的親戚,葉子鳴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多,就像電視劇裡爭遺產的總是豪門世家。
  多一個遠房表弟並不稀奇了。
  「上次蓋宇的事,謝謝你。」顧白說。
  顧南吸了口奶茶,帶著點含混不清的聲音:「不用,小事。」
  兩句簡單的謝謝,葉子鳴方想起蓋宇無緣無故來找顧白合好的事,雖然不知道顧南用了什麼方法,或者對蓋宇說過什麼長篇大論的心靈雞湯,但得知顧南就是那個擺平蓋宇的第一步。
  葉子鳴心裡的那點不爽,瞬間被捋平了。
  他突然開始友好地話起家常來:「他也在華一上學?」
  明明是針對自己的問題,顧南卻毫不在意,兀自吸著那杯嚴謹到變態的奶茶。
  顧白轉過頭問顧南:「忘了問你,你們高一沒上課嗎?」
  「哦。」顧南漫不經心地說:「自習課,我曠了。」
  顧白唏噓道:「不愧是顧家小王子。」
  「我聽著怎麼不像好話呢?」葉子鳴說。
  顧南:「習慣了。」
  顧南喝完奶茶,站起身準備離開:「先撤了,你兩慢慢膩。」
  「去哪?」顧白問。
  「你說我曠課去哪。」顧南瞥了一眼兩人。
  「明白。」顧白眸光忽地閃了下:「不過你既然叫我一聲表哥,我就說一句,聽二叔的,安心在錫市讀三年,大學再考回去。」
  顧南輕哼一聲:「為什麼在你們眼中名校就一定是最好的?」
  顧白再想說些什麼,顧南已經離開了奶茶店。
  3班的家長會圓滿結束,謝敏回到辦公室一直不敢相信,葉子鳴媽媽方纔的那一番言論。家長會結束後,她特意上台叫住了謝敏,針對上次在辦公室的事向謝敏道歉,並且麻煩謝敏再多照顧葉子鳴一年半。
  謝敏仔細回味了葉子鳴媽媽的最後一句話。
  一年半的時間,剛好高三畢業。
  家長會結束,葉漫心裡那顆懸掛已久的決定終於落地。
  她決定回公寓做一頓豐盛的晚飯。
  當天晚上,應老媽晚飯的邀約,葉子鳴帶著男朋友去了葉漫的公寓。
  顧白將新畫的油畫遞給葉漫。
  「這是?」葉漫雙手小心翼翼拿著畫問:「我和葉子?」
  顧白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我在葉子朋友圈裡看到的這張照片。」
  葉漫和葉子鳴的合照有很多,但自從葉子鳴回國後,刪掉了朋友圈的所有合照。
  這張照片是剩下的唯一一張,並且對葉漫加了不可看的權限。
  葉漫也很驚訝,怎麼還有這張照片。
  「畫的真好。」 葉漫哽咽地說:「顧白,你真的畫的很好。」
  原本的這張照片,非常日常,不是出於某個節日或者紀念日而拍,僅僅是葉子鳴突然下了個新奇拍照的app,背景可以換做不同國家的標緻建築。
  他一時好玩,拉著葉漫試拍了一張。
  他當時選的背景是倫敦眼。
  顧白的畫卻改了背景,改成了民主二街街口,老舊的電線桿上全是各類小廣告,仔細看地話,電線桿左下方似乎還有一隻冒頭的小貓咪。
  幾十年來,街道老舊如初,沒有一點改變,但某些感情卻從這裡開始,沉積地愈發深厚。
  孩子和父母的感情,其實只有一小半部分來自血緣,更多的應該是時間的相處與積累。
  如此煽情的場面,葉子鳴卻非常煞風景:「也不看看畫的是誰,我,一特大的帥哥,能畫的不好嗎?還有我媽,堪比女明星一樣的美貌,現在要是徵個婚,估計能從民主二街排到老城區外。」
  葉漫難得聽到葉子鳴跟她開玩笑,她笑得合不攏嘴,雙手捧著畫便準備往餐桌邊走。
  顧白忙不迭叫住她:「葉姨,畫,手裡的畫,我給您先放到一邊,您去吃飯。」
  「啊,對對對,你看我,看到喜歡的東西,愛不釋手。」葉漫邊說邊將畫遞給了顧白。
  顧白放好畫後,走到餐桌邊,坐下來。
  葉漫和葉子鳴正等著他開飯,見他坐好,兩人方拿起筷子,正式開動。
  「葉子。」葉漫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放下筷子說:「媽媽訂了三天後的機票回英國。」
  葉子鳴夾菜的手頓住,頭偏過去看向她:「什麼意思?」
  顧白見葉子鳴的表情不對,順手拿起桌上的紅酒瓶,給葉漫邊倒酒邊問:「現在租了房子,葉姨怎麼不多待幾天?」
  「謝謝。」葉漫接過顧白的酒杯說:「我這次只買了一張機票。」
  一張機票的意思非常明顯,葉漫獨自一人回去。
  換句話說,葉子鳴被允許留在了這裡。
  葉子鳴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楞半晌,靜止地猶如一尊雕塑。
  顧白下意識拿起桌上的酒杯,將剩下的紅酒全部灌下去:「真的?葉姨?您是說您一個人回去不帶葉子,對嗎?葉子可以留在這裡,是嗎?」
  一連串的問題,葉漫第一次見到內斂沉穩的顧白,也有慌了神的時刻。
  葉漫不自覺笑了一聲:「真的,對的,是的。」
  「為什麼不待在國內?」反應過來的葉子鳴問道。
  葉漫訕訕笑了笑:「或許老了,在那邊待了幾十年,早習慣了。讓我現在待在這裡,我反而不適應。」
  「你說的是真的?」葉子鳴問。
  「真------的!」葉漫一字一頓道。
  葉子鳴終於相信,他放下筷子,小抿了一口酒:「媽,謝謝你!」
  這是葉漫第一次聽到葉子鳴對她說謝謝二字,以前兩人,即使關係好的時候,葉子鳴都不曾說過如此鄭重其事的一句謝謝。
  彷彿不是在說謝謝你,而是在說我愛你。
  「葉子。」葉漫盯著葉子鳴說:「我希望你和顧白一直好。」
  「我才明白,葉姨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顧白洗完澡,坐在床邊擦著頭髮,倏然開口道。
  「今天我也才發現。」葉子鳴放下手機,挺了挺背說:「我媽還挺敏感的。」
  「再放寒暑假的時候,咱們去一趟英國吧!」顧白放下毛巾說:「去看葉姨。」
  葉子鳴饒有深味地一笑:「說,你是不是想去看看那邊的藍眼小帥哥?」
  「是,非常想看。」顧白勾起嘴角說。
  「你大爺的,顧白。」葉子鳴罵完,兩下蹭到床邊,抬起手給顧白來了一記不到招呼的鎖喉。
  他一邊擰著顧白的脖頸,一邊問:「說,還想不想看。」
  顧白半仰著頭,看起來相當愜意,身體的重心點全數交給了身後的人:「想。」
  「我他媽...」葉子鳴又伸出雙腿,夾住顧白的腰側,一下將人放倒:「讓你嘗嘗葉大爺的厲害。」
  「大爺,你忘記了嗎?」顧白頭靠著葉子鳴的小腹,笑個不停:「你今天猜謎輸了,必須答應的一個要求。」
  「虧你還是學霸,不知道什麼叫作弊嗎?」葉子鳴用腿牢牢掐住顧白的腰,手上的力便放鬆了些許。
  顧白趁他放鬆的一瞬,左腳朝床沿一瞪,反身一轉,面對面看著葉子鳴。
  葉子鳴的腿沒松,從死死地掐住顧白,變成了鬆鬆垮垮地圈住顧白的腰側。
  就著這個詭異的姿勢,顧白笑著說:「學霸一般不作弊,不知道作弊是什麼。」
  「絕了,霸霸白。」葉子鳴說:「說吧,要求是什麼?」
  「簡單,你肯定會。」顧白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說:「給,附帶視頻教學。」
  葉子鳴滿臉茫然,接過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我你大大大爺的,顧白。」葉子鳴吼道:「你他媽怎麼好意思的?」
  末了,他歎起氣來:「唉,變了變了。」
  漸染的某些東西,順著時間和感情,在兩人之間無形的交替、侵入,成為了他們的日常。
  (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就結束了,感謝大家的支持,下本開大學校園鹹蛋《嘖嘖》,歡迎來玩(*?▽?*)